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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1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江岸两只掌心垂在她后背腰处,似轻似重的那么搭着。

    心口突突跳,跳得欲要破膛而出。

    负罪感占据了他所有理智。

    芩书闲埋脸的位置,丝丝的湿黏沾染上皮肤,是她流掉的眼泪,江岸没出声说话,细长的手指打她下颌,慢慢探到她脸,用温热的指腹抿过去。

    感觉到强烈的触碰,她瑟缩下。

    江岸忙安抚:“没事的。”

    芩书闲情绪这才再次渐渐平复下来,她呼吸略显粗重,一口接一口的喘着。

    双目刺痛,每睁开一下都如针扎般。

    她双眼紧闭,抽抽鼻腔里的重音:“我们走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江岸默着点头,待她坐稳,才启动车开出去。

    当下距离燕州住所,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就算是一路高速,开车也得花掉半个多小时。

    “你要是累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芩书闲裹紧身上的外套:“好。”

    心里装着事,这趟路程她就一直没合过眼,见她神情呆滞,江岸主动开口挑起话题:“警方已经确认了你母亲是自杀,就算要追究盛万松……”

    “江岸。”

    “你说。”

    火烧火燎的眼球,微微转动一番,芩书闲沉口气:“我想离开海港,离开盛家。”

    同样的话,以前江岸说过,换个人说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她是在恳请他,并且寻求他的帮助。

    江岸率先是张了张嘴,话没立即吐出。

    几秒后:“只要你想,跟盛家断绝关系的事我来帮你办。”

    他心心念念的想让她离开盛家,真到了这一天,江岸竟然心思沉重。

    “谢谢你。”芩书闲低声一笑,嗓音里的低泣哽咽声还未完全退散:“现在估计也只有你愿意帮我。”

    除了心酸,江岸再无情绪。

    非要说有的,怕也就是对盛万松的痛恨了。

    车厢里窸窸窣窣的响,江岸单手拎着烟盒,手指架在方向盘上抖落根烟出来,捏在指间想抽,却又忽地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芩书闲:“能闻吗?”

    “我没事,你抽吧!”

    点燃后,他还暖心的把他这边车窗开掉一点,尽量让烟气散出去。

    香烟燃烧着他所有的理智跟愤怒。

    江岸双目紧紧的抵住前方,夜里开车他不是太敢大意。

    自己命不要紧,不能连带上她。

    恍然觉得,他对芩书闲的宠爱跟呵护,渗入骨髓里,凡事都会下意识,本能的照顾到她的感受,以及安全。

    右手握方向盘,左手的烟时而掸动。

    淡淡的烟雾飘散开,随着一些细碎凌乱的风波,吹到了副驾上的芩书闲鼻腔,淡然泛着点苦涩,如催她沉睡的迷药。

    “之前的话还能作数吗?”

    江岸一时间没听懂,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气息有点儿不太稳,借着一抹闪动的灯光瞥了她两眼。

    “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诚意,若只是为了嫁而嫁,或者为了还我这个人情,说实话,我江岸还没卑微卑鄙到这个份上。”

    江岸做的这些是他心甘情愿,从未想过要任何结果跟回报。

    “我真心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

    即便是觉得她这句话或多或少的有点意气用事。

    但江岸难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滋味。

    说实话,从他追求芩书闲到至今,他都觉得每天像是做梦单脚踩在钢丝上,两人关系随时都有绷裂的可能性。

    尤其是当潭慈的事查明,陪着她去国外见盛清时。

    他整颗心都是时刻提着的,就没放下来过。

    “好,那我娶你,回燕州我就娶你。”

    耳边是他的话。

    芩书闲久久望着江岸的侧脸,他下颌绷紧得锋

    利如刃,她猜不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脸缓慢的往回撇:“我不是草率,也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你说的为了还你人情,我认真想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现自己很喜欢你。”

    是当她得知江岸为她做的一切,她能接受,能为他放低一切底线。

    能换位思考的时候。

    芩书闲从来都是一个,对自己生活规划跟想法很清醒的女人。

    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如果这样东西,她想要,却不是用她想要的方式得到,那她也不会觉得快乐。

    所以,想要嫁给江岸这件事,是她的心里真实显照。

    手背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掌,轻轻的覆盖在她皮肤上。

    他的安抚很奏效。

    两人都没开口讲话,沉默的车厢弥漫一股温馨的味道。

    芩书闲靠着车窗眯了会神,车开进鼎南府小区,停下来,江岸凑身靠近,脸快贴到她鼻尖处,手指稍稍勾动她下巴:“到了,我陪你上去好不好?”

    她好生疲倦,身体倦,心里更甚之。

    点头应允。

    江岸所谓的陪她,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她没多大的力气跟他争执,况且也不想争执,索性两只胳膊缠住他肩膀。

    进屋后,江岸放下她,立马去调室内空调,再把两边的窗帘打开。

    屋内顿时敞亮了不少,窗外的霓虹争先抢后往里照。

    芩书闲趴在沙发里,两只胳膊有点麻,她伸动掸掸。

    江岸去厨房帮她精细的调制一杯蜂蜜茶,淡淡的蜜蜂味,沁人心脾。

    “先喝两口暖暖胃。”

    先前在服务区,芩书闲吃是吃下去一点东西,但他估摸着在洗手间都吐完了,这会儿都不用想,胃里没东西肯定难受得很。

    她接着吞咽好几口。

    蜂蜜水是温温糯糯的口感,很好下咽,芩书闲眨动着一双水汪汪,又红又肿的眼,把空杯放回桌上。

    等动作停下。

    江岸才问起:“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好。”

    他睨着她:“你对结婚有没有什么规划?”

    芩书闲目光微垂,还认真想了会:“要不要先见你爸妈?”

    她至今还没见过江南跟叶慧琳,更是不了解这对夫妻是个什么性格。

    好不好相处。

    对她有没有什么要求,又或者同不同意她跟江岸结婚。

    后知后觉,把这些问题排了一遍,芩书闲才意识到在车里那句话,属实是冒昧又冒失,还冲动了点。

    “我……”

    “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522章 见家长

    说完,江岸又重重的给她补了句:“我当时有给过你选择的余地,是你自己说你喜欢我,要同我结婚。”

    言尽于此,芩书闲心虚。

    话是她亲口吐出去的,眼下显然想要圆回去不太现实。

    江岸:“如果你想先见我父母一面,我明天就能安排时间,带他们过来。”

    为了让第一次见面,不至于芩书闲太过拘谨,他提出的地点是在鼎南府。

    她也不傻,清楚他在为自己着想。

    心里感动归感动,但想到要见家长,芩书闲难免紧张。

    她甚至已经在脑补见面的场景,怎么做到自然大方得体。

    察觉出芩书闲的不自在,江岸牵起她的手:“放心,我爸妈没你想得那么难处,况且你是老师,他们可是很尊重这个职业的,我小时候就是。”

    她喉口哽了下,唾沫往下咽。

    “那不一样,老师是老师,儿媳妇是儿媳妇,换个身份看法不同。”  “你担心这个?”

    芩书闲:“也不算是担心。”

    江岸挑眸睨她,忽地发笑:“那我告诉你句实话,至从我上一段婚姻结束后,他们现在巴不得我赶紧结婚,无所谓我找怎样的人。”

    “坏女人也行?”

    “你坏?”

    她提口气:“我打个比方。”

    江岸看穿她内心所有想法:“再说了,我眼光至于那么差劲吗?”

    但话又说回来,芩书闲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也不觉得她在他相识的那些女人中,占据任何优势,职业年纪都是。

    所以,他的喜欢总是让她产生着深厚的怀疑。

    越是警惕的人,越是害怕伤害。

    “不一定明天,找个宽裕的时间点再见面。”

    ……

    燕州警方来信,潭慈的事芩书闲有一阵子忙的。

    江岸几乎到了二十四小时贴身陪护她,公司的事,但凡不大的都是詹敏在处理,偶有几分重要文件,她也是亲自开车送过来给他签好再拿回去交。

    这天上午,詹敏如常做着工作。

    半途中,遇上江南跟叶慧琳夫妻两。

    看样子也是有话想说,三人在旁边的咖啡厅坐下。

    “江董,夫人,两位喝点什么?”

    詹敏起身要去点喝的,江南招呼她坐下,说话的却是叶慧琳:“阿敏,你也别忙着招待什么,我们就坐会,说几句话待会还得回去呢!”

    这档口上,她其实心里想得到对方要谈什么。

    她往下坐,同时也酝酿下待会怎么回。

    江南声线醇厚:“那个阿岸近来可还好?我听说他搬去鼎南府住了?”

    江岸同秦瑶离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外边打住,他一边要接管公司太多业务,回老宅路程不方便,索性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里。

    夫妻两也有阵子没见过儿子了,更是不了解他的情况。

    詹敏还没说话。

    叶慧琳的话紧随而来:“我听人说他跟海港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人你认识吗?谁家的孩子?”

    到了这个年纪,江岸不结婚,他们不可能不急。

    这年岁是一年长过一年,晃一眼就上四十的。

    詹敏稳住心神。

    一个一个的回答。

    先是答江南的话:“江董,江总他现在确实是打住在鼎南府,他刚在那边买了套房子。”

    随后目光朝向叶慧琳这边:“夫人,她叫芩书闲,是一名英语老师。”

    一听不是外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两口子算是大松口气。

    尤其是叶慧琳,现在对江岸择偶的要求,她是不参与太大意见。

    詹敏说:“还有件事,江总让我跟两位讲一声,可能过几日他得抽个时间,带芩小姐回家见你们,江总他是想跟芩小姐结婚的。”

    叶慧琳狠狠倒吸口凉气:“这么急?”

    “也不算是急,其实江总他追求人家很久了,对方一直没答应,这不刚拿下没多久。”

    除了一个阮绵。

    要说别的女人为难江岸,那江南跟叶慧琳死都不信。

    所以,两口子也是心急着想见见这未来准儿媳。

    晚上带芩书闲打警局回鼎南府,她理想中的情绪不太好。

    江岸洗完澡,裹着身浴袍出来,边接叶慧琳打来的电话。

    叶慧琳悄咪咪的在电话里打探底细:“阿敏都跟我和你爸讲了,说是你要带人来家里,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有空也给我发个照片,别什么都瞒着。”

    听着话,他眸光微微往芩书闲那边撇。

    她大半个人靠在床架边,手里端了本书在看。

    眼皮还是浮肿得厉害。

    江岸越看越觉得欢心,低声对叶慧琳道:“明天晚上吧,八点多回去。”

    既然她能主动提及,他是不想过多等的,免得夜长梦多误事。

    芩书闲见他在客厅打电话,便随手多翻看几页,等到他挂断,才端起书起身去外边喝水。

    这个家,自打江岸来之后,逐渐的有了很多的烟火气息。

    偶尔,他还会舍得下个厨给她做点粥面之类的吃食。

    大多数时候是芩书闲在厨房忙活,因为江岸这公子哥是真的金贵,估摸着也打小没怎么做过饭,做得好不好吃且不说,会的也就那么一两样。

    “明天回去老宅见爸妈。”

    他开口,手卷着肩膀上的毛巾擦头发。

    芩书闲短短两秒消化完讯息:“嗯。”

    她想说要准备点什么,江岸先一步:“没什么要做的,你人到位就行。”

    江家有钱有权,江南跟叶慧琳更是不缺什么东西。

    “知道你家有钱,什么都不缺,但我去总得有点诚意,明天我去挑点礼物。”

    “以后那也是你的家。”

    家这个词入耳,有点儿扎芩书闲的心,她淡淡点头。

    父亲离开后,她就觉得自己早没家了,往年小时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芩父的很多同事领导也都会来家里走一趟,打个招呼慰问一番。

    可这样的热闹,早离她太多年,芩书闲有时候拼命的想要回忆起一星半点儿的影子。

    都回忆不到。

    “怎么了?”

    芩书闲抿唇微笑,声音温柔:“我在想买点什么好。”

    “都行,你买的他们一定喜欢。”

    她看着不动声色的坐在那,眼底深处是羡慕。

    第523章 没那么小心眼

    今晚的月亮比往年要圆。

    今晚的江家也比往年都热闹。

    院里坐落着一家三口人,江南跟叶慧琳,还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叶慧琳的母亲。

    一进门,老人笑容大展:“这位就是书闲那孩子吧?”

    老人的慈祥和蔼,深深感触到芩书闲。

    江岸牵着她手的手指收紧几分,贴耳介绍:“这是外婆。”

    “外婆。”

    喊完,芩书闲抬脸望向夫妻两的位置:“叔叔阿姨,我是……江岸的女朋友芩书闲。”

    芩书闲生得很标致,传统意义上的古典美人皮相,又稍微带点艳丽感。

    别说男人看了满意,连叶慧琳那般挑剔的眼光,亦是觉得她模样儿讨喜。

    叶慧琳说:“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进来。”

    对于全家人的热情,芩书闲也是意料之外。

    跟着江岸进去。

    她以往对这些达官贵胄们的印象不是太好,起码在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外表冷漠薄情,内在也从未看得起过底层人,很难融入他们的圈层。

    反而江南两口子,给人一种有钱又接地气的味道。

    就像是可以高谈阔论,也可以同你围在一块聊家常。

    芩书闲端坐在客厅。

    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江岸从始至终抚着她的手指,稍稍用力,转脸低声询问:“都进门了,怎么还这么紧张拘谨?”

    看着叶慧琳一会送这样过来,一会送那样过来。

    芩书闲有些头皮发麻,她压着嗓音:“你也没跟我讲,你家里人这么热情。”

    江岸调笑:“你可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能对你不热情吗?”

    话到半,他故作停顿,再度开口:“万一太正经冷漠,把你吓跑了怎么办?”

    “那不至于。”

    他望她的眸光,很是深沉:“这么说,我吃定你了?”

    “额……也不算。”

    叶慧琳打厨房出来,手中菜还未及时放下。

    见芩书闲脸色酡红,像只鸟儿似的依偎在江岸身侧,她用手肘去怼身后的江南,把他挤兑进去:“哎呀,真是一点眼力见不长,没看到两口子恩爱呢?”

    江南这才堪堪的往里退。

    边退还边朝客厅看几眼,江岸不知说了句什么,芩书闲脸红得更甚。

    他在叶慧琳身边嘿嘿笑:“看来咱儿子这哄女人的本事,比我这老子要高明得多。”

    外人只知道江岸追着芩书闲跑,一跑就是这么久。

    但懂行的都看得清楚,芩书闲这是妥妥被他拿捏了。

    叶慧琳哧江南一声:“那还用你说?你也不看看以前你儿子外边多少风流债,说实话,这事我还真怕给人书闲知道,嫌弃他。”

    “那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都说这儿子,操心的都是为母的。

    打江岸生下来后,能管他的也就剩下叶慧琳。

    那时候,正是江岸生意做得最好的关键点,国内国外飞,照顾江岸那可不就成了奢侈的事。

    小时,半年能见着一次爸爸,江岸都得开心得哭。

    这也是导致他性格养成的最大因素。

    忆起往事,江南心头酸涩劲不止的往上涌,他搁置下汤碗,站在叶慧琳跟前,手掌轻轻揽上她肩头,语气诚恳又心疼的说:“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

    叶慧琳不比别的女人。

    她早就习惯了江南那种作派,工作起来连命都可以不顾的。

    爱是真的爱,那又哪可能

    没有半点怨言呢?

    只是很多东西,远比那点怨气重要,比如家庭大局。

    叶慧琳仰起脸:“老江,这些矫情的话我就不听了,咱两结婚那时候就说好的,我会一路保你工作无忧,这些年我也确实做到了,大家都在付出,辛苦的也不止是我。”

    要么怎么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

    叶慧琳就是这个好女人。

    她可以为了这个家,为了丈夫儿子,牺牲掉自己的一切。

    “好,我不说。”

    叶慧琳:“这世间多少女人都在赌,我算是最幸运的那一个,赌赢了。”

    江南工作肯干,也没有任何私生活上的污点绯闻,几十年如一日。

    他自律且有个人道德底线,除了陪伴上做不到,其它的地方都能达到满分跟九十分。

    江南吸了吸鼻:“老婆,等阿岸的事搞定,我们去国外旅游。”

    “嗯。”

    叶慧琳也曾年轻过,年轻的时候她也觉得这样丧偶式的婚姻,对她这个人是一种莫大的摧残,也曾动过无数次离婚散伙的打算,伟大的是她能坚持。

    人本就是这样的。

    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珍惜,也不会长久。

    饭前,芩书闲都在楼上陪着叶老夫人聊天。

    叶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精明的女人,看人看事很准。

    她觉得芩书闲好,那就是真的好。

    下楼时,还特意在江岸耳边,好生带劝的叮嘱他:“书闲这姑凉一看就不错,肯定旺你,你可把握好了,别给人伤心伤跑了,你以前那些事也收敛点。”

    自己外孙是个什么德性,她太了解。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主要还是叶老夫人打心底里对芩书闲满意,不光是她这个人形象满意,对她性格,讲话的涵养都十分满意。

    江岸挠挠后脑勺:“外婆,放心,我那些事她早知道了。”

    叶老夫人好几秒才缓过神:“你跟人讲这些干什么?这不纯攒着事以后好吵架吗。”

    “她没那么小心眼的。”

    江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人家讲起他追芩书闲的事。

    索性一句话概括所有。

    叶老夫人低声:“那她没跟你闹过?”

    女人最了解女人,芩书闲是真爱江岸,越是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越在意他的所有。

    包括过往的情史作风。

    江岸轻咳两声:“咳咳……那个,闹也闹过……”

    叶老夫人眉心一拥蹙,啧啧道:“我就寻思你没跟我讲实话,哪有女人不计较的。”

    “外婆,就算我瞒着,人家也会同她讲的,那我何必瞒着呢,不如直接了当的跟她主动说清楚,这样大家心里都舒服。”

    闻言,叶老夫人也没再吭声。

    第524章 混

    江家本是个很有规矩的家庭。

    但芩书闲的到来,似乎这些规矩都是可以人为免除的。

    为了让她觉得自在一些,叶慧琳早前就让家里所有佣人带薪放假一天。

    她对芩书闲的宠爱跟喜欢,肉眼可见。

    江岸说:“你是不知道,现在我妈看你,可比看我高兴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这个家的上门女婿,刚才还叫我别欺负你,不然她得替你出头。”

    叶慧琳说撑腰,那是真撑腰。

    芩书闲半躺在他怀中,身下是微微晃动的摇椅。

    她稍稍翻身起来,把脸全露在江岸视线内。

    声音脆生生的撒娇:“活该,谁让你从来不关心她们。”

    “也就是你嘴甜,哄得老两口团团转。”

    “这话听着这么难听,什么叫哄得团团转,叔叔阿姨那么聪明睿智的人,真要是不乐意我,他们能给我哄吗?”

    芩书闲这话算是半点都没说错。

    阮绵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当年江家不待见她,算是燕州人尽皆知的事,因为这事还闹过许多的尴尬跟不堪,后来许多人都在传,说叶慧琳这人不好相处,典型的恶婆婆。

    加上江岸跟秦瑶离婚一事,这消息就算是真真正正的被板上钉钉了。

    人跟人真是有区别的。

    又或者说人的出场顺序跟时间很重要。

    换作现在,叶慧琳不见得就不待见阮绵。

    江岸忽然就觉得,他跟阮绵那段过往,充实却也确实畸形。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

    江岸有微微的出神。

    芩书闲尽收眼底,她不带情绪,问他:“刚才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他收手抱紧人:“我现在满眼满心都是你,哪有空去想别的事。”

    “我不吃醋。”

    她不依不饶。

    “真想知道?”

    芩书闲回答前,还顿了两秒钟,最后给出一个字的回答:“想。”

    江岸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将她拉近,温热的气息从她额头往下流。

    他说:“现在想想,我都分辨不出来当时是真的爱她,还是为了一时的不甘,分手后我仿佛心里掉落很大一块石头,虽然心痛,但已经没有在一起时的紧绷感。”

    又或者是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在眼前。

    人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总之那种感觉,江岸自己也说不上来。

    “是阮绵吧?”

    听到这个名字打芩书闲口中吐出。

    那又是另外的滋味。

    江岸发声的喉咙,生生哽了下:“你很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没有刻意避着我什么,况且我也没那么傻,很多东西是看得出来的。”

    “那你……”

    芩书闲凑近,唇抵着唇往他嘴上亲,江岸反手扣住她后脑勺,顿时彼此呼吸加重加沉,他死死的压住不肯松,她整个脸几乎都全贴在他脸上:“江岸……”

    “别说话,我亲亲。”

    他气息重到令人心痒难耐。

    芩书闲乖乖的闭上嘴,同时也闭上双眼,任由江岸的靠近亲吻。

    他唇瓣柔柔软软,上边还裹着一层极淡的烟草味,尽数被她吸取入喉。

    “喜欢吗?”

    芩书闲脸上又红又烫,热得犹如开水壶摁在上边。

    气都喘不匀,江岸又一把抱住她,把她压在身下。

    摇椅很宽敞,足够两个人的位置。

    但正对面就是大门,随时都有可能走出来个人,不管是家里的谁,碰撞到这一面都不太雅观。

    芩书闲双手撑开,摁在江岸胸口,试图让他起身:“别闹,待会有人过来看到了。”

    “都是自家人,看到没事。”

    江岸掰开她双手,往她嘴上亲。

    芩书闲是真觉得男人吻技了得,不到半分钟,他跟个漩涡似的吸引她。

    从一开始的抵抗羞涩,再到沉沦深陷。

    晚风微微吹拂,脸上一阵瘙痒。

    芩书闲去拨开吹乱的发丝,入目是江岸俊逸迷离的双眼,他眼底冲撞着许多复杂情绪,一丝淡淡的危险在她心底蔓延开:“江岸,你要想去房间……”

    话还未吐完。

    他比她想得快得多,一把抱起人往里走。

    他走得又急又快,抱着人都打小跑。

    芩书闲是真怕,怕他一个不小心撞哪,两两负伤。

    江岸笑她:“这里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哪个角落长什么样我都知道,芩老师在怕什么?”

    每次他叫她芩老师,芩书闲心底都有种怪异又暧昧的感觉。

    她扬声:“以后别这么叫我。”

    “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芩书闲砸吧唇,觉得解释不清:“那不一样。”

    江岸还较上劲了:“哪里不一样,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出个理由来,且得是我信服的理由。”

    看他那架势,但凡她说的理由不够逻辑,不够说服他,江岸有可能换着别的方法惩罚她。

    芩书闲有点儿瑟瑟发抖。

    “有点刻意。”

    进门,江岸收都不用,直接拿脚去踹门合上。

    芩书闲是生怕这声音给同住一栋楼的江家夫妻听着,又或者是叶老夫人。

    建立形象容易,一面即可,但同时破坏形象也很容易,一个小动作

    行为就行。

    她可不想让人家觉得她是那种轻浮又不知分寸的女人。

    尤其是像江家这种注重门风的家庭。

    “你能不能小声点,听着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说话间,芩书闲极力的表现自己内心的不满与抗拒。

    显然江岸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去拽她衣服,笑着道:“你在这里没必要装得那么累,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我爸妈可比你了解我得多,他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那你是怎样的人?”

    芩书闲捕捉重点词。

    江岸挑眉:“就是以前的事情呗。”

    其实这一点,她也不是看不出来。

    当时她进门,叶慧琳跟江南看她那眼神,明显就是略显刻意热情的。

    “江岸,你以前很混?”

    芩书闲不让他下一步动作,死死的捏住自己衣摆。

    非要他把话说清楚了,才松手的架势。

    江岸也是闹得一个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只好耐着性子坐在她身前,跟她对视,讲:“嗯,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混那么一点。”

    第525章 相处融洽

    “什么叫混一点?”

    “你真想知道?”

    芩书闲:“好奇。”

    江岸又是那派正儿八经样,嘴里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做作:“反正我没让哪个女人给我怀过孕,堕过胎,也没让哪任女友骂过我渣男。”

    他大方,也舍得花钱,每一任都是奔着钱来的。

    只要钱到位,自然也不会讲他什么。

    芩书闲心头一阵失落。

    人就是这样的,有些东西明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几分,偏偏还好奇心重得要命。

    她又觉得自己矫情了。

    黑棕色的瞳孔中,映照几分委屈:“就没有一任想跟你纠缠的?”

    “想啊,她们想,但我不给机会。”

    这个回答简单明了,很符合江岸的风格。

    他是很聪明的,一看就知道芩书闲在想什么,她那张脸看似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的,实则已经惊涛骇浪,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几百个轮回了。

    女人生气的前奏不用猜,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我突然就觉得不公平。”

    “哪不公平?”

    芩书闲卸口气,语气很蛮严肃:“你交往过那么多女朋友,可我就跟你一个男人有过……”

    生怕她说出什么忌讳的言辞,江岸适时堵住她的嘴,用的是自己的唇。

    直到她没声了。

    他才缓缓松开,对她道:“这种话不准瞎说,也不能瞎想,知道吗?”

    如果早知道能遇到这辈子的真爱。

    江岸想,他也不会做那些混事,更不会看那些女人半眼,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

    两人计划是第二日中午走。

    叶慧琳跟江南一直留人。

    芩书闲心软,又同江岸在江家老宅多打住两天。

    习惯这个东西,是时间培养的,渐渐熟悉了,她也能在江岸不在场的时候,跟叶慧琳进厨房学着做点港式点心,又或者是在院里陪江南下下棋。

    还没入门,江家人就拿她当亲媳妇看待。

    “书闲,阿岸这小子平日里是混了点,但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叶慧琳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

    芩书闲还屏息两秒,微笑开口:“阿姨,我知道,我也相信他。”

    叶慧琳接着去做下一道点心,她把做好的点心送到客厅去。

    回头,叶慧琳又同她问:“你们结婚的事打算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不需要我跟他爸爸帮忙的地方?”

    “还在商量。”

    “那你家那边的人能来吗?”

    父亲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

    人跟亲戚家走动也少,搬去市区住后,更是几乎没什么往来了,平日里芩父忙着工作,逢年过节都难得回去老家看一次亲戚。

    这一来二往的,大家也就关系疏离得差不多了。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潭慈又再嫁盛万松。

    芩家的亲戚更是看不起她们母女两,觉得是她母亲背弃了她父亲。

    芩书闲长这么大,连亲生的爷爷奶奶都没见过两面。

    盛家的亲戚那更是不可能来燕州的。

    她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潭慈娘家那边的人。

    “我妈妈那边应该有些人,打算过几日回去问问。”

    女方一个人都不在场,这婚事总归是有些不妥,叶慧琳这般问也是考虑到芩书闲的处境,跟日后的生活。

    许是看出她情绪上的不对。

    叶慧琳停下手里的活:“书闲,要是实在那边不方便,咱们也不一定非要到场的,结婚主要是你跟阿岸两个人的事,你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江岸今年这把年纪,早就该稳定下来,成家生娃了。

    江岸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

    他随手捡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身姿往芩书闲那贴。

    嘴里咀嚼,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环抱住。

    还是当着叶慧琳的面,芩书闲是愣愣站在那动都不敢动,生怕有不妥的举止。

    江岸倒是自然得像没事人:“妈,你这又在跟我未来老婆嘀咕什么呢?”

    “我能嘀咕什么,就是问点家常。”

    芩书闲没作声。

    他歪着脸去打量她,看了好几秒:“你可别让她学什么规矩,我觉得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多学,学那么乱七八糟的费神费事。”

    叶慧琳眼底都是嫌弃:“行了,赶紧带你老婆出去,我哪有那心思,管你爸都不够精力。”

    叶慧琳支着两人走。

    昨晚上江岸一直折腾到很晚。

    芩书闲别说腰酸背痛,两条腿迈动快点都觉得难受。

    也就是在长辈面前,她样装得好。

    一进房人就趴在沙发里不愿动弹。

    “你快过来。”

    江岸站在阳台边喊她。

    芩书闲眼皮微掀,沉得要闭上,她勉强起身,迈着小步走到他身边:“你买的什么?”

    这边阳台很大,一个小小的淡蓝色笼子摆放在盆栽处,随着那一声娇气的“喵”声,入眼的是只灵动的蓝猫,双眼骨碌碌,伸着舌头在舔舐江岸的手背。

    她有一瞬的呆愣。

    “你上哪捣鼓的猫回来?”

    江岸抱起,拨弄蓝猫的胡须:“我买的。”

    芩书闲喜欢猫,也喜欢狗,但她对猫更甚几分钟意,毕竟猫适合她这种懒人,不像狗得每天下楼遛弯。

    他也是无意间,在看她好几年前的朋友圈,从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看出来的。

    那阵子,她总是在他面前特别防备警惕。

    想要得知这点小讯息,费了他老大劲。

    芩书闲还是觉得不太现实,她伸手去触了触猫身上的毛。

    “为什么突然想买猫?”

    江岸眼神真挚:“我知道你喜欢猫。”

    简单的话,暖了心。

    从父亲走后,她就再没对人敞开过心扉,别人也接近不了她,包括同住一片屋檐下那么多年的盛清时父子,她都从未有过。

    芩书闲还记得,以前盛清时喝多酒,每回都说她这个人看不懂。

    事实是她心思也实在沉重。

    江岸:“你要不要尝试着抱抱它?”

    “嗯。”

    小猫很是听话,乖乖窝在她怀里,蜷缩着身子,眼神懒懒看她。

    芩书闲忽然就觉得好多过不去的事情,这么被治愈了。

    “江岸。”

    “嗯?”

    她两边脸颊露出笑容:“你看它好乖啊。”

    第526章 强制爱

    “我听说猫只有在觉得善良的人面前,才会乖。”

    一句话,仿佛针刺一般,扎进芩书闲的心。

    她低头睨着乖巧听话的小猫,顺了顺它后背毛。

    鼻尖独属于男人的气味,渐渐加重,紧随覆在她侧耳处,江岸从侧面搂住她腰,远处看来,是他抱着她,又抱着她怀里的猫,画面感特别温馨。

    芩书闲问:“你觉得我是个善良的人吗?”

    “是。”

    “那为什么老天总是捉弄善良的人?”

    “可能是想把余生所有的幸福,都一并全部补给你。”

    芩书闲说:“谢谢你江岸。”

    他想条件反射的说不客气,话在嘴里绕一圈,才吐出:“我也谢谢你。”

    两个人的相遇,像是彼此治愈,彼此温暖。

    而不是江岸一个人治愈芩书闲,他在治愈她的同时,也教会了他很多事。

    她眼里雾蒙蒙的,有一层水气,江岸转身,跟她面对面,用指腹抿着她的眼角,逐一擦过去:“好了,不去想那些事,你母亲那边交给我处理。”

    “墓地多少……”

    “跟我就别谈这个钱了。”

    江岸手掌很轻的按在她肩膀上:“江家不缺这点钱,况且你以后要嫁给我,我连给自己岳母掏墓地的钱都不应该?”

    他是打心底里疼惜她。

    胜过自己千万倍。

    这样的伤痛,如果可以分担,江岸第一个站出来。

    芩书闲像是忽地想起什么,眼球一亮:“对了,我记得你说过阿姨猫毛过敏,那这猫怎么办?”

    一想就知道是江岸偷偷背着叶慧琳把话带回来的。

    他早想好了对策。

    “待会我让詹敏过来取,你先去洗个澡,咱两又不是经常来这边住,逢年过节来几天,猫可以放在家里养,不碍事的。”

    芩书闲点点头,深觉妥当。

    喜欢归喜欢,但也不能自私的让人家为了喜欢她,把习惯都改了。

    走的那日。

    叶慧琳要送芩书闲一个镯子,那样式,那品质,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江南则是要送她一辆车,方便来回工作路上跑。

    芩书闲是躲没地方躲,拒绝没法开口。

    两口子没等她说话,什么都备好了,哪怕她拒绝,人家也有十足的理由让她收下。

    最主要的是,江岸还在她旁边打哈哈。

    “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些东西送你不也等于是咱们自己的,既然爸妈送,你就收下好了。”

    都说受公婆喜欢是天大的好事。

    芩书闲心里有压力啊!

    这出手就是大几百万的镯子,百来万的豪车,放谁身上能做到内心半点波澜不起?

    江家有钱,那也得是她真正嫁到江家来,才能去享受。

    这些东西,芩书闲是收得心里都发慌发愁。

    坐在车里,一路上她都掂量着怎么把东西还回去。

    江岸则是笑:“你就别想着怎么还东西了,我爸妈那性格你不了解,我最了解,这东西能送出来,你大概率是还不回去的,这不纯纯打他们脸嘛!”

    想想也是。

    芩书闲蹙眉:“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说话?”

    “说什么?说让他们别送,帮着他们打自己脸?”

    “你说这车给我开也不现实,哪有老师开个百来万的轿车在学校晃荡的?”

    一想到车,镯子也是。

    那般金贵的东西,要是出门在外给人顺了,又或者摔了,她不得心疼死。

    江岸手压住她的,示作安抚:“这是燕州,不是小地方,有钱的人大把人在,别人不会因为你开个百来万的车就觉得怎样,或者去调查你,人家没那么闲的。”

    芩书闲也算是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大城市跟小城市之间的差距。

    差的可能远远不止是那点GDP。

    外边的世界太大,有能力,有钱有权的人也太多。

    或许放在小地方足以为奇的事,放在这,就变得稀疏平常。

    “心里压力大。”

    江岸笑她:“你这就心理压力大了?那以后成为江氏夫人的时候,岂不是压得喘不过气?”

    芩书闲这辈子从未想过要大富大贵。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赚点小钱足够生活就算是最满足的。

    直到她认识江岸,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穷得只剩下钱。

    他们的努力生活,跟她们的努力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

    长舒口气,她扭头看向窗外,一道道亮光闪过,像是在告诉她,这是一场梦。

    江岸的手指稍微加紧一些:“在想什么?”

    芩书闲喃喃道:“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好似等梦醒了就会什么都化为泡影跟灰烬。”

    “嘶……”

    他用力在她虎口处一掐。

    她吃疼的嘶了声。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吗?”

    再清晰不过的疼痛感,瞬间让芩书闲精神回暖了大半。

    “清醒了。”

    江岸叹气:“看来我还是魅力不够大呗,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坐在你面前,你竟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我当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芩书闲急着解释。

    要知道她以前可不是这般,有些话无论江岸怎么刺激她讲,她都会再三犹豫之下,再做决定说不说。

    她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也是他乐得见的。

    车稳稳停在红灯前。

    江岸凑近脸过来,目光凝住她双眼:“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具体是哪方面好,芩书闲一时间还真拎不到重点。

    他人嘛,倒是挺体贴。

    身体素质也算是绝顶的。

    有钱还长得帅,身份地位自然不必多说。

    换句话来说,就是江岸这个人的优点,你不管是从外表看他,还是深入接触他,都会认为他是真的好,不带半点瑕疵的那种好,好到近乎你觉得这不是现实的人。

    芩书闲别开脸:“离不开还不至于。”

    “这意思是还能找下家?”

    “我不是……唔……”

    江岸捏住她下颌,亲得用力又发狠。

    她只觉得下巴跟嘴唇痛麻了。

    等回神,嘴皮破开流血,满口的血腥气顶到了芩书闲喉咙。

    江岸笑得好疯批:“芩书闲,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第527章 谁也不肯服输

    芩书闲被憋得差点一口气没匀过来。

    脸红成熟透的樱桃,尤其是脸颊中间位置。

    她直视着江岸凶狠的眼神,躲无可躲,躲半步,他又用力给她往回掰。

    芩书闲呜呜噎噎的吐声:“江岸,灯亮了。”

    车后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即便如此,江岸也未有松手的迹象,他那凶狠的表情,就差一个龇牙咧嘴:“这样的话,以后再敢乱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芩书闲,你跑不掉的。”

    有些人的爱就是这样。

    病态又可怕,但也足够真诚。

    正如眼下的江岸,芩书闲时常在想,若是有一天他们分开,江岸会变成怎样。

    他还能不能一个人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睡觉。

    还能不能做一个正常人。

    蠕唇,她喃喃道:“我不跑。”

    后边的车喇叭快按得震天响,见前车久久不启动,有人气哄哄上前来敲车窗。

    江岸反手要去开门。

    芩书闲是真怕他冲动办事,惹得一身骚,连忙伸手拽住他胳膊,半劝带求的说:“咱们走吧。”

    车窗玻璃由先前的敲,变成锤得哐哐响。

    要不是这车质量足够好,她都怀疑会不会被人直接锤破。

    江岸没很快回应,迟疑片刻,他扭转过脸:“回家。”

    全程气氛紧绷。

    坐在副驾驶的芩书闲屏着呼吸,好几秒才吐出,她不敢贸然说话,怕江岸这一点就着的性子稳不住。

    “别那么怕我,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她抿抿唇,张嘴:“你这性格脾气能不能改改?那人也没怎样,是咱们在前面……”

    那段路红灯时间很长,绿灯又短,大家都急着要走。

    江岸没作声。

    车厢内陷入持久的沉寂,是那种空气被抽干的死寂。

    芩书闲手指收拢攥紧,往车座边摁,她长舒口气:“我不说了。”

    直到回家,两人都相安无话。

    车停进车库里,江岸下车去开后备箱,芩书闲在距离车开外一米的位置等候。

    他一手拎了一个大袋子,都是从江家老宅拿回来的。

    家里也不缺什么,但江南跟叶慧琳疼爱她,给她拿了好多上等的燕窝补品,价值不菲。

    沉默的气氛,导致她心里憋着股劲,很不是滋味。

    跟江岸交往以来,两人还没正儿八经生过闷气,闹过口嘴,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比较严重的。

    他人在前边走,背影宽阔又结实。

    芩书闲跟在身后,抬眼只见得到江岸隐匿在白衬衫里的极好腰线,以及那双笔直修长的腿,随着西服裤摆的迈动,她都能脑中浮现出男人许多面性感的模样。

    她脑子里没别的想法。

    本能反应的提快了两步往前走。

    结果嘭一声,头撞在江岸后背上,坚硬的骨头撞得她生疼。

    芩书闲捂住额:“嘶……”

    此时,男人扭转脸来,站在比她高出两个阶梯的位置,冷面冷目的凝视她。

    许多秒,他语气僵硬带气的开口:“这么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让你进家门。”

    说实话。

    芩书闲觉得有些委屈。

    吵架也就算了,每次都是她一顿反省,再去找他解释。

    再看看江岸,人家大少爷架子端得老高,你不低头他就是不低头。

    本来芩书闲是想快几步上去挽住他的手臂。

    大不了自己哄两句,也比起闹别扭冷脸强。

    听到这话,一口恶气顶上心头。

    芩书闲也是个倔脾气,眼都没抬起看他半眸,越过江岸径直往里走,走得又快又利索,简直像是一阵风。

    江岸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皮深深压着打量她。

    进门后,芩书闲把肩膀上的包包拉下来挂好,再换上拖鞋,最后是脱了外套挽在臂弯。

    看样子是丝毫没打算要帮他的忙。

    江岸两手没空,提着几大包东西,都还是给她的。

    越想越觉得芩书闲不服管。

    “什么意思?”

    他口吻不好,三分委屈,七分硬气。

    但凡两者换一下,芩书闲都不至于给他脸色。

    她一声不吭,走去厨房倒杯水,喝完才撇眼去看僵在门外的江岸,冷冷淡淡的说一句:“你不是有脚有手吗?自己不能走进来,还要我帮你忙?”

    人跟人之间都是这样。

    吵起架来,各自都在攀比脾气,就看谁先忍不住。

    “呵……”

    江岸卸下手里的袋子,随手就那么往玄关处放,很轻飘飘的一个动作。

    实则看得出,他还是很细心,否则里边的瓶瓶罐罐早就摔得哐当响了。

    挺直腰板,江岸走进屋。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衫已经染了不少的风霜,肩头那处更是皱皱巴巴。

    胸前也是印着几个猫爪印,看着很煞风景。

    芩书闲对他的动作,装得视而不见,若无其事。

    心里却是想让他哄两句自己,只要肯给这个台阶,她能立马自己爬下来。

    奈何事与愿违,江岸一字不提,换下鞋子往楼上去。

    她也不是怒火中烧,反而是冷静到没有脾气。

    芩书闲捏杯的手攥紧几分,眼眶有几丝微微的潮湿,吸了吸鼻尖往回憋,委屈是真的委屈,难受也是真的难受,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忍。

    脱离现状情绪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注意力。

    芩书闲去厨房,开始煲粥。

    在老宅没吃下多少油水,肚子里空荡荡的。

    她觉得自己走快点路,都能晃得肚子咕咕响。

    灶台上的粥熬到半多,厨房门从外推开。

    江岸颀长挺拔的身形,懒洋洋的立在门框边,他左边胳膊还抵着门框,右手的手指掐着门,率先第一眼是扫到芩书闲手握的汤勺上,再去低眸看锅。

    芩书闲手艺不错。

    熬个粥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白花花的粥底里,掺了些许的佐料,光是视觉上就很有胃口。

    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芩书闲自顾自忙活,留给江岸一道背影。

    “一个人的份?”

    江岸问道。

    声音不算和缓,但也没先前那般硬气。

    芩书闲关火,再去拿专门盛粥的碗,拎着汤勺舀了几大勺进去,热腾腾的粥面升腾起雾气。

    江岸走进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直逼她鼻息。

    她能猜到他距离自己很近。

    第528章 有点疼,忍着点

    视线内入了一只手掌。

    男性掌心宽厚,强有力的撑在她面前灶台上,指节根根分明,手背那层薄薄的皮肤像是要笼不住里边涌动的青筋,江岸低声:“话都不愿说了?”

    她没挪开位置,站在那。

    “你想让我说什么?”

    江岸:“随便,我都行。”

    芩书闲转身,眼神晦暗不明:“是不是在楼上觉得很无聊,没人跟你说话,就跑下来找我说话了?”

    她真想骂他一句,刚才当哑巴了?

    话终究是没出口,她控制着理智,绝不能恶语相向。

    “你这么想的?”

    “那我能怎么想?”

    芩书闲狠狠吞咽口腔里酝酿开的唾沫,慢慢一点点咽得一丝不剩。

    不过也是同时,一股酸劲往上冲撞。

    江岸转个身,顺势后腰往灶台边沿靠,他摸口袋拿烟,衔在嘴上点燃,很轻的吸口气,转而又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盯住芩书闲:“心里有气可以对我发。”

    “没有。”

    芩书闲拿起葱花,在粥面上撒了薄薄一层,准备端碗出去。

    呼啦一声,眼前一片黑影沉沉压下来,是江岸。

    他双手禁锢住她两只手腕,身板抵住她的。

    她整个人让他压在灶台上。

    芩书闲胸口喘气起伏,生怕他手里的烟掉落下来烫到,面容微红带急:“江岸,你别发疯行吗?”

    她这副样子,尽收他眼底。

    江岸唇角微勾,牵起抹淡而意味深长的弧度:“你怕我烫到你,放心,我不会。”

    话音落定的下一秒,他随手将烟扔出去,坠落在地。

    他质问:“还怕吗?”

    哪怕是伤害自己,江岸也不可能去伤害芩书闲的。

    原因无二,是他舍不得。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身贴着身。

    江岸俯下脸来,都快挤到她鼻尖上,他气息又重,没几秒钟芩书闲两张脸滚烫火热,她扭了扭手,猛然发觉对方是用的死劲,那真叫一个插翅难逃。

    “真没意思。”

    她转开的脸。

    以及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刃狠狠捅进江岸心里。

    原本无心的话,总是在不经意间能给对方造成莫大的伤害,这或许就是爱情,痛苦折磨,也会幸福快乐。

    争吵时,它是能毒死人的剧毒。

    幸福时,也是能治愈人的良药。

    江岸突然就觉得心脏突突的跳,开始阵阵痉挛。

    他抓紧了芩书闲的胳膊,十指收紧不动。

    “疼……”

    一直到她嘴里的那个疼字吐出,江岸猛地撒手,他转个面,双手撑住灶台,拧开水龙头,捧起几捧凉水朝脸上糊,冰凉刺骨的水流顺着他十指的缝隙,慢慢往下掉。

    滴滴哒哒的声响。

    不说江岸,芩书闲也自责。

    情绪上头说的话最伤人,她压了好几番,才僵硬的吐出声:“刚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过失之言。”

    “我懂,没事。”

    江岸擦干净手指,转身欲要离开厨房。

    “江岸。”

    他背对她,道:“还有什么事吗?”

    一句还有什么事吗,仿佛彼此之间回到了那个最初的起点,大家都各自防备警惕,不愿意敞开心扉。

    江岸心痛得快死掉。

    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都得爆炸。

    提步跨出去,步子又大又急。

    芩书闲僵着,手指搭住灶台边边,她站得笔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三分钟都没挪动。

    竖起双耳仔细听楼上的动静,相反的,不如她所想,楼上一片祥静。

    空气里凝固一团怪怪的滋味。

    芩书闲有些恍惚,她甩动几下脑袋,手脚跟身体才逐渐产生知觉。

    冷静下来后,寻思要不要,该不该上去同江岸讲清楚。

    感情里,总得有一个人是要先跨出那一步的。

    不是她,就得是他。

    芩书闲也没那般小心眼,

    扣着一点小事心里过不去,不撒手,拉开身上的围裙,她把灶台的粥端进客厅,碗里的一锅粥此时已经处于个半热状态。

    刚走到楼梯口。

    江岸在打电话。

    他不太明朗的声音传下来,依那只言片语的话,似他要出去处理工作。

    芩书闲站在原地没动身。

    没多一会,江岸一边系脖颈上的领带,一边往楼下走。

    她也是借由着这事,打破尴尬,提声问他:“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声音。

    江岸还直直楞了下,许是没看到她就站在那。

    眼神有几分冷淡:“嗯,晚点詹敏过来送猫,你接一下。”

    “好。”

    江岸走得急,他伸手去拿丢在茶几边的手机,收手的档口上,不小心连带那碗粥,“哐当”一声,碗跟粥全部打洒在地上,瓷碗摔成好几瓣,淅沥沥的粥也是淋了一地。

    他下意识拿纸去擦手,浑然不顾地上的脏乱。

    甚至跨步时,还一脚踩到那团稀软的粥上。

    芩书闲最怕这种场面,一是卫生不好打理,二是视觉感差。

    她头皮发麻,弯腰去捡碗的碎片:“你先走吧,我来弄。”

    视线之中,只看得到她弯腰细致的捡东西。

    “嘶……”

    瓷碗碎片的碎口处很是锋利,划过去时,芩书闲都没感觉到疼,等到鲜红的血液溢出皮肤,她才觉得那阵疼痛似割肉。

    “别动。”

    江岸卷起一团纸,蹲身在她面前,用纸巾包裹住她流血的手。

    男人面色严肃又紧绷,下颌都崩成了一条笔直锋利的线。

    芩书闲看到江岸额头青筋都在跳,皮肤上浸出一层细汗。

    她心疼,声音都变得哽咽:“我没事的,你先去忙……”

    “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去忙工作?”江岸扶住她胳膊:“你先起来,我去楼上找药箱。”

    了解她顾虑什么,他先一步出声补充:“地板待会我来收拾。”

    “嗯。”

    江岸态度十分强硬,不容反驳。

    芩书闲坐回到身后软沙发中,等着他去楼上拿药箱。

    怕他回头再跟她置气,她是真不敢乱动。

    江岸来去得快,也就不过两三分钟的事,他右手拧开药箱,取出需要用到的工具,高大的身形猝然往她身前一蹲,瞬间从能看到他双腿的位置,变成直视他额头。

    “有点疼,你忍着点,很快就好的。”

    第529章 派人监视

    上药的那一下,她还是没忍住瑟缩。

    江岸抓住她胳膊,凑近吹气:“忍忍,马上就好。”

    这次他语气口吻降低到前所未有的温柔,几乎全都是哄劝。

    芩书闲也不知自己是疼的,还是被他这语气熏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往下掉,她还强行忍了好几下,终是没忍住,落在江岸抬起擦药的手上。

    他动作僵住,好久没往下接着擦。

    “我自己来包扎……”

    “我来。”

    他暖声打断,满心都是对她要溢出眼的宠溺疼爱。

    江岸总算是明白。

    爱一个人,是怕对方受到一星半点儿的伤害,那不是占有欲,更不是征服欲,也不是惺惺作态的关心。

    是发自内心本能的反应。

    他蹲得双腿都发麻了,替她那根纤细的手指缠上一道道纱布。

    江岸低头,芩书闲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更察觉不到他眼神里一闪而逝的那些幸福。

    以前他羡慕陆淮南。

    现在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比陆淮南还幸福。

    收拾好脚边的医药箱,江岸起身去抱她。

    芩书闲任由他抱,知道反抗不了的。

    这种时候,最好是不反抗,你越反抗,越是能激起对方的性情。

    江岸那脾气,她领教过。

    “你先在这坐着,我把地板扫一遍。”

    说干就干。

    江岸脱下身上的西服,去找来收拾工具,一一将地板上的残粥,碎瓷片收揽干净,倒完垃圾再回头用拖把拖一遍,最后打开屋内的窗户通风。

    芩书闲坐在那看他忙来忙去。

    他小臂的袖口挽起,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皮肤,皮肤包裹的青筋微微绷动。

    看得人口干舌燥,气血沸腾。

    她收起视线,也恰好是那一秒钟,江岸看到她的眼神异样。

    他半带调侃的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想点干净点,别想那些东西,就算你要,我也不给。”

    他是怕她再次受伤。

    床上疯起来那是没个分寸的,起码他江岸是这样的,尤其是对芩书闲。

    总是免不了会误伤到她的手。

    芩书闲砸吧唇,脖子伸长,想开口说话,却吐不出声。

    她能反驳什么呢?

    反驳她刚才没想什么?

    江岸又不是傻子,他眼睛那么敏锐,早看出她那点小心思。

    索性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不言。

    他忙活一大圈,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歇气,懒懒的背靠椅背,两支修长的腿就那么平放着,也是一副性感的画面,芩书闲又不敢多去看他。

    只能借着几次余光,稍微的撇了撇。

    “想看就看,我又不是那种吝啬到看都不给的男人。”

    芩书闲努力的提起口气,吞下喉口的唾液:“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不急。”

    刚才明明看他很急的样子,急着要走,若不是打翻了粥碗,估计他这会早到公司楼下了。

    话到嘴边,又圆了回去。

    芩书闲坐着没出声,江岸把身上脏乱的衬衣往下推。

    推到胸口位置的时候,顿住抬头:“怎么这副表情,我又没骂你,这么委屈干什么?”

    她那哪是委屈,是有点儿娇涩。

    他正面对着她,躲又不好躲。

    江岸接着脱,一直脱到衬衣几乎都褪完了,露出他那饱满线条感十足的腹肌,

    芩书闲看得面红耳赤,他顺势站起身,弯腰手掌撑在她身边两侧:“怕?”

    “没有。”

    “那你紧张什么?”

    江岸很懂得拿捏人心,尤其是女人的心思。

    芩书闲脸上是个什么状态,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都能揣摩出她此时的心境活动。

    她嘴唇微颤了瞬:“我没紧张啊!”

    他手指伸过去,捏住她下嘴唇:“还说没紧张,看看你的嘴。”

    芩书闲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跟江岸相知相熟,也不是一次两次,比这更近距离的事都做过。

    可见他赤裸上身,她还是禁不住心脏怦怦跳,太阳穴都跟着跳个没停。

    江岸俯身下来,在她嘴上印下一个浅吻。

    芩书闲手掌心都是麻木的。

    他勾住她下巴,强制性的抬起她的脸,目光在空气中直视,那种感觉特别的微妙,江岸的眼球黑如深洞,仿佛里边有一块巨大的磁铁,要把她整个吸进去。

    “江岸,我手疼。”

    她只好用这种办法,打断他的念头,也打断自己的念想。

    果不其然。

    江岸有所动容,他率先将视线挪开,垂下去看她的手。

    端详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随后得出判断,再抬脸同她讲话:“抱你上楼休息?”

    局面总算是回归到正常。

    芩书闲点点头。

    她心还有重重的余惊未褪。

    江岸抱起她人,一边往卧室去,一边调笑的说道:“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手受伤,我可不敢碰你,待会碰出点什么事,心疼的还不是我自己个。”

    话很暖心。

    但是芩书闲没时间跟精力去想。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受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江岸不但不松手,反而抱紧几分不撒手,脸上的笑容有些痞里痞气的:“怎么?现在想过河拆桥了?刚才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叮叮叮……”

    正当他准备放手,门铃响起。

    江岸弯腰,将她全放进沙发里:“估计是詹敏送猫过来,我去接一下她。”

    芩书闲在屋里等着。

    等了老半天也没把人登进来。

    来的不是詹敏,是江家那边的老佣人,叶慧琳打着疼惜准儿媳的幌子,找个人过来监视他俩。

    不为别的,无非就是想看看江岸跟芩书闲是不是认真的。

    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对此,江岸还有些头疼。

    要是别的佣人也就作罢,应付两句完全没问题。

    来的是从小带他到大的奶妈,眼力见好得很,看什么都准。

    虽然他跟芩书闲是正儿八经的谈婚论嫁,但有第三者在中间看着,总归是不方便。

    “李嫂,你先进来。”

    李嫂今年不过五十来岁,进江家时,她才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

    这一转眼间就是三十年。

    别看一把年纪,干什么事都利落干净,深得江南两口子的信任。

    第530章 他是清白的

    李嫂进门,第一眼是去巡视客厅。

    “阿岸,你们这客厅布局不行,这窗帘怎么能这么挂着呢?要想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这……”

    江岸揉揉眉心:“李嫂,你这进门就挑刺的毛病还没改。”

    李嫂一脸淡然:“我这怎么是挑毛病,这都是过来人的教训。”

    李嫂当年是叶慧琳从海港带来的人,海港人信风水。

    尤其是像她们这种做生意的家庭,对这方面有着自己颇深一套研究。

    “得得得,您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芩书闲走到门口,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个五十多的妇人,打扮穿着很精简,黑色中款呢子外套,宽松牛仔裤搭了双那种妈妈款的皮鞋,头发往后梳了个髻。

    脚跨在那,她没敢走了。

    李嫂回眸。

    两人唰地一眼对视上。

    还是李嫂先开口打招呼:“哟,你就是书闲吧?我是江家的保姆。”

    “你好。”

    李嫂很是热情,满脸堆积笑容:“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疏,叫我李嫂就成。”

    李嫂原生家庭是北方的,性格一直都很豪爽。

    “那个江岸他……”

    “你说阿岸啊,他去厨房倒水了。”

    芩书闲不是傻大个,连江岸都得亲自倒水的人,能只是江家保姆那么简单?

    她心底暗自盘算一番,再言道:“李嫂,那你先坐,我去厨房找他。”

    “行。”

    面对陌生面孔,还是不知情况身份的。

    芩书闲有点儿怯生,她屁颠屁颠快跑进厨房,轻轻的拉上门,转身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江岸,还好他稳稳握着手里的水杯:“怎么跑出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接猫吗?外边那个李嫂是谁?”

    李嫂来得突然。

    江岸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长话短说:“我小时候的奶妈,家里人都很敬重她的,估摸着这次来,是我妈派她来监视咱俩情况的。”

    闻言,芩书闲倒抽凉气。

    她是真没想到江家还来这一套。

    “她们不放心咱俩?”

    江岸撇嘴一笑:“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那哪是不放心咱两,分明就是不放心我。”

    “这事能不能……”

    江岸:“我妈决定的事,没得说的,就算咱俩现在拒绝,她也会时不时在耳旁敲击你,就问你想不想经常被她唠叨吧!”

    芩书闲当机立断,答道:“我不想。”

    江岸心满意足:“那不就得了,咱们现在只有乖乖听令的命。”

    说完,他怕她多虑,又补充道:“放心,李嫂这个人做事有分寸,她跟那边禀告的时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不用担心跟她相处不来,她很好相处的。”

    门拉开。

    露出李嫂那张脸:“你俩

    在厨房这么老半天,偷偷摸摸背着我说什么?”

    要么说怎么好相处,李嫂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令芩书闲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能跟一个五十岁的长辈打成一片。

    平日闲暇时,李嫂陪她去逛街,做美容。

    江岸每次给钱也大方,一次性给够整月的额度。

    搞得芩书闲每次都有种被他生生包养了的感觉。

    婚事定得急忙。

    她还是想回一趟海港,去看看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就算是人不来,她也得请一次,把礼数做到位。

    潭慈的案子结束那日,江岸亲自陪着她去取走潭慈的骨灰,选了东江海苑的墓地,寸土寸金的位置,比大多数人住的房子还贵好几倍。

    身边的朋友都说,也就是江岸有这个钱。

    她妈要是命好点,她早点遇上江岸,这后半辈子都是享不尽的福气。

    每回听着这些话,芩书闲都心如刀绞。

    笑笑而过,也不参与多言。

    ……

    去海港那日,下起瓢泼大雨。

    车子在半道上停靠了大几个钟头,新闻里一直在反复的报道一件事。

    海港某某位置上的某某因车祸身亡。

    芩书闲坐在后座里,听着盛万松三个字,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新闻里的女声铿锵有力:「据警方调查,盛万松车祸前一个小时,曾与燕州的富商江岸见过面,警方已经展开接下来的追踪……」

    她手指用力抓住大腿,指尖要陷入肉里去。

    芩书闲双眼火辣辣的难受。

    喉咙更是干涩到如火烧,她去掏手机,滑动屏幕的手指都在发颤。

    心里祈祷着这件事不是江岸干的。

    否则,他这辈子真的会完。

    她甚至都想到了,到时候该如何跟江岸父母交代,该如何面对。

    手机刚掏出,哗啦掉在车座里。

    芩书闲弯腰去捡,也恰是此时,江岸打电话过来。

    看着屏幕上映着的两个字,芩书闲抓起接听,没等那边开口,她语气急促又慌张:“盛万松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到底跟他车祸有没有关系?”

    江岸也是没料到,她当口就是一声质问。

    沉默,令她更为慌恐:“江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对得起谁?”

    她都能放下,怎么他就不能?

    江岸忽低发出笑声。

    芩书闲满头冷汗,情绪已经到了绷不住的状态,听到他还在笑,更是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恨你。”

    “老婆,你先别急着恨,听我说好不好?”

    她咬紧牙根,努力让自己做到稍微沉稳一点。

    其实在沉默的时候,芩书闲已经确定这事就是江岸做的。

    不然怎么能解释得通,事情这么巧合。

    她一订婚,盛万松就车祸身亡。

    “盛万松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我去见他,纯粹是为了让他别在出现在你面前,过程中稍微有几句斗气斗嘴的事,这很正常,警方来找过我,也从餐厅拿到了监控。”

    “我没做过的事,无论是谁都赖不到我身上,况且我现在都要跟你结婚了,我不会傻到去招惹他,给自己惹不痛快。”

    江岸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耳中。

    芩书闲高悬着的心,也落定下来。

    她捂住心口,沉沉挤出来的一句:“你真的什么都没干?”

    江岸:“我真的没干,我发誓。”

    一颗清泪,顺着芩书闲眼眶掉落。

    她从未想过,自己对江岸的感情,都种得这般深切了。

    第531章 嘴硬

    压抑的哽咽吸鼻声,打她嘴里溢出。

    尽数听入江岸耳中。

    此时,他正从警局出门,一只手还搭在车门处,微微用力拉开,弯腰钻身进去,江岸目光跟脸同时往下垂着,声音沙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靠着电话安抚,才是最不解意的。

    他想在芩书闲难过伤心时,能抱抱她,能拍拍她肩膀,叫她别哭,有他在。

    “我在金山服务区,这边下很大的雨,暂时走不了。”

    江岸还是决定走这一趟。

    他见不到人,是不会安心的。

    中途,叶慧琳打来电话。

    在手机那头,跟他叮嘱事项:“你要是去海港,遇着什么事别依着自己那脾气,她是女人,心思比较密,凡事多让着点知道吗?”

    “妈,我知道。”

    叶慧琳:“好好把人带回来,听到没?”

    “放心,我比你们更想让她好好的回燕州。”

    这话不假。

    江岸掐断电话,以着最快时速行驶在高速上,心急如焚,想见芩书闲的那颗心,恨不能变成穿梭时光的机器。

    金山口的雨势见小见收。

    司机坐回驾驶座,扭头问她:“芩小姐,咱们是要继续赶路吗?”

    手心捏紧几分,芩书闲思忖片刻钟:“先等等,他待会要过来。”

    “江总吗?”

    “嗯。”

    周围的车辆纷纷离去,天色也渐渐暗沉,由一开始的明亮变得有点迷雾。

    地面的水渍被车轮碾压得唰唰作响,溅起老高。

    芩书闲握紧手机,翻开新闻界面,几行刺目的文字齐刷刷的映入眼帘。

    「有知情人透露,盛万松的继女同他关系紧迫,甚至曾怀疑她母亲是盛家所迫而死……」

    外界媒体在各种盲猜,不惜打上她母亲潭慈的标签。

    潭慈的事,芩书闲算是忍受过莫大的痛处。

    她不是不想盛万松去死,而是她没法让他去死,现如今还被人反口倒咬一嘴的毛,那种激烈而又痛恨的心情,瞬间就涌到了她浑身的血液之中。

    咬紧唇,她一一往下点开,每条评论都看得十分仔细。

    不知过去多久。

    芩书闲都感觉不到自己手麻,端着手机的手指始终维持着一个动作。

    “芩小姐!”

    司机连声喊了她两次。

    她才稍有反应,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眸子。

    芩书闲没开口做声。

    司机指着前方开过来的一辆银黑拼接的揽胜:“江总到了。”

    江岸今天比较低调,车是人也是。

    身上是件嫩绿色的宽松款毛衣,领子高高耸起,显得他脖颈特别的纤长贵气,头发没精心做过打理,几簇刘海懒懒趴在额前,他下车,顺着视线朝这边看过来。

    看到人的那一刻。

    芩书闲真是情绪没绷住,眼泪唰地一下就落在胸口衣服上。

    她抬手去抹的档口,男人已然上车。

    他不由分说,手指勾住她后脖颈将人往前带,轻轻的压在怀里。

    江岸的唇抵着芩书闲头顶,吻了吻,声线亲和:“我没事,别哭。”

    “盛万松的案子真的跟你没关系?”

    她脸埋在他胸口处,出声不太清晰,嗡嗡的。

    江岸扯唇调笑:“傻不傻,我真要是跟这事有关,你觉得警察会放我走?哪怕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警局插翅飞出来。”

    “吓死我了。”

    “我也被你吓怕了。”

    芩书闲抬起脸,别扭劲的抹眼泪,故作不去看他。

    江岸不过是伸手一掰的功夫,她的脸便正对向他。

    他笑得玩味又深长:“刚才是谁担心得一直哭,现在看到我了,没什么感想还要躲着人。”

    不得不说的是,芩书闲就是这种性格。

    她自己也觉得矫情做作。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打跟江岸交往后,性子就大变不一样。

    “我没事啊。”

    “真没事?”

    芩书闲瞪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自己真的若无其事的模样给他看:“那你觉得我这样像是有事的人吗?”

    江岸捏住她脸:“你啊,就是嘴硬。”

    或许吧!

    或许恋爱里的人,都习惯性的嘴硬,分明心里想的跟做的不是那样,偏偏嘴上说的相反。

    芩书闲平了口气,打他怀里挣脱开来。

    她瞥一眼前方的司机。

    司机像是经历过专业培训似的,不管他们在后座怎么个折腾闹法,人家是纹丝不乱,脸上半点波动表情都不显。

    “我们走吧!”

    江岸:“开车。”

    司机稳稳将车行驶出去。

    这会儿雨差不多收停了,里边淅沥声也渐小,来往的车辆开始变多。

    在路边堵了半晌,车才调头开出去到大路上。

    回海港的一路上,江岸紧紧握住芩书闲手指,至始至终都没放开半分。

    她头偏过来靠在他肩膀处,闻着他身上那股浓淡合宜的沉香味,芩书闲心思沉重复杂。

    盛万松的事,无疑给了她狠狠一击。

    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觉得跟她脱离不开关系,哪怕主谋不是她,也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江岸又何尝想不到这一点。

    宽厚的手掌抚盖在她手背,温温热热的。

    他温声而语:“只要是咱们没做过的事,随他们怎么讲,也不可能赖得到我们身上,实在不行我就把媒体全买下来,让那些人通通闭上臭嘴。”

    一瞬间的事。

    芩书闲眼泪没忍住,跃跃欲试着往外溢。

    她转了下脸,眼眶挨着江岸肩膀贴住。

    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能把所有都掏出来,只要是他有的。

    “不要。”

    “好,那咱们就不要。”

    芩书闲重重收口气,说:“还有多久到?”

    司机很有眼力见,立马回答:“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

    车后备箱都是给亲戚准备的一些礼物,不算多贵,是她一片心意。

    说是亲戚,潭慈离开那块后,就几乎没了联系。

    其实来这一趟,人家能不能接纳她,芩书闲自己心里也是没个底的。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潭慈带着她离开时,不过几岁。

    江岸抵住她晶莹剔透的眸子,声线故意压低放暖的道:“这可不像你,拿出你本来的样子来,大不了人家不认咱,咱就走。”

    第532章 这就是个误会

    芩书闲逗得一笑,咧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哭笑不得的小白兔,可怜得惹人心疼。

    江岸趁热打铁:“想点开心的事。”

    她还正儿八经的真想了想。

    忽地就想起小时在老家的许多有趣事。

    芩书闲眼前一亮:“江岸  ,你小时候有没有养过羊驼?”

    江岸摇头:“没有。”

    “那你养过什么?”

    江南跟叶慧琳打小就不管他,江岸性子还特别的随性,在外跟谁都玩得到一块去,七岁那年跟沈叙在学校偷偷养了只兔子,兔子拉屎全拉在座位里。

    有一阵子,搅得满教室都是兔子屎味。

    老师哪敢惹得起这些有钱有权的二世祖们,只好主动去找双方父母。

    奈何江家两口子个顶个的忙,根本抽不出半点儿空来学校应付儿子的功课。

    当时还是李嫂来的。

    回去,江南给江岸揍一顿。

    他连夜抱着兔子离家出走,硬是从自己家赤脚走出去大十几里路。

    走得两只脚底板血淋淋的,江家管家好声好气劝着他回去。

    江岸娓娓道完。

    芩书闲蹙眉,眼睛里冒出那种鄙夷的神采,啧啧两声说:“一看你就是那种打小不让人省心的主。”

    跟他比起来,那她的童年可要乖得多。

    他看她:“我说完了,现在到你了。”

    江岸最觉得遗憾的是,他未曾参与过芩书闲的童年,也没参与过她的高中大学,时常怎么想都觉得空缺了一块。

    后来想想,原来是他从未得知过她童年的那些悲欢。

    “我出生的时候下着大雪,当时我爸在外执勤,我妈一个人进的产房,没十分钟就把我生下来了,当时人家就说我这人旺父母,想要给我取名芩旺。”

    江岸眼都不带眨巴的听着:“还好没取成。”

    明明只是一些琐碎无趣的事,他却视如珍宝。

    “可不嘛,不过我妈这人读书多,她喜欢那种文艺的东西,找人算命就取了芩书闲。”

    “小的时候我身体总是不好,我爸工作特别的忙,经常性的大好多天都回不了家,都是我妈手把手抱着我深夜走好几里路去乡镇的医院打点滴……”

    那天,芩书闲在车上同江岸说了好多好多。

    有愉快开心的。

    也有一些是难过悲痛的。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又是笑,又是心塞吸鼻。

    但唯独欣慰的一点是,江岸第一次看到了真实里的芩书闲。

    她彻底放下防备,将自己全数托付于他。

    两人下车的时候,芩书闲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她结婚,如果只是一时冲动,觉得她合适结婚,又或者说是他年纪大了着急,她可以再等等的。

    江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力道有些重。

    沉声的同她道:“我什么心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芩书闲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只能把所有的一切答案,都留给时间,时间会给出标准的回复。

    如她所想,潭慈娘家的亲戚并不待见他们。

    哪怕是看到那辆价值上百万的豪车行驶进门,连看一眼都不屑于。

    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捏着鸡蛋往外扔,狠狠砸在芩书闲身上。

    砸第二个时,江岸走上前挡住,鸡蛋顺着他嫩绿色的毛衣往下流淌。

    一直以来他洁癖都很重,可在比起芩书闲,这些似乎不算什么事。

    “还回来干什么?”

    拄起拐杖的老年人,此时走到门口,定定的看两眼芩书闲,再望向江岸的方向,其实也不过就是转了下眼珠子的事,江岸出声:“我们来是有事的,不是来闹事。”

    老者再度开口:“什么事需要找到这里来?”

    这是潭慈的大姑,按照辈分,芩书闲得叫一声姑奶奶。

    可那陌生又严厉的脸,实在让她没办法叫得出口。

    江岸倒是张嘴就说:“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毕竟都是以前的事,书闲这次回来是为了通知你们她的婚事。”

    “婚事?”

    门前站了七八个大人,看上去年岁都不小了。

    说话者是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

    他嗤笑:“这次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她妈结婚那事还嫌把家里闹得不够丢人吗?”

    江岸低头去看芩书闲。

    似要想问她,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的。

    她没作声,紧咬住下唇,咬得唇部都泛白了。

    好几秒钟,芩书闲提步往前走,基本上是越过了江岸的位置,她腰板不是笔直,手指紧紧扣住自己衣摆。

    声音颤着:“对不起,我替我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

    她记忆不是很清楚了。

    但也依稀有些模糊的影子,当年潭慈嫁给盛万松时,全家人极力反对,觉得她母亲不该在她父亲离世没多久,就转身嫁到有钱有权的盛家去。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去享福的,是贪图富贵。

    就连她自己娘家人都这么看她。

    潭慈这么多年的苦,从来都不止表面。

    老人砸了几下拐杖:“一句对不起?就让人拉着我们全家的脸羞辱?”

    江岸吐口唾沫,他再度上前。

    单手扣住芩书闲的:“这位长辈,我倒是想知道一下,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你们至于对她都这么恨?”

    “那你得自己问问她。”

    江岸再看回来。

    芩书闲憋着口气,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她张开嘴,嘴里全是灼烧喉咙的热气,张开又合上,就是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江岸轻声安抚:“没事的,你说我听着。”

    “当年我妈执意要嫁给盛万松,跟这边断绝了关系。”

    闻声,江岸眉心微微的拥蹙了一瞬,心底咯噔响,这么大个误会,他得从何开始解释起?

    说潭慈也是身不由己?

    说她也是被人逼迫,最终闹得个客死异乡?

    这些人会信吗?

    断然是不会。

    江岸提口气,面对几人:“这件事有误会,有些话一时半会我说不清,要是你们实在想听真相,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坐着讲,我保证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前说话的男子冷声呵笑:“少来

    这一套。”

    江岸眼神无比坚定:“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这就是个误会。”

    第533章 我爱你

    进门时。

    芩书闲拽了下他衣服,江岸回眸,对视上她那双略微潮湿的小鹿眼。

    手指握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他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但也同时让她心里安稳不少。

    芩书闲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无所不能,他也是有血有肉的肉体凡胎,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得到的神仙。

    “说吧!”

    江岸看得出,这一家子人心肠并不坏。

    准确说是没想过要怎样芩书闲,只是计较着过往的不快。

    他弯腰坐进那张不算宽敞的椅子。

    芩书闲也如同往下落座。

    站在身前的,依次辈分是她姑奶奶,舅公跟舅公妻子,还有姑奶奶膝下的两个孙辈,大几双眼睛笔直的就那么盯着她,恨不能在她跟江岸身上盯出几个血窟窿。

    “潭姨当年是被盛万松逼迫才嫁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在盛家的这些年她也不好过,半年前因为抑郁症发作,在燕州寻了短见。”

    江岸握着她的手一直未放开。

    他出声平稳无波。

    只是在尽量的阐述事实本身。

    “你说什么?”

    另一边门里走出来个男人。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穿了件很朴素的牛仔夹克,下身是一条沾灰尘的工裤。

    闻声,他不可置信的往前走,走到江岸身侧才停下脚步。

    低沉压抑着嗓音问道:“你刚才说谁寻了短见?”

    芩书闲认出来者,是她亲亲的舅舅,潭慈的二哥。

    潭慈在家中排行第三,几兄妹之间,唯独二哥潭杰待她最好。

    所以,也独属于他对这番话的反应最大,由于起先那扇门是紧闭着的,突然被人拉开,人走到面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江岸一秒多才回过神来。

    “潭姨。”

    潭杰咬紧牙根,一副忍痛的模样,再次确认:“你确定是我妹妹潭慈?”

    江岸点头:“我确定。”

    “不可能,她不可能寻短见自杀的。”

    潭杰最懂潭慈,在芩书闲没有找到好的归属之前,她绝对做不出自杀的事。

    可事实就是如此。

    潭慈就是自杀的,抑郁症发作自杀的。

    见他情绪不妙,芩书闲起身:“二舅,我妈她……确实是自杀。”

    所有的证据摊在眼前的时候,她起先也不敢相信,不敢去认。

    潭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晕过去。

    江岸眼疾手快把他扶住,旁边的人也跟随涌上来,将人扶到了一旁坐好。

    大家都在端详跟揣摩江岸这些话的真实性,毕竟跟潭慈已经有许多年没联系过,她在外边是生是死,没有人关心,也不会去关心跟了解。

    潭杰推开扶着他的手,掌心捂住胸口,长吐出几口气。

    “她现在葬在哪?”

    芩书闲站在原地没动,蠕唇,红着眼圈道:“在燕州的东江海苑。”

    一屋子人没再说话,眼神跟状态也略有松缓。

    芩书闲的姑奶奶发声:“阿杰,你要是想她,就跟着去趟燕州看看。”

    江岸:“舅舅,你想什么时候走,我们都可以。”

    潭杰摆摆手。

    ……

    就这样,芩书闲跟江岸在海港待了三天时间,一直住落在潭家老宅,明显的改变是,这家人对他们的防备警惕减少不少。

    潭杰几次找过他,无非就是问潭慈的案子。

    江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一切能讲的尽数全盘托出。

    任是潭杰有再大的怨恨,盛万松已经人死仇断,他没有任何顾虑。

    也不怕他去找盛家麻烦。

    盛万松的死一时之间也确实成了海港城的悬案,无人知晓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当时找到尸体,人都快烧没了,就剩下一堆模糊不清的骨架子。

    江岸也找人确认过,那人就是盛万松无疑。

    在谭家的最后一晚。

    江岸同潭杰聊到很晚,进门时,临近凌晨两点多。

    这些时日在这边,他也算是好好睡了几个好觉,农村不比城市有夜生活,也没什么可休闲的东西,自然睡得早。

    芩书闲翻个身的功夫,看到江岸坐在床榻边,手里支着根烟抽。

    她起身坐好,眼睛都没大睁得开,惺忪着问他:“怎么聊到这么晚?”

    “没事。”

    “舅舅呢?”

    “他去屋里睡了。”

    说是睡,但实际上又如何睡得着。

    潭慈的自杀,对于哥哥潭杰来讲冲击力跟打击太大,没有一段时间是很难走得出来的,江岸也是能劝尽量的劝,劝不到的那只能恕他无能为力了。

    芩书闲走到他身侧,坐下去时沙发边深陷了好大一块。

    江岸顺手的事,将胳膊缠在她腰间,轻轻那么揽着。

    她没说话,他亦也没出声。

    心照不宣,且很有默契的维持着绝对的沉默安静。

    烟在江岸手中持续燃烧,很快剩下的大半支就燃烧殆尽,火星子燎到了他手指皮肤边。

    芩书闲眨眼看了下,见他一直没动作去掐灭。

    她抢先一步夺过,泯灭进烟灰缸里。

    “唔……”

    江岸一个顺势猛地扑过来,扑来的同时他的吻也如同堵在她嘴上,唇齿舌尖交织的气息很重,重到让她觉得嘴边皮肤都燎到发烫发热。

    他放肆又放荡不羁,亲得难分难舍。

    双手死死的缠在她后腰处,探到衣服里慢慢往上攀爬。

    芩书闲半睁着眼,满眼的迷离之色,裹挟着她脸色的微红,显得诱人又夺目。

    江岸心都快被勾走完了。

    他嗓音是明显的绷紧:“别他妈这么看着我。”

    芩书闲还倔脾气,死活不挪开眼。

    沉默的对视,比起有声的撩拨更为致命,更加令江岸觉得难忍。

    他扭开脸,正吞了口口水,芩书闲抽出手掌,掌心贴脸的捧住他两边脸颊,在他唇上加深吻。

    她的大胆,是让江岸彻底沉沦的关键点。

    嘴里的空气都被榨干。

    他听到芩书闲在他耳畔,低语喃喃的说道:“江岸,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想象不到的爱……”

    他哪里承受得住,掐着她脖子把人脸抬高。

    不痛,丁点儿都感觉不到痛意。

    江岸眼神凶狠:“芩书闲,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

    芩书闲有种想要不管不顾的冲动。

    第534章 未婚先孕

    她之所以过得那么痛苦拘束,都是源于她内心的放不开。

    江岸的嘴皮似要被揭开,痛到他想哭。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人会变得这么疯癫。

    口腔里都是血腥气,溢满了。

    芩书闲技术不太好,偏偏又硬生生的缠着他亲,江岸这辈子最觉得可笑的事,就是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作乱,弄得最终两人都狼狈不堪倒在地上。

    他额头撞出来一个大包。

    她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芩书闲红着双眼,打地上爬起来,痴痴的,眼巴巴的问他:“还来吗?”

    真的。

    那一刻,江岸差点没忍住笑喷。

    嘴角死死的压着,迫使自己没露馅,他低沉着声调逗她:“就你这样,是个人都肯定说不敢来。”

    她吐口气:“我技术很差?”

    “差不差的,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

    芩书闲哪有感觉?

    她是真的想彻彻底底疯一把,任何事都不去想。

    失落的低垂下头,江岸凑上前,一根手指勾起她下巴,在她下巴处舔了舔,那个姿态不要太撩人,芩书闲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动静,岂料他没任何想法。

    只是拦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顺手拉了把被褥。

    “好了,今晚上乖乖睡觉,明天早起再说。”

    江岸道。

    其实芩书闲也困得发慌,但这样的心态跟冲动不是随时都能起,随时都能有的,她不想放弃,更不想浪费,怕下次再想时,没那个勇气了。

    仰起脸,她认真的询问江岸:“你确定吗?”

    江岸手指骨节在她额头一敲:“傻瓜,我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后有得是机会,现在我要你赶紧睡觉。”

    “嗯。”

    芩书闲低下头,钻进被褥。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失望也有一点点,欣慰更多。

    她明镜儿似的,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只想着上床那点事。

    ……

    次日醒来。

    江岸已经不在身边。

    他睡过的那一半床单,连下陷的痕迹都不存在,仿佛根本昨晚他就没在过。

    除了桌上的烟灰缸里那支烟头证明他确确实实存在。

    芩书闲捂了捂脸,撑着疲倦的身板翻身起床。

    口干舌燥的,抓起桌边的水往嘴里灌,水份略带咸甜。

    像是有人在里边加了些什么东西。

    “起来了?”

    江岸穿着一身根本不合身的运动装,脖颈里搭了条粗糙起毛球的毛巾,满头细汗,满脸通红的推门进来,他那样子明眼人就看得出是刚跑完步。

    芩书闲也大抵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把水杯放下:“舅舅叫你去跑步?”

    “嗯。”

    “你不必什么都迁就着他们的,按照你自己的习惯来就行,反正我们不会在这边多住。”

    她是怕他在这边待得不自在,毕竟农村人跟繁华大都市的公子哥,很多习惯上的东西无法匹配得上。

    江岸倒得一副乐得模样,说话轻飘飘的:“还真别说,这几天跟着舅舅晨跑,身体都通透舒畅不少,看来回燕州我也得安排上。”

    以往他倒也是有晨跑的习惯。

    后来公司事多忙起来,也就渐渐把这习惯疏远了。

    “真的?还是说为了讨好人家,故意这么做?”

    江岸耸肩挑眉:“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

    “那可说不定。”

    江岸定定看她。

    看得芩书闲都不好意思,把脸往外撇。

    “我发现你现在很有自信嘛!”

    她吞口唾沫,话说得比那张脸更有自信:“你想娶我,当然要讨好他们,不然万一其中哪一个闹点事出来,把你堵在家门口,那你岂不是白费一番功夫。”

    芩书闲这话也算是

    点到了点子上去。

    江岸笑着说:“为你不假,也确实只能为你,但凡换成别人,别说是那张脸,半张脸都不带看一下。”

    她问:“待会有什么活动?”

    “舅舅说去山上拜拜,你去不去?”

    江岸是想芩书闲一块去。

    “后边的山?”

    “嗯。”

    那山叫寺子山,潭慈以前跟她讲过,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山,旅游旺季时人还不在少数。

    江岸磨她:“一起去吧?”

    芩书闲本是不太想的,爬山这种事她根本不在行,反眼看到他殷切的眼神,心顿时就软了,当口答应。

    潭杰到点过来叫两人,开着他那辆十来万不到的小破飞度到山脚下。

    其间江岸跟城里大少爷来农村过家家,没玩过稀奇玩意似的,抢着要帮潭杰开车。

    未来的外甥女婿,潭杰对他也是宠着。

    赶紧下来让他开。

    习惯了单手开法拉利,江岸开车向来快,但这车属实是不太趁手,开了不到一段路就有点儿累得慌了。

    到下车,他忽然跟芩书闲道:“要不我们在这边买套房子吧?也方便以后常来住。”

    芩书闲只觉得他有些一惊一乍,不太正常。

    “你中邪了?”

    在这买房子,等于是在人眼皮子底下惹不痛快。

    潭家也就只有潭杰能接纳两人,况且还是看在她母亲潭慈的面子上。

    要是常年来往,指不定得闹出点什么事。

    芩书闲是只想低调做人,奈何身边这个猪队友总想着往上爬。

    她还拉不住。

    “你不觉得这边很宜居吗?”江岸兴冲冲的走在前头几步。

    芩书闲边走边回:“宜居的地方多了去了,也不止这一处,你要是实在钱多得花不完,觉得心里不痛快,咱们可以全国各地多跑几个地方。”

    “那不一样。”

    她那脸,就差直接说一句:你要住你自己住,反正我不住。

    两人打磕时,旁边走过去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人手里揣了根冰棍。

    江岸就看得挪不开眼了。

    即便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芩书闲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把拽住他胳膊往前拉:“江岸,你别多想,在没结婚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要是不想未婚先孕,咱们明天去领证得了,明晚就开始造人计划。”

    闻言,芩书闲脚步停下来,她眼神略带严肃:“生孩子是那么草率的事吗?”

    “当然不是,我尊重你。”

    “这可是你说的。”

    第535章 这辈子对她好

    爬山本不是易事。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芩书闲几近体力不支,全靠江岸扶着走。

    他在她耳边打趣:“你这样怎么行,这才走几步路。”

    “本来就不想来的。”

    潭杰在前头等两人,瞧见没动静,回头来看,江岸背着芩书闲还脚下走得生了风似的,手脚轻便,除了脸略显得几分红润,其余无所异样。

    三人一路继续往上爬。

    芩书闲几次欲要下来,江岸都不让。

    周围的人无不是各种异样目光。

    “江岸,你放我下来。”

    “怎么了?”

    走了一段路,再是体力充沛的人,这会儿也多少有点气喘了,江岸吐声明显没有先前清亮,带着几分颤音。

    “我自己能走。”

    闻言,江岸扭头扫她个眼色,口吻带嗔的问:“怎么?不乐意我背你,还是怕被外人看到什么?”

    “怕你累着。”

    “还知道心疼我。”

    江岸找了快稍微平缓的位置,弯腰将她放下来。

    双脚离地,瞬间安全感满满,芩书闲拧开瓶矿泉水递给他:“先喝口水再爬。”

    目光打在她捏水瓶的手指上,盯了几秒才伸手:“不枉费我对你好,还知道心疼人。”

    芩书闲懒得跟他斗嘴。

    她又不是白眼狼,谁好谁坏分得清。

    就这眨眼的功夫,潭杰已经走得不见身影了。

    江岸拧好水瓶盖子:“舅舅这把年纪比我们年轻人体质好多了,咱们可比不过他。”

    昨晚的事情,芩书闲挺多想问的,只是一直没好当着潭杰的面开口。

    等他气息平稳得差不多。

    她开口出声,问道:“昨晚上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舌尖在口腔里顶住牙根,好久才松开,江岸掀开一双明亮清透的眼,眼皮高高掀起:“潭姨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他一直想问我当年她嫁去盛家的经历,我没跟他讲。”

    他只说了个大概,没具体描述。

    潭杰问起,江岸也就是告诉他,自己不太清楚,警方不便透露。

    可他又怎会联想不到呢?

    江岸好几次见他背着人抹眼泪。

    芩书闲点点头:“那些事别跟他说。”

    “放心,孰轻孰重我清楚。”

    江岸跟芩书闲在寺子山求了块玉带回去。

    晚上走时,没人送他们。

    潭杰走在车后座里,低声安抚:“你们别见外,家里当初因为这事,被盛家威胁过好多次,大家不是没心的人,是被吓跑了,咱们没权没势斗不过人家。”

    盛万松威胁潭家的事,从未听潭慈跟她讲过。

    眼底流露出一抹疼痛与憎恶,芩书闲抬手用指腹抿掉眼角的湿润,半张着嘴吐气。

    嘴里吐出的都是灼灼的热气,感觉嘴皮子都在被燎烧。

    在潭杰看不到的位置,江岸探手牵住她的,单手牵着。

    他没说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安慰。

    怕他单手开车危险,芩书闲抽开将他手退回去。

    给了他一个她没事的眼神。

    江岸:“舅舅,我不是那种人。”

    潭杰保持沉默。

    或许这沉默里包含的东西太多,有判断真假,也有猜

    忌多疑,又有矛盾跟纠结。

    芩书闲坐不住了,她觉得是时候跟潭杰讲清楚:“他人很好,我们也是真心结婚的,没有人逼我,我妈是命不好,但那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潭杰非要跟去燕州,一片苦心谁都看得明白。

    潭家人不愿参加婚礼,唯有他出场。

    借着去给潭慈扫墓的由头,也就是想看看江岸这个人如何,待芩书闲怎样。

    都说男人心粗,眼下的潭杰比女人心思还缜密。

    “那就好。”

    江岸同司机换着开,很晚才赶回到燕州住所。

    暂时芩书闲跟着他住,鼎南府的房子空着。

    自然潭杰来,也得跟一块住。

    小两口住在一楼,二楼的大客卧腾出来给潭杰打住,江岸临时叫李嫂多添加了些被褥,燕州的开春还是冷的,尤其是早晚温差大,白天稍微好一点。

    晚上,江岸跟潭杰小酌了两杯。

    两人都醉里壮胆挑话讲。

    潭杰眼神涣散,端酒的手都不稳了,指着江岸鼻子:“你小子……要是敢对书闲……不好,我一定……不放过你……”

    比起他,江岸酒量那要好得多,他此时还算是比较清醒的。

    一个劲的连连点头,囵囤都不带打的。

    见酒杯空了,江岸又给满上。

    潭杰这人吧!

    不喝酒倒也能忍得住,喝起来那就没个数。

    一杯接着一杯往下灌,客厅里打着大灯,刺目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的脸,李嫂眼力见好,走去把灯调暗,仅留了一盏比较小的暖黄色壁灯。

    “李嫂,再拿瓶酒来。”

    其实这会儿潭杰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指定醉到一塌糊涂。

    李嫂劝又不好劝,只得去房间再取酒给江岸。

    江岸替潭杰满上:“舅舅,这杯我再敬你,算是我这晚辈迟来的歉意,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跟书闲的好事。”

    说完,他仰起脸一口饮尽,入喉滑下去的酒液刺拉着嗓子眼,不太好吞咽。

    潭杰口齿不清:“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

    “一定不会。”

    江岸是跟潭杰保证,同时也是跟自己保证,保证他这辈子不会辜负芩书闲半分。

    潭杰喝得已经开始趴桌了。

    嘴里嘟嘟囔囔的说:“打小书闲这孩子……性子就倔强……你,你得多担待着点,她要是跟你闹脾气……你大不了就,就哄哄她,她气消了还是很好讲话的。”

    不用潭杰说,江岸也懂。

    “好。”

    潭杰手掌撑了撑桌面,作势要起来。

    奈何力气不够,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江岸站起,一边扶着他,说:“舅舅,你喝多了,我搀你去房间休息。”

    潭杰站直身板后,想推开他的帮扶,可脚下直打踉跄,头又晕沉得厉害。

    芩书闲打完电话进门。

    就见着这一幕,她视线瞥了眼桌上的酒瓶,两大瓶白酒全是空的。

    李嫂忙过来收拾:“两人高兴,聊了老久的天,这酒也喝完了。”

    芩书闲捏紧手机,随在两人身后上楼,她怕江岸跟着潭杰一块摔地上。

    第536章 当亲妹妹看

    潭杰在燕州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他回去那天,正好詹敏给芩书闲打电话,说怀孕了。

    康堇连休了整年的年假,再带上周末,又从陆淮南那磨掉一个多星期的假期,陪着她去国外玩了一大圈回来,两人大包小包拎得快拿不下。

    叫她去取点东西。

    康堇跟詹敏的婚房不算大,两百来平左右的大平层。

    要比起江岸那些房子来说,那可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江岸下车,去后备箱拿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

    芩书闲跟随而下。

    从他手上接来一小袋,里边装的都是上等人参跟燕窝,价值十几万上的补品。

    没等人进门。

    康堇已经出来迎接了,笑容萦满了整张脸:“江总,芩小姐。”

    江岸看康堇那眼神,就像是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个不顺眼,搞得是他家白菜给人拱走了,淡淡应一声,换鞋进去。

    芩书闲在他身侧,礼貌恭敬:“康秘书。”

    她顺手要去递东西。

    江岸先她一步,特意打她手里取过,再转交给康堇,生怕对方碰到她皮肤似的。

    见状,康堇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心领神会,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你们里边坐,我去楼下叫她。”

    詹敏去医院检查时,都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工作忙起来总是废寝忘食,更是忙得顾不上大姨妈准不准时,要不是连续三个月没来,她都没想到过怀孕这茬。

    打两人结婚起,也没刻意的要做措施,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生孩子也养得起。

    待康堇人一走。

    芩书闲扭头去看江岸,他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伸胳膊肘怼他,低压着嗓音道:“干嘛?这是多好的事,你来人家家里摆着个冷脸算怎么回事?”

    “看不惯。”

    “有什么看不惯的?”

    江岸磨牙根,没好气的说:“你不觉得他占了天大的便宜吗?”

    听他一席话,芩书闲真的要气到晕过去。

    她拨他两眼:“行了,这么不乐意早干嘛去了?再说了,人家詹敏姐又不是你女儿,也不是你妹妹,你凭什么管人家婚姻生活,老公也是她自己选的,康秘书哪点差了?”

    “他哪点好了?”

    芩书闲啧一声:“你再大声点,生怕人家听不到。”

    江岸不爽归不爽,但表面样子还是得做的。

    尤其是在詹敏面前,毕竟孕妇为大。

    詹敏跟他这么多年,他从未苛待过身边的人,只要自己有口肉吃,必然会分她们一口汤。

    康堇同她在对面沙发坐下。

    江岸眼都没撇过去看他,径直盯着詹敏:“身体还好吧?”

    氛围是明显不过的局促。

    詹敏僵着嘴角出声:“挺好的。”

    她想说句多亏了康堇无微不至的照顾,想想还是作罢,把话咽回去。

    芩书闲负责活络气氛:“那个我跟他带了点补品给你,到时候你可以让姐夫帮忙炖,对女人好的。”

    “谢谢。”

    “别这么客气。”

    突然,江岸起身往外走,冷淡的嗓音:“康堇,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康堇赶忙跟着他出去。

    在屋里,江岸早憋了好一会了,出门就摸口袋想拿烟,摸进去两把才猛然发现烟在车里,他根本没带过来,是芩书闲考虑到詹敏怀孕,让他放在车里的。

    康堇很有眼力。

    立马拿出自己的那包:“江总,要不抽我的吧?”

    他的烟也不算差,平时应酬多,烟都是买的比较高档次的。

    江岸烟瘾不大。

    但若是一下子上头想抽得紧了,也不是那么好抑制得住。

    他伸手接过,表情还是没怎么和缓下来。

    趁着江岸在点烟的时候,康堇开口讲话了:“江总,我知道你一直把阿敏当成自己亲妹妹对待,也很爱护她,觉得她跟着我受了委屈,觉得我配不上……”

    “我没那意思。”

    江岸拿开嘴上的烟,砸吧唇,冷声打断。

    气氛僵持了两秒,沉默片刻后。

    康堇再次提口:“保证这些东西太虚伪了,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跟她会发生怎样的事,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让她不受半点委屈,同为男人,你应该能懂。”

    况且江岸身边还有个芩书闲。

    他是如何抱得美人归,又是怎样让芩书闲答应嫁给他的。

    这一路来,詹敏跟康堇都全程看在眼里。

    江岸不是个坏心眼的人,相反的,他心眼特别好。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放心不下詹敏。

    表面上是同事,上下级的关系,实际上真要是詹敏有什么事,他一样会像当年对待秦惜文那般去做的。

    江岸凑近手,深深吸口烟,吐声还很重:“对她好点,对孩子也好点。”

    “好。”

    “你现在名下多少财产?”

    这本是个人最为隐私的东西。

    但康堇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话不藏半分:“不瞒江总,一些股份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全部资产有两个亿左右。”

    江岸看他的眼神里,略带几分深意。

    他知道陆淮南这人护短,对身边的人也好,但没想到他能好到这个份上。

    一个小小的助理,短短这些年能拿到这么多钱。

    江岸不仅挑眉:“陆淮南给的?”

    “前些年的时候,跟着陆总做了不少的项目,现在一直都有分红拿,虽然每年不算多,足够我养活阿敏跟孩子的。”

    “看不出来他还挺照顾你的。”

    “不是我替陆总讲话,他一直都很照拂身边的人。”

    “看得出来。”

    两个男人在栏杆边聊了许久,冷风呼啦啦的吹,吹得江岸手指发僵,指尖的烟吹得忽明忽暗。

    他一收手,把烟掐掉:“先进去吧!”

    一个多小时后。

    詹敏站在自家一楼院里的大门前,目送两人离开。

    等那辆阿斯顿马丁开走,消失到无影,她回眸问康堇:“江总送了好大一份礼,东苑的房子,一套六百平的别墅,我一直推迟不要的,没推掉,你说这也不好收啊!”

    结婚那会,江岸跟陆淮南都给过不少。

    康堇:“老婆,你这个老板是怕我薄待你,让你受委屈,才送你这么套大房子。”

    第537章 爱到死

    詹敏觉得烧脑头疼得很。

    “到时候她们生宝宝,咱们该送什么回?”

    “这个你还真不用想,按照江总那性格,你送得礼大他估计也不会收。”

    这才是她觉得难搞的,再是关系好,也不能只进不出,不讲礼尚往来。

    康堇搀扶她:“先进去躺会,你不是才说头晕。”

    ……

    结婚毕竟不是小事。

    幸运的,人生中也就仅此一次。

    芩书闲很重视,所有流程细节,跟需要用到的件件,她都会亲自过一遍。

    江岸公司忙起来,脚打后脑勺,走不开只能找人陪着她一块置办。

    嫁妆这边是他给了潭杰一大笔钱,按照燕州最大的规模定,几乎是江岸能把自己给得起的东西,全都给到了位,其间叶慧琳跟江南去海港见过两次潭杰。

    两方家长也都谈得甚欢。

    江南要给芩书闲备至一大笔彩礼钱,这份钱打算给到潭杰那。

    谭杰严厉拒绝了:“江兄,我们潭家虽然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不贪财,这个钱我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回去。”

    对方态度坚决。

    叶慧琳叹口气,笑道:“那行,我们也就不勉强。”

    有人端上来两杯茶。

    潭杰同江南敬茶,再给叶慧琳敬:“这杯茶我代她母亲父亲敬亲家,往后我们家书闲嫁到江家,还麻烦两位多担待些。”

    说话间,他满眼都是快要溢出的红。

    抬眼时,还用手背抹了下眼角位置的湿润。

    叶慧琳跟江南互相对视一眼,江南起身拿纸巾盒:“别太难过,以后要是你想她了,随时跟阿岸讲,他带书闲回海港看你们便是。”

    他说的不是接潭杰去燕州,而是回海港。

    “害,遇上你们,算是书闲的福气,我也不必担心她会处理不好婆媳间的矛盾。”

    人就是这样。

    出场的时间顺序很重要。

    若是换成当年的叶慧琳,恐怕也会把这段婚事闹得一团糟。

    有时候想想也是蛮好笑的。

    同江南回燕州的车上,叶慧琳给江岸打电话,跟她说清楚海港这边情况。

    江岸早料到潭杰大概率是不肯收下这份彩礼钱的,且不说钱多,哪怕是少对方也不是那种贪财之人。

    “好,我知道了,你跟爸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江岸回身抱起芩书闲,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唇抵住唇:“舅舅不肯收钱,那这个钱你拿着?”

    “多少钱?”

    他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一个八。

    芩书闲猜到数目,心底也是一惊,知道他有钱,但不知道他怎么大方,出手就是八个亿。

    她瞪着双乌溜溜的大眼。

    江岸伸手捏捏她鼻尖,肉嘟嘟的鼻尖很好捏。

    “这是什么表情?嫌我给得不够,我可以再加,加到你满意……”

    芩书闲用嘴堵住他剩下的话。

    她很大胆,但动作是很笨拙,弹起身子来,想用两只胳膊撑到他肩膀上去。

    奈何江岸一直掐住她的腰,这令她动无可动,被动的处于他的视线之下。

    芩书闲眼睛跟整张脸都被江岸埋在身下。

    他还用双手扶住她的脸,一点点的拉近。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帅脸,芩书闲猛地屏住呼吸,可那怦然跳动的心脏跟喉咙,根本压制不住,她就像是个干渴了许久的人,在沙漠中行走。

    急需一口甘泉解渴。

    偏偏这时候江岸还吊着她。

    芩书闲仰起视线,沙哑的声音不成样子:“江岸……”

    江岸扑过来,咬住她唇瓣用劲往下亲吻。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讲是在咬她。

    她避无可避,唇瓣上僵着一层血,芩书闲已经麻木得不知道是疼多一点,还是冲动多一点,她起身翻开江岸的手,掐着他胳膊试图起来。

    这次他没拦她。

    两人就这么一咕噜滚在地板上,地毯加持,没摔到人。

    况且江岸又不是傻,他一直拿手掌撑在她脑后扶着,防止摔到她后脑。

    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是江岸的大腿先着地的。

    芩书闲几乎瘫在他怀里。

    江岸压根没打算给她喘气的机会,往下就是一阵啃噬,她两瓣唇麻了又痛,痛了又麻。

    “江岸……”

    “嗯?”

    他很轻,也很利落的嗯一声,不似那种调侃又拖泥带水的疑问。

    芩书闲朦朦胧胧睁开眼,身上的衣服早扒得不成样儿了。

    暴露在外的两边肩头有点凉,她瑟缩下身体,在昏暗中跟他对视,沉哑的嗓音:“我发现我好爱你。”

    她今天没喝酒,也没任何冲动。

    就是那么一刻的念头,她只是想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芩书闲:“我觉得,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会死。”

    她的声音就那么嗡嗡的发出,不大也不算轻柔,甚至是带着几许忧伤的。

    钻入江岸的耳中,是一根柔软而又令人难受的尖刺。

    明明你感紧不到刺痛,却整个人僵在那。

    或许是沉默,让芩书闲那根敏感的神经,猛地提起,她笑中带苦:“江岸,你也不用太有负担,就算是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缠着你的。”

    一道不重的力气,压在她侧脸处。

    芩书闲感受到是江岸的手掌,她像只小猫似的往他掌心里依偎。

    江岸忽地收了下手。

    痛感瞬间袭击她。

    她有些懵懂。

    江岸捧起她的脸,额挨着额,声声话入耳:“要是真的有一天我不要你了,那就是我死了。”

    不然,她这辈子都别想逃离他的掌心。

    “江……”

    后腰上一道强有力的禁锢,狠狠的把芩书闲拉进了身边沙发中。

    她看不太清,唯有鼻尖都是江岸身上的味道,以及打他皮肤上滴淌而下的汗水。

    芩书闲鬼使神差的舔了口,咸咸的味道。

    就像是此刻的幸福那般。

    ……

    次日,晨曦照射进屋内,形成一道薄薄的金色影子扑在地板上。

    芩书闲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睁眼,入目是正对面的挂钟,指着下午两点。

    昨晚上她跟江岸闹得很晚,两人都闹到精疲力竭,眼睛都快睁不开才罢休。

    此时的芩书闲,浑身宛如安装了无数根钉子,她的身体是用钉子固定的。

    第538章 盛清时

    稍微走多两步,都能直接散架。

    脑袋晕沉得要炸开。

    她就觉得,自己的头真的是个脆皮西瓜,指尖轻轻一蹦跶,都能裂开一条大缝来。

    芩书闲坐在床架边,缓了许久的

    神,才敢跨步下去。

    脚尖踮地,刚踩到地板,身子都没站直,那种酸痛感席卷而来。

    她整个人再次跌回到床中央。

    “叩叩叩……”

    正在此时,前方的房门响了。

    公司的事越发多,平时这个点上,江岸基本上都在公司处理事,门外的人是李嫂,上楼来帮她整理床铺的:“书闲,你起来没?我给你送衣服。”

    听对方那熟练的口吻。

    芩书闲唰地满脸红透了,红得要滴血。

    指定是江岸同李嫂讲过,她下不来床,嘱咐她上来送衣服。

    她下意识伸手挂住胸口,拿被褥捂住光溜溜的两只腿,遂才扬声道:“我起来了,你进来吧!”

    李嫂推门进来。

    都是过来人,况且也懂得两口子情况。

    见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还红得不行。

    李嫂打趣:“你也别这么害羞,你两迟早都得生孩子的,这种事……”

    “李嫂,那个你先把衣服给我。”

    “哦,好。”

    李嫂递给她衣服,是她平日里穿的一套深蓝色家居服。

    递交完,还不忘同她说一声:“书闲,早点洗漱完下来吃早餐,你们这总是不吃早饭的习惯真得改改,等到年纪大了身体要出毛病的。”

    怕她再多说,芩书闲忙着应:“好,我马上下去。”

    她不吃早餐这习惯,打初中就开始了。

    那时候潭慈忙,整日也不知道忙什么,跟在盛万松同出同进的。

    没人催促她,她就时常性顾不上吃。

    现在想想,所有的端倪其实早就展现在她眼前了,只是她不够细心,不够懂母亲罢了。

    像她那样的女人,又怎会甘心给一个有钱的男人做陪衬?

    李嫂人都走出去了。

    又折返回来。

    “对了,早上有个送快递的说让你签收个什么包裹,我把人拦在外边,他还一直强调得你本人签收,实在没办法我是打电话给阿岸,让他开口签下的,待会你去看看。”

    芩书闲没当回事。

    只当是自己在网上买过什么东西到了。

    她最近忙着打点婚礼需要用的东西,脑子有些错乱,实在是东西太多。

    记混记杂,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去浴室洗了把脸,刷完牙下楼。

    李嫂手脚很是麻利,早就把一桌子丰盛早餐端上桌摆放好。

    昨晚上消耗体力太大,芩书闲是真的饿。

    咕噜噜的先喝下大半杯的牛奶,她开始吃三明治。

    “嗡嗡嗡……”

    手机响了。

    不知是哪根神经没搭对,心脏随着这嗡嗡作响的铃声,猛然跳动几下,芩书闲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抓起手机,映入眼眸的是一个外省的陌生号码。

    一长串数字,她确定自己不认识。

    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嘴里继续咀嚼。

    “芩书闲,想这么痛快的结婚是吗?没门。”

    盛清时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手机传来。

    她终于知道,刚才那种猝然间,防不胜防的不妙感,是从何而来。

    人在面临风险时,是真的有预感的。

    芩书闲稳住心神,她问:“盛清时,你想干什么?”

    盛清时笑得疯批带痴:“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他妈的江岸想干什么。”

    这话,听得她太阳穴突突跳个不止。

    手里的三明治渐渐捏成了薄片,芩书闲塞进嘴,发现难以下咽,她弯腰往脚边的垃圾桶吐掉,发狠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敢说我爸的死跟江岸没关系?”

    “盛……”

    “芩书闲,我要见你。”

    盛清时不罢休,在那边威胁她:“否则你知道的,你妈跟着我爸混了那么多年,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过,我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要我放出去,你妈她别说名声……”

    芩书闲咬牙切齿,脸绯红不堪。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压抑的嗓音挤出喉咙:“盛清时,你别搞错了,是你们盛家对不起我妈,是你们害得她自杀的,我没找你们算账,你凭什么反过来找我?”

    她恨不得撕碎盛清时那张肮脏龌龊的脸。

    连线约莫有十秒钟的沉默。

    这点时间足够芩书闲情绪缓冲过来。

    她手指握拳摁在面前桌板上,看了眼厨房的门。

    李嫂没有留意到这边情况,还在里头忙活着。

    芩书闲起了个身,腿脚走得不太利索,她往后院的亭子里去。

    单手扶住摇椅的绳子。

    盛清时笑得好生疯癫:“芩书闲,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看来你这婚怕是暂时结不了了。”

    如果盛万松没死。

    他或许真的要在国外待一辈子,不可能再回来。

    就算是父子间有天大的嫌隙,毕竟流着同样血的父子亲情,盛万松死,他做不到在国外逍遥过日子,不管不顾。

    芩书闲忽然就觉得,是她以前看错了这个男人。

    或许他只是希望得到父母的一些关注跟关爱,并不是真的那么恨盛万松。

    如今人死,最伤心的也莫过于盛清时。

    芩书闲咬得牙根发疼:“见我?你想怎么见我?”

    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暗自快速的考虑,去见盛清时的风险多大。

    她能不能承受得起。

    这件事要不要跟江岸打招呼。

    等等,所有的问题在脑中快速的过了一遍。

    盛清时收起笑,语气淡而嚣张的开口:“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再说了,我现在不想死,不至于拉着你去陪葬,见你一面是有事跟你商量。”

    说完,他补充:“但是你最好别跟江岸讲,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所有的东西抛出去。”

    盛清时落到这个下场,他还敢回来找她。

    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得到,他是有十全的把握,否则他不会提出轻易见面。

    芩书闲后槽牙发疼。

    眼眶像是灌了两大壶的开水那么滚烫。

    滴答一颗往下掉,她仰头吸走鼻尖的酸劲:“行,说好了,我来定地点。”

    第539章 把柄

    “没问题。”

    芩书闲提起口气,把那股憎恨往下咽,低声没什么情绪的道:“你这个手机号是临时的吧,那我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盛清时冷冷的说:“放心,我每天都会来找你的。”

    耳畔的话像是一阵冷风,深深刺进她骨髓里。

    芩书闲呆愣愣站在原地不动,扭头四处环顾一圈,她生怕在某一个位置,真的看到盛清时的身影,不可否认的是她真害怕了。

    如果他能进得来这,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悬挂在半空的心才落定。

    “好。”

    “那我先挂了。”顿了半秒,盛清时说:“对了,我给你寄的包裹,你可以打开看看。”

    芩书闲啪地一声挂断。

    动作弧度大,手机差点甩出去掉地上。

    她五指紧握,脸不是脸,五官拥蹙成一团,满眼刺目的晕着层鲜红,慢慢的她抱住头往下蹲身,两根纤细的胳膊压在大腿上,喉咙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抽泣声。

    人的情绪到达一定顶点时,眼泪会不由自主的掉。

    芩书闲此刻就是这般。

    她不想哭的,但眼睛不听话。

    “书闲,你这是怎么了?”

    李嫂出来,看到客厅不见人,在里边找了一通也没找到,索性到后院。

    就看到芩书闲捂着自己单薄的身板,蜷缩在那,不知看什么,眼神呆愣无神。

    有人喊她,心口那股气瞬间涌到脑顶。

    芩书闲忍得心都在颤:“我没事,就是遇到点我妈的消息,情绪不太好。”

    她知道,李嫂是个眼尖的人。

    但凡她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对方肯定会怀疑,只好找了这么个借口先稳住人。

    盛清时不想让江岸知道,她也不想。

    李嫂满目心疼,把手里拿的毯子裹在她身上:“有什么事进屋再讲,这外边冷,你前几天才感冒好,要是再

    吹会冷风感冒了,到时候这婚礼怎么办?”

    “嗯。”

    芩书闲跟着进去。

    盛清时寄来的那个包裹,放在客厅玄关处的架子上。

    不大不小,差不多中号的礼品盒的尺寸。

    外边一层纸壳子包装得很规整,一路送过来连个边角都没磕碰损伤,一看就是找专人派送的。

    她想不到盛清时会给她寄什么。

    看到她一直盯着那个包裹看,李嫂说:“你是不是想开包裹,我去给你拿剪刀。”

    芩书闲没作声。

    等着李嫂把包裹剪刀递到她面前,她微微低垂视线跟脸,仔细在包裹上掠过几眼。

    没什么异样,除了没损伤外,几乎跟普通的快件没任何区别。

    上边的地址写着禺山那边。

    不用想,那是假的。

    既然盛清时搞这一套,那他就断然不可能把自己真实的位置暴露。

    芩书闲半分钟都没动静。

    李嫂:“书闲,这里边装的什么,谁寄来的?”

    “我也不知道。”

    “刚才你出去打电话了?”

    “嗯。”

    “跟谁啊?”

    芩书闲眼皮都没蠕动,提起手中的剪刀,在包裹胶带封口处哗啦一下,她一边拎着包裹开,一边回答:“警局的电话,说是我妈有点遗物叫我有空过去拿。”

    她也佩服自己,也庆幸,这个时候还有理智跟清醒解释。

    李嫂看着她拆,站在那没动。

    倒不是她对别人的隐私好奇,单纯是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又怕这里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随着三面的胶带都依次划开,只剩下最后一面了,芩书闲闭上眼,两秒后再度睁开,眼底热热的温度还没散,她压抑着牙齿打颤的声音,伸手剥离开那片盖子。

    盒子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是许多潭慈的照片。

    她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滚在一起的照片,有谈笑卖弄的,也有喝酒陪醉的。

    有些已经涉及到很隐私的。

    那一瞬间,芩书闲只觉得自己脑子嘭地一声彻底炸开了。

    她视线模糊,全是雾气堵在她眼睛里,连潭慈在照片里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李嫂忙去拿纸:“先擦擦。”

    芩书闲没接,反手将那些照片全数翻过去,背对着人,头往下埋,哭声加重。

    李嫂对潭慈的事,只知道个大概情况,具体详细的她并不了解。

    别说是她,叶慧琳江南那边,江岸也没说太详细。

    那些事是芩书闲心里一道抹不掉的伤口,越少人知道越好,起码不会被人逢上就提及安慰,对她最好的保护不是安抚鼓励,而是隐藏起来。

    “书闲,我给……”

    “李嫂,别给他打电话。”

    芩书闲语气急促,她抬起脸来,满脸挂着泪珠。

    李嫂也是被她这样子吓到,愣愣吐出句:“好,我不打。”

    抬起的手又再度往下压。

    她没说话,脸上的泪已经止住,重新又将那个包裹里的照片一一摆放整齐,把哗啦开的刀口子合上,仿佛那个盒子从未被打开过,刚才的照片也没有看到。

    芩书闲抱住包裹,踉踉跄跄的步调往楼上走。

    李嫂怕她出事,隔着十几分钟上去看一次人。

    她总想着给江岸说一声,但又认为这么做,过于不尊重芩书闲。

    屋子里约莫沉寂半小时左右,她推门走出来。

    “你没事吧?”李嫂问。

    芩书闲跟刚才判若两人,嘴角还上扬带了丝笑意,口吻更是轻淡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嫂,我刚才没吃饱,能不能给我熬完粥,我有点想喝粥。”

    “好好好,我马上去弄。”

    等人走,门板推上。

    芩书闲木讷的走向沙发,她再次打开那个包裹,像是刚才收拾东西那般,一一又全部搬弄出来。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那些照片时,她还是没忍住恨到心揪起。

    这么多隐秘的照片,尤其是拍摄角度的刁钻。

    全靠盛清时一人根本办不到,况且有些照片有点年代感,那时候他年纪尚小。

    芩书闲恍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从她跟她母亲进盛家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被死死的掐在盛万松的手掌心。

    哪怕是潭慈抑郁自杀,哪怕是江岸要娶她。

    看似什么都过去了,实际上根本没过去。

    第540章 秦瑶

    顺海国际酒店。

    两拨人一出一进。

    江岸站在最前边,他是第一眼看到秦瑶的。

    两人视线越过人群,在喧杂的环境里碰触交汇,她微微点头,抬了抬手里的香槟:“好久不见。”

    再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甚至可以说心里是释怀。

    起码秦瑶是这样。

    以前她以为,这辈子得不到江岸,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他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劫数。

    事实证明,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让一个人慢慢的治愈。

    打燕州离开后的前半年,她近乎快记不起来江岸的样子。

    “好久不见。”

    秦瑶跨步上前,目光环顾一圈他人,凑过去的杯沿轻碰一下他的:“你也是来这竞拍的?”

    江岸点头,脸色平稳无波。

    秦瑶一席香槟色的礼服裙,穿得身姿摇曳,腰间系了条蛇标的细腰带,显得她腰线更加完美,这个女人不管是在哪,从来都是高傲跟耀眼夺目的。

    做过唯一卑微的事,恐怕就是嫁给他江岸。

    “叔叔阿姨还好吗?”

    口腔的唾液往下咽,牵起几分细碎的酸涩,江岸勾唇:“都挺好的。”

    秦瑶问得大胆且坦荡:“我听说你要跟人结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也没打算要瞒着谁,起码说出来是对所有人的尊重。

    江岸嘴角弧度稍稍收敛,话说得没情绪:“嗯,叫芩书闲,是名老师,家在海港望州。”

    “老师。”秦瑶捕捉重点似的,细致的琢磨着这两字,随后道:“我从没觉得你跟这个职业匹配。”

    他低笑,视线里是自己锃亮的皮鞋:“我自己也没想过,可能这就是生活给的一些小惊喜跟小意外吧!”

    她紧接往下问:“江岸,那你足够爱她吗?”

    这次,江岸没有很好回话。

    不是他对芩书闲的爱假,也不是不够深,他只是想找一句合适的话表达。

    秦瑶看着他露出点意味深长,晦暗不明的笑来。

    她没急着要一个答复,在等他开口。

    又或者讲,江岸不愿说,她不强求。

    她所有的撕心裂肺,早就留在那一年的过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她当初再爱江岸,爱到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但一旦人跨过去这个坎,回头再来看时,心情比水面还要平静。

    竞拍厅里,响着拍卖师明朗的嗓音,像是在祥和的氛围里划开一道口子。

    江岸蠕动着唇瓣,张开嘴:“就像你说的,我爱过阮绵,但我不够爱她,所以才会导致最终分离的结果。”

    用这样的话,间接性的表达了他对芩书闲的爱意,是截然不同的。

    秦瑶笑了笑。

    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她抬起手,高脚杯抵在嘴边,仰头抿下一小口的香槟。

    酒入喉,到底有几分劲。

    秦瑶笑意加深:“江岸,我做不到祝你幸福,因为幸福不是我给的,不过我也不会咒你不幸福,因为跟我无关,找到自己的真爱,就好好珍惜。”

    或许说,人都是一种不甘的动物。

    就算她心里没有江岸的影子了,看到他跟别的女人结婚,秦瑶还是会觉得有那一丝怪异的滋味。

    “我会的。”

    面对面而站,两人相隔着不到一米半的距离。

    秦瑶眼底藏着几分深意,脆生生的问他:“我一直好奇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阿笙喜欢我的?”

    过往的事,裂开道缝隙。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涌现在江岸的脑海中。

    他依稀记得,那晚天色特别的暗沉,几人在酒吧喝多了酒。

    乔南笙催着他回家,一直在车边叮嘱他,叫他好好对秦瑶,要是他待她不好,他不会放过他。

    许是当时的江岸没喝到彻底不省人事。

    又或者是他被突如其来的那一阵冷风吹醒了,他隔窗望着乔南笙的面孔,恨不得剥离开他的脸皮,看看他深藏的情绪跟心思。

    很长一段时间。

    江岸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夺人所爱,还是兄弟所爱。

    他甚至无法面对乔南笙,但又不得不表面装成没事人,逢人依旧那副面孔。

    别人都说他是个假面人,心里早就烂透了。

    江岸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乔南笙质问清楚,他没那个勇气,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选择逃避,选择把自己缩在龟壳里。

    “很久以前,我们结婚的时候。”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冰冷。

    秦瑶的手指颤了颤。

    她抿着唇,下唇咬到发白,都没松开。

    江岸侧身过去,后腰倚住桌面,唇形也崩成一条笔直的线,再没人说话,氛围要炸了,最终还是江岸挑起声,道:“我想过很多次要坦白质问的,我胆小,怕失去那么多年的兄弟。”

    “你什么都怕,唯独不怕伤我的心。”

    秦瑶静静的阐述着这个事实。

    江岸内心五味杂陈:“对唔住。”

    他用的粤语。

    秦瑶长舒口气:“我听阿叙说,你现在跟他们关系闹得很僵,要不要我从中撮合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把该说的说开,该解的误会解开。”

    这件事,换作是半年前,他都考虑过。

    经历过芩书闲的事之后,江岸再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他觉得,可能自己这辈子跟他们的缘分也就是这般了,也只能陪着彼此走过那一程路。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往一条道上走的人,哪怕是再齐心协力,最终都会在岔路口走散。

    性格决定了命运。

    “谢谢,但我觉得不需要了。”

    说完,江岸把手拿开,起身:“你慢慢喝,我还有事。”

    他走得步调不快,高挑的身形站在人群里依旧如往日那般夺目,容易被人一眼看出,鹤立鸡群的典型。

    仿佛江岸身边的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秦瑶视线直勾勾,定定的望向他远去的方向,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就放下了。

    也许她等了很久,等着跟江岸重新再见一面,抹开面子谈谈心。

    人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执着,起码她不是。

    之所以困扰在其中,不过是不甘,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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