31、第 31 章

    七点三十分。


    清晨的阳光透过洁白的窗纱,扑洒了一地的暖金,为这极简主义的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男主人在朦胧的晨曦中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他并没有多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一如平常的洗漱穿衣,正要打开房门时,蓦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刚刚睡过的床,那里还鼓着一个小包,露出几缕金黄的发丝,泛着如同水波一般柔软的色泽。


    霎时,五雷轰顶。


    他忽然想起,昨晚他带着那个女人回家,然后一起喝了点白兰地,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喝多了,然后……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床,艰难的眨了眨眼。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问题:莫非昨晚发生了关系?她喜欢住什么地方,北海道苏格兰还是洛杉矶?以后结婚了怎么办?蜜月去哪里?女孩要叫什么名字?男孩要叫什么名字?……不对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唔……”


    一节藕臂伸了出来,白玉无瑕,披着男装衬衫的女人掀开了被子,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撑着身子坐起来,金发随之披散开来,春光乍泄。


    乔治:上帝那一定不要是我的衬衫!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乔治?”


    那沙哑的声音拉长了音调,唤着他的名字时,无不引人遐思,至少,乔治现在就可耻地脸红了,何止是小鹿乱撞,那头鹿都快撞死了。


    他看天看地,甚至研究起了自己的拖鞋,恨不得能看出个地缝来,这时,他听见了她的低笑:


    “地板比我好看?”


    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尴尬地比着手势:“这个,好像听见了门铃,我可能得出去看看……”


    “那是得出去看看,”丽贝卡忍着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我……我们?”他想反对,却因这个词再次红了脸。


    进展会不会太快?马上举行婚礼会不会有点仓促?


    【蛋蛋:宿主你可快别撩了,人家还是个啥都不懂的雏啊!我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估计人家连以后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苏洛洛:你怎么知道,你以前不会也经历过吧?】


    【蛋蛋:咳咳,下雨了我回家收衣服了。(要不要一猜一个准啊!)】


    【苏洛洛:现在的少年人啊……】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丽贝卡:这么给面子的吗?说响就响。


    “叮铃铃——”


    “应该是晨报到了,我、我出去一下!”乔治大松了一口气,落荒而逃。


    见他跑得那么快,丽贝卡想了想,恶趣味地收回了出于良心,原本想解释昨晚两人就是纯·上床睡觉啥也没干的话。


    算了,由他误会去吧,还挺好玩的。


    这个大男孩,在某方面真是意外的“纯洁”。


    【蛋蛋:造孽啊,好好一个倒霉孩子就这么落入了大魔王的手里!】


    【你已被宿主拉入黑名单】


    【蛋蛋:!!!】


    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丽贝卡神色严肃起来。


    那个门铃有问题!《晨报》一般是在早上八点派送,可钟表却指向七点五十,也就是说……那可能根本不是送报员,而是……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随手拿起床头桌上的钢笔,露出尖锐的笔尖,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客厅,餐厅,洗手间,空无一人。


    那么……她谨慎地望向杂物间。


    丽贝卡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一遍遍模拟着场景,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那扇门。


    一道黑影朝她袭来,她立刻侧身,正要躲开,忽而凝眉一看,竟是乔治?她叹了口气,应当是被打晕放到了这里,她开门的时候给碰倒了。


    糟了!身后!


    她正欲转身,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上了脑后。


    紧接男性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丽贝卡一愣,这声音……亚尔曼?


    【蛋蛋:suprise!】


    【苏洛洛:你不是蹲小黑屋呢吗?】


    【蛋蛋:这个嘛……小黑屋收了钱。】


    她试探性地问道:“亚尔曼探员?”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擒着她,绑到了椅子上,用的并不是麻绳,而是丝带。


    丽贝卡眉头一挑,殷红的朱唇别有深意地扬起来:“探员先生莫不是想玩些‘刺激’的?”


    “呵,”亚尔曼嗤笑一声:“当然,绝对,足够‘刺激’。”


    他站立着,身形高挑,仅从站位上,就带来无形的压迫,更妄论那双凌厉的狭长双目,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仿若被深渊凝视,如有芒刺在背。


    可怕的气势。


    “丽贝卡,”他轻描淡写地开头:“二十一岁,被父母丢弃于圣蒂斯孤儿院,五岁时被玛丽·沃克收养,学习骗术,十四岁时玛丽因病去世,后来你因格林集团失窃案被全球通缉,被业界称为国际大盗。”(纯属虚构。)


    丽贝卡毫不在意地撇开眼,“噢,这些陈年往事,全世界都知道。”


    “是吗。”


    亚尔曼微微眯起眼,“那就谈谈现在,你下颔微微紧张,不自觉的抓住裤子,你对自己过去并不满意,不论是玛丽的去世还是被称为国际大盗,至于后者,其一是你的作案手法倾向于骗子,你喜欢掌控人心,而讨厌粗鲁的行为,其二,格林集团那件事并不是你做的,而是内部人员。你是要强的人,一旦知道真相,必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你衣领上残留了gabrielle香水的气味,显然你最近十分钟爱它,gabrielle你认为淡雅的香型完全足够,一是你十分自信,认为自己充满魅力,而这份魅力会使你更容易获得人们的追逐,从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二是你知道,香味可以形成一个记忆点,你会在面对同一个任务对象的时候,使用同一种香水。


    “善于控制表情,你打算伪装出恰当的愤怒和委屈以让自己显得无辜,以及让男人感到怜惜,但是你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却达不到完全的一致——你真实的感觉,其实,是没有任何感觉。


    “——你尽量使自己有代入感,可依旧是一个旁观者。”


    末了,他倏忽一笑:“你不是真正的丽贝卡,出于某种原因,你必须完美地伪装成丽贝卡,对吗?”


    【蛋蛋:完啦完啦,老底都快被翻出来了!】


    【苏洛洛:他很不简单,不愧是令无数任务者头疼的人呢。】


    【蛋蛋:要不我们别做了,我还有能量,足够换个世界了!】


    【苏洛洛:再等等,他并没有完全猜出来不是吗,还有机会。】


    就在她沉默之时,亚尔曼的下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把丽贝卡炸了个彻底:


    “刚才,在和谁说话。”


    做任务以来,丽贝卡从未有过如同现在一般的,如坠冰窖,别无可逃。


    是她太大意,竟然忘了,亚尔曼是联邦调查局里,最好的心理侧写师!败在他手上的不仅仅是任务者,还有无数的高智商罪犯!


    别无他法,她选择坦然地凝视着他,道:“这里还有别人?”


    他欺身上前,双手压在椅子上,四目相对,几乎要望进她的的眼底深处,把她看穿一般。


    “脑电波交流,虽然是尚未开发的技术,却不代表绝对没有。”他渐渐逼近:


    “你知道的……丽贝卡,别对我说谎。”


    【蛋蛋:我们走吧宿主!】


    对于系统的催促,丽贝卡没有理会。


    冰冷的空气逐渐沉郁,时间在两人之间几近停滞,气氛压抑的不像话。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倏忽,她敛起笑容,面色冷然,那如同星辰大海一般的蓝眸,蓦地神秘起来,深不见底。


    “不得不说,你确实很厉害,亚尔曼探员。”


    亚尔曼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他惊讶于这突然转变的气质,事实上,应该说是惊喜。


    没有了伪装,而是最真实的模样,强大,冷静。


    要开始反击了吗,我很期待啊。


    将他的所有反应收入眼中,丽贝卡知道,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确实分析得足够透彻,很明显,你是合格的侧写师,但你的意图,并不是想要将我击溃吧。”


    “嗯哼,”亚尔曼坐到她的对面,翘着二郎腿,姿态散漫:“继续。”


    “穿戴整齐,细节处的把控十分精确,自律,强迫症。你的坐姿很不安稳,因为介意椅子不够一尘不染,你有洁癖。领带别针的选择是高调且设计大胆的款式,你出生贵族,从小被规则束缚,你渴望挣脱束缚。但奇怪的是,如今没人能阻挡你,你只是作茧自缚而已,出于严重的偏执性心理障碍。”


    她扫了他一眼,道:“袖子上有轻微褶皱,想必这几天十分繁忙,不然你不会连这个细节都注意不到,是因为调查我?不,是因为工作,上级希望你能负责其他的案件,而不是抓一个几年来都没有头绪的通缉犯,你是在工作之余抽空来这里。你对我很感兴趣,也对格林集团的失窃案感兴趣,你喜欢挑战,那些简单的案件对你而言就是在浪费时间,只有抓到我才能让你稍微找回一点激情。


    事实上,你并不在意我究竟是不是丽贝卡,你早就有自己的判断,此番只是为了揭穿一个全世界都不知道的谜底,以满足你幼稚的好胜心理,你喜欢这样,因为这样会让你有成就感。”


    她微微前倾,自信的面容带着毫不示弱的侵略性:“我说得对吗,亚尔曼探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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