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很痛, 喉咙干涸到仿佛刀割。
模糊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反复涌现,逐渐变得清晰, 她猛然从梦境中惊醒。
“咳——”
喉咙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出来,浑身却没有多少力气,只能躺在昏暗的屋子里。
“终于醒了?”
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点点不耐烦,“再不醒,我都以为你要升天了。”
微蓁眨了下眼睛,看向那人的脸, 他头发剪的很短,狭长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看起来有些凶狠。
“你……”她张了张嘴,“你是谁?”
“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祁昼挑了下眉,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赶紧把水喝了。”
微蓁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多少劲。
祁昼上前跟抓小鸡仔似的,把她提起来,将水碗抵到她嘴边。
微蓁下意识喝了几口。
祁昼重新把她放进被窝里, 坐到床边的木椅子上, 没好气地开口:“我知道你是个脑子不清醒的, 但我救了你, 你大姨死活要把你丢给我做老婆, 我肯定不情愿,没人愿意娶个脑子不清醒的, 但我要是把你丢出去,估计你也活不成了。”
微蓁:“……”
她醒过来之后,其实已经记起很多事。
但她没说话,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男人。
“嘶,”祁昼抓了抓头发,头疼地盯着她,“这样吧,我把你送回阿木村,再给你十块钱,你别缠着我行不?”
微蓁默默低下头。
她整个人瘦巴巴的,脸上还起了厚厚的皴,看起来着实不咋的。
尤其她还是旁人口中的“傻子。”
微蓁出生那年,知青集体回城,身为知识分子的父亲考上大学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林母等了许久,忍无可忍带她去城里找人,才发现他已另结新欢。
林母受不了打击,在学校里闹了一回,不仅没找回公道,还让微蓁撞到脑袋成了傻的。
回到乡下后,村里人开始对母女俩指指点点,让她们的处境更加堪忧。
几年后,林母听说远在边疆的大姨需要人帮忙种地,直接带微蓁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过去投奔。
来到陌生的地方,母女俩的日子总算好过起来,但微蓁依旧脑袋浑浑噩噩,时刻都需要人陪着,成了林母最大的负担。
三年前,有人追求林母,希望能共同步入婚姻殿堂,为了照顾女儿,她并没有同意。
但那人极为执着,纠缠了半年后,林母最终还是心动了,但由于居住地不方便,她只能将微蓁托付给亲姐姐照顾,每个月邮来钱和粮食,让她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
大姨最初对她还不错,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微蓁既不能帮自己干活,又整天傻呆呆的,便开始苛待她,把母亲寄来的东西全都搬进了自己屋里。
微蓁每天只能吃点剩饭剩菜,更多时候还要饿肚子。
前天,微蓁在院子里玩时,被人引到了渠边,南疆大渠比人还高,此时正值灌溉期,微蓁掉进去之后完全爬不起来,当即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便看到了了祁昼。
脑海里还出现了一本故事书。
她突然就清醒了。
过去发生的事情也记得,只是有点懵,处在极为玄妙的状态中。
“想什么呢?”祁昼挥了挥手。
“不……回去。”微蓁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祁昼顿时被气笑了,“我好心救你,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啊。”
微蓁闭上眼睛不说话,一副赖上他的模样。
“行。”祁昼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把你大姨叫过来,问问她到底想干嘛?”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微蓁用意念翻动脑海里的故事书,发现自己竟然认得上面的字,甚至看到了林母的名字。
在故事书里,她掉进渠里就被淹死了。
林母知道后自责不已,直到遇到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孩,她才终于振作起来,而那女孩就是故事书里的女主角。
微蓁:“……”
她合上故事书,心里很不高兴。
没多久祁昼再次推开门,将一碗面条放在桌子上,“吃饭了。”
微蓁睁开眼睛,朝他伸了伸手,祁昼胸口剧烈起伏一瞬,把她提起来放在椅子上。
闻到食物的气息,微蓁眼睛明亮,拿起筷子略显笨拙地吞咽。
祁昼见她吃的挺香,还笑了一声,“我这厨艺,也就你能吃下去了。”
微蓁茫然地看他一眼,祁昼面无表情道:“这是你在我家的最后一顿饭。”
微蓁默默把面条吃完,祁昼再次把她提起来,大步往外走。
微蓁瑟缩着身体,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吃过饭,她已经有力气了。
祁昼把她放在地上,认真盯了她片刻,“我怎么觉得你不傻了?”
微蓁心里有点高兴,“我、好了!”
祁昼眯起眼睛,“真的?”
微蓁点头,表示自己没撒谎。
祁昼若有所思,“莫非是在水里撞到了脑袋?”
二人来到村尾,祁昼走到前面的土房前,用力拍了拍门,“开门!我把你侄女送回来了,你赶紧把她领回去!”
门里寂静无声,祁昼冷笑一声,“你们一家要是再装死,我就去乌市找她亲妈,到时候你们可什么都得不到。”
话音未落,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穿着绛紫色秋衣的臃肿女人走了出来,横眉竖眼道:“姓祁的!你对我侄女又搂又抱还跟她亲嘴了,你必须对她负责!你要是不娶她,我就去县里告你耍流氓,把你关到牢房里去!”
“你!”祁昼又被气笑了,“去去去!你看县里是判我耍流氓还是见义勇为?你以为我怕你这个泼妇啊?”
林大姨被他看的心头一跳,硬着头皮道:“你不负责,我这侄女以后可怎么办啊,哪个男人敢跟她结婚,我看她还不如淹死算了,不用拖累我那可怜的妹妹……”
说完便趴在地上痛哭,好似很关心微蓁似的。
微蓁望着她夹杂着算计的眼睛,心里很不喜欢她。
她和林母刚来这里时,林大姨嘴上说的好听,但却把大部分地都让林母种,还给很少的工钱。
但林母却很感激她,晚上给微蓁洗脸时还笑着说多亏了大姨,要是没有她的话,她们母女俩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微蓁伸手扯了扯祁昼的衣袖,男人余光一瞥,微蓁用沙哑地声音说道:“大姨,我不傻了。”
“啥?”林大姨惊了,“你说啥?”
微蓁:“我好了,我不会赖着你的,你快从地上起来。”
林大姨擦了擦鳄鱼的眼泪,狐疑地盯着微蓁,难以置信道:“你真的不傻了?我怎么不相信呢?”
微蓁:“你在我面前还说过王奶奶的坏话呢,说她偏心小儿子,坐月子时候给你甩脸色,等她老了就让她……”
王奶奶是林大姨的婆婆。
“我的老天爷,你赶紧闭嘴吧!”林大姨往前一窜,想也不想捂住微蓁的嘴,“这事儿哪能说出来呢,她就在堂屋睡觉呢。”
微蓁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林大姨收回手,“看来你是真不傻了。”
想到微蓁落水的原因,林大姨面色依旧很难看,“但你跟姓祁的有肌肤之亲,除了嫁给他也没别的法子,你跟他走吧,你妈那儿我跟她说一声。”
微蓁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盯着她,“是弟弟带我到渠边玩的。”
林大姨脸色微变,微蓁之前是傻子,她儿子王小东不喜欢她,经常想把她带出去扔了,这次微蓁落水,也是看他要丢下自己,回去追他时摔倒的。
是王小东间接害死了自己。
故事书里,林母并不知道真相,对林大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但微蓁已经不想和大姨来往了。
“那你把妈妈寄回来的粮食和钱都给我。”
林大姨吸了口气,当即要骂她白眼狼。
微蓁:“我知道妈妈在哪里,我会给她写信的。”
“你这个小蹄子!”林大姨气得心肝疼,“我好心好意收留了你们母女,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微蓁垂下眼睫,“那我找警察叔叔。”
想到自己儿子可能因为微蓁被抓,林大姨那叫一个害怕。
“给你给你,真是欠了你的!”
她转身回屋拿了卷钱出来,“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了,你以后可别再威胁我了。”
微蓁对林母寄来的东西有简单印象,发现数目相差不是很大后,便让祁昼去厨房里搬袋米。
祁昼深深看她一眼,微蓁缓缓道:“这是我妈妈给我的。”
“赶紧搬。”林大姨早就想甩掉微蓁这个拖油瓶了,要不是看在林母寄东西的份儿上,她比儿子更想把她丢出去。
祁昼进去扛了袋二十五公斤的大米出来。
林大姨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放下!搬十公斤的!”
祁昼没理,大步走到微蓁跟前,“走吧。”
微蓁扭头对林大姨挥了挥手,“大姨,以后我妈的东西就不寄到你这里了。”
林大姨:“……”
“你这个贱蹄子!”一想到微蓁可能会在妹妹面前说自己坏话,再想想部队里前途无量的妹夫,林大姨眼前一黑。
第42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回到祁昼住的院子, 男人把米放下来,转过身怀疑地望着她, “你跟你大姨闹翻后,不会要赖上我吧?”
微蓁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不赖上你,我可以租你的房子。”
她摊开手心,让祁昼看她有钱。
“不租。”祁昼想也不想道:“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微蓁:“……”
“等我找到住处就搬出去。”
她想给林母写信,把户口迁过来分配土地,她没文化也没有学过手艺, 只对种棉花有点印象。
她现在虽然还没成年,但往后不能只依靠林母。
看着她瘦瘦巴巴的可怜样子, 祁昼撇过头,“我当时只是想救你,不是占你便宜。”
“嗯。”微蓁其实并不在意林大姨说的“搂抱和亲嘴”,她直觉祁昼是好人, 所以才愿意租他的房子。
“我明天就给我妈写信,”她笑着说:“不会住很久的。”
她这么礼貌,祁昼反而有点不自在。
“你住可以,但只能住边上的屋子。”他指了一间小屋,“至于租金你每个月给我十块钱。”
九零年代的十块钱不算多, 微蓁立刻给他。
祁昼轻咳一声道:“这米我先给你送到屋里去。”
“你送到灶屋吧, ”微蓁立刻说:“你救了我, 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祁昼:“……”
二十五公斤大米, 就算是成年男人, 也得吃好长时间,她脑子真的恢复正常了吗?
“给你。”微蓁又抽出一百块钱给他。
祁昼眼神微动, 但很快克制地摇头,“我能不要,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
微蓁:“我还有钱呢,以后还要挣钱的。”
祁昼深吸一口气,觉得她实在太傻了,“你真想谢我,等你自己挣钱了再说。”
微蓁若有所思,“那我尽快想办法。”
微蓁走进小屋里转了一圈,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但收拾的还算干净。
她问祁昼借了被褥,打算先安顿下来,明天去县里给林母寄信。
祁昼没想到自己会同意微蓁住下,他用力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第二天一早,微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祁昼已经在煮饭了。
“吃什么呀?”她走过去帮忙烧火。
“稀饭配酸菜。”祁昼看了眼她乱糟糟的头发,“你…没有梳子和换洗的衣服吗?”
微蓁摸了摸脑袋,“都很旧了,我要买新衣服。”
祁昼:“……”
“你现在手里虽然有钱,但过日子得省着点,要是一下子花光,以后你吃什么?”祁昼忍不住提醒。
微蓁:“妈妈给我买的衣服都被大姨送人了,我没有干净衣服穿。”
祁昼:“……”
他摸了下鼻尖,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买!今天就去县里买!”
吃过早饭,两人搭乘村里的拖拉机往县里走。
此时村里还都是土路,往前面走一大截才有石子路,大家出门没有公交车,只能坐拖拉机或者三轮车。
一群年纪大的婶子好奇地盯着微蓁,似乎没想到她这小傻子,竟然也有恢复的一天。
“你真不傻了啊?”住在祁昼隔壁的刘桂花用手碰了碰微蓁,“我记得你刚来村里,连吃饭都要人喂呢。”
“我好了。”微蓁也不觉得害怕,眼眸弯弯地说:“我可以自己吃饭,还记起很多事呢。”
见她吐词清晰,大家都觉得惊奇,七嘴八舌地跟她说话,“你都记得些什么?不会要到乌市找你妈吧?你和祁小子是不是好上了?”
微蓁耳朵嗡嗡的,不知道该理谁。
“婶子大叔你们可别乱说,”祁昼沉下脸,冷声道:“林微蓁是租了我的房子,每个月给我交钱呢,我俩清清白白的,别毁了人小姑娘的名声。”
“她不住她大姨家,租你的房子干啥?”有好事的紧追不舍。
“她想租就租,干你屁事!”祁昼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老头跟王寡妇的事儿?我前几天还看他们钻包谷地呢。”
那人顿时噤声,脸色难看至极。
“就是啊李三妹,你老公天天把钱往外盘,你也不知道好好管管,平白坏了咱们阿木村的风气。”
“那王寡妇究竟有什么好,是个男的就能跟她眉来眼去的。”
“那就是个贱蹄子,迟早会被人收拾!”
微蓁目光明亮地望着祁昼,男人低声道:“坐稳,前面很陡。”
拖拉机开了半个小时,才终于上了柏油路,逐渐能够看到楼房的影子。
微蓁没来过县城,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走吧。”车停下来后,祁昼率先跳下去,抬头看向微蓁。
微蓁也跟着跳下去,新奇地望着前方的摊贩,有些跃跃欲试。
“跟着我,”祁昼在前面带路,“我带你去商场。”
微蓁望着成框摆放的杏子和桑子,心里有点馋。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久,出现了一条桥梁断裂的河,需要踩着下面的木头才能过去。
祁昼在前面带路,微蓁亦步亦趋跟着他。
城中的水流低矮,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过河之后,前面更加热闹了。
卖馕的、卖有水果蔬菜的,还有卖杂七杂八小东西的……
微蓁看的目不转睛。
祁昼扯住她的衣领,“别跟丢了。”
“这里好热闹啊,”微蓁忍不住道:“好吃的也很多。”
祁昼差点被她逗笑了,“你就想着吃。”
微蓁:“大姨不给我吃饱,过节还背着我吃肉。”
祁昼:“……”
两人来到商场,里面不像后世那样繁华,杂七杂八的衣服叠在木板上,四周挂着些比较流行的款式。
微蓁没有什么审美,只得求助祁昼。
祁昼带着她转了一圈,选了几套春夏的衣服,都是长衣长裤,颜色很鲜艳。
微蓁指着一条碎花裙子望向他,她之前在村里看人穿裙子了,她觉得好看。
祁昼:“这个比较贵。”
微蓁:“我有……”
“别说出来,”祁昼瞪她一眼,“财不外露不知道吗?”
九十年代的小偷多,不少商家更是看人下菜碟,像微蓁这样的,随便就忽悠过去了。
“加上那条裙子。”祁昼转头道:“一共多少钱。”
“衣服裤子给你算一百二,裙子五十。”
“贵了。”祁昼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共八十,行就装上,不行拉倒。”
“这怎么行?”那商家被他气的心肝疼,“这可都是新款,价格已经很优惠了。”
祁昼没说话,带着微蓁扭头就走。
“诶!”商家在后面喊道:“你回来,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祁昼充耳不闻。
“来吧来吧!”商家哀怨道:“我给你装上还不行吗?我看你们也是诚心想买衣服,其他人我还不给这个价呢。”
祁昼也没回话,让微蓁给钱后就带她离开。
“原来是这样还价啊,”她恍然大悟道:“我以后就明白了。”
祁昼嗤笑一声:“你明白什么?我看你还是个小傻子。”
“我不傻。”微蓁立刻道:“别叫我傻子,我现在什么都知道。”
“好好好。”
祁昼摸了下鼻尖,“走,我带你去邮局。”
微蓁买了信封和邮票,给林母写了封信,将自己已经清醒并和大姨决裂的事告诉她,让她帮自己迁户口并分配土地。
林母嫁给了部队上的领导,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了数倍,微蓁找她帮忙一点都不心虚,她是她妈妈,以后就算独立了,她也可以赖着她。
否则,林母就会去帮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主。
她不要别人分走自己的母爱。
把信寄出去后,微蓁高兴地对祁昼道:“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祁昼看了眼时间,“你想吃什么?”
微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吃牛肉面。”
街边的牛肉汤让她肚子呱呱叫。
祁昼挑挑眉,“走。”
两人走到小饭馆,点了两碗牛肉面,花了六块钱。
微蓁把钱递给老板,对祁昼道:“我请客。”
祁昼按住她的手,“你的钱自己留着。”
他虽然很想占便宜,但微蓁这样的还是算了吧,他还没那么丧尽天良。
拉条子劲道弹牙,牛肉大块喷香,搭配放了萝卜的汤底,香的微蓁直咽口水。
她埋头苦吃,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看着她头也不抬的样子,祁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多久没打过牙祭啊。
一碗牛肉面下肚,微蓁整个人都舒坦了,用筷子夹汤里的蒜苗吃。
祁昼:“吃饱没?”
“嗯。”微蓁鼻尖微动,扭头看向外面的烤肉摊子,烤的微焦的羊肝和夹杂着肥肉的羊肉串,撒上孜然辣椒面被激发出浓烈至极的香气。
路过摊子的人,无一不停下来询问价格。
“好香。”微蓁起身跑出去,看着那烤肉的巴郎,“这个多少钱?”
“羊肝五毛,羊肉串一块。”
微蓁下意识吸吸口水,两个都想吃。
“我……要两个羊肝,两个羊肉串。”她实在忍不住。
“稍等。”巴郎将手里的羊肉串递给其他人,又拿了新鲜肉出来烤。
见微蓁跟小狗似的站在摊子前,祁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不是吃饱了吗?”
微蓁:“刚才吃饱了,现在又饿了。”
祁昼:“……”
第43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看微蓁馋的快要流口水, 祁昼再次意识到她对食物的热衷。
林大姨实在太可恨,如果平时让她吃饱, 好好照顾她,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见那巴郎把肉放在火上翻来翻去,随手拿塑料瓶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微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好了。”巴郎把烤肉递过来,微蓁取了三块钱给他,把一串羊肉和羊肝递给祁昼,“你吃。”
祁昼挑挑眉, “我不要,你自己吃。”
“快点, ”微蓁把签子塞到他手里,“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迫不及待把羊肝塞进嘴里,焦香味炸开的同时,羊肝特有的味道溢散开来, 并不腥,而是独属于脏器的香味,和调味品融合的恰到好处。
太好吃了!
微蓁从未吃过这么香的肉,三两下就把羊肝吃进肚子里,随后去吃羊肉串。
这个味道又不同了, 更多的是肉香, 南疆的羊肉不膻, 肥肉烤出来的油渍在滋润瘦肉的同时, 也激发油渣的浓香, 甚至比瘦肉还好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羊肉?
微蓁吃完最后一块肉,意犹未尽地望着那巴郎, “我……”
祁昼按住她的肩头,把手里的烤串递给她,“这里还有。”
微蓁摇摇头,“这是我请你的。”
祁昼:“我吃饱了,现在吃不下。”
“我不管,”微蓁视而不见,问巴郎又要了两串羊肉,“我都请你了,你不吃也要吃。”
祁昼:“……”她这性格是随了谁?咋这么轴?
他嗅着烤肉的香气,把羊肝塞进了嘴里,不吃白不吃,等她以后没钱就知道好歹了。
吃过烤肉,微蓁拉着祁昼到边上的小摊上,买了镜子梳子还有指甲刀等小物件。
“我还要买小衣服和擦脸油,”她茫然地看着祁昼:“我要到哪里买?”
“跟我来。”祁昼带她到对面的小街,里面有几个装修很精美的商店,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微蓁再次看向祁昼。
“来两瓶蛇油膏,两包郁美净。”
“好嘞。”店员把东西取出来递给微蓁,“一共六块钱。”
微蓁数了钱递过去,“这个怎么用啊?”
“蛇油膏晚上涂,郁美净早上用,每次不用抹太多。”
“谢谢你,我记得了。”微蓁朝她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店员也跟着笑起来,轻声安慰道:“你脸上的皴皮不是大事,用了这两样很快就会好的。”
微蓁又说了谢谢,跟祁昼离开了商店。
之后她又把缺少的东西全都买好,时间也不早了。
“走吧,”祁昼说道:“马上就到拖拉机回村的时间了。”
“嗯……”微蓁站在原地不动,眼巴巴望着不远处地菜市场,嘟囔道:“我要吃肉。”
“什么?”祁昼以为自己听错了。
微蓁:“我要吃猪肉。”
祁昼深吸一口气,“你刚才不是才吃了烤肉吗?”
“晚上还想吃,”她小心翼翼地望着祁昼,“我不能吃吗?”
祁昼:“……”
“你帮我拿东西,我过去买。”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祁昼抱着大包小包,就见她跟瘦猴似的窜了出去。
真是个馋嘴巴啊!
祁昼就没见过比她爱吃的人。
他抬脚跟过去,只见微蓁在肉摊前指来指去,要了排骨又要猪蹄子。
“天气热,我们吃不了这么多,肉放到明天就臭了,”祁昼对摊主道:“只来一样就行。”
微蓁当即就要反驳,祁昼:“你自己选,要么不买,要么买一样。”
微蓁跟他对视一眼,垂眸道:“那我要排骨。”
“行,”祁昼对摊主说:“一公斤排骨。”
“好嘞,一共五块钱。”
微蓁正要给钱,被祁昼按住手臂,“你请我吃烤羊肉,我请你吃排骨。”说完便抽了五张零钱过去。
“还不走?”他轻哼一声:“东西都买了,你再蹭着不走,我就不等你了。”
微蓁抿抿嘴角,“我还想吃杏子。”
“现在的杏子不好吃,”祁昼立刻道:“都是些酸溜溜的青蛋子,专门忽悠你这种嘴馋的。”
微蓁闻言依依不舍,“桑子呢?”
“桑子不用买,”祁昼大步往前走,“村子附近就有,下午我带你去摘。”
微蓁眼睛一亮,小跑着跟上他,“真的呀?我怎么没见过?”
“你以前那么笨,谁敢告诉你。”
微蓁想了想,以前妈妈在村里时,好像给自己带回过桑子,顿时高兴了。
两人回到拖拉机前,已经有不少人在附近等待,看到祁昼手里的东西,眼珠子都不会动了,“你们都买了些什么?大包小包的,花了不少钱吧?”
“你买的也不少,”祁昼朝那人背篓里一看,“呦,还买了肉呢。”
“……”
回去的路上,微蓁终于感觉到了疲惫,靠在拖拉机上摇摇欲睡。
“抓稳点,”祁昼眉头拧起来,提醒道:“前面要下石子路了,土路泥坑多,别摔了。”
“好。”微蓁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沿途大片大片绿油油的棉花地,忍不住道:“你种了多少地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明年也要种地,”微蓁道:“但我没下过地。”
“三十亩,”祁昼看着她瘦骨伶仃的身板,“种地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妈回来了,让她给你在县里找份轻松的工作,种棉花就别想了。”
南疆三月过后才暖和,种棉花要到四月了,之后要间苗、打顶、除草、预防病虫害……等九月棉桃炸开,又要开始捡棉花,早出晚归,累的要死要活。
一直到十一二月才能彻底捡完,之后还要除掉棉杆,用水将地养起来。
这还不是最为棘手的,每年让棉农感到心急的是棉花的价格,棉花没有固定的收购价,年年收益不等,要是哪一年行情不好,可能就要赔钱。
林母给林大姨帮忙时,种了二十多亩地,每天都在地里干活,到了捡棉花的时候根本忙不过来,需要请外面的小工帮忙,否则棉花就要掉地里了。
“我妈妈能种,我也能种。”
微蓁觉得种地很好玩,她想自己试一试。
祁昼:“……”等她早上被霜冻,中午被太阳晒,晚上摸黑才回家,就知道种地多不容易了。
回到村里后,微蓁迫不及待把东西都翻出来,拿新衣服到压井旁清洗。
她记得林母说过,新买的衣服要洗干净才能穿。
此时是五月底,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只是吹风时还有些冷。
祁昼在边上看了会儿,见她笨手笨脚的,上来帮她压水。
微蓁扬眸一笑,“谢谢你。”
祁昼:“今天还去摘桑子吗?”
“要去。”微蓁立刻道:“我马上就洗好了。”
新衣服本来就不用洗很久,她淘了两次水,就眼巴巴望着祁昼。
祁昼上前将衣服拧干,伸手挂在了门口的绳子上。
“走吧。”他从厨房取了个盆出来,“再不去天都要黑了。”
两人走出村外,来到后面的河边,微蓁才发现这是一条很宽很宽的河,正值枯水期,裸出大片黄色的泥沙。
“有水!”微蓁指着不远处的水洼,激动道:“有鱼吗?”
“都是小鱼。”祁昼带着她顺着河边走,“这是塔河,再往前走可以看到胡杨林和塔河公园,秋天的时候最好看。”
微蓁在南疆这么久,一直待在村里,并没有见过他说的景色,不由生出丝丝期待,“那我秋天还要来。”
“这里进不去塔河公园,”祁昼道:“想进去得回大路,从正门买票。”
微蓁:“票贵吗?”
“不算贵,不过里面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夏天池子里连个荷花都没有,在这里看也一样。”
微蓁:“……”
没多久,微蓁就看到了两颗高大的桑树,或青或白的桑子在绿叶间若隐若现。
微蓁欢呼一声,迫不及待拉下最近的枝条,抓了两颗塞进嘴里。
南疆大部分都是白桑子,成熟后甜度很高,几乎没有酸味。
祁昼爬上树,抬手将成熟的恰到好处的桑子都摘下来放到盆里,“桑子的时节虽然很短,但你也不用像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最近都可以过来摘。”
微蓁:“猪八戒是什么?猪吗?”
祁昼:“……”
“我不是猪,”微蓁眨了下眼睛,“猪都是被我吃的。”
祁昼:“……”
他瞬间又觉得自己该死,微蓁刚刚恢复正常,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你吃吧,”他低声道:“我摘的也给你吃。”
微蓁弯起眼睛,“好啊好啊。”
结果晚上微蓁就拉肚子了,吃排骨都提不起精神来。
祁昼给她喂了两颗药,眸色沉沉地站在床边,“桑子就那么好吃吗?”
微蓁:“……不吃明天就坏了。”
祁昼深吸一口气,不明白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让你吃,没让你不加节制的吃。”
微蓁垂下眼睫,“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肚子还难受吗?”祁昼转身倒了碗开水给她,“就你这样,还想种地呢。”
微蓁不服气,“我怎么不行了?”
祁昼:“你连自己都管不好。”
微蓁:“……”
第44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微蓁在床上缓了缓, 感觉自己好多了,赶紧爬起来刷牙洗脸。
“我还没擦蛇油膏呢, ”她喜滋滋地说。
看她活蹦乱跳的,祁昼也松了口气,“你先好好睡一觉。”
微蓁点点头,等他离开后,迫不及待打开了蛇油膏,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摸了摸脸上的皴皮,小心翼翼地抹了些上去。
翌日天刚亮,祁昼就起床做饭。他要趁天不热到地里除草。
微蓁揉着眼睛到压井旁洗漱, 闻肉香迫不及待朝厨房奔过去,“早上吃什么呀?”
“挂面。”祁昼看她一眼, “你先把牙刷了。”
“喔。”
微蓁挤出指甲盖大小的郁美净擦在脸上,发现自己的皴皮软了一些,急忙跟祁昼分享。
“等你的衣服干了,好好洗个澡, 等你妈回来时,别那么埋汰。”
“我妈才不会嫌弃我呢。”微蓁端着面碗,大口大口地啃排骨。
“一会儿我要出去干活,你自己在家待着。”祁昼提醒道:“别到处乱跑。”
微蓁想也不想道:“我跟你一起下地。”
“不行,”祁昼望着她小小的身板, “地里露水很重, 你生病了还要赖上我。”
“那我在田埂上玩, ”微蓁眼珠子转了转, “看着你干活。”
祁昼:“……”
“你在家洗个澡, 换身干净衣服不好吗?”祁昼蹙眉道:“地里没你想的那么好玩。”
“不好。”微蓁想看他怎么除草的,她也要学会。
祁昼放下筷子, “孤男寡女,你跟着我出去算什么事儿?其他人看到肯定要说闲话,我倒不在意,你以后找不到对象怎么办?”
微蓁面露茫然,“必须找对象吗?”
“你在家看书吧,”祁昼拍了拍额头,从屋里取了几本书给她,“反正你也认字,先把这些书都看了,不然啥也不知道,尽让人忽悠。”
微蓁看了看那些书,眼底出现了动容,“好吧。”
她紧紧抱着书,“我到中午给你做饭。”
“嗯。”祁昼暗自松了口气,拿着锄头便离开了院子。
微蓁洗好碗,做在院子里翻那些书,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书的速度很快,书里几乎没有她不理解的知识。
原来猪八戒是只被贬下凡的妖怪,怪不得吃人参果那么着急。
微蓁摸摸鼻尖,觉得自己跟它一点都不像,等祁昼回来和他理论。
她花了大概两个小时就把书都看完了,脑海里又清醒了许多。
微蓁在院子里发了会呆,转身进厨房做饭。先是洗米蒸干饭,又用嫩南瓜炒菜。
嫩南瓜和老南瓜的口感差别很大,炒出来嫩的出水,非常下饭。
祁昼还没进院子便闻到了香味。
他挑了挑眉,推开门道:“炒的什么?”
“南瓜。”微蓁小跑到他面前,“我已经把饭舀好了,你快去洗手。”
祁昼在脸盆里洗完手过去,拿筷子尝了尝南瓜丝,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你以前做过饭?”
微蓁摇摇头,“跟我妈学的。”
以前林母在厨房做饭时,她就在边上烧火,步骤都还记得。
祁昼眸色微变,虽然只是短时间相处,但他发现微蓁特别聪明,如果小时候没出意外,现在多半还在上学。
“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吧,”微蓁忍不住道:“你昨天炒的排骨不好吃。”
祁昼:“……”
午饭过后,微蓁询问他要新书,她想继续学习。
祁昼深吸一口气,“那三本你都看完了?”
微蓁点点头,祁昼不死心地问了她几个跟内容相关的问题,她回答的极为详尽。
祁昼更加吃惊,“你这么聪明,应该让你妈送你去上学。”
微蓁:“我不去学校。”
从前林母也尝试让她去学校,但她傻傻呆呆的,第一天就被同学欺负,林母看她脸上和手上全是淤痕,当即哭成泪人,不敢再让她去了。有时间就自己教她认字。
“我可以自学。”
祁昼将屋里的书都拿出来给她看,包括棉花是怎么种植的工具书。
“谢谢你。”微蓁仰头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谢什么?”祁昼深深地看着她,“你想学习,以后可以去县里的新华书店。”
“好。”
祁昼在屋里歇了两个小时,重新下地除草。
微蓁关上门,拿着背篼和铲子偷偷跟在他身后。祁昼很快发现她的身影,招手让她到身边。
“你不在屋里看书了?”
“我帮你除草。”微蓁笑意吟吟,“下午没有露水,我慢慢锄。”
祁昼拧起眉头,想把她赶回去,微蓁立刻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去摘桑子。”
想到桑树下的水洼,祁昼有点不放心,“昨天的教训你都忘了?”
“不是好了嘛,”微蓁跳着往前走,“我只摘一点点。”
“锄完草我带你去。”
“好耶,”微蓁高兴起来,途径一排大柳树,来到了祁昼的棉花地,成片的棉杆映入眼帘,绿油油的,还没有开花呢。
祁昼上前把看到的杂草扯起来,对微蓁道:“你跟我走。”
棉花种植间隔有半米,此时枝叶不算茂盛,可以清晰看到露出来的杂草。
微蓁看到了马齿苋和荠菜,都是些她和林母吃过的野菜。
微蓁用铲子把马齿苋挖出来放到背篓里,“晚上有菜吃啦。”
祁昼见她性质高昂,没说菜地里其实有成熟的葫芦瓜和茄子,他们不缺这种口感不佳的野菜。
微蓁干活不娇气,只比祁昼稍微慢点,就算累的满头大汗,也没有喊苦喊累,这让祁昼对她又有了新的了解。
“歇会儿。”祁昼坐在田埂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微蓁笑眯眯跑过去,伸出手道:“你看这是什么?”
祁昼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灰褐色的虫茧,想也不想地拍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谁让你捡的?”
“挖出来的。”微蓁嘿嘿一笑,“这是什么虫子?”
“蛾子茧。”祁昼望着绿油油的棉花田,眸色有些深,“今年的病虫害应该不少。”
微蓁拿棉花叶子擦擦手,“我看了种棉花的书,要打药吗?”
“嗯,”祁昼道:“打药之后,地里的野菜就不要再吃了。”
“我知道。”微蓁笑眯眯道:“我们还要除草吗?”
“走,摘桑子去。”
两人穿过棉花地往河边走,祁昼忽然停下来,让微蓁在小渠里把手洗干净。
微蓁菜发现地头的渠里竟然还有水,很清澈,能看到窜来窜去的鱼苗。
她下意识道:“想吃鱼。”
祁昼:“……”
两人摘完桑子,天色也不早了。微蓁把马齿苋清洗出来,加入蒜片和干辣椒,用瓦罐里的猪油爆炒,野菜特有的香气渐渐漫出来,让她口齿生津。
“好吃。”马齿苋的味道很特别,偶尔吃一回还挺香。
“如果有肉就好了,”她叹气道:“我还可以包荠菜馄饨。”
祁昼:“周二赶场,我带你买肉。”
微蓁笑容满脸,“好啊。”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祁昼带微蓁去了邮局,并没有林母的回信。
“应该还要几天,”看微蓁兴致不高,他轻声道:“我们先去买肉。”
“还要吃羊肉串和拉条子。”
祁昼:“……”
收到林母的回信已经是十天后,她邮了五百块钱回来,让微蓁先用着,她现在忙不过来,等年底再回来处理迁户口的事。
微蓁心里有点失落,她都告诉林母关于林大姨对自己的苛待,但她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关心自己了。
为什么啊?
微蓁想不明白,便去翻脑海里的故事书,林母虽然和女主有交集,也只是书中戏份很少的角色,关于她的内容并不多,只知道她没有孩子,将女主当成了精神依靠。
微蓁拿着钱,把自己关在屋里思考了许久,觉得迁户口的事情也不着急,先让林母忙完了再说。
祁昼上前敲了敲屋门,“要不要出去摘樱桃?”
微蓁眼睛一亮,“去哪里?”
“当然是果园。”祁昼道:“现在樱桃正是成熟季,再不去就要等明年了。”
“要去要去。”微蓁赶紧打开门,“地方远不远呀?”
“我们骑自行车。”祁昼打开杂物间,从里面推出一辆二八杠,转头对微蓁道:“你把背篓拿上。”
“好哦。”
两人锁好门,祁昼让微蓁坐在后座,自己则翻身上了自行车,二八杠滚轮大,踩几下就跑的飞快,微蓁顿时忘了之前的烦恼,晃荡着双腿,笑得眉眼弯弯,“我要吃樱桃,我要吃天底下所有好吃的。”
祁昼被她逗笑,“就没有你不爱吃的吗?”
微蓁认真想了想,“我不吃白萝卜。”
白萝卜不管炒还是凉拌,微蓁都不喜欢吃,只有炖汤,她才能勉强吃一点。
“冬天这里白萝卜很多,”祁昼挑眉道:“你不吃也得吃。”
微蓁想到被萝卜白菜支配的季节,顿时苦了脸,“我不要吃,我要晒干豇豆干花菜干茄子……冬天还可以像夏天一样吃饱饱。”
祁昼眼睛一动,他居然没想到弄这些。
他厨艺不好,平时做饭也只是囫囵将就,从没打算把夏天吃不完的蔬菜晒干储存。
竟又觉得微蓁脑袋好使。
第45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祁昼自行车骑的很快, 穿过一条土路,来到了个陌生的村子。
“这是哪儿?”微蓁好奇地问道。
“四连队。”
此时是下午, 连队里大部分人都在睡午觉,只有些小孩在屋门口玩,打沙包、玻璃珠、跳绳……精力十分旺盛。
祁昼把车停在了一个较为偏僻的院子前,还没敲门,里面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微蓁眨了下眼睛,“这里面养了好多狗啊。”
“看果园的。”说话间,有人小跑着过来开门,看到祁昼立刻高兴地说道:“干爹, 你来啦?”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头大汗, 跟个黑猴子似的。
微蓁疑惑地望着祁昼,“你啥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没听我是干爹吗?”祁昼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你爸妈呢?”
“还在睡觉呢,”小男孩亲昵地抱着祁昼的手臂, “干爹,我昨天晚上还想你了呢。”
“是想你干爹买的玩具吧,”土房子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灰衬衣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笑着跟祁昼打招呼, “早就让你过来吃饭, 你非不过来, 这小子整天念着你。”
“地里忙。”祁昼跟着笑了笑。
“这是谁?”男人注意到微蓁, 眼中划过一丝惊奇, “你啥时候找对象了?”
“别胡说,”祁昼看他一眼, “她是我的租客,过来你这儿摘点水果,樱桃还有吗?”
“肯定有啊。”张智杰笑呵呵道:“樱桃正值时令,专门留了两棵树自家吃,你想摘多少摘多少。”
南疆水果成熟的季节都晚,除了杏子樱桃这些,苹果梨子核桃都要到秋天了。
张智杰的房子就在果园边上,打开后面的门便能直接到园子,晚上再把狗放进去,基本没人敢来偷东西。
微蓁立刻便看到了拴在树下的三只狼狗,四肢矫健眼睛明亮,一看就很威猛。
狼狗记得祁昼的味道,叫了两声便蹭来舔他的手。
“别动,”祁昼拍了拍狼狗的脑袋,对张智杰道:“比之前胖了。”
“那是,我赶场就买鸡骨头回来喂,平时还给开小灶,能不胖吗?”
他笑着道:“我这果园也没请人,就靠它们几个。”
“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微蓁进了果园,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哪哪都看不够。
小朋友牵着祁昼的手,忍不住回头看她,“姐姐,你现在每天跟干爹一起吃饭吗?”
微蓁视线落在他身上,笑着说:“是啊。”
“干爹做饭可难吃了,”张斐挤眉弄眼,“我不去找干爹玩,就是因为他不会做饭。”
“张小狗。”祁昼警告地看他一眼。
张斐嘿嘿一笑,“我又没乱说。”
他用另一只手去拉微蓁,“姐姐,你眼睛真好看,我喜欢你。”
“真的吗?”微蓁摸了摸脸颊,美滋滋道:“你很有眼光嘛!”
自从擦了蛇油膏和郁美净之后,她的皮肤状态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黑,但五官并不难看,冬天再养养,只会越来越好。
“我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张斐挺着小胸脯,“我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姐姐你长得可好看了!”
微蓁当即反握住他的手,“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祁昼瞥着她,觉得她比张斐还要幼稚。
“看我干嘛?”微蓁转过头,“他说的本来就是我啊。”
祁昼:“……”
张智杰的果园占地面积很大,里面除了樱桃,还种着香梨苹果核桃和李子……只要是能叫出名字的水果,或多或少都种了些。
只是时节不对,还都是些青瓜蛋子。
见微蓁喜欢自己的果园,张智杰很高兴,“是不是种的很好?都是我和我老婆早出晚归伺候的。”
微蓁竖起大拇指,“我还听到咯咯声了。”
“养了点鸡,”张智杰自豪道:“每天就在树下捉虫吃,一次能捡二三十个鸡蛋,吃都吃不完,大多都拿到县里卖,待会给你们带些回去。”
微蓁眼巴巴看向祁昼,男人微微点头。
微蓁顿时心花怒放,“我回去就做鸡蛋饼和鸡蛋糕。”
祁昼:“……”
樱桃树长在果园中间位置,远远就看到两颗缀满红果的树,不是很高,樱桃却结的不少,颗颗饱满,跟红珍珠似的。
张斐带微蓁过去摘,“我妈妈也喜欢吃樱桃,但她更喜欢吃刺泡,姐姐你吃过刺泡吗?”
微蓁记得刺泡,酸酸甜甜的,林母给她摘过,“喜欢。”
“妈妈把刺泡种在栅栏那边,我待会带你过去。”
微蓁摘了两颗樱桃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间捕获了她的味蕾。
“好好吃呀。”她对祁昼道。
“别吃太多,”祁昼怕她没有节制,“樱桃比桑子能放,带回去后不用担心它坏了。”
微蓁脸一红,“我早就改了。”
“真的?”祁昼眼中带笑。
“嗯嗯,”微蓁用力点头,“不能再真了。”
“那我信你一回。”
“嘿嘿。”微蓁扬眸笑了起来,摘了一把樱桃塞进他手里,“你也吃。”
张智杰看着两人的相处状态,眼中划过狭促的笑意,还说不是对象?
摘了六七斤樱桃后,微蓁便跟着张斐去了边上的栅栏处,张智杰夫妇在外面种满了刺泡,也就是后世的覆盆子,茂盛的灌木长满了细刺,阻挡了外面的视线。
刺泡成熟的不多,但张斐很喜欢吃,揪下来给微蓁,“这个一点不酸。”
熟透了的刺泡的确不酸,微蓁接连吃了好几枚。
见她真的喜欢,张斐格格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指着一片长满紫蓝色果子的小树对微蓁道:“这个也好吃。”
微蓁摘了一个塞进嘴里,味道脆脆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这是什么啊?”
“妈妈说是蓝莓,”张斐一知半解道:“这个树很难买到,是干爹找人送过来的,是不是很好吃?”
蓝莓传入夏国的时间很短,能在南疆种植的就更少了,大家更喜欢种苹果梨子这种产量更大的水果。
相比起刺泡,微蓁更喜欢蓝莓,摘了好多装进包里。
“这个果子每天都有成熟的,你可以天天来看我。”
微蓁:“……”早知道有小朋友,她肯定带好吃的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会做很多菜,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回去吃饭。”
“真的?”张斐有些激动,“我早就想去干爹家了,我要吃馕夹豆腐皮,学校门口就有卖,但妈妈不让我天天吃。”
馕夹豆腐皮,微蓁吃过一次,那可太香了,薄薄的豆腐皮放在碳火上烤出气泡,撒上孜然辣椒面还有葱花,用烤软的馕夹起来,咬一口能把舌头都香酥了。
微蓁喜欢吃,她一次能吃两个。
“我不会做馕,”她摸了摸鼻尖,“不过我会烤豆腐皮,可以吗?”
“可以啊,”张斐笑眯眯道:“我们啥时候回去?”
微蓁看向走过来的祁昼,男人挑了挑眉,“想吃烤豆腐皮?”
一大一小同时点头,祁昼道:“我一会儿去买菜,在果园里烧烤。”
微蓁跑到他身边,“我们不回去吗?”
“张智杰留我们吃饭,”祁昼压低声音,“晚上再回去。”
微蓁懂了,拉着祁昼的衣袖走到边上,从包里取出二十块钱给他,“我们摘了很多水果,你多买点好吃的,我请客。”
“几斤樱桃就算多了?”祁昼笑着问。
“怎么不多,”微蓁看了很多书,也明白了很多人情世故,“你虽然和他们关系很好,但是……我们不能占便宜。”
“行了,”祁昼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这事儿你不用操心。”
“给你。”微蓁坚持把钱给他,祁昼没接,“你先在这儿玩,我很快回来。”说完他就走了。
微蓁轻哼一声:“明明是我想吃樱桃。”
“姐姐,”张斐跑过来,“别管干爹了,我带你去摘杏子。”
微蓁立刻把祁昼抛之脑后,跟他往几颗杏树跑去。
没多久,祁昼就拎着两个袋子回来,里面不仅装着微蓁和张斐想吃的馕和豆皮,还有牛羊肉。
“买这么多做什么?”张智杰的老婆邱莉纭从屋里出来,穿着条淡绿色的长裙子,看起来很漂亮,她有些嗔怪地看了眼丈夫,“张斐干爹好不容易过来一回,你不好好伺候,还让人出去买菜?”
张智杰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不让他去,他自己偷偷去的。”
邱莉芸懒得理他,对微蓁点了下头,“你好,欢迎你来果园玩。”
她眼睛很温柔,微蓁不怕她,弯起眼睛说:“你种果树很厉害,樱桃和刺泡都很好吃。”
“走吧,”邱莉芸自来熟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咱俩去厨房泡花茶喝,让他们先把肉切好。”
“对了,”她回头瞪着张智杰,“你去抓两只鸽子来烤,把咱俩去年酿的酒多拿几种出来。”
“收到。”张智杰对祁昼苦笑道:“她在家把我欺负的跟什么似的,还是打光棍的时候自由。”
“那让你打光棍你愿意吗?”
“那肯定不啊,”张智杰想也不想道:“老婆孩子热炕头,让我当万元户我都不换啊。”
祁昼:“……”
第46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妈妈, ”张斐小跑过来跟着她们去屋里,“我也要喝茶。”
“去厨房把赶场买的饼干拿过来。”邱莉芸拍拍他的脑袋。
“好哦。”
邱莉芸带着微蓁在客厅里坐下, 拿出一个小壶,往里放了晒干的水果片和花瓣,用开水闷起来。
“张斐他干爹简单跟我们说了你的经历,”她拉着微蓁的手,柔声道:“你那大姨实在太坏,以后你可别再跟她来往。”
邱莉云长得漂亮,说话更是动听,微蓁脑瓜子嗡嗡的,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顾着看她的脸, 等她说完就乖乖点头,“你长得可真好看。”
邱莉云失笑,“只要愿意保养打扮,没有不漂亮的女人。”
“你以后有时间就到我这儿来玩, ”邱莉云亲切地说:“除了冬天,我这一直都有水果,想吃什么都行。”
微蓁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邱莉云笑着说:“我不是本地人, 嫁给张斐他爸后才迁过来的, 平时没有玩得好的朋友, 你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微蓁也握住她的手, 感觉她更漂亮了, “我也喜欢你。”
两人坐在一块喝茶吃饼干,竟也不觉得无聊。
张斐坐在微蓁身边, 两只手都拿着饼干,吃的嘎吱嘎吱。
“少吃点,”邱莉云瞥他一眼,“待会儿还要不要吃晚饭了?”
“哼,”张斐鼓起腮帮子,“妈妈我现在胃口可大了,肯定吃很多。”
“……”
“可以烤肉了。”祁昼敲了敲屋门,眼神落在微蓁身上。
“我来!”微蓁迫不及待走过去,“你炒菜难吃,烤肉肯定也难吃。”
祁昼眯起眼睛,“好好给你吃,你还嫌弃上我了?”
微蓁仰着脑袋,“我又没乱说。”
祁昼:“行,今天让你当大厨。”
两人走到烧烤架前,张智杰已经点燃木头,边上的餐盘里摆满了肉串和各类素菜。
微蓁想到烤肉巴郎的样子,将没有腌制的生肉直接放在了架子上,动作灵活地翻滚。
“嚯!”张智杰惊讶道:“你这手艺跟谁学的?看起来就在行。”
微蓁得意地看向祁昼,“我每次赶场吃羊肉串学的。”
张智杰笑道:“祁昼带你去的?”
“嗯,”微蓁在架子上摆满了肉串,动作一点都不匆促,“他对我可好了。”
她对祁昼眨眨眼睛。
祁昼走到她身边,帮她翻铁签子,对张智杰道:“她脑子很聪明,几乎过目不忘。”
“这不就是神童?”张智杰越发感叹,“与其就在这儿种地,不如送她去读书,以后肯定有出息。”
“我不去学校,”微蓁立刻道:“我喜欢种地。”
“看来你跟我老婆一样,向往田园生活。”
“说什么呢?”邱莉云上前揪住他的耳朵,“你每年要挣个几万块钱,你看我还向不向往田园生活?”
“我就举个例子,”张智杰偏着脑袋,求饶道:“媳妇儿手下留情啊。”
邱莉云松开她,把从厨房拿来的孜然辣椒面递给微蓁,“好香啊,你也太厉害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微蓁把调料撒在烤肉上,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邱莉云咬了一口,羊肉裹着调料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她眼睛一亮,无比赞叹道:“好吃!跟小摊上的没区别!”
“妈妈,我也要吃,”张斐急得团团转,“求你给我吃一口吧!”
邱莉云把稍微没那么烫的给他,“慢点吃,别扎到嘴。”
“嗯嗯。”张斐吃的满嘴流油,根本停不下来。
“姐姐好厉害,她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胡说八道,”张智杰拍了下他的脑门,“赶紧吃你的吧。”
祁昼碰了碰微蓁的手臂,“你也去吃,我来看火。”
“不要,”微蓁拿了一串塞他手里,“我忙得过来。”
祁昼也没离开,边撸串边守着她,一旦发现她需要帮忙,就将东西递过去。
张智杰跟邱莉云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边烤边吃,院子里全都是肉香。
微蓁把烤好的豆皮拿给张斐,小朋友激动地抱抱她,“姐姐,你真好。”
等鸽子烤熟,已经是月上中天,院子里吹来徐徐凉风,让人心旷神怡。
“我是真吃不下了,”张智杰摸摸肚皮,对祁昼说:“你把鸽子带回去吧,我们这儿随时都能再杀。”
祁昼没拒绝,起身拍了拍微蓁的肩头,“走,回家了。”
微蓁揉了揉困顿的眼睛,乖乖地跟他站起来。
祁昼把摘的水果放在背篓里,抬手栓在了自行车的侧面,这时张智杰拎了两只活鸡和一袋鸡蛋过来,“早就想让你尝尝这果园鸡的味道了,这回你总不能拒绝吧。”
祁昼看了眼微蓁,把东西接过去。
邱莉云笑着道:“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你俩记得过来吃饭。”
微蓁歪在她身上,“谢谢嫂嫂。”
“别客气,”邱莉云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祁昼道:“好好照顾她。”
祁昼没说话,将微蓁接过去,提到前方坐下,她要是睡着了,自己也能看着。
夏天的夜晚很皎洁,自行车叮当行驶在路上,微蓁逐渐清醒过来,她看看头顶湛蓝的夜空,再看看身后高大挺拔的男人,嘀咕道:“我喜欢他们。”
“喜欢以后还来。”
微蓁扬眸弯起来,“还好当时你救了我,不然我肯定死掉了。”
“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微蓁微微偏头,看着他英俊的面容,“谢谢你哦。”
“真想谢谢我,就别乱吃东西,”祁昼冷哼一声:“你现在已经好了,没人会让你饿肚子。”
“我会改的,”微蓁道:“你没发现我今晚很矜持吗?”
“没发现。”
微蓁:“我明明就很矜持,不然我会吃到吐才停下来。”
祁昼抽抽嘴角,“你要是吃到吐,下次我就不买羊肉了。”
微蓁:“……”
微蓁:“你不用买,我买给你吃。”
祁昼:“……”
“我很想妈妈,”微蓁垂眸道:“她已经很久没跟我写信了,是不是有新孩子了。”
林母三年前嫁到部队,不带微蓁的原因不是不想带,而是不能带。
她嫁的男人有两子一女,林母过去不仅要照顾丈夫,还要看顾继子继女,如果微蓁也跟过去,她怕女儿会被欺负。
二嫁的丈夫虽对她上心,但不会爱屋及乌,这也是她最为介意的地方。
“她要是不喜欢你,不会给你寄钱回来,”祁昼沉默片刻,低声道:“她应该是忙不过来,你别想太多。”
“妈妈以前很爱我的,”她自我说服道:“就算嫁人了,她也不会变。”
“当然。”祁昼看着她黑漆漆的头顶,“你要是担心,再给她写几封信,她会回信的。”
但他心中隐约有猜测,林母当初结婚很早,如今恐怕还没四十岁,在没有工作,专注照顾丈夫和继子继女时,不可能抽不出时间来看微蓁,但她没有来,肯定是出现了更加重要的事,让她没办法回来。
生病或者是……怀孕。
不论哪一种,对微蓁来说都很残忍。
她对世界的认知还很脆弱,他不想点破这件事。等林母亲自告诉她吧。
自行车行驶到村口,祁昼扶着微蓁下来,推着自行车走到了院门口。
他打开屋门,微蓁小跑着往屋里走,“我要睡觉啦。”
祁昼没管她,把东西取下来放进厨房里。
六月的天渐渐热起来,微蓁换上了相对轻薄的碎花裙,站在祁昼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嗯。”祁昼淡淡道:“下次赶场再买两条。”
微蓁开心地蹦了两下,跑去厨房里做早饭。
“别去。”祁昼叫住她,“今天我做饭。”
“为什么呀?”微蓁满脸疑惑。
“想你裙子粘上灶灰?”
微蓁脚步一顿,祁昼道:“你在边上指导就行了。”
“好啊,”微蓁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你真好!”
祁昼头也不回道,“就你嘴会说。”
“我都是说真话。”
“行了行了。”祁昼把鸽子拆解出来放进锅里,打算炖个鸽子汤。
微蓁让他下了盐和红枣枸杞。
鸽子汤熬好后,两人搭配挂面吃,味道很鲜美。
“中午还能吃一顿,”微蓁说:“要是有小青菜就好了。”
结果祁昼回来时带了一把油菜,还带了从包谷地发现的野鸡蛋。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发现棉花叶片上有虫卵时,祁昼当即搭配农药杀虫,每天出门很早,浑身狼狈。
微蓁想帮忙,但他不肯,让微蓁在屋里煮饭。
微蓁见状,赶场买了肉回来烧给他吃。
“就这几天,”祁昼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等虫孵化出来,那才让人焦心。”
种棉花最怕病虫害,尤其是棉铃虫和蚜虫等,一旦遏制不及时,后面再打药也无法完全杀死它们,秋天棉花会大量减产。
祁昼每天在地里转悠,就是在观察。
能及时打药,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
祁昼见过藏在棉桃中的青铃虫,长得有小孩手指粗细,把棉桃啃的七零八落,两个小时就能抓一桶,整片地都毁了。
第47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打完农药, 祁昼在屋里休息了两天,准备把院子里的空地整理出来, 种上时令蔬菜。
他和微蓁现在吃的蔬菜都种在棉花地的地头和地尾,来回摘菜不太方便。
“太好了!”微蓁高兴地说道:“我要种番茄豆角黄瓜白菜……”
“别种那么多,吃不完。”
微蓁:“我可以做番茄酱和酸黄瓜。”
南疆比北疆暖和,冬天几乎不下雪,蔬菜的存活时间也更长,现在种植不算晚。
祁昼把地翻好,去县里买了各种蔬菜种子,跟微蓁一起种在了院子里。
“要是再种点果树就好了。”微蓁忍不住道。
祁昼想到她嘴馋的样子, 下意识道:“明天就是端午节,可以去张智杰的果园弄些树苗回来。”
“真的吗?”微蓁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要吃蓝莓、樱桃、刺泡还有桃子……”
“行了,”祁昼打断她,“地方就这么大,种不了那么多。”
微蓁鼓起腮帮子, “等我妈妈回来了,让她给我安排一个大院子,我自己种。”
祁昼眸色一深,没有接话。
翌日,两人买了鱼和肉去张智杰家吃饭, 走前挖了些小树苗带走。
回去的路上, 微蓁已经在幻想果子成熟后的好日子了。
祁昼虽嘴上不说, 但还是把能种的果树都拿了些, 将四个角落种的满满当当。
“你真好!”微蓁笑意盈盈地说。
“回去看书吧。”祁昼懒得理她。
七月, 塔河涨水,从上游飘下来许多翻肚皮的鱼, 微蓁发现后,迫不及待去找祁昼。
“是上游在药鱼。”祁昼眸色微冷,所谓药鱼就是用农药将鱼杀死。
祁昼立刻将事情告诉村长,让他们去过去处理。
村里人得知有鱼可以捡,纷纷提着桶跑到水里,微蓁扯了扯祁昼的衣袖,跃跃欲试道:“我能去吗?”
“药鱼可以吃,但有风险,最好不要去。”
微蓁有些失望,“我想抓鱼,我想吃鱼。”
祁昼目光幽幽望着她,“你什么都想吃。”
微蓁抿抿嘴角,两只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祁昼暗自叹气,“带上你的家伙,我们到大渠里看看。”
“好哦。”微蓁从杂物间里拎出水桶和抄网,跟他往大渠的方向走去。
此时大渠没有多少水,只有过路的桥墩下面有水坑。
祁昼将裤腿折起来下到渠底,丢了几块石头到深水处,隐约可以看到鱼的影子。
他伸手接过微蓁手中的抄网,对着一个方向精准落下,一条银白的鲫鱼被捞起来,不断摆动着尾巴。
“太厉害啦!”微蓁提着水桶慢吞吞来到祁昼身边,弯腰接了点水,让祁昼把鱼放进去。
“今晚可以喝鱼汤了。”
祁昼继续捞鱼,水越浑浊,鱼的影子就越明显。
微蓁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恨不能跳进去展开人鱼大战。
祁昼眼疾手快,捞了好几条上来,都是巴掌大小的鲫鱼。
“那边!”微蓁指着水草下方的位置,“有大鱼!”
祁昼也察觉到了动静,试图用抄网抓住那条鱼,谁知鱼尾巴都没碰到就逃走了。
“让我来吧,”微蓁忍不住道:“我肯定比你厉害。”
看她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祁昼把抄网给她,微蓁拿着杆子朝那鱼打下去,见它躲开后,立刻化身混世魔王,将水底的泥浆不断挑起来,把水坑搞得乌烟瘴气。
不少鱼浮出水面,被她当场捞起来。
那条最大的鱼却迟迟不现身,微蓁也不着急,而是继续观察,发现它躲到对面去了后,对祁昼眨了下眼睛。
男人爬上大渠,从另一边围过去,大鱼想要躲进深水,祁昼直接跳进水里,抬手抓住了它的鱼鳃。
竟是条超过三公斤的草鱼。
“太厉害啦!”微蓁拿着抄网蹦了蹦,“今晚可以吃水煮鱼了!”
草鱼不断甩着鱼尾,想挣脱祁昼的桎梏,被祁昼丢进了桶里。
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皮肤上溅了许多泥点子,明明很狼狈,却又充满了男子气概。
“你真好看。”微蓁跑到他身边,笑着说:“比村里其他人都好看。”
“这不是事实吗?”祁昼嘴角微勾,“看来你眼睛没有任何问题。”
微蓁:“……”
两人回到村里,得知药鱼的人已经被带到局子里教育并要被罚款后,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祁昼洗完澡出来,微蓁已经将草鱼杀了,认真切成了薄薄的鱼片。
“鲫鱼留着明天吃,”她对祁昼说:“你去抓点酸菜出来,再帮我摘点红辣椒和空心菜。”
“嗯。”
准备工作做好后,祁昼烧火,微蓁往锅里倒了菜籽油,将酸菜倒进去炒了炒,等激发出浓烈的酸香后,便盛了出来,重新烧油将鱼头鱼骨放进去煎。
眼看时间差不多,依次加入清水和炒好的酸菜,佐以红辣椒和其他调味,煮开后下入鱼片。
香气从锅里不断冒出来,让人口齿生津。
微蓁见状下入空心菜煮熟,抬手把鱼盛出来,撒上蒜粒、干辣椒和花椒,泼上些热油,再次激发香气。
“吃饭了。”
祁昼将燃烧的木头夹出来放在灰堆里,洗完手跟她去了客厅。
酸菜鱼味道复合,比他从前在饭店里吃的还要爽口许多。
“好吃吧,”微蓁笑眯眯道:“这是我跟书里学的。”
“什么书?”祁昼问道。
当然是她脑海里的故事书啦,女主嫁到部队后,通过高超的厨艺收获了不少赞美,这酸菜鱼就有详细的做法。
祁昼:“……”
吃过饭,微蓁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心想,现在林母应该跟女主见面了吧,她会不会对女主很好呢?
微蓁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在想什么?”祁昼走到她身边。
“不告诉你。”
“行,那橱柜里有杏子的事,我也不告诉你。”
“啊?”微蓁仰头望向他,祁昼挑了挑眉,“刚成熟的杏子,看来我只能独自享用了。”
“我也要吃。”微蓁抢着进厨房,“你什么时候摘的?”
“除草的时候。”
微蓁两眼茫然,“可我们附近没有种果树的啊。”
“不告诉你。”
“……”
第二天祁昼带她到了能摘杏子的地方,居然就在棉花地的角落里。
杏子树小小一颗,结的果子倒不少。
“不是我种的,应该是杏核丢在这儿自己长得。”
“你也太幸运了吧。”微蓁把杏子摘下来,“要不我们在这儿再种点其他果树吧?”
祁昼:“……”
七月,为了抑制棉花徒长,棉农开始打顶,让植株把能量都供给棉桃。
微蓁亦步亦趋跟在祁昼身后。
祁昼蹙起眉头:“露水太重,你别去。”
“我以后也要种棉花的。”
祁昼挑眉,“你想帮我打白工?”
“不可以吗?”
“可以,”祁昼认真思索道:“你帮我打顶,我把你后面的房租免了。”
微蓁点头答应,两人穿戴严实,一大早就到地里干活,要眼尖心狠,把看到的嫩尖都掐掉。
两人的干活速度很快,一天就可以将半块地都打完。
打顶期间,微蓁还在地里发现了野兔和野鸡生存的痕迹,缠着祁昼在地里放陷阱。
“打完顶再说。”
三十亩地两人劳作了差不多四天,才终于全部完成。
微蓁的指甲盖都变黑了。
回去洗手的时候,嚷着要赶场买香皂。
祁昼没说话,当天下午便托人从县里带了香皂回来。
微蓁容易满足,当即对着他眉开眼笑。
傍晚,两人吃过饭去地里放捕兽夹,看能不能抓到野兔野鸡。
“你吃过腊兔子辣鸡吗?”微蓁想到自己还在老家的生活,“将腌制过的肉用柏树枝熏制一天一夜,把里面的水分逼出来,可以炒着吃也可以蒸着吃,可香了。”
祁昼:“这里也能找到柏树。”
“可惜还没到冬天,不然就能做腊肉了。”
“明天我们把地里的菜都摘回来吧,全部晒干储存起来。”
祁昼喉咙微动,“好。”
“那我能给我妈妈寄点过去吗?”微蓁小声道:“一直都是她给我寄东西,我都没有给过她什么。”
“可以。”祁昼望着她柔和的侧脸,声音也变得很轻,“你全部寄给她,后面我们还可以再晒。”
微蓁摸了摸鼻尖,双眸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月半赶场,微蓁把打包好的干菜拿到邮局,填写好地址后寄了出去。
她拉着祁昼朝新华书店走去,她每次赶场除了吃喝,最喜欢的就是新华书店,可以看到好多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店,微蓁拿起一本书便看起来,祁昼知道她看书认真,也没说话,只是在边上安静地等待。
微蓁翻书的速度很快,差不多一个小时,她意犹未尽地对祁昼说:“如果我能把这里的书都买下来就好了。”
“你有这么多钱?”
微蓁:“……”
她瘪瘪嘴,“我只是说说而已。”
“嗯,”祁昼勾起嘴角,“那你先想着,说不定以后真能办到。”
离开新华书店,微蓁买了两包郁美净,跟祁昼去吃凉皮。
日子一天天过去,微蓁收到了林母的回信,说她寄过去的干菜很好吃,让她照顾好自己,又给她寄了两百块钱,还有秋天的衣服。
微蓁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
九月,棉花成熟。
祁昼一个人忙不过来,找了好几个人帮忙捡。
六毛钱一斤,捡完结账。
一个捡棉花老手,一天可以捡一百多斤。
微蓁没捡过棉花,每天看着工人早出晚归,手上被棉桃刮出一道道血痕,才意识到他们有多辛苦。
她问祁昼要了两亩地,天还没亮就跟着一起下地。
为了防止手受伤,她穿着长袖,用布条将手背缠上,小心翼翼地将棉花从壳子里扯出来,丢进身侧的尿素袋里。
一开始她还觉得很新奇,但随着时间流逝,她很快便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没力气。
其他工人速度飞快,没多久就把她丢在了后面。
微蓁看着劈叉的指甲盖,心里不肯认输,铆足劲继续捡,不肯让旁人看轻。
祁昼走到她身后,看着捡的非常干净的棉桃,以及没有沾多少碎渣的棉花,眸色陡然转深。
“你把两亩地捡完,我给你三百块钱。”
微蓁眨了下眼睛,“不是6毛一斤吗?”
“不是,”祁昼道:“你捡的干净,干活仔细,我给你加钱。”
微蓁狐疑地望着他,祁昼道:“他们减过的还要返工。”
微蓁:“……”
两亩地看似不多,但微蓁足足捡了半个月,才终于全部完成。
祁昼当天便把三百块钱交给她。
微蓁拿着钱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手挣钱。
“谢谢你。”她把钱收起来,打算寄给林母,让她也开心开心。
九月到十一月,整个南疆处在丰收的喜悦中。
祁昼每天到棉厂询问棉花的卖价,大多数价格都一样,但有些棉厂会稍微会多两毛钱,价钱的差距让棉农即使跑远路,也愿意开着拖拉机过去。
眼看仓库即将被堆满,祁昼连夜找来几个工人,把棉花装进拖拉机,压的严严实实后用塑料纸盖住,打算天亮就送到离阿木村几十公里外的红旗棉厂。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微蓁扯扯祁昼的衣袖。
“今天不行,”祁昼垂眸望着她,“地里的工人要你帮忙看着,晚上我要是没回来,还要你给他们称棉花。”
“原来我这么重要啊。”微蓁喃喃自语。
“嗯,”祁昼道:“最后一次卖棉花我带你过去。”
“好。”
祁昼离开后,微蓁锁上仓库门,跟着工人去地里捡棉花,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手指碰到棉花上能摸到冰冷的霜粒。
她冻得哆嗦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挂在枝头的棉花捡进袋子里。
下午祁昼回来,看她灰头土脸的,当即把她带到地头休息,“不是不让你下地吗?”
“看别人干活,我也想干活。”
祁昼看着她红彤彤的手指头,“再有几天就捡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微蓁算了算时间,忽然道:“24号我就过生日了。”
祁昼愣了一下,“你满多少岁?”
“十八岁啊。”微蓁望着他,“你居然都不知道我的年龄。”
祁昼:“……”
捡完棉花,微蓁跟祁昼去了棉厂,远远就看到排队的棉农,把棉厂围的水泄不通。
“起码到等到下午。”祁昼看她怕冷的模样,让她在拖拉机上待着。
轮到他们时,棉厂工人直接领着祁昼上前称重,大概半个小时后,祁昼拿着钱回到了拖拉机上。
“走,带你去县里吃大盘鸡。”
微蓁早就听说过大盘鸡,但没吃过。
祁昼对县城的地形很熟悉,把车停下后,带她来到对面的巷子里,不仅要了大盘鸡,还要了一扎石榴汁。
“喝吧。”他给微蓁倒了一杯,“你今天想买什么,我都给你掏钱。”
“为什么啊?”
祁昼:“明天不是你生日?”
微蓁顿时心花怒放,“从前过生日,只有妈妈记得,她会给我煎鸡蛋煮挂面吃,现在你也知道了,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关心我的人。”
“胡说什么?”祁昼轻咳一声,“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给我帮忙,给你买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微蓁笑望着他,“那我以后还要给你帮忙。”
祁昼:“……”
大盘鸡很快端上来,鸡肉切的不是很大块,散发着油润的光泽,土豆青椒蒜瓣还有边疆特有的干辣椒混合在一起,激发出浓浓的香气。
微蓁加了个鸡翅塞进嘴里,跟她以往吃的辣子鸡和炖鸡大相径庭,咸香微辣的口感让她根本停不下来。
祁昼舀了碗米饭给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太好吃了!”微蓁夹了了块土豆,用牙轻轻一碰就化了。
看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祁昼眼中划过隐隐笑意。
微蓁吃了两碗饭和许多鸡肉,最后连石榴汁都喝不下了。
祁昼把剩下的菜打包,留着晚上吃。抬手将剩下的石榴汁一饮而尽。
“走吧,”他站起身,“去街上转转。”
微蓁想到他要给自己花钱,心里美美的,“买什么呢?衣服吗?可是妈妈给我寄了冬衣。”
祁昼没说话,找了家店走进去,让商家取了红色的棉衣,让她过去试试。
微蓁穿上刚刚好。
“喜欢吗?”祁昼问道。
微蓁诚实点头,“颜色好漂亮。”
祁昼又拿了牛仔裤和小皮鞋给她,让她到试衣间去换。
微蓁穿上出来,比在村里时髦了好几个档次。
她年轻,皮肤状态恢复后,看起来活泼开朗,煞是好看。
祁昼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店家把旧衣服装起来,转身痛快付钱。
“我就这样穿着吗?”微蓁跑到他身边。
“嗯。”祁昼看着她微乱的头发,“之前买的橡皮圈呢?”
“弄丢了。”微蓁摸了摸脑袋,“你能不能重新给我买几个?”
“走吧。”祁昼懒得说她那丢三落四的毛病。
微蓁看着边上的男装,再看看祁昼身上的旧衣服,心里酸酸的。
“你先去帮我买橡皮圈,”她故意道:“我在这里等你。”
祁昼看着外面卷起的冷风,回头道:“不许乱跑。”
微蓁轻哼一声,“我才不会呢。”
等祁昼走远了,她指了指架子上最好看的那件黑棉衣,“那个多少钱?”
等祁昼回来,才发现她手上提这个包装袋,“你买什么了?”
“送给你。”微蓁把袋子递给他,“我不知道你哪天生日,但今天你也有礼物收哦。”
祁昼打开一看,不仅有棉衣裤子,还有双皮鞋。完全是照着他刚才买的。
他忽然沉默下来,双目盯着微蓁不说话。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颜色吗?”微蓁有点茫然,“不喜欢可以换。”
“没有。”祁昼薄唇轻启:“你知道我穿多大的尺码吗?要是买错了……”
“我知道啊,”微蓁瞪他一眼,“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祁昼进店里试了试,大小竟然刚合适。
微蓁小声嘀咕,“你从前洗衣服,我看过尺码的。”
“嗯。”祁昼没说谢谢,也没换下衣服,而是说:“走,带你去买蛋糕。”
九十年代的县城已经有卖蛋糕的店,只是价格有些贵,都是些老式蛋糕。
微蓁来到玻璃窗前,顿时被纸杯蛋糕吸引。
祁昼买了个递给她,微蓁立刻将最上方的荷花吃进嘴里,软绵甜香的味道让她眼睛变得锃亮。
祁昼选了个不大不小的蛋糕,让店家尽快做出来,自己则带微蓁去其他地方转悠。
下午他们带着蛋糕回到村里,祁昼专门骑车去张智杰家,让他们明天过来吃饭。
微蓁十八岁生日,尽管亲人不在身边,但她却觉得很满足。
有收到礼物,也有好吃的饭菜和甜甜的蛋糕。
夜里,祁昼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让她许愿。
“我……”微蓁脑海里有很多愿望,脱口而出的却是:“我要妈妈回来看我,要祁昼和大家明年还能陪我过生日,我喜欢你们!”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对上了祁昼的视线,男人眸色深沉地望着她,轻笑道:“这算什么愿望?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你明年还给我过生日吗?”
“你都许愿了,我能不同意吗?”
微蓁欢呼一声,给身边的张斐切了块蛋糕,“你快吃,这可好吃了。”
“我知道,”张斐吞了吞口水,“妈妈买过,但只给我吃一点点,好小气。”
邱莉云眼睛一横,“你再说,今天的也没有了。”
张斐立刻捂住嘴,表示自己很老实。
吃过蛋糕,大家一起聊天,张智杰道:“去年不是在水库那边的芦苇地里打了很多野鸡野鸭吗?今年我们还打算过去碰碰运气,你俩要不要一起去?”
十一月的南疆已经树叶凋零,一片肃杀。
棉农的休闲活动很少,不是在屋里猫冬,就是走亲戚打牌。
微蓁和祁昼之前放的捕兽夹什么都没抓到,微蓁还嘟囔了好几回。
“给我们留两个位置。”
“好嘞。”张智杰笑着道:“十一月正是野鸭下蛋的季节,不知道能不能捡点回来。”
翌日天刚亮,微蓁便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棉衣棉裤进厨房做饭。
祁昼已经烧好热水,正在洗脸。
“早上好。”微蓁跟他打招呼,拿着牙缸到外面刷牙。
微蓁把昨天的剩菜热了热,就着馒头和稀饭吃的饱饱的。
祁昼取出个布袋子,往里装了水和馕。
微蓁则带上郁美净和其他生活用品。
两人关好屋门,骑车来到张智杰的果园,拖拉机已经拉响,夫妇俩正把要带的东西往车上搬。
祁昼上前帮忙,最后才将自己的背篓放上去。
“张斐呢?”微蓁疑惑地问道。
“送去他大伯家了,”邱莉云道:“外面天凉,他现在还小,我怕他生病。”
张智杰爬上拖拉机,招呼他们出发。
祁昼坐在靠前的位置,招手让微蓁来自己身边。
微蓁躲在他身后,让他替自己挡冷风,邱莉云坐过来,好笑地望着她,“你们平时就这么相处的?”
“嗯?”微蓁闻言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声音清脆道:“祁昼对我可好了,不仅救了我,还给我买衣服穿。”
“从前可没见他对谁这样好心,”邱莉云意味深长道:“原来他也有怜香惜玉的一天啊。”
“嫂子,”祁昼回过头,不赞同地说道:“她年纪还小。”
“知道了知道了,”邱莉云莞尔一笑,挽住微蓁的手臂,“你不知道,他从前可没这么正经,和张智杰在老家的时候整天混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后来到南疆,没钱吃饭就去摊上吃白食,等棉花收成了才过去结账。”
微蓁没想到祁昼还有这样的经历。
“那他的家人呢?”她想起祁昼从未说起过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早些年受了磋磨,已经过世了。”邱莉云神色淡下来,“他是独子,也没个弟弟妹妹,只想能找个体己的对象,一起好好过日子。”
微蓁看向祁昼的后背,他肯定能听到她和邱莉云的交谈,但却没有回头,
微蓁吸吸鼻子,她之前虽然痴傻,但有林母保护着,可祁昼已经没有亲人了。
“他这人看似不靠谱,实则挣的钱都存起来,谁嫁给他就等着享福吧。”邱莉云狭促道:“之前给他介绍不少姑娘,愣是没一个看对眼的,之后就不愿意相看了,估计是想找个真心喜欢的。”
微蓁听出她语气微妙,莫名有点紧张,“这些我都不知道。”
她戳了戳祁昼的后背,“你不冷吗?快把帽子戴上呀。”
祁昼“嗯”了一声,戴上了棉衣的帽子。
邱莉云没再多说,而是向微蓁介绍路过的村庄和棉花地,“这是九连队,正对着柏油路,一出门就可以坐公交车。”
“对面都是果树地,种的有苹果和香梨,每年秋天都会有果农过来收购,基本不愁卖。”
“跟你们的果树地不太一样。”
“嗯,”邱莉云道:“我家的果树地面积不大,只在里面种果树,这些果树地是树苗和棉花一起种,两排果树中间夹一片棉花,两种经济作物,得两份儿钱。”
“要是果树长得很大呢?”
“库市梨树长得很慢,棉花可以配合种很多年,就算它挡住了棉花,到时候一棵树的收成也不可估量,光种果树就够了。”
微蓁若有所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分配这样的土地。
两个小时后,拖拉机穿过一片人烟稀少的戈壁,路边渐渐出现小水洼。
邱莉云道:“水库就在前面。”
微蓁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水光。
说是水库,实则是水库外面的一片湖,面积很大,空中有成片的飞禽越过,扇动翅膀落在水中央的芦苇丛里。
芦苇丛很大,就算已经枯萎,杆子已经挺立,随风轻轻晃动。
这日天很晴朗,白云朵朵,将水面映照出漂亮的白蓝色,颇有种静谧萧瑟的美。
太美了!
微蓁从拖拉机上跳下去,踩着沙地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摸了摸水面,刺骨的冰冷。
祁昼皱起眉头,“穿上防水裤再下去。”
微蓁在沙子里发现了叫不出名字的螺蛳,一颗颗附在水中,看起来呆呆的。
微蓁吃过这种螺蛳。
好几年前,林母和林大姨在渠里发现许多螺,当即炒了一锅出来,叫来许多认识的人,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嗦螺。
螺壳上咸咸辣辣,嗦完汤汁,再用签子把螺肉挑出来吃,比嗑瓜子有滋味多了。
微蓁立刻把螺捡起来,摊开手对祁昼道:“我发现了好东西!”
祁昼自然也认识这种螺蛳,但他从未捡过,“你会炒?”
“嗯。”微蓁立刻说:“用辣子和啤酒炒,放上盐巴和大料,可好吃了。”
“行。”祁昼取了防水裤过来,“穿上再摸。”
微蓁当即照做,防水裤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显得很臃肿。
祁昼带她在水边捡螺蛳,不多时就捡了小半筐。
这时张智杰叫他们,“对面好像有不少鸭子窝。”
两人快步过去,芦苇丛里的野鸭被脚步声惊飞,只剩芦苇不停摇摆。
祁昼把螺蛳放在拖拉机上,带着微蓁淌水过去,走到水深些的地方,他回头抓住了微蓁的肩头,“慢点走。”
“好。”来到河对面后,张智杰迫不及待道:“你们快过来,真的有鸭蛋!”
微蓁上前,只见芦苇根部的草窝里躺着七八枚白中带绿的鸭蛋,个头不是很大,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祁昼取下腰间的手电筒,弯腰检查鸭蛋,发现不对劲的便放回去,把能吃的收进了背篓里。
“还是你有办法,”张智杰竖起拇指,“这里野鸭子多,咱们多转几圈。”
微蓁在地上发现了鸡屎,附近应该也有野鸡,飞禽太过敏锐,想要抓住它们可不容易。
四人捡了上百个鸭蛋后便决定收手。
微蓁和邱莉云到水边继续捡螺蛳,祁昼和张智杰则用网设下陷阱,等野鸡野鸭回来时,抓些回去打牙祭。
“可惜没看到野兔的影子,”张智杰叹息道:“不然还能做腊兔子。”
祁昼没说话,而是望着水边的位置,见微蓁时不时弯下腰,眼睛始终追逐着她。
“你看你,都成望妻石了,”张智杰嘲笑道:“我当年都没你这么丢人。”
“她都已经成年了,跟你又这么亲近,你打算什么时候挑明关系?”张智杰低声问。
“别胡说。”祁昼面色冷淡道:“你和你老婆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你就忍着吧,”张智杰冷哼一声:“我不信你不喜欢。”
祁昼没理他,抬脚走到芦苇边,发现了水中潜藏的蚌壳。
“祁昼!”对岸的微蓁朝他挥挥手,手上也拿着蚌壳,“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祁昼勾起嘴角,“先收起来。”
说完他便把发现的蚌壳放到了芦苇丛,继续在四周转悠。
四人忙活半天,收获了大半桶螺蛳和十几个蚌壳。
“先吃饭吧,”邱莉云道:“下午再继续。”
祁昼在沙地上升起火堆,赵志杰拿了小板凳和炊壶过来,四人围坐在火堆周围,拿着馕饼在上面烤热。
邱莉云在炊壶里放了冰糖枸杞大枣,熬了一锅热汤暖胃。
吃过午饭,四人也没有立刻下水,而是望着头顶高远的天空,享受着秋季的静美。
“可惜没时间看胡杨林黄了的时候。”微蓁突然想起阿木村附近的塔河公园,“那时候我天天都在捡棉花。”
祁昼似乎也想起两人讨论过的往事,喉头滚了滚,“明年我会提醒你的。”
微蓁扬起眉头,也不觉得失落,“那我们回去以后,能到河里抓鱼吗?冬天鱼应该很笨。”
“这里就有鱼,”张智杰笑着说:“就是水太深了,不然还真能抓几条。”
说话间,一群野鸭飞回来,落在了芦苇丛中,祁昼和张智杰对视一眼,当即跑过去,野鸭被吓得腾空而起,却有几只被渔网挂住了翅膀,半天飞不起来。
两人手疾眼快,当即拧断野鸭的脖颈,将它们丢进了尿素袋里。
一刻钟不到,两人便满载而归。
“有八只,”张智杰道:“再等等,晚上能抓更多。”
休息片刻,微蓁和邱莉云继续找螺蛳,两个男人则关注着芦苇丛,随时准备行动。
黄昏时刻,他们已经抓了十几只野鸭。
“差不多了,”祁昼道:“再晚就太冷了。”
““再收最后一笼,”张智杰道:“我得给我大哥他们送点过去。”
天黑以后,飞禽归巢,几乎没有逃离的可能。
两人又抓了一尿素袋。
“太冷了。”邱莉云坐在火堆旁打抖,“边疆什么都好,就是这天气跟娃娃的脸似的,早晚冷的要死,中午又很热。”
微蓁也深以为然,“捡棉花时最难受了,我都差点被冻感冒了。”
邱莉云失笑,“谁让你给祁昼帮忙的?让他自己干活去。”
“他也在忙,而且还给我工钱了。”微蓁老老实实地说:“他是个好人。”
“噗嗤”,邱莉云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祁昼遇到你肯定是上辈子积功德了。”
第48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祁昼和张智杰淌水过来, 对微蓁道:“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去了。”
“哦。”微蓁搓了搓手指头, 提水把火堆熄灭,小跑着到祁昼身后,“打了多少只啊?有野鸡吗?”
“有。”张智杰笑道:“你喜欢吃鸡肉,多给你们分几只。”
微蓁当即道谢,“那我正好可以做腊肉腊鸡和腊鸭。”
祁昼把东西抬到车上,回过头来拉微蓁,谁知微蓁急急后退一步,嫌弃道:“你手上好臭。”
祁昼:“……”
“野鸭子的味道, ”张智杰道:“回去洗洗就行了。”
祁昼没说话,下车去河边洗手, 回来时还低头闻了一下。
邱莉云当即笑出声,“干嘛呢?要用香皂才行。”
她倒不介意张智杰的手难闻,被他拉上去之后,扭头看向微蓁, “要我拉你吗?”
微蓁有点心虚地对祁昼说:“我可不是嫌弃你哦。”
祁昼瞥她一眼,“赶紧上去。”
微蓁嘿嘿一笑,“你还拉我吗?”
“不拉。”
“拉嘛拉嘛。”微蓁在地上跳了跳,“不然我上不去。”
祁昼垂眸望着她,忽然倾下身来, 提着她的棉衣, 直接将她带到了车上。
微蓁下意识抱住他的肩膀, 夸奖道:“你的力气好大啊, 换做我肯定会闪到腰。”
祁昼:“……”
张智杰拉响拖拉机, 沿着来路回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冷风阵阵吹来, 让微蓁有些发抖。
她瑟缩在祁昼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缓缓将脑袋靠在了他手臂上。
祁昼侧目看她一眼,微蓁双眸微弯,“我瞌睡啦。”
“别睡,”祁昼低声道:“回去再说。”
“我知道,”微蓁吸吸鼻子,“但是我好累啊,手和脚都冻僵了。”
祁昼闻言看着她红彤彤的指头,喉咙微动,“放在兜里暖暖,很快就好了。”
“好想马上就到家啊,”微蓁忍不住道:“我想喝开水,想躺在被窝里睡觉。”
“快到了,”邱莉云笑着说:“下次你还来吗?”
“来啊。”冷是冷,但收获的喜悦让微蓁很高兴,“你们不要嫌弃我哦。”
邱莉云笑出声来,“行,以后出去打野我一定叫你。”
回到张智杰的果园,大家在屋里暖和了片刻,打开把鸡鸭分出来,张智杰这边亲戚多,给他多分了几只,祁昼和微蓁则要了六只野鸡和十只野鸭。
“螺蛳和蚌壳你们带回去吧,”邱莉云道:“我和张智杰也不会煮。”
微蓁立刻说:“我煮好你们过来吃。”
“好啊。”邱莉云对微蓁的厨艺很羡慕,“到时候肯定去。”
祁昼将背篓和尿素袋拴在自行车后座,招手让微蓁过去,他们该回家了。
“水库好玩,”微蓁坐在前面,仰着头对祁昼道:“明年我还去。”
“夏天带你去玩,”祁昼道:“到时候可以直接下水,多抓点鱼回来吃。”
微蓁眼睛一亮,抱怨道:“今天夏天你怎么没想起来?”
祁昼:“……”
“听嫂嫂说,春天还可以到杨树林找蘑菇,用猪油煎出来可下饭了。”
“带你去,”祁昼没好气道:“整天就想着吃。”
“吃东西不好吗?”微蓁瞪着她,“我每次炒菜,你吃的比我还多。”
祁昼:“……”
回到屋里,祁昼立刻将炉子点燃,让屋里暖和起来。
微蓁洗完手到厨房里做了两碗阳春面,快速吃过后,就跟祁昼一起收拾猎物。
趁新鲜将野鸡野鸭的血逼出来,再用开水拔毛,忙的不亦乐乎。
祁昼把清理好的鸡鸭放在大盆里,按照微蓁的提示撒上盐巴花椒辣椒等调味品腌制。
微蓁伸了个懒腰,“我身上好臭,我要洗澡。”
祁昼看着已经咕嘟冒烟的炊壶,“去把桶提来。”
两人相继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祁昼一大早便去了外面,回来时装着几大袋柏树枝,和微蓁去了戈壁滩。
两人在荒无人烟的盐碱地挖了个大坑,用铁皮团团围住,在下方挂上鸡鸭肉,还有祁昼一大早买回来的几十斤猪肉,用浓烟开始熏制。
柏树枝太过新鲜,遇火无法完全点燃,烟雾不断冒出来,夹杂着柏树特有的香气,将肉里的油脂不断逼出来。
微蓁不敢离太近,坐在祁昼身后,看着他时不时加入新树枝,佩服道:“你眼睛不疼吗?”
祁昼回过头:“要不你来看着?”
“不要。”微蓁迅速摇头,“我眼睛这么漂亮,熏黑了怎么办?”
祁昼懒得搭理她,在边上点了个小火堆,把炊壶放在上面,让她暖和着。
微蓁从背篓里取出土豆和红薯,放在火堆里烤,十一月底的天气很阴沉,但她的心情却很好。
两人在戈壁滩待了整整一天,饿了吃馕饼,渴了就喝茶水。
傍晚时分,微蓁查看了一下腊肉的状态,已经被熏得很黑,油光锃亮的。
“可以了。”她对祁昼道:“我们挂在厨房里晾着,时间越久越好吃。”
祁昼用塑料纸把腊肉包起来,塞进了背篓里。
两人熄灭火堆,在原地等了片刻,发现没有余烬后,才起身离开了戈壁滩。
回去后,祁昼在厨房的横梁上钉了数十枚钉子,将腊肉绑起来挂在上面。
顷刻间,厨房被腊肉特有的香味笼罩,让微蓁有点嘴馋。
她让祁昼留了块小的,洗干净后切成薄片,放在锅里蒸熟。
刚刚熏制的腊肉风味不足,但也很香,微蓁明明已经饱了,却还停不下筷子。
祁昼将锅里的饭一扫而空,眼中露出满足之色,“明年再多做些。”
“还可以做辣鱼腊兔子,”微蓁笑眯眯道:“都可香了。”
祁昼:“想吃鱼?”
“嗯嗯。”微蓁眼巴巴望着他,“塔河又没结冰,你带我去吧。”
“过几天再说。”
第二天,张智杰一家过来玩,微蓁把吐完沙子的螺蛳清洗干净,把尾巴剪掉,在锅里倒上清油,用猛火爆炒。
为了吃这顿,祁昼还去县里买了两瓶啤酒,微蓁把啤酒灌进去,放上辣椒和其他大料,盖上盖子闷煮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祁昼把处理好的蚌肉端进厨房,微蓁让他抓点酸辣椒和酸姜出来,祁昼取了只碗,打开了角落里的泡菜坛。
邱莉云往灶里加了点棉花杆,笑着道:“从前来可没有这些坛子,都是你弄得吧?”
“嗯,”微蓁轻哼一声:“祁昼做饭难吃死了,连酸菜和辣椒酱都不会做,都是我逼着他弄得,不然我做饭都没有配料。”
邱莉云看了眼祁昼抓起来的酸菜,一看就是蜀城那边的特色。
不由道:“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讲究,还好你租了他的房子,不然他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嗯。”微蓁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
炒好螺蛳,微蓁把蚌肉焯水,烧热油用酸菜爆炒,除去肉中的腥气,只留嫩爽和酸辣。
为了欢迎一家三口来做客,微蓁还蒸了一只辣鸡,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比我和张智杰做的好,”邱莉云竖起大拇指,“我们熏得没那么透彻,还要再晾晾。”
“挂在厨房里就好,”微蓁道:“过年就能吃了。”
“我也这样想,”邱莉云问:“你们今年要灌香肠吗?听说县里有专门灌香肠的摊子,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微蓁望向祁昼,男人颔首道:“腊肉腊肠存放的时间比较久,可以多做些。”
“那行,下次赶场我们一起去。”
吃过饭,一家三口便回去了。
微蓁收拾桌子,祁昼在厨房洗碗。
十二月,天气更冷了。南疆的棉花基本捡完。
祁昼找人把棉杆拖回来堆在院子外面,烧火煮饭可以用到。
“走吧,”他敲了敲微蓁的屋门,“去塔河看看。”
冬天的塔河长时间处在枯水期,只有几处水洼还能看到鱼的影子。
两人提着水桶,拿着抄网和鱼竿在沙地上行走,一点也不担心陷进水里。
祁昼挑了一处离塔河公园比较近的水洼,往前是以前被铁丝网笼罩起来的胡杨林,树叶落尽,呈现出萧瑟的景象。
阵阵冷风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微蓁没有看到鱼的身影。
祁昼也不着急,撒了点包谷粒下去,将自制的鱼竿丢到稍微深一点的水里,隐约可以看到鱼口。
“有小鱼,”微蓁惊叹道:“好像是狗头鱼。”
狗头鱼是边疆的特色鱼种,大多只有手指长短,肉质细嫩,吃起来不用担心鱼刺卡喉。
祁昼鱼竿微动,提起来就是狗头鱼。
微蓁赶紧把水桶拿过去,“多钓点,晚上可以吃炸鱼。”
她环视四周,看到几处小水洼,拿着抄网跑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水里游来游去的狗头鱼,把大个的全都收了。
两人在大大小小的水洼里忙了几个小时,找到差不多小半桶鱼,个头都不大,做炸鱼刚刚好。
回到屋里时间已经不早。
祁昼把鱼收拾出来,微蓁从柜子里取出红薯粉,加入盐巴味精花椒粒,调成糊糊,把小鱼丢进去裹上一圈,再放进锅里小火慢炸。
高温让鱼肉迅速成熟的同时,也散发出浓浓的香味,面糊鼓起来,变得又酥又脆。
微蓁夹了一条递给祁昼尝味道。
祁昼就着筷子咬了一口,很香,就连里面的鱼肉都酥了。
微蓁让他把火烧大点,重新复炸,这次更香了。
晚上她和祁昼边喝稀饭边吃炸鱼,别提多快乐。
“可惜天太冷,大部分鱼都躲起来,不然还能抓更多。”
“明年夏天再说。”
十二月中旬,张智杰一家叫他们去县里灌香肠,微蓁在邮局拿到了林母寄来的包裹,有钱有冬衣,还有一封信,说她腊月初十前后回来。
第49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灌完香肠回去的路上, 微蓁的嘴角一直压不下来,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 整个人美滋滋的。
祁昼余光瞥着她,“你妈回来后,你就要跟她回老家吗?”
“嗯,”微蓁偏头看着他,扬眸笑道:“我要是想在这边种地,就得回老家迁户口,不然我就没有自己的院子了。”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祁昼的院子,不仅能种蔬菜水果, 还有个大灶房。
“那你是把户口迁到阿木村还是……”
“这里就挺好的,”微蓁对其他地方不太熟悉, “不知道还有没有地。”
“有,”祁昼道:“我之前问过村长,你最少可以分到二十多亩。”
“那我愿意,”微蓁立刻道:“二十多亩我肯定忙得过来。”
“嗯。”祁昼道:“我后面的地还空着, 让村里分给你建房子。”
微蓁眼睛一亮,“等我妈回来了,我跟她说。”
祁昼微微点头,嘴角勾了起来。
回到院子里,两人急忙收拾东西去戈壁滩熏香肠, 又忙活到了晚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
南疆的气温越来越低, 每天早上外面都会起一层白霜, 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
微蓁用热水洗漱完, 简单做了早饭, 心血来潮想吃粉蒸肉,让祁昼找来石臼, 争取中午能吃到。
祁昼也不嫌麻烦,将石臼搬到厨房里洗干净。
微蓁让他帮忙烧火,将米粒倒进锅里炒干,加入花椒干辣椒,继续炒到微微发焦的状态。厨房里米香和辛辣之气混合在一起,让两人打了好几个喷嚏。
微蓁让祁昼用石臼把炒好的米碾碎,自己则去外面拿了块冷冻的五花肉,切成了不薄不厚的肉片,用生姜去腥,加入盐巴生抽等调味品腌制。
祁昼把米粉撵出来,微蓁倒了些在盆里,跟腌制的五花肉混合,力图让每片肉都裹满米粉,随后在蒸笼中垫上红薯片,把五花肉放在上面蒸制。
一个多小时后,米粉和五花肉混合后的油脂香味让微蓁吞了好几次口水。
“应该可以了。”微蓁用筷子戳了戳,轻松就能夹碎。
“吃饭啦!”微蓁让祁昼熄火,两人就着米饭,吃的满嘴流油。
粉蒸肉不柴不腥,入口即化,再加上软糯的红薯,微蓁足足吃了两碗饭。
祁昼喜欢粉蒸肉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腊肉,连蒸笼里的粉渣子都没放过。
“你喜欢吃,我们过几天再做。”微蓁心里还挺高兴。
祁昼颔首,“那我多磨点米粉出来。”
冬月过后,微蓁每天数日子等待林母回来。
直到公历一月初,她在一阵车声中醒来。
微蓁隐约意识到什么,穿好衣服打开院门,只见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村口,已经有好些人缩着身体围过去看热闹。
微蓁往前走了脚步,只见穿着青色棉衣的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气质温婉,正在向村民打听什么。
“妈妈,”微蓁下意识叫了声:“我在这里。”
她快步跑过去,却见轿车另一边走下来个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女人,手里抱着个红色的襁褓,正微笑着跟中年女人说话。
年轻女人跟微蓁长得很像,皮肤要白很多,看起来温柔又漂亮。
微蓁瞳孔微缩,落在林母胖了一大圈的脸上。
“微蓁?”林母终于看到了她,笑着走了过来,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泪水涟涟道:“终于见到你了,妈的心肝宝贝!”
母亲的怀抱温暖温馨,微蓁仿佛迷路的幼鸟,总算找到了栖息的巢穴。
“妈……”一年多不见,微蓁心里很想她,“你怎么才回来啊。”
如果不是祁昼,她都被林大姨的儿子害死了。
“是妈妈不好,”见女儿吐字清晰,林母心中又惊又喜,“你真的好了?”
“嗯。”微蓁抬手擦擦眼泪,“我不是在信里跟你说了吗?我现在变得可聪明了。”
“太好了!”林母喜极而泣,“妈妈做梦都盼着有这一天。”
她捧住微蓁的脸,仔细打量着她,见她比从前还胖了些,眼睛清清亮亮,总算松了口气。
“你现在不住大姨家,住在……”
“这是祁昼的院子,”微蓁回过头,男人正站在门口,安静地望着这边,“他不仅救了我,还把房子租给我住。”
“太谢谢你了祁同志。”林母上前握了握祁昼的手,“要不是你,微蓁还不知道……”
“婶子别哭,”祁昼沉默了几秒,有些生疏地说道:“当心受凉。”
林母见他眉目清正,便知道他不是那吊儿郎当的人。
“干妈,小宝饿了。”穿大衣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得找个地方给他喂奶。”
微蓁呆呆看着那红色的襁褓,隐约听到婴儿抽噎的声音。
“还没给你介绍,”林母表情有些尴尬,但依旧难掩喜色,“这是林桃,我在部队里认的干女儿,跟咱们一样都是蜀城人。”
“你好妹妹,”林桃对微蓁伸出手,友好地说道:“我经常听干妈说起你,早就想来见你了。”
望着林桃的脸,再看看那喜气洋洋的襁褓,微蓁心中的期待仿佛一下子摔在地上成了好几块。
林桃就是书中的女主。
被林母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
即便微蓁没有死,她们的关系也胜似母女。
“你好。”微蓁缓缓握住她的手,并没有问林母为什么要收干女儿。
“还有小宝,”林母笑着道:“你五月出事,不是妈妈不想回来,而是胎像不稳,需要在屋里静养。”
这是她的亲弟弟。
微蓁见林母轻柔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转身将她们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屋里。
祁昼在炉子里添了不少木柴,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微蓁,怕她会偷偷哭出来。
“小宝已经五个月了,”林母笑着说:“他是八月出生的,原本你叔叔不让我带他回来,但我想着你是他姐姐,总要见一面的。”
“嗯。”微蓁望着白嫩乖巧的小婴儿,心里生出一丝亲近,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故事书中,林母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她的人生已经改变了。
微蓁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新生命降生,代表林母已经完全融入了二嫁的家庭,不用再担心跟丈夫有隔阂。
或许故事书中,林母也有身孕,只是听闻自己的死讯,没能将孩子保住。
微蓁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林母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她不能不知足。
但她还是觉得难过,那种期待旁落,再也不是母亲最为重视的孩子的感受,让她难以接受落差。
还有林桃,林母收她为干女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想要一个智力健康的“女儿”,还是从她身上得到了在自己这里得不到的慰藉。
微蓁不愿意把问题想的太深,她怕自己会崩溃。
林母坐在炉子前给婴儿喂了奶,这才对微蓁道:“这次林桃跟我一起回来,也是为了帮忙照顾小宝,她为人友善,在部队里人缘很好。”
微蓁点了下头,林母又道:“过两天她和我们一起回蜀城,路上也有个照应。”
“叔叔呢?”微蓁试探性问道:“你带着孩子回来,他不担心吗?”
“他就在县城里呢,”林母脸上难掩幸福,“要不是有他,妈妈带着孩子怎么敢单独行动,”
林桃注意到微蓁神色不对,笑着对微蓁解释道:“我也是随军的,平时在部队上也没亲人,你妈妈跟我一见如故,时间久了,就想着亲上加亲。”
微蓁能说什么呢?
林母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劳心劳力照顾她十几年,如果她为这些事发脾气,未免也太过白眼狼。
“我知道了。”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微蓁对林桃笑了笑,“有你帮忙,我妈也能轻松点。”
林桃暗自松了口气,“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和干妈一起照顾你。”
“好。”
祁昼在厨房做好饭,招呼他们出去吃。
“这小伙子人不错,”林母感叹道:“我把你的事跟你叔叔提了提,他可以给祁昼安排个县里的工作,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种了三十亩地,应该没时间。”
“先问问他吧,”林母笑道:“县里的工资可不低。”
饭桌上林母跟祁昼提了提关于工作的事,被祁昼温声谢绝,“开春后地里的活忙不完,就不去县里了。”
林母也没强求,暗想要给他一笔钱,报答他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微蓁想种地应该也是受你影响吧。”林母看向他的视线里带着些探寻。
“是我自己想有个院子,”微蓁道:“种点水果蔬菜,把自己养活就好。”
“你现在好了,我原本是想将你带到部队去,上学上工都行,没想到你竟想种地。”
林母苦笑一声,并没有责怪微蓁的意思,“种地多辛苦你也知道,更何况你还是小姑娘,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待着多难受。”
“我觉得挺好的。”微蓁道:“从前你不就是靠种地养活我吗?”
林母失笑,“你还记得从前发生的事?”
微蓁点点头,“都记得。”
林母揉揉她的头发,“种地可以,妈妈帮你把户口迁过来,但如果你吃不了苦,就到部队来找妈妈,咱们还和从前一样。”
感觉到林母对自己的疼爱,微蓁心中好受许多,“谢谢妈妈。”
第二天,微蓁便跟林母等人坐火车回了蜀城。
在过年前,将自己迁户口的事办妥。
他们没有在老家多待,很快回到阿木村,给微蓁落户分地。
她拥有了二十亩棉花地和八亩果树地。
天气太冷,房子暂时建不起来,微蓁只好继续住在祁昼的土房里。
林母提前找了个施工队,打算天热了就给微蓁建个大院子。
临走前夜,母女俩窝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相依为命的日子,微蓁缩在林母怀里,静静地睡了过去。
第50章 在九零吃软饭那些年
第二天一早, 林母收拾好东西,把祁昼叫到灶房里, 给了他一千块钱,请他以后多照顾微蓁,遇到困难给她写信。
祁昼没有要她的钱,“婶子,微蓁心里很在意你,你以后多回来看看她吧。”
“等阿宝大些了,我就回来。”林母避开祁昼的目光,“我这个当妈的何尝不想照顾微蓁, 只是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不能总顾着她, 你帮婶子多安慰安慰她。”
祁昼抿着嘴角,“婶子,微蓁也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林母叹气道:“我尽量每年都回来。”
祁昼没再说话, 林母似乎也觉得愧疚,把钱放到菜板上就走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祁昼打开门,林大姨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妹妹!是我啊!”
林大姨从祁昼身边钻了进去, 小跑到林母面前, 讨好地拉住林母的手, “我的好妹妹诶, 你回来这么久也不去见我, 要不是听刘桂花说你要回去了,我都见不到你, 你是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林大姨眼泪汪汪,好像多重视林母似的。
林母挣开林大姨的手,面色冷漠道:“你还敢过来找我,我嫁去部队前,将微蓁好好托付给你,你是怎么待她的?我每年寄回来多少钱和东西,你不仅没给她用,还差点将她害死,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因着当年被林大姨接济的事,林母一直对她心存感激,何曾出现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顿时把林大姨唬住了,“妹妹,这事你不能光听微蓁那丫头说,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林母冷笑:“不是你是谁?你以为微蓁像从前那样傻吗?”
“好哇!”林大姨被她气得口不择言,“我好心来看你,却被你丢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
林大姨指着林母的鼻子大骂道:“当年要不是我同意把微蓁留在村里,你以为你能嫁去部队?你这个当妈的都不管,还想让我对她任劳任怨?随便给点钱给点东西就让我整天守着她,我又不是她的老妈子!”
“你!”林母脸色大变,“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可没胡说,”林大姨撒泼道:“你不认我就不认我,我今天就要把这事儿给掰扯明白了!”
林大姨找过来本是想探测林母的想法,看能不能继续沾妹妹的光,见林母把错误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当即就不愿意了,在院子里干嚎,想让其他人来评理。
屋里的婴儿当即被吵醒了,扯着喉咙哭个不停。林桃怎么哄都没用,只能出来找林母。
“不就生了个儿子嘛。”林大姨撇撇嘴,不以为意道:“还真以为生了个金疙瘩。”
“出去。”祁昼冷冷看着她,“这是我的院子,赶紧给我走。”
“你!”林大姨也不怕冷,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威胁道:“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你要敢动我,我告你耍流氓!”
“不用赶她走,”微蓁穿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垂眸看着林大姨,对祁昼道:“你骑车到县上叫公安来,当初她儿子害我的事我还记得,既然她想闹,就闹个天翻地覆吧。”
她语气平平,但眼中却射出一股狠意,让林大姨心惊肉跳。
“你这个死丫头!”她撑着手爬起来,虚张声势道:“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你以为公安会信?”
微蓁:“只要我报警,就会有人调查,王小东能撑多久呢?”
公安的审讯手段层出不穷,就算过去的事,也能给他问个底朝天。
林大姨天不怕地不怕,最在意的就是儿子。抖了抖嘴角,不敢再硬气了。
“别再来惹我,”微蓁看着她的眼睛,“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事,若你再犯,你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会把他送进去。”
林大姨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反驳,低声骂道:“要不是我,你以为谁敢收留你们,真是白眼狼!”
林大姨拍拍裤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微蓁,”林母从屋里出来,红着眼望向女儿,“多亏了你,否则不知道她会纠缠多久。”
“妈,你先收拾东西吧,接你的车快来了。”
林母“诶”了一声,让林桃把整理好的箱子提出来。
“妈在枕头下给你放了钱,以后你自己在村里待着,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别怕,妈永远在你身后。”
微蓁点点头,把她的东西拎到了院子里,等桑塔纳轿车来到门口时,跟着往上搬。
“微蓁,”林母把儿子递给林桃抱着,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低声垂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我有了新家庭就不重视你了,但妈没办法,女人嫁人后往往身不由己,妈也想带你走,但部队上的日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妈也是生了孩子才能喘口气……”
“如今咱娘俩吃喝不愁,再也不用过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妈不后悔,只求你不要怨我。”
微蓁眼睛一红,抬手紧紧抱着她,“我永远都不会怨你。”
“还有林桃,”林母凑在她耳边道:“她是你叔叔过世战友的女儿,经常帮我带你弟弟,我就顺势认了她当干女儿,她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个外人,你才是妈唯一的女儿。”
“我知道。”微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夏天,我还给你寄吃的,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担心我。”
林母破涕为笑,捧着女儿的脸亲了亲,“那妈妈先走了。”
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渍,转身坐进了轿车里。
林桃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笑着说:“微蓁妹妹,下次再见。”
微蓁挥了挥手,目送着他们远去。
她站在原地,直到桑塔纳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还没有收回视线。
“回去吧,”祁昼走到她身边,“外面冷,当心感冒。”
微蓁眨了下眼睛,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祁昼怔在原地,“你……”
“我没事,”微蓁擦干净泪花,转身跟他进了院子,“我现在好得很。”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或许从傻子变清醒的那刻,就是她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时候。
当傻子时,她整天无忧无虑,唯一担心的就是能不能吃饱肚子。
可当她清醒了,她从外界获取的信息越来越多,就越是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不要失衡。
但心里最为期待的还是亲人的关怀。
可人总会长大的,长大的第一件事,就是意识到自己曾经渴求的情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纯粹。
她要学会面对现实。
学会处理这些让她如鲠在喉的落差。
微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把枕巾都打湿了。
祁昼敲了敲屋门,“我煮了荷包蛋,加了你做的米酒,吃饱了再睡。”
微蓁声音沙哑,“我不想吃。”
“吃点吧。”祁昼耐心道。
“我不吃,”微蓁不仅不想吃,还想难受地想吐,“你自己吃吧。”
祁昼没离开,“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饭那么难吃,”微蓁嫌弃道:“我才不吃呢。”
“那你起来自己做?”
“让我安静会儿,”微蓁低声道:“求你了。”
祁昼没再说话,轻手轻脚地从门口离开。
微蓁在屋里睡了半天,浑身酸痛了才爬起来。
祁昼听见动静,又跑过来敲门,“饿了没?我在锅里蒸了馒头。”
微蓁拉开屋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想吃什么菜,我来炒。”
祁昼暗中松了口气,“家里还有白菜和蒜苗。”
“你抓点豆豉出来,我炒个回锅肉。”
“好。”祁昼望着她红肿的眼睛,没有多说话。
微蓁拿了块五花肉放锅里煮熟,切成薄薄的肉片,再将蒜苗切成条状,把豆豉碾碎。
等锅烧好后,她把五花肉倒进去,锅里顿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油脂随着温度升高不断被炸出来。
微蓁取出放猪油的罐子,把多余的热油舀进去,以后拿来炒菜。
等五花肉卷起来出现焦褐色,微蓁把豆豉倒进去,陆续加入辣酱盐巴蒜苗继续翻炒,豆豉的香味被猪油激发出来,整个厨房里都是回锅肉的浓香。
炒回锅肉最要紧的就是豆豉,它是整道菜的精髓,如果再搭配青椒和些许葱丝,那就更好了。
可惜冬天食材有限,能有蒜苗就不错了。
微蓁取了点味精撒进锅里,拿出碗把回锅肉盛进去。
她简单洗了锅,继续炒醋溜白菜。
这道菜非常简单,将油烧热,放入蒜片干辣椒,炒出香味后倒入切好的白菜,以大火炒制,加以酱油香醋和盐,再翻炒几下,就能出锅。
“吃饭了。”她看了眼祁昼。
两人回到客厅里,咬了口馒头,第一时间去夹回锅肉,肉很香,浸润了豆豉的味道,配以蒜苗,吃的人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微蓁忍不住道:“我的手艺比大厨还厉害。”
祁昼看她神采奕奕的,眼中也带上了笑意,“明天继续吃。”
微蓁故意道:“冬天肉很贵的,不怕把你吃穷啊。”
“随便吃,”祁昼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有钱。”
“行,”微蓁也不跟他客气,“那我们过几天再去一趟县里。”
“好。”
吃过饭,微蓁嚷着要洗澡,让祁昼给自己烧水。
祁昼洗好碗,烧了一大锅水,兑好后提到她屋里。
“辛苦你啦。”微蓁笑眯眯说。
“心里还难受吗?”祁昼看着她的脸。
微蓁憋着嘴,瞪着他道:“我已经让自己忘掉了,你又提起来。”
祁昼:“我在想,你要是还难受的话,明天就带你出去转转。”
“难受,”微蓁立刻道:“我很难受。”
祁昼:“……”
他把林母放在菜板上的那卷钱递给微蓁,“你妈给你的,你自己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