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根呆毛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綾香行骗多年,谎话连篇,不料一朝脚滑,痛失前程。


    鬼兵队确实与春雨达成了合作。


    甚至前段时间,他们在江户引发“红樱妖刀事件”,也是由万齐交涉的春雨援军,协助他们全身而退。


    但綾香对此一无所知,冲田几句话的试探,便让她编造的谎言不攻自破。


    阴冷的牢房尽头。


    近藤在不远处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被另外几人劝了劝,才满脸可惜离开了。


    昏暗中,冲田摆弄起綾香的手机。


    “你看起来对那次事件并不知情,却和鬼兵队有联系,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咯。”


    綾香悠闲地躺在草垛上,主打一个无所畏惧。


    冲田继续翻着手机通讯录:“这个呆毛上司是谁,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


    “你打呗,不怕打草惊蛇的话,最好快点打。”


    綾香刀枪不入,心道打给神威也没用,对方只会隔着电话嘲笑自己,再附赠一句“你很弱”。


    “我只是春雨里的一个杂兵,和万齐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从我这里能获取的请报,不比你们从其他春雨成员口中知道得多。”


    言下之意:如果想用电影里的常见绑架套路,纯属白费力气。


    綾香说得不像谎话,也没必要撒谎。


    只是少女一改方才的装腔作势,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人摸不透她意图究竟为何。


    啧,真让人火大。


    “不过没关系。”冲田表情波澜不惊,“明天轮番审讯完,是死是活,一切都会有结果。”


    “好啊,那我洗干净脖子等你咯。”


    綾香抢了对方的台词,转而坐起身,又道,“诶,对了,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你觉得呢。”


    冲田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猪被杀之前,通常是四肢捆起,嘴里塞满布条,你觉得自己有问话的资格?”


    綾香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种幼稚行为,自说自话道:


    “你叫冲田总悟对吧,我们之前是不是哪里见过,刚才听别人叫你名字,总觉得很耳熟。”


    “好老土的搭讪方式。”冲田收起手机,“如果你想泡我的话,先学会狗叫,我会考虑一下。”


    天呐,好厚的脸皮。


    “可以是可以啦~”綾香嘻嘻笑道,“但为什么要学狗叫,因为你听不懂人话吗?”


    冲田一怔,随后跟着笑起来:“不错,希望明天你也能保持这样的精神。”


    “我当然能,夜兔最不缺的就是精神。”綾香笑得比他更大声。


    “行啊,我很期待。”冲田转身挥了挥手,“那就祝你今晚睡个好觉了,宇宙的海贼小姐。”


    綾香掐着嗓子回道:“谢谢你呢,也祝你别做噩梦,地球的警察先生。”


    *


    话不投机半句多。


    和冲田吵完架后,綾香顿时感觉出了口恶气。


    平日里,她对神威敢怒不敢言,吐槽的话一半放在心里,另一半放在阿伏兔那儿。


    如今逮到一个碍于公务,不敢对她怎样的“大怨种”,这不得把她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


    不过话说回来。


    她千辛万苦跟随神威来到地球,本来是为了寻找丢失的记忆,结果正事没干,反倒惹上了一群麻烦的家伙。


    这样想想,綾香不禁又忧郁了起来。


    阴暗潮湿的地牢,偶尔有老鼠出没。


    方才冲田说审讯要等到明天,但显然,她不可能在这过夜。


    “叮当~”


    水晶雀牌在黑暗中晃了晃。


    綾香手指轻轻点了下耳饰,正要取下用银针那头开锁。


    这时,对面牢房里,一个磁性的嗓音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抬眼间,身穿蓝色浴衣的长发男子从阴影中走出,隔着两道牢门警惕地看向她。


    男人身材修长,长发及腰。


    綾香忍不住惊叹一声:“哇哦,好漂亮的头发~”


    “不是漂亮的头发,是桂!”


    男人说完,慌忙轻咳一声,“抱歉,失礼了。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无辜被抓的大好人。”綾香眨眨眼道。


    面前的黑发男人措辞礼貌,举止不凡,长得也不错,可惜好像有点傻。


    綾香不确定,决定再看看:“话说问别人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自保家门吗,你们地球人真没礼貌。”


    “啊。”黑发点点头,轻易接受了提案,“确实,你说得对,方才是我冒犯了。”


    说完满脸认真,将自己攘夷浪士的身份告诉了綾香。


    黑发男人名叫桂小太郎。


    幕府投降后,仍旧作为攘夷浪士的首领,四处进行地下活动。


    方才,他听到了綾香和冲田的对话,误以为她是鬼兵队同党。


    而他,正是作为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曾经的队友,也是上次妖刀事件的直接受害人。


    完蛋。


    听完桂小太郎絮絮叨叨的自述,綾香忍不住吐槽一句:果然是个傻子。


    但傻子是个好人,她没有道理骗好人。


    綾香语调软了下来:“原来如此,不过很可惜,我并不认识鬼兵队的总督。”


    “和万齐先生有联系,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想劳烦他帮我找回记忆,至于春雨——”


    这是她从未对人宣之于口的秘密。


    綾香苦笑了下:“说出来桂先生可能不信,现在的我,应该是重生过一次。”


    她本应该是个普通的人类,过着没有妖魔鬼怪的正常生活。


    可能还在上学,可能刚进入社会。


    然而突然有一天,她重生到了银河最大犯罪集团,前世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


    最后再回过神时,已经做了十七年的“船里蹲”。


    “这次来地球的目的很简单,我想看看这里的风景,或许能帮我找回记忆,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綾香摊了下手,“桂先生,你也看到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可以迎接自己的第三人生啦!”


    说这些话时,綾香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点。


    毕竟这种怪异的事,任凭说给谁听,谁都会认为她脑子有病。


    桂却安静地听完全程,半晌,缓缓开口道:“綾香小姐,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可恕我直言。”


    男人抬起眼,双眸如黑曜石般闪烁:“如果找回了记忆,綾香小姐打算怎么做呢?”


    綾香:“......阿这。”


    她好像没考虑过。


    说来奇怪,她一直跟人嚷嚷着要找回记忆,却从未有过明确的计划。


    甚至前段神威负伤,她立马将其抛去了脑后。


    如果这次顺利找回了记忆,她打算怎么办呢。


    就这样留在地球吗。


    那神威和第七师团的兔呢。


    綾香灵魂三问,答案是不知道。


    桂小太郎面露同情:“綾香小姐,不知道你愿不愿听我一句劝。”


    綾香真心发问:“您说?”


    桂清了清嗓子:“我看綾香小姐骨骼清奇,我们攘夷队伍正缺人手,不如我们两从这里出去之后——”


    “你加入我们攘夷大军!前途必将一片光明!”


    綾香:“......”


    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


    綾香默默取下耳饰,将银针对准了对面。


    桂大惊失色:“綾香小姐,有话好好说,监狱里禁止内斗!不当攘夷浪士也行,和我组个rap乐队说......”


    “咔嚓”一声,银针稳稳插|进了锁扣处。


    綾香抬脚踢开自己的牢门,捡起耳饰重新戴上,继而胡乱扯掉对面牢门上的锁链。


    在桂惊吓的眼神下,少女活动了下筋骨。


    “虽然我只有一半夜兔的血液,但这点程度就想关住我。”


    綾香自信甩头,“哼,未免也太小看,每天从小兔崽子手中死里逃生的本小姐了~”


    “綾香小姐,你这可不行啊,怎么能逃狱呢。”


    桂痛心疾首,一边絮絮叨叨女孩子家不可以这样暴力,一边敲了敲牢房的墙壁,仰头喊了句,


    “伊丽莎白,现在可以了哦。”


    话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墙体轰然倒塌,带起一阵巨大灰色烟雾。


    一时间,牢里犯人们的叫喊声,狱卒的呵斥声,警报鸣笛声,统统混成一团。


    綾香瞪大了双眼:“......阿这,你早说外面有援军,我还救你干嘛?”


    桂小太郎哈哈大笑两声:“綾香小姐,无论如何,今日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必会相报!”


    温柔的穿堂风而过。


    月光下,桂朝綾香伸出手:“怎么样,綾香小姐,你想好找回记忆后要去哪了吗?”


    “哎,还没想好呢。”


    借助桂的力量,綾香踩在瓦砾上一跃而起。


    皓月当空,白色唐装的裙摆被渡上了一层浅金色。


    綾香浅浅笑了下:“不过至少从这里出去,有人还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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