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常乐长公主的喜好并非隐私,雀蝶使了银子,很快就打听出来了。


    她喜欢吴道子的画。


    “吴道子……”苏知鱼沉吟半刻,旁边的雀蝶道:“小姐,那是盛唐时期一位极有名的人物,还有个画圣的名号呢。”


    苏知鱼:……


    “这么有名的人物你家小姐会不知道吗?”苏知鱼生气了,眼波流转,不经意间都是一幅美人图。


    雀蝶嗫嚅道:“小姐您从小到大的功课都是我写的……”


    “那是我冰雪聪明,都会了,懒得写。”


    雀蝶:……


    苏父曾经给苏知鱼请过女先生,教了几年书,雀蝶作为贴身丫鬟,也有幸一直跟着苏知鱼在女先生的教导下读书识字。


    因为自家小姐太懒,所以女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都是她在做。


    女先生没教多长时间,因为苏知鱼满心满眼的吃喝玩乐,所以女先生认为此女子乃朽木,不可雕也,任凭苏老爷用再多散发着臭味的铜钱都留不住人。


    女先生嘴有点碎,出去后没多久,人尽皆知苏知鱼是个如何的废柴学渣。


    自此,苏知鱼的草包学渣形象就在雀蝶的心中根深蒂固,也在苏州人民的心中根深蒂固。


    因此,除了苏州第一美人的称号外,她家小姐还有个别称,叫“草包美人”。


    当苏知鱼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立刻喜笑颜开,感叹她的护肤品、美容品没有白用。


    雀蝶:……她自认为这是个贬义词。


    可她家这位学渣小姐才不管什么贬义词,褒义词,十分理直气壮,“我长得这么好看,若是琴棋书画都会了,那这天底下的女人还活不活了?我这是给那些女人留条生路。”


    雀蝶:……她真是替天底下的女人谢谢您呐。


    “行了,去找吴道子最著名的画作来。找不到正版,找个仿版的也成。对了,让大伯把绣娘们都找过来。”


    “是。”


    雀蝶急匆匆去了,没过一会儿,苏町田满脸热汗地奔进来,“知鱼,你要干什么啊?绣娘们手里都有活呢。”


    “不管什么活都放下,我这里有要紧事。”苏知鱼一边慢条斯理地描眉,一边从镜子里跟苏町田对话。


    “知鱼,你别胡闹了,我们刚刚丢了一笔成衣单子,可不能再亏了。”


    苏知鱼从镜中凉凉看了一眼苏町田,“大伯,您这本亏的还少呢?”


    苏町田被苏知鱼噎住,他面色涨红,显出怒气。


    “行吧,反正是你苏家的绣坊,我一个外人,我管不着!”苏町田甩袖而去。


    雀蝶心中忐忑,“小姐……”


    “没事。”


    见苏知鱼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雀蝶不禁也跟着放下心来,重新出了屋子去把后院的绣娘们召集过来。


    绣娘们只听说从苏州来了位主家小姐,却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仙子下凡。


    苏知鱼对着众绣娘们微微一笑,动作优雅自如,虽是坐着的,但身上的气场却很足。


    虽娇又柔,但并不给人怯弱之感。


    “听说你们有些是从苏州过来的,有些是本地的?”


    “是。”绣娘们最年长的那位站出来道:“我是本地的。”


    苏知鱼微微颔首,“你们各自拿一幅自己觉得最好的绣品给我看看。”


    绣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动。


    站在门口的苏町田想看看苏知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哼一声:“去吧。”


    绣娘们这才动起来。


    苏知鱼看一眼苏町田,没说话。


    对于她家这位远在京城的大伯,苏知鱼再清楚不过。她曾经无意中听见她爹跟账房先生说话,说这苏町田抄送过来的账本有问题。


    苏父顾念亲情,从来没说过什么,只用银钱养着苏町田一家。


    苏父以为苏知鱼不知道苏町田做假账的事,其实她都清楚。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爹以为他这是在念及亲情,实际上却是将苏町田这头白眼狼养得胃口越来越大。


    这绣坊萧条至此,门可罗雀,苏町田也不想法子经营业绩,整日里不见人影,说是去应酬签单,背地里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苏町田认为苏知鱼一定是搞不出来什么名堂的,他站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这年轻的侄女是如何出丑摔跤的。


    商场如战场,这十五岁的侄女还真把这战场当成游乐场了。


    绣娘们带来了各自最出色的作品,苏知鱼拿起一幅,扔在地上,然后又拿起一幅扔在地上。


    绣娘们站在那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最后,十几幅绣品,只剩下五幅被放在桌上,剩下的都在地上躺着尸。


    “这五幅是谁的?”苏知鱼纤细秀美的手指轻点桌上的绣品,那红艳艳的指甲与她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苏知鱼身上带着属于江南女子的纤弱温婉,就是那种朦胧的水乡美人之色。可偏偏她又生得精致,抹了艳丽的指甲,在这份如远山青黛的美上又添了一点艳。


    不多不少,刚刚好的那种,如白软面团之上那一点娇艳的胭脂。


    听到苏知鱼的话,从绣娘堆里走出来五个人。


    “嗯,”苏知鱼颔首,“你们五个留下,剩下的都回去吧。”


    绣娘们各自看了看,不明所以地走了。


    “雀蝶,关门。”


    “是,小姐。”


    雀蝶上前,“啪嗒”一声关上了门,将正准备抬脚进来问问情况的苏町田给关在了外头,还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苏町田本来就觉得苏知鱼干不出什么大事,这会子被拒之门外根本也不惧。想着等他这侄女出够丑了,摔得狠了,就会回头来找他这个大伯了。


    可苏町田没想到,苏知鱼领着这五个绣娘躲在屋子里,这一躲就是十日。


    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连他想见见都被雀蝶拦在了外面。


    呵,一个十五岁的草包美人能搅弄出什么风云来。


    苏町田十分不屑,再不靠近这屋子。


    .


    等到第十一日,这五位绣娘终于是被放出来了。


    她们头发散乱,两眼无光,苏町田问她们什么,她们也直摇头,那副模样就像是被野狐狸掏空了精神气。


    再看苏知鱼,面色红润眼神发亮,简直就像是吸饱了精气的小狐狸精。


    “好好回去休息吧。”苏知鱼让雀蝶给五个人一人封了十两银子,这些绣娘们见到银子总算有了点精气神,谢过苏知鱼后就跌跌撞撞各自搀扶着去了。


    那副样子,走到半路都能睡着了似得。


    “知鱼,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大伯不必知道。”


    苏町田:……


    苏知鱼应付完“十万个为什么”苏町田,就开始思考下一步。


    东西做好了,如何将它送到那位常乐长公主面前也是个技术活。


    “雀蝶,跟我出门一趟。”


    苏知鱼领着雀蝶出门去了,独晾下苏町田一人站在院子里。


    躲在旁边目睹全程的赵氏阴阳怪气一句,“这个绣坊是越发没有你的位置了。”


    苏町田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显得更加阴沉。


    “对了,听说你那二弟又不好了?哎,会不会挨不过这个冬天……”


    “你胡说什么!”苏町田瞪圆了眼怒斥赵氏。


    赵氏还是怵这位一家之主的,立刻闭上了嘴。


    苏町田又骂,“那混账小子呢?”


    “哎呀,你别一生气就拿他出气,他可是你们老苏家的独苗,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业,还是需要她儿子来继承的,毕竟二房只有一个赔钱货。


    赵氏看一眼苏知鱼离开的方向,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唇角的笑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早看过苏知鱼带过来的那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啊!可想而知苏家二房到底多有钱!


    只是她这丈夫轴,还不懂银钱的好处,只会拿些蝇头小利。


    没关系,等他看到了苏家的金库银库,就知道人还是要手里攥着钱才能活得好。


    有了钱,这些什么侄女、二弟,算个什么东西。


    等这苏家老二翘了辫子,她儿子就是唯一的男丁继承人了。


    .


    苏知鱼打听到常乐长公主生辰那日会请京师城内最著名的戏曲班子,她立刻带着雀蝶往戏班子去了。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戏班主原本还颇为看不起苏知鱼这年轻的小娘子,没想到小娘子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常乐长公主生辰,我这里备了一份礼,想让班主替我送送。”


    站在苏知鱼身后的雀蝶手捧一个檀香木大盒,她向前几步,对着戏班主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戏班子略看一眼,以为是什么珍奇异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份奇异的东西!


    此事倒也不难办,更何况……这礼实在是难得!


    他带着戏班子为常乐长公主唱了这么多年的戏,总归是掌握了一点长公主的爱好。


    这班主一看就知道,这份礼长公主一定会喜欢。


    既然是双赢之事,何乐而不为?


    戏班主伸手去拿那张银票,苏知鱼漂亮的指尖按住银票一角,掩在帷帽下的红唇轻轻勾起,低声道:“还有一件事。”


    .


    今日是常乐长公主的生辰,因为常乐长公主不喜欢铺张,所以这生辰宴也就办得较为简朴。


    不过皇家的简朴,再简朴也简朴不到哪里去。


    天还没亮,公主府门前就聚集了很多高门显贵之家的马车,其中几辆朴素的马车停在末尾,在一众豪车之中显得分外寒酸。


    它们由小厮引着从后门入。


    那是戏班子的马车。


    戏班子里面的人鱼贯而出,最后走出来的一位美人着牡丹粉红裙衫,以团扇遮面,双眸惺忪,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生辰宴会持续一天,在搭建了遮阳大棚的精致花园里举行。繁花与美酒,还有琴音流水相伴,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那边,美人提裙,早早寻到花园隐秘一角,然后身子一软,歪在房廊侧边的美人靠上歇息。


    夏天的太阳出现的很早,似乎是嫌弃阳光太烈,她掏出帕子盖到脸上。


    那帕子薄薄一片,素白的角落绣着一条七色金鱼。


    苏知鱼眨了眨眼,阳光穿透轻薄的绣帕而至,让她略微烦躁。


    她最讨厌夏天的日头了,即使是在阴凉处,她也不想沾染上一丝一毫那炙热的光线。幸好,雀蝶深知她的麻烦脾性,替她准备好了油纸伞。


    苏知鱼拿起置在凉亭石桌上的油纸伞,撑开。那油纸伞上绣着一簇又一簇妖艳的芍药,在纯白色的伞面上看起来热烈而奔放。


    苏知鱼从来没有自己打过伞,平日里都是雀蝶帮她忙前忙后收拾遮挡。


    娇嫩嫩的小姐举了一会儿手就酸了,她巡视四周,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哎,你过来。”一道软糯的女子声音穿透寂静空旷的房廊而来。


    正欲从房廊穿过的男子身型一顿,他微微偏头,露出一半戴着面具的脸。


    苏知鱼懒洋洋地撑着下颌坐在那里,朝他招手,“没错,就是你,过来。”


    如果苏知鱼没记错的话,男子身上穿的是公主府内最粗糙的下人衣裳。她听戏班主说这些人并非专门是公主府的奴才,而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临时外聘的。


    刚才她还看到穿这衣裳的家仆帮着戏班子搬东西。


    戏班主说,看到穿这些衣裳的家仆,只要给了银子,便能让他们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银子,她有的是。


    苏知鱼取出十两银子放到石桌上,然后看着已经转过身,正面对向她的男子。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按理来说,像这样的距离是看不出太大的身高差距的,可苏知鱼却明显感受到男子异于常人的身量。


    真的很高。


    可能是苏州人天生基因问题,高个的男子不多,柳长风算是鹤立鸡群的一位。


    不过自从苏知鱼来到京师,才发现因为地域问题,所以北方人普遍比南方人高。在南方鹤立鸡群的柳长风放在皇城里,也就平平无奇了。


    而眼前这位黑衣男子的身量明显在皇城里也是位佼佼者。


    男子远远看到那十两银子,脸上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稍稍眯起。


    说是露了眼,不过也只是露了一点黑漆漆的眼珠子,连眼白部分都不太明显。并且因为那面具做得很奇怪,像是纯手工打磨出来的,十分贴合面型,所以你无法从缝隙内窥探到其半分容貌。


    男子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十两银子上,他走过来,身型带风。


    小娘子撑着下颌坐在石桌旁,一双手托着下颌,仰头看他,露出那张白净精致的面孔和一双含水杏眸。


    男人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在这样炎热的夏季,裹得这样严实,委实是有点奇怪。


    他走到桌边,伸手拿起那十两银子。


    “撑伞。”


    拿了银子,就要干活。


    男子捏着银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起油纸伞,撑到自己头顶。


    男人一身黑衣,头顶撑着一柄素色芍药油纸伞,画面是有些诡异的。


    苏知鱼:“……替我撑。”


    这面具男怎么这么蠢?


    男人垂眸看她,似乎是在掂量什么,终于,他慢条斯理的将油纸伞移到她面前。


    苏知鱼屈尊降贵地伸手,将那油纸伞拨了拨,正好将她彻底笼罩在阴影内之后,终于满意地伏在石桌上闭眼假寐。


    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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