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了碎落了一地的水晶吊灯旁，向众人举起了一杯半满的红葡萄酒。
布鲁斯露出了明显愉悦的微笑，挑了挑眉，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凭借高超的演技唬住了宴会剩余的来宾。
而后他缓缓开了口：
“感谢上帝……让我们共同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却又有趣的夜晚。”
这位迷人的哥谭首富，不紧不慢的向在场所有灰头土的富商新贵们举起了酒杯。
他说——
“敬世界和平。”
……接着做出了一副“等待别人附和自己”的表情。
果然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子弟嘴脸。
这样的布鲁斯也让在场所有人都闭了嘴。
趁着面前混乱的场面，詹姆斯三两步就低头摸进了宴会大厅的洗手间。
他非常快速的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和兔子面具，用水打湿揉乱了一头黑发，挽起了衬衣的袖口，面对着镜子眨了眨眼，很快就改变了自身的气质和姿态，一下子就可怜无辜了起来。
当他若无其事的走出了洗手间时，众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布鲁斯的身上，甚至都没有发现“彼得兔”已经消失在了现场。
但在面对布鲁斯审视的目光时，詹姆斯还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嘴角，小幅度的做了一个投降的讨好姿态。
——俨然就是那只活蹦乱跳的“彼得兔”的模样。
布鲁斯有些生气，却又失笑。
詹姆斯并不知道自己就是蝙蝠侠，但在危机时刻，他还是义无反顾走了出来，站在了“哥谭守护者”的位置上。
甚至对自己说出了“我会保护你”那样坚定不移的话。
……我竟然成为了被保护的那一个。
想到了这里，布鲁斯甚至有些想笑。
……果然是那只哥谭兔子的作风，孩子气。
但詹姆斯的身手却很好，格斗技术甚至与忍者大师不相上下：
无论是战斗中的反应能力还是对枪械武器的熟悉程度，他都优秀的不像话。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值得布鲁斯警惕的事情。
但布鲁斯却并没有那么做。
只能说，让布鲁斯心软了下来的……是对方赤诚的内心。
……那是一种毅然决然的果断与赤诚。
——哪怕代价是将身份暴露给素不相识的自己，詹姆斯还是站了出来。
这样的行为，足以证明对方拥有一颗……赤诚透亮的心。
……但无论如何，詹姆斯都需要给布鲁斯·韦恩一个解释。
望向了远处的黑发青年，布鲁斯果然发现对方向自己找了招手，做了两个口型。
解读唇语对布鲁斯而言并不困难，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topfloor.”（楼顶）
“explain.”（解释）
…………
当布鲁斯送走了全部的客人，乘坐电梯来到了酒店的顶楼的时候，詹姆斯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但在布鲁斯的眼里，这却是一幅很奇妙的画面：
身着长袖衬衣的年轻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坐在韦恩酒店最高的建筑物上，哼着布鲁斯没有听过的曲子，断断续续又低沉，他以原本的相貌望向了布鲁斯，那枚面具就在他的脚旁。
那样的气质非常怪异。
他像是一片绿洲，又像是无边沙漠。
好像游离在了事物之外，和哥谭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距离有些远，布鲁斯并没有看清对方目光中蕴藏的神色。
在注意到布鲁斯的身影后，詹姆斯才从防护矮栏上灵敏的跳了下来。
“所以……你就是哥谭市的‘义务警察’？”
布鲁斯走了过去，露出了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才会有的微笑，双手插着口袋，语气轻浮。
詹姆斯脑袋一点，将地上的兔子面具捡了起来，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了笑容。
“很高兴认识您，韦恩先生。”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花花公子表现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注视着詹姆斯，勾着嘴角轻浮的微笑着。
“害怕。”詹姆斯干脆的回答了他，揉了揉自己已经凌乱了的黑发，“但也不会后悔。”
“韦恩先生……最后不是也帮助我脱身了吗。”
他认真的说道，墨绿色的眼眸真诚而诚恳。
“您是个好人，我也没有看走眼。”
布鲁斯心中莞尔，但表情却没有怎么变化，依旧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他抿了抿嘴，注视着面前坦然赤诚的青年。
“叫我布鲁斯就可以了。”
他对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戒备了。
意识到了这点，詹姆斯在心底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詹姆斯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他开了口：
“……詹姆斯·斯蒂斯也是我的真实姓名，我并没有对您隐瞒真实姓名。”
他的样子看起来赤诚又乖巧。
布鲁斯点了点头，并没有显露内心所想。
他当然知道面前的青年没有隐瞒自己，因为他早已调查过他了。
但这一刻，布鲁斯却觉得对方这样的态度有些过于温柔了。
什么都没有隐瞒，全盘托出，如果今天遇到了“彼得兔”的不是自己，那他还会做相同的事吗。
并不是所有哥谭人都和布鲁斯·韦恩一样。
所以他微微皱了皱眉。
而正是因为他是布鲁斯·韦恩，他不会将心中所想告诉面前的年轻人。
布鲁斯笑的有些轻佻，目光却从未离开詹姆斯的面容。
“……我仍旧有个疑问。”
他审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
“为什么哥谭的‘彼得兔’会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呢？”
问到点子上了。
詹姆斯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是为了保护他而来的。
于是黑发绿眸的青年不慌不乱的眨了眨眼，开了口。
“韦恩先生……嗯、我是说，布鲁斯。”
詹姆斯笑了笑。
“……你知道‘蝙蝠侠’吗？”
没有哥谭人不知道蝙蝠侠，更不用说是蝙蝠侠本人了。
“当然知道。”
布鲁斯·韦恩神色如常，回答了对方。
“我们见过几次面。”詹姆斯眨着眼开了口，“……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算是搭档。”
詹姆斯这样自来熟的说着。
……胡扯。
布鲁斯有些想笑。
他可从来没和这只兔子表露过要做朋友的意愿，更不可能成为搭档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说出了这些话。
但作为“一无所知”但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他还是表露出了愿意倾听的样子，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我认为他一定不是平常人。”
詹姆斯一脸认真的对布鲁斯说道。
“蝙蝠侠身上的装备可不便宜。”
……原来是这里出了纰漏。
布鲁斯心下一跳，面容平静。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布鲁斯猜测‘彼得兔’已经设想到蝙蝠侠的身份了。
詹姆斯用手指抹了抹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我猜测他是有资助人的。”
“布鲁斯，你又是全哥谭最有钱的人……”
在布鲁斯审视的目光里，詹姆斯笑眯眯的开了口。
“我的意思是，你愿意成为我的资助人吗。”
面对着蝙蝠侠凝固了的表情，詹姆斯的笑容不变。
“我们一定能比蝙蝠侠和他的资助人做的更好。”
在布鲁斯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黑发青年的表情认真而诚挚。
“我可以担任保镖或者秘书之类的职务……绝对超级专业，如果有需要的话，随叫随到！”
布鲁斯注视着面前的青年，缓缓露出了一个属于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的笑容。
还好是个笨蛋。
年轻的蝙蝠侠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
昏暗光线的房间里，白炽灯随着关门带来的震动轻轻摇晃着，最角落里的灯管一闪一闪，看起来是接触不良好一会儿了。
但没有人理会那只破旧的灯。
从墙角的电插口到长桌，连了一条长长的排插，桌上的台式电视正在循环播放着前几日‘彼得兔’抓到了忍者大师的新闻消息。
“哈……哈哈……哈哈。”
坐在桌前的男人注视着电视里闪过的画面，从胸膛中发出了深沉却又苍白的笑声。
他甚至笑的趴伏在了桌上。
抬起了头，他露出了一张惊悚可怕的面容。
那是一张涂着白色油彩的脸，但颜料涂的很不均匀，因此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沟壑，他的头发是卷曲的墨绿色，颜色很不正常，一看就是用劣质颜料抹上去的颜色。
但令人畏惧的是他那张令人梦魇的嘴。
鲜红的颜料从嘴角高高涂到了耳朵根，嘴角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利刃划破的，注视着电视里的画面，他的眼神沉寂而疯狂。
他触摸着电视屏幕里的那张模糊的照片，语气却温柔异常。
“兔子……我最喜欢小兔子了。”
一瞬间，他的面容就怪异了起来，兴奋与憎恶同时交织在了他的面容上，他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为什么呢……哥谭市为什么会藏着一只小兔子。”
坐在他身边的人惊惧到发抖，可由于手被绑在了椅子上，嘴上也缠着一圈圈的胶带，男人只能发出惊恐的呜咽。
“……这只兔子是不是很有趣呀。”
小丑温柔的站了起来，将手放在了那人的耳朵旁，虚虚的捂住了对方的耳朵。
“兔子……”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你知道我嘴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他注视着流泪摇头着的男人。
“小时候我最喜欢兔子玩偶了。”
小丑轻声说道。
“但我的母亲觉得那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于是她拿走了我可怜的小兔子，剪成了碎片。”
“……失去了玩具的孩子只会哭泣。”
“她认为我哭的太多了，应该学会微笑，就用剃刀剪开了我的嘴。”
小丑微笑着，没有理会身旁男人的惊惧和惊叫，将手中的力量加重了。
“现在，我又找到了一只小兔子。”
他大声笑着，像是不经意似的，咔哒一声拧断了手中男人的脖子。
“哎呀，真是不小心。”
“……希望你喜欢这个小丑和小兔子的故事。”
小丑咂舌着，小心翼翼的摆正了男人下垂的头颅。
哼着歌，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丑牌，放进了死去男人的西装衣兜里。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甚至没有为死去的男人关上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