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与暴君互为替身后 【正文完】

【正文完】

    春缠(正文完结)


    入夜之?后, 容厌出了琴室,屏退路上?的宫人,待殿中四下再望不见人影, 他又站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 直到肌肤与衣衫都凉透, 心火的燥热勉强压下了些, 才又恢复自持地步履从容回到琴室。


    幽雅寂静的殿舍之?间?,偶有晚风吹拂庭中异石,丝缕般轻缓的声响犹如弹奏出的悠然琴曲。


    室中的软榻上, 晚晚累到睡着。


    沉在梦乡昏昏沉沉间,乍然感觉到身旁有人, 她?睁开一只眼睛, 看到是他, 又放下心,眉头舒展开,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朝他抬起两只手臂。


    这样一个索要拥抱动作, 她?做来就像是发生过千百遍一样自然。


    她?脸颊的胭脂般的红晕还没有褪去,雪白肌肤上?吻痕层叠,她?还是她?,只是, 两个人间?又确确实实有一些什么, 不一样了。


    将近三年未曾一见啊……


    容厌凝着她?完全长开的面容,还有她?全然将他视为伴侣理?所当然的要求。


    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他在被她?需要。


    好像这个时候, 他才真正拥有她?,真正让夫妻二字落在了两人之?间?。


    容厌眼中一下漫开笑意, 俯下身,晚晚便眼睛也?不睁地搂抱住他脖颈,任他将她?一把横抱起?来。


    容厌静静抱了她?一会儿,而后才沿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往外走。


    卵石铺设的小?道在假山流水之?间?曲折,没走多久,就到了宸极殿中的汤泉。


    这处引来的天然汤泉深而宽阔,沿着石阶走入水底,温热泉水渐渐没过身体。


    整个人浸入水中之?后,晚晚仰起?头,深深喘过一口气,入了水反而清醒了些。


    她?将手臂在池壁边缘交叠搭着,将身子轻飘飘地浮在水中。


    手臂每一下的动作,牵动身体酸软的肌肉,那些画面又席卷而来,她?脸上?骤然滚烫,浑身上?下又有些难言的发软。


    容厌在她?背后拥着她?。


    轻轻一声喟叹,是满足至极的叹息。


    她?薄薄一层寝衣被温热的泉水湿透之?后,随着他的仔细清理?,这湿透之?后似有还无的寝衣,又被解下随着水波飘远。


    晚晚脊背毫无阻碍地与他胸膛贴合。


    她?动了动手臂,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足以引得身后肌肤磨动,炽热沿着相贴的肌肤炸开,欲色深重的情愫又生。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击入身体,酥麻到轻颤。


    周遭空气的流动好像也?渐渐缓慢下来,胶着、凝固。


    这样毫无阻碍地贴近,她?与他,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这一刻,明明都已经有了全然的契合交融,偏偏又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欣喜若狂的小?心翼翼,羞涩在这时姗姗来迟。


    晚晚长睫轻轻眨动了下,周身暖洋洋地,温泉的热意就像是爱意的外化,让人忍不住想要贴得更加亲密。


    宁静地望着随着水波一摇一晃飘荡远去的寝衣,时间?也?随着水波溜走。


    她?忽地笑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她?的心情有朝一日能?如此喜悦宁静,心间?情绪饱胀难忍,她?忽然好想看着他。


    晚晚稍微侧过身,搭在案上?的手臂抬起?,水珠沿着白腻的肌肤滑落,自肘弯荡出一串晶莹的重量,落在容厌身上?。


    随之?落下的,是她?的肘弯轻轻压上?了他的肩。


    水底的浮力托动着她?,身子完全转过来,她?的视线一下高过于他的发顶。


    她?身前雪色红梅乍然冲撞入目,容厌呼吸一停,随后揽在她?腰后的手一寸寸收紧。


    他稍稍仰起?头,面对着她?的脸颊,锋利的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下。


    晚晚将他喉间?的滚动收入眼底,她?心跳渐渐加快,视线缓缓上?抬,直到对上?他的眼睛。


    水光之?间?,他琉璃般剔透的右眼被映得越发清澈,清澈之?下,神色却又被直白的情与欲浸透。


    她?看了一会儿他极为漂亮的右眼,目光又移到他不甚清明的左眼,定了片刻。


    四肢百骸中洋溢的酸软和疲惫,一时间?竟没有抵过,看着他左眼时,心口针扎般的酸胀之?感。


    鼻头泛酸,晚晚压下倦意,将身子往水下藏了藏。


    水面之?下,赤着的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容厌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额角忍出的汗水沿着下颌坠下。


    他的手扶在她?腰后,手指轻轻收拢,手指落下的位置与她?肌肤上?情至深处留下的印记重合。


    好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才又僵直地抻开,不再有什么含着欲的动作。


    他长睫垂落,唇线抿地紧了些,横抱起?她?,正要往一旁的石梯走去,冷不防听到耳边晚晚又软又哑的嗓音:“你不会真不行吧?”


    容厌抬起?的脚步又落下。


    晚晚张嘴就道:“才几次,不做了?你怎么不如我想的……”


    容厌额角跳了下,平静地打断道:“肿了。”


    晚晚:“……”


    晚晚被噎住,她?伏在他身上?,手臂垂下撩起?水花一下下落在他背上?,视线越过他的肩颈,可以看到他从侧颈到脊背腰后交错的抓痕。


    晚晚缓慢地眨了下眼,身体没什么力气,她?忽视身体的疲惫,继续道:“是嘛,又不疼。”


    容厌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


    就算再情动、再想与她?共攀极乐,他也?不愿让自己纵情失控,都是初次,再继续下去,她?难免受伤。


    晚晚全然不理?他的克制,呼吸落在他颈间?,她?唇瓣缓缓贴上?他的喉结。


    随之?而来的,是不同?于唇瓣的,柔软而湿润的触感,摩擦过他肌肤,吮吻出红痕。


    ……


    泉水温热的波澜冲上?脊背,浪潮滚烫,容厌被变本加厉推到池壁的那一刻,理?智与失控激烈交锋。


    到底忍无可忍。


    晚晚身子忽地被在水中放下,飘浮感一下传来,她?睁大了眼睛,声音卡在喉间?。


    水花刹那高高溅起?,位置转换,眨眼间?身前一凉,晚晚呼吸发紧,她?被按在了池壁上?,背对着他。


    她?有些僵硬,脊背酥麻。


    却也?无需她?做什么,他大手拢紧她?的双腿,另一手臂将她?圈在怀中,他渐渐加重的呼吸落在她?耳后,水波层层又叠叠,又密又剧烈地漾出。


    晚晚双腿僵得难受,骨中都透着软绵,她?仰头深吸一口气,脚趾蜷起?,双腿被他手臂紧紧并着,她?脸颊羞耻地红透。


    抬手抱住他手臂,稳着如狂风中细柳的身体,晚晚闭上?眼睛,呼吸打着颤,又转而将额头抵着他的手臂。


    明月爬上?檐角,双腿几乎失去知觉,不知何时,她?被翻转过来身体,面对着他。


    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情绪翻滚,亲吻如同?烈火焚身。


    越是滚烫、越想要深深地亲吻,越是亲吻越是无法控制心头那股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烈火。


    他换了个姿势,在水下单手拢住她?的两只手,水波荡漾之?下,晚晚渐渐感觉掌心和手指僵硬到酸软,亲吻停了片刻,他放开她?的手,另一只手仍旧扣紧她?的腰身不放。


    这么多年的压抑,一朝终于倾泻出来,失控的快意几乎将人理?智淹没。


    几乎等到明月升到半空,容厌紧紧抱着她?,因为放纵而剧烈起?伏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汤泉中才重新归于寂静。


    最?后晚晚终于能?踩在地上?,身体仍旧有些不稳,连带着头脑也?有些发昏。


    前世,宸极宫中的初次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到多少乐趣,疼痛和惧怕充斥了她?全部的心神,这一晚,他的失控也?没让她?多痛,只是,此刻她?不管是双腿还是双手,都在种种姿势之?下软地提不起?力气。


    晚风吹拂面颊,走在通往寝殿的路上?,好一会儿,晚晚才终于歇过一口气。


    回到寝殿,帷幔遮住相拥的人影。


    所谓久别重逢,便是谁也?不舍得放开一分。


    第二日,晚晚拉着容厌去看她?这回带回宫的零碎物件。


    先前,她?曾在徽山求得一只簪子,最?后却在兵变的匆忙之?中遗失。


    在上?陵,她?从后宫不起?眼的折霜殿,搬到了尊贵至极的椒房宫,身边不知不觉都是他让人送过来堆满的珍宝,奢华者金玉铺地,费心者躬亲琢磨。


    他什么都不提,却默不作声为她?费了数不清的心思,那么多的心意,多到说?不清哪件最?值得放在心里,可她?却好像没有送过容厌什么。


    她?给他的,太少了。


    可到底是真心以待,心中亏欠,即便不知该如何相处,也?想要任性?地表达爱意。


    晚晚离开上?陵的这两年多,走在路上?,一想起?容厌,便会买下当下想要带给他的东西。


    有喜欢的,便选最?精巧有趣的,没有喜欢的,便直接盲目地选择最?贵重的。


    挑选到最?后,晚晚怔怔站在华美?的阁楼间?,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


    她?身处最?华美?的珍宝之?间?,心底却觉得,目之?所及,再精巧夺目的,都配不上?他。


    离开上?陵时,车队是两辆车辇,回上?陵时,车队又多了两辆塞得满满的轿辇。


    推开椒房宫的大门?,经过昨日的休整,今日紫苏、白术等人都已经神采奕奕地开始收拾起?满载而归的车辇。


    晚晚瞧着已经分类整理?出来的大小?箱笼盒子,兴致冲冲地拉着容厌一个个去看。


    “这是我在一处赌石的摊位开出来的玉石,一连开了十几个,终于瞧见一个这么漂亮的颜色,开石的师傅赞叹,他也?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的成色,我那时就觉得,好适合做成佩玉给你。”


    “这块木头听说?是当世罕见的百年阴木,我就想着,一定要想法子,寻到名家,为你圻一张琴。”


    “有一日走在街上?,我瞧见有郎君着这个鲛绡的衣服,阳光之?下,暗纹是银色流光,便想着,我也?要拿到一匹,想看你穿,我的容容比谁都好看。”


    ……


    “那块石头是我在山间?的溪水中发现的,沉在水底,像一颗好大的红豆,虽然不算多好看,可那时,我忽然好思念你……”


    容厌唇瓣紧抿,身处在那么多炽热的思念与爱意之?间?,他脚步难移。


    这总不能?,还是他在做梦。


    “你经常想起?我吗?”


    晚晚停下脚步,容厌随着停下。


    她?直面着他,仰起?脸颊去面对他。


    “经常,很经常。”


    晚晚看着他笑,眼底格外水亮莹润。


    “我经常思念你。我不知道旁的女郎有了心上?人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她?们如何珍惜心上?的郎君,我也?不愿意驯化自己的性?格,但我也?想让你能?高兴。”


    繁华流淌在脚下,箱笼溢出名贵珠光。


    她?牵着他的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微笑着述说?着,每一个礼物的故事。


    全都与他有关。


    “我走过了许多地方,也?见到了许多的人,我终于能?够自由?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世间?。”


    “世人千千万,知己亦有三千。这几年,我遇到过很好的人,可是,入我心者,唯君一人。”


    ……


    “身在高山大川之?间?时,我越发觉得,人生逆旅,从山河的眼光去看我们,全都不过沧海一粟,从青史?的眼光去看,终人一生,竭尽全力,也?不过是寥寥几行,而更多的人和故事,全都埋没在这一纵一横之?间?。我便觉得,我还活着的每一日,都要做让我余生欣喜的事。”


    “比如研习制药,比如编撰药典,比如……想你。”


    ……


    不曾被好好爱过时,浑身长满的都是带毒的尖刺。


    而当被爱意包围时,晚晚不胆怯、不吝惜,她?喜欢慷慨地给予。


    携手刚一走入寝殿,正抱着东西往内走的白术听到动静,连忙转过身。


    她?转身的速度快了些,怀中抱着的书信一下飞出,洒落了满地。


    白术懊恼地哀声道:“娘娘小?心,我来捡!”


    满地的书信,一封封标记着日期,边角因为被经常翻动,而略有毛边。


    白术刚要俯身去捡,晚晚扶住她?的手臂,朝她?眨了眨眼,“我来。”


    白术看了看容厌,又看了看晚晚,立刻点头,眼中流露会心的笑意,放下怀中还剩下的书信,而后迅速离开,还不忘拉着附近的宫人一同?留出两人独处的空间?。


    容厌垂眸看着地上?的书信,随着晚晚一同?矮下身子,一封封捡起?。


    他没想探究晚晚这些书信缘故,可随着所有书信全部捡起?,他察觉,所有书信,开头是“娘娘敬启”,落款是太医令的名字。


    他想起?,昨日她?说?,她?请太医令每隔三日便写?一封信交给她?。


    随着晚晚走到一处箱笼之?前,里面满满当当的,是这三年来积攒的书信。


    耳听之?时已然让他受宠若惊,亲眼所见之?时,容厌定定地看着这些明显有着旧痕的书信。


    他甚至能?想到,晚晚时常一遍遍翻阅这些信纸的模样。


    晚晚放下书信时,不动声色地扶了下酸软乏力的腰。


    容厌垂下眼眸,拥抱住她?,轻声道:“交给我好了。”


    晚晚笑眯眯道:“好呀,也?翻开看一看嘛。”


    容厌望着她?,唇角弯起?笑容,道:“这就是,记录着我这两三年的书信吗?”


    晚晚目光落在这么许多的书信之?上?,其实,这样私下窥伺帝王,不论是从律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界限而言,都是极为冒犯的行为。


    可想起?自己等待书信的心情,她?望着他笑道:“是呀,不要怪罪。”


    容厌眼波温柔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我高兴还来不及。”


    从太医令的角度,他能?想象得到,两个医者眼中的他有多麻烦。


    他即便是解了毒,大病小?病的汤药也?几乎没有断过。


    随着一封封手信捡起?,手中的厚度越来越高。


    容厌眼眶微有热意,撇开脸颊,让自己用带笑的声音,压下嗓音微微的沙哑,道:“你只给我看了太医令信中的我,而太医令能?得知的我,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晚晚,我怎么有些难堪啊。”


    晚晚直接笑了出来。


    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颊,让他正面对着自己,眼睛眨呀眨,仔细端详他的神情。


    “不要躲嘛,让我瞧一瞧。”


    容厌低头任她?在他脸上?又摸又揉,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晚歪了歪脸颊,从他手臂旁边去看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关注着两人,她?迅速压下他脖颈,亲了亲他脸颊。


    亲完,松开手,晚晚背过身,继续往前走,尾音愉悦地往上?扬。


    “难堪才是应该的。也?不枉我对着这些信,一日日又气又心疼。”


    两年多的分别,她?有那么多想告诉他的。


    十指紧紧相扣,一直细数到椒房宫的寝殿,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晚晚将每一处角落走遍。


    曾经,这是困住她?的枷锁、是华丽的牢笼。


    当她?再回来,却熟悉又想念,就好像,远行的候鸟,回到了熟悉的巢穴。


    这里成了她?的心安之?处。


    行至窗前的书案前,晚晚侧过脸颊去看他。


    容厌低眸看着书案上?展开的一张舆图。


    这舆图涵盖了大邺如今的版图,以及周围附属国的疆域。


    上?面用朱色标注出上?陵,浅一些的水红色,围绕了上?陵一周,这是晚晚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还有一道水红色的笔迹,从上?陵始,一直向南,延伸到江南还要往南的地界。


    容厌无需思索,便明白。


    这是她?的下一程旅途。


    晚晚的目光随着他落在书案上?展开的舆图之?上?,她?身后抵着书案,腰身往后折,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神情。


    他视线一点一点地挪回她?身上?。


    阳光穿过窗棂,打在两人身上?,光尘在这一线辉光之?间?游动。


    时间?的流逝仿佛停滞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忍不住有话藏在心底,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口。


    容厌说?:“这次你离开多久?”


    晚晚说?:“我这次还是会走。”


    话音落下,四目相对。


    晚晚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又认真地重复道:“我还是会走。”


    容厌长睫颤了一下。


    方才一路走来,他强行压住的眼眶中的湿意,此刻泛滥得难忍。


    他扯开唇角,“我等。你得回来。”


    晚晚抿开一道微微酸涩的笑,嗓音也?带上?了微微的哽咽,“我会回来。”


    她?刻意地去想此刻的久别重逢,让自己笑出来,眼眸水润晶亮,回答他那句问话。


    “我不知道我会离开多久。”


    在他眼中的失望流露出来之?前,她?忽然牵着他的手,让他去看这些年她?撕下的万年历。


    还有万年历的背页,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她?想写?给他的信。


    这一路岁月的厚度。


    晚晚轻轻笑着道:“这一次,我离开了好久,久到最?后一年,我总是冲动地跑到城门?口,望着上?陵的方向,望着城中的梨花。”


    “两年半,我想着,这是我要给你的时间?,你我都要适应。这也?是我给自己的底限。日后无论我去哪里、走多远、发生了什么事,两年半,这是我不得逾越的时间?。这个期限之?内,我必须要回来。”


    原来如此。


    这是她?离开他最?久的一次。


    他已经走过来了。


    晚晚强行让自己灿烂地笑着,她?张口,千言万语在心,落到唇边,她?只能?轻轻地唤他:“容容。”


    容厌右眼水润地过分,他却让自己笑出来,问:“这是,在驯服我吗?”


    晚晚应道:“若我说?是呢。”


    容厌笑起?来,道:“那我便答,我愿意。”


    他向来只在意结果。


    他上?前紧紧拥抱住她?。


    一道温热而湿润的水迹,滴入她?颈后的肌肤,灼热滚烫,濡湿了一小?片的衣襟。


    晚晚抬起?手,同?样用力地抱紧身前,她?爱的人。


    最?难的离别已经过去。


    或许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有着不同?的位置、不同?的理?念、不同?的责任、不同?的道路,却偏偏兜兜转转,千山万水,只认定彼此,或许这样的两个人,相守亦注定是聚少离多。


    可最?难的岁月,最?无望的等待都已经过去。


    “我可以写?信给你吗?”


    “你必须给我写?信。”


    “你行走在外,日后名扬四海,或许更忙。我写?很多怎么办?你烦不烦我?”


    “不会,我只恨不得你一日能?十封。”


    “那我欠你三十万封信了。”


    “三十万?怎么那么多?”


    “晚晚……长命百岁。”


    ……


    索性?都还年轻,岁月悠悠,他和她?还有大把的时间?-


    三个月之?后,秋意初显。


    上?陵城下又是送别。


    这一次不似上?次仿佛生离死别,容厌皱着眉,一百个不放心,又加派了几十武艺高强的暗卫,一直耳提面命到城门?口。


    这一次,看着车队远走扬起?的烟尘,容厌轻轻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写?好的信,递交给身旁的使者。


    分别啊,这次确实不一样了。


    而他也?不会一辈子被困在皇宫之?中。


    暂时的聚少离多又怎样?


    她?愿意,他早晚能?和她?日夜厮守。


    他轻声地说?道:“我会在上?陵,在上?陵一直等你。”


    “等你回来看我。”


    “或者,等你带走我。”-


    正午暂歇,晚晚下了马车,收到了三十万封信中的第一封。


    离别的难过,在掀开车帘就看到这一封信的瞬间?,所有愁绪一扫而空,展颜而笑。


    晚晚收下信,闭上?眼,轻轻按在心口。


    怎么办呢?


    她?也?要给他回三十万封信了。


    他会让她?永远也?忘不了。


    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为了她?,曾死过一场。


    如今他还为她?好好活着,那么鲜活温暖。


    他在上?陵。


    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在上?陵等着她?拨冗垂怜。


    不管她?走到哪里,她?都会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要用三十万封信,从此刻起?,从生到死,始终念着她?。


    所以,她?不能?太累,不能?太苦。


    毕竟,她?有人记挂,有人心疼,有人在用着生命深爱。


    她?声音不大,一字一字,带着笑,还有一点自矜自傲的小?得意,尾音飞扬,像是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师父,师娘,你们看到了吗?”-


    这年冬日,晚晚停在了姑苏。


    冬日收尾之?时,一场春雪为整个天地披上?了银装。


    晚晚看着檐外飘忽的大雪,园外跑闹的孩童嬉闹着,喊着“瑞雪兆丰年咯,又是一年好时节!”


    是呀,又是一年好时节。


    伴着间?或一两声热闹的鞭炮声,晚晚忽地便起?了兴致,想提笔往上?陵写?信。


    她?不善骈丽的文辞,也?不耐委婉的试探暗示。


    于是,她?趁着兴致写?——


    成亲好不好?


    五个字,一封信,往上?陵。


    晚晚托腮看雪,眯着眼睛惬意地捧着容厌寄来的暖炉。


    容厌啊,她?好喜欢。


    越来越喜欢。


    快马加鞭,几日后的上?陵。


    满城深雪,皇城素裹,容厌身披厚重鹤氅,拿到这封信,看一眼就笑了。


    不知是气还是喜。


    说?她?不客气,她?还记得问他“好不好”。


    说?她?客气,一封信,就五个字。五个字,就要他答应再成一次亲。


    这亲是她?要成的,要他离开上?陵去她?的江南,怎么着也?得给他一个信物,再不济,也?得多几句哄哄他。


    然而,她?就只写?了五个字。


    他就是可以这么随便这么敷衍的吗?


    容厌回到殿中,手肘撑在书案上?,单手扶额,忍不住又笑了笑。


    待笑够了,他回。


    “好。”


    一个字。


    故意只一个字。


    信刚一寄出,容厌铺纸又写?。


    在哪里成亲,观礼都有谁,府邸衣冠可有备好……


    想了想,容厌提笔又写?,算了,都他来准备,她?只要不反悔就行。


    末尾。


    容厌顿了顿,用和她?一样直白的话,一笔一笔慢慢写?——


    见字如晤,然若得闲暇,


    想我一下好不好?


    雪霁之?后便是春,又是一年好春光。


    这一次,晚晚从医案之?间?抬起?头,她?同?时收到了两封信,拆开厚的那封一字字慢悠悠看完,回味了下他字里行间?的情绪,眼里挂了遮不住的笑。


    再拆开第二封,却见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字。


    好。


    晚晚直接笑出了声。


    ——成婚好不好。


    ——好。


    “山河为证,神鬼为凭。


    念两世未休,阴阳不隔。


    今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诗咏关雎,雅歌麟趾。


    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神启其启,果获令攸。


    我之?爱矣,荷无之?休。


    吾请愿


    鲲鹏鼓翼,卿卿万里扶摇;


    永结鸾俦,爱妻喜乐千秋。


    白首为盟,死生不渝。


    此证。”


    ——正文完——


同类推荐: 鸾春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侯门夫妻重生后逢春茎刺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