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挽话音落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旁的妇人身上。
大惊小怪,大呼小叫的人不正是她吗?
正因为这个人,他们四家才会被推到风浪尖口。
确实如同刘挽说的那样,她原本没想干什么, 看不过去有人道她舅舅和表哥的不是, 一口一个骑奴, 一口一个私生子的, 刘挽也不过是上去给他们两脚,出出心中的恶气。
结果怎么着, 刘挽没有要闹到君前的意思, 却有人把他们推到了舆论中心, 也为此让刘彻注意到他们。
谁敢保证说刘彻瞧着他们, 心里没有生出一星半点的不满?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某个人的大叫引起的!
一时间,四家的人看着那么一个女人的眼神透着凶恶。
“泰永。”刘彻在这时候唤一声。
怎么说呢,对刘挽今天做的事,刘彻都是很满意的, 哪怕在最后刘挽挑明有人想要利用刘挽和四个少年来闹事, 刘彻觉得,有心要坏刘挽名声的人,刘挽要是不反击,才不像他刘彻养大的女儿。
是以,刘彻看着刘挽不依不饶,半点亏都不肯吃的样儿, 越看越是喜欢, 越看越觉得, 养出这个深知他心, 又懂得为他分忧的女儿, 甚幸。
不过,事情到这儿该结束了。
“孩儿要回去了,娘叫我。”刘挽岂不知,立刻见好就收,至于有人打算怎么对付某个人,刘挽就不管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来不是刘挽的风格。
和霍去病交换一个眼神,霍去病给了刘挽一记赞许的眼神,干得相当的漂亮。
至于她这一打一论,外头的人会怎么说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怕世人都知道她的厉害!
“少年的意气,不应该放在道人是非,论人长短上。边境不宁,我等理当报效国家,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你们有着最好的优势,我希望你们将来能够长成国之栋梁,为天下谋。希望将来能在朝堂上或者战场上见到你们。一时的错并非永世的错。我觉得,承认自己的错误,改正并让自己成为一个人人尊敬,令人骄傲的人,这样的错也就有意义得多了。是吧?”刘挽想了想,依然回头同几个少年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少年们本来羞愧不矣的,听着刘挽的话,注意到刘挽望着他们的眼神并没有任何的鄙夷,不满,不由的一顿。
“今天你们四个人打不过我,也算是我占了便宜,你们不曾习武,我自小习武的呢。希望以后能和你们再切磋,到时候你们都能打败我。”刘挽确实很会给人画饼,打一把掌再给颗甜枣什么的,难道不是要把人变成自己人的意思?
少年们怔怔的望着刘挽,刘挽已然冲刘彻福福身,退出去了。
等刘挽一出殿,才注意到卫子夫早已等在外头。
派来让刘挽回去的宫女着急忙慌的回去禀告,刘挽为了卫青和霍去病打了人,卫子夫如何能再坐得住,将卫长公主和刘嘉交给平阳长公主看护后,卫子夫立刻往前来。
正堂她是进不去,唯有在外面等着,也让宫人入内打探消息了,等宫中来回报消息时,卫子夫的心里已然说不清是何感觉。
没有人不喜欢有人护着,也没有人不喜欢有人为他们出头。
卫子夫从来最担心的都是,刘挽护着卫青和霍去病,会不会因此惹得刘彻不喜,或者有可能让刘彻生出不满,刘挽为此受罚。
好在,一切都不会,刘挽的一番辞令铿锵有力,振振有词,只要刘彻不想寒了天下将士们的心,就不可能为了刘挽打人的事责罚于刘挽。
谁有错谁无错,公道自在人心。
被刘挽打了的少年不是也不敢在刘彻的面前辩解上一句吗?
卫子夫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了。结果后面的事又让卫子夫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刘挽也不知道见好就收,竟然还跟人讨教,一个打四个,她可真是什么都敢做。
好在,结果是好的。可卫子夫今天晚上属实被刘挽吓得不轻。
看到刘挽稳稳当当的走出来,卫子夫才觉得自己真正放心。
“娘。”刘挽小跑着过来,卫子夫赶紧迎上前去,捉了捉刘挽的手,发觉她的手心暖洋洋的,心下的大石也得以放下。
“你可真是。”卫子夫想要责怪刘挽来着,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怪刘挽,怎么能怪?
刘挽分明是听见旁人道卫青和霍去病的不是才出面的,她要是当作听不见,卫子夫才该伤心。刘挽出面教训人,卫子夫听得满心都只有欢喜。
“娘放心,我又不傻,这件事要不是有人故意闹到,才不会闹到父皇的面前去。不过这样也好,正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舅舅和表哥别管他们是什么出身,谁要是敢看不起他们,别让我碰见了,我要是碰见一个我揍一个,谁也逃不掉。”刘挽由着卫子夫牵着她的手,母女一道往内廷去,她精气十足的跟卫子夫说道着,没有一丁点觉得今天的事算是事儿的样儿。
“你威风了。”卫子夫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她不是刘挽,从小到大,为奴为婢,她没有刘挽的底气,更没有办法像刘挽一样,看到不高兴的事去管,谁敢让她气受,她就让人顺不过去。
卫子夫得说,刘挽活出了无数女子想要的模样。
可是,卫子夫也是担心的,如今刘彻宠着刘挽,有他为刘挽撑腰,断然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冒犯刘挽,这就把刘挽养成了凡事不忍,诸事不让的性子。将来呢?万一有一天刘彻不再这样宠着刘挽了,刘挽的性子又改不了,那该如何是好?
是的,以后才是卫子夫不得不愁的事实。
卫子夫摸着刘挽的手,心里头愁云密布。
“娘,我才不威风,父皇才是最威风的。我今天的话,字字都说到父皇的心坎上了,您看着,父皇等一下就会来看我们了。”刘挽觉得,刘彻不会忍住不来和卫子夫分享他的喜悦的,尤其刘挽今儿个借着四个少年可是帮着刘彻狠狠的敲打了满朝的臣子。
无功有功,想战想和的人,他们都知道了,往后想在大汉朝立足,最好的办法是打匈奴。
“一会儿回去见着你皇祖母要记得温顺一些,外头的事不要和你祖母说。”卫子夫不得不提醒刘挽,毕竟她们现在回去是见王娡,王娡对刘挽的那点不满,别说了,说多都是累。卫子夫有时候也没办法,她知道王娡更多是将对刘彻的不满都发泄到刘挽身上,哪怕卫子夫并不想让刘挽承受这一切,也无力改变。
毕竟那可是刘彻和王娡母子间的事,是外人插不进手的。
莫可奈何之下的卫子夫,只能叮嘱刘挽多温顺些,至少在王娡面前别太像刘彻,或许能够让王娡不那么针对刘挽了。
“娘,多少年了,您还看不清楚吗?祖母要罚的哪里是我。我才不要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她想罚就让她罚呗。”刘挽没有说出口的是,让王娡只管的罚吧,她罚得越凶,刘彻心里越清楚的知道王娡这个母亲对他的不满,以之而来,王娡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不可能达成。
哎哟,想想王娡被刘彻气得莫可奈何的嘴脸,刘挽觉得她被罚的那点事,完全已然不算个事儿了。
卫子夫低下头道:“毕竟是你的祖母,是你父皇的母亲,你不能”
“我没气她。我在祖母面前又不与她争辩,从来都是祖母说什么是什么。只不过”哪怕刘挽一声不吭,落在王娡的眼里何尝不是无声的抗议,是对她的不认可。
卫子夫愁啊。已然到了内眷设宴之处,外朝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里头怎么可能没有消息。
“泰永是个好孩子,知道前方战士不易,懂得体恤了,陛下教得极好。”正好,卫子夫和刘挽回来的时候,关于她在前殿说的话,做的事,尽都传回了内廷,平阳长公主夸赞的话一出来,谁不得跟着连连附和道着一声是。
“若是个男儿,战场之上必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惜生而为女,再有本事又如何。”王娡的声音传来,与之而来的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声音道:“有了本事总也不吃亏,怕只怕既没有本事,也没有半点见识,只能一味的拖家族的后腿,惹人不喜,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悲。”
听听这火/药味十足的对话,谁会觉得这两位女人在说着全然牛马不相及的事?
而随着王娡和馆陶大长公主一开口,原本算是热闹的宴会已然立刻变得一片尴尬。
刘挽毫不犹豫的道:“娘,我不进去了,就说父皇让我回宫休息了。”
丢下这话,刘挽麻利的跑了,哪怕卫子夫想要回头将人捉住。
怎么捉。刘挽早不见了人影。
也罢,走就走了,里头一争起来,别最后全都将火撒到刘挽的身上。
卫子夫听得屋里的动静,思量着什么时候进去才好,不想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神色慌张的走到王娡耳边一阵耳语,随后王娡道:“今天就到这儿了,都散了吧。”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娡又道:“大长公主且留下。”
第102章 皇后被废
突然要散宴, 又要把馆陶大长公主留下,谁瞧着这样的局面都不得不想,出什么大事了?
想归想,没有被点名的人都纷纷退去, 这样一来卫子夫也就不需要再进去, 只在外等着屋里的人离开, 卫长公主和刘嘉都被人带出去。
不过, 卫子夫领着人回宫,心里也是在想, 到底出了什么事, 竟然让王娡特意将馆陶大长公主留下。瞧着刚刚两人斗得不可开交的样儿, 不会有人觉得王娡寻上大长公主能有什么好事儿。
可惜, 今天虽然是大喜的日子,卫子夫也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最终适得其反。
倒是刘挽先走一步, 准备回九华宫的, 可这路上看着甘泉宫的方向竟然有火光。
说来,她并没有问起卫子夫,今天的宴会,陈皇后参加了吗?
瞧着火光,刘挽想的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很快便听到了不小的脚步声, 刘挽寻着声音看去, 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 陈皇后依然犯蠢不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刘挽看得入了迷, 以至于最后卫子夫领着卫长公主和刘嘉走来,远远瞧见刘挽在那儿站着,立刻走了过来将刘挽拉住道:“快回宫。”
“娘,您快看。”九华宫肯定是要回去的,眼下情况难道不应该让卫子夫看一看吗?
卫子夫早就注意到了,心头直跳,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参与进去这些事,毕竟她有太大的嫌疑,稍有不慎,她会失去眼下的所有一切,甚至更有可能被人所杀。
“不用看了,快回宫。”卫子夫不由分说的拉起刘挽,让她什么话都不用说,立刻跟着她回宫去。
刘挽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抗拒的由着卫子夫将她拉回宫。
“娘。”卫长公主和刘嘉都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小声的唤着卫子夫,刘挽已然回头冲她们道:“没事没事,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用害怕。”
怕什么呢?
他们家又没有谁对陈皇后动过手,如果说陈皇后自己忍不住,做出一些触及刘彻底线,为刘彻所不能容的事,又怎么能怪得了刘彻做些什么。
况且,刘挽总觉得很多的事情其实是跟王娡有关系的。
堂堂的太后,看看她是怎么对待刘挽的。
刘彻让王娡日子不痛快,她是拿刘彻没有办法不错,却可以对刘挽动手。
一个当人祖母的人,没有一丁点当长辈的样儿,天天折腾一个孩子,拿一个孩子出气,真是不怕传扬出去被人怎么笑话。
可是,王娡不在乎,她就是要图一个痛快,她奈何不得刘彻,折腾一个像刘彻的刘挽在她看来都是她可以稍稍得到安慰的事情。
连对自己的儿子,孙女,都有那么强大的报复心理,由此也可以看出,但凡是得罪得王娡的人,最好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等着王娡的报复吧。刘挽也算是长见识了。
没错,刘挽觉得馆陶大长公主也不得不考虑怎么保护自己。
不,应该说是别跟王娡斗得太过,以至于最后王娡是奈何不得馆陶大长公主不假,别忘了陈皇后。谁都知道陈皇后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心头肉了,为了她,馆陶大长公主什么事都能干,什么事也都可以去做。
王娡作为一个当年拉拢馆陶大长公主的人,难道她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才能让馆陶大长公主心疼,让她这一辈子永远也生不出再和她作对的心?
然而刘挽想说的是,如果王娡真要用陈皇后来威胁馆陶大长公主,那么王娡也是应该要做好心理准备,到了那样的一步,她们两个人之间必是不死不休。接下来,馆陶大长公主一定会让王娡十分极其的不痛快。
女人之间的争斗,夹在中间的人是最可怜的。
是的,刘挽已经为自家的父皇祈祷了,希望这一回千万别闹出太大的事来,搞成了不死不休。
但结果依然出乎刘挽意料之外。
一个晚上的时间,刘挽也知道出了事,刘彻再高兴也断然不可能过来九华宫了。第二日一早,刘挽便听到了确凿消息,陈皇后对刘彻实施巫蛊之术,想以此法拢回陛下的心,被捉了一个人赃并获,刘彻已然下令,废后。
刘挽听到这个结果,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是的,史书记载,陈皇后也是因为想要挽回刘彻的心,因此才会使用巫蛊之术,以为这样一来就能如愿以偿,不料却被人捉了一个正着。
可以说,陈皇后这一次是触及刘彻的逆鳞了,因此刘彻下令,废了陈皇后。
此等消息传扬出去,刘挽在想的是,王娡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巫蛊之术,多少年前陈皇后也是做过的,对外宣称是对卫子夫,后来刘挽偶尔从刘彻的嘴里得知,这事挺假的,不过是为了保全陈皇后的法子。
行,这一回会不会也是假的?
不怪刘挽有此想法,巫蛊之术在大汉来说是绝对的禁/忌,可是陈皇后顶着对卫子夫实施巫蛊之术的名头,愣是只禁足而已,如今这废后略显得有些仓促了吧。
莫不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内情肯定是有的,却不是刘挽能够打听得到的。
总而言之,陈皇后已然被废,事成定局,谁也休想能够改变。
如此一来,宫中的局面也将大变。
刘挽随着卫子夫去跟王娡请安的时候,就很仔细的观察起王娡来,自然不会错过王娡流露出的欢喜,由此,刘挽可以确定,好些事跟王娡一定脱不了干系。
而馆陶大长公主嘛,不好意思,刘挽没有见过,她所知道的是,陈皇后被移出了甘泉宫,退于冷宫之内,听说陈皇后哭闹不休,一声声喊着要见刘彻,可惜,刘彻并没有去见。
刘挽还是跟在刘彻的身边,但是刘彻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毕竟没有人敢在刘彻的面前提起陈皇后,难道刘彻会把陈皇后的事告诉她?
而且,眼下刘彻的心思必须是放在对付匈奴的事情上。
只一场龙城之战是远远不够的,边境大雪封山,匈奴没有进犯,并不代表雪化了之后他们不会。刘彻让卫青想一想,接下来的仗要怎么来打,他要看到大汉的军队,踏平匈奴境地。
因此,刘挽就看着刘彻跟一众将士们没日没夜的讨论战术,宫中内外,除了知道陈皇后被废外,没有人再敢多嘴的问起其中的内情。
打探,刘挽倒也想打探,她不敢。
刘彻这样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皇帝,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处处打听他的事,哪怕刘挽是女儿也一样!
因此,刘挽也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通过对身边人的观察,以及刘彻偶尔流露出的反应来窥探,在刘彻的心里,陈皇后眼下是什么了。
可惜,一心扑在出击匈奴的战略上的刘彻,连九华宫都很少去,她又怎么可能听得见谁提起陈皇后。
不管怎么样,刘挽还是将心思甩掉,无论陈皇后的事有多少的内情,结果是已然摆在面前的,而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改变。
废后,如今已经成为废后的陈皇后,从此怕是也只能在冷宫中过一辈子。
馆陶大长公主要是当年料到女儿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还会不会选择用同样的方式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大汉的皇后。
刘挽不得而知,毕竟女儿成为了废后,馆陶大长公主也就不会时常进入宫中,没有了靠山,很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道理大家都是懂的,只不过是不是接受,要不要接受罢了。
万事俱备,开春之后,刘彻再一次命人准备粮草军需,在秋收之后,没有任何意外,大汉的将军再一次出击匈奴。
与其等着匈奴缓过来对他们发动攻击,刘彻的态度十分清晰,不如由他们大汉来开启这一场战事。
霍去病又长了一岁了,缠着闹着让刘彻给他上战场,让他跟着卫青一道去吧。
缠人的时候,霍去病不忘提醒刘挽帮腔,刘挽不好昧着良心。过了年,霍去病才十二岁,她七岁。十二岁还是小娃娃的呢,让他上战场,匈奴怕是要以为他们大汉没有人了。
“陛下。”霍去病一看刘挽不开口,瞪了刘挽一眼,无声的骂刘挽不讲义气,他们不是已经说好的,怎么现在刘挽又不吱声了,是不是过分了?重点还是在刘彻那儿,没有刘彻松口,他是断然不可能达到目的。
“你怎么说?”霍去病和刘挽的眉眼官司刘彻瞧得分明,两个小货分明是早就达成共识了,只不过是刘挽不吱声。那刘彻就得问问了。
刘挽真心的说一句,“表哥想上战场,我也想上。有一颗报效国家之心自然是好的,但是我们太小了,多学本事,要不多想想怎么帮得上朝廷就好。表哥,墨家最近又弄出了一些好东西,我觉得你会想跟我去看看的。”
转移话题,让霍去病把注意力放开,很是可以。
她并不想成为叛徒,不想让霍去病觉得,她不站他那一边。属实是,站不好啊!
“你又想骗我。”霍去病控诉,刘挽无辜极的问:“怎么叫又,我什么时候骗过表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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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霍去病之喜
开的哪门子的玩笑, 刘挽从来都不骗人的好不好,霍去病那一副她骗得他够多够多的样儿,让刘挽都不禁开始怀疑人生,她做过吗?
霍去病的视线落在刘挽身上, 理直气壮的道:“谁答应的会一起在陛下的面前为我说话, 助我早日上战场?”
骗不骗的, 刘挽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刘挽马上反击道:“表哥不讲理。你什么时候上战场, 我将来就什么时候上战场,这个道理我又不是不懂。能为自己谋, 我能不谋?可是若非不得已, 表哥现在的年纪太小了, 真让你上了战场, 你确定你能护得住自己,不会拖累众将士?”
一番考虑,刘挽自问没有什么问题,霍去病不乐意的态度, 刘挽冲他扮鬼脸。
刘彻可得居中说话了, “去病,在这件事情上泰永比你懂事,你不可胡闹。”
霍去病能不知道自己其实不占什么理,只不过不乐意松口罢了。
“反正就是骗我了!”霍去病就是咬死这句话。
“表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现在想带你去看的是好东西, 有助于你打造一支铁骑, 你要是再说我骗你, 不带你去了。”刘挽还能治不了一个霍去病?别开玩笑了!
正所谓蛇打七寸, 霍去病想要什么, 刘挽比谁都有数。
铁骑,卫青和霍去病都意识到,想要有效的打击匈奴,必须要有一支比匈奴的兵马更强悍的铁骑,多年以来刘彻投入了无数的钱财,养马,驯马,练骑兵,这里头花费刘彻多少的心血,自不必说。
霍去病一听和马有关的事,还能有利于他打造一支铁骑,立刻来了主意,“什么?”
“我骗你了吗?”刘挽昂起头问起霍去病,她是不是骗人来着?
霍去病挑了挑眉,他是知道刘挽的,说一不二,倘若真把刘挽逼急了,她真能有好东西都不给霍去病。
那,有人就想说了,霍去病那么支持刘挽做事,有成果了刘挽还能不给霍去病看?
这一码归一码,把钱给了刘挽,压根没想让刘挽还的霍去病,从来没有想过拿这事威胁刘挽。
因而,霍去病最终小声的道:“泰永,你没骗我,你肯定不会骗我。”
对嘛,刘挽的人品是有绝对保证的,从来不会骗人!
“走。”刘挽要的就是霍去病这个态度,大掌一挥,走吧,咱们走吧,去长见识。
刘彻瞧得都乐了,问:“你们是把朕忘得一干二净了,有好东西也不说拿来给朕看看?”
“父皇莫着急,您等着,若是过了表哥的眼,才好拿到您的面前,不至于让您辣眼睛。”刘挽能把刘彻忘了吗?这不是东西刚做出来,本来想给卫青看一眼的,可惜卫青都出战了。
这一回刘彻以卫青为车骑将军出雁门,领三万骑兵,长驱而进。
想想第一回,一万的兵马,这回都成三万了,领兵的数量在增加,也是表露了刘彻对卫青的信心在不断的增长。
刘挽的理由刘彻听在耳朵里,露出笑容道:“行,你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吧。”
两个小的得了刘彻的令,冲他行以一礼退去。
霍去病就好奇了,“什么东西值得你称之为可以助我打造一支大汉最强悍的铁骑?”
“表哥莫急,去了你就知道了。”刘挽安抚的冲霍去病开口。
能怎么办呢?问又问不出来,霍去病只好跟着刘挽一道出了城,直奔墨家所在之地而去。
没想到才靠近墨家院子所在之地,就听到一阵欢喜的声音道:“好东西,好东西,有了马鞍,马蹄铁,还有马蹬,骑马可就方便得多了。”
“这些东西,匈奴有了。正好我在那边呆过,见过,只不过他们那边的冶炼不行,这样的形状弄出来了,用的却不是铁。也是泰永公主问到我才想起来,马儿有好些东西可以配上。”
霍去病和刘挽行来,远远听到讨论的声音,霍去病不由加快脚步,可见对他们说的东西生出的好奇有多强烈。
等走进去,瞧着一旁的人骑的马上,发亮发亮的马蹬,马蹄上的铁块,还有那马鞍,一套看下来,霍去病立刻意识到这几样东西的好处。
“表哥,试试?”刘挽注意到霍去病发亮的眼睛,好的呢,看来都是识货的,一眼便看出这几样东西的好处。
一干墨家的人见着刘挽都已然行礼,刘挽冲人招手让他们取一套马具来,分别给霍去病的马按上,就让霍去病上马试试。
霍去病正求之不得,在墨家的人安装的时候他在一旁看。
“马蹄铁可以保护马蹄,能让马蹄磨损没有那么快,就算碰上尖锐的东西,也能起到保护马蹄的作用。马鞍自不必说了,之前就有,只不过这一套改进过,比之从前要更舒服,也更能托护人的腰。马蹬可以让双脚不必悬空,有了助力,更能全身心策马而去。”安装的人一边装一边给霍去病解释,霍去病此时此刻能听得进去才怪,满脑子都是要亲自上马试试,要试试。
等墨家的人一装好,不等他说要怎么用,霍去病已然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一溜灰烟的功夫,人已然不见,墨家的人只吸了一堆的灰尘,有人问:“这谁啊,从进来就没有一句话。他是哑巴吗?”
旁边有人赶紧拉了他一把道:“泰永公主的表哥,霍去病霍公子。别乱说话,去年有人在宫里说泰永公主舅舅和这位表哥的不是,言语多有不敬,泰永公主把人打了,而且还让人颜面尽失。”
刘挽如此维护的人,不懂说话就不要说,免得惹得刘挽不满,到时候
“闭嘴,我闭嘴,我闭嘴。”得到警告的人立刻把嘴闭上,保证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这反应,和原先全然不把刘挽放在眼里截然不同。
还不是因为刘挽带他们挣钱了。
云锦一制作出来,各色花样,仅此一匹,绝无重样的,那是被人抢成了一布难求。
钱赚了不少,刘挽将五成利给到墨家,一成利给到陈掌,剩下的四成归她的。穷了几辈子的墨家人,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的手艺真能为他们挣到大钱。
凌杞是作为第一批享受到赚钱快乐的人,第二批就是擅长制作首饰的人了。
相应的衣裳花色,配上同款的首饰,这一套/弄下来,是个女人都撑不住。哪怕是男人也一样。
可以说,刘挽是初战告捷,纵然刘彻对刘挽将云锦的价格设得有些太高有一点点的不太满意,可转念一想,刘挽赚的都是谁的钱?不正是那些有钱人的钱?
这些人的钱不管怎么样也落不到刘彻头上,刘挽用这样的方式把钱弄到手,难道不好?
好,非常的好!当爹的挺乐意看到刘挽赚钱的。
毕竟钱不钱的暂时刘彻不缺,一应好的东西刘挽都往宫里送,衣料子越来越软,越来越舒服,还真如刘挽说的那样,人的手艺在不断的进步,总会有更好的。真要是只能往宫里送,确实没有办法让人倾尽更多的心思考虑改进手艺的事。
刘彻认定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就该给送他,能够上贡不是他们的荣幸吗?钱,必然是没有的。
可是,没钱,怎么让人有动力?
现在不一样了,好东西一样不落的送到刘彻那儿,钱,刘挽也是放开的挣。
名头一打出去,不是没有人想过仿制。别的就不说了,只说上面的印花,古代三大印花技术是什么,缕空、蜡染、扎染。
值得一说的是,蜡染是少数民族的手艺,换句话来说,现在都没人懂得这些。
印花的技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物以稀为贵,刘挽要的是掏有钱人的钱包,什么东西稀罕,正好可以用来抬价。
一来二去,刘挽钱赚得越来越多,涉及的区域也就越来越广。
原本以为刘挽闹着玩,成不了大事的墨家人,听说凌杞他们挣的钱那叫一个多,也就确定以及肯定,刘挽绝对不能小看,否则吃亏的必是他们。
于是,接下来的刘挽有什么想法要跟人沟通,别管怎么样,听了刘挽建议的人,他们的进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正因如此,刘挽有什么新奇的想法提出来,想让墨家试一试的人,也就试探的试一试。
马具就这样应运而生,且这么一套东西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到价值。
霍去病跑了一圈,翻身下马来到刘挽面前时,无二话,与刘挽道:“一定要大批量生产,此事须立刻回去禀告陛下。让人给我拿一套回去。”
好处,多说无益,自行感受即可。
“表哥还说我骗你?”刘挽可算把这口气出了,霍去病立刻道:“是我错了。”
刘挽得意的哈哈大笑,能得霍去病认个错不容易,可见霍去病有多欢喜马具的出现。
“诸位要做好准备,接下来你们有得忙了。”刘挽是要准备跟霍去病回去不假,同时也得跟墨家的人打招呼,接下来大家都有得忙了。
一众墨家都笑盈盈的应着不怕不怕。忙的好,忙起来大家都好。
等送走了刘挽和霍去病,墨家钜子缓缓走出来道:“这一回,皇帝不会再用阴阳家的人来要挟我们,提醒我们了吧!”
此话透露的信息略多。
一旁有人道:“偏还让我们对泰永公主守口如瓶。”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加更来了!
第104章 认清现实
凌杞听着没能忍住的补一句道:“你们莫不是忘了, 泰永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如果不是刘挽,刘彻对他们墨家的态度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自然,刘彻无论为刘挽暗中计划了什么,他们都不应该感到意外。
有人立刻愤愤不平的道:“皇帝说来说去不都是不信我们。”
“我们难道就相信皇帝?”凌杞一字一句表明, 他们相互之间分明谁也不相信谁, 那又为什么要指责于人。
被凌杞一再出言怼上的人恼得瞪大眼睛, “凌杞,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怎么尽帮着大汉皇帝说话。”
凌杞被质问她也不慌, 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们和朝廷之间既然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不相信, 有心平衡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皇帝是背着我们又做了什么, 或者不做什么。有句话说得好,行得端坐得正,何畏之有。我们都不小了,从前同谁人交往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皇帝要照顾自己的女儿, 又没有过多的心思约束我们, 想出以夷制夷的法子,难道你们为此意外?”
说到这里,凌杞稍稍一顿道:“你们意外,我却从来不觉得意外。大汉的皇帝,他是个有雄心又有主见的人,我们碰上泰永公主, 无论你们怎么看待她, 我认为至少我们有了机会接近大汉的皇帝。”
此话落下, 马上有人不愤的道:“接近皇帝有什么好的?”
“此言差矣, 诸位怕是忘了我们墨家也是有野心的人,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墨家败落?”凌杞是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墨家为大汉所用的事,她从来都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大汉的皇帝果真是在用我们吗?他让我们成为了一个手艺人,他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们的思想。”对,这就是不服,不愿意为刘彻所用的人心存的想法,他们觉得刘彻只是想用他们做手艺,发展改变各种各样的武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采纳他们的思想。
凌杞犀利的指出道:“你们难道觉得大汉所用的儒家就是当初孔孟所指的儒家吗?明明你我都很清楚,那就是打着儒家的旗号行的法家的事。”
扫过在场的人,针对他们的反对,凌杞不得不问,“所以,你们觉得我们墨家想要存活,只能继续的坚持?纵然可能有一丁点让我们墨家得以传承下去的机会,你们也不想要?”
言尽于此,不管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是必然的。
变则通,不变,他们都将毁灭。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你们看不起我们听一个小丫头的话。一个小丫头,到现在为止你们只注意到她是一个小丫头,就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让你们打铁的工艺有所改变,也让你们改变原本穷苦潦倒的日子。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她。我只知道,墨家人如果不想法子生存,早晚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不怕死可以,想想你们的妻儿,他们凭什么要跟你们受苦。如果你们认为自己不需要泰永公主给你们的钱,可以,你们不需要用,我会给到你们的家人,让他们可以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理想是可敬的,也是可贵的,但再多的理想也必须要让人填饱肚子。
哪怕他们愿意饿着,并不代表他们可以选择让别人也跟他们一样饿着。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有些争论已经不止一次发生。我说过了,诸位给我一些时间,墨家的困境大家都清楚,若不思改变,墨家必将覆灭。既然我们都有了最坏的打算,眼下的变化,诸位是不是可以再等一等,看一看。”墨家钜子又一次出面,让众人莫要再争执下去,再看看吧,不看,永远不知道结果。
“助大汉朝廷兴兵匈奴,这与我们的非攻理念是截然相反的,就这样,钜子难道还要为之吗?”这时候一个白发老头一脸痛心疾首的质问墨家钜子。
凌杞再也控制不住的道:“倘若梁公能去让匈奴再不犯我边境,再不伤我大汉百姓,我们保证绝不再制作任何武器。”
那被称为梁公的人立刻回道:“蛮荒之流,从来不听善言,我如何说得动。”
凌杞冷哼一声道:“梁公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是蛮荒之流,和他们讲不上道理?既然知,何以不识百姓之苦?不知大汉眼下为护百姓而战。我等也是大汉子民,无不愿大汉安宁。为大汉安宁而制器,怎么就有违墨家思想了?”
开的什么玩笑,自知跟匈奴讲不通道理,反而来跟他们讲道理,让他们不要帮着大汉制造神兵利器?
真是不怕笑死个人是吧。
凌杞属实不想再看到这么一个人对着他们的事指手画脚,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明摆着已然不想再听到某位梁公说的话了。
梁公正想反驳一二,结果注意到凌杞竟然丝毫不把他们当回事的转身走了。
不是,怎么可以这样待他。
“钜子,你不管管。”无法和凌杞争个够,那怎么办,请墨家钜子出面啊,那可是他的夫人。
墨家钜子面上阵阵抽抽,莫可奈何的安抚道:“莫急,莫急,有什么想法你说,我回去一定传达。”
谁听不出来,大家各抒己见,怎么着,凌杞不乐意听了,谁还能押着凌杞来听不成?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顶多墨家钜子回去传个话,反正把人叫回来听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某人死了这份心吧。
墨家如此的热闹,刘挽不知,霍去病兴奋的拎着马具三件套直奔刘彻面前,刘挽在后头就显得格外的不慌不忙。
对啊,她忙什么呢?
霍去病一个骑马多年的人,难道不比她更了解马具三件套的好处。
她且由着霍去病跟刘彻汇报一番,也算是让刘彻终于认识到,墨家的人在动手能力上非常不错,证明刘挽当年选择墨家合作,为此投资不少是值得的。
“陛下,您看看这是什么。”霍去病这一来一回时间相当的快,他手里还拎着东西,除了马鞍,其他看起来都十分眼生,不确定是什么东西。
从来霍去病都是懂事的,在刘彻和臣子们商量国家大事的时候,绝不会打扰,可这一回却顾不上刘彻正和臣子议事,一个箭步上前,第一时间将东西亮在刘彻的面前。
刘彻也没怪罪的意思,上下打量一圈问:“何物值得你如此欢喜?”
是的,在刘彻看来,值得霍去病当回事的东西,必不同寻常。霍去病连忙道:“陛下,这是改进过的马鞍,这是马蹄铁,这是马蹬。泰永。”
细节上想说说的,霍去病发现自己其实不太清楚,那怎么办,回头找刘挽。
刘挽慢慢悠悠的走来,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听到霍去病的叫唤还回应道:“不急不急。与其跟父皇说得再仔细,不如像我一样,让父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解释有什么用,上手一试,东西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陛下。”霍去病迫切的希望刘彻可以上脚去试一试,这样一来刘彻就会知道马具三件套的神奇之处。
刘彻冲一干臣子们道:“行,随朕一道去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
一干臣子连连称着是,一个个都不留痕迹的瞥过刘挽。可以说,刘挽属实是一战成名了,谁让她在那场庆功宴上一番言语犀利,又极振奋人心呢?
再加上刘挽在最后打赢了人不错,却没有要把人踩入泥里的意思,反而轻声细语的安抚人,告诉他们,年少有错,改正就好。将来倘若他们能有一番作为,她也会为他们恭喜。
世家的公子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他们其实都是有数的。正因如此,他们也都知道,有不少人仗着祖上的功劳,都已经开始不作为,偏他们又瞧不上一个个上进的年轻人,一来二去,矛盾不少。
虽说他们自认为有着祖上的底气,多年来联姻又有不少的人脉,轻易家里生不出大乱子。
可是,未必他们能够一直在政治中心。想要家族昌盛,永远不败,须得想方设法多多的培养人才是正经事儿。
但是,家里的底子是不差,并不代表家里的人都能教出出众的人来。
刘挽算是一个另类,让他们瞧到,咦,不错啊,一个公主有远见,有大义,相当的懂得君心,也知道在大汉朝里,该如何立足。
她虽不是个忍事的人,同样,她也不是那咄咄逼人,要将人赶尽杀绝的人。
毕竟,如果没有刘挽在后面对那些人说的话,就四个孩子回了家,不定要怎么被家人里吊起来大。
如今却不一样,据说那四个少年回去之后,都以刘挽为目标。刘挽不是希望将来能够在战场上见到他们吗?好,他们一定努力练功习武,将来在战场之上大放异彩,好让刘挽这位公主知道,他们确实如同刘挽所想的那样,纵然犯下一些小错,也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第105章 讨赏
好孩子们的表现, 于各家人们看来,他们不再作死,不再一天到晚连书都不肯读,他们就松一口气了。
至于将来他们有没有出息,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急不得。
刘挽现在在各家的风评非常的不错, 年纪虽小, 不怕事,落落大方, 有理有据, 一看就被教养得极好。
宫中早有传言, 刘挽极肖于刘彻。皇子若是像起刘彻, 有人会不安,公主似刘彻,这不是明摆着会最讨刘彻的喜欢?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刘彻膝下三女,皆是卫子夫所出, 早些年他们都知道, 刘彻极喜于卫长公主,后来刘挽出生后,人人都知道,日常跟在刘彻左右,最得刘彻喜欢的便是刘挽。
哪怕后来令仪公主刘嘉出世,这一位的性子多传肖其母和卫长公主, 都是温顺乖巧的人, 不能说这样的性子不好, 但在刘彻看来, 必是更喜欢像他的刘挽。
如今再看刘挽, 一个个臣子们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
各家的女眷看的是刘挽的风度,他们看的是刘挽对朝局的了然于胸。
谁不知道在刘挽一番话后,朝堂上下再不闻与匈奴称和之声。
可以说,刘挽一个女童都懂得的道理,让无数还想着装糊涂的人都无法再装。
而今,早有耳闻刘挽手里似乎有墨家的人,日常不知听着刘挽的吩咐做些什么,这霍去病公子刚拿回来的东西,看得出来,怕是有什么妙用。
话不多说,都随着刘彻一道朝外走去。
自有人早早将马匹准备好,霍去病方才已然见过墨家的人如何套马上鞍,亲自为马儿套上马具,确定无误后,霍去病道:“请陛下容去病示范。”
东西一挂上去,刘彻何许人也,立刻看出其中的道道,眼睛已然亮了,霍去病要上马试去,刘彻岂有不应的道理。
“你只管试。”刘彻也想看看,霍去病如今的骑术如何了。
霍去病踩着马蹬翻身上马,利落飒爽,策马而去,清风拂面,自有少年的英姿。马儿长啸一声,霍去病驯服之,马儿扬长而去,很快又就折回来。
在霍去病翻身下马的那一刻,刘彻回头冲刘挽道:“立刻让人大批量生产,朕要让我大汉的马每一匹都有。”
哈哈哈,她就知道这样的东西一出来绝对是让刘彻眼热的。刘挽立刻道:“父皇放心,可以让墨家的人分别前往各地,让他们亲自教导各们制铁的师傅,一定让人都学会,会的人多了,不怕制不出这一系列的马具。”
开玩笑,刘挽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让人把马具制出来,正是想要大汉的骑兵用上。
“不过,父皇,研究出这等好东西的人,是不是应该有赏。以此而激励天下人多动脑,唯有脑子动起来,才能制作更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刘挽知道什么叫因利而动,不给人一点好处,总想让人白干活,不用吃不用喝??
刘彻听到这儿挑挑眉,不错眼的望向刘挽,“墨家跟你提的要求?”
谁能听不出刘彻那隐藏的不满?
“父皇,您别把人想得那么坏,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这样的东西做出来,他们除了高兴,什么都想不到。只是我明白马具的重要性,他们虽然靠的是手艺,也算是为国做出贡献,既然于国有利,自当嘉奖。如此一来,举国上下便可知,无论他们是何出身,只要他们有利于国,利于民,朝廷皆有重赏,以此调动全民为大汉谋,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刘挽差点要说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诸葛亮现在还没出世。
适时的止住话题。
刘挽巴巴的瞅着刘彻,等着刘彻的回答。
“陛下,倘若他们能在武器和铠甲上也有所改进,对我大汉将士实为大利。”霍去病这算是在帮着刘挽说话吧?
那是必须的算。
刘挽马上道:“父皇也瞧见了,这马蹄铁比起以前的铁可是薄了很多,有些手艺并非只能用在一处。”
不是刘挽画饼,而是有些事情之间本来就是互通的。
奖励人动脑,多出好法子,这事要是真做成了,全国都一起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该赏?”明显刘彻并不怎么想,刘挽凑过去在刘彻的耳边道:“父皇,得赏,于大汉有利。您就相信孩儿,孩儿能让我们大汉吃亏吗?”
那,刘挽肯定是不会让大汉吃亏的,在这一点上刘彻是非常的信任刘挽。
刘挽一看刘彻心动,马上道:“赏钱的事用朝廷的名号,孩儿出,就他的贡献,每月以后定时发钱,他也算是朝廷的人了。如果以后他还能研究出别的更有用的东西,可以再重赏,或许给上爵位。”
钱不用刘彻出,刘彻没有半点意见,不就是下个诏书,让天下人知道这回事而已,并无不可。
后面那一句将来要是他研究出更好的东西,可以再赏,再许爵位,此事只是可能,给人希望,做不做得到未可知,于大汉有损失?
并无。
刘彻衡量后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刘挽确实样样都为大汉谋。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依你所言。”刘彻马上答应,刘挽喜上眉梢道:“谢父皇,父皇英明。”
刘彻扫过刘挽一眼,怎么看刘挽怎么满意。
本以为刘挽就是闹着玩的,墨家那样的人们,留着他们在外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倒不如让刘挽把人收下,养着。看刘挽有心做事,弄些人让她消耗精力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承想有些事也是出人意料的。
要给刘挽闹着玩,随便玩的人,竟然也会做出一些利于大汉的事?
事实已然摆在眼前,由不得刘彻无视。
“朕让人拟下一道诏书,上面的名字你填。钱也由你来填。”刘彻想来想去,终是决定如刘挽所愿,细节上的事更是由着刘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旁听的臣子们一个个惊心不矣,不是,陛下,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诏书不写名字,不写赏赐的金额,不怕刘挽乱来吗?
为什么要怕呢?亏得刘彻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否则定要回上一句。
自家的女儿出钱给朝廷买名声,不过是想让朝廷收拢人心,虽然在刘彻看来这些人心完全没有必要收拢,架不住刘挽认为很有必要。
既不必刘彻费劲的事儿,刘彻自不会与刘挽争执。
“最近我要去那里瞧瞧,我要看他们如何制铁。”霍去病眼看刘挽和刘彻把某些大事定下,也得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
他从前觉得刘挽养了一群墨家的人,嗯,和刘彻的想法差不多,刘挽想干什么只管让她去干,又没有什么关系。
结果,他们认为的刘挽随便玩,那叫随便玩吗?
别逗了好吧,简直就是要为国家做贡献的节奏。
那,霍去病就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去对待墨家的人了。
“去啊,表哥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们提,让他们给你打一把称手的武器,那可是很重要的。”刘挽丝毫不避讳霍去病要去墨家。正好,霍去病脑子活,让他过去或许会有意外之喜呢?
不管怎么样,刘挽乐意霍去病去。
“陛下,这些马具?”霍去病依然得先问清楚某些问题,刘彻已然道:“先给你配齐。”
这下霍去病开心了,低头抿嘴一笑,冲刘彻抱拳道:“谢陛下。”
刘彻看了看霍去病,又看了看刘挽,莫可奈何的道:“你们两个”
哎哟,他们两个怎么了?他们两个最是贴心,最是喜欢刘彻了!
刘挽笑眯眯的上前拉住刘彻的手晃啊晃的,相当脸皮厚的道:“我们最懂事,最乖巧,最能为君分忧。”
“脸皮也最厚。”刘彻低头轻拍了拍刘挽的脸,末了捏了一记她的小耳朵。
“陛下,脸皮须得厚,否则让别人说几句便觉得活不下去,这样的人谈何作为?”霍去病第一个道出自己的见解。脸皮厚有什么不好的?
刘彻确实是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听着霍去病的话补充一句道:“不仅要面厚,还得这里。”
直指霍去病的心口,霍去病笑答道:“陛下所指,去病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面厚心黑,自来成大事者不可或缺的特性。
不过,霍去病是吗?
刘挽侧过头望向霍去病,霍去病注意到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立刻道:“陛下此话之意你不需要学。”
不需要什么的,刘挽扮了一个鬼脸,“表哥猜我知不知道?”
霍去病认真的想了想,“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做不到。”
哎呀,挺小看人的!
刘彻却回过头道:“那可未必。只要好好教导,未无不可。”
“陛下,泰永毕竟是女孩。”霍去病想着为刘挽争取一番,心黑什么的,不需要教得刘挽很懂吧。
“怎么?你想护泰永一辈子?若不然,朕可是要教她的。”刘彻突然冒出这一句。一旁的臣子们听着此话都一怔,随后又看向霍去病,霍去病可明白刘彻此言之意?
第106章 拟诏
万万没有想到, 一众人都在等着霍去病的答案,刘挽却已然抢一步道:“父皇说的哪里话,父皇不是我最大的靠山?父皇不护我?”
此时此刻的刘彻?
他能说自己不是吗?
他能说自己不会护着刘挽吗?
偏偏刘挽一脸认真的凝望着他,无声的询问着, 等待着。
算了算了, 刘挽还小, 懂什么了, 有些事也不必一直提。
“护,自然是要护的。”刘彻立刻肯定的回答刘挽。刘挽马上高兴得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
开什么玩笑, 刘挽怎么能让刘彻生出危机感呢。
别管事实上刘挽能靠的到底是卫青或者霍去病, 亦或者是她自己。明面上她就是要让刘彻知道, 在她的心里, 一直以来最可靠,最能靠的人从来都是刘彻。
恰好,刘彻也并不希望有人脱离他的掌控,对他造成危机感。毕竟, 谁都清楚的知道, 刘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谁要是成为他不能掌控的人,下场已然可知。
哪怕作为女儿,儿子,刘彻都能下手解决的人,不会有人觉得他不能痛心杀一个女儿吧?
要是不想凉凉, 无论在任何时候, 都不要企图去跟刘彻斗。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才是真正能够相安无事。
亏得刘彻不知道在刘挽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他, 否则怕是要把刘挽吊起来好好的训上一顿了。
反倒霍去病有些不太自然, 不过,刘挽已然道:“父皇,诏书,诏书。”
终于可以向天下人展示,出头的机会并非只有读书识字,刘挽能不捉紧时间?
末了,刘挽又悄悄的问刘彻道:“父皇,此赏赐的诏令一出,未必不会有什么人毛遂自荐,有好东西要呈送朝廷,我们是不是在各州县发个公文?”
刘彻一个转头瞪了刘挽,刘挽麻利的赶紧把事情讲完道:“要么不做,做就不好只做一半。赏都赏,不就是加多一点公文,我们又不会吃亏。须得是于国的好东西,这难道我们大汉不缺?”
大汉有什么不缺的吗?缺的东西可多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包括刘彻在内,他也并未觉得外头的人能折腾出什么好东西。
“父皇,民间高手无数,各家遗珠不少,与其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不如为我大汉所用。互惠互得,何乐而不为。父皇没有灭百家之意,虽以儒家为尊,也是希望其他各家蓬勃发展,既然许他们发展,让他们为朝廷所用,此于大汉有利。墨家本为朝廷隐患,今可为朝廷所用,其他各家难道就不可以?”
对,刘挽的目标明确着,与其让各家无法传承下去,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她但凡有丁点可能收集他们各家的著作,或者他们各家的人,能把诸子百家传下去一些,就传下去一些,也算她没有白回来这个时代一趟。
“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刘彻很是头痛,他算是看出来了,刘挽的脑袋瓜子随着她越长越大,越发厉害了,听听她都说了什么?
有理有据吧?听得刘彻都忍不住心动。
可是,刘挽懂得是不是略微有点多了?
他这个当爹的瞧着刘挽的样儿,都有些担心刘挽会不会因为想得太多,脑子想坏了。
说话间,刘彻伸手抚过刘挽的头。刘挽瞪圆了眼睛,肯定的告诉刘彻道:“父皇,我没有发热。”
她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想出刚刚说的一番话吗?怎么可能是呢。她分明是蓄谋已久,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不敢说出口而已。
后世多少人为了诸子百家好些没有流传下去的学说而遗憾,那是华夏的瑰宝。他们的各种想法,在一个时代如同流星一样的璀璨耀眼,如果可以,刘挽希望能够将他们的著作收集起来,保存起来,让他们得以流传下去。
文明的火种不可不重视,如果不是有无数先人前扑后继的保护,华夏能有数千年的文化传承吗?
刘挽心里打定主意,却不会以此为由,反而只是用着墨家作为例子向刘彻申请,把人才都弄过来,至于弄过来之后到底要用他们做什么,人只要来了,想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
“父皇,这是好事,好事。对大汉百利而无一害。人本来就在那儿,须得他们有用,朝廷才会养,又不是养的闲人。父皇,父皇。”刘挽瞅着刘彻一副心动又差了点意思的样子,无二话,立刻继续缠着刘彻,盼着刘彻别想那么多,怎么样朝廷也不过是下发一份公文,让天下人知道有那么一回事,谁要是有意可以一试。
确实像刘挽说的那样,一份公文不过是给了天下人一个机会,让更多的人有可能表现出来,成为大汉的有用之人。
人有用了,朝廷才会出手,才会养起这样的一群人,试问,朝廷吃亏了吗?
对的,刘彻在这一刻考虑的问题必须是朝廷吃亏了没有。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刘彻点了点道:“那依你看这份诏书该怎么写。”
咦,刘挽抬眼同刘彻对视。嗯,刘彻是在考她?
“诏书写得好即下发,写不好,再议。”
如果说先前刘挽不确定,现在她已然分外的肯定。
“一言为定。”刘挽意识到刘彻想考人,行啊,那就考呗,她又不是那怕考的人。来来来,她得让刘彻看看,她这些年的勤奋学习可不是白勤奋的。
刘彻笑了,“写。”
言罢已然转过身,人往宣室走去,霍去病在后头不确定的询问刘挽,“能写好吗?”
“表哥看我像是写不好的人吗?我是什么人?”刘挽骄傲而肯定的给霍去病一个答案,请他大可放心。
行,瞧刘挽一副我可没有白读书的样儿,霍去病放心了。
“多弄几个有用的人回来,能在武器上多改进,来日进击匈奴时,百利而无一害。不过,上战场的硬功夫同样不能落下。再好的武器总会有拿不住的时候,须得本事够硬,才是不败的根本。”霍去病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并不希望刘挽误入迷途,总倚仗外力。
刘挽抬头瞥过霍去病,果然还得是她表哥,听听这理智分析的话。
“表哥放心,你是知道我的,从来都相信自己,也会努力成就自己。”本事不过硬,上了战场就是死路一条,刘挽想要荡平匈奴,并没有丝毫想死在战场的意思,否则她至于那么勤奋练武?
霍去病一听刘挽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咦,瞧瞧这勉强的夸赞。
刘挽已然立刻道:“不跟你说了,我去写诏书。”
一份诏书,打开各行各业通往大汉朝廷的路。对,没错,刘挽要的就是尽揽天下人才,尤其是并不引人注意的科技型人才。
想想华夏多少的工艺失传于后世,从她开始,她要让世人看到科技的力量,好让世人知道,科研人员,擅长动手动脑的人,纵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并不代表他们无可用之处。对于这类人才,也是要多加培养,尤其要收好的。
只是,相较于刘挽平静的接受刘彻的刁难,亲自去写一份诏书,旁观臣子们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
不是,刘彻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刘挽怎么说也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让她去拟一份诏书,咱们就说,考虑过在刘彻身边的那群拟诏的人都是多少年纪了吗?
想过他们在得知此事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可是,没有人敢反对。
毕竟,刘彻有一个前提,让刘挽试一试,诏书写得好,刘彻才会对外发布,写得不好,刘挽就别想了,诏书也不会公布出去。
这样的程序有问题吗?
哪怕是刘彻身边专门负责拟诏的人,也得这么走的流程,问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等到刘挽真坐在宣室内,执笔于锦帛上写字,一个个官员的嘴角都止不住的抽搐,他们也不想有太大的反应,架不住实在忍不住,刘彻是半点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对,大汉的公主从来不是好欺负的,别的人就不说了,馆陶大长公主在当年时就深得汉文帝刘恒的喜爱。那么多年来,馆陶大长公主在朝堂上如何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人人都懂得,人人也都知道。
到了平阳长公主,这一位相对馆陶大长公主是要安分一些,世人也都知道,她在刘彻心里的位置是相当的高。
可是,不管哪一个公主也没有刘彻这样的。让一个公主写诏书,写诏书啊!
如果不是他们十分肯定确定刘彻极其厌烦女人干政,他们都要怀疑刘彻是不是准备把刘挽培养成一个将来能够进朝堂的公主了。
对对对,刘彻最讨厌女人干政,一个去世的太皇太后窦猗房,一个尚在人世的太后王娡,想当年刘彻有多想从她们的手里抢回政权,怎么可能会再培养出一个又来干政的女人。
一个个臣子思考着刘彻的种种行为,以此猜度刘彻的心思,想着不管眼下刘彻让刘挽干什么,或许,可能,单纯就是让她玩一玩。绝没有其他的意思对吧。
不过,他们是不是忘记区别呢?
窦猗房和王娡为刘彻所厌恶,是因为她们要夺刘彻的权,刘挽是吗?
【作者有话说】
我又悄咪咪来加更了
第107章 科技改变生活
一时半会, 没有人想到其中的区别,他们只是觉得刘彻兴许就是想让刘挽知难而退,因此才会想出让刘挽拟诏的法子好让她知难而退。
没事没事,诏书格式也不是谁都会, 否则何至于人人都得花时间学。
但是, 须知刘挽没满周岁就日常跟在刘彻身边, 要说她见识最多的莫过于奏本和诏书了。
格式这种东西, 总结到位那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都不用怎么构思,刘挽的诏书是写给大多数的普通人看的, 因此就写得简单直白, 但又不会越礼。
等刘挽落笔, 双手将诏书送到刘彻面前, 刘彻诧异的问:“这么快?”
“又不需要歌功颂德。”刘挽一句话道来,引得刘彻挑挑眉头,他当然不会忘记刘挽曾经说过大汉臣子的奏本前缀太多,都是在歌颂刘彻, 大汉。正经的事就那么两句话, 偏让人先看一长遍小作文,何其累。
行,到刘挽写诏书,她是越简单越好。
刘彻也不管,各有所爱,刘彻就乐意听人歌颂他, 歌颂大汉。
打开刘挽递过来的锦帛, 刘彻瞧完之后, 没有任何波动的道:“拿下去, 通发全国。”
刘挽立刻眉开眼笑, “谢父皇。”
不是,这结果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的呢。
刘彻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初衷了,他难道不应该想想怎么才能让刘挽打消念头?从此再也别生出征召天下异才的想法?
“朕从来不是无信之人。”刘彻看透一干臣子们的想法,解释一句。
一群臣子的目光就那样落在刘彻递出去的诏书上,刘挽的诏书写得还行?
等他们看到内容后,不得不承认,何止是还行。
前缀是肯定刘彻先前的国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歌颂此策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在之后又开始铺垫,道明天下之才多藏于民间,今有墨家研究出改进马具之人,于国有功,朝廷给予肯定和奖赏。由此,刘彻思征天下之才,凡能够做出利于民生,利于国之物,皆可上呈各府县衙,送往长安,由朝廷定论是否真正的益。上呈者,由官府护送入京,一应住宿都由朝廷负责。
“钱由你出。”刘彻让人颁下诏书后,不忘冲刘挽补上一句,好让刘挽知道,刘挽想干的事,在没有让刘彻看到利益之前,钱都由刘挽出。
从前的刘挽觉得资本家已经够狠的了,可看看眼前的亲爹,看看这位皇帝爹,周扒皮都没他能扒。
于刘挽而言,她为什么要挣钱?不就是为了经济独立,以此可以支持她去做很多在刘彻甚至天下人看来都属于天马行空的事。
有人就会有钱,把天下的各色人才全都拢到手里,刘挽用得着担心自己将来会没有钱吗?
“孩儿出,孩儿出,肯定是孩儿出。”刘挽一副理所当然,不敢劳烦刘彻费心的姿态,又一次逗笑了刘彻。
他有时候看着刘挽也会在想,他这个女儿不像是爱钱的人,瞧她挣的那些钱,墨家占了大头,陈掌占了一份,她就剩下四成都分了霍去病两成。
谁让刘挽的资金启动都是霍去病把他给的赏赐全贴上的?
要说知恩图报,刘挽是最让刘彻放心也开心的人。
可有时候吧,刘彻也有些拿不准刘挽到底想要干什么。
罢了罢了,总体来说,现在不管怎么看,得利的人依然是刘彻,那刘彻就不好一直要求刘挽不许轻举妄动。
“谢谢父皇。父皇最是英明果断了。”刘挽目的达到,能忘记给亲爹戴上高帽,多拍马屁哄他高兴吗?
刘彻无奈之极,“不许闹出事来。”
刘挽理所当然的道:“父皇放心,我肯定不会。”
怎么可能会。
霍去病等了刘挽小半天了,眼下算是刘挽把想办的事办完了,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呆在这儿?
很明显,霍去病有目标。
表兄妹相互交换眼神,刘挽立刻道:“父皇,孩儿先行告退。”
霍去病在一旁也连忙作一揖,刘彻挥挥手,叮嘱一句道:“时候不早了,今日不许再出城了。在宫里好好呆着。”
以肉眼可见,霍去病蔫了,刘彻一个眼神扫过去,无声的似是在说,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霍去病立刻正色应下道:“是。”
想出宫的霍去病没办法,只能乖乖留下了。
表兄妹两人一道出了未央宫,霍去病捉起刘挽道:“走,练箭去。”
“去去去。”刘挽能说不去吗?
今天一天忙得很,还没开始训练呢,练箭就练箭。
接下来的事不必说了,墨家的人忙得团团转,可是在得知忙归忙,他们各自的收获都不少时,一个个都更有干劲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功成名就。
墨家人也并非都是不好名利的人。
如果说原本他们看中刘挽,选择和刘挽一个孩子合作,冲的就是刘挽背后的刘彻,一年多来,墨家的人和刘彻接触的机会几乎没有,也引起墨家内部不少人的异议。
此时刘挽拿着刘彻的诏书一出现,意义完全不同了。
谁还会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敲敲打打,叮叮当当就没有前途了。只要对国有贡献,只要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能够利于家国天下,朝廷就会赏赐。不仅赐利,还会封爵。
虽然暂时还没有人做到这一点,那不是已经看到希望了?
刘挽是懂得人心的,她知道刘彻需要看到墨家人的作用,纵然知道墨家上下确实都有不少有本事的人,倘若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朝廷会有很大的收获。但在没有看到他们的作用之前,想让刘彻赏赐他们,甚至给予他们奖励,不成。
老鹰猎食,在没有看见兔子前会撒野吗?
因此,刘挽在刘彻和墨家之间一直担任着调和的角色。
不能给墨家名,先给利也行。
利不就是钱。有了钱,在一定程度上就能让人有了动力,一来二去,自不必说了,哪怕为了活命的钱,那必须也得拼一把。
说句不好听的话,墨家钻研各行的人,其实有一定的兴趣爱好在里面的,现在到刘挽手里,他们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又能挣到钱,试问他们怎么会舍得不做。
等刘彻看到墨家人的作用,就是刘挽提进一步为墨家人争取的时候。
有利,惠国惠民,怎么就不能赏呢?
武器不重要吗?
相当的重要。
既然如此,这算不算为国贡献?
算!
刘彻清楚其中的关键,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挽才能为墨家争取名。
本来利已经让墨家心动,再加上名,那可是墨家一直的追求。有了名,就等于在朝廷上占据一定的位置。如此一来,墨家人不就可以一点一点的施展他们的抱负了吗?
不出刘挽所料,当刘彻的诏书下发之后,墨家人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如果说先前墨家人都觉得刘挽是在给他们画大饼,看得见吃不着,刘挽求来的诏书公告天下,就是用行动向他们证明,饼在那儿不会吃不着的,只要他们用心做出名堂来,饼就是他们的。
好,刘挽也就开始验收成果了,毕竟,她当时就已经跟墨家的人说过了,不管是用竹简或者锦帛书写,都太麻烦了。大家能不能想想法子改进一下书写的东西呢?
确实挺让人为难的,主要是这个时代并没有任何纸的原型,刘挽试探的询问,不管怎么样,大家都应该尝试。我们先贤许多的著作为什么没有办法传下来,不就是因为竹简书写不易保存,字迹久了还会消失。
东西不对,那就想办法做出能够易书写,易携带的替代品来。
实话,刘挽很想把制纸的法子告诉他们,可是她不敢,她怕死。
不能直白说出,大致给个方向,有这个具体的方向,让墨家人朝着那么一个方向钻研,也没有什么问题对不对?
刘挽由着墨家的人用着各种各样的法子想着如何做出可以书写工具。
每每刘挽看着他们把稻草啊,树皮啊,种种弄出来压平,都看着一旁的竹子发呆,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想得起用竹子试一试?
眼看小半年过去了,确实有人弄出那比人的手掌都要厚的所谓纸,刘挽泪目了,有那么一点点纸的样子了。
那,刘挽看了一连串下来,就提出问题了,我们先人为什么选择用竹简记录文字,而不是用树皮或者其他的东西?
这个问题墨家的人都能回答,相比于树皮肯定是竹简更方便,竹子又是易生长的植物,可以说,取之不绝,用之不尽。
好的呢,这个答案相对让刘挽略略满意。与之而来刘挽也提出另一个问题,用树皮试过压制成品,为何不试试竹子?
对啊,为什么他们几乎很多东西都试过了,就不能试试竹子呢?明明他们都知道,竹子比起别的东西来更好记录。
于是,不用说了,改方向,立刻改方向。
又这样摸索了半年,刘挽三不五时的过去给他们一点点灵感,在他们想不通的时候又点拨两句,终于,刘挽看到了心心念念的白纸,白纸。那一刻,刘挽泪目了,造纸术的发明何其伟大,她促进这一发明,又是何其振奋人心。
第108章 成果
“公主, 公主。”墨家的人没日没夜的想着能把书写的东西做出来,终于让他们做出来了,当看到这洁白如雪,一尘不染的东西时, 无人不振奋, 无人不激动。
“诸位大才也。”刘挽激动无比的一干墨家的人作一揖, 没错, 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才,刘挽一个踩在先人的肩膀上, 拿着别人辛苦研究出来的结晶对他们指点的人, 哪里比得上他们。
她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废寝忘食的研究, 也看到他们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伤心, 最后又重新振作,只为了能够如愿的研究出他们想要的成果。
科研人员是辛苦的,他们的付出如果没有成果的支撑,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在做无用之功。
可是, 别说在现在了, 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又有多少同样无名的英雄?
他们的付出,不应该无人得知,他们为这国家,为这个文明所做出的贡献,也不该无人得知。
刘挽想在自大汉之后, 能够有越来越多的人尊重他们这些埋头研究的人的付出, 同时也希望像他们这样的人, 能够在他们的领域中绽放属于他们的光彩。
“不敢, 不敢。”刘挽突然行以大礼, 他们感受到刘挽的真诚,却也不敢生受,公主之礼,他们不过一介平民,叫人看见了,怕是小命不保。
“诸位值得。”刘挽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实际上开始也好,过程也罢,都是他们辛苦钻研,如今这一张白纸,白得如同雪一般,分外的美丽。
刘挽立刻道:“诸位立此大功,却不该止于此。这纸是有了,书写的笔,墨,如何才不会让字在纸上晕开,又怎么能不一道研究。”
是的,造纸术成了,一系列的配套都得跟上。
“对对对,公主提醒得极是,我们得继续。”一干人拍着脑门分外认同刘挽的话,他们确实不应该高兴得太早,毕竟只才做出一样。
“纸?”有人注意到刘挽唤的字。
“对,纸。”刘挽肯定的解释,毕竟《说文解字》里可是早有明确的答案,引用之,再恰当不过,“纸,絮也,一曰苫也。按潎絮一苫也。造纸昉于漂絮以苫荐而成之。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巾鱼网为之。今亦用竹质木皮,其细者,有致密竹帘荐焉。”
众人一听这解释,细细一品他们的制作过程,纷纷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个名字再贴切不过。”
行,纸的名字就此定下,一干人急忙赶紧再去研究那笔啊,墨啊。什么样的笔好书写,什么样的墨不会晕开,都得好好的研究研究。
刘挽,刘挽已然领着刚得的纸迅速赶回皇宫。
啊啊啊,有了纸,她终于有钱可以练女兵了。
从六岁等到现在,一年多,丝绸的营利完全不可能支撑起刘挽练兵,刘挽是念着练兵,想着练兵,最终依然不得不因为经济的原因搁置。
纸一出来就不一样了。不把全大汉的有钱人都刮上一层皮,刘挽绝对不会把技术放出去。
“父皇,父皇。”刘挽心里乐开了花,也必须先去见刘彻。进门的时候并没有错过门口的人,却是迅速的进去,全当了看不见。
纸倒不是才做出来,刘挽是亲眼见证了墨家的人从厚厚的一层纸,一点一点的改进,一点一点的变薄,纸质也是在不断的变化,直到今天,这样一张白纸终于可以让她拿出来给刘彻过目了,敢问刘彻能不动心?
刘彻知晓刘挽最近不知又在忙活着什么,听她远远的叫唤,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想她刚出宫回来,即问:“怎么,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了?”
“父皇快看。”刘挽立刻将怀里的白纸递到刘彻的手里,刘彻看得一愣,取起一张仔细的查看,不忘询问,“这是何物?”
“孩儿给它取名为纸,纸,造纸昉于漂絮以苫荐而成之,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巾鱼网为之。今亦用竹质木皮,其细者,有致密竹帘荐焉。故取此名。”刘挽为刘彻解释,瞧刘彻没有反应过来,刘挽立刻将纸放到案上,随后马上执起笔在上面书写。
这一刻,刘彻惊了!
从小到大,刘挽还从来没有在刘彻的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这一刻,刘彻已然完全傻眼了,想来也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可以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
薄如蝉翼的一张东西,却可以书写成文,想想那一份竹简多重,想想一张纸多重。
“泰永。”刘彻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唤了刘挽一声。刘挽兴奋的道:“父皇,此物可好?”
“甚好,甚好。”话说着刘彻已然执起笔,在那纸上写下好几个字,书写顺畅,比锦帛丝滑得多,刘彻不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激动的内心。
“父皇,墨家的人有用吗?”刘挽于此时必须得问问刘彻。怎么样,墨家的人十分有用吗?看看这研究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哪一样不是宝?
“当重赏之。”刘彻眼睛发亮的给予肯定,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重赏研制出纸的人来。
刘挽重重点头,她爹终于是开窍了,不过,远远不够。
“父皇得想办法把那处宅子围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自由出入。父皇只看到了纸,必然不会想到在那里面还有多少可以为国谋利的东西。纸一但面世,必有无数人打探,父皇,我们得防。”刘挽必须要给刘彻提个醒,别到现在依然不知道重视墨家,那会出大事的。
别说墨家的人要保护了,就是他们现在专门研究的地方也必须要让人看护起来。
“你去找去病,要多少人,要怎么安排,都听你的。”刘彻此时能以为刘挽是在说笑吗?当年他认为刘挽闹得玩的,结果刘挽给他丢出一个又一个的惊喜,谁敢再说刘挽让墨家研究的东西里不会再有什么重量极的成果?
保护保护,一定要保护起来。
“直接把那地方划入上林苑,闲杂人不许出入即可。墨家人那边我会跟他们解释。不过,父皇,这个纸既是好东西,咱们辛苦一番,不好便宜别人。孩儿念着练女兵都一年多了,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孩儿很是缺钱。”刘挽一脸苦哈哈的跟刘彻商量。
刘彻听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立刻道:“只要朝廷管够,至于你要怎么用这纸挣钱,父皇给你撑腰。”
周扒皮一样的刘彻,想了想刘挽是怎么撑起墨家,让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研究出马具,又是纸。没有给刘挽经济支持的刘彻终于做个人,不再一味剥削刘挽,只要刘挽答应纸的供应管够,刘挽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谢父皇。”刘挽凡事给刘彻报备,刘彻心里有了数,别管后头有多少人跟刘彻告状,完全已然没用。
“再有什么好东西要记得及时呈上来。”刘彻终于是开始正视刘挽的小打小闹了,这是小打小闹吗?完全是要改变整个大汉。
“父皇是不是也该把他们的赏赐先赐下?此等好物,理当赐爵了吧。”刘挽必须不能忘记为墨家人争取,他们辛苦了多久才出来的成功,这样一个促进文明发展的成果,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发展的成果,必须要封爵。
“父皇要知道,赏赐到位,激励人心。我告诉您,制盐的法子可是能改进的。盐利之丰,非纸可比。”造纸术是对后世的影响巨大,要说真正的利,必须是盐铁之类。刘挽非常清楚该怎么拿捏刘彻。
刘彻当年以为刘挽是在说笑,现在看着摆在他面前的成果,他要是再认为刘挽纯属说笑,他该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才是了。
“赏,你说要怎么赏就怎么赏。”此时此刻的刘彻断不可能说出不赏的话来。他自不会认为刘挽在骗他,定是刘挽已然看到未来,这才会出言提醒刘彻该早做准备。
收拢人心,该赏就得赏。
国库里收入多少钱,就算大汉经文景二帝的休养生息,国库是有了钱不假,那也经不住刘彻练兵使用。国库在减少,以肉眼可见,入不敷出虽不至于,倘若不早做准备,将来没钱怎么办?
没有一个当皇帝的愿意没钱花。
那么大的一个朝廷哪里不得花钱,既是花钱,就必须要想办法开源。
可惜,朝廷的收入多在赋税,偏偏随着土地兼并,人口流失,国家的税收在迅速的减少。
刘彻太清楚整个大汉存在着各种各要样的问题,只不过因为暂时的问题在于外敌,他需要先一步解决外部的问题,才能准备解决别的。
如果刘挽真能让墨家的人弄出别的制盐之法,比起其他人可以售出更低的盐价,那对大汉意味着什么?想当年齐桓公何以称霸,不正是因为管仲提出的国家垄断盐利之法吗?
盐利之丰,世人皆知,否则大汉上下岂有那么多的富商豪强。
但凡只要有法子把盐利全方面的垄断,刘彻已然可以想像,彼时的大汉会有多富。到那个时候,他还需要操心军费问题?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书太凉了,为了苟命不得不双开,给新书个收吧!
《宣太后养的始皇崽》
简介:大秦宣太后如愿重生了,算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这辈子的老公刚跑了!
好消息:她的儿子叫赵政,也就是后世皆知的秦始皇。
坏消息:她是赵姬,丢下秦始皇儿子要跑路的赵姬。
好消息:她那有着战国大魔王和超长待机的儿子嬴稷还活着!
还有更严峻的坏消息:赵国下令诛杀她和儿子赵政。
宣太后挽袖:远水救不了近火,且看我宣太后如何脱离险境,再助我儿灭六国,一统天下。拖后腿的赵姬,不存在的。
第109章 父女合计
行, 刘彻爽快的答应赏,那就一切好说了。
刘挽乐呵呵的同刘彻说起这纸的事儿。
为了普及,纸的生意不能垄断,那就让豪强们见见这好东西, 以高价而售, 谁要是想要, 花钱买!
刘彻有意见吗?完全没有, 他只问刘挽道:“需要为父帮你做些什么?”
说得仔细的刘挽肯定是有事需要刘彻配合。
站在刘彻的立场,最后得利的他, 刘彻怎么可能会拒绝。
“有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么大的动静背后必然是父皇撑腰, 不好让天下人觉得父皇富有天下, 作为天下之主,同人争利。父皇只须将一切事情推给孩儿。这看护的人,要不归到孩儿的名下?”刘挽倒不是想跟刘彻讨兵权,不过是为了刘彻着想, 多给刘彻想想法子, 如何才能更好的让刘彻无须背负别人的指点。
刘彻越发觉得安慰,刘挽确实处处都在为他这个父亲着想。
“那就等你捉紧时间练出属于你的兵,让你的兵来看护。在此之前,算是朕借你的。”刘彻也明白,有些事他确实得避嫌。
要避,也不好把事情都丢给刘挽去解决。
外头的老狐狸属实不在少数, 不把他们镇老实, 他们得以为刘挽是好欺负的。
刘挽连连点头, 这样也行, 刘彻借她这个女儿一些人看护, 有问题?难道他们家谁家的孩子没有找过家长的帮忙。
从头到尾和墨家人接触的都是刘挽,刘彻就算有赏赐下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墨家的人有所贡献,因此刘彻才会赏赐?
刘挽给手下的人讨几个赏也是理所当然。
刘彻想了想道:“在外头有事不好对付,不妨找你平阳姑姑。”
看得出来,刘彻很是信任平阳长公主。
可刘挽一听连忙摇头道:“还是别了,最近祖母对丝绸很有兴致。”
刘挽就算让陈掌顶着名头在外,让人认为那么一家独一无二的丝绸店是陈掌开的,但在宫里,刘挽送了那么多新的丝绸往各家去,王娡何许人,能猜不出来必然是刘挽的?
既是刘挽的,王娡未必有那个心,架不住有人生出贪念。
想来想去,为难的事找别人解决,也不好寻平阳长公主的,别到时候把平阳长公主都给坑了。瞧瞧王娡的样子,不会有人觉得王娡不敢责斥女儿吧?
刘彻还是皇帝呢,王娡骂起人来的时候也从未留过情。
“比起平阳姑姑,我倒是觉得姑祖母更合适。”刘挽冒出这句话,刘彻猛地望向刘挽。
嗯,这个主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妥,提起馆陶大长公主就会让刘彻想起陈皇后,陈皇后被废这个事,说来说去,说不清楚。
刘彻盯着刘挽许久,刘挽小声的道:“木已成舟,姑祖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局势不可变,她也须为陈家着想。”
理由,刘挽早就想好了,这个理由肯定是能说服刘彻的。
真要说起来,对不起陈皇后的人是卫子夫,亦或者是刘挽吗?
并不是。
谁都知道,废立皇后也罢,或者皇帝宠着谁也好,从来不由她们女子决定。所有的决定权都在刘彻的手里。
“你就不怕被打?”刘彻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刘挽的心里,馆陶大长公主竟然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不是,刘彻就想问问了,刘挽真不怕被馆陶大长公主打?
刘挽瞟了刘彻一眼,好些话是不太敢说的。
刘彻瞧出来了,“有话直说,不怪你。”
嗯,这句话是可信或者不可信呢?
“错的又不是我。”刘挽小声的嘀咕,刘彻完全没有听清。
刘彻听着声音了,却没有听清内容,因而问:“说什么?”
“我不敢说。反正,只要父皇觉得可以,我去跟馆陶姑祖母说。余下的事,父皇无须担心,我肯定不会被打。”刘挽为什么跟刘彻报备,那是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是说刘挽镇不住人,而是有些事,由不得刘挽不做个二手准备,敌人和朋友,还是当朋友的好。
“姑祖母是个极聪明的人,跟这样的聪明人谈交易,能省心省事儿。加上现在除了父皇,她可就真是谁都不怕了。”刘挽着重咬了后面的这句话,听在刘彻的耳朵里,刘彻不由的望向刘挽,刘挽可真是,懂得太多了。
不错,王娡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丝绸的利都能让王娡心动了,试问纸的利,甚至是以后的盐利,王娡要是不想分一点给田家,或者是金俗这个女儿,可能吗?
刘挽和王娡对抗,刘彻是不好太帮着刘挽,这一点刘挽相当的有数。
所以,得找一个可以跟王娡对抗的人啊。
没错,这个人就是馆陶大长公主。
刘彻就说,刘挽挑的这个人不对吗?
不,非常的正确。
“随你。”说实话刘彻其实也不想跟王娡争执太多,权已经夺了回来,要是再跟王娡争执不休,传扬出去会让人说他不孝。
孝不孝什么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架不住万一王娡不依不饶,非要闹,刘彻也会很头痛的。
是以,刘彻虽然有别的顾忌,但不得不说,刘挽选上馆陶大长公主一事,须为之。
刘挽松一口气,也得提醒刘彻道:“一但合作,后面的事可就不是孩儿能控制的,将来父皇要是觉得不妥的,应该改变,得您出面。”
反正刘挽觉得她挣钱也不是单纯为自己,有触及刘彻底线让刘彻不满的事,让刘彻来解决就好。没道理便宜刘彻全占,遇事他全然不管。那可不行。
果然,刘彻就知道刘挽必有后招等着他,听听,听听,这不就来了。
“行。”刘彻乐了,也是极其满意刘挽的态度,一切的事情都跟刘彻说得清清楚楚,开始结束,都是全然由刘彻决定的态度,换成是你,你能不喜欢这样的一个女儿吗?
刘彻简直要喜欢死了!
“父皇,祖母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我刚刚当作没有看见的进来,估计祖母一定是让我上长乐宫说话去了。父皇,我不能从正面出去,否则一会儿被捉着就没办法不让利了。”刘挽没有忘记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赶紧向刘彻申请。
哈!刘彻惊叹无比的望向刘挽,也是被刘挽弄得哭笑不得。
“父皇,迫在眉睫。”刘挽不管刘彻那不知如何反应的模样,只捉住一个重点,他们得想办法先躲过一劫。
的确是迫在眉睫。
不管怎么样,如果刘挽被王娡的人弄过去,他们父女都不想面临的局面,就不得不去正面迎对。
刘彻马上道:“立刻出宫,去馆陶大长公主府。”
哎!亲爹就亲爹,和她想到一处了。
必须不能让王娡捉着,否则他们父女就得好好的想想,到底该如何才能阻止王娡把话说透,说白。
刘彻也是知道的,王娡算是忍得久的了,先前在刘挽或者刘彻面前,都曾旁敲侧击提及过,只不过不管是刘挽还是刘彻都默契的不接话,也就造成王娡干脆来堵人。
都走到这一步的王娡明摆着要来硬抢!
所以,应付是应付不过去的了。
“华刻,送公主出宫,莫让太后的人拦住了。”刘彻既然想通关键,都不带迟疑的,立刻,马上即让华刻准备起来。
华刻敢问原因吗?不过是拦住王娡的人而已,他一个奴才奉命行事,怎么的,要怪罪他?有刘彻保着,华刻也是不怕王娡怪罪的。
“是。公主请。”华刻定要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刘挽起身立刻准备走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别连公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那就莫怪为父不帮你了。”刘彻也得有言在先,他许了刘挽,但如果刘挽此番前去碰了钉子,连公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就莫怪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帮忙。
刘挽回头冲刘彻道:“父皇未免小看了我。我不是说过的吗?我这位姑祖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有这个,不怕姑祖母不见我。”
话说着刘挽已经亮出拿在手里的一张白纸。
A4大小的纸张,到底能不能让人为了这纸给她开个门,请她进去,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刘彻眼中流露出赞许,刘挽这脑子转得相当的快,不错。
于是,刘挽就在华刻的掩护下,光明正大的离开未央宫,出宫去见馆陶大长公主。
华刻何许人也,虽然有刘彻撑腰,但既然刘彻都叮嘱他要安排好,也就说并不希望多生事端。
既如此,出门华刻便迎向那被王娡派来的嬷嬷,好一通关心,莫不是太后有什么不适?亦或者太后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嬷嬷急急的指着刘挽离去的方向道:“泰永公主去哪儿?”
华刻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陛下好像交代了公主一些事,公主出宫了。怎么,嬷嬷是来寻公主的?这是怎么了?”
总而言之,一个劲儿的询问,十分关心,但却拦着不让嬷嬷出去拦住刘挽,更不会让她有机会叫住刘挽。
“你这是坏我大事。”嬷嬷眼睁睁的看着刘挽不见踪迹急得不行,可一想也罢,如今拦不住,等天黑了刘挽总是要回宫的吧。给她等着,等刘挽回来之后,她一定立刻去把刘挽请到长乐宫去。
“你们回去跟父皇说一声,我要是办完了事,今天就去上林苑,对,我去小住个十天半个月,正好有事忙。”刘挽走到半道上了,一想不对,王娡都派人来堵起她来了,今天见不着刘挽一准不会放弃。
可是,刘挽一来一回的也太明显了点,像是早防着王娡一样。既如此,她出宫去避避风头,管他天变地变了,凡事有她爹顶着呢。
第110章 拜访
奉命回去给刘挽带话, 说她要去上林苑小住的内侍,自然没有错过刘彻听完禀告后那脸上闪过的复杂神色。
刘挽算得也太无遗漏了。
确实,人不在跟前,王娡能怎么办?
她怕是也料不到自己的那点心思被刘挽猜得一点不差, 为了杜绝王娡偏心得没边, 早早把刘挽的利益白给人的打算, 刘挽已然想到冶王娡的人, 这个人,王娡确实奈何不得她。
“让公主好生住着, 何时想回来再回来。”刘彻既然没办法出面给刘挽顶事, 谁让那是王娡, 是他的母亲, 他也得避之锋芒,就不能拦着刘挽另寻靠山。
王娡想让刘彻把好处拱手相让于人,哼,他们倒是打的如意好算盘, 凭什么?
不错, 在刘彻看来,刘挽是个大方的,处处为大汉谋划是事实,因而刘彻既然得了便宜,就没有道理不护着刘挽。
况且,在王娡的偏心一事上, 刘彻的想法和刘挽一样, 都不太认同。也都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打消王娡的念头。
用馆陶大长公主是下下之策, 但如果王娡执意为之, 触及利益, 怎么样刘彻也会用上馆陶大长公主。
毕竟,王娡要是敢直指他们儿孙不孝,能怼王娡的人,这大汉朝除了馆陶大长公主再无他人。
因此,但凡不想他们千辛万苦才发展挣钱的生意都让王娡为田家谋划,为金俗这位异父的姐姐谋划了去,刘彻十分认同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合作。
此时的刘挽就不想理会刘彻的诸多想法了,她人已经到了馆陶大长公主府门前。
实话,自打陈皇后被废后,馆陶大长公主似是消声灭迹了一般,哪怕进宫也只是去看陈废后,也没有再和旁人走动。
有人会觉得,馆陶大长公主和卫家的仇与怨,真要是细论,那是非常难以细论的。
刘挽选择和馆陶大长公主合作,她没有想过卫子夫和卫青会是何种心情?
当年的卫青那是差点死在馆陶大长公主手里。
别忘了,卫青和馆陶大长公主的合作并非今天,而是早有联系。目标是王娡。
眼下也是因为王娡,刘挽也得选择和馆陶大长公主合作。
卫青早就用行动告诉刘挽了,当年的事抹不去,但如果执意过不去,难道眼下的他们不用活了?
活是要活的,更要活得好!
这世上本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馆陶大长公主是敌是友,取决于他们是否有着共同的利益。
刘挽吐一口气,让人前去禀告一声,她,泰永公主刘挽求见。末了不忘将装了纸的荷包交到传送消息的人手里。
想必有这样东西,馆陶大长公主一定会见她的。
刘挽在一旁的角落等着消息,不意外,很快正门就被打开了!
正门,馆陶大长公主倒真是十分器重,竟然给刘挽开正门迎接!
刘挽挑挑眉头时,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缓缓走出,刘挽自是认得这一位的,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陈废后的兄长陈须。这一位在见到刘挽时,赶紧作一揖道:“拜见公主。”
诚然他是大长公主之子,也有爵位在身不假,别忘了在他面前的这一位是如今大汉天子之女,天下皆知最是得宠的泰永公主。
“表舅太过客气,挽岂敢受之。”虽然是为合作而来,怎么说也是刘挽有求于人,既是有求,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岂能摆高了姿态,让人以为她是来闹事的?
陈须轻轻挑起眉头,虽然面带笑容,也是不受控制的打量起刘挽来。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最近他们听到关于刘挽的消息是有那么一点多了,多得让陈须都不由的怀疑,莫不是刘彻一直没有儿子,难免把刘挽当成了儿子来养,将来好有样学样?
“母亲已经在堂内等着公主,公主请。”陈须是不太清楚自家的母亲为何让他开中门迎刘挽,可他是万万不敢不听话。
陈家至此,随着陈后被废,已然让人看不到希望。陈家的种种权势地位,都是靠馆陶大长公主撑着。纵然他们不服于刘彻竟然废了陈皇后,可他们又能改变局面吗?
陈废后实施巫蛊之术被捉了一个正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翻了此案。
更别说陈废后是对刘彻用这样的手段,天知道在听说这件事情时,陈家的人都是何等惊慌失措,生怕受到连累。
一个个骂陈废后糊涂的不计其数。
骂又怎么样呢?
刘彻最终下令废陈氏皇后之位,不管从前的陈家,陈废后,馆陶大长公主对刘彻有过多少的帮助,在这一刻,一切都无用。
实施巫蛊之术的陈废后,犯下大忌,刘彻有心保她也就罢了,但凡没有刘彻为之撑腰,陈氏这个皇后之位就不可能再坐得了。
最终的结果是陈家人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陈家人所无力改变的。
此后,陈废后退居冷宫,陈家的人也去看过陈废后,她的身体并不好。
一时间陈家的人都对得宠的卫家,卫子夫又生出了恨。
是以刚刚在听说刘挽前来拜访时,陈家的人几乎都是同样的反应,想要把刘挽赶出去,赶得远远的。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作为卫子夫的女儿,刘挽是怎么敢到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的。
只是,馆陶大长公主听完后只问前来传信的人,刘挽有没有给递了东西。
管家当即将刘挽早早送来的荷包送上。
馆陶大长公主在看清荷包内的东西时,根本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即让陈须亲自去,大开正门相迎。
陈须怎么说也算是刘挽的长辈,突然被馆陶大长公主下令前去亲迎刘挽,这一刻,陈须的心情相当的复杂。可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只能乖乖的前来,还得堆着笑脸相迎,生怕自己太过情绪外露,在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坏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大事。
陈须没有多问刘挽,毕竟大家虽然脸熟,实际并不熟悉。
是以,陈须在前引路,连忙将刘挽请进堂中。
刘挽也知道,陈家的人对她绝没有多少的好感,不过没有关系,大家相互都没有多少好感,不过是为了利益,他们可以达成共识。
馆陶大长公主府上,确实华丽,毕竟自文帝开始,对这个最宠爱的女儿,汉文帝便为她选好了府邸,早早让宫中安排建起。
再经过汉景帝一朝,到刘彻继位,窦猗房一个明摆着宠女儿的人。须知窦猗房去后那可是把所有的财物都留给了馆陶大长公主。其余孙子辈的人,谁都没得到一点东西,包括刘彻。
也不怪馆陶大长公主受不了窦猗房去后,王娡那猖狂的样儿,换成谁都受不了这份气。
刘挽打量馆陶大长公主的公主府,不得不说确实华丽,也足够宽敞。
好在,走了小半刻钟,终于到正堂了,馆陶大长公主已然在那儿等着,在她之下还有另一个和陈须年纪相仿的人,正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另一个儿子陈蟜。
“姑祖母,表舅。”一见面,礼数定是不能少的,刘挽上前立刻同馆陶大长公主见礼。
馆陶大长公主冷冷的瞥过刘挽一眼,“你也敢来。”
没有叫起,刘挽也是个脸皮厚的,礼数到位就好,等着人叫起,她累。
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刘挽马上站直道:“姑祖母所言恕挽不解了,挽为何不敢来拜访姑祖母?”
大家都懂得馆陶大长公主话中何意,可是也得有一说一,陈后被废一事跟刘挽有什么关系?
刘挽自问从来不在刘彻面前说过陈废后半句不是,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几句。对陈废后,刘挽也没有任何不妥之举,敬之,客气着,从未对陈废后有半点构陷,开罪过陈废后?
馆陶大长公主要将陈废后被废的事归到刘挽身上不成?
“你的母亲难道无辜?”馆陶大长公主有火吗?必须有火。她料到自家的女儿在宫里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却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被废皇后之位。
每每思及于此,馆陶大长公主就生出一股无名火。
“我母亲早年不过是平阳姑姑府上的歌伎,被我父皇看中,她能如何?入宫以来,她又能如何?旁人也就罢了,姑祖母分明知道一切原由在谁人的头上。只因斗不过,便要将过错全都归在弱小的人身上?欺软怕硬?”刘挽对上馆陶大长公主一脸怒意的质问,冷着一张回怼。
开什么玩笑,聪明如馆陶大长公主别说出让她看不起的话。
陈皇后被废,真要论起来,馆陶大长公主要怪只能怪刘彻一人。
别说没有卫子夫,陈废后和刘彻的关系不会走到最后的一步。
在卫子夫出现前,难道他们夫妻的关系就没有问题?
没有卫子夫,就不会有别的人?
别逗了,不过是眼下的刘彻不得闲罢了。
陈家的兄弟二人虽然早在先前卫青龙城之战得胜还朝时,在庆功宴上见识过刘挽的伶牙利齿,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挽面对他们的母亲也敢来一句顶一句,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馆陶大长公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陈须生怕馆陶大长公主一气之下出手打刘挽,真要是这样,那可就不好交代了。他们陈家眼下够扎眼的,万不能再惹怒刘彻。
【作者有话说】
收益甚凉,所以双开苟命~
温馨提醒:最近可能会频繁改正一些语句,大家看到莫以为我又更新了哈!等我改完,瞅个时间我再加个更~
第111章 利益
馆陶大长公主立刻注意到儿子那不争气的反应, 冷哼一声扫过刘挽镇定自若,半点没有吓退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一点,刘挽比她这个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要有用得多。
“行了, 你们两上退下去。”馆陶大长公主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有那么差劲, 可是不承认不行。他们怎么会觉得她会打刘挽呢?
“母亲。”陈须不太放心, 只怕他人退出去后, 馆陶大长公主许是要做出什么事来。
“表舅放心,姑祖母清醒着, 不会做蠢事, 打我这样落人于柄的事更不会做。”刘挽无奈的一句, 好让某个当儿子的人别操那不该操的心。
陈须内心的担忧既不敢当着刘挽的面说出, 又怕自己拦不住馆陶大长公主。没有想到他的那点心思竟然全都叫刘挽看透了。
额,陈须第一眼望向馆陶大长公主,馆陶大长公主嫌弃无比的道:“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确实是, 刘挽一个孩子都清楚明白的事, 他一个活了三十几年的人竟然不懂。丢尽她的脸。
陈须面上一僵,一旁的弟弟陈蟜已经不由分说的拉起他赶紧走人。
刘家的女人们啊,一个比一个可怕,他们跟她们不算太熟悉,别掺和进去,省得最后挨骂。
蠢儿子们都退出去, 馆陶大长公主也就指着一旁道:“坐。”
同刚刚那剑拔弩张简直判若两人。
刘挽习以为常。不会有人觉得她之所以会选择馆陶大长公主, 纯粹因为只有她能压得住王娡吧?何尝不是因为馆陶大长公主是聪明人, 论对时局的洞察力, 大汉朝的公主们能出其左右的并没有几个。
陈氏被废一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谁也不可能改变。
馆陶大长公主难道要为此一蹶不振吗?
不,纵然陈后被废,并不代表陈家倒了,也不代表馆陶大长公主倒了。
爱了陈氏一辈子,护了陈氏一辈子的馆陶大长公主,断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女儿的未来被人看不起,任人欺辱。
况且,哪怕是陈氏在宫中已然被废,看似好像已然脱离了争斗,并不代表她的日子好过,想要陈氏日子好过,馆陶大长公主依然需要为之谋划。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退一步,馆陶大长公主没有闹腾,没有质问刘彻,甚至连为自己的女儿求情都不曾,怕是有人觉得,馆陶大长公主或许已然将陈氏当成弃子,不会再愿意为了那么一个女儿谋划了。
实则不然。
刘彻既然已经决定废后,也已经废后,在陈氏明显有错的情况下,谁要是敢帮着陈氏道一句好话,都会引起刘彻的反感,尤其馆陶大长公主是陈氏的母亲。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放一放,缓一缓,让刘彻先过了这个气头上,也让陈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跳出去,未必不能另寻出路。
等到馆陶大长公主认为是合适的时机,皇后之位陈氏不可能再有,别的,倒不是不可以筹谋。刘挽相信,她所看到的馆陶大长公主对陈氏的母爱,并不会因为陈氏被废而消失。
“姑祖母已然看到了,这可是好东西?”刘挽没有错过馆陶大长公主捏在手里的荷包,那可是她亲自送过来的。
馆陶大长公主同刘挽对视,“你从何而来?”
“自然是有人做出来的。”刘挽坦率回答,末了补充道:“想必姑祖母也有所耳闻,这一年来我养了不少人,都是些手巧的人,做出来些稀奇的东西,也不值得奇怪。”
颇是谦虚。
馆陶大长公主道:“你来是要怎么样?”
细节上馆陶大长公主并没有细问,一个孩子做的事,谁人都觉得那不过是胡闹,没有人当回事。不过,刘挽闹的动静属实不小,王娡能查得到的事,馆陶大长公主又怎么可以一无所知。适才一问,无非想知道刘挽是何态度,从刘挽嘴里得到风轻云淡,却也算真诚的答案,行,馆陶大长公主继续追问刘挽来意。
“想必姑祖母有所耳闻,我祖母动了歪心思。要说这大汉朝能镇得住我祖母的人,唯有姑祖母而已,因此我想与姑祖母合作一番,大家各取所需不说,也让我省去一些麻烦。”刘挽并不介意将自己的处境道破。对于王娡,无论是刘挽或是馆陶大长公主都有芥蒂,防着人要怎么弄,就不必细说,只要大家都懂得她们要避开王娡,对付王娡就行。
馆陶大长公主听着刘挽直率的话,笑了笑道:“你父皇呢?”
这话何尝不是明知故问,不过刘挽并不在意的答道:“姑祖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自是清楚些事我父皇也是不便出面的。身为皇帝,与民争利,纵然只是和那些豪强争利,也很是容易惹人诟病。”
话说到这个份上,馆陶大长公主道:“你要借我之名震住太后,听起来很是大逆不道。”
审视的目光落在刘挽的身上,馆陶大长公主相信刘挽明白她的意思。
刘挽坦诚的道:“不过是相互制衡罢了,姑祖母难道不想出出气。”
想当年馆陶大长公主为什么救刘挽于王娡手下,不就因为要让王娡不痛快,刘挽觉得,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仇啊怨的,只会攒得越来越多,断不可能少了。故而,馆陶大长公主不会不想让王娡越发的不痛快。
“你可真是极孝顺的孩子。”馆陶大长公主幽幽长叹一句,刘挽嘴角抽抽,谁听不出那是反话来着,不过是因为不合适,不好明说罢了。
“正所谓母慈方得子孝。祖母待我如何,姑祖母自知。连您都知道心疼心疼我,祖母却只想让我屈服,如何让我乖乖将自己经营的东西交到她手里,不思我一个孩子经营不易,不思我付之多少心血。那,也就怪不得我不为她着想。”刘挽坦荡无比的回答,全然不怕馆陶大长公主知道她的想法。
馆陶大长公主赞许的道:“说得不错,我大汉纵然以忠孝治天下,也不代表要一味愚孝。为老不尊的东西,何以敬之?”
骂的是谁,自不必说了,懂的人都懂。
刘挽全当了听不见,只问:“不仅是这等宝物,我手里其实有不少的好东西。”
“比如那云锦。”馆陶大长公主立刻随口答来,“还有那绒花。”
刘挽点点头道:“正是。”
陈掌纵然在前头撑着,刘挽也明白宫里的人都会知道,那到底是谁的生意,看破不说破罢了。
再者,谁家的手里没有点生意,不然怎么撑得起一家?
但不得不说,刘挽那云锦和绒花的生意好得让人眼热,也就怪不得王娡动了心思要抢。
“不过,云锦和绒花的生意陈掌能撑得起,这宝贝的生意,他是不行了,故请姑祖母出面,正好,也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您依然是大汉的大长公主,无论朝局内宫如何变化,您依然是。没有人可以小看您,也没有人可以无视您。”刘挽何许人也,她来此,自是有信心能和馆陶大长公主达成共识,合作成功。
馆陶大长公主的地位一变再变,不过,馆陶大长公主依然是大汉的大长公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刘彻对她是一种怎么样复杂的心理,刘挽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可以确定的是,刘彻对馆陶大长公主有着感激,有着动容,这一切恰好是王娡所不曾得到的。
毕竟,馆陶大长公主可是一直站在刘彻那一边,全然没有丁点拖刘彻后腿的意思。
有人会提及陈氏的操作,折腾不休。
可是,那不过是夫妻之间的闹腾,说来说去,陈氏并没有触及刘彻的底线,尤其是在窦猗房去后。
虽然曾经陈氏在刘彻的窦猗房之间平衡着,也曾让刘彻不满,但后来随着窦猗房去世,陈氏从未用朝堂上的势力来牵制刘彻,要挟刘彻。馆陶大长公主亦然。
与之相比,王娡就不一样了,总想夺刘彻权利的王娡,在很多时候是刘彻的政敌,那也就是说,谁在这种情况下帮着刘彻,那就是自己人。
馆陶大长公主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人。
刘彻好些事馆陶大长公主都是很帮忙的,就凭这点,纵然陈氏因行巫蛊之术而被废,馆陶大长公主一家却也是没有受到株连。
不得不说,如今的刘彻还是有着一份仁慈的,谁要知道卫家最后的结局,怕是定要感慨一句,陈皇后一家如今能够保全,实属不易。
“你确实聪明。”馆陶大长公主是不太想承认这一件事的,可是看着刘挽却不得不承认,小小年纪的刘挽,比任何人所认为的都要聪明。
此时的馆陶大长公主是后悔的,倘若当初她听自家母亲的话,不管什么利不利的也要把刘挽养到陈皇后膝下,是不是陈皇后就不会落得如今的结局。
随后,馆陶大长公主又苦笑,事至于此,已成定局,再后悔又有什么用?今日刘挽长成,早已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一个聪明的孩子若不能真正收服,未必不会为他们带来更大的祸事。
第112章 堵门
一眼扫过刘挽, 馆陶大长公主不得不想到王娡,王娡怎么对刘挽的?眼下刘挽又是如何对待王娡的,凡事啊,不能只想着好处, 不考虑考虑坏处。
想通后的馆陶大长公主也不再纠结, 只问刘挽道:“我们怎么合作?”
刘挽就喜欢和爽快人谈生意。
“这是纸, 姑祖母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我想着把制作的法子卖出去,谁想要都卖。”刘挽早就跟刘彻商量好的, 如今可不得实施开来。
馆陶大长公主闻言大惊道:“方子也卖?”
“此物不是云锦这类衣服, 纸的传播有利于大汉, 不宜垄断, 钱可以赚,损于大汉之事不可为。”刘挽知道无数人想做垄断的生意,因为那都意味着暴利。
刘彻眼下没有心思管这里头的事,由着下面的人随便折腾, 可等着吧, 看着吧,早晚有一天刘彻腾出手来收拾人的时候,有他们哭的。
馆陶大长公主听着刘挽说出的话,不得不感慨,有时候他们这些大人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突然之间又明白了,为何刘彻这样的喜欢刘挽。
一个能为你分忧, 把你心头上的事也放在心上, 还能约束自身, 绝对不给你惹事, 也不会坑你的人, 还是你一手教导长大的孩子,你能不喜欢吗?
馆陶大长公主饶是知道在她面前的刘挽是卫家女所生,她怨卫子夫抢了刘彻,让她的女儿深陷于妒忌怨恨之中,也不禁因为刘挽的懂事,聪慧而喜欢。
“姑祖母只须要和他们谈好价格,让他们谁也休想造次。另外,谁要是胆敢低价转售他人,有言在先,下一回再有同样的好事,就没有他们的份儿了。”刘挽想要卖高价,这等可以宰人的生意不干白不干。
同样,刘挽也要立好规矩,钱,大家都想挣,不过,刘挽想挣的钱,谁要是敢跟她抢。行啊,不守规矩的人,下一回有什么好事,拉黑,不会再有下一回。
“你好大的口气。”馆陶大长公主一眼瞥过刘挽,在这一点上觉得刘挽过于自视甚高,刘挽以为底下的人会听她的?
规矩?朝廷的规矩他们都不曾放在眼里,何况刘挽要立的规矩?
怎么说刘挽也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就算馆陶大长公主出面,馆陶大长公主也不敢这么要求人。
“姑祖母,难道不是因为我有这个底气?纸可不是一做出来就这等模样的?我手里难道没有更好的方子?姑祖母放心,他们要是敢不听话,敢坏我的生意,我自然也会让他们一无所获。”刘挽露出笑容向馆陶大长公主保证。
原本有些不确定的馆陶大长公主听到这儿,茅塞顿开。
说的是,刘挽能让人弄出这样洁白无暇的纸,难道以为她不能弄出别的更有用的东西。
“纸笔墨砚,一样一样都是好东西。”刘挽不介意和馆陶大长公主透个底,她只管放心的放话,余下的事交给她刘挽来办。
守规矩的人,生意可以做得长长久久,不守规矩的人,那就仅此一次。
“你我如何得知,谁守规矩,谁不守规矩?”馆陶大长公主也得给刘挽提个醒,想要把人捏住,刘挽该想想,他们怎么确定谁人不守规矩。
“没有经过我们手的人家有了制作之法,自然是有别的人给了他们。用不着查问,只需要在将来拿出新的方子里告诉他们,告诉我们谁卖的方子给的他们,原本该属于那一个人的方子,我们可以转售于他。”刘挽很是光棍的答来,馆陶大长公主震惊的望向刘挽,她想说,刘挽此计相当的狠毒。
既无须他们费心查查某些事,也无须他们管理,本来方子就是要卖,卖给谁不是卖呢?
“你想让我何时把消息传出去?”馆陶大长公主即问刘挽,刘挽立刻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所得之利,姑祖母得其三,我取七。”
这样的分利属实也算公道,不过是借着馆陶大长公主的势而已,馆陶大长公主并不需要出力,相当于刘挽将好处凭白送到她的手里,馆陶大长公主自无异议。
“这是给姑祖母的方子。”谈到这儿,刘挽又从腰间掏出一只荷包,与馆陶大长公主送上。
馆陶大长公主不得不说,刘挽不仅聪明,也懂得人情/事故。
给馆陶大长公主送利是为了让她镇住王娡,也镇住那些宵小之流,该给馆陶大长公主的好处,她完全不需要馆陶大长公主张口。
“云锦和绒花也挂在我的名下吧,就回馈你这个方子。”馆陶大长公主总不能不如一个刘挽,怎么说刘挽也先示了好,既如此,不必刘挽张口,该馆陶大长公主揽下的,她就揽下了。
“多谢姑祖母。往后府中所须丝绸,姑祖母尽可去取。一应皆由我奉上。”你来我往,你客气我也客气,你给我面子,那我也是要给你面子的。刘挽也不会让馆陶大长公主白担了名头,半点好处都拿不到。
馆陶大长公主自不推却,总的来说,她们的合作很是不错,等刘挽起身准备告辞时,馆陶大长公主道:“想必太后已然在宫中等着,我随你一道进宫。正好,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进宫了。”
“姑祖母想何时进宫就何时进宫。只是出宫前我跟父皇说过了,我去上林苑小住几日,暂时不回宫。虽然我与姑祖母合作成功,也不好让祖母觉得我有意为之。”刘挽诚实的赞许馆陶大长公主她的那点小心思。
“你今日来我府上的事可瞒不住。”馆陶大长公主提醒一句。
“祖母知道又如何,我是得了纸这等宝物,故而前来请姑祖母出面。并不代表在此之前,我与姑祖母之间没有合作。”刘挽敢来又敢躲,无数的理由早想好了,王娡想捉她把柄,不好意思,没有那么容易。
馆陶大长公主越听越是觉得,刘挽属实周全太过,到底刘彻是怎么养出刘挽这样一个孩子的?
“姑祖母,挽先行告退。”话说到这儿刘挽也得自觉的告退了。
馆陶大长公主还是让陈须送人。
陈须本以为馆陶大长公主和刘挽私下会面定是要大吵一架的,结果看着自家母亲的神色,哪里有半点不满的样子?
所以,现在到底算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觉得眼下的情况他看不太懂了呢?一时间的陈须整个人都懵了,有心想问问,馆陶大长公主只示意他先把人送出去,有什么话等他把人送完回来再说。
陈须不敢不听,可不得乖乖的往前走,结果刚出门口,跟了刘挽一年,长得高半截头的鹿竹突然提醒道:“外面有熟人等着。修成君的人。”
刘挽那已然要迈出门口的脚瞬间缩了回去,赶紧朝外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打了一个激灵。
哎哟,可以啊,王娡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刘挽忙忙碌碌的,她但凡想要好处,不,应该说她既然已经想好非要好处不可,那她就不得不想想,怎么样快速把刘挽堵上。
“公主。”陈须全然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样子,看着刘挽缩回去的腿,想着问问清楚的好,结果刘挽转头往回跑,陈须??
馆陶大长公主正拿着刘挽给的方子在那儿仔细看着,结果发现刘挽去而复返。
旁边的陈蟜本来打算问问自家母亲怎么跟刘挽如此的客气,莫不是出了何事他却不知,好在没张口,否则要是不小心说了刘挽的坏话,真就给捉个正着了。
“修成君在姑祖母外头等着。”刘挽去而复返,都不用人问,立刻解释。
陈蟜??
馆陶大长公主道:“让人去后门看看。你从后门走。”
第一句是吩咐陈须的,后一句是冲刘挽的。
陈须好不容易跟上的刘挽,话都没来得及说,又得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吩咐,不敢不听的准备往后门去,馆陶大长公主又喊道:“等等。”
老实孩子不敢不听话,赶紧转身等着。
“我亲自送你出府。”馆陶大长公主想来想去,王娡都能让人等在门口了,可见势在必得。
哈,她偏要让王娡不如意。
再者,胆敢送上门来找骂,馆陶大长公主能客气。
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无声交流眼神,都懂。
“有劳姑祖母。”刘挽真诚感谢,陈须和陈蟜两兄弟是一脑门的问号,不是,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眼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修成君等在他们府门前,馆陶大长公主又是一副为刘挽开路的架式?刘挽何来的手段令馆陶大长公主愿意专门为刘挽保驾护航?
可惜,他们满脑子的问题却无一人能为他们解答。
明显,刘挽和馆陶大长公主都是知道的,可她们两位完全不想现在为他们解释。
其他人,他们两兄弟面面相觑,明摆着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馆陶大长公主在前为刘挽引路,两人分析着情况,刘挽大抵说了说出宫时的情况,未央宫外都被王娡派人等着了。
“你那祖母也是聪明人,否则当年她也不可能成为大汉的皇后。可惜啊,如今的聪明劲都用到邪门歪道上了。”馆陶大长公主如是说,刘挽分外认同,谁说不是。
第113章 出出恶气
但是, 这话也就馆陶大长公主敢说出口,借刘挽三个胆子,她也断然不敢接话。
馆陶大长公主说来本也不是想要得到刘挽的附和,她说, 无非是把心中的感慨说出来, 也不怕刘挽会去跟谁提起。
“看来你祖母对你手里的东西很是看重。”馆陶大长公主末了也得总结一番, 王娡吃相太难看, 还不是因为利益太大,那刘挽可就要做好准备, 别到时候斗不过王娡。
刘挽相当光棍的道:“我撑不住, 还有父皇。”
咱们就说, 刘彻是那个愿意让王娡管得太多, 拿得太多的人?
但凡刘彻要是愿意让刘挽把好处全都给王娡,也用不着王娡出手。
况且,刘挽别管手里有多少挣钱的生意门路,难道不是刘挽自己想出来的。
哪怕是当人祖母的人, 是能看着孙女手里挣了钱就想把生意抢过来的?
做人做事得讲讲道理的, 王娡不讲道理还想让刘彻也不讲道理?
刘彻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在刘挽做生意的时候刘彻确实不怎么支持刘挽,只给了地,也给了人,却没有任何资金支持的。
那自然,刘挽怎么挣来了钱,刘彻也是不过问, 更没有那个脸去硬抢。
王娡想抢, 刘彻必须得站在刘挽一边, 谁让刘挽一直也站在他这边。
真要是让王娡把刘挽的生意抢了去, 看着吧, 好好的生意必是让王娡给了别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但凡要是王娡想把刘挽的生意抢过去自己占了,刘彻还能让刘挽给一给,架不住王娡打的是把刘挽的生意抢到手送给别人。
对,田家,以及修成君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王娡对他们那叫一个心疼,那叫一个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到他们。
可是,刘彻没有这个心思。
刘彻这个人,他的东西是他的,他不想给别人的东西,谁最好也别打那个歪主意,否则只会让刘彻生恶。
对,在刘彻的心里,刘挽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跟刘彻商量,处处同刘彻讨主意报备,以至于在潜意识里,纵然没有出过钱的刘彻也是认为刘挽的所有生意都是他的。
那么王娡和别人想抢刘彻的东西,试问刘彻能答应吗?
刘挽好不容易让刘彻有了这样的想法,等的就是这一天,有那不长眼的人来夺,第一个不同意的人不就成了刘彻了吗?
馆陶大长公主打量刘挽半响问:“被你父皇视为所有物,并非好事。”
“我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父皇视之为所有物,有何不可?只要父皇想要,随时可以拿去。”然而刘挽早就想好了,她单纯就是开个头,早晚墨家的人,她挑起的生意也好,都得还给刘彻。
因此,馆陶大长公主的担忧,刘挽丝毫不当回事。
“你一番折腾不是为了挣钱吗?”这回轮到馆陶大长公主想不明白了,刘挽有何意图?她不是要挣钱的人?
“我现在没有挣到吗?”刘挽反问。
馆陶大长公主一滞,那刘挽肯定是挣着了,也正是因为挣着了,才会惹得王娡眼热,王娡也才会出手想把东西抢过去。
可是不对呢,她不仅问的是挣不挣钱的事,还有刘彻将刘挽的产业视为所有物的事。
“我明白姑祖母的意思。您是觉得父皇视之为囊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他想要他就可以拿走,让您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是,谁能保证有什么东西永远都是你的。我的东西也好,父皇的东西也罢,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现在在用的那个人是我?将来,为何要想得如此长远?”刘挽才不管那么多,铺局的她是为了强大自身不假,并不是要跟刘彻唱对头戏,刘彻把她的产业当成自己的,不是更会护着刘挽吗?
毕竟,生意做大到一定的地步,这样的人想找个人来取代并不容易。
刘挽需要的是加重在刘彻心中的份量,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这样一来,将来别管出什么事,想对刘挽身边的人动手,刘彻多少也得衡量一下刘挽的份量是吧。
是,那肯定的是。
此话却不是刘挽会告诉馆陶大长公主的。
馆陶大长公主心中的复杂情绪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说刘挽不对,有什么不对?要说对,她又觉得怎么都不太对。
吐了一口气,馆陶大长公主决定不纠结了,怎么看刘挽也不像是那愿意吃亏的主儿。
正好,后门已经到了,馆陶大长公主让人出去看看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人。
确定无人后,刘挽领着人迅速的跑了。出城出城,赶紧出城,管宫里怎么着闹都跟她无关。
送走刘挽,馆陶大长公主立刻道:“让人备车,我要进宫。”
哼,王娡敢派人到她的府上打听消息,好啊,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行,看她怎么收拾王娡。
“那修成君?”伺候馆陶大长公主多年的人也是知道的,馆陶大长公主对上王娡那先头生的女儿并没有好感,粗俗不堪不说,小家子之气之极。
“她敢来,我就敢好好的教教她,我这大长公主府不是她想来就能来的地方。”馆陶大长公主丢下这话,自不必说,出门寻人去。
说来她亲自走一趟寻上修成君金俗,也算是给她面子了。
金俗正在马车上等着,隔一段时间就让人问问刘挽出来没有,还不忘跟人确定,刘挽当真往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金俗才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焦急等着。
可惜,她是注定等不到刘挽的,只等到馆陶大长公主。
当馆陶大长公主站在金俗面前时,金俗本能的一缩。
要说这大汉朝里她最不能得罪的人莫过于馆陶大长公主了。就连王娡也再三的叮嘱,一定要对馆陶大长公主敬而远之,尤其这些年王娡和馆陶大长公主的关系越来越僵,越来越剑拔弩张。
平阳长公主三姐妹纵然是王娡所生,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亲侄女,馆陶大长公主念着都是老刘家的人,不会落她们的面。独独一个金俗,那是王娡的女儿,跟他们刘家并无半点关系。
这就意味着馆陶大长公主一但想对修成君出手,断不需要留情。
说来这些年王娡在宫中对陈皇后那是没有特意的为难,也没有太多的好脸色吧。馆陶大长公主在很多事情上有数,没想出手,是不乐意花心思在金俗这样的人身上。
现在有些事情不一样了,王娡莫不是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没有人知道。
馆陶大长公主从来不是那吃尽了苦头不吱声的人,相反,谁要是敢让她不痛快,她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是以,馆陶大长公主站在金俗面前,不由分说的将人扯了下来。
“到我府门前偷偷摸摸有何意图?莫不是想到我这大长公主府上耀武扬威?以示你一步登天了?”馆陶大长公主对付王娡须得费点心,对付眼前的金俗不跟玩似的?
金俗在馆陶大长公主的面前,那是连头都不敢抬,听见馆陶大长公主的话,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大长公主,没有的事?”
“那你到此为何?”馆陶大长公主确实是明知故问,偏偏金俗被捉了一个正着,她就是想跑也来不及。既然来不及,在馆陶大长公主冒着冷意的目光下,她只能道:“我,我是跟着泰永来的。”
“泰永,泰永也是你叫的?你算什么玩意?”馆陶大长公主这张嘴狠得,王娡在她跟前她都敢问。
刘彻给面子把金俗弄回来,封个修成君,本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架不住金俗仗着王娡的宠爱,越发无法无天,连同她养的一儿一女,那都成长安城的小霸王了。
素日馆陶大长公主不管诸事,现在,她非常有闲心管一管,尤其是仗着刘彻在后头撑腰,她就更应该顺势出一出心中的那口恶气了!
金俗敢在馆陶大长公主的面前喊出,她是太后的女儿吗?
确实,这是一个事实,可是她姓金。
这样一个时代,男权社会,以父、子为尊,王娡为什么成太后,因为刘彻。整个大环境下所普遍的都认可追溯于一个人的姓氏,那所代表的正是男权。
如果不是刘彻出面,王娡她敢让天下人知道她在进宫前有这样的一个女儿吗?
她不敢。
可是,纵然刘彻认下了这样一个同母的姐姐,金俗被封为修成君,并非和平阳长公主她们一样得以封为公主,何尝不是证明整个社会的一个大环境,尊父。
而刘挽是谁?大汉的公主。亲近的人唤她的封号为名,是刘彻开的先头,并不代表金俗也有这个资格。对,王娡跟前金俗想怎么叫怎么叫,只要王娡不当回事,谁也懒得跟她计较。
架不住金俗眼下碰上的是馆陶大长公主,更是一个攒了满腹的怨气,一心要报复王娡的馆陶大长公主。
金俗毕竟进出宫中多年,不至于一点规矩礼数都不懂,馆陶大长公主言外之意,吓得她脸上阵阵发青。她想解释,不料馆陶大长公主下令道:“来人,掌嘴!”
啊哈!谁能想到馆陶大长公主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金俗动手呢?金俗慌了喊道:“太后,太后是我母亲。”
听到这话,馆陶大长公主更乐了!
第114章 大汉公主的威风
没有给金俗反应的机会, 馆陶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已然上前,一记耳光抽在金俗的脸上。
“啊!”金俗如何也是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打她。
“继续打。”一个耳光哪里够。想想王娡多年来没少暗里给陈皇后下绊子,馆陶大长公主不至于跟自己的侄女侄子计较, 一个金俗, 她生出了收拾人的心, 绝不可能留着人等以后。
金俗吓得连忙挣扎, 嘴里更是喊道:“我,我一定让太后治你的罪。”
哎哟, 真是相当的找打, 不提王娡馆陶大长公主打得还没有那么名正言顺, 提起王娡这位太后, 馆陶大长公主喝斥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处处坏太后名声?你别忘了,这大汉天下是姓刘, 不是姓金。怎么?你当这天下是谁的?太后又如何, 她能成为太后,当年少不了我的功劳,如今也都是有赖于陛下。而你,敢在我的府门前四处张望,还敢直呼公主的名号。太后不教你规矩,好, 我教你。打, 狠狠的打。”
馆陶大长公主下令, 手下的人能不打吗?一下又一下的落在金俗的脸上, 打得金俗脸都肿了。
倒不是金俗手里没有人, 可是对上外人他们可以嚣张,没有谁敢招惹他们。对上馆陶大长公主,他们敢上去吗?馆陶大长公主连金俗这位修成君都能动手,难道还会不敢治他们几个奴才?
因而金俗被抽得脸都肿了,嬷嬷打人也是有技巧的,打得人痛是关键,却不会见血,脸是肿的,过个一两天,也能消了。
这样打得人不敢反抗,又不会落下太多的把柄,正是馆陶大长公主要达到的目的。
金俗刚开始还敢叫嚣,后来都叫不出来了,她瞧着馆陶大长公主的眼神只剩下害怕,连连与馆陶大长公主告罪,“饶命,饶命。”
馆陶大长公主嗤之以鼻,果然,他们老刘家的人就是聪明,看看刘挽才那么点大的孩子,会因为落人于柄求饶吗?
哪怕馆陶大长公主想给王娡难堪,她可以让人打金俗,可是她绝不可能杀金俗。
“打得差不多了,进宫,我给你向太后告状的机会。”馆陶大长公主既然说了要进宫,那是肯定要进的。
金俗不是觉得自己有太后撑腰,她一个大长公主都不敢动?
行,馆陶大长公主就让金俗好好的看看,她在太后面前敢不敢打人?
金俗本来已经害怕,一听要进宫,眼睛都亮了,可是一想不对啊,馆陶大长公主打了她,竟然还要带她进宫给她机会向王娡告状?
脑子再不够用金俗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不对,却也没有她拒绝的权利。
因而,金俗就被馆陶大长公主拖着进了宫,直奔的长乐宫。
馆陶大长公主一个已经闯过长乐宫的人,眼下又扯着金俗一道,自然是没有人敢拦着馆陶大长公主的。
等刘彻听到消息的时候,感慨道:“姑姑好些日子没有进长乐宫了。”
为什么没有进长乐宫,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解释了。
“大长公主还带着修成君,修成君似是被大长公主打了。”华刻不敢多问,只将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告。刘彻拿着竹简的手一顿,随后又放下道:“姑姑从不乱打人,修成君挨打,自有她挨打的理由。”
半点没有要偏袒金俗的意思,华刻试探的问:“陛下要去长乐宫吗?”
“去,姑姑进宫了,朕岂能不去。”自陈氏被废后,馆陶大长公主再也没有进宫见过刘彻,刘彻其实是怕馆陶大长公主求见的,她没来,如今又不是冲刘彻而来,刘彻心下稍安,自然不能再装不知道。
刘彻起身往长乐宫去。
此时的长乐宫也是相当的热闹。
馆陶大长公主丝毫不避讳的将金俗一把推倒在地,叫刚好走出来的王娡不由沉下脸。
王娡身边的人急忙将金俗扶起,金俗泪眼汪汪的唤道:“母亲。”
王娡能没有注意到金俗的脸都是肿的,立刻明白馆陶大长公主都做了什么。
“大长公主如此未免欺人太甚。”王娡眼中尽是怒火的质问,馆陶大长公主冷笑道:“究竟是谁欺人太甚呢?要不我们好好的说道说道?”
一提到这儿,王娡气势稍弱了。
馆陶大长公主继续道:“况且,你自己的女儿自己教不好,进了宫学了多年依然没有半分长进,敢到我的府外打探,还敢直呼大汉公主的名号,她不该打?”
对呢,就算按规矩刘挽也得叫金俗一声姑姑,那也没有对外叫的道理。刘挽的姑姑只有平阳长公主她们这些皆为刘氏血脉的人。
等闲无人理会金俗,金俗想怎么叫都可以。要是有刘家的人,刘氏宗亲的人计较,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尤其这个人是馆陶大长公主。
王娡面上一僵,她那心里也恼怒着,金俗去哪儿不好,怎么偏往馆陶大长公主府去。
“况且,太后,你这个女儿在外头口口声声的喊着你是她的靠山,你知道吗?你真以为你未进宫前嫁过人,孕有一女这个事值得你大肆宣扬?你是当我们老刘家没有人了吗?我们老刘家看在你为先帝孕下三女一子的份上,陛下念着血脉之情给了她一个修成君的身份,她倒好,打着你和陛下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你不在意你的名声那是你的事,陛下的名声,大汉的名声,由不得她一个外人败坏。太后若是自己管束不好人,我不介意帮太后教教。”馆陶大长公主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也怼得王娡无可反驳。
金俗干的事说出去有理吗?完全没有理。
如果王娡真要想跟馆陶大长公主好好的论一论,诚如馆陶大长公主所说的那样,老刘家可不是没有人了。
刘彻给金俗那一个修成君的身份,未必不能收回去。
真要是闹到这一步,吃亏的绝不会是馆陶大长公主。
想明白的王娡不敢吱声了。
馆陶大长公主相对满意了,不错,王娡没有糊涂,知道金俗的事绝对不能摊到明面上说。
刘彻一个当弟弟的念着金俗是同母的姐妹,不忍她受苦,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可以在长安长住,也看看长安的繁华,那是刘彻心善。然金俗不该仗着刘彻的仁慈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王娡纵然想给这个女儿撑腰,可是王娡也须记住她从哪里得的荣华富贵。
刘家,刘家才是根本。
那么,身为刘家公主的馆陶大长公主认定金俗的作为危及于大汉朝,丢了大汉的脸,她出手教训金俗有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
这才是王娡不敢吱声的原因,她怎么吱?
金俗平日是怎么行事的,她就没有一点的耳闻?
不,她清楚着。不过是觉得无伤大雅,只要没有人敢告她的状就行。
“日后,同样的事别让我再看见,否则就不是像今天这样打一顿就算了事。”馆陶大长公主欣赏着王娡那一副有苦难言,有气没法儿撒的样儿,心情必须的好。
行,痛快了一回,馆陶大长公主准备走了。想了想又走到王娡的面前,凑到王娡的耳边道:“太后,咱们的仗,慢慢的,一点点的算。你既然敢动我的娇娇,我定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今天只是开始。你让我没有了软肋,我也该让太后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王娡惊得侧头望向馆陶大长公主,可惜,馆陶大长公主并没有逗留,笑盈盈的道:“太后,没有别的事我就出宫了。”
丢下这话,馆陶大长公主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王娡能把人拦下吗?
有些事她都做了,就料到必然是瞒不过谁的,要斗吗?那就斗吧。
“姑姑。”馆陶大长公主潇洒的走了,在门口碰到前来的刘彻,馆陶大长公主立刻问:“陛下是怕我对太后不利?”
刘彻立刻安抚的道:“姑姑说的哪里话,朕只怕姑姑受委屈了。”
怕她委屈?馆陶大长公主听着这话也就只是听听罢了。
“有些事陛下未必不是没有数。”馆陶大长公主心里怨刘彻的,非常的怨,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的女儿啊,终是没法儿在这宫里立足,是她没有这个本事。
“姑姑。到了如今这一步,姑姑果真认为再让娇娇留在皇后之位上更好?”刘彻不知是不是在为自己解释,为自己寻着借口。
这样的话馆陶大长公主听来只是道:“我只盼我的娇娇从今往后不会再成为任何人的眼中钉。”
谁会把陈氏视为眼中钉,刘彻怎么会不懂。
“姑姑放心,冷宫内无人能伤娇娇。而且娇娇只是无皇后之名,宫中一应用物,照旧。”刘彻认为自己待陈氏并不算差。无论陈氏做的那些事里,有多少人推动,陈氏确实做了。刘彻不可能容忍。但他会善待陈氏,这一点馆陶大长公主可以放心。
馆陶大长公主能再说些什么,唯有一句,“那就多谢陛下了。”
言尽于此,馆陶大长公主自往冷宫去看陈氏。
刘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即往正堂去,迎面却是一声巨响。酒菜盘子尽向刘彻滚来,王娡的声音传来道:“皇帝你是要看着别人将我这个母亲欺负死吗?”
第115章 威胁
听到这话, 刘彻微微一怔,却也清楚王娡此言何意。
只是有时候听着王娡明摆着倒打一耙的话,刘彻并没有接过,只当作听不见也看不见的走了过去, 冲王娡请安道:“母后。”
王娡方才发那么一通火不就是为了让刘彻当回事吗?
结果刘彻这完全不想接话的态度, 难道王娡看不明白?
看得分明的王娡更清楚的道:“你是不是跟刘挽一道合起谋来让馆陶大长公主算计我?”
咦, 刘彻有些诧异王娡竟然想通其中的关键了。
不过, 哪怕事实确实如此,谁说刘彻要承认的?
“母后此话何意?”对呢, 刘彻分明才刚来, 哪里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王娡发火归发火, 她要是不打算把话说明白, 不好意思,刘彻真没打算接她的话了。
“你”王娡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她心里也拿不准。
不错,她确实跟刘彻提过几回对刘挽手里的生意动心, 有心让自家人多沾沾光的意思。可是今天生出的心思绝没有对外显露过半分。
咱们就说, 刘彻难道还能未卜先知?
他要是有这等本事,那就不是王娡的儿子了。
只是王娡怕是也没有想到,未卜先知的本事刘彻确实没有,架不住有一个擅长观察的刘挽。
前后那么一联想,刘挽可不就明白了王娡打的主意。
可以说,王娡宁可相信刘彻早早得到消息, 也绝不愿意相信有人通过细微的观察得知她的打算。此时看着刘彻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 王娡是愿意相信儿子肯定并不清楚她的心思。
行, 那就最好了。王娡一把将一旁的金俗拉过来, “你看看你姐姐, 看看她让你姑姑给打的。你看她还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我这长乐宫,我这太后,她都不曾放在眼里了。”
刘彻一眼扫过金俗,金俗也是一脸的委屈,毕竟被馆陶大长公主打得脸肿得不像样,想说话都不好说,她心里怨恨着呢。王娡方才没能为她讨回个公道,眼下刘彻来了总可以的吧。
只能说,人蠢是怎么都救不了的,王娡为何不敢和馆陶大长公主硬来,还不是因为馆陶大长公主占理,而金俗的作为真要追究起来,最终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必是金俗,这岂是王娡愿意看到的?
“敢问母后,姑姑为何要打修成君?朕再问母后,倘若今日被打的是平阳几位姐姐,朕难道就能怪责于姑姑了吗?”刘彻丢出来的两个问题,个个都问得王娡心肝直颤。
王娡怔怔的望向刘彻,刘彻已然道:“母后为人如何,姑姑为人如何,朕有数。如果母亲占理,母后是不会让朕替母后出手的。”
一语道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早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变了样,就是不知道王娡在有事的时候想起刘彻这个儿子,是否觉得有半点的对不起刘彻。
王娡面上一僵,随后却反问:“你是在责怪我吗?”
“母后听岔了。”责怪,怎么可能责怪,刘彻平静的陈述道:“朕只是想告诉母后,身为大长公主的馆陶姑姑,她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姐弟都受姑姑管教,怎么,我们受得,修成君受不得?”
哎哟,亏得刘挽不在跟前,要是在跟前一准要暗暗给刘彻叫好。
刘彻都说了,馆陶大长公主是他们的姑姑,就连刘彻这个当皇帝的晚辈,在馆陶大长公主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试问金俗去招惹馆陶大长公主被打了,刘彻如何为她讨回所谓的公道?
“你,你,你”王娡能怎么样?
她要说金俗和刘彻他们姐弟不一样吗?
确实也真是不一样,可就这点不一样,难道不应该说,馆陶大长公主但凡教训起金俗来,更是理所当然?谁让金俗蠢得犯到馆陶大公主的面前。
“她是你的姐姐。”王娡无可奈何的大声喊了出来,末了不忘补充道:“我是你的母亲,我生你养你那么多年,难道你要事事同我讲道理,事事要帮着别人?”
“母后此言差矣。朕虽然是你的儿子,也请母亲记住,朕更是大汉的皇帝,朕身上肩负的是大汉江山。朕纵然有亲人,却不能一味偏袒。况且,真要是偏袒,姑姑与母后,朕偏谁都不妥。当年父皇驾崩时曾经叮嘱过朕,一定要照顾好姑姑。母后是要朕违背父皇的叮嘱?”刘彻不慌不忙的问上一句,只想从王娡的嘴里得一个答案,她莫不是打算让他违背汉景帝刘启的叮嘱。如果是,王娡得考虑一下后果了。
王娡气乐了,没办法不乐。
“这么多年,难得你提起你父皇当年的叮嘱。”王娡只觉得可笑,如果说刘彻果真把刘启的叮嘱当回事,就不会废了陈氏,更不会一再对馆陶大长公主施压。
“母后,慎言。”刘彻并不觉得自己在此时提起刘启的叮嘱有问题,王娡再怎么阴阳怪气都可以,她都只能接受刘彻找的理由。纵然王娡明知那是借口。
王娡气得相当不轻,指着刘彻道:“你就这样帮着外人欺负我?”
刘彻看着王娡那一阵阵发青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道:“母后如果觉得朕的行为不妥,不如让天下臣民评评理?”
如今的刘彻早已不是当年的刘彻,他有的是办法对付王娡。如果王娡非不信邪,以为用着以前那些把戏能够拿捏住刘彻,达到某些目的,断不可能。
提起天下臣子,王娡也就不得不死心了。
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明摆着刘彻绝不可能站在她那一边,帮她惩处馆陶大长公主。金俗挨的打也好,她受的馆陶大长公主的气也罢,刘彻都不会理会。
“好,皇帝可真是好啊。”王娡意识到这一点,她还能如何。
“朕只是想做好大汉的皇帝罢了。馆陶姑姑对母亲为何如此,修成君遭遇此祸究竟为何,朕以为母亲十分清楚。娇娇的事,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刘彻在最后冒出的这句话,落在王娡的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
方才,方才馆陶大长公主也提起此事,那分明了然的语气让王娡不敢疏忽。再听到刘彻的话,王娡怔怔望向刘彻,想从刘彻的眼中看到否定的答案,可惜终是让她失望了。
刘彻目不转睛的望着王娡,满目只有冷意。
王娡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蹿,让她遍体生寒。
“母后无事,朕先回宫了。往后与姑母之间,希望母后记得分寸。大汉的公主,无人能欺。”刘彻站起来,怎么听着另有所指呢?
大汉的公主可不是一个馆陶大长公主而已,还有别的,如平阳长公主,如刘挽这个泰永公主。
“你”王娡总觉得自己有些想法是对的,刘彻定是察觉她的心思了,所以抢先了一步?如今对她的警告是希望她不要出手。
“泰永无论有什么,都是她自己一番谋划得来的。谁眼红,谁羡慕,让他凭本事去做,如果没有这个本事,更不该肖想生抢。母后想清楚了,您若是开了这个头,来日谁抢谁的可就不一定。”刘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挑明,虽然刘挽想让馆陶大长公主出头,让馆陶大长公主出面应对王娡的无理取闹,如果可以,刘彻并不希望王娡闹得太难看,在别人那儿丢尽颜面。
王娡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更是刘彻的脸。
身为一国太后,享尽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却将主意打在自己的孙女身上,想要为自己那从前的女儿抢孙女的生意,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笑话刘彻?
“如果母后执意为之,朕能让修成君成为修成君,也能让她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去。”刘彻一看王娡气得火冒三丈,立刻要冲上来跟刘彻吵闹一场的架式,先一步捏住王娡的七寸。
以肉眼可见,在这一刻,王娡的气焰消失了。
刘彻心里是悲凉的,想他为了阻止王娡为别人对他们的算计,威胁过王娡多少回了?
一直以来在王娡的心里,好像他这个儿子都是最不重要的。
为什么呢?
明明王娡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他给予的。
如果不是他稳稳的坐在这个皇位上,他们一家子是何下场?
王娡念着自己,念着田家,念着金俗,为何却从来没有念过他半分?连同他的女儿,也要成为王娡算计的对象?
刘彻越想越是心寒,因此说出来的话也越发的冰冷。
“母后最好明白,朕是大汉的天子,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由朕所赐,朕给你们的,你们可以要,朕不给你们的,你们不可以想,尤其不能抢。谁要是敢抢,朕就敢断了你们的手。”刘彻想清楚了,他不应该对自己的母亲再抱有希望,王娡永远不会选择他,也不会考虑他的利与弊。
既如此,也好,刘彻要把规矩立好了,他倒要看看,王娡在得到他的警告后,会不会依然不拿他当一回事。
这一次,他一定会给自己的母亲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所以,会是谁呢?
第116章 小心无大错
刘彻将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乐宫。
王娡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可她有办法拦下刘彻,她敢拦下刘彻吗?
“娘。”金俗眼看刘彻也像馆陶大长公主一样说了一通就走了,气氛不对她当然感受得到, 可是她娘难道不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吗?怎么会被人制成了这般模样?
随着她一唤, 王娡咬牙切齿的道:“好, 真是好, 都是好样的,如今一个个都敢教训起我来了。”
气归气, 王娡她有办法吗?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在朝堂上威胁刘彻的人了, 那个时候她还能用其他的法子让刘彻低头不得不听话。自田蚡一死, 所有局面都变了, 从那以后,大汉朝堂成为刘彻的一言堂,再也没有王娡开口说话的余地。
王娡不是没有想过和刘彻争,但是咱们就说, 刘彻蛰伏多少年了, 自登基以来,等到田蚡死去,将近十年的光景,刘彻早已成那青葱少年,长成了一个可以撑起家国天下的帝王。
和他争,王娡早已失尽先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 刘彻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输。
自此, 王娡也就只能退于幕后。
很明显王娡是不甘的, 前朝没有她出头的机会是吧, 后头,内宫,她不信她没有名正言顺管的权利。
是以,陈氏多年来的日子过得属实算不上好。
既失了刘彻的心,膝下无子,还有婆婆刁难,偏又有个卫子夫得刘彻之心,看着刘彻每每领着刘挽满脸笑容,陈氏心情可想而知的复杂。或许对陈氏来说,被废也并非坏事。至少从今往后都不需要再和王娡周旋。
宫里在刘挽跑出来之后又折腾了一番,刘挽虽为避风头跑的,若是得知宫里接二连三出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戏,没准刘挽是很乐意回去煽风点火的。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为难,也没有人会喜欢有人总打着各种各样的名目抢她的东西。
刘挽不和王娡争,那是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刘彻并不希望看到她争,毕竟长幼尊卑,或许刘彻不遵守这一条所谓的规矩,却并不希望天下人,他的女儿不遵守。
王娡无论有多少错,刘彻可以跟王娡争,和王娡吵,却绝不会希望别的人也像他一样。包括刘挽。所以,刘挽从来不傻,王娡想怎么打怎么骂怎么罚都由着她,她反正就是乖乖的不吱声,受着。可是王娡想从她手里抢东西,任你怎么说,不成。
刘挽坚持拒绝,却又没有和王娡正面起冲突,咱们就说,刘彻能不清楚谁有理谁无理?
不过是觉得些许家事,不值得他过于插手罢了。
刘挽为何选择在墨家人制作出纸之后才跟刘彻把王娡的行为摊到明面上来说,因为云锦这些利润对刘彻来说并非不可以给到王娡的,纵然他很清楚那是刘挽千辛万苦才和墨家开辟出来的一条路,但是,如果能用云锦的生意让王娡安分,刘彻未必不会在王娡真正张这个口的时候同意这件事。
这也是为何刘挽先前不管王娡怎么旁敲侧击,愣是不接话,也从来不跟刘彻提的原因。
没办法,没有必胜把握的事,自己尤其不能挑明。
毕竟刘挽是晚辈,晚辈孝敬长辈是理所当然的事。父慈子孝的前提虽然是父慈,可这天下的人有几个会真正注重前者。刘彻是一个极其双标的人,刘挽看得分明。如果能舍刘挽的利,让王娡不吵不闹,安安分分,刘彻会有所迟疑吗?不会。
但是,先是马具,再是纸出来后就不一样了。马具对骑兵的影响力之大,完全足以改变大汉的铁骑,那是可以让大汉骑兵变得更强的好东西。有这样的影响在前,再到纸。纸是可以影响整个大汉,甚至于后世的好宝贝。
一文一武,刘彻由此也终于意识到,刘挽并非闹着玩的,在刘挽的手里的墨家人,他们还能做出何等宝贝的东西来,刘彻敢确定那不会继续有利于大汉,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吗?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把人牢牢守住,同时也得杜绝任何人抢走墨家人的可能,包括王娡。
普通小利刘彻不会放在眼里,关系大汉之利,刘彻是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夺去。
这就是刘挽出手的最好机会,也是能够得到刘彻全面支持,甚至大力帮忙促成的机会。
然后呢,该避刘挽就得避,怎么能随便的跟王娡对上呢,要对也得是旗鼓相当的人来。一个馆陶大长公主,一个刘彻,他们上就能把问题解决,她不信了,王娡还敢继续张这个口。
一通算计的刘挽想到结果,心情相当的好。回到上林苑时,冲鹿竹道:“今天多亏你眼神好,否则我要给人堵上了,真要是堵上了,我就得回一趟宫,那就得正面和我那祖母对上,对我不是好事。你帮我一个大忙,你想要什么?”
别管刘挽和鹿竹之间是怎么样的开始,相处下来,鹿竹是个心无旁骛的人,刘挽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单纯传信的,日常虽然去到哪儿带到哪儿,也没让人干什么丫环的活,以礼相待,好吃好喝好穿的招呼着。
说实在话,现在的鹿竹和一年前的鹿竹算得上判若两人,要不是刘挽亲自把人养得这般白白净净的,你能想像得到一年多前她还跟个野丫头似的?
“多准备几份肉。”鹿竹目标也十分明确,吃喝睡,练剑、传信,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不关她的事儿。被刘挽夸了一记,她要的也很简单,肉管够。
刘挽一眼瞥过鹿竹道:“放心,管够,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是相当奢侈的一件事,至少在到刘挽跟前,鹿竹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吃肉管够。鹿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前扑后继的想要出头。
谁能不想?出头得享荣华富贵,吃好喝好睡好,这样的日子她也想过,又能怪别人追逐吗?
但是,再好的日子她也不能忘记一件事,她是墨家的人,墨家钜子吩咐下来的事,她要须做好,永远不能忘记她是墨家人。她过得好日子,也能过得苦日子。
刘挽既安排后,也就开始准备选人了。
刘彻有言在先,她只要养得起人,她想练什么样的兵都可以。终于,纸的研制成功让刘挽终于可以有钱,她能练自己的兵了。
上林苑内的宫婢不在少数,刘挽也不要太大的,就六七岁到十一二岁的年纪,嗯,刘挽跟鹿竹商量着,要不她帮忙选选人,筋骨好的人都挑出来最好。
鹿竹闻言反问一句:“公主选人是要把她们练成高手吗?”
“能有几个高手也挺好。”刘挽不做那不切实际的梦,并不觉得能到处弄到高手,不过,训出几个来不是不可以。
鹿竹沉着了半响道:“公主如果想要高手,墨家也可以送公主几个。”
听到这话,刘挽拿眼瞧了过去,她知道鹿竹此言如果不是得到墨家钜子的明言,她敢说。
刘挽的眼神看过来,明显是等着鹿竹解释的,鹿竹只好如实答道:“公主这一年多来为墨家谋划,助墨家出头,墨家上下都有所感,又怎么会不感激公主。公主但有吩咐,我们必然配合。”
这话刘挽相信绝对是墨家钜子的原话,可是刘挽听着却道:“你转告你们家钜子,我虽为公主,但在大汉朝想真正的立足,最好记住,你们所有人所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其他人,不管对你们有多少恩,不宜过多牵扯。”
很明显,鹿竹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深意,眼露迷茫的望向刘挽。
“你不懂,只须将话转达给你们钜子既可。”刘挽并不细说,别说墨家钜子了。墨家的人,他们是合作的关系不假,可他们的合作也是建立在刘彻都相当清楚的情况下的。也就是说,私底下,除了发明之类的东西,刘挽不必和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没有皇帝喜欢底下有人拉帮结派,影响过大,刘挽要做事,可这些事也都要在刘彻可控的范围内,唯有如此刘彻才会放心,才会一直纵容刘挽做她想做的事。
莫以为刘挽眼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她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影响力?是不是谨慎太过?
别的人不说了,只道陈氏好了,陈氏会被废的最根本原因在刘彻,所谓巫蛊之术,之前没有过类似的事吗?
对,说的正是当年不管那真假的陈氏对卫子夫实施巫蛊之术的事。
能想出这样的理由让陈氏避于宫中,可见这巫蛊之术在刘彻的心里未必见得有多神秘。换句话来说,他相不相信只在于他自己。
如果刘彻觉得没有必要,他就相信巫蛊之术无害,反之,则有害。
陈氏,刘挽只觉得这么样一个人相当的可怜,要是不嫁给刘彻,陈氏的一辈子不知会怎么的快活。偏偏眼瞎的看中刘彻,也就只能在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沦为弃子。
对自小一起长大,待他助力颇多的人刘彻说放弃就放弃,刘挽就问,相信刘彻的人都得是谁?刘挽敢不谨慎小心,该防且防吗?
第117章 我没说过吗?
鹿竹眼中的诧异藏都藏不住, 她想仔细的问问的,毕竟好多事她听得云山雾罩的,压根不懂。
“你就别问了,把话带给你们家钜子就是。”刘挽想起当年墨家人把鹿竹给到她的时候怎么说的?有一句是精通墨家思想对吧。可是, 怎么精通的?刘挽是横看竖看, 愣是没看出鹿竹哪里有精通的模样, 最终决定放弃, 她要求又不高,真啊假的无所谓。一年来鹿竹办事至少没出乱子, 足矣。
好的吧, 鹿竹也不再纠结, 将话带到。
因着在上林苑, 墨家人现在住的地方也都被划进上林苑了,离得并不远,鹿竹便亲自过去将刘挽的话带到。
墨家钜子自入长安以来都在长安扎根了,刘挽这一年来捣腾得越发厉害, 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 墨家钜子看着自家的人得到了名利,要说心里没点想法定是骗人的。
只不过,墨家钜子想的何尝不是,该怎么样加深和刘挽之间的联系?
凌杞是墨家钜子的夫人,得知墨家钜子的想法后,一脸的不认同道:“我不认同钜子的做法。”
“为何?”这个意思, 墨家钜子都让鹿竹传话了, 又怎么会不让自家的夫人知道, 他在考虑的是, 自家的夫人为何一脸的不认可?
凌杞坦率直言, “那不过是一位公主,你觉得和她牵扯越深,她越会为我们墨家谋划,那你想过,或许有可能,她未必愿意吗?”
一句未必愿意什么的,听得墨家钜子一愣,立刻反驳道:“当年正是泰永公主提出和我们墨家合作。为何如今她不愿意?”
“合作是互惠互利,相互达到各自的目的,牵扯越深,大汉的皇帝会怎么想?”提起大汉皇帝,墨家钜子能无视吗?他这些年也不少研究刘彻,研究来研究去,他也得出了答案,刘彻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皇帝。刘彻有野心,也足够强势。
“公主并非皇子。”墨家钜子并非不明白凌杞的言外之意,但是他是认为刘挽的身份并不会成为刘彻的威胁,刘彻不至于对自家的女儿生出忌惮之心。
不想凌杞却不以为然的道:“我若是她,我就不会和墨家牵扯过深。”
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和墨家若是牵扯过深,关系是会变味的,但凡刘挽有这个意图,早对他们伸出橄榄枝了。
至今刘挽对墨家人都是大家一起搞研究,努力发扬光大他们自己的专长,做出更多利国利民东西。
刘挽流露出一丁点要和他们墨家人更深入的意思?
“况且,这一年来我们一味研究,原本公主有意让我们的人参与基层,他们有多少愿意,钜子想必比我还要清楚。如此情形之下,说深入,我们解决好内部问题了吗?”凌杞知道丈夫并不想过多的提及墨家内部的问题,可是怎么能不提?
“眼下大汉朝廷没有闲心管我们墨家的事,可是他们不会一直没有。别忘了公主一开始和我们合作时就已经提出条件,墨家人须守大汉的规矩。不守大汉之法,来日别怪她不给墨家面子。”凌杞尤其想让墨家钜子弄清楚一点,内部问题不解决,等到大汉出手解决问题的时候,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问题,大汉朝廷绝对不管。
墨家钜子问:“你的意思是派人彻查,清理门户?”
凌杞拧紧眉头道:“你是墨家首领,控制不住整个墨家,让墨家内部各自为主,这是你之过也。”
也就只有自己人才会把话说得如此直接难听。偏墨家钜子不能否认。
“各派皆有高手,我们手里的人无法与之抗衡,真要是斗起来只有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墨家钜子也有自己的顾虑,不是很多事情不能解决,只是解决的代价是需要他们考虑的,他们墨家是不是承担得起后果。
“不解决,早晚有一天随着他们肆意行事,墨家也会覆灭。你不会不知道阴阳家的人自投奔朝廷之后,据说他们手里也制作出了一些东西,此番出击匈奴应该会用上。”凌杞不介意让墨家钜子知道,他们如果连内部的问题都不解决,迎接他们的是何下场。
不进则退的道理难道还得要凌杞一再提醒墨家钜子吗?
墨家钜子问:“从何时起他们竟然研究得比我们还快。”
这个问题让凌杞如何回答。
从前的墨家或许是最团结的一派,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不是他们不想团结。为了生存,无数人都开始无视墨家的规矩。
“旁人不守规矩,肆意妄为,你还在坚持守着规矩,想过这样下去,我们的下场吗?”凌杞很是无奈,不得不让眼前的男人清醒一点,他们要是再不作为,迎接他们的将是何种的下场。
墨家钜子立刻道:“那我们跟他们有何区别?墨家的规矩再无人守,墨家还有存在的必要?”
凌杞原本觉得自己占据大义,她就应该这样劝墨家钜子的,在听到这句话后,凌杞陷入了沉默。他们依然还在坚守着墨家,可是墨家如果没有一个人再坚守,都没有人拿他们墨家的规矩当回事了,试问这样一来墨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名存实亡的墨家,他们为何还要争取?
“钜子,夫人,鹿竹回来了。”墨家内部存在种种问题,墨家钜子夫妻争执起来时,鹿竹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郑重,鹿竹回来,必是有事。
“让她进来。”无二话,都决定见一见鹿竹。
鹿竹一路上其实挺纠结的,毕竟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家的钜子愿意给刘挽送几个高手保护她,都是一番好意,可她听着刘挽拒绝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刘挽并不领受?
“钜子,夫人。”鹿竹满腹的疑惑回来,到了墨家钜子和凌杞的跟前,依然一脸纠结。
“怎么?出事了?”凌杞一看鹿竹的神色,立刻询问。
鹿竹便将刘挽在上林苑中挑人的事道来,连同原本是有心让鹿竹给她选几个好手的事也道来,鹿竹便顺势将墨家钜子之前让她找时间表达,愿意给刘挽送几个人为刘挽所用的意思说出来,本以为刘挽听了应该会高兴的,不想却不是。
刘挽的话,鹿竹一字不差的传达到位,听在墨家钜子的耳朵里叫他一顿,随后望向凌杞,凌杞猜对了,刘挽还真不愿意和墨家牵扯太深。可是这明明对刘挽是好的啊?
墨家钜子并非听不懂刘挽让鹿竹传达的意思,同样,墨家钜子的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他怎么听来觉得刘挽其实是在未雨绸缪?
“既是真正的聪明人,为何不能未雨绸缪,那是大汉的皇帝,不仅仅是她的父亲。人心隔肚皮,你莫不是以为在权利面前,所有的关系都能保持?”凌杞和墨家钜子多年夫妻,一个眼神各自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凌杞立刻解释一番。
“这样的人很好。当年和她合作是对的。”凌杞对刘挽很是赞许。以为当年能碰上刘挽这样的人是他们墨家人的福气,墨家钜子!!!
“那依夫人所见,眼下当如何安排?”墨家钜子的打算凌杞是明白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刘挽那儿纵然已然表明不想跟他们牵扯太深,倘若刘挽那里没有他们的人,试问墨家能安心吗?
朝堂,刘挽,在墨家钜子看来应该分开的,既然如此,刘挽的告诫他要听,刘挽那儿,墨家钜子的态度也十分清楚,他是舍不得弃之的。
一个鹿竹,算了吧。传信儿是可以,旁的是不可能。
“公主为何选女童和少女?”凌杞第一时间问起这个问题。
鹿竹还是知道其中原由的,答道:“因为公主要练兵。”
这个答案自是让墨家钜子和凌杞震惊无比。一个公主练兵,没有在开玩笑吗?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开玩笑?
凌杞反而捉住重点的道:“陛下准的?”
“我听公主身边的人说,一年多前公主就有练兵之心,当时陛下说过,公主若是能自己养兵,宫中和上林苑的奴婢们由公主挑选。”鹿竹是知道得不多,关键的信息必须是捉住了。
墨家钜子和凌杞对视一眼,一年多前,那就是刘挽寻上他们的那会儿差不多。看来,刘挽每走一步都在布局。墨家不过是刘挽棋局中的一小步。
“依你的观察,公主练兵为何?”凌杞再提出问题。
鹿竹理所当然的答道:“打匈奴啊!我没有和钜子、夫人说过,公主自小习武,志在荡平匈奴吗?”
必须没有。
墨家钜子和凌杞再一次惊住了,不怪他们惊。大汉的公主,公主。就刘挽眼下如此得宠于刘彻,她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她以后也是一世荣华,受尽宠爱。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想上战场,想要荡平匈奴?
不是,你一个公主需要这么拼吗?刘挽莫不是以为上战场就跟玩似的?这才想试试。
“依你所见,公主知战场之苦吗?”凌杞稍稍缓一缓,想了想觉得,刘挽不像是一个一时兴起,拿自己的性命和国家大事来玩闹的人。凌杞想起,她从未跟鹿竹打听过刘挽往日种种。
毕竟一个孩子,谁觉得她的生活日常需要打听的?
鹿竹眨了眨眼睛又问:“公主每日在上林苑中随那霍公子习武练剑,骑术弓箭,无所不精。我没有跟钜子和夫人提起过吗?”
第118章 悔之晚矣
哈, 墨家钜子和凌杞在这一刻都觉得,把鹿竹放到刘挽身边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刘挽如此行事全然不似女儿家,鹿竹竟然没有早告诉他们?
吸气,吐气, 吸气, 吐气。夫妻二人在这一刻都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管怎么着都不能骂。
“钜子, 夫人。这些事很重要吗?”用不着他们开口骂,就他们两个人的脸色, 鹿竹再大条还能察觉不到气氛不对?她好像真的把极其重要的事给忘了。
墨家钜子望向凌杞, 这个事还得凌杞问仔细了吧。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忍不住骂人。
凌杞无声的给了墨家钜子一记谴责的眼神, 难道她日常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也怪他们没有想到鹿竹跟随的刘挽是如此的另类。
可是, 要不是一个另类的公主,刘挽能寻上他们墨家,能想跟他们墨家合作,让他们墨家发扬光大他们的特长?
额, 凌杞越想越觉得, 都是他们没有交代好让鹿竹该怎么对待刘挽。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也来得及,没出问题。
“你跟随在公主身边一年多,你觉得公主如何?”凌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头来,别管怎么样, 先听听鹿竹怎么看待刘挽。
“从前师傅总说我勤奋, 夫人, 公主比我还勤奋。我刚跟公主回宫的时候, 公主几乎是每日辰时起身即练功, 然后上课。下响睡醒了就跟那位霍小公子一道练骑射,霍公子手把手教的公主射箭,如今公主都能拉开三石的弓了。一年多以来,除了来我们这儿公主会稍减训练的时间,从来没有间断过。”鹿竹说到对刘挽的印象,那真是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了,天知道她这些话攒了一年多,有多想找个人好好说道说道,可是没找着人。
墨家钜子和凌杞已然再一次惊叹,凌杞不确定的问:“公主是这一年才开始,还是一直如此?”
没办法,宫中的消息墨家的人就算有心去打听,就像凌杞完全没有意识到刘挽一个公主会异于其他公主的想练兵一样,他们也断然想不到刘挽在宫中读书识字练武那都不是按正常人操作的。
“我听宫中伺候卫夫人的人说起过,公主不满周岁就已经跟在霍公子身边随霍公子一道进学,多年以来从未间断过。只不过公主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因而课反而上得少了。”鹿竹倒也没有特意去打听,只不过她既然进了宫,卫子夫瞧着她,自知她不同寻常,可刘彻都点头答应留下的人,除了大概跟鹿竹讲一下刘挽的情况,宫中的情况,亦无他法。
鹿竹不管到底进宫留在刘挽身边是意欲何为,该适应刘挽的相关习惯,那卫子夫安排来的人也就说起了刘挽的作息,鹿竹听得惊叹不矣,又怎么能不记下?
在场的人除了静默还是只有静默。
本来不管是墨家钜子亦或者是凌杞都觉得他们从来没有小看过刘挽,可现在看来他们却依然小看了刘挽。
“给岩送信,让她立刻将手下品性端正的女孩送进长安,用最快的速度。”凌杞立刻催促墨家钜子,墨家钜子怔怔的望着自家夫人。
“泰永公主将来一定会上战场。眼下她亲自挑选女兵训练,将来她们一定会随她一道上战场。保国安民之功,我墨家若能参与,这就是实打实的功劳,谁也抹不去,抢不走。想跟泰永公主牵扯深,直接送人不可以,若是有心报效祖国之人,愿意在战场上凭本事立功,公主不会拒绝。也不会为皇帝所忌惮。几个女孩而已,难道都是泰永公主这样的人物?”凌杞一通解释道来,可算让墨家钜子反应过来了。
“送,送,我这就让人送信去。”墨家钜子不曾有半分怠慢,立刻让人给鹿竹的师傅,也就是那一位温婉的夫人,岩夫人送信。
鹿竹一顿,其实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凌杞走到鹿竹身边问:“素日/你练剑,公主瞧过吗?”
墨家钜子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凌杞此问何意。
“瞧过。”鹿竹想了想如实回答。
凌杞马上道:“公主让你选人,你便帮着选,公主若是让你教那些女兵你也教。你的剑法,武功,都可以教给公主。公主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只管记下,你能为公主解惑最好,若不能记得问你师傅。”
“啊?墨家武功不是不能外传吗?”鹿竹想起自小身边的人的叮嘱,说好的武功不能外传的呢,她都记得,从来不敢犯。
凌杞立刻道:“教给公主不算外传,这是钜子特许。”
鹿竹第一时间看向墨家钜子,他们钜子什么话都没有说,不好说是他们钜子特许。
“对,我许的。你只管教。公主想学什么你都只管教。”墨家钜子当下已然知道凌杞打的主意,哪里还需要凌杞说白,附和表示没错,那就是他特许的。
鹿竹想了想道:“其实陛下为公主寻了一个女先生,剑法精妙,只怕不在师傅之下。”!!!墨家钜子和凌杞真是被鹿竹丢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惊雷吓得不轻了。
“何时的事?”凌杞和墨家钜子的脸快挂不住了,他们此时真的无比后悔,当初他们怎么就选择了让鹿竹跟在刘挽身边呢?
“我到公主身边两个月后的事。最近公主的剑法增进神速。”鹿竹如实回答,凌杞和墨家钜子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有谁知道他们内心的崩溃吗?
鹿竹感受到气氛有异,不确定的问:“我还要教公主剑法吗?”
“教。”凌杞和墨家钜子都能猜到刘彻给刘挽身边寻来一个好剑客是怎么回事。不错,先机是被人占了不假,并不代表就不能补救。
真是一棋错落,令人追悔莫及。
鹿竹应下一声,凌杞有心叮嘱鹿竹刘挽那儿有事她应该及时给他们传个信,可一想刘挽那样的聪明人,先前鹿竹是何模样,眼下若是再变,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刘挽他们的态度有变吗?现在变得太过,只会适得其反。不成,万万不成。
凌杞觉得,这种分外让人头痛的事不好就她一个人顶着,立刻道:“没事了,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们明白公主的用意,必不会犯。倒是可以请公主放心。”
对,赶紧让鹿竹走,否则凌杞生怕自己忍不住,对着鹿竹都要发火。
“是。”鹿竹有所感,但好像,应该,她不好说得太多的,还是听话的走吧,走吧。
“让岩回来,立刻。”谁教的徒弟,谁想办法把人弄得聪明点,凌杞自问无能为力。
而这会儿的刘挽,并不算怎么高兴。华刻来了,笑眯眯来的,给刘挽带刘彻吩咐的话。可不用说刘挽都知道没有好事,一准是让她回宫。
“陛下说,太后那边有大长公主出面,事情解决了,公主切不可打着太后的借口呆在上林苑不回去。”华刻必须得把刘彻的话带到,刘挽就别想着长住。
刘挽马上道:“这一回我就得长住了。姑祖母把纸一弄出去,我手里就有钱了,有了钱,我一年前想练的女兵就可以操办起来了。你来得正好,宫里的,上林苑的奴婢都归你管,让人给我收拢一份名册,我要五六岁到十一二岁的女孩。”
华刻一脸的为难,刘挽即问:“你怕我假传诏令?”
“我的小祖宗,这话你别乱说,犯忌讳。只是奴也是奉陛下之命办事,要不你就跟奴先回一趟宫,跟陛下讨到诏书咱们再说?”华刻没办法,只能好言哄着刘挽,一准要把这位祖宗哄高兴的回去。
刘挽想了想,理确实是那么一个理,她有这个准备要是选几个人是不需要通过刘彻不假,可她只是要选几个?怎么可能呢。
“宫里出事了,怎么突然急着让我回去?”刘挽想了想昨天虽然她是出了宫之后让人回去向刘彻讨的准话不假,刘彻答应下,一准是料到刘挽一来上林苑住,绝不可能只住个一两天。
华刻立刻到刘挽的耳边一通小声的嘀咕,刘挽惊喜的问:“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极是欢喜,故命奴来接公主回宫?公主,咱们先回宫?”华刻一来就堆着笑脸,如今笑意更是加深了。就等着刘挽松口他们就好起程了。
刘挽终是点头道:“行,我们回宫。跟表哥说一声我们就走。”
最近霍去病是扎根上林苑了,不管外头怎么着,他既没办法跟卫青一道出击匈奴,行,他借着刘挽让墨家人弄出来的马具,开始发狠的训练,末了还盯着墨家的人想办法给他改武器和铠甲。
如果说从前的墨家人被刘挽磨得几乎崩溃,如今碰上霍去病一个比之刘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人,那是巴不得赶紧把他要的东西做出来,省得霍去病天天磨他们。
刘挽也不打扰霍去病,毕竟他们有些路走向不一样,刘挽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霍去病的好不?
要说刘挽能答应回宫,皆因宫中有喜。是为何喜?猜猜啊!
第119章 孩子得自己教
刘挽乐呵呵的回宫, 且直奔九华宫。九华宫里此时也是人满为患,不错,所谓喜事是卫子夫有孕了。而且是已经怀胎三个月,胎已坐稳。
这等喜事, 刘挽能不回来恭喜自家的父母吗?
华刻跟刘挽传的话更是, 大喜的事, 刘挽要是不回来跟刘彻共享喜悦, 刘彻得要不高兴了。
只不过,刘挽在门口见到屋里密密麻麻的人, 皱起眉头。
虽然卫子夫有喜确实是桩喜事, 是不是也应该让卫子夫好好休息呢?
刘挽那么一站, 门口的人已然唤道:“公主。”
一声公主唤来, 屋里的人都看了过去。要说各家的夫人进宫,哪怕是卫子夫的兄嫂姐姐们进宫最难见的人莫过于刘挽。
卫长公主和刘嘉日常都是跟在卫子夫左右的,独一个刘挽,日常不是在读书就是在刘彻身侧, 不然也是往上林苑去。
卫家的人都忍不住调笑说, 见刘挽一面实属比见卫青都难。
但是,上回卫青龙城之战得胜而归,得以封为关内侯,那对卫家来说是莫大的喜讯,同样,刘挽在那庆功宴上放话, 谁要是敢说卫青和霍去病的坏话, 别让她知道, 让她知道她见一个打一个, 绝不会手下留情。那简直是把卫家人的威严都竖起来了。
对, 刘挽是只点了卫青和霍去病的名不假,但是谁又敢保证说,说其他卫家人的坏话,刘挽会不会也敢动手打人?
刘挽可是在宫里打的,被打的人把状告到刘彻面前,刘挽不仅没有受罚,还明里暗里把不少人都给训了,刘彻哪怕不吱声,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的满意。
打人的刘挽得刘彻偏袒撑腰,傻子才会去惹刘挽不高兴。必须对卫家的敬之,别管心里对他们有多看不起,都必须忍着,回了家关起门说,保证绝不会流传出去。
卫家人通过卫青被封为侯,确实扬眉吐气了,再加上一个深得刘彻宠爱的刘挽还能二话不说的为他们打人,哎哟,卫家上下都觉得日子好过了。
如今卫子夫再度有孕,卫家人更是振奋了,四年了呢,卫子夫可算是再传出消息来了,无人不盼着卫子夫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只要生下这个男孩,卫子夫稳了,卫家也稳了。
因而得到消息的卫家人,立刻进宫来看望。
所以,九华宫满满的人都是卫家的人。
“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快过来见过你外祖母、舅母、姨母。”卫子夫听到动静,抬头一见是刘挽,温和的冲刘挽一笑,让刘挽快过来。
一旁的刘嘉本来靠在卫长公主身边坐着的,听到动静一下子挺立而起,蹭蹭蹭的站起来跑到刘挽身边,捉着刘挽的手道:“二姐二姐,你回来了。”
话说着已然拖着刘挽走进屋,叽叽喳喳的同刘挽道:“大姐说娘有小娃娃了。这是喜事。”
“是啊。”刘挽虽然看到满屋的人围着卫子夫有些担心,不过面上不显,随着刘嘉进屋,同卫子夫见礼,不忘同一干长辈问安。
卫少儿这位二姨伸手便要拉过刘挽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表哥呢?这大喜的事,你表哥他也不回来看看。”
“表哥忙着练兵。让我代他向娘问好了。”霍去病听完之后的反应也高兴,聪明如他岂不知卫子夫若能诞下皇子,于卫子夫和卫家都是好事。不过,霍去病更明白他们想在大汉朝立身的根本是什么。因此,练兵,练兵,谁也别拿其他事来企图阻拦训练变强。
“这孩子,再忙也该回来看看你娘才是。”卫少儿嗔怪一声,刘挽不以为然的道:“待娘生下弟弟后,表哥再回来向娘庆贺也不迟。”
听到刘挽的话,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刘挽的身上,卫少儿直接问:“你娘腹中的娃娃是弟弟?”
一干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挽,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当然是。”刘挽掷地有声的回答,卫子夫生下三女一子,唯一的儿子正是汉武帝的太子刘据。这一回卫子夫生的一定是那一位。
“好。若真我儿所言,朕不仅要赏你娘,也一定会重重赏你。”门外传来刘彻的声音,一身大红衣裳的刘彻缓缓走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刘挽的话,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刘彻已然二十八岁了,他需要一个儿子,也必须要有一个儿子。卫子夫腹中的孩子他比谁都更盼着是儿子。
“陛下。”一众人纷纷起身向刘彻见礼,也是想不到刘彻会过来。
刘彻直接越过众人走到卫子夫身边,将卫子夫扶起道:“不必多礼。你只须好好养胎。泰永说了,这会是男孩,是朕的皇儿。”
不知怎么的,刘彻像是笃定刘挽一定不会说错一般。
卫子夫袖下的手不由捏紧,可见紧张。她是盼着刘挽说的是对的,却又害怕刘彻对腹中的孩子寄以太多的希望,最后又失望。
原本刘嘉出生时,卫子夫都觉得那会是男孩,可结果却让她失望。
“那父皇得来陪陪娘,还得跟弟弟多说话。这样等弟弟一出生就会跟我一样最喜欢父皇。”刘挽不确定后来的刘彻到底怎么跟自家的儿子成了父不知子,子亦不知父的局面。她既然来了,她就希望可以努力改变一些细节,感情这种东西,哪怕我们都清楚,皇帝的感情是最虚假的,或许也就那么一瞬间,谁又敢保证那一瞬间的感情不会在最后能保全人的命呢?
刘彻倒是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话,且问刘挽道:“你又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这个理由,刘挽早想好,“墨家人里有一位夫人说的。她说她生养了三个孩子,刚开始丈夫就习惯每日对还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她那三个孩子出生后都最喜欢她的丈夫,同她的丈夫最亲近。”
是有那么一个事儿,不过当事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其他意思。于刘挽可就不是了,多好的例子,就得拿来让刘彻正视正视。
刘彻不客气的一指弹在刘挽的头上,“你瞧着你父皇得闲吗?”
被弹了脑门,刘挽痛得呲牙咧嘴,可要说让她就这样放弃,怎么能。一边摸着头,刘挽一边道:“所谓的不得闲都是借口。父皇要是想,总能抽出时间。父皇可要想清楚了,我再忙我也是要抽空陪着弟弟的,不仅是现在,以后也是。”
旁观的卫家人听着刘挽跟刘彻说话,没有半点敬畏,反而极是随意,惊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没办法,刘彻的面都不是他们可以见得到的,因而也从来没有见过刘挽在刘彻面前是何模样。一看刘挽的语气神态,这也太不把刘彻当成皇帝了,纯纯就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语气。
“你在吓唬朕?”刘彻拿了刘挽没有办法,挑挑眉问。
刘挽赶紧狗腿的抱住刘彻的胳膊道:“哪有。分明是因为父皇日理万机,都不知道孩子的事。孩儿既然懂,怎么能不告诉父皇呢?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父皇希望弟弟将来长成何种模样?”
问题须得抛出来,让将要再次为父的刘彻想想清楚,他想要怎么样?
别说,刘彻确实在思虑这个问题了。
好的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刘挽且问:“父皇瞧瞧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世上最聪明最可爱的孩子?这可是您亲自手把手教出来的,父皇不喜欢我吗?您不想教出一个比我更聪明,更可爱的皇子?您是父皇,您想要何等模样的孩子就您亲自教出来,别人肯定是不可能帮您教得出来的对不对?皇子尤其是。”
皇子呢,现在是皇子,将来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刘彻别打量着放养的原则,真要是这样,将来别说子不类父。
然而刘彻哪能让刘挽带偏了,待要再开口,不料刘挽抢先一步道:“父皇莫说请天下名师教导的话。天下名师,别人且不说,董仲舒先生如何?这样的先生教出来的是做官的人。况且,父皇又不是不知道,五经博士们都各有各的想法,他们想用自己的思想去影响人,至于这个人到最后适合在哪个位置上,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吗?”
成功把刘彻问住了。
“父皇倘若依然不服气,您瞧瞧我,再瞧瞧姐姐和妹妹。我是您教出来的,姐姐和妹妹是娘教出来的,没有差别吗?”刘挽继续举例子,虽然她是拼了老命才扒上刘彻,那也是她努力的成果。成果都摆在这儿,难道刘彻还想无视?
刘挽不相信,对于第一个儿子,刘彻立之为太子的孩子,刘彻没有曾经寄以过厚望。
到最后刘据失败,败给刘彻,他输得不冤,却并不代表说,这是不可改变的结局。
别管历史上的刘据是个怎么样的人,最后到底是为何落得那样的结局,总之现在刘挽作为刘据的姐姐,她会为未出生的他争取刘彻所能给到的一切。她就不信了,想让刘彻不疑心,容得下儿子有那么难。
第120章 姐妹同心
刘彻陷入沉思, 卫子夫或者卫家的人都捏紧了手,哪怕刘彻没有显露出半点不悦,他们依然有些担心刘挽说错话,惹怒刘彻。
刘彻想归想, 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同刘挽道:“古灵精怪。此事日后再说。你”
心里高兴卫子夫再次有孕的刘彻是听说刘挽回来了, 立刻赶了过来, 他是又想起了刘挽刚出生时的批命,那些相士说过的话。而刘彻也甚是担心卫子夫会再生下一女, 坐立不安之下, 刘彻便来了九华宫。
正好听到刘挽肯定的告诉所有人, 弟弟, 在卫子夫肚里的那个孩子一定会是弟弟。
那一刻,刘彻也坚信无比,儿子,儿子, 卫子夫一定会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有些话刘彻要跟刘挽说来着, 卫子夫和卫长公主、刘嘉在没有事,架不住满屋子卫家的人不在少数,刘彻适时止住话题。
“子夫好生歇息,朕领泰永先行。”刘彻如是道来,卫子夫敢留下刘彻吗?刘彻要把刘挽带走,她也都不敢有半点异议。应着一声是。
刘挽难得碰上刘彻找她, 确定卫子夫状态好, 比起在卫子夫这儿陪一干女眷说话, 还不如跟着刘彻走, 多在他耳边念叨着点, 怎么着也得先把感情培养好。
“恭送陛下。”卫子夫不敢有异,刘嘉眼睛亮闪闪的望着刘挽,刘挽凑过去问:“要跟我走吗?”
嗯,如果跟刘挽一个人去玩,刘嘉是乐意的,不过刘彻领着刘挽一块去,刘嘉拒绝的摇头。
“父皇不吃人。”刘挽还能不知道刘嘉怕的是谁吗?小声的补上一句,刘彻一眼扫过去。刘挽立刻控诉道:“父皇您看,您就是每天凶巴巴的,嘉儿都怕你。姐姐也怕。”
刘彻扫过卫长公主和刘嘉,两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和刘彻对视,再看刘挽敢指控他的架式,刘彻就不得不问,“你为何不怕?”
“要是连我也怕,都怕父皇了,岂不是没有人粘着父皇了?父皇一个人那得多孤单啊。况且,我最喜欢父皇了,怎么会怕父皇呢。”怕是不可能怕的,刘彻最多也就是双标了点,又多疑了点,好权了点,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值得刘挽怕的地方,她肯定是不怕的。
刘彻愉悦的笑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挽把人哄得相当的好。
“你只管油嘴滑舌,随朕来。”刘彻唤着人,不许刘挽再拖着了。
“姐姐,嘉儿,你们去不去?”刘挽丝毫无畏的冲刘彻的背影扮鬼脸,还得回头问上卫长公主和刘嘉,不忘重申道:“父皇不吃人。”
“快去快去。我们知道父皇不吃人,我们不去,你快去。父皇有事寻你。”卫长公主也是拿了刘挽半点法子都没有,催促着她快走快走,不要让刘彻久等。
“没事,我问姐姐和嘉儿要不要一起去,父皇不会怪罪的。有姐姐和嘉儿在,父皇能少怪我两句的。”刘挽并不希望姐妹之间生出间隙,方才拿她们姐妹做例子,那是为了让刘彻意识到,不同的老师教出来的弟子也会天差地远。因此,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就得找什么样的人来教。
最好当然就是刘彻自己亲自上手来教。
对卫长公主和刘嘉,刘挽绝没有要拉踩的意思,这不赶紧想在拉上她们,也解释一下。
卫长公主伸手拍拍刘挽的背道:“好了,快去吧,别闹了。”
刘嘉也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去不去,我肯定不去,二姐你快走吧。”
去是不可能去的,刘嘉瞧着刘彻拧眉的样子都觉得可怕,能和刘彻少呆些时间就少呆些吧。
卫子夫也催促道:“莫让你父皇久等。”
好的吧,刘挽起身同众人见礼,一个转头又大声喊道:“父皇等等我!”
撒着腿往外去,说有多激动就有多激动。
刘彻愉悦的声音传来道:“再不跑快些,小心你跟华刻提的事朕不许了。”
刘挽和华刻提了什么事刘挽能不记得吗?
“父皇,我来了,我来了。”
卫家的人看着刘挽飞快的追上刘彻,卫少儿着实没能忍住的问:“陛下和泰永公主总这样吗?不,泰永公主在陛下面前如此无所顾忌?”
卫子夫初初也不太适应,这么多年看习惯了,也知道刘彻乐在其中。
“我素来知道泰永公主胆子大,没想到那么大。陛下也能容。”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卫长公主在一旁道:“泰永只是喜欢父皇。父皇也喜欢泰永,为何不能容。”
虽然卫长公主也觉得刘挽的胆子相当的大,不过却并不喜欢方才那人提起刘彻和刘挽相处时用的语气,怎么叫也能容?
刘挽并未失了礼数,对刘彻敬之重之,为何不能为刘彻所能容的。
一眼扫过说这话的人,卫长公主板起了脸,一点都不喜欢对方了。
“让泰永公主在陛下的面前为你哥哥要个官位你看怎么样?”这时候卫子夫的母亲开口眼冒精光的询问,卫子夫立刻唤道:“母亲。陛下给我们家的已经够多了。”
言外之意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可以知足,别贪得无厌。
“你不敢开这个口,那你跟泰永公主说,她会愿意的对吧。”卫母却无所觉,瞧瞧刘彻多宠着刘挽,想必一定对刘挽有求必应。
“你哥哥整日呆在家中无所事事,何不让他出去试试,兴许也能像卫青一样。”
此话在卫子夫听来实在是可笑。
“哥哥若有卫青的本事,也不必我向陛下举荐,陛下对卫青是一见即喜,多年来加以培养。哥哥也曾见过陛下,陛下既无心,我如何举荐?”卫子夫希望母亲可以认清一个现实,从始至终他们一家子的荣华富贵都是刘彻给的,刘彻认为他们的兄长不配,卫子夫去提,那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卫子夫不愿意干的事,算然也不会让刘挽去做。
“你怎么这么说话。”卫母极是不满。卫长公主已然道:“外祖母,娘有孕在身,须好生静养,方才父皇都叮嘱娘要好生休养,外祖母再惹娘不高兴,我要去告诉父皇。”
一看卫子夫的表情不对,卫长公主丝毫不在意的出面用刘彻来威胁卫母,好让她安分。
卫母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这就算是公主,那也是你的女儿,你就是教他们这样对待我这个长辈的。”
“我要去告诉父皇。”刘嘉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的宣告,只为让卫母想起他们到底在哪儿,要是他们再不像样,莫怪刘嘉不留半点情面。
卫母瞧着刘嘉一副你再不像样,我要立刻去找刘彻的架式,卫母怕吗?非常的怕。
“今日也不早了,母亲和嫂嫂、姐姐们都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卫子夫听着也十分厌烦,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刘彻特许卫家人进宫,让卫子夫可以见见家人,以慰思亲。
不料好听的话没有说到两句,卫母又开始打歪主意了。
这一次卫母是越发过分,还把主意打到刘挽头上?
卫子夫一下逐客令,卫母是不乐意的,一旁的刘嘉已然迈出了一步,一副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敢冲出去,去告你们状的架式,卫母不怕卫子夫,能不怕刘嘉?
怕,就只能乖乖的走了。
卫子夫观此一幕,只觉得头痛。
“母亲,要不让泰永知道这回事?我觉得泰永一定有办法治外祖母和舅舅。”卫长公主看着卫子夫为难的样儿,立刻想到有难事就应该找刘挽。刘挽多能干,连刘彻都能哄得好好的,绝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卫子夫微拧了眉头,“你妹妹素日要忙活的事不少,就你外祖母闹腾而已,娘可以解决。”
反正卫母也不能时常进宫,偶尔见一两回,任由她闹也闹不起来。
卫子夫冲卫长公主和刘嘉招招手,“你们羡慕你们父皇对泰永好吗?”
不可否认,刘彻确实很宠刘挽,卫子夫也有些担心她们两个心生间隙,那不是卫子夫想看到的。
“不羡慕。泰永能让父皇喜欢,我连靠近父皇都害怕,为何要羡慕。是我不敢亲近父皇,像泰永说的那样,我们都不喜欢粘着父皇,有泰永陪着父皇,父皇才不会那么孤单。父皇对泰永再好都是泰永该得的。”卫长公主并非不讲理的人,也不是只看到刘彻的好,却见不得刘挽如何付出的人。在卫长公主看来,刘挽怎么得刘彻的喜欢都不为过。
刘嘉也在一旁点头道:“娘,我也怕父皇。二姐敢跟父皇说那么多话,真厉害呢。”
她都不敢跟刘彻直视,更别说妒忌刘挽得宠于刘彻了。
“你们父皇也很欢喜你们的。”卫子夫听出她们的真诚,露出笑容,肯定的告诉她们。
哪怕她知道,再好的感情也需要相处,她们和刘挽在刘彻心中的地位有所不同,但,刘挽付出的努力同样是谁都无法忽视的。因而刘彻不管怎么宠刘挽,在卫子夫看来都是应该的。卫长公主和刘嘉连亲近刘彻都不敢,又怎么能要求刘彻待她们一视同仁。
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互的,不可能没有付出就能收获所有。卫子夫也希望教会卫长公主和刘嘉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说】
加更准备就绪,快了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