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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要了他半条命

    陆淮南记忆中,那晚特别的冷,风吹得刺骨。

    合作商那边迟迟未到,说是下大雨,路上车祸把路给堵了。

    偏偏又赶上酒店那间会议室空调故障。

    那么大规模的酒店,说故障还就真故障,什么事情都这么凑巧。

    酒店经理跑上来亲自道歉。

    康堇冷得发抖,言语犀利的点拨了几句对方,陆淮南一声没吭的提步出去,走到楼下大厅,他无意间撇了不到一眼,总觉得门口停着的那辆拉法特别眼熟。

    也特别刺眼。

    但又不是江岸的车牌。

    康堇见他顿在原地没动,顺着视线看过去。

    蠕动冻得僵硬的唇,提醒他:“陆总,那好像是江家的车,前几天看到江总去车行新提的。”

    他心想:那就没错了。

    阮绵一走了之后,原本他跟江岸也没什么仇恨可言。

    大多时候见着了,也不会刻意的打招呼,互不待见,装作不认识。

    让陆淮南觉得十分不解的是,江岸以前乐衷于在他面前晃悠,近来却是人影都见不着了,他也是好奇心促使,试探性往他车里那么盯了半眼。

    说巧不巧的,就看到江岸在亲一个女人。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阮绵。

    她露着整截白皙而又纤长的脖颈在外。

    从他的视觉角度看过去,她还伸手应承江岸。

    头顶“轰隆”一声彻底炸开,陆淮南觉得瞬间的功夫,他大脑失去了控制,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仿佛整个肢体跟语言都是被一股强大而又恐惧的力量在支配。

    他挪步。

    见状,康堇是有意识的,他叫了声:“陆总,闵先生他们到了。”

    话语成功拦截住陆淮南的脚步。

    他只是脚没再往前,但也没往后退,站在那一动不动,像一根冰雕似的。

    康堇觉得头皮后背都在发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开口。

    这时,陆淮南兜里的手机响。

    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眼角的泪坠了下来,掉在他刚抽出的手机屏幕上,笔直坠落,沿着屏幕顶端滑动到手心位置。

    康堇抬眸,看到他眼圈绯红,两边眼白充血。

    “陆总?你没事吧?”

    陆淮南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暂时性的一直盯着车的位置,红色的拉法,很新,明明就是刚提的。

    心如针扎。

    他扯动好几下嗓音,怎么都发不出声,喉咙似灌下几斤毒药。

    陆淮南做梦也没想到,跟阮绵几年后的重逢,会是以这样的局面。

    自己明明就站在她不到十几米的位置,却没法直接过去拥抱她,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他一直握着手机没接。

    终究直接挂断。

    “我没事,上楼吧!”

    陆淮南转头的瞬间,康堇才赫然意识到,他哭了,眼睛周围都是湿软一片,连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都被打湿,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康堇再回头去看看车里的人,有种说不出来话的哽噎。

    该看到的看到了。

    不该看到的,也都看到了。

    他前段时间还在到处找人,没想到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竟然是用这番形式。

    跟着进门上楼,按好电梯等进去。

    全程陆淮南没有半个字,削薄的嘴唇更是抿得笔直锋利,如一把冰冷的刃器。

    会议室暂时无法供暖,大家都只能忍着天寒地冻的天气,开了长达四个小时的会。

    康堇是整场局的参与者之一,他最清楚其中感受滋味,真不愧是脚底板都在窜凉意。

    对方的几个老总也都是冷得打哆嗦,半句话不敢多言,屋里的人都在看陆淮南的脸色。

    显然他脸色又很难看。

    康堇跟了他多年,头一次搞得很狼狈。

    会议结束后,陆淮南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晚宴。

    原本没打算喝酒的他,意外的在酒桌上跟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回酒店就一直吐,吐到胃里空空无物,最后只能往外吐苦水。

    陆淮南不肯睡。

    握着手机去阳台边抽烟,一根接一根,脸时刻都笼在那层薄薄的烟雾下,没人能看清他的情绪波动,他一遍遍的打开阮绵的号码,打过去又挂断。

    康堇知道,号码早就被拉黑了,他不可能打得通一个。

    他那样子,让人心疼,又觉得他活该,是自找的。

    这人啊!

    不吃点苦头,是永远都学不会怎么爱一个人。

    陆淮南满嘴的苦涩,烟抽到已经无法下咽的程度,他依旧顽固不化的往嘴边凑,刚吞进去一口烟雾,喉咙发出异常难忍的干呕,“呕”一下吐了出来。

    他猩红着双眼搀扶栏杆,站直了身板。

    低低的笑声,无奈又无助,可悲又可怜,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阮绵不在的这些年,陆淮南脾气真的收敛得太多。

    “陆总,我去给你拿水。”

    康堇拿了瓶水,回身递给他。

    陆淮南喝下去半瓶的样子,本也不多,结果还没完全下咽,又再次全吐了。

    他衣服上,手机皮肤上都是水渍。

    那一刻,深黑的夜色下,他看着真的过于狼狈颓废,比起迷路的孩子,更像是只无路可走的丧家犬。

    陆淮南大抵是喝多了,眼泪从眼眶里不止的掉。

    嘴唇颤栗,他还在笑:“真狠心啊,说走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她走了三年,我找了她三年……”

    陆淮南在酒店熬了一个夜,康堇也陪着他熬。

    早上天亮,他还睡在阳台的那个吊篮里,一双长腿弯弯的蜷缩着,浑身上下就那条黑色的西服裤能看,身上衬衣乱糟糟的搭着,手机掉在地上。

    苍白的脸僵得像块冰坨。

    康堇替他盖好毯子,下楼去酒店餐厅拿早餐。

    进门时,陆淮南已经整理齐全。

    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人模人样,跟昨晚的形象判若两人。

    康堇放好早餐:“陆总,早上跟中午都没会,你可以晚点去公司。”

    闻言,他动作略微迟缓了些,修长的手指温文的系好领带。

    “待会跟闵先生约个饭,就说我请他的。”

    昨晚的会议上,陆淮南态度相当差,好几次两方差点吵起来,他没想到,只是碰上阮绵跟江岸的事,让他情绪起伏这般大,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第402章 特殊癖好

    窝在隔间里,阮绵听他讲述起那晚的所有事。

    说到这时,他就没再往下提了。

    薄薄的眼皮底下,一丝一毫往外渗的委屈,她勾起他下巴:“其实我那晚没跟他亲过,可能是错位的原因……他是在帮我扣项链。”

    刹那间,陆淮南黯淡下去的眸子,有抹亮光闪过。

    但又很快速的泯灭得一干二净。

    阮绵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说真的,当时我项链卡扣松了。”

    后来老松,她索性就把那条项链放置在储物柜里,从未戴过。

    如果陆淮南不提的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它,也不会知道这种事。

    此刻,两人都有一种互相悬着的心落下的轻松感。

    陆淮南眼睛红红的,他舌尖在脸廓内壁顶了顶,鼻息沉沉出口气:“你不知道,当时我真的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后来再见你的时候,我想方设法的套路你。”

    他用的是套路两字,丝毫不掩饰自己暴露在外的勃勃野心。

    尤其是当他得知阮绵跟江岸还没正式交往。

    颓废了好多天的他,满血复活。

    “所以说,你后来的死缠烂打,都是在套路我?”

    陆淮南俯下脸,目光抵着她的,声音轻到腻人:“不是套路,是想要你。”

    一直都想要。

    她还记得,那阵子他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就像是猎鹰抓住了猎物,死都不愿放手。

    阮绵记忆最深刻的,便是那次在车里做。

    陆淮南又吻她。

    她往外推,蹙眉不悦:“别亲了,今天奶奶大寿,你看我这嘴都成什么样了,再亲会待会没法出去见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能不能收敛点?”

    他说:“我控制不住怎么办?”

    她毫不留情的回:“那就把嘴封上。”

    他看着她只是发笑,也不说话。

    阮绵的唇瓣不属于那种削薄的,相反的很饱满莹润。

    不亲之前涂点稍微颜色重点的口红就显得明艳,被他亲过,还是用力的亲。

    她两瓣唇,丰满得微翘,都快往外翻。

    红润得令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再上去小咬一口。

    尝尝到底有多润。

    陆淮南终究是色欲心起,扑上前吻她,他嘴里都是粗气:“老婆,要不咱两先回去把事办了?”

    “不要。”

    阮绵表示严厉拒绝,捂着嘴不让他再亲。

    “嘘……”她把手指靠在嘴边,眼神凌厉的示意陆淮南别再出声捣乱,门外一阵脚步声愈发靠近,是有人往他们这边走,隔间里放了杂物,大抵是来取东西的。

    他可不饶她,不管外边的人要干什么,他只管亲。

    亲她脸不成,就逮着脖子跟肩膀亲。

    阮绵真的让他闹得浑身痒,想笑,一直憋着:“陆淮南,你别闹,真有人过来了。”

    他挑眉,有点看不上她这胆小的劲:“来就来呗,还真敢进来偷看?”

    “影响不好,今天奶奶大寿,外边可都是人。”

    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我都不在意,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我非要拉着你的。”

    “不……”

    门锁哐哐被拉动几下,外边的人是真往隔间走的,发现没拉开又连续试探了几手,许嬷嬷的嘀咕声在门外响起:“咦,我记得这门没坏的,怎么打不开了?”

    到这了,她都没怀疑是里边有人,把门给打了反锁。

    阮绵紧紧窝在陆淮南怀里,拿眼睛瞪他,不敢出声。

    反观他,则是好笑又玩味,手往她胸前的衣服里探挠。

    她真是给他弄得半点脾气没有,陆淮南更过分的往里伸。

    阮绵一把掐住他的手腕,愤愤低声道:“我衣服坏了,你赔我?”

    他笑,笑得好生妖娆,像个男妖精,俯着脸往她耳垂上咬,边咬边调情的说:“我赔你,你想要多少件我都赔给你,实在不行,要不把我人也一并赔了得了。”

    讲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反正我有得是钱。”

    她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皮肤痒得要命。

    偏偏陆淮南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陆淮南是懂怎么磨人的。

    磨得阮绵浑身一把骨头没半点儿劲,她吓得要命,生怕这时候有人要进来,陆淮南将她抱起放在杂物后的一台沙发上,这边倒也还挺干净,日日都有人精心打扫。

    许嬷嬷不在了。

    门外也彻底安静下来。

    但阮绵想着,她要是回头去取钥匙,又或者是找人来看门坏没坏。

    那要是门一打开,岂不成了社死现场。

    再看陆淮南,他是半点担心跟忧虑都不见。

    可有时候人的身体,是容易被某些欲望驱使得忘却眼前危机的,比如眼下的阮绵,就是这般。

    她双眼迷离涣散着,伸手自主的去扣陆淮南的后背。

    明明她想做的是推开他,奈何做出来的动作截然相反。

    阮绵一边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意识薄弱,一边还被搅乱的心思驱使着去应承他。

    那样的情绪其实也很矛盾。

    陆淮南稍稍抬起点脸,来故意打量她,女人额上布满一层细密汗珠,很是性感,他亲她一口,质声问道:“还要不要出去?”

    她是真听出来他在这种时候,刻意要闹她。

    但凡阮绵唇瓣紧抿不吭声,他就“上刑”。

    她不得已挤出声:“陆淮南,你别过分了……”

    “是吗?”陆淮南不以为意。

    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老婆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过分了?”

    阮绵紧蹙眉心,抓住他后背皮肤的手,狠狠用力,就是想让他吃痛,奈何男人不知疼似的,半点吃痛的模样都没有,她恼了:“家里没床吗?非要在这?”

    “我喜欢。”

    “什么癖好?”

    他很是得意:“你跟我生活这么久,还不懂我吗?哪刺激,我就乐意在哪。”

    阮绵深吸口气,直接把脸撇开,试图不去看他。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杂物间里沙发不太结实,并且也是老物件了,陆淮南也怕闹出太大动静,搞得真不要脸。

    所以其实整场完事,他并没尽到兴致。

    阮绵快速的抓起衣服套上,也顾不得去看身后人了。

    第403章 狗粮

    陆淮南也没好到哪去。

    头发乱糟糟的,没了先前那一本正经的精明劲。

    模样竟然挂起几分青春懵懂的气息。

    阮绵看他伸着手勾了好几下衣服,都没探到,也不知他故意,还是真懒得动身,她眼皮撑了会,顺手给他拿起,扔在他头上盖住:“赶紧穿好出去。”

    他笑,笑得活似只狐狸:“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

    她毫不留情的嘲讽:“刚才是谁说自己腿软的?”

    是他。

    陆淮南麻利的往身上套好衣服,他是那种内双,笑起来带着几丝痞气,男声爽朗又清亮:“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说腰要断

    了,靠我一直用腿帮忙撑着。”

    所以,做了多久,他的腿也就意味着撑了多久。

    是个人都受不住会腿软。

    阮绵一点不觉得他冤,理所当然的说:“谁让你非要在这?”

    她那表情相当的理直气壮,好似在说:不在这,你也不用受这个罪。

    眨眼功夫的事,陆淮南就起身窜到她跟前。

    阮绵没站稳,后脚跟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出去,腰部拦上一根强健有力的胳膊,是陆淮南的,他低笑声句句入耳:“老婆,既然这样,要不再来一次?”

    悚得她直摇头。

    她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祈求他把手撒开:“我错了。”

    陆淮南嗓音呢喃:“错哪了?”

    “我不该那么说你。”

    他笑声悦耳爽朗,忍着喉咙里欲要蹦出的痴笑,佯装得淡淡的口吻:“刚才没听见,再说一遍你错哪了?”

    阮绵脖子都快缩进衣服里去了,畏畏缩缩的。

    看得陆淮南那叫一个忍俊不禁:“刚才挺不老实的,现在知道怕?”

    “大哥,我叫你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

    平时阮绵特别严肃正经,鲜少有时候会这般,陆淮南叫一个欺人太甚,他拎着她胳膊往上抬了点,于是她的肢体动作也跟着他姿势走,脸上一坨坨的红晕飘过去。

    “不得瑟劲了?”

    她一个劲的摇头:“我真的错了,求放过。”

    阮绵双眼眼角往下耷,两边耳朵触动下,那样子看上去特别的有灵气。

    她生得好生的肤白貌美,脸上皮肤白里透红,显得她人又水嫩,又欲。

    陆淮南刚泯下去的那股燥热,再次滚滚升腾而上。

    他径直将她人推向身后墙壁,摁着她下巴亲。

    一阵刺疼传入阮绵的唇部,她疼得哼唧出声,还没从他忽然的发疯中缓过神来,唇齿被撬开,陆淮南长驱直入,搅动她嘴里的风云。

    阮绵眼下就是有一种要被他榨干的滋味。

    怕他愈发来劲,她动都不敢动。

    陆淮南的吻滚烫火热,沿着她的下巴,传送到脖颈与胸口处,最终停在她起伏难平的胸前,她能清晰的听到他喘着粗气,却一直没所动作。

    她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怎么了?”

    半晌,他气息稍微平静下来,伸手抚起她胸前乱掉的衬衣:“没事,回去再办。”

    阮绵诧异。

    刚才明明一切都挺好的。

    她在脑中快速的消化了下这个信息之后,去打量陆淮南的脸。

    他脸色看似平静无波,但也属实没那么正常。

    许是怕她多想,陆淮南还贴着脸来哄她:“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不太舒服,估计是刚才跪太久了。”

    两人做时,他确实跪得久了些,一直在让她感受更好。

    “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别一块出去。”

    阮绵提议。

    陆淮南闻言,二话没说拉开门:“没事,夫妻之间旁人还能说什么?”

    他很大方得体的往外走,是真的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

    先前两人闹得够凶的,隔间里的很多物件都给弄乱了。

    离开之前,阮绵还大致上收拾一番,起码归位得差不多。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无事发生,神不知鬼不觉的。

    唯一的败笔,恐怕就是她不小心口红蹭花了陆淮南的白衬衫,白色的衬衣本就显色重,尤其是口红这种红色艳丽的色泽。

    商衡是看着他走出来的。

    他脖领那处口红十分乍眼,想看不到都难。

    “哟,你两去打架了?”

    商衡讲话声音特别低沉,压着嗓子,唇都没怎么张开。

    陆淮南压根没注意到,他只顾着穿衣,哪晓得领子上一道口红印,蹙了下眉,透过旁边的玻璃照,还真是一道刺目赫然的红,唇角微微勾起。

    他在想阮绵是故意的,还是真不小心?

    商衡撇他:“笑什么?”

    陆淮南回归正色,挺直腰背,轻咳:“咳咳,没事。”

    商衡又去瞅他衣领:“阮绵弄的?”

    “除了她还能别的女人近我身?”

    商衡闻到一股酸臭的狗粮味,啧啧两声:“你两也真是够大胆的,这可是老太奶大寿,说干就干。”

    陆淮南听不得他这话:“什么叫说干就干,履行夫妻义务,你当了这么多年和尚,身边也没个喜欢的女人,自然是不懂这种快乐。”

    商衡蹙着眉走开。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这两口子噎死不可。

    阮绵上楼陪了会陆老太奶,下楼时正巧看到江岸在门口跟陆鸿文夫妻两道别。

    江慧丽表面上是笑,等人一走,她脸色立马就变了一番。

    结果看到阮绵在后边过来,立马又装得有模有样:“绵绵过来了。”

    “嗯。”她也很和脸的迎合道:“爸,丽姨,辛苦你们替我和淮南招呼了,本来奶奶过寿得是我跟淮南一起包办的。”

    陆鸿文没作声。

    江慧丽笑得虚伪又灿烂:“不辛苦,这也是我们应该的。”

    她既然这么说,阮绵也没客气,转身去一旁招呼别的宾客,有时遇上热情的那种,她还得从中陪两杯酒才能勉强走得开。

    好在她酒量也不算差,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半点醉意都没上脸。

    去洗手间的档口,她听到陆淮南在打电话。

    阮绵没进门,鬼使神差的站在门口,想听他说什么。

    结果,陆淮南头顶升腾起一层薄雾,他边抽着烟,边说:“帮我查家店……对,是刺青店……我太太叫阮绵。”

    闻言,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位置的那抹纹身。

    第404章 性感的小野猫

    极小的一块刺青,在她锁骨往下不到四公分的位置。

    不仔细看几乎很难看到。

    阮绵暗自深抽口凉气,把跨进门的脚步往后退了,她转身要走。

    身后响起陆淮南低沉沉的音质:“都听到了,怎么不叫我?”

    她喉咙狠狠的哽噎下,半晌才缓和好情绪,回过身看他。

    阮绵说:“今天在隔间,你是不是看到纹身,所以没再亲下去?”

    他不可否认的是。

    忽然,陆淮南就觉得谁给他灌下去几大瓶的柠檬汁,嗓子苦涩无比,又酸得快哑,本能是想开口的,怎么都发不出声,她又正好用那种失落的眼神看他。

    没任何征兆跟想法,他提步上去,想都没想的一把抱住了人  。

    脸贴在她发丝间,低声问:“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会受伤的?”

    她那刺青位置,很明显是为了遮蔽伤口。

    陆淮南不是现在才发现,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大约是在阮绵从国外回来,在车里做的那一次,他看到她胸口那点纹身,只觉得心里狠狠的一颤,犹如一只手渗入到他皮肉之中,捏住他心脏使劲的揪。

    他一直没敢问,也无从问起。

    但这个事在陆淮南心里就像是团挥散不去的阴影,时时刻刻的笼罩着他。

    今天在隔间时,他实在没忍住,把表情给露馅了。

    阮绵的身子也在微微抖动。

    她脸色不太好,扭回头,抬起眼睛:“国外的时候被人抢过一次包,当时为了追包,被人甩来的刀划伤了。”

    语言很简洁利落。

    说到这,阮绵止住没往下讲。

    陆淮南揉搓在她脸颊上的指腹,稍加用了点力道,指尖都要陷进她肉里去,实则是心疼。

    她听着他深吸好多口呼吸,沉甸甸的一句话应声而落。

    打她头顶兜头下来:“一定很疼吧?”

    其实陆淮南一开始想的是比较俗气的借口。

    阮绵在国外一待就是三年,他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非要她离婚了,还为他在国外守身如玉三年,如果她真的在国外交往过对象,他不会去深扒她的过往。

    不过他以为是她在国外为哪个男人要死要活表忠心留下的纹身。

    显然想来,真是他多虑了点。

    阮绵又怎会做出那种妄为的事情来?

    她那么怕疼的人,一想到这个,陆淮南更是心疼得紧,他揉着她的脸把人紧紧的拉进怀里抱住,恨不得将其深嵌在身体里去。

    “其实刚被划破皮的时候,我根本没感觉到疼,是意识缓过来才疼,不过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就那样。”

    “好了,不说了。”

    陆淮南颇为自责。

    他居然会不信任她,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偷偷的找人调查。

    这时候,就显得他多么的狭隘而又小心眼,比起阮绵的宽容大度来讲。

    他声音呛着几分压抑:“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贸然去查你。”

    “我不计较这些。”

    阮绵太了解陆淮南这个人了,他正是过于在意,才会干出这种事。

    若真是他不在意的人事物,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烦躁,脏了他的眼睛。

    他苦笑:“老婆,你这样显得我不是个东西。”

    “那你是什么?”

    陆淮南找了个文雅的词汇:“有点没良心了。”

    阮绵手指绕在他胸口转圈圈,转开好几个圈,得逞的架势跟她嗔怪,道:“知道自己没良心,还不对我好点,刚才在隔间给我吓死了,你非要来……”

    “你们在这呢?”

    话到嘴边,也是秒噤声。

    许嬷嬷过来,瞧见两人姿态暧昧,眼神深长的看了看。

    阮绵动作最快,立马把依偎在他胸前的手缩回去,笑盈盈的面对许嬷嬷:“许嬷嬷。”

    “嗳……”

    许嬷嬷应声可甜,那甜度像是在说:你们好好恩爱,我什么都没看着。

    许嬷嬷很识趣的上完厕所,人灰溜溜的就走了,走得还特别快。

    明明上了年纪的腿脚没那么方便的。

    陆淮南在后边看得直打闷笑。

    阮绵眼珠子滴溜溜的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没笑你。”他扬了下下巴,示意她看向许嬷嬷的位置:“你看平时许嬷嬷是个多稳重的人,看着咱两卿卿我我,跑得可真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撞见鬼了。”

    她不觉得好笑。

    反而拿手肘去怼他:“还笑得出来,以后在长辈面前注意着点。”  陆淮南真不是个好惹的茬。

    许嬷嬷跟两人招呼时,他时不时的伸手去探她的腰,阮绵好说歹说的给他挠了好几回。

    陆淮南把手摊开给她瞧:“手都给你挠伤了。”

    他小臂的皮肤上,实实在在的好几条印子。

    阮绵心疼也好气,翻白眼:“谁让你不老实,下次还挠你。”

    “哟,现在不咬人了,变成小野猫了?”

    还是只性感妩媚的小野猫,陆淮南别提多稀罕她,人家是夫妻越相处感情越冷淡,他是越跟她处着,爱得越深,甚至陆淮南怀疑,哪天要是阮绵敢离开他一走了之。

    他真能疯掉。

    陆老太奶腿脚不便,大多都是宾客上楼去见她。

    最后又由着阮绵跟陆淮南将人送走。

    来来回回的忙,上下跑动,累了好几个小时,腿都快跑断了。

    她坐在桌边歇了口气的功夫,陆家大嫂程清子近身:“绵绵,人都送走了?”

    阮绵跟程清子关系来往上说,并不算熟,没见过几次面。

    她跟陆淮南第一次结婚,陆家大哥没回来,这位所谓的大嫂自然也就没见。

    阮绵知道这个人,还是那年陆老太奶病重,江慧丽的两个儿子纷纷赶回国,她见过的第一次面,一个看似有风度,也有韵味的女人,听说家庭背景很硬。

    跟着陆老大结婚之后,便移居去了新加坡。

    从陆显的话来讲。

    程清子并看不上阮绵的出身,何必在这种时候来跟她套近乎?

    她看得出,对方就是来套近乎的,没别的目的。

    “大嫂。”

    “叫大嫂多生疏,叫我清子姐就行,反正都是一家人,不在乎这一个称呼的。”

    许是在新加坡待得久了,程清子说话语调特别的高傲,且有一些普通话不标准。

    带着港腔的口音。

    第405章 夫妻间的心有灵犀

    晚上喝多了点酒,胃里翻腾。

    搞到最后,阮绵只能以茶代酒,把凑到唇边的茶杯拿下:“清子姐过来找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无事程清子也不会主动来攀谈关系,虽然大家真的是一家人。

    遥想当年,陆淮南还没接管陆氏之前,程清子更是看不上的。

    每次在婆婆江慧丽面前说话,张嘴闭嘴都是小三儿子,外边的野孩子,那蛮地来的男人。

    阮绵没听过,倒是听人提及过这事。

    江岸嘴里说的,尤为多。

    那时候她还总埋怨江岸喜欢打听人家家里的私事,每回他讲起,她都无多兴致的打断,不愿再听下去,那时她只觉得烦,如今想来她是一直心疼陆淮南的。

    所以,她跟程清子的交谈也不算和善客气,但是该有的客套依旧有。

    她跟陆淮南没必要得罪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程清子说:“我听说上头下了文件,要把港南的开发给陆家?”

    阮绵心底暗说一个妙。

    果不其然,早有预谋。

    怕是这次前来参加陆老太奶的生日宴,都是提前得知消息,匆匆赶回来的。

    陆家老大跟老二都是生意人,靠着当初陆家给的启动资金,且生意在国外做得也不小。

    但这人总是野心填不满的。

    这几年国外生意也不好经营了,恐怕是想着里应外合,好在国外横行着走。

    闻言,阮绵只是笑笑,话没多说。

    她道:“现在这个消息还不靠谱,得等文件下来落实了,才能一锤定音。”

    不管程清子是想从中掺和一脚,还是套话,她这回话准没错的。

    程清子微微变了点脸,但又没全变,留有点余地退路。

    “看来弟妹这口风挺严啊!淮南教的不错。”

    “清子姐说笑了,比起姐您,我还差得远,在生意场上有太多东西需要请教学习的。”

    阮绵很会看人脸色,懂得对方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

    她表面和气,话里句句都是带刺的。

    这时候,程清子翻脸又不好翻,只能憋着那股气,一直交谈完离开。

    等人走,阮绵甩了甩袖子,继续把搁置在桌上的那半杯茶水喝下去,茶水放得太久,已经有些微微发凉发涩了,她不太能吞咽,索性佝偻着腰,对垃圾桶吐掉。

    生日宴忙得晚。

    今晚她跟陆淮南都暂且住在老宅这边。

    秦翠府有张妈在照看陆倾,夫妻两也是放心的办事,无多后顾之忧。

    洗完澡,阮绵躺在床上捶腿。

    陆淮南不知打哪拎了瓶陈年红酒上来,单手扣住两支细长的高脚杯。

    他手指生得皙白,指节根根分明,还十分的匀称漂亮。

    仔细看着,真像是十根艺术品。

    “哟,晚上还这么有兴致,喝红酒?”

    “要不要喝一杯?”

    他迈步到落地窗前,主动邀请她上位。

    阮绵捶了会腿,觉得舒服多了,才松开手下床,她今晚穿一套粉色的连体裙睡衣,胸前是微开领口的设计,v字形不大,若不是她弯腰几乎看不到胸口露出的风景。

    她落座在落地窗正对面的沙发里。

    半个身子都深陷其中。

    这一片落地窗能望见的风景特别好,这也得益于老宅布局的位置不错。

    从阮绵嫁给陆淮南,第一次来这边,她就觉得十足的风水宝地。

    她翘着腿。

    陆淮南晃晃红酒,醒完酒倒了不到高脚杯十分之一的酒给她:“先喝点品品味道。”

    阮绵伸手接过。

    触碰到他手指,渗入点凉意:“刚出去了?”

    “嗯,去送了下大哥大嫂他们。”

    顷刻间,阮绵像是后知后觉,陆淮南整体看去,他情绪其实是不太好的,跟他生活得久,很多表面上的细微蛛丝马迹,她完全能一眼识破。

    比如眼下,他藏着心事。

    酒到嘴边,慢慢吞咽半口,阮绵拿下,小臂搁在大腿上摁着。

    她放眼望到陆淮南那去,也没紧着先开口,等他主动出声。

    许是她目光过于灼热,陆淮南到底是说话了:“

    这么看着我?有话要问?”

    “不是应该你有话要说吗?”

    他笑:“真是没半点事能瞒住你。”

    “什么事?”

    这时候,阮绵差不多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准跟陆老大脱不了关系。

    陆淮南说:“你想得没错,大哥想参与港南的那个开发项目。”

    他还说:“他这几年国外生意做得也饱和了,主要想跟我们这边接轨捞一笔,这样一来跟洋人也更好立威,那边人也会更信任他,把更好的项目跟他合作。”

    阮绵很是聪明,她没先急着表态。

    而是问陆淮南的想法:“那你怎么想的?”

    港南开发项目,可谓是陆氏这几年比鼎海还要大的投资生意。

    按理来讲,陆淮南是需要找合伙人一块啃这块硬骨头,一人独食很难消化。

    不过就算找人,也不得是找自己人。

    起码不能是陆家老大这样的身份。

    各方面都是有考量的,毕竟这项目是zf那边拨给他的,陆家老大主场生意又在国外。

    里边的弯弯绕绕很复杂,阮绵也早看出了破绽。

    陆淮南沉默片刻,再次提声:“我没答应。”

    “他们没说什么?”

    “大哥跟大嫂这次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事,看得出两人情绪也不好。”

    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该得罪的人迟早要得罪,留得了初一,始终留不了十五的。

    他不出手,这事怎么都办不成。

    听他说得敞亮,阮绵也爽快利落,把今晚程清子跟她说的话全盘托出。

    说完,她总结了一句话:“都不用估计,这次他们就是奔着这项目来的,她今天特意找我,我一眼看出来不怀好心,说实话,就算给陆显,我都不愿意给她。”

    陆淮南看她看得发笑。

    两人都喝下去点红酒,脸上微醺着醉意。

    “老婆,谢谢你这么聪明。”

    他低沉的嗓音犹如春风拂动,荡漾在她心头,拨开她心尖的那朵花苞。

    阮绵傻笑,眼神有点儿不太清醒:“陆淮南,别自夸,你用不着谢我,我这么聪明是我妈生得好。”

    “那是,我得谢谢咱妈。”

    第406章 最美的痕

    他故意端着酒杯往前凑动。

    清醒模糊参半,酒到六成的样子,阮绵还是依然能看懂他眼底勾出的情丝跟意图。

    她半眯缝双眼,深情的打量他:“陆淮南,你又在勾引我。”

    他被说得一笑,唇角浅浅上扬,一道小而明显的弧度荡漾开。

    被她识破,陆淮南也不装了。

    右手的酒杯转到左手,他伸出右手勾上她后脖颈,阮绵比他的位置稍稍要高一些,她的视线是呈现出低俯的,他满眼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渊潭。

    她鬼使神差,亲了一口他湿润的唇瓣。

    阮绵还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在他唇上弹。

    仿佛来了什么兴致。

    这可把陆淮南逗得心花怒放,满腔欲火,他往前抵,直接咬住她的嘴角,吃狠的一口,语气更狠的说道:“老婆,这可是你自己先撩的我,待会别哭着求饶。”

    阮绵不及反应,头顶笼下阴影。

    他居高临下的站着,双手卡住她的脸,掰着她的脸往他腰部挤压。

    她觉得脸上什么东西摩挲得微疼,一看,是陆淮南的皮带。

    这一下子,硬是给她弄醒了半多的酒。

    阮绵急着一张白兮兮的脸,身子一个劲的往后退。

    退不到半米,陆淮南给她抓回来。

    他往下落座,身侧的沙发全然深陷下去,那两只修长而又结实的长腿,在她面前晃悠,并且透过西服裤子的布料,能看清他腿部线条跟肌肉的紧实度。

    “现在知道跑了?”

    酒醉得厉害,阮绵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两种色泽在她脸部来回的转换,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能不能等我把酒喝完?”

    他这么抓着她,她竟然一点没打算撒手自己手里的酒杯。

    他那一杯,早就被他丢开,酒杯跟红酒全部都一股脑撒在地毯上。

    陆淮南没下一步动作,显然是在等她反应的。

    不过他目光笔直,且又深沉的睨她,像是在探究一件很深奥的东西。

    盯着阮绵伸手过去,把盛了最后一点酒液的高脚杯放稳,他似等了半个世纪的样子,迫不及待扑上来。

    “陆淮南!”

    她吓得惊呼,脸鼓动着好生俊俏。

    陆淮南拉近她身板,阮绵双腿跪在他身前。

    那姿态跟表情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虔诚的信徒。

    他伸手,用食指挑开她紧咬的唇瓣:“不准这么咬嘴唇,都出血了。”

    陆淮南根本没嫌脏,歪头低脸的亲上去,将她嘴唇上的那一层血珠彻底亲掉,抿干净,人的血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好闻好咽,腥味很重,渗着一点微甜。

    亲完,阮绵呆愣在那,没所动作。

    陆淮南宠溺的顺着她发丝,笑问:“刚才叫我什么?”

    他问的是,她惊呼那一声。

    到嘴的话,阮绵硬生生给它掰回去:“我叫的老公,一直都是叫老公。”

    陆淮南特别乐衷于逗弄她,手指压在她侧脸的嘴角边,并未打算要松开的架势:“刚才明明叫我名字,又想撒谎?”

    喉咙滚动,她觉得嗓子里干涩又燥热得很。

    像是给人塞了一大把的干柴在里边,还点着了火,烧得她很是难受。

    恰好这时候,陆淮南还跟她维持着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

    阮绵脸滚烫得如火烧,那种感觉可不是单纯的热,是一阵阵的滚烫,在她脸上来回反复的滚,随着胸腔里极度跳动的心跳,她呼吸是愈发的沉重不堪。

    “老公~”

    不仅没退开,她还主动示好的往前凑。

    陆淮南正经起来什么都受得了,唯独受不了她这个模样。

    撒娇又不完全撒到底,还带着几分硬气跟傲娇劲,他就乐意看她这副鬼样子。

    也算是夫妻之间,私底下的一点小癖好。

    她扑来的劲其实很小的。

    然而,陆淮南自己往下倒,后背贴住身后沙发靠背,阮绵趴在他身上,两只腿一边一只的跪着,看得他眼睛都快直了。

    他呵笑:“这么会玩?”

    她傲娇:“一直都会。”

    “那就是舍不得在我身上施展呗?”

    “哪有,只是每次你没给我机会施展,我也是空有一身本事,都快晾干了。”

    要是真论口才,陆淮南敢说第一,那阮绵绝对敢说第二,夫妻两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撩起人来那不是肉麻,是要人命,他一把给她按住,翻身转换个位置。

    他朝着她脖子咬。

    有些吃痛,但又保留着几分快感。

    阮绵回应他,伸手去揽他腰杆,紧紧相拥住。

    沙发其实空间不够宽敞的,而且地毯上都是红酒渍,要是摔下去讨不到好。

    陆淮南吻够了。

    他盯住嘴唇红肿,有点外翻的阮绵:“去里边?”

    她恨不得跳起来,爬到他身上:“你抱我。”

    陆淮南将其打横抱起,那架势毫不费力,特别的轻巧。

    他走得快,加上喝了点酒,中途还给她颠簸两下,阮绵迅速搂紧他脖颈。

    “至于吗?摔不死的,就算摔下去也是我先着地。”陆淮南轻咬住她耳朵:“老婆,摔下去我给你当肉垫。”

    她反口就咬他。

    没轻没重的,两人嘴里都是血腥气,陆淮南不怒反笑:“真有你的,自己老公都下这么狠的口,看来真是养了只白眼儿狼。”

    “谁让你那么过分。”

    “我亲自己老婆叫过分?”

    “唔……”

    陆淮南二话不说,把人丢进床中,欺身而下。

    他身形特别的高大,如一道罩子般,全然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漏不出去。

    ……闹到半夜,阮绵才洗完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浴室门。

    她快往墙上趴着走了。

    陆淮南翘着双狐狸眼打量她,上下来回的看。

    “快去洗澡,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她肚皮上有一道

    不算特别深的剖腹产伤痕,打阮绵做完月子,一直都在做伤痕修复,眼下也有快一年了,伤口依旧还是明显可见的。

    他盯得她不自在。

    阮绵拿上衣服套好,许是意识到她的躲闪,陆淮南起身拥抱住人。

    他听到她问:“是不是挺丑的?”

    下巴抵着她肩膀,温声道:“一点都不丑,反而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痕。”

    第407章 我不嫌弃

    “又哄我?”她扭脸蹙眉:“哪有疤痕是好看的。”

    陆淮南的掌心贴上她腹部,轻轻的揉着,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节奏规律。

    但出奇的令她觉得安心。

    就这么让他揉着,阮绵声音都变低了几分:“这个疤可能还得要三四年才能消到很淡。”

    “我又不嫌弃。”

    她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嫌弃,还是假不嫌弃,她没有上帝视角,更不可能剖开陆淮南的肚子,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阮绵自己倒是挺嫌弃的。

    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想让自己肚皮上留那么大一道疤。

    让陆淮南揉了会,阮绵催着他去洗澡。

    他洗得快,不到十分钟搞定上床。

    她明显的感觉到,陆淮南意犹未尽,手指搭在她腰杆上,时不时乱窜,像把很不安分的烙铁。

    本来困意沉沉的她,也变得没了半点瞌睡。

    她哑着嗓音:“陆淮南,你还睡不睡?”

    等她去看人,陆淮南倒是双眼一闭,嘴里闷声发出:“睡,现在睡。”

    ……

    翌日。

    阮绵是让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卧室里的窗户尽敞开,白纱飘窗吹得上下翻飞,寒气只往里窜,院里冒头到二楼来的那颗梧桐树,枝丫早就开始枯黄了,能见到枝丫被吹得晃动。

    她在被褥里,缩了缩脖颈,把脸都一并埋进去。

    心底嘟囔陆淮南出去也不把窗户拉上。

    捂了会,阮绵才打算起床。

    她正跨着步子去拉窗户,身后一道斯哈斯哈的响声,紧接着她便看到一只大毛球似的物体撞进来。

    卢卡被陆淮南养得很胖,圆溜溜的身体直往她冲。

    吓得阮绵连声喊道:“no,卢卡不准冲。”

    虽然卢卡还是刹了两脚,到底没彻底刹住,猛地撞在她腿上,来了个贴脸。

    真的是骨头裂开的疼,卢卡起码有一百来斤,撞上去那可不是小疼。

    见她捂着腿,卢卡不停的晃尾巴,跳起来哼哼唧唧的。

    它很活泼,也很兴奋。

    阮绵收拾好东西,牵着它下楼。

    正碰上上来找狗的陆显,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了秒,陆显脚步僵在那,他主动开口:“原来卢卡在你这呢,四哥早上让我帮忙看着,这一会功夫跑不见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记得昨晚上,陆显一直在酒店照顾阮渺。

    陆老太奶九十九的大寿,江慧丽跟陆鸿文都没敢让他直接把人带回陆家。

    但阮绵知道,陆显肯定会把人带回国内的。

    太久没见,她觉得陆显清瘦了许多,两鬓的发丝修理得很利落,更显得人轻薄。

    他很轻浅的一笑:“早上来的,六点多。”

    作为陆老太奶比较疼爱的孙子,陆显不能不来。

    平日里老人虽然不说什么,也觉得他在国外跟阮渺这样过比较好,但人老了念人,终究是希望孙子回来看看。

    这个年纪,真的就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卢卡一直往下窜,大抵是闻到陆显手上的狗粮味。

    阮绵牵着绳子往下走,陆显在前边走得比她稍微快一点,他去接狗绳:“要不我来溜吧,你先去吃点早饭,四哥在外边跟人谈生意,估计得中午才有空。”

    “那麻烦你了。”

    “没事。”

    阮绵也说不出心底滋味。

    她觉得陆显变了,不再如当年那般轻狂放肆不羁,更多的是憔悴跟成熟。

    偏偏这两者气质融合在一块,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一种苍老感。

    不似陆淮南那般,越成熟,越有男人味。

    按理说陆显比他还小,看着更年轻才对。

    但显然两人若是走在一起,任人看去,都觉得他是哥哥,陆淮南才是那个弟弟。

    阮绵用完早餐,又特意去趟楼上陪了会陆老太奶,聊到中午老人家犯困了,她才起身下楼。

    卢卡还跟陆显在玩,一人一狗在玩丢球捡球的游戏。

    卢卡是个万人熟的性子,谁手里有吃的,或者有玩的,它就认谁是爹娘。

    “卢卡。”

    阮绵远远的叫唤一声。

    卢卡嘴里叼着个粉色的小球,闻声迅速的扭转狗头,屁股朝向陆显,往她这边看,可它一时间又犯了难,想丢掉球跑到她身边,又舍不得丢,站在那嘴里不停哼唧。

    活像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

    见它都要急眼了,阮绵上前,去讨它嘴里的球:“把球给我。”

    卢卡叼着球,屁颠屁颠的凑着嘴给她。

    阮绵接过来,再扔出去。

    趁着卢卡去捡球的空挡,她脚步后退,坐在陆显稍微靠后点的椅子上。

    空气凝固了不到三秒钟。

    “她还好吗?”

    这个她问的是阮渺。

    陆显面孔上,几乎不带什么表情波动,连情绪也只是淡淡的忧伤:“一直在接受治疗,目前病情还算稳定,已经快好几个月没发作了。”

    阮绵脑中闪过许多的画面。

    包括她跟阮渺小时候,她比阮渺大不了多少,从小俩个的关系都是人前和睦,人后仇敌。

    阮绵对她来讲,其实算是她童年,乃至整个少女期的噩梦。

    阮文斌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她更是把这一点彰显得格外突出。

    很小的时候,阮绵就知道,在蒋慧面前要学乖,不会主动去招惹阮渺。

    直到她考上大学,那一年她才真正的算是脱离了那个家。

    当初她迫于嫁给陆淮南,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逃离那个窒息的家。

    阮绵真正走出来,算是送孟贤清出国时。

    阮文斌跟蒋慧再不能拿捏她。

    想了想,她跟阮渺斗了这么多年,她是真没想过阮渺的结局会是这般。

    初中那会,阮渺总是跟她抢东西,阮绵性子也是那种不争不抢的,她有时候会直接让给阮渺,奈何有一回,阮渺抢了唐望清给她买的玩偶。

    两人因此事大打出手。

    传到阮文斌耳中后,阮文斌当众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那时恨得要命,恨不得阮渺去死。

    那一刻,她深深意识到,那个家不是她的家,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家。

    阮绵笑着说:“说起来吧,以前我还真挺恨她的,恨得愿她去死,现在却不知怎么了,连一点都恨不起来。”

    第408章 怀孕七个月

    空气中,陷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

    许久都未有声。

    只剩下卢卡在阮绵脚边,仰着头跟脸,嘴里轻轻的嗡嗡叫。

    好半晌,陆显的音质带有一半苦笑:“她跟我说过,你们小时候的事,她也说很多事情对不起你,要是早知道,她当初一定不会跟她妈那样做。”

    听到这话,阮绵并未觉得欣慰跟解脱。

    更多的是心酸,替自己心酸。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她母亲尸骨未寒,那位亲生生的父亲就领着别的女人进家门。

    她不该原谅这一切,没人比她更有这个资格怪罪。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样的话我不想听。”阮绵深吸口气,再道时,语气轻松很多:“再说了,她现在也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以后大家路归路。”

    阮渺无疑是幸运的,起码她还有陆显。

    陆显没说话。

    她起身,一把撸起卢卡的狗绳,缠了几道握在掌心。

    陆显跟随而起:“阮绵。”

    “还有事吗?”

    他眼眶里有些湿润,雾气在他眼中打了个转:“你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吗?”

    他说:“阮渺说她挺想你的。”

    闻言,阮绵无所动作,站着没挪身,脚步定在那似的,好几秒她低声

    笑:“我们这样还有什么见的必要呢?见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她怀了宝宝。”

    陆显说。

    她是万万没想到,心底有点讽刺,又有点酸涩,心脏胀胀的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阮绵觉得像阮渺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该生下孩子,还是觉得她母亲生来的可笑。

    陆显继而道:“是我的,七个月大了。”

    她蠕了蠕唇,尽量让自己挤出一抹笑意来。

    毕竟不能哭着脸祝福人家:“那祝福你们。”

    “算我求你,去看看她吧。”

    ……

    那日跟陆显见过后,阮绵最终决定去看阮渺。

    陆显把人安排在酒店,她去见也只能去酒店见。

    还得是越过陆家这些人的眼睛,偷偷去见,尤其是陆鸿文跟江慧丽。

    这件事情,是得到了陆淮南允许之后。

    亲兄弟都明算账,更何况是在港南项目面前,他也怕陆显惦记这块肥肉,想着什么招数引她上钩,陆淮南再三叮嘱过她,但凡有任何不对立马掉头走。

    他那几日忙不开身,不好陪她去。

    阮渺的状态,远比阮绵想得差太多。

    她瘦了,瘦得脸部凹陷,再没了原来那个丰满如花的脸。

    她们共承一条血脉,很多地方都相似,格外像的是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微敛的桃花眼,不细长,大小也刚巧。

    不管从女人的角度,还是男人的角度看。

    阮渺无疑都是很漂亮惊艳的。

    阮绵还记得,跟陆淮南结婚的第一个念头,他在床上都咬着她耳朵说:“你两姐妹长得还真是相像,娶你跟娶她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一个脸罢了。”

    这也或许是当初,阮渺去勾宋砚安,会真的把他勾上床的罪魁祸首。

    她觉得好生可笑。

    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阮渺,你看看谁来了?”

    陆显走到客厅,让开道,给阮绵进去。

    阮渺坐在一张特别大的灰色沙发里,那个沙发大的程度,足以让她小巧的身形看上去弱不禁风。

    才七个月,她肚子已经显怀得很严重了。

    肚皮大,脸跟胳膊却又是瘦弱的,于是看得人心生一股特别不协调的视觉感。

    阮渺怀中抱了个洋娃娃,有半个成年人那么大,娃娃的笑脸好生灿烂。

    阮绵一眼认出来,跟唐望清在世时,留给她的那个娃娃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阮渺手中的穿的是白色洁净的裙子,而她的那一个是黑色的,她眼眶发热。

    液体在眶内打着转,她忍了忍。

    或许是阮渺真的太瘦,又或者是沙发大,她窝在里边小小的一团。

    令人觉得格外怜惜心疼。

    陆显上前,替她把膝盖处的毯子捏了捏,又往上提了点。

    阮绵顺着阮渺的腿看去,原来她的腿有一边是接的假肢。

    她心脏狠狠的瑟缩一瞬,又快速转开脸,看到桌上摆着两样孕妇不宜食用的水果:“现在怀孕七个月,这些得少吃,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会好。”

    她的语气足够的冷,如那十二月的寒霜。

    陆显眼底明显的闪过意外。

    他没想到,阮绵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自然且平静的,毫无情绪波动。

    他甚至在来前,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陆显蹲在阮渺身前:“我都说了吧,这些你不能吃,待会我去收起来,好不好?”

    “嗯。”

    阮渺一出声,她那嗓子特别的嘶哑。

    哑到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划破她喉管,再重新缝合起来的,整个声带都坏完了。

    陆显似听习惯了,没有半点不适应的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他一边招呼:“阮绵,别站着,你先过来坐,也正好陪陪她说话。”

    阮绵没动。

    她此刻心情很沉重复杂。

    陆显拿着一堆东西去厨房,阮绵后脚跟进去,她走得悄无声息的,脚步轻到听不见,拉上门,她质问声扬起:“她的嗓子怎么了?”

    提及这件事,陆显的愧疚显而易见。

    唇瓣蠕动好几下,话从嘴里挤了出来:“怪我没照顾好她,在国外的时候被冻的。”

    听着这话,阮绵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喉咙,仿佛被冰渣子戳破。

    她本能反应的伸手摸了摸,吞咽口水:“她的腿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其实她能猜到,阮渺腿的问题大概跟那次跳楼自杀脱不开关系。

    只是那事发生后,她没再关注他们之间的任何动向。

    陆显抿着唇,唇瓣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了。

    “我不是在关心她。”

    “那次的事,我觉得对你跟四哥都挺亏欠,所以没想到说,也觉得没必要说。”

    阮绵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在看,沉沉出声:“是觉得你妈逼着淮南让她跟你离婚,所以为难,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怕她在外边生死难料,所以想偷偷的保护她?”

    第409章 一掷千金

    “都是。”

    阮绵嗤笑:“真没看出来,你对她还挺深情。”

    她这话,再结合这样的语气,似嘲笑他,又似意外。

    像陆显这样的人,他有更好的选择跟余地,甚至到最后一刻也是完全有退路的。

    跟阮渺的身份地位,也根本不搭尬。

    悬殊太大。

    那么,除了他真的深情于她,阮绵确实是想不出别的任何一种可能。

    可她也知道,最是难留住的,正是这种富家公子的爱意。

    他们翻脸就能不认人,别说在情场上,任何场合皆是。

    他们万花丛中过,都能保住片叶不沾身,一个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如那餐盘上的一块肉,吃下去能填饱肚子,但不能日日餐餐的吃,会腻歪还不健康。

    陆显跟着笑,笑意藏了几分悲拗:“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深情的男人。”

    “但起码你对得起她。”

    说话间,阮绵的眼睛有意的往外撇。

    指的就是阮渺。

    陆显仰起脸,特别的真挚:“虽然我不深情,但不至于不是个人,四嫂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以前他每次喊她四嫂,都能激出阮绵一身鸡皮。

    如今再听,是真的全是尊重,没有半点令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她压了压嗓子里的苦涩。

    从包里取出一张银灰色的银行卡,走过去摁在陆显所靠的那面灶台上,放好,阮绵说明意图:“这是你四哥让我转交给你的,给你也是给她。”

    “我……”

    阮绵声音加重点:“陆显,你先别急着拒绝。”

    陆显咬唇不语,他的神情很是难堪。

    好半天的欲言又止:“替我谢谢四哥,他有心了。”

    阮绵呛着口正派口吻,说:“不为自己想,也为即将出生的孩子考虑考虑,眼下公司没你多少股份,你能拿到的钱不多,在国外生活开销很大,这些钱够你们把孩子好好养到成年。”

    陆淮南接管陆氏,陆鸿文跟江慧丽也都是靠着那点老本在吃。

    想让他们支助陆显,也只能是够塞牙缝。

    况且按照陆显的性格,他不会主动要的。

    阮绵今天进门,看到阮渺身上那套衣服,就清楚他们眼下面临的形势。

    陆显表面是陆家五少这么个名头,实则过得也是真的不如意。

    “嗯,我知道了。”

    阮绵:“你四哥没你想得那么无耻龌龊。”

    这个陆显一直都清楚,小时候他也曾想过跟陆淮南缓解兄弟关系。

    奈何陆淮南浑身长刺,外人碰都碰不得,一接近他,他就会竖起浑身的刺,去伤害别人。

    “四嫂,我一直都是想接纳他的,可惜他不让我靠近。”

    这么多年,陆显头一次掏心窝子说。

    嫁进陆家那几年,阮绵不是睁眼瞎,很多事她何尝看不懂,奈何那时候的她人微言轻,别说去劝陆淮南,他能不能给她这个机会说话,都得再讲。

    她自己都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更别说帮人。

    阮绵点点头:“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四嫂。”

    她知道陆显要说什么,主动开口避免他说:“我知道你要求我什么,丽姨跟爸,还有奶奶那边,我们会去做思想工作的,到时候孩子出生你到底得带回来见见面。”

    陆显做梦可能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感激曾经口口声挑衅的女人。

    阮绵没在酒店留太久。

    跟阮渺说了会话,嘱咐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什么该吃,什么不要乱吃。

    说完,她起身利落的离开,头都没回一下。

    就像当初阮文斌骂她白眼狼,阮绵从阮家走时那般干脆。

    陆显把那张卡存着,里边是陆淮南给的两千多万,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很长时间。

    ……

    开春的头一个月。

    燕州都传开了,江岸在地段大好的瀚海捐了一所学校,是为一个女人捐的。

    这消息一炸开锅,全城的人都在揣摩猜测,对方是什么身份。

    偏偏圈子里那群内行人,个个守口如瓶,硬是半个字都没传出去。

    江岸好好的干他的事业,边讨好女人欢心。

    早上八点的机场大雾渐散。

    詹敏在机场外等候三个多小时,才等到人。

    芩书闲刚下飞机,詹敏过去约她,带着江岸的口谕。

    江岸是这么说的:“要是没把人约过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恰好芩书闲这人特别的心善,她是真的忍不了一点江岸这种蛮不讲理的性格,只能委屈巴巴,又满腹怨火的跑去瀚海见他:“江总,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江岸坐在酒店的包房中抽烟,模样慵懒不羁。

    仔细看,还能看出他面上带着微醺,是喝了酒的,又没喝到高。

    他懒懒的挪着眼睛,看过来。

    芩书闲满脸的愤容,却又不得不往下咽,因为她实在开罪不起这尊财神爷,江岸不讲起理来很可怕。

    她说:“实在要是江总觉得无趣了,我可以帮您找女人陪着玩。”

    在江岸心里,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比当年的阮绵好追一星半点。

    不过她稍微好一点的是,没有阮绵那么对他不识时务。

    江岸手里有她的把柄。

    他把指间的烟挪开,手肘摁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掸了掸,示意詹敏先出去,詹敏出门时还识趣的把门带上。

    等屋内保持到绝对的安静。

    江岸才明朗的出声:“芩老师,看在我今年都快36的份上,你不能行行好考虑跟我结个婚,生个孩子?”

    他还说:“我可以保证,让你往后,甚至你的整个家族往后都享尽荣华。”

    这就好比是在谈一笔不痛不痒的生意。

    江岸是不恼不怒,懒懒的。

    把芩书闲气得快呼吸不上来。

    但笑也得是真的笑,假的也得以假乱真的来。

    她平平气息:“江总,您还是别开这么大的玩笑,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像您这样的大佛我得罪不起,也怕那些爱慕您的女人,回头拿刀子捅我。”  江岸越看,越觉得芩书闲上头。

    甚得他心啊!

    她跟阮绵都倔,也都自有骨气,却又是各不相同的飒爽。

    第410章 初生牛犊

    江岸这个人,从来不在别人身上看某人的影子。

    却也是芩书闲那气质太像了。

    他想忽视都难。

    要是不了解的,说她们两除了长相,是姐妹都有人信。

    江岸眼神忽转得玩味起来,似信非信的点点头,懒散的口吻:“我有什么隐私,是被你看到了吗?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女人?还是说……”

    芩书闲也是个禁不住逗弄的女人。

    他一开口,她就打断:“那天我看到江总跟一个女人在洗手间接吻,应该没看错的话,她是最近某部火爆剧的女主王芯研。”

    也正是他公司旗下的女艺人。

    江岸又是一笑。

    他眼睛坏得会说话似的:“没想到正儿八经的芩老师也追剧。”

    “王小姐眼下这么火,谁不认识呢?”

    芩书闲一直站着,也没打算要过去坐。

    江岸的目光也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从上到下的打量,女人身段尤为出众,尤其是她的腰臀比,以及那双修长又直的腿。

    是个男人都容易心动。

    他一招手:“别站着,过来坐。”

    芩书闲站着没动,她浑身都是警惕性,好似江岸要吃了她。

    江岸又觉得好生好笑,又觉得很是无奈,他掀开眸子,精明的一双眼半露在外:“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在追你,还追成功了,你觉得你能跑哪去?”

    “江总,您到底想干嘛?”

    芩书闲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在忍着气压。

    她与江岸的相遇说来也奇葩。

    她们学校要扩建,正好那块地牵扯到一些跟江家的麻烦事,学校领导让她去敲定,说是谈合作,无非就是上桌陪酒陪笑,讨好奉承一下,让他们开心的答应。

    芩书闲原本以为对方会是个大腹便便的中老年人。

    没成想,对方的负责人年轻帅气。

    就是不好对付。

    那晚的酒桌上,她喝下去好多杯,白的红的连着上,胃里比翻江倒海还来得难受。

    可惜对方纹丝不乱,还有趣的打量她,问道:“这位芩老师是不是得去趟洗手间?”

    同行一块的老师立马起身,扶着芩书闲去洗手间吐。

    她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嗓子眼都拉伤了,火辣辣的疼,最后嘴里吐出来的只有苦水。

    人家同行的老师都看不下去:“要不咱们算了?反正这事领导也就是派你来探探水深水浅,咱没必要豁出命去。”

    况且对面那一群男人,哪个不是狼,不是虎?

    芩书闲用手捧着水龙头里往下泄的水渍,洗把手再往脸上糊,动作小心翼翼的。

    她说:“他们本意并不是想对我们怎样,无非就是一些公子哥,二世祖好玩,趁着这次机会玩弄一下咱们,看咱们腰杆够不够硬,脸皮够不够厚。”

    江岸在包间等。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样子,人进门来。

    芩书闲换了张脸,满脸的微笑,凑到桌边:“江总,这杯我再敬您。”

    他坐在那,没说话做声,静静看着。

    芩书闲说喝,还真就喝,一口全数饮下,眼都不带眨的。

    满屋子全是掌声,至于这掌声里几分真的敬佩,几分玩闹,那就不得知了。

    芩书闲不在乎这些,从她选择来燕州起,就知道凡事靠自己,别人是靠不住的。

    她只要有这份工作,赖以生存,她就不会死。

    本以为江岸会一直这么无动于衷,岂料他起身回敬半杯酒,他也足够爽快,只是在喝完后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说:“女人不要太逞强,太逞强的女人讨不到男人喜欢的。”

    芩书闲当时差点眼泪就掉了,她强忍着没落。

    她跟梁惊则分手快两个多月了,当初梁惊则赶她走时,也是这样说的,说她太逞强,什么事都要冲到前头,一点委屈都不懂得表现,让他没有保护欲。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在这世道,女人太坚强也是一种错吗?

    当同样的话,从不同的男人嘴里吐出,芩书闲只觉得格外的讽刺。

    她脑子里的酒很沉重,颠得她头晕得要命,好像立马就能倒下去。

    桌上的人,哪个不是身份高阶的。

    芩书闲笑着反讽回去:“江总,您这话说得,好像你被什么女强人甩过似的。”

    江岸跟阮绵的那段过往,在座的谁不知道点底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各异,有的在等好戏看,有的也是替芩书闲这个初生牛犊捏把汗。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江岸不动声色,甚至脸上半点怒火不显。

    他手指压着桌面扣了扣。

    随后还很认同的点头:“谁还没有过一两个前任呢?”

    他早看出来芩书闲是在感情上受过重创,才故意闹着玩儿似的跟她再说一声:“难道芩老师就没被男人甩过?还是说被人伤了,觉得我们

    这些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要论杀人诛心。

    那江岸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最致命的是,他人又聪明,一眼看出对方的弱点,往死里戳人伤口。

    那晚上芩书闲看他的眼神,别提有多恨。

    江岸能记一辈子。

    打那之后,芩书闲总是能在各种场合,各种环境下“偶遇”到江岸。

    江岸也头一次觉得这世界真他吗的小。

    在哪都能遇上这个女人,起先他只是好奇她想做什么,就好像是审视以往那些往他身上扑的女人那般,可这么盯着盯着,还盯出了点兴趣。

    他跟芩书闲说过他的所有,说他追求过一个女人四年,等了三年。

    还结过一次婚。

    芩书闲对他的事,没有一件是感兴趣的,与其说感兴趣,不如说是关她屁事。

    江岸最开始对她有点好胜心,征服欲。

    可这人一旦联系多了,看多眼了就容易擦枪走火。

    芩书闲觉得江岸是在玩她,江岸又觉得芩书闲是在装矜持。

    记忆回拢。

    江岸说:“没想干什么,这不是你问到王芯研,我给你解释解释。”

    芩书闲是真看不懂他:“这是你们的私事,不必跟我解释。”

    他上手去拉人,她猛地往后退,退到一米多远去。

    吓得她脸色一阵红:“江总,请您自重。”

    第411章 另类的倔种

    “那我要是自重不了呢?”

    江岸也不是好惹的,索性把流氓气质耍到极致。

    他唰地起身,站在芩书闲跟前,男人个头特别的高,她整个瞬间被笼罩住。

    “江……”

    “芩书闲,梁惊则没什么好的,要不跟我吧?”

    江岸也没动她,只是站在她面前,淡淡的开口,眼里全是散不开的勾引:“我比他有钱,更比他帅,在其他方面也都比他好,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成年人之间的对话,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含蓄在的。

    就比如眼下。

    他不能够在她面前直接说他想睡了她,恐怕会换来气急败坏的一巴掌。

    江岸想想都觉得脸疼得厉害。

    芩书闲脸被逼到通红,两边滚烫得不行。

    她今年也三十了,不该是这种表现。

    江岸看得好生带趣,他低头俯身下来,与她的视线齐平道:“脸都红成这样?梁惊则他没碰过你吗?”

    他那双眼睛,看什么都准,显然芩书闲的表现在告诉他,她是个雏。

    这便让他更有了兴致。

    不过到嘴的话没那么好听:“三十岁还是个雏,确实很不容易。”

    闻言,芩书闲脑子里气血上涌,脸更红上一个高度。

    她抬起头,脸对脸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不是觉得玩弄别人很开心,看着别人毫无尊严,会让你们很痛快?”

    江岸眸色沉了沉。

    他脚步稍微往后退,退到两步的距离。

    狐狸眼勾起:“我在说梁惊则,你这么生气,还想着他呢?”

    “我不会想他,更不会想你。”

    话音落下后,包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

    至打江岸在她身边死缠烂打的追,整个过程中他几乎也是没有过翻脸跟冷脸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他不说话,唇瓣紧抿,下颌绷住。

    氛围就如同满地的汽油,被一把火点燃,轰隆一声烧得芩书闲心慌。

    每当她慌张时,都会下意识的去抓手机。

    握住手机的五指扣得骨节发白。

    “芩书闲,别给脸不要脸。”

    江岸沉沉的声音从头落下。

    可他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又压迫感十足。

    打得芩书闲觉得浑身疼,她本能反应要往后退,但身后已经是无路可退,再退也是一面结实的墙壁。

    为了脱身,芩书闲不得不换张脸应付:“江少,我承不住您给的爱意,豪门我也不想嫁,如果您执意的话,那我想问您,您是否愿意跟我回老家乡下去过生活?”

    像江岸这样的花花公子,在繁华大都市过习惯了。

    根本不可能适应农村生活的。

    唯独她没想到,江岸是个倔种,还是个另类的倔种。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猩红。

    “你说这些没用,哪怕你说有个生病的妈,好赌的爸,读书弟弟,破碎的家,我有得是钱,去农村难道日子会不好过?”

    芩书闲那一刻真的哑口无言。

    她想了许久,久到喉咙发苦干涩:“可爱情结婚是得两情相悦的,你这是在逼我爱你,逼我跟你结婚。”

    江岸听得眉头轻蹙。

    他是万万没想过,三十六岁这年的自己,需要在这听一个女人讲爱是什么。

    说起来,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芩书闲也不是傻子:“还是说我跟您那位前任很像,您要找个替身,不然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把我们之间联系到爱情上去,我们也不过只相处过几个月。”

    周围又再次陷入寂静无声。

    不同上次的是,这一次她为主导,江岸比较被动。

    “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又是笑。

    芩书闲觉得这个男人很爱笑,偏偏一笑起来,你根本分不清他的喜怒跟在想什么。

    在心底暗暗做好心理建设。

    她回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芩书闲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打懂事起,身边就没少人夸她,上到老,下到小。

    读高中时,模样更是开始出挑,周围成群结队的追求者。

    她当初选择梁惊则,也不过是图他的好跟深情。

    好笑的是,这个世界上图钱的得到了钱,图权势的也得到了权势,唯独图人好的,什么都没得到。

    很长一段时间,芩书闲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眼瞎,又或者是梁惊则的变心。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很长时间,她换掉号码,换掉工作,独自一人来燕州打拼。

    什么都要从头开始。

    其间梁惊则也没少托人找过她。

    要不是拿着别人的号码给她打,要不是想从她身边的朋友同学那里打听消息。

    搞得最终芩书闲连朋友同学的面都不见。

    “在想什么?”

    江岸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眼圈发红,嘴角也本能的抿紧,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

    芩书闲快速恢复好原状,笑道:“没想什么,江总,怕是要让您失望扫兴了,我这个人向来不信一见钟情。”

    “既然一见钟情你不信,那我们日久生情?”

    那个“日”他故意加重音调,调侃的味道很明显。

    江岸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势在必得。

    他甚至都想过,如果哪天梁惊则敢追到燕州来,他非得让他有点好果子吃。

    “江总,您别开玩笑了。”

    江岸往前靠,几乎是胸口快抵上芩书闲胸前的名牌,他低眸看向她丰满的位置,女人里边是件打底的白衬,沾了点汗湿还没干,隐隐绰绰能看到最里边的黑色。

    她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人。

    “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又假。

    话是江岸鬼使神差,脱口而出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疯了。

    被逼到绝地的芩书闲,脑子转得飞快,她声线软下去:“就算是,也得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吧?”

    这是缓兵之计,当然也是她没想到向来绅士的江岸,今晚会如此直接。

    以前他对她,那是真的追求,不会像眼下这样。

    明显就是在逼她答应。

    江岸竖起两根手指:“好,但我的耐性也很有限,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我去学校找你。”

    芩书闲没想别的,逃命要紧,她咬紧牙根忍了又忍:“嗯。”

    第412章 狼与兔

    他没退开,依旧用那种审视的眼神在看她。

    她申明:“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学校在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正在芩书闲紧张得不要不要的时候,江岸又放松了语气:“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他是不会吃人,但比吃人还更吓人。

    她人还在他胳膊下。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江岸好半天都没回应她,没点头答应,也没摇头拒绝,两人僵持了片刻钟,他扯起嘴角几分笑容低笑,随后是不咸不淡的从鼻息里发出一个“嗯”字。

    芩书闲刚准备夺步出去。

    他径直拽住她胳膊,将人拉回来:“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她是又怕又羞,脸上如同挂了两颗熟透的西红柿。

    却硬生生在他面前憋得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芩书闲相隔半米的盯着他,在等他开口说话。

    江岸就乐意看她这副样子,可爱又讨喜,他面孔压近,都能看到她睫毛轻颤的距离:“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芩老师忘性可真够大的。”

    江岸笑起来,两边脸颊有浅浅的梨涡:“当然是王芯研。”

    芩书闲拽不开手,只能给他暂且握着,她浑身都不自在,距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还被揩油,三十岁来除了梁惊则,江岸是第二个。

    她一身本领,奈何使不出来。

    拳头在权势面前,那还真是一文不值。

    芩书闲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女人,她知道开罪江岸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所以面对他,她不会动手。

    况且这不是在海港,是在燕州,江家的地盘。

    “江总,我其实对您跟王小姐的事没那么感兴趣的,你可以不必同我解释。”

    “但是你问了。”

    芩书闲有种苦劝无力的悲催感。

    早知今日,她当时就不该痛快的提那一嘴。

    江岸还较劲上了。

    芩书闲挣扎着胳膊,她越是挣扎,他捏得越紧,像是一根往里收的铁圈,勒得她胳膊骨头发疼。

    她无法了:“好,你解释,我听着。”

    这也是三十年来,芩书闲第一次真正意味上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男女力量悬殊。

    江岸推她一把,径直把她人摁在身后墙上。

    他低俯着脸,嘴唇欲要贴到她耳根子处。

    温热的呼吸往芩书闲的耳朵皮肤上喷洒:“是王芯研勾引的我,我压根就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那晚上你看到的吻是她强亲上来的,你不信我可以叫她来当面对质。”

    说是解释。

    她是真的听得头皮都在发麻。

    “嗯。”

    芩书闲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点点头。

    看她的状态,江岸颇为不满意:“嗯?就这样?一个字?”

    她深吸口气:“你解释了,我也听了,这还不够吗?”

    看得出,芩书闲是真的害怕他,发自内心的怕,也很是忌惮。

    江岸也知道自己玩心重,怕太放肆吓着她,他五指一松,芩书闲立刻下一秒就挣脱他的控制,头都没回的拉开门往外走,脚步走得飞快。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江岸稍微抬起点手,目光深沉且玩味的盯着自己刚触碰过她胳膊的手指看。

    芩书闲身上有股特别的香气,很是清新怡人。

    像是田野间,刚下过雨的青草味。

    江岸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他是真觉得自己有点儿变态了。

    “江岸啊江岸,你何至于欺负一个女人呢?”

    话虽这么劝自己,但他心里别提多得意。

    芩书闲在他面前脸红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有戏,她在感情上比较小白,没什么经验,越是这样的女人,只要你给足安全感跟依靠感,她就会彻底跟随你。

    逃也似的跑到一楼。

    芩书闲拿手机马上给闺蜜潭清清打电话,报地址叫她过来接。

    她是打心底里后悔来。

    江岸那架势,他真要是今晚霸王硬上弓,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繁华的燕州,她不过是一只蝼蚁。

    对于他们那样的人来说,碾死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等着人来接的空挡,她开始四处张望有没有歇脚的去处。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钻入视线。

    阮绵跨着个棕色的单肩包,脚上一双黑色细高跟,正往这边走,她走的位置不是笔直朝向芩书闲的,以至于人快走到这边马路,阮绵都没注意到她。

    也不知为何。

    可能是在危急情况下,遇见相熟的人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此刻芩书闲的心,也正是如此。

    她打招呼的声音带些喘:“阮绵。”

    这边是会员制,外人进不来,里边人也不多。

    环境很是僻静,阮绵脚步僵在那,还楞是反应了两秒钟,才回过神,她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拿开:“芩……”

    “芩书闲。”

    “昂,对对对。”阮绵礼貌的笑,不免心底多出几分对江岸那事的疑问:“你来这是找江岸?”

    此话一出,芩书闲还怔怔的楞住。

    好在她反应敏捷,想到江岸近来做的事,那阮绵清楚也不足为奇,深呼吸:“你知道我跟江岸的事情?”

    “你跟她不是正在交往吗?”

    阮绵眼力见好,俨然芩书闲不是江岸说的那么回事。

    她看上去甚至像是刚经历了什么惊吓,劫后余生的那种后怕。

    芩书闲有种挣扎都开不了口的无奈。

    算起来,她跟阮绵也没熟悉到那个份上,她该怎么解释与江岸的关系?

    她很是难以启齿。

    阮绵是最了解江岸性子的人,径自琢磨出一番话辞:“他强迫你了?”

    “也不算。”芩书闲说:“他想追我,但我不愿意,可如果他非要我跟他好,我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一句简短的话,概括了所有。

    闻言,阮抹舌尖顶着后槽牙磨了下:“他人现在在楼上?”

    “嗯。”

    “我去跟他说。”

    “阮绵。”芩书闲喊住她:“我的事你不用掺和进来,免得到时候他怪罪于你。”

    之于女人的角度吧,阮绵也并不太愿意把自己过往跟江岸的那层关系,拿出来说给她听,她扫了一眼芩书闲手里紧捏的包:“这边比较偏,你打不到车的。”

    第413章 下三滥

    阮绵驱车送芩书闲到大道外,两人道别。

    起码到那,她不用再考虑,该怎么打车回市区。

    把车开回去,坐在驾驶座上抽到两只烟的功夫,阮绵掐灭剩下的半支,推门下车,左边的手上手机紧握着,她想了许久,才决定给詹敏打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沉气凝神。

    嘟嘟几声过后,那边很快接通:“喂,哪位?”

    “我,阮绵。”

    阮绵抿着唇,在等对方接下来的话,说实话这样主动找江岸的人,她还是分手后的第一回。

    詹敏很客套的对她说:“阮小姐,有什么事吗?”

    听着对方柔软的嗓音,她提起的心才没那么悬:“你们江总是不是在楼上?”

    “你要见他?”

    “我有点事跟他谈。”

    连线沉默了两秒,很明显詹敏在犹豫,在权衡利弊,最后她吐出一句:“阮小姐,那你等会,我去跟江总说一声。”

    “好。”

    阮绵进车驾驶座又取了支烟衔住抽,眼前的烟雾由浓重,再到渐渐的消散开。

    唇瓣砸吧出声。

    约莫五六分钟后,詹敏的电话打来,她按住接听贴到耳边:“江总问你现在在哪,他过来找你。”

    “我就在楼下,他下来出门就能看到我。”

    “好。”

    电话再次挂断。

    阮绵趁着这口劲头深吸两口烟,喉咙里冒着微微的苦涩。

    江岸大约是十几分钟之后才下来,他面色微醺,表情牵起好深的懒意,见她在抽烟,径直走上前,背靠她那辆奔驰的车身,低眸顺眼的问:“有事啊?”

    阮绵立马收起烟,动作干净利落。

    她又没喝酒。

    满脸的理智清醒,眯缝下眼瞅他:“喝了多少?”

    “找我什么事,直说。”

    江岸面色不太乐观,眼底阴郁浓烈,阮绵猜想他是在芩书闲那碰了钉子,抻着眼眸打量他几番:“芩书闲说你逼她?真的还是闹着玩儿?”

    心里本就躁动得很,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别的。

    语气不善:“你这是来替她求情的?你两什么关系啊?”

    “江岸,你清醒点好吗?”阮绵:“我知道你没喝醉。”

    江岸的手指朝后扣动,敲打得她车身砰砰响,也不知他手指头疼不疼,她反正是偷偷瞄了眼。

    他问:“还有烟吗?”

    阮绵取来丢给他。

    江岸差点没接住掉地上去,他弯腰捡起,回眸笑眯眯的说:“还是这脾气,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怎么就是这脾气没改呢?也就陆淮南能受得了你。”

    他说话向来直接,全打直球,阮绵要说心里能舒服,那才是怪了去了。

    但不舒服,她也没法说。

    只能骂他嘴贱:“你这嘴不也没改吗?还是那么会毒舌。”

    江岸点火,打趣摆烂:“没办法,性格就这样,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阮绵掀起眼皮,认真的看:“跟她当真的?”

    “不然呢?”他说得比她问得认真:“我哪一段感情不认真,是对你不认真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是我同学,大学同学。”

    “这事我知道啊!”

    阮绵被他一句话堵死,她真想给江岸泼一头的狗血。

    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罪过,这辈子要让芩书闲遇上这个情场浪子。

    真要是论心眼跟手段,除了陆淮南,真就没几人能玩得过江岸的。

    他轻轻松松拿捏芩书闲。

    “知道你还这么搞?”

    江岸不咸不淡的把烟挪开,嘴边抿起几丝烟草味入喉,他玩味又深长的低笑,没很快接话,似乎也不着急要解释,或者是辩解什么。

    阮

    绵在想他憋什么坏,头都想破了。

    结果,人家只是轻飘飘一句:“你们只是大学同学,况且好像也不是那么熟,你这么帮她不就是从你本能的印象里,觉得我江岸不靠谱,觉得我在坑害良家女呗!”

    她这么跟江岸聊,的确诸多不合适。

    阮绵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热心肠了。

    江岸的话先一步打破沉默局面:“阮绵,你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自己知道我就是坑害她,而不是真心?”

    “有你这样真心的吗?”

    “她跟你说我逼她?”

    以他对阮绵的了解,不然她不会反应那么大。

    她盯他,试图在他眼睛里找到这句话的论证:“那你有没有?”

    江岸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你说呢?”

    阮绵慢慢的吞咽下那口恶气:“江岸,你别伤她,她好不容易才从上段感情走出来,就算是你想追,也要光明正大的追,别搞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低笑声很讽刺:“下三滥?什么下三滥?”

    她彻底无言,如鲠在喉。

    果不其然,江岸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并且说得很直接,他凑近,整张俊美的脸在她面前晃,他说:“有陆淮南当年干的事情下三滥吗?”

    阮绵的心怦怦跳,脸滚烫,她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浑身气血都在涌动。

    那种滋味极其难受。

    阮绵意识到,她不仅没能帮芩书闲,还会让自己难堪。

    陆淮南说过,让她不要过于热心肠,江岸的事不要牵涉进去。

    是没错的。

    她也不该一时脑子冲动,要去跟江岸理论这些。

    毕竟她跟他过往那一段,她是最没资格谈及这个的,江岸三言两语就能把她所有的不堪,以及心虚全都暴露无余。

    “是。”

    阮绵默默的点了下头,也没半句反驳的话。

    江岸倒是有些意外了:“陆淮南不是你的软肋吗?不帮他讲话了?”

    她光明正大,没什么可诟病的:“不帮,那是他做错了事,我为什么要帮呢?”

    他掐掉烟,丢在地上,阮绵看着那截没到半多的烟被他用皮鞋摁灭,随后挪脚,心里跟着有点堵塞得不爽。

    “阮绵,以后芩书闲的事少插手。”

    他在警告她。

    阮绵狠狠的往下吞咽唾沫,苦笑声:“江岸,那我也告诉你,别伤害她。”

    “这么护犊子?”

    “你……”

    “我不会伤害她,就像当年伤自己也不伤你一样。”

    满心的酸楚,她是半句话都吐不出,对江岸的愧疚要伴随她一辈子?

    第414章 老夫老妻

    说完,他潇洒的走开。

    仿佛是怕沾染上车底边的泥,阮绵看他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起来,她抿紧了唇瓣没做声。

    双眸是带刺的。

    江岸估摸走到距离她三米的位置,腿顿住,勾起不咸不淡的笑:“阮绵,不需要你对不起我。”

    阮绵深吸口气,眼睛闭了闭。

    最后,她还是笑着说:“好。”

    ……

    至打那次见过江岸,她没再在燕州遇上过人。

    清楚芩书闲的消息,还是从外人嘴里听到的。

    江岸穷追猛打,一路追到了海港,还跟梁惊则大打出手,在海港滨江黑月岚酒吧闹得尽人皆知,这事可谓掀起两城风雨,想要人不知道都难。

    洗完澡躺床上,眯了会神。

    张妈哄完陆倾睡下,回身见屋里还亮起台灯。

    伸眼瞅了瞅:“太太,先生说要晚点才回来,叫你先睡。”

    陆淮南这些时日特别的忙,几乎不到十二点不回家。

    康堇也是跟着他全国四处奔波,年假是一直往后推迟。

    阮绵翻个身,懒懒的起来,耷了双拖鞋,眼皮都没大睁得开:“张妈,我有点饿,晚上煲的汤还有吗?”

    “有,我特意留了一半多。”

    她是真饿了,肚子咕咕叫。

    一边囫囵的摸着自己那日渐圆润的胳膊,一边往楼下走,虽说不算胖,但她眼下是真的丰腴圆润了不少,怎么说呢,走大街上就令人觉得有种少妇感扑面而来。

    上次涂丁丁笑她是个美少妇。

    陆淮南把她养得特别的好,是肉眼可见的气色好。

    张妈端上桌给她盛好一碗。

    看着那大碗,阮绵赶紧打住:“张妈,够了。”

    张妈哪能不懂她的心思,调笑着把汤勺收起:“你们啊,就是想着减肥身材好,等到我们这把年纪,啥都不想,健康能吃就是最好。”

    那油腻腻的汤,她硬是喝下去大半碗。

    抿了下嘴,擦干净:“再胖我都不敢穿礼服陪

    他去参加各种场合宴会了。”

    张妈左右看看:“太太你这也不胖啊,可比我们乡下那些大胖丫头瘦多了。”

    汤哪够填饱肚子,等张妈上楼,阮绵去冰霜拿了罐酸黄瓜配着白粥吃。

    白粥是晚上熬好的,陆淮南熬夜工作胃不好,家里总是要备着点常用。

    她刚捏着筷子下嘴两口的量,嘴里还嚼着半截。

    门口传来动静,有人在讲话,窸窸窣窣的。

    阮绵屏住呼吸,仔细的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柔软婉转。

    下一秒,紧随而来的场面是门“滴答”一声从外推开,一个秘书装扮的女人搀扶着陆淮南,女秘书高挑身材好,站在那都快到他耳边上方,起码一米七五的个。

    女人跟她来了个正面相对,视线也同时撞上。

    阮绵坐在那纹丝不动,没起身,嘴里的半截酸黄瓜已经塞回到碗中。

    陆淮南睁着眼,似是回过神:“朱秘书,你先回去。”

    “好的,陆总。”

    秘书很懂分寸,立马撤退了望向阮绵的眼,挪开手转身离开。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扣上,声音不轻不重。

    阮绵扭转过脸,抽纸巾擦嘴,其实她还没吃饱的,嘴里也馋那一口酸的。

    但眼下她是吃不下饭了。

    这么久的老夫老妻,她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老婆,我的鞋呢?”

    陆淮南许是酒意深重,根本没注意到阮绵的表情变化,他弯腰下去,在玄关处的鞋柜边找拖鞋,平时张妈都会给他放在固定的位置,今儿个见不着。

    他嘴里发声不太清醒,含含糊糊。

    阮绵依旧不动声色,脸都没甩过去给他一眼。

    “老婆?”

    他再次唤她。

    陆淮南站不太稳,头也跟着晕沉沉的,胃里更是难受得翻江倒海了。

    阮绵这才起了个身,懒洋洋的眼神:“在下边,你伸手拿一下够得着的。”

    再是他喝酒,再是他迟钝,这时候也该分得清她怎么回事。

    陆淮南咬紧后槽牙,绷得脸有点儿苍白,单手扶墙往前走,视线模糊不清,他一边走,一边松脖颈上的领带,彻底卸下来扔在地上。

    阮绵是实在看不下眼了,上前扶住他。

    岂料,他直接一个扑身而来,两人翻滚在地。

    他在下,她在上,陆淮南完完全全的当了回肉垫。

    他没感觉到疼,反而伸手,用掌心贴在阮绵后脑勺,痴痴的问她:“疼不疼?有没有摔疼你?”

    她又心疼他。

    阮绵恶气全都咽下,心软得快化掉:“怎么喝这么多酒?”

    “应酬嘛,难免的。”

    陆淮南也没顾着起来,扣住她后脖颈往前带。

    他唇贴在她眼皮上:“老婆,我好爱你……”

    她看不到他的脸,被他捂着,阮绵听出他颤抖的哭腔。

    怕惊动到他,她慢慢的蠕动眼皮,把脸跟眼都同时抬起来,陆淮南那双赤红悲伤的眼,就这么映入眼帘。

    “先起来,好不好,你喝多了。”

    阮绵尝试着用试探的语气去哄他。

    陆淮南喝醉酒失态的时候其实很少,鲜有那么一两次,他意外的听话。

    男人个头高,很重很重,压得她肩膀都快垮了。

    耳畔处一道灼热的气息喷来,她呼吸瞬间就重了下去,陆淮南一把抱住她,铺天盖地的吻落在阮绵脖颈里,他用贝齿轻轻的撕咬她的皮肤,犹如蚂蚁啃噬。

    “老婆,我……”

    陆淮南根本没法把整句话吐清。

    阮绵站不稳,被推到了身后墙上,他的手趁虚而入。

    口齿交缠的声音,不止的往外溢出。

    她头晕脑胀的,又让陆淮南浑身的酒气一熏,阮绵只觉得自己要醉过去了。

    她扶着他肩膀。

    却被他当作这是最诚恳的回应,陆淮南特别强势,抱起她两人一同滚进沙发里,阮绵怕得要命,头顶就是大亮的吊灯,张妈随时可能下楼看见。

    “淮……”

    “老婆,我好想。”

    他的脸凑在她面前,几乎是肉贴着肉。

    阮绵挤不开,更是推不开,呼吸都被他压得重到要命,她去掐他脖颈:“上楼洗澡,你先起来。”

    “我不要。”

    陆淮南双手格外有劲,死死缠在她腰间,如两条蛇似的,令她半点都动弹不得。

    第415章 陆淮南,你没有下次了

    满屋子都是交织在一块的粗重呼吸。

    头顶的吊灯刺眼,晃动得阮绵头晕目眩,她索性两眼一闭。

    陆淮南后背上腻了一层薄汗,抓两把给他挠醒点神:“上去洗澡,我帮你热粥。”

    他红着眼,额抵着她的,不吭声也不动作。

    阮绵手指滑上他鬓角两侧,轻轻的用掌心笼住,柔声问道:“怎么了?”

    陆淮南又把脸撇过去,似怕她揭穿他眼底的情绪,她没再扶他脸,沉默着等他主动开口出声,一秒,两秒……十秒,他嗓音沙沙的:“太忙,觉得对不起你跟儿子。”

    她哭笑不得。

    每回他喝醉酒,都喜欢抱着她说点煽情的话,嘴里不是多爱她,就是对不住她。

    好似上辈子欠了她几百个亿那么重的罪。

    日子一久,阮绵都见怪不怪了。

    若不是眼下陆淮南眼眶湿润,开始往下滚液体。

    她真就当他是日常喝酒抽风,一笑而过,再安慰两声了。

    阮绵心脏猛然的颤一瞬:“怎么还哭上了。”

    陆淮南脸红潮未退,他把脖颈稍微伸长:“老婆,谢谢你理解我。”

    为了照顾家,萌美那边她请专人在盯,至于她也是偶尔过去跑跑腿,巡查巡查。

    她都能放下身上的责任跟事业,他却不行。

    陆淮南时常在想,这对这个家,对她对陆倾都是不太平衡的:“我知道自己很多地方做得都不够好,往后余生我慢慢弥补你跟陆倾。”

    阮绵已经到了忍俊不禁的地步,边笑边推搡他:“我腰压断了,你赶紧起来。”

    他顺手把她抱起。

    男人跟女人力气就是悬殊大,他抱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若是要推开他,费尽全力都不一定办得到。

    两人在沙发上温存了半天,才罢休。

    陆淮南上楼洗澡,阮绵在厨房温粥。

    他不爱吃酸的,基本上家里冰箱里的腌菜都是她买的。

    前些日子吴静跟唐青来看陆倾,又顺带了好多。

    阮绵怕是吃到过完年都不一定能吃得完。

    全程冲的凉水澡,陆淮南脑子里的酒精消退一半,他囫囵的裹着件白色浴袍,手持浴巾在擦头发,赤脚的往厨房方向走,迎面见到阮绵在忙活。

    她双手挽起袖子,露出洁白圆润的胳膊。

    一边手持了个碗,在准备盛粥。

    陆淮南倚靠住门框,好一副惬意又温馨的画面,人间烟火气也不过就此。

    这辈子讨得妻儿健康平安在身,已经算是最大的幸事。

    一时间出神得深,直到阮绵端碗在喊他,陆淮南怔地下回过神:“好了?”

    看他发稍挂起水珠,滴滴哒哒的往肩膀上滴,淌湿一大片,她蹙眉道:“老是这样,小心你再过几年喊头痛。”

    明着是教训的口气,实则是满心关怀。

    陆淮南又何尝听不懂:“听老婆的,现在就擦。”

    阮绵像个管家婆,站在一旁守他把头发都擦干,再给他递醒酒汤:“把这个喝了,晚点不会那么难受。”

    “有老婆真好。”

    他接起往嘴里灌,喉咙咕噜噜吞咽打着翻滚。

    心头不禁想到独自在家,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商衡,估摸着这会儿还在家里敲冷键盘,陆淮南也是一时兴起,他拿手机探出来拍了张日常照。

    照片里有半边女人的手,是阮绵的

    两个白粥碗,以及她手上无名指那枚明晃晃的戒指。

    陆淮南贱兮兮的往群里发。

    商衡没说话。

    群里的人本就不多,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

    首先炸出来的是谢晏,他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句:有些人是真见不得好啊!

    紧接着谢晏艾特一遍商衡,再艾特陈堇阳。

    他们关系好,所以首先炸这两,其余的谢晏没主动艾特人出来。

    但也出来几个开玩笑调侃的,都是在夸陆淮南跟阮绵夫妻感情好,没敢蹙他眉头。

    陈堇阳选择沉默,估计还在治愈疗伤中。

    许久,商衡发表一句:他现在不秀什么时候秀,等到老了再搁咱们面前秀吗?

    谢晏猛点了几个嘲讽的微笑出来。

    阮绵夹走一小块黄瓜塞进嘴,唔咽问道:“这么晚还有工作?”

    陆淮南放下手机,面色回归到如常,他嘴角浅浅的浮起一丝微笑来,轻嗯了声,又转口说不是:“没有,跟群里和阿衡他们聊天。”

    “今晚的秘书没见过啊!”

    这事迟早要拎出来说的。

    晚说不如早说,趁热打铁解决事情,比起炒隔夜的架来得好。

    “新来的……”

    “新来的你就让她碰你?”阮绵整个一副严妻模样:“康堇没空?”

    陆淮南被她这幅样子弄了个措手不及。

    喉结处滚动,口腔里最后一口白粥往下吞咽:“康堇去外地了,当时我喝多了点酒,她正好……”

    阮绵把脸一撇,视线垂下去:“下不为例,仅此一次。”

    “好,谢谢老婆宽宏大量,下次我一定注意。”

    她气得要命,脸憎红的:“陆淮南,你没有下次了。”

    陆淮南又是一激灵,看来他是今天真喝多了,脑子不好使。

    “我发誓,没有下次。”

    阮绵想发火,又觉得没处找理,但心里躁动得很,想了好几番,才取中的说道:“你这样老是应酬喝酒的,怎么样都得找个长期雇用的司机,人家一女孩也不

    方便。”

    实则他很有分寸的。

    朱秘书送他进门时,看到他脚下没稳,才好心扶住。

    其他时间,基本上连碰都没碰到过。

    同时,陆淮南也很能理解阮绵的心,她是太在意他了。

    舍不得丁点儿的责备:“老婆,人你帮我挑。”

    她闷着脸没做声。

    好久,陆淮南的视线都没从她脸上撤掉,阮绵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无可奈何了,才出的声:“我回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她吃醋,不理解,跟他发脾气,他照单全收。

    换位思考,倘若是深更半夜一个陌生男人带阮绵回家,他陆淮南能不能接受?

    会不会多想?

    答案毫无意外是会。

    他太清楚自己那点肚量了。

    陆淮南睡觉前瞄了眼群里,谢晏跟商衡还在聊,两人如是打开了话匣子,聊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他觉得甚是无趣,索性退出群聊,求个安静。

    第416章 刻薄的男人

    今年除夕,唐青领着妻儿来燕州过,陆淮南特意去接的人。

    一家三口在除夕夜前三天就赶到燕州。

    都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见到陆淮南,唐青眉梢都要翘到鬓角去了:“说了我们自己过来,你看你还非得跑这一趟,本来公司的事务就多。”

    “别人顶多客气两句,但舅舅你跟舅妈,还有阿衍过来我必须亲自接。”

    唐衍跃跃欲试着上前,吴静拦他一把。

    低着声气儿讲话:“你姐夫够忙的了,你别有事没事的拉着他跟你聊。”

    唐衍砸吧嘴,往后退。

    “舅舅舅妈,你们先进去。”陆淮南提了几大袋东西,全部是两口子从洛溪带来的特产:“我拿上东西就过来,绵绵估计在家里等你们都等急了。”

    舅甥间许久未见,听说他们要来,阮绵起了个大早在家张罗。

    把卧室额外腾出来两间空房。

    陆倾随了爹妈的智商,出生就聪明,没到一岁开始牙牙学语。

    “妈……嘛……”

    “妈妈。”

    阮绵耐性子一遍遍的教,陆倾提溜一双圆鼓鼓的乌黑眸子学说话。

    雪嫩的脸上已经有了陆淮南那张脸的几分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跟耳朵。

    两口子进门时,就看到陆倾端正的坐在小儿车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像极了他爹。

    “哎呀,阿倾都长这么好看了?”

    吴静那个欢喜,连忙上前摸陆倾粉嘟嘟的脸蛋,阮绵把他从婴儿车里抱出来:“舅妈,阿倾可想你了,你抱抱他。”

    仿佛能听懂大家之间的交谈,陆倾真展开双臂去抓吴静胳膊,示意她抱。

    吴静笑得表情都没处挤了,搂着陆倾在客厅转。

    见状,张妈赶紧去厨房把准备好的菜端上桌。

    吃过饭后,陆淮南在院里同唐青一块下棋。

    吴静则是跟阮绵在客厅做茶点,她胳膊撞下阮绵,试探问:“你两孩子这事打算得怎么样?”

    “商量好了,阿倾三岁前,我主内他主外,等他大点我再回去管理萌美。”

    吴静没立马接茬。

    先是啧了声,随后语重心长,带了几分劝诫的说:“男人啊,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一般女人可抓不住,显然你就是个没心眼子的,什么都信他。”

    这话该想不想的,真的令阮绵想到了那晚的朱秘书。

    陆淮南三言两语就给她哄好了。

    阮绵喉口微微绷紧些,没做声说话。

    沉默片刻钟,吴静继而开口:“绵绵,女人要多为自己打算,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你得赶紧出去管理医院,再者说他那么有钱,多请几个育儿嫂足够的。”

    实在不放心,还有张妈坐镇。

    阮绵蠕了蠕唇瓣,依旧是沉默。

    但心底已经有几分打算跟规划,吴静这话说得没错。

    她是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帮她出谋划策,人性最难的就是保持不变。

    指不定她跟陆淮南的婚姻往后还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问题矛盾。

    若是她自身一直保持与他旗鼓相当的站位,那两人之间也不会被悬殊拉扯出隔阂。

    这一点上,在她跟江岸的恋爱中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听我说话吗?”

    阮绵收回思绪,缓过神来,挤着嘴角牵出一丝笑:“好了舅妈,这些我都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萌美我会尽快回去,但你也别总是那么想他,他挺好的。”

    吴静挑眉:“我可没说他不好。”

    她趁着陆淮南进来端水,把话题转开:“对了,上次你不是说阿衍……”

    两人在谈论什么,他没听清,陆淮南站得远,但隐约能感受到阮绵抛来的视线。

    端起水吞咽几口。

    陆淮南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在家他很少打理头发,慵懒的散着。

    有种男大学生的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阮绵想到前天晚上,他抱她来了好几次的场景,心口怦怦跳。

    她迅速的转开脸,吴静看着这两人的动静,识趣的起身:“我去外边给你舅舅拿点点心,就顾着下棋,下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进屋喝点水,待会上火又喊嗓子疼。”

    其实都看得出,吴静是在给二人腾位置。

    陆淮南也是在外边跟唐青下棋,下得有点疲乏,这才借着喝水的由头进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望。

    阮绵塞口苹果进嘴:“我脸上有东西?”

    他没说话,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口,杯里剩了半杯水,要喝不喝的架势。

    眼神特别的正儿八经,却偏偏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下一秒陆淮南走近,贴她身侧坐下,胳膊横过来揽住她腰肢。

    阮绵腰纤细还软,其他地方都长肉,唯独腰跟那双腿是没长半点,男人看了起色心,女人看了起嫉妒心。

    “擦香水了?”

    “嗯。”

    陆淮南闻得好生贪婪:“好香,今晚上就用这款。”

    唐衍在门口边,瞥一眼的事就能看进来。

    阮绵使着点劲把他往外推,奈何陆淮南是打定主意纹丝不动,甚至还压着力气的往她这边挤,她脸憋红:“陆淮南,你干嘛?平时闹闹就算了,家里有长辈小孩。”

    他贼兮兮的:“你没看出来刚才舅妈都给咱俩腾位置?”

    所以他能保证,起码唐青跟吴静不会贸然进门。

    阮绵瞪着双大眼:“那唐衍呢!”

    陆淮南说得更轻飘飘:“他又不是小孩,都多大了,像他这个年纪陈堇阳都换了好几茬女朋友。”

    她深吸气,真是无可奈何。

    至打生完陆倾,出了月子几个月后,他对她那是穷追猛打。

    缠着她没羞没燥,不管不顾,不死不休。

    阮绵换上一张痛苦面具:“我想休息。”

    “昨晚上不是休息过了吗?”

    “刻薄的男人。”她双眼都快瞪得突出来:“就一晚上我能休息够什么?”

    “那今晚过后,我给你放三天假。”

    她表示强烈拒绝:“不要,今晚我跟阿倾睡,儿子出生这么久一直都是张妈带着睡,再不培养下感情,以后他都不认咱两。”

    知道她明着跟他耍心眼。

    陆淮南手指攥紧,捏住她腰间的软肉:“别说儿子,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第417章 横插一脚

    凌晨一点。

    阮绵半推半拒,陆淮南却是不让的,抱起人快步进门。

    “嘭……”

    关门声都震得她头疼:“你小点声,小心吵醒阿倾,待会你什么也别想干。”

    “醒了我也照样干。”

    阮绵瞬间逮住他的说辞:“你看,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爱。”

    陆淮南盯她的眸色暗下去几分,在她后腰上磨蹭的手指动作微顿,仅停罢三秒,他仰起的脸略显惺忪气:“不爱我,我就自己攒钱养老。”

    她快憋笑憋死:“那我呢?”

    “我管你。”

    “陆淮南,你可真行。”

    陆淮南不觉得好笑,一本正经,脸色绷着,说:“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再说了,他要是敢不孝,

    我八十都能把他从陆家扫地出门。”

    “信。”

    他忽地凑近,阮绵眼前都是他放大的下巴,以及下唇瓣。

    整齐洁白的牙半露着,性感又欲。

    她鬼使神差,抬起脸伸着舌尖在他下巴皮肤上舔了一口。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犹如一把拂尘,彻底扰乱陆淮南本就不太镇定的心。

    他如饿狼扑食,抱住她翻个身,紧逼而上的吻,吻到阮绵濒临窒息,她两眼耷拉,呼吸早就急促不堪,交织如水。

    早上张妈路过,瞧见门口散落一地的衣物。

    战况可谓激烈。

    她调笑着弯腰捡起:“这两人真是天天都不歇停,按照你两这速度,明年年底就得生二胎,倒也好,给阿倾做个伴,最好是再要个女儿。”

    张妈故意嘀咕,声音也不轻。

    屋内的阮绵跟陆淮南但凡不装聋,绝对听得见。

    她嗔怪的眼神,撇到他脸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打量:“陆先生,你还想再养个女儿吗?”

    陆淮南头摇得活似拨浪鼓。

    “不是养不起,不想老婆再受苦。”

    “算你有点良心。”

    她撑着胳膊跃跃欲试的翻身起床,腿刚掸到床沿边,软得阮绵险些一头栽下去,她身体还不至于如此虚,是陆淮南昨晚对他太狠,做不死不罢休。

    心底到底是盛着点火的。

    他舔了张脸凑近,明知故问:“要不要我抱你去洗漱?”

    她生闷气,没吭声,一口贝齿咬紧下唇,面上更是佯装得不动声色,强撑爬起来。

    “嗯……”

    阮绵刚站好,双腿都是打摆子。

    “好了,我抱你去。”

    结实的胳膊环绕过她腰杆,一圈紧紧的圈住,她人被他勾住往回收缩,直到陆淮南抱住她:“老婆别生气,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好不好?”

    这话她听得海了去了,但没一次是认真的。

    下回他该怎么犯病,还得是怎么犯。

    人家都说上了这个年纪的男人,那方面需求会越来越减少,陆淮南恰好相反。

    阮绵时常在想,是不是那几年给他空窗太久,他要从她身上全部补回来。

    也别说她矫情,她是真的走不动路。

    没听到回应,走到浴室门口的陆淮南脚步停顿。

    阮绵唯恐他再起旁的心思,眼睛一直:“我不来了,我要去洗漱,晚点还得陪舅妈去逛街,陆淮南你可别害我。”

    他满脸莹润着笑,表情都快笑癫了:“想什么?你想来我也来不了,真当我是累不坏的牛?”

    她放下心来,任由他抱进浴室。

    洗漱时,阮绵顺便洗了个澡。

    待她出来,就看到陆淮南坐在卧室落地窗前打电话,一手持着手机,另一边是揉了条毛巾在擦刚洗过的头发,他没等她,索性去隔壁浴室解决的。

    她自顾窝在沙发里擦发稍的水,抿了多久,他电话就打了多久。

    “晚上我可能陪不了你们逛街,公司出了点事。”

    陆淮南鲜少这般,他表情有些微绷,情绪也都紧促着。

    连语气都变了。

    阮绵:“出什么事了?”

    他直言不讳:“港南项目有人来闹。”

    她早知会如此,程清子跟陆家老大捞不着好,就净想损招,得不到毁掉。

    “那行,你赶紧去。”

    一大早上,张妈在厨房煲汤熬粥,几个菜基本都炖好了,瞧着陆淮南风风火火的换鞋出门。

    “先生,不吃早饭吗?”

    “不吃了。”

    他走得特别快,几乎是打的小跑。

    紧接着阮绵下楼来,嘱咐张妈把做好的饭菜先端上桌,一家几口吃早餐。

    唐青上桌时,撇了撇她脖颈处的印记,又快速的将视线收回去:“今早上怎么没见着阿南?”

    “公司出了点事,他临时赶过去处理。”

    “这公司要紧,家也得顾啊!”吴静没来由的抱怨一句,明显是戳着陆淮南点。

    结婚时的事,就够人受的,之后阮绵怀孕,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跟张妈在伺候,陆淮南一月有大半个月都是在外地出差,平时人影都见不着半个。

    阮绵夹起块鱼肉,塞进吴静碗中:“舅妈,这鱼很新鲜,张妈大清早去市场买的,你尝尝。”

    吴静抿唇笑,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说什么。

    只得在桌子底下拐唐青的腿,想让他参与话题。

    奈何唐青跟陆淮南是站在一队的。

    男人跟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唐青就怕引火上身,说不好话还惹得一身骚。

    他轻咳两声,索性起了身:“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

    知道斗不过老婆,打不赢还躲不起吗?

    阮绵盯着唐青逃走的背影笑:“舅妈,舅舅都多大岁数了,你管他还这么严。”

    吴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小的小的不懂事,老的老的也没眼力见。

    没一个是长点心眼的。

    这饭吃得那叫一个堵心啊!

    挑了几口鱼肉往嘴里送,唐衍在旁边提醒:“妈,人家姐夫跟姐两人间的事,你就少管,我瞧着姐夫人挺好的……”

    “吃你的饭,吃饭都堵不上你嘴。”

    全家人都站在陆淮南那边,吴静真是气不得,也骂不得,更打不得,恨不能拿起手里的筷子,狠狠敲唐衍头上去。

    阮绵一计不成,又往她碗里夹菜,连续夹了好几下:“昨晚上我都跟他讲了,过完年我回去管理萌美,他早上走是真有事,港南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

    吴静这才险险的消了点气。

    第418章 心知肚明

    陆氏。

    康堇十万火急,下楼来接陆淮南。

    见着人:“陆总,陆副总没来,来的是程总。”

    “人在哪?”

    “在你办公室等。”康堇抿了抿唇,再次发声:“朱秘书让她去隔壁休息室,她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在办公室等着见你,我觉着对方来者不善。”

    程清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主意,都无需旁人提醒。

    一家人,那张脸底下是什么鬼,陆淮南最清楚。

    当年陆老太奶提议接管生意跟分家,让程清子两选一,她当机立断的选择分家拿钱。

    那时也是陆氏紧要时期,股票大跌,导致陆氏很多高层都在翻脸,闹得不可开交。

    程清子最懂得审时度势,她绝对不会伸手收拾烂摊子。

    陆淮南左边眉梢轻挑了下,没说话。

    康堇按好电梯,两人前后进门。

    快到顶楼,陆淮南:“去端两杯咖啡上来。”

    “好。”

    隔了一道门,陆淮南站在门外,凝视办公室里的一切,他气息声几近无闻。

    直到坐在沙发椅里的程清子,等得不耐烦扭头,这一眼笔直的撞进他眸中,她楞一瞬,才敛起满脸的表情,玩味道:“四弟,见着我怎么在门口不进来?”

    说得好像陆氏是她在当家做主。

    陆淮南尽可能的露出点笑容,很勉强,也极度的僵硬。

    他绕开沙发那边,走到办公椅落座,修长的手指抚过腰腹处,平平落下西服褶皱。

    随即才挑眼去看面前的女人。

    程清子保养得极好,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好,尤为她在笑时,眼角连一丝皱纹都不见。

    “大嫂找我有事?”

    陆淮南问的语气很是轻飘。

    程清子嘴角抽搐,很细微的动作,陆淮南是尽收眼底。

    她在生气。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对方既气,却又没法表现出来,憋都憋死她。

    “我知道,你对当年我跟你老哥拿钱出国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见势不妙,程清子打感情牌:“但我们也没得选,继续留在陆氏,你大哥没那个本事。”

    陆淮南都险些没把陆氏盘活,更别提其他人。

    他手指扣动桌面,发出不太规律的响声。

    嗤笑:“是没那本事,还是自私?”

    “自私”两个字,堵得程清子如鲠在喉,她笑也不是,不笑脸上的表情更僵硬难堪。

    “四弟何必说这种话……”

    “大嫂,我不说这种话,但你不也带着人来

    公司闹吗。”

    陆淮南的眼眸里淬着冰渣子,横横的扫过去,直勾勾盯住程清子那张拉不下来的脸,他言语犀利,语气口吻生硬:“楼下那些砸场子的人,是大嫂请来的吧?”

    程清子许久未言。

    陆淮南主动说明态度立场:“港南的项目我不会分出去一分。”

    “好外人,都不给自家人?”

    要说前一句还保留着一些客气,那接下来就是纯粹的利益。

    陆淮南:“打得最狠的就是自家人,我为何不找外人?外人我出三成,自家人我得出一半,我倒是问问大嫂,您做生意会这么做吗?”

    陆老大要比陆淮南大很多。

    程清子嫁进陆家也早。

    可谓是打小看着陆淮南长到大,大学毕业再到迎难而上的帮衬陆鸿文管理陆氏。

    她早知道他心狠手辣,做事风格利落果断。

    “他是你亲大哥。”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当初唆使林嘉同攀附徐忠义来搞我的事,不就是我这位亲大哥干的吗?”

    亲人“两肋插刀”从来都知道插哪最狠,程清子当初试图搞垮他时,可没见得心慈手软。

    别人不懂,陆家人最懂他的痛处在哪,一旦捏住狠狠往下戳。

    不死不休。

    陆淮南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捏到林嘉同犯罪的证据,把人直接搞进了进去。

    程清子见状,拿不到项目,也得出口恶气。

    她抵着陆淮南:“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亲情,林嘉同可是你亲妈生下来的种,虽说跟你不是一个姓,可到底也是亲兄弟,这都能下得去手。”

    他跟林嘉同说是同承血脉,不如说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说好听了是一个妈生的,说难听点那是仇人。

    他也知道,林嘉同不会原谅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劝是没有用的。

    为了不给自己惹过多的麻烦,陆淮南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大嫂今天来我这砸场子,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程清子露出真面目:“我们要港南这个项目做跳板不假,如若五成你不肯,那就三成。”

    这话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并不是那种贪心的人,是他陆淮南不近人情。

    实则在陆淮南心里,他们就是贪心的蛇狼虎豹。

    他认真也耐心的听完,俊逸的面孔无所波动:“大嫂不会是以为我这次拒绝,是在跟你们讨价还价吧?那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哪怕不分我的钱,我都不愿意。”

    这无疑是狠狠一巴掌拍在程清子脸上。

    那叫一个痛。

    “陆淮南,你别太过分。”

    程清子忍无可忍。

    陆淮南不恼不怒:“项目是我招来的,我就有这个权利分配,大嫂要是觉得我过分,大可以去跟外边那些人说,叫他们进来把我这砸了。”

    程清子也不是那种傻子,知道真的要进门砸场子会是什么后果。

    给她十个胆子也未必敢来真格的闹。

    依照陆淮南这毒蛇性格,他指定能做出送她去坐牢的事。

    到时候别说陆老大,连陆老太奶都保不住她。

    况且这些年,她从中做的那些事情,陆老太奶看在眼里,诸多不待见的。

    陆淮南不介意再多补两刀给她:“大嫂,你这几年在国外唆使大哥干的那些生意都不光彩吧,真要是闹起来,谁能保得了你呢?是大哥还是爸,还是说你要去求奶奶?”

    程清子的脸如猪肝般红,又一瞬转为苍白。

    她咬紧牙根,后槽牙欲要咬碎掉。

    里边的动静,康堇在外边听得一清二楚。

    他掐着时间点,推门而入:“程总,我送您下楼,车跟招待的人都备好了。”

    陆淮南笑不似笑,几分嘲讽:“大嫂,先回家吧!”

    第419章 这套不吃,换一套

    阮绵接了个电话,陆显打来的。

    人在那头说:“阮绵,四哥把林嘉同送进去这事,你知不知情?”

    这个名字闯入耳中,她还怔一瞬。

    反应过来,想起林嘉同是谁,陆淮南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两人先前也闹过不快,但那也都是无关痛痒的事。

    出于本能反应,阮绵压低嗓音:“林嘉同出什么事了?”

    “估计是总想着在四哥面前蹦跶,四哥抓到他一些事,直接把人送了进去。”

    这事阮绵半点不知情,陆显大抵也是感觉出来:“这事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再是反目成仇,也是他妈亲生下来的弟弟,四哥这个人没那么狠的其实。”

    尤其是对他母亲的事。

    更何况,连陆显跟阮渺他都愿意帮一把。

    若不是林嘉同逼急眼了他,陆淮南万万不能把人送进监狱。

    片刻的沉默:“行,这事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断电话,阮绵在屋里寻思半晌。

    这事她要不要跟陆淮南提,不提她觉得自己有愧,提了又是戳他伤口。

    左右都是为难。

    “太太,先生回来了。”

    张妈进门来换桌上的玫瑰,顺口跟她提醒一句。

    “嗯。”

    阮绵手指攥紧,手机握在手心里,决定下楼问问他,夫妻之间没什么不可说的,不仅有福同享,也得有难同当,她一直都保持着这个原则道德。

    同时她也清楚,如果她问,陆淮南绝对会说。

    车停稳,楼下响起倒车入库的声响。

    轮胎压在雪层上,滚动得咯吱咯吱响、

    紧随人推门而入,陆淮南面目压着层薄浅的冰霜。

    马上要除夕了,外边冰天雪地。

    今年的雪下得起往年都要大,门口早厚厚堆积一层。

    一并进门的除了陆淮南,还有康堇,两人都是满身的风霜未退。

    阮绵先给陆淮南拎双拖鞋过去,再拿新的给康堇。

    “谢谢太太。”

    康堇在穿鞋。

    她无意的去打量一眼陆淮南,他也弯着腰换鞋,两人动作还挺同步的,阮绵撇开目光:“康堇,都是自己人,以后你也别这么生疏,叫我阮绵姐就行。”

    不说陆淮南比他大,确实阮绵也比他大几个月。

    康堇朝陆淮南看,这意思很明显,在看他表态,陆淮南面色无异,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康堇这才接话:“行。”

    “张妈刚煲了汤,你两先进来喝点暖暖身子。”

    阮绵格外的殷勤,搞得康堇都怕跟陆淮南直接对视,眼睛时刻的躲避着他。

    果然如此也挡不住他醋王的本性。

    陆淮南胳膊一横,挡在他身前:“你先去洗个手,待会再上桌,晚点我有事跟你谈。”

    康堇乖乖的进厨房洗手。

    阮绵怨他:“你老这么压着人干嘛?康堇跟你这么多年,不说苦劳一大堆,功劳也不少。”

    他没看人,低眸顺眼的往里走:“我看不得别的男人跟你套近乎。”

    她狠狠被噎住:“他是你秘书,再说了这是套近乎吗,人家是礼貌。”

    “秘书也不行。”

    张妈出来,正瞧见两人在玄关处拌嘴,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打这两结婚生下陆倾以来,那是三天两醋,不是你吃我的醋,就是我吃你的醋,满屋子都是化不开的醋味。

    酸得要死。

    看到有人,陆淮南这才打住。

    阮绵快步上前,站在餐桌边:“你也去洗手。”

    康堇刚擦干净手指,陆淮南走进门,站他旁边,气氛凛冽。

    他声都不敢吭,擦完手出去。

    唐青跟吴静领着唐衍出去置办东西,家里就只有张妈跟夫妻两,外加康堇这个秘书。

    氛围略显得僵硬了点,康堇试图出声打趣:“阮绵姐,我都还没见过阿倾。”

    阮绵笑意盈盈的:“待会让张妈带你上去看看。”

    康堇这回来,私下带了小礼物。

    准确说是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只是没找到时间送出去,先前跟着陆淮南全国跑,想歇会气都难。

    吃饭的整个过程,陆淮南一句不说,沉默得像个机器人坐在那。

    偏偏他不乐意的,阮绵全都干了一遍。

    比如:笑着让康堇多吃点,又让他上楼去看陆倾。

    晚点人下来还客气的招呼他坐下喝茶。

    倒也不是陆淮南小心眼,他是真受不得阮绵对除他以外的男人好一点点。

    哪怕是一个笑脸。

    阮绵去送康堇时,外边还刮起大雪。

    纷飞的鹅毛大雪往她肩膀上飘,她伸手掸开:“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慢开点车。”

    “阮绵姐,你别送我了,赶紧回去吧,我看陆总那脸色,就差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了,刚才在屋里我都差点没呆住。”

    “他是这样的,你别管他。”

    二楼落地窗前,陆淮南站立在那。

    身形颀长,白衬衫袖口挽起,单手持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嗓子像是被糊了猪油那么难受。

    眼睛让烟雾朦得快睁不开,他半眯起眸子,眼底不仅是呛,还有几分斤斤计较。

    阮绵对康堇未免也太热情了。

    她进门,他就叽叽歪歪的:“看来我得给康堇重新找份事做。”

    她哭笑不得:“人家给你儿子送了份大礼,去看看?”

    陆淮南低下脸,睫毛披散在眼睑:“收买我没用,我不缺那点钱。”

    “那你想怎样?”

    阮绵把鞋勾掉,关上门,赤脚走到他身侧,仰起脸看他的眼睛,那意图很明显,她就是故意在勾引他。

    陆淮南故作矜持:“别,不吃你这套……”

    没成想,话到嘴边,她踮脚勾起他肩膀,一个轻吻落在嘴上。

    陆淮南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都瞬间漏掉半拍。

    阮绵还加深吻,在他耳畔细细的用牙齿厮磨,她声如春风拂过:“那这样呢?陆总吃不吃这套?”

    他真的没感觉过这样的刺激,整块头皮都绷紧了,两只腿更是站立不安。

    他想,想得要死。

    想把阮绵就地正法,直接弄到她求饶,哭着求他。

    陆淮南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干了,他顺手搂住阮绵的腰,直接扑倒在沙发中。

    软绵绵的沙发,两人深陷进去,嘴里不止的传出交缠的唔噎声。

    阮绵有种被条蛇缠住的窒息感,喘不上气。

    第420章 也得看他乐不乐意

    陆淮南又逼得紧,她腻出一身的热汗。

    “老婆,张嘴。”

    阮绵张嘴,他给她透口气,也就仅此一口而已,舌探到她上颚顶了下。

    两人在屋里滚得如痴如醉。

    一小时后,陆淮南打浴室出来,满脸萦绕不开的意犹未尽,他本想在浴室再磨她一次,家里的t用完了,确实是不敢冒这个没必要的风险。

    屋里满地狼藉,沙发上的毯子,桌上的纸巾全都掉落在地。

    床上床单被褥更是乱得没法看。

    阮绵自行收拾好一番:“听说你把林嘉同送进去了?”

    陆淮南正对镜系领带,晚上他还得出去应酬酒局,这事两人在做时,他就提及过。

    拉扯领带的手指微顿,他音质低沉沙哑:“这事谁跟你说的?”

    “我自己查到的。”

    陆淮南没多想,他是本能反应没往陆显那想,径直开口:“他想搞我,我总不能让他先登一步,况且他干的那些事,够他进去了。”

    每次说起林嘉同,他又回归到那副冷漠无情。

    “心里不好受吧?”

    “没什么。”

    阮绵去看他,奈何人家的脸上收敛得那叫一个一干二净。

    “陆淮南,你不是那种人,真要是不舒服跟我……”

    陆淮南转过身,修长的手指牵起她十指,紧扣住,低哑的声音仿佛他人都要碎掉了:“老婆,我不想把你卷进我那不堪的家庭里来,我答应过奶奶,要保护好你的。”

    这是当初他送走孟贤清去国外,孟贤清迷迷瞪瞪跟他求的一个心愿。

    他记这辈子。

    也要用自己的命护着阮绵一辈子。

    阮绵张开唇,张动几下,却发现她是真的没话可说。

    心口胀胀的,酸酸的,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是心疼他。

    “那林家那边?”

    陆淮南抬起的眼眸略带疲倦,他说:“林家不会来找我算账,他们不敢,也没那个实力。”

    林嘉碰陆家,那是以卵击石。

    ……

    赶在除夕的前一晚,阮绵在香榭见过一次江岸。

    芩书闲跟他同出同进,两人脸上没表现太多情绪,但明眼人看过去,也能猜出两人指定是闹过什么不快的。

    出门时,江岸想拽她上车,她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彼此就那么僵持不到半分钟的样子,芩书闲朝着反方向走了。

    阮绵人还没下车,江岸看了过来。

    他径直往她这边走,伸手扣她车门,那模样坦荡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打上次见那一面,江岸将她损得尊严尽失,阮绵其实是挺怕见他的。

    深吸口气,她打下车窗。

    没等她说话。

    “开门,上车聊。”

    江岸随口一句话,给阮绵倒是搞得心口狂跳。

    她手僵着没准备去开门。

    他又撇她两眼,深长好趣的问:“怎么?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阮绵,咱两不可能了,早就说过,你不爱我,我就不会再爱你,我总不能为你守寡一辈子……”

    她是真受不得他这番言论的轰炸,连忙开门锁。

    江岸转到那边,上车动作很是利落干脆。

    坐在副驾驶上,扭脸问她:“有没有烟?借我一根。”

    阮绵太阳穴突突的跳,手很听话去摸烟盒给他,可里边是空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在那,忘扔了。

    她支吾声:“抽完了。”

    闻言,江岸眼底神情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得,也不是非抽不可。”

    阮绵本以为他正儿八经的端坐好,是打算跟他讲芩书闲的事,岂料对方开口一句:“陆淮南抽哪门子疯?说什么要跟我合作开发港南项目。”

    这事她早先并不知道,但想想也能意料到。

    在燕州,能拿下这个大头,又恰好家世旗鼓相当,还能克制住程清子那边的。

    除了江家,怕也是没谁了。

    陆淮南能找他,确实正常。

    不正常的是,江岸跟他向来都是不走一条水渠的,各有各的风格路数。

    这两人合作,确定不是干柴碰上打火机,一点就燃?

    花掉三秒钟消化完这个讯息。

    阮绵蠕唇:“他跟你合作,是觉得你能力好,你不乐意?”

    江岸对港南项目压根没兴趣,对她这夸赞更是没什么表情。

    否则当初他早插进去一脚了。

    他认真打量阮绵,见她属实是也不知情,才出声:“第一,你两现在枕边人,谁知道是不是挖什么坑给我往里跳,毕竟当初他那么恨我。第二,我现在很忙,没空接。”

    “忙着跟芩书闲谈恋爱,钱都不赚了?”

    还是那么多的钱。

    “阮绵,你这话怎么听着是在损我呢?”

    阮绵很聪明。

    陆淮南这么做的苦衷是什么,她了然于心,帮着他劝说江岸:“我损你能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几百个亿,还是让我长生不老?”

    江岸痞笑,嘴角勾起浅浅的窝:“那你这也太贪心了。”

    她表明诚意:“不瞒你说,陆氏遇到点麻烦,有人想背后搞他,港南这个项目又不能丢,他找到你也是想各自图利之下,保全这个项目别被外人吞了。”

    “所以想到我了?”

    他不说话还好点,一说话场面就僵。

    这一句话更讽刺了。

    阮绵不自觉的喉咙翻滚,打了个囵囤。

    江岸还这时,歪着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她。

    他说:“阮绵,你跟陆淮南都是奸商,现在想起我,让我帮忙,可也得看看我乐不乐意,我不是什么事都接的。”

    她心底在打鼓,明知眼下的江岸可不好说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那点心思都懂。

    他以前什么都听她的,是源于他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爱意。

    当这些都不复存在的时候,顶多算是朋友,还得是看江岸乐不乐意,就像他自己讲的那样,这个项目于他

    来说可有可无,他可以一时高兴接下来。

    也有权拒绝。

    阮绵真正的无话可说:“既然你这么说,我知道了。”

    她也很平静:“那我祝你早日追到心上人,抱得美人归。”

    江岸把脸撤退回去,后背紧紧靠住车座,深叹口气。

    车厢里开始沉默寂静,谁都没先出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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