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果然是悟君会说的话。
新望未竟然毫不惊讶。
“抱歉啦悟君，因为是夏油君这么说，我才发现我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我才先跟夏油君打招呼的。”新望未选择了这个选项，“总之，终于能够这样见到你，我很高兴。”
“……欸。”五条悟呆了一下，然后得寸进尺，“那以后都要先跟我打招呼哦。”
“好哦，悟君。”
黑发少女轻柔地答应了。
夏油杰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
有哪里很奇怪吧……
他试探性地说：“小望未这么宠悟这个家伙，小心未来这家伙越来越过分。”
“不行啊杰，小望未是只有我才能用的称呼！”
“没关系的，夏油君，请不用担心我。”
……好像有被莫名排挤到。
新望未微微弯起眼睛：“而且，夏油君也很关心悟君吧。刚刚你们战斗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哦。”
夏油杰微微一怔。
五条悟惊讶地说：“什么什么？杰这么好心吗？”
“……你才应该怀疑一下自己的良心吧？”夏油杰反问。
五条悟哼了一声。
“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咒术师啊。”手机屏幕之外，新望未低声喃喃，“……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觉得……果然这都是假象吧。”
未来的剧情发展说不定会出人意料——有这样一种感觉。
这个时候，屏幕上五条悟已经朝新望未走了过来。
一双烈日冰川一般的眼睛，占满了屏幕的大半部分。
“让我仔细看看……真的是人类。怎么做到的？”五条悟极为专注地望着她，好像透过皮肤、骨骼，看到了血脉、灵魂，“凭空出现、凭空消失……太奇怪了吧。”
夏油杰很无可奈何地捂住脸：“……悟，这样盯着女生看，不好吧？”
“哈？”五条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小望未算什么女生？”
……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呢，悟君。
新望未和夏油杰同时噎了一下。
这个时候，五条悟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悟君？”
“别动。”
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略微茫然地望着五条悟。
五条悟暂时撤除了手上的无限，轻轻戳了戳新望未的脸颊……然后震惊地说：“软的！活的！”
新望未终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屏幕中黑发少女在愣了一下之后，同样笑得眉眼弯弯。
“我是这样的形态，悟君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但是无法理解啊……”五条悟有点纠结地嘟哝着，“明明是六眼可以看到、可以感知到的东西，但是无法理解……”
明明世界在他的面前永远是清晰可见、完全透明的，但是却突然有一个谜团冒了出来。
六眼告诉他这是一团空气，但空气怎么会说话呢？六眼告诉他这是一个人类少女，可空气是如何变成人类少女的呢？稍微想一想就觉得，这真的很有趣啊。
“这个形态你能维持多久？”五条悟兴致勃勃地问，“我们回高专一趟吧！让硝子在你身上用一下反转术式，说不定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啊！”
很明显的好奇心与研究癖呢。
因为遇到了六眼也无法搞清楚的事情，所以非常感兴趣地想要研究吗？
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没把她当人之外。
……果然还是无法想象出五条悟喜欢她的样子……
不仅仅是无法想象出，更是觉得，如果这样的五条悟喜欢任何人的话，对后者来说都会是非常有压力的事情吧。
最强的可靠性是一回事，但性格果然还是另外一回事吧。
“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诅咒吧。”
新望未选择了屏幕上提供的这个选项。
其实另外一个选项是发脾气……但是，果然，面对这样一双眼睛与其中纯粹的好奇，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
虽然也不至于喜欢对方的行为就是了。
她只是解释了自己的成因：“被诅咒成为一团空气，只有在特定人的注视之下，才会逐渐找回人类的形态……大概就是这样的设定吧。”
五条悟若有所思，然后看向夏油杰：“还有这种诅咒？”
……完全就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啊！
夏油杰摊了摊手：“咒术界很大，所以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诅咒，也很正常吧？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将之后的内容说出来。
他感觉，新望未的目的性好像太强了。
一开始就只有六眼能看到她，现在更是说到了“特定人的注视”，指的更是五条悟没错了吧？
作为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五条悟可是拥有很多明里暗里的敌人的。
或许新望未是针对五条悟的某种特殊武器？
夏油杰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但五条悟肯定是没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这位强大的六眼神子，大概生来就习惯了无数人的目光与注视，所以即便新望未怀有某种目的，他也只会笑着说“这是当然啦，因为老子是最强啊”。
有一种奇怪的、理直气壮的自信呢。
但因为的确拥有这样的力量，所以自信也显得可爱起来。
……至于恋爱攻略什么的……
虽说新望未的确是个女生没错，但夏油杰也不可能想到那么离谱的可能。
只能说，夏油君的思路发生了离奇的错误呢。
新望未笑弯起眼睛。
因为她能够看到夏油杰的心理活动。
毕竟这是个视觉小说类型的游戏诶，偶尔她也能瞧见五条悟的心理活动的。只是五条悟实在是一个好懂的人，所以根本不需要心理活动来增添了解。
但夏油杰就不一样。夏油杰是个非常内敛、心思深沉的人，心里郁积了很多复杂混乱的想法与情绪。
有时候，夏油杰的大脑就像是五条悟的嘴巴一样吵闹。
夏油杰的心理活动占据了屏幕的一块，五条悟的说话内容也会占据屏幕的一块。这样的情况也十分常见。两个人不愧是挚友与最强呢。
“不过什么啊？杰你倒是说清楚啊。”
“……你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吧。”
“这副样子？”
五条悟看了看自己。
不就是凑近了查看新望未的情况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啊他懂了！
他鄙夷地说：“是杰你自己想太多了吧。睡觉之前是不是看太多黄色漫画了？”
夏油杰微笑：“某人居然有脸说我吗？”
“战斗的时候总需要了解人体脆弱的地方吧！”
“那你去找硝子要医书啊！”
“哇，那种枯燥的东西谁要看啊！”
五条悟扭头就跟夏油杰吵了起来。
新望未安静地旁听着，唇角不知不觉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屏幕内或者屏幕外，都是如此。
“……啊对了小望未，我请你去吃附近一家甜品店的大福吧！和你上次带给我的味道很像哦~”
新望未看了看时间。
快要消散了。
……其实接受邀请会更好吧。在这样的恋爱游戏里。
但是即便接受邀请，她也无法真的赴约，对方恐怕会相当失望吧。
新望未不希望五条悟失望。
“抱歉啊，悟君。我现在暂时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呢。”新望未拒绝了五条悟的邀请，“下次会记得给你带甜食的。下次见。”
说完，她的身形便缓缓消散了。
“……诶……”
五条悟发出惊叹声。
夏油杰走过来，与他并肩一起看着新望未消失的地方。
“看出什么了吗？”
站了一会儿之后，夏油杰问。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哦。”
“……那你看这么久？”
“只是感觉，小望未的表现很奇怪。”五条悟说，“虽然这次不行，但也可以让我下次请她吃嘛。如果是杰或者硝子的话，一定会这么顺理成章地答应吧。但小望未还是拒绝了……好像不太习惯接受善意呢。”
他简直一针见血。
新望未一直都是安静的、付出的类型。总的来说，就是与五条悟截然相反的性格吧。
夏油杰稍微思考了一秒钟，然后说：“那也很正常吧。”
“为什么正常啊？”
“她不是说了吗，她是被诅咒成为一团空气的。一定是承受了某种深刻的恶意吧。”夏油杰语气淡淡，“所以，她宁愿自己付出善意，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善意。”
五条悟眨眨眼睛，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只是说：“杰你变了。”
“……嗯？”
“以前的你肯定会说出一些讨厌的正论，认为我们应该去保护小望未这样的受害者。现在你的语气里可没多少同情的成分哦。”
……真敏锐啊悟。
夏油杰心想。
因为，他目前还不知道新望未出现、以及接近五条悟的真实意图，当然也就不可能对新望未怀有多少善意。所谓的分析也只是基于新望未自己的说法。
而另外一方面……
是因为，他慢慢地产生了怀疑。
真的，应该保护吗？
新望未看着手机，唇角的笑容缓慢地消失了。
哎，被看穿了啊。
被一个游戏角色看穿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这个，她还是更应该担心一下夏油君的心理问题吧？夏油君的理念好像滑向了危险的边缘。
不过……
汹涌袭来的回忆像是无法抵挡的洪流，撕开了她向来温柔安静的面孔，显露出内里孤独的空洞。
……新望未缓慢地叹了一口气。
她望着屏幕上五条悟仍旧肆意张扬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如此轻声说。
“明天的甜食没有了哦，悟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