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寒风呼啸, 顾途扶着佛千回上了三轮车。
佛千回用手试探了外面的温度，发现太冷，取出他们共同的大背包, 翻出了几个月前他给顾途织的兔耳帽。
顾途盯着兔耳帽, 眼眸闪烁，终于到戴兔帽的时候了吗？
他表面上嫌弃幼稚，看似勉为其难仰起脖子，让佛千回为他戴上。
兔耳长度三十多厘米, 一直垂到他的肩膀下。
顾途一本正经地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 兔耳也跟着晃。
佛千回摁住了顾途的脑袋，顾途亮晶晶的桃花眼有点懵。
直到树杈从他侧脸划过，顾途才意识到树杈险些擦到他的眼睛。
他不自然地垂下脑袋, 乖乖躲在佛千回身后取暖。
三轮车的影子在邢清昭身后消失，邢清昭将烟身揉碎, 丢给副手。
他的双眼没有看到顾途的动作, 但却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
邢清昭拔了几根杂草, 随着手下上了越野车。
路上，邢清昭胡乱揉动杂草, 最终编出来了一只垂耳兔。
记忆回到17年前，那时的顾途两岁。顾途属兔, 也毫不掩饰对垂耳兔的喜爱。
“喜欢……有兔兔的手套……”顾途蹲在地上, 从顾甘棠给他定制的手套挑出了两双印有垂耳兔花纹的手套。
那个周，甘棠去参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将孩子放在家，让他来带孩子。
顾途仰头，捞起两双小手套，眼睛弯成月牙：“爸爸, 我想两双手套都戴上，一只手戴一只。”
顾途叫“爸爸”的时候，声音亲切且柔糯，非常好听。
邢清昭摇头：“不行，一手一只不好看。”
顾途耷拉着脑袋，泪汪汪的。
后来还是邢清昭自己给顾途两手戴上不一样的手套。
顾途对世界非常好奇，所以邢清昭带顾途上班的时候，顾途都是自己迈着小短腿跑的。
顾途又瘦又弱，邢清昭担心顾途摔倒，便想着牵着顾途的手。奈何顾途太矮，即便邢清昭微微弯腰，都牵不到顾途的手。
于是，邢清昭让顾途挑一只玩偶，顾途二话不说选了垂耳兔。
后来，邢清昭每次带顾途上班，都是他们一人牵一只兔子耳朵。
顾途看起来活波，但也累得快。顾途便抱着兔子，邢清昭抱着顾途去办公室。
“谢谢爸爸！”顾途趴在邢清昭肩膀上，见两旁的叔叔阿姨都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了兔耳帽里。
“爸爸，你累不累？”顾途贴着邢清昭的脖颈，仰头看着下巴，扶着肩，悄悄亲了邢清昭脸颊一口，害羞地又缩回兔耳帽里。
“爸爸，窗台上有只小蜗牛……”
保洁听到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朝窗台看去。
邢清昭语气平淡：“让人把小蜗牛装起来，定期给它喂食物。”
保洁：“……好。”
邢清昭将顾途抱到了办公室，让顾途趴在桌子上自己玩玩具。
顾途取出了一堆小兔子，仰头问：“爸爸，哪只兔兔最好看？”
邢清昭填完一张表抬头：“蓝色的那只。”
顾途：“唔。”
邢清昭处理完堆积的文件，边处理边俯视着地面的顾途，问：“小途为什么这么喜欢兔子？”
顾途戳着兔子耳朵道：“因为我也是只兔子，顾途……顾兔子。”
邢清昭揉着太阳穴，后来顾途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在餐桌上吃到兔肉了。
顾途：？
麻辣兔兔挺好吃的。
顾途陪着爸爸上完班的第二天，一睁眼，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了床底下堆了几百双不同款式的兔子手套。
顾途左右打量，手足无措。
紧接着，顾途里外的房间里都是兔子玩具。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玩偶有三米高，都可以当顾途的小窝了。
他看向脚下，还有三四款兔子车，都是可以开出去逛街的那种。
顾途走路不稳，一下子跌进了玩具堆里，差点将自己磕破了。
顾途揉着摔痛的脑袋，泪汪汪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花园。
结果他发现，花园里多了很多小水箱，里面养了各种各样的蜗牛，最大的和他脑袋一样大，还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顾途当场被吓哭了。
后来，顾甘棠回来了，和邢清昭吵了一架。
“你为什么总喜欢将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身上？无论别人愿不愿意？”
“甘棠……我是想给小途一个惊喜。”
“小途现在年纪还小，当然是惊喜，只知道自己有一堆新玩具。可长大呢？你是想让小途和我一样……”
“……甘棠。”
“小途长大后，要是有了自己喜欢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你是不是也想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强加一个让你满意的伴侣？”
“我不会。”
“邢清昭，我很难相信你。”
“只要小途喜欢，我会尊重他的意愿。”
“那我们离婚。”
“不行。”
顾甘棠讥讽一笑：“我从来没想过结婚，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可是你就能不顾我的意愿强行组成这个家，你让我如何相信我将来会不干涉小途？”
邢清昭不敢再回答。
顾甘棠弯腰，轻轻闻向花园里的花束：“我很谢谢你，我只是随口说过我喜欢它，你就不惜耗费无数财力将它从南非移植过来。只可惜，它不适合在这里生长，就和我一样，早晚有一天会消亡在这个世上。”
邢清昭心脏一疼，画面跳转，那是一个春日。
顾甘棠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她时日不多了，却用这不多的时间看向窗外的花丛。
她气质恬静，眼睛很久才眨一次。
邢清昭来到病床前，看向唇色苍白的顾甘棠，用尽全身力气说：“我们离婚吧。”
顾甘棠转头，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仿佛被灌入了生命力，笑道：“好。”
他们离婚了，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顾甘棠如释重负。
顾途因顾甘棠时日无多，被判给了邢清昭。
顾途知道爸爸妈妈离婚了也很平静，晚上他躺在妈妈被窝，温柔地祝贺：“恭喜妈妈离婚了。”
顾甘棠搂着小小的顾途，抹去眼泪：“抱歉，小途，妈妈今后不能陪你了。”
顾途低下头，低声道：“妈妈放心，我今后会听爸爸的话。妈妈……”
顾甘棠：“嗯？”
顾途：“对不起，我不该出生。如果我不生下来，他就没办法要挟妈妈，妈妈就可以自由了。”
顾甘棠颤了颤，吻向顾途额头：“小途，你的出生从来不是累赘。妈妈很庆幸可以迎接一个小天使，你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妈妈爱你。”
顾途搂紧了妈妈，最后一次感受到妈妈的体温。
“妈妈，我想吃小蛋糕。”
“好，等我们明天起来一起做。”
“嗯！”
夕阳下，邢清昭推着轮椅陪着顾甘棠一起看向落日。
顾甘棠：“我喜欢大海，也喜欢花丛，你说我的骨灰洒在哪里呢？”
邢清昭：“大海。”
顾甘棠：“那就洒在花丛吧。”
邢清昭：“好。”
顾甘棠仰头，瞳孔映着刺眼的霞光，面颊也成了金色。
“邢清昭……”她的声音很轻。
邢清昭：“嗯？”
顾甘棠：“我不喜欢婚姻，我喜欢自由。我也会爱别人，但我不喜欢我的世界全都是爱。”
邢清昭：“我知道。”
顾甘棠：“我喜欢大海、植物、艺术、厨艺……爱情只是我喜好的一部分。”
邢清昭：“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顾甘棠：“假如我们没有结婚，只是有缘相见，恰好灵魂契合，我们很有可能成为爱情方面的伙伴，我也会每天快乐，生出一个健康并且毫无顾忌吃辣的小途。”
邢清昭：“……是的。”
顾甘棠笑了，在夕阳下，手永远垂下。
邢清昭：“甘棠？”
他再也得不到回应。
邢清昭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花园里，顾途抢过骨灰盒，将妈妈的骨灰撒向花海。
他觉得，如果是爸爸抛的骨灰，或许妈妈会不开心吧？
顾途抱着盒子，也没有吃饭，直到最后晕倒在台阶上。
回忆至此，邢清昭将编好的草兔子插在了上衣口袋。
“停车。”
邢清昭推开车门，打开烟盒，发现烟盒只剩下两根烟了。
“首领，我建议您少抽，这对身体的危害太大了。”
邢清昭将烟点燃，看向远处：“离明日聚集地还有多远？”
副手：“大约半小时的路程。”
邢清昭：“好，出发吧。”
邢清昭将烟抽完，上了车。
他感受着凹凸不平的土路，闭上眼，问副手：“你有孩子吗？”
副手：“我有个女儿。”
邢清昭揉着太阳穴，缓缓问：“假如有一天，有一个身强力壮、心狠手辣、心眼多又虚伪的男人接近你女儿你怎么办？”
副手：“我直接打断那男人的腿！”
邢清昭：“可是你妻子并不让你干涉你女儿的感情。”
副手：“我觉得我女儿不一定喜欢他。”
邢清昭：“但现实是，你女儿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副手：……
“这……我不会了。”
“嗯。”邢清昭靠在座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22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车窗外光影变换, 人影由少至多，外面也变得嘈杂。
邢清昭睁开眼，车门外已经有人候着了。
“先生。”车门打开。
“嗯。”邢清昭下车, 前面是乌泱泱一片。
他们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路上尸体纷纷盖着白布。偶尔一阵风吹起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死者的头颅。
令人惊悚的是，死者的颅骨被活生生掰开了，里面的脑髓被吸食干净, 眼睛也被挖了。
人群一片哗然, 工作人员赶忙盖上白布，安抚群众。
邢清昭收回目光，看向腕表, 冷静道：“开始围剿。”
明日聚集地一番风雨，地皮差点都被掀起来。最后, 所有人将注意力投入水井。
两个小时后, 邢清昭冷漠地掐住小男孩的脖子, 将其砸向墙壁。
小男孩大脑被用力撞击，眼珠震了震, 身体不协调地乱颤。
“我……我是人类……”小男孩想要逃生，但他人类语言使用地极为别扭, 声音含糊又怪异。
“手术刀。”邢清昭伸手, 副手递了过来。
小男孩惶恐，拼命挣扎想要逃生，却被按在脖子上的拇指摁得浑身发麻，几乎丧命。
副手遣散非重明的人，亲眼看着首领戴上手套，撬开了小男孩的脑海, 划开了大脑。
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大脑只有两三毫米薄，轻轻一割就塌了。
只见里面的脑髓已经被啃光，只剩下暗物质极浓的液体，液体里面游着一条拇指大小的鱼。
鱼眼猩红，身体泛黑。鱼尾腐化，只剩下尖锐的鱼骨。
丧尸鱼重见天日，拼了命往脑子底下钻，眼看它就要刺破大脑，被邢清昭单手捏住。
高频率刺耳的奇怪叫声冲击着众人耳膜，那声音难以描述。
邢清昭将它握在掌心，目光一寒。手掌雷光闪烁，电击声不断，仿佛手中握着耀阳，旁观的众人眼前发黑。
“X市丧尸鱼，危险程度S级，特点喜欢吞噬人类大脑以及蟾蜍，可以控住人类。目前重明已捕获一只五级丧尸鱼，该丧尸鱼最终判决为，配合重明实验室完成一系列实验，为期三十天，中途不能死亡，需帮助重明完善数据库。因其虐杀人类过多，实验结束后，需让该生物大脑活跃，将身体与大脑切割不低于一千次，方允许死亡。死后需分别制成样本，保存实验室。”
邢清昭吐字清晰，语含威严。
“是。”副手微微低头。
丧尸鱼被控制后带走，邢清昭俯视着井口，实验人员检测水质，将显示出的数据记录在实验簿上。
“不好。”实验人员面色沉重。
“怎么了？”邢清昭语调偏低。
实验人员捏了一把汗，忐忑抬头：“我们通过测算水质发现，井水的暗物质浓度绝不会只培养出一只五级丧尸鱼。我们通过上百次假设，最终推算出这口水井除了刚才抓捕的五级丧尸鱼，还有一只五级和一只四级。”
邢清昭抿唇，空气愈发沉重。
“继续检测。”
“是！”
顾途这边。
顾途被工作人员送到了隔壁县，因为有些村长还没来，工作人员先给顾途安排了一个小院，让顾途住下，明天一大早起来再开会。
小院清静幽寂，院里有一棵老树，树下有一棵枯井。
工作人员笑了笑道：“这井里面有时有水有时没水，但因为它被污染了，无论有没有水，您都不能喝。”
有时有，有时没有？
顾途好奇问：“这是一□□井？”
工作人员：“对！不过我是刚来的，也不清楚这口井通往哪儿，但听说好像挺远的？”
顾途记下了。
工作人员离开后，他们来到卧室。
佛千回看见屋子皱了皱眉，自觉戴上手套，将被褥卷起，换上自家被褥。
顾途趁佛千回忙碌，又来到了井口。
此时，天色有些阴沉，顾途发现井里竟然有水。
他朝着井中望去，只见水面荡起浅浅的波纹，波纹从小到大，晃了起来。
就在这时，猩红的鱼眼映入眼帘，一只拇指大小的鱼从水中跃起，对着顾途的脑袋冲来。
顾途瞳孔微缩，下意识使出空间异能，丧尸鱼又退回到水下。
鱼眼紧紧盯着顾途，眼露贪婪。
所幸水面离井口不是很深，丧尸鱼继续跃起，冲向顾途。
丧尸鱼又被空间异能退回水下。
丧尸鱼发狂，欲跳得更高。
顾途见丧尸鱼锲而不舍，直接抽了十吨的水，水面径直下降，丧尸鱼一跳，打在了井壁上，掉了下去。
顾途见丧尸鱼是个祸害，便用水系异能在水底凝成一个直径20cm的冰球，冰球将丧尸鱼包括其中。
顾途将冰球运上来，里面水的暗物质浓度不低。顾途怕暗物质对丧尸鱼有利，便抽干了里面井水，从空间拿出了十瓶浓缩农药倒了进去。
冰球一下子变黑了，丧尸鱼在里面乱蹦。
顾途封住了口子，抱着丧尸鱼去找了佛千回。
佛千回刚铺好床，尤其是顾途那边，他铺得特别厚，生怕顾途垫着。
天气越来越冷，家里的几台发电机用来供驿站的正常用电，现在他们虽然带着电热毯，但是现在并没有电。
佛千回看到了顾途手中的黑色冰球，眉心一跳。
顾途便加固冰球边道：“你能净化这条丧尸鱼吗？”
佛千回：“我试试。”
丧尸鱼是四级丧尸鱼，佛千回进化起来易如反掌，但为了不太明显，佛千回选择一点点净化。
或许是丧尸鱼不太聪明，明明都四级了，却还是有复原成正常鱼的机会。
最终，丧尸鱼被净化成了一条正常鱼。
只可惜，在它变成正常鱼的那一刻，由于冰球里的农药浓度过高，它被毒死了。
顾途戴着手套将翻了白肚的鱼捞了出来，鱼已经被腌黑了，也臭了。
第123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三天
顾途蹲在地上, 将丧尸鱼倒了出来，用棍子戳了戳，丧尸鱼都快腐烂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丧尸鱼, 不由感到新奇, 便想着将丧尸鱼脑壳切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晶核。
佛千回从头到尾皱着眉。
顾途为冰块解冻时，佛千回推着轮椅向后撤了一米，神情难以言喻。
顾途戴着手套将丧尸鱼切开, 晶核一般长在脑子里, 奈何鱼脑太小，顾途扒了半天没找到晶核。
他猜测，可能是佛千回净化的时候将鱼脑溶解了。
顾途叹息：“我们应该将它的晶核取出来再净化。”
佛千回：“它是一条四级丧尸鱼, 你就不怕它把你吃了？”
顾途抬起脑袋，用水系异能将手洗干净：“我不怕, 我一百多斤, 它想吃完我也得等一阵子。”
顾途最近胖了, 开始飘了起来，做什么都要提一下自己的体重。
佛千回不置可否, 拉过顾途的手，认真搓洗起来。
佛千回很讨厌丧尸的粘液, 他担心自己沾上, 更担心顾途沾上。即便顾途戴着手套，可在佛千回眼里，就像是有灰尘落在了自己最喜欢的珍宝上。
顾途无奈地让佛千回为他洗手。
片刻后，佛千回又为他擦脸，顾途重新变得白白净净了。
晚上睡觉时，佛千回躺在床上, 顾途清点着晶核。
“咱们不能拖了，末世越来越危险，你得先升到三级，等副作用没那么疼了，你再升到四级。”
三级只需要十万晶核，对于现在的顾途压根不是问题。
只是如果顾途想升到五级，按照现在的营业额，那还需要两三个月。
但是顾途体质差，他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升级到五级能不能活下去。
顾途想了许多，夜也深了。
顾途把数好的晶核递给了佛千回，佛千回也给他暖好了被窝。
顾途趴了进去，旁边暖呼呼，顾途惬意地眯了眯眼。
“马上就到十二月了，我也快过生日了。”
佛千回低眸看了他一眼，温柔低笑：“那我得想想给顾途送什么礼物好。”
顾途弯着眼睛：“送不送都可以，只要我们当天吃顿好吃的就好了。”
可在佛千回脑海里，垂耳兔抱着刚拔出来的大萝卜滚来滚去，兴奋激动。
垂耳兔磨着牙，佛千回通过精神力辨认出垂耳兔的话。
“礼物！礼物！”
佛千回忍不住笑了，揉了揉顾途脑袋，顾途舒适地蹭了蹭手掌。
顾途轻声道：“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顾途不好意思装年轻了一把，如果算上前世，他和佛千回同岁呢。
佛千回帮顾途拨着头发，如长者般浅笑道：“二十岁了……照这样算下来再过两年都可以领证了。”
顾途：“诶？”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幽幽道：“都末世了，早就不能领证了，而且……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别说22了，就是32我估计还是一个人。”
佛千回揉了揉顾途的头发，惊讶道：“顾途这么好看、优秀、性格又好，难道曾经没有伴侣吗？”
顾途摇头：“我初中以前，大家不愿意和我玩。初中时，有人追求我……”
“嗯？”佛千回敛眸，笑容渐浓：“那顾途觉得‘祂’怎么样？”
顾途：“当时学校不让早恋，我就拒绝了。”
佛千回“嘶”了声：“那可真是可惜了。”
顾途叹息，窝在被子里睡去。
佛千回搂着顾途，顾途熟睡后乱亲了起来。
佛千回靠着床沿，扶着顾途后脑勺，单手握着顾途给他的晶核，将晶核吸收干净。
夜晚。
顾途的窗前闪过一道人影，这“人”寻到了窗户上的裂口，刚想爬进去，干净的手掌伸了出来，带着白光，抓向“它”的脑袋。
“啊——”它额头被烫伤，发出高频率的声响。
顾途被声音吓醒，一摸床边，发现空了，惊恐抬头，发现佛千回坐在窗前。
“怎么了？！”顾途问。
“有只东西想要爬进来。”佛千回没有隐瞒。
顾途第二天一大早就拨打了小院配备的电话，向负责人汇报了丧尸鱼与夜晚人影的事情啊。
“感谢您的告知，您提供的信息我已经记下了……”那边一字一顿，回答地十分标准。
顾途松了口气。
早餐是两碗粥，一个馒头，都是工作人员送来的。
工作人员抱歉道：“只有这些了，请您见谅。晚餐我会邀请您二位去食堂，到时晚餐能丰盛一点。”
顾途当然不介意，还向工作人员询问了其它村长的消息。
工作人员笑道：“来了有2/3了，预计今天下午所有人都能到齐，明天早上正式开会。下午那会儿，您也可以和各位先聊聊。”
顾途缩了缩脖子，他还是算了吧，他更喜欢蹲在墙角当一只蘑菇。
傍晚时，所有村长都到齐了。
顾途趁着其它村长没来，自己拉着佛千回先去了食堂。
食堂有些破旧，墙壁掉皮，墙角堆着灰。里面摆着木制桌凳，凳子是老式长条凳，坐上去一直晃。
工作人员道：“今天晚餐是野餐粥，一人半个红薯，一叠咸菜。”
工作人员抱歉一笑：“虽然菜品多了，但也不是很丰盛。”
顾途连忙道：“怎么会？粥的味道光闻起来就很香！”
那边，厨师正在舀粥。
工作人员认识厨师，上前搭讪道：“您可是主厨，怎么是您在舀粥？小王呢？”
厨师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呢？两个小时前我让他去舀碗米，结果米到现在还没端来。我过去一看，米袋子空了，人也不见了！”
工作人员连忙安抚：“别生气，我也委屈！我让我同事三锤去取个文件，结果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溜了！”
工作人员本是安慰，却被另外一个人听到了：“你们身边也有人不见了？我也是！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两个人怎么也找不到！”
话音毕，众人脸色沉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途虽然社恐，但在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开口问：“是不是昨晚那个人影？”
工作人员转头，眉头紧皱：“什么人影？”
顾途一愣：“我今天早上打电话汇报了。”
工作人员：“抱歉，我负责传递信息，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顾途眼神一凛，工作人员抿唇。
他们来到通讯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慌了：“通讯室一共两个人，一个是郑三锤，一个是李利。郑三锤前几个小时失踪，但是我半个小时前还看到了李利。”
李利……
就在这时，一个小青年跑来：“快点，食堂那边喊人。”
顾途等人又回到了食堂。
顾途刚一过去，便看到众人正在包围着一个喝粥的人。
那人大约三十岁，额前盖着一层厚厚的刘海，见众人包围着他，本是气定神闲，时不时贪婪地打量着众人。
工作人员低声道：“他就是李利。”
顾途盯着对方的刘海，脑海中的信息串联在了一起。
刘海下面是什么？是烫伤的印记。
为什么他早上打的电话，工作人员没有收到消息？因为正是正主接的电话。
“李利”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包围，他张了张嘴，为了让自己更自然些，模仿着人类：“粥、真、烫。”
他说话一字一顿，显然对人类的语言不太熟练。
“李利”抱着碗扫过众人，涎水流入碗中。直到他不经意间看到佛千回那一刻，打了个寒颤。
他重新低下头，握紧了碗：“烫，不、爱、喝。”
顾途道：“他应该是丧尸！”
“李利”听到声音，看向顾途，隔空闻了闻，吞咽口水。
顾途在“李利”闻起来，很香，对方的味道像是甘甜的雪莲混上洁净的薄荷，最后裹上一层蜜糖。
“李利”吸了吸鼻子，又闻到了佛千回的气味。
“呕……”他扶着胸口，吐了出来。
佛千回虽然也是丧尸们最爱的异能者，但他对于丧尸的味道，翻译成人类就是：百草枯加上驱虫水加上老鼠药加上十盘蚊香一起点燃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李利”收回目光，抱着碗：“我、不、是、丧、尸，我、是、人、类。”
他模仿着人类辩解时的话术，试图伪装自己。
顾途：“如果你不是丧尸，那么1+1等于几？”
“李利”变得迟钝，似乎在搜刮记忆，他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
“等、于、2。”
顾途：“1+1-3×2+4÷1等于多少？”
“李利”沉默了。“他的”脑海只有记忆，他只能查询，并不能运转。
“我、不、是、丧、尸……”他继续辩解。
在场没有人会相信他，工作人员低吼：“抓住他！”
“李利”本想吃人，但他忌惮地看了佛千回一眼，迅速起身，朝着门口冲去。
他在路过佛千回时，险些摔到地上。
因为闻到光系异能者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吐出了一只死蟾蜍。
这下他是丧尸无疑了！
众人一拥而上，但因早就知道“李利”是个高阶丧尸，所以并不敢真的贴在“李利”身边。
“李利”速度诡异，这里有十来个异能者，其中一个还是风系，但风系异能者愣是没追上他，眼睁睁看着他跳进了井里。
“这……跳不跳？”
“先别跳，井下面被污染了，还是性命要紧！”
“快查失踪人数！”
县上兵荒马乱，查了整整一个小时，统计出了失踪人口。
“一共有16人失踪，其中有两名是异能者！”
没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诸位领导也来了，他们大步走到井口，面色凝重。
“找不找？”人们低声议论。
其中一位领导听到动静，沉声道：“找！一定要找！就在刚才，我已经将这里的事情上报，上面正派人赶来。
在这段时间，我们得想办法尽可能获取井下信息，如果还有幸存者，我们也得保护幸存者的生命安全。
不过，一切前提是我们得保护好自己！”
第124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一十四章
随着领导话音毕, 一些专业人员提着工具箱来到了井边。
他们穿着白色防护服，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五个像蜘蛛一样的金属球体。
专业人员操控操控手柄，金属球体下面纤细的爪子快速爬动, 沿着井沿爬了进去。
顾途看到金属球后眼眸亮了亮, 领导余光看见了他，语气缓和了起来。
“是溪柳村的小顾村长吗？谢谢您及时提醒，带领我们扒出了‘李利’的真面目。您不愧是A大的学生，我记得明日聚集地那件事也是您举报吧, 果然英雄出少年。”
顾途礼貌颔首, 做足了一个晚辈的姿态。
领导对他很有好感，但眼前事要紧，他也来不及寒暄了, 便对顾途指了指前面的屋子，道：“现在这一片都很危险, 你们最好哪儿都别去。那些村长都在前面, 你要不去和他们聚聚？你们聚在一起, 我们也好派人保护。”
顾途颤了颤，看了一眼井口, 微微道：“我还是留下来吧，我知道不少知识, 也能帮上忙。”
领导一想也是, 感激又抱歉道：“真的是麻烦小顾了，这儿也不安全，我代表整个绿苏县感谢你。”
顾途摇了摇头：“没关系。”
因为涉及16条人命，在场所有人都很紧张。
领导们布置完现场，打起了内部电话，询问着上面特派人员现在的位置。
顾途蹲在专业人员身边, 看着他们操控金属球体。
电脑屏幕上，金属球坠入井中，井水不是很深，大约三十厘米，但金属球还是淹没在水中，被污泥淹没。
专业人员蹙眉，晃动手柄，金属球从污泥中挣脱，沿着井壁向上攀爬。
金属球越走越深，屏幕也越来越暗，好在金属球有夜视功能，屏幕上水花翻滚。
就这样，专业人员控制五枚金属球向不同方向探查，金属球大约走了十五分钟，终究有人在井壁上发现了血迹以及人体组织。
众人心里一凉，有声音响起：“先不要慌张，继续找！绝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因为井底环境太恶劣，五枚金属球有两枚埋在深泥中挣脱不出，一枚不小心撞到石子，录像不太清晰，只有两枚尚且可以。
众人神经更加绷紧，操纵金属球更加谨慎。
他们对着井底探查，沿着井壁向上走去，竟发现里面有个两米高的隧道。
经过专业人员观察，这个隧道也有几百年历史了，淤泥下面是人工修葺的石砖。
金属球一路向里面走，然而淤泥越来越多，金属球越来越难移动。
专业人员焦急不已，顾途低声道：“可以试试让我操控。”
专业人员认识顾途，听到话后皱了皱眉，考虑到对方年纪不大，不太想给手柄。
顾途小声念出了金属球的型号，在他们诧异目光中，顾途微声说：“去年11月，我参与了它的制造。”
专业人员震惊，将手柄交给了顾途。
顾途操控起来果然顺畅，他翻过了淤泥，进入了一个约三米高的洞穴里。
专业人员：“顾村长……顾哥！你可得小心啊！这可是咱们这儿最后的两台，要是不小心坏了，就得写申请表请求上面下拨了。”
顾途：“嗯。”
结果，顾途的金属球没坏，反倒是另外一个金属球坏了，现在井底就剩下顾途这一个金属球了。
众人的心提到里嗓子眼，他们看着顾途娴熟地躲过重重障碍，终于在五分种后，电脑中传出了不同人微弱的求救声。
在场所有人面露喜色，但他们不敢松懈，金属球继续向前移动，地面上出现了血迹、破碎的布料和人影。
专业人员赶忙记录位置。
就在这时，一只猩红的眼睛猛然出现在屏幕上，只听“咔嚓”一声，屏幕变作一片灰暗，中间出现了“无信号”三个大字。
不少人瘫倒在地，茫然无措。
“我们知道位置了，要下去找吗？”
“不行！这是只高级丧尸！我们这儿最高级的异能者也只有两级，何况是我们不熟悉的井下，去了只会丧命！”
众人一筹莫展时，领导走了过来，放松道：“大家想办法总结一下信息，上面的人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众人长吐一口气，明明是大冷天，他们却满头大汗。
十分钟后，顾途扒着佛千回的轮椅和对方一起缩在墙角。
他躲在大树后面，尽力去卡井边那群人的视野。
佛千回脑海里，垂耳兔畏畏缩缩抱着萝卜躲在石头上面，都快哭出来了。
井边，上面一共来了20个人，除了佛千回他们在山洞里遇到的那些人，还多了几个陌生人。
邢清昭身影修长站在井口，眼眸深沉向井下望去。
他带来的人同样带来了探测工具，新工具外观比金属球能大一圈，附带清理障碍等多种功能，像素也更高，材质更好。
新来的两个专业人员面无表情照着这边提供的地图继续探测，他们反应能力更强，意识也更敏锐。
邢清昭听着副手汇报，他身边新来的副手饶有兴趣地朝顾途方向瞥去。
顾途察觉到视线，侧了侧身子，借着大树向一遍躲避。
新副手锲而不舍，向一旁挪了几步，眯眼笑着看着顾途。
“陆瑜，你在乱看什么？”副手忍不了了，问向新副手。
叫陆瑜的新副手挑了挑，指向顾途，笑道：“在看小少年！”
邢清昭拧眉，淡淡扫了一眼陆瑜。
副手的事情也汇报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
他早就受不了陆瑜这个轻挑的性格了，更何况顾途他也有印象，是山洞里那个礼貌单纯且社恐的小孩。
他对顾途的观感不错，自然忍不了陆瑜对顾途看来看去。
“我奉劝你收敛点，人家还是个学生。你多大年纪了？这样看对吗？”
陆瑜“哼”了声，挑眉：“我怎么了？这个小少年这么漂亮，我多看几眼有错吗？他爹妈没说什么，你在这儿伸张什么正义？”
副手噎着：“真是强词夺理！”
他压低声音：“末世这么危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好意思提家人？”
陆瑜耸肩：“你事真多，我不看行了吧？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少年，不能打包回去看个够。”
副手冷言：“你别多想，他是溪柳村副村长，有职务在身，不是你能动的。”
陆瑜撇了撇嘴。
“对了，防护服呢？”他打算下井看看。
邢清昭平静道：“在地上。”
陆瑜：“谢谢首领！”
他弯腰去捡，腰间受到一股大力，应是有人猛踹了他，他向前闪了三米多。
“嗯……”陆瑜捂着腰面露痛苦。
他转头，仰视邢清昭，见对方冷漠道：“误伤。”
陆瑜：？
第125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五天
陆瑜吃痛地扶着井沿缓缓站起, 他的腰啊，好像都快碎了。
邢清昭别说道歉，就连个眼神都没给, 接过副手递来的档案, 身形挺拔转身向远处走去。
邢清昭派来的人只花五分钟就衔接起了之前断掉的进度。
专业人员操控探测设备，屏幕中又显现出血迹布料等物，只是不一样的是，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众人屏住呼吸, 专业人员皱眉：“丧尸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位置暴露, 目前已带着人质撤离。”
专业人员又摁了几个按钮，屏幕一分为三，井底的探测设备也分化成了三个小球。
专业人员显然将这种事处理多了, 熟车熟路地操控探测设备向某个方向拐去。
屏幕由暗变亮，专业人员道：“有风。”
泥土里的水分减少, 探测设备变快了许多, 路上出现了发丝与丝丝血迹, 众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专员人员让探测工具埋进泥土休眠, 他们拿起记录本记起了数据。
“位置已确定，等待探测。”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专业人员说：“继续探测下去又会打草惊蛇, 目前我们需要异能者下去拯救幸存者。”
院子里声音压低了许多，也不知道谁说：“我们需要四级异能者进去，也不知道去哪儿找。”
副手抿唇，井底本就不利于人类活动，更何况这是五级丧尸，最少也该派五级异能者下去。
陆瑜捂着腰, 穿好防护服来到井边，笑叹：“还是让我来吧，我会尽量将人救出来。”
副手：“陆瑜！你下去会有危险！”
陆瑜皱眉：“我知道，凡事以我性命为重，真遇到危险，我先爬上来，保住我的性命要紧。”
他向后瞥了一眼，后面还有五个和他一样穿着防护服的人。
“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虽然我们的等级没有井底那只丧尸高，但我们六个人最少也有二级了，逃跑还是戳戳有余的。”
众人心底沉甸甸的，他们一边担忧这六位特派人员的安全，一边又忧心自己的同伴。
井底16人都是他们共患难的战友，如果可以，他们无比希望这16人都可以活下来。
“三……三锤当时及时通风报信，两百人才及时活下来，我也能活到现在。”
“李金杀了那么多丧尸，救了那么多人，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
“杨花心底善良，没了她，今后咱们再受个伤，就没人帮咱们医治了。”
他们讨论声音不大，但都进了众人耳中，被抓走的可都是有功之人啊！
要是……要是他们能活下来的概率再大点就好了！
“防护服。”邢清昭沉稳道。
他摘下腕表，让人把防护服给他拿来。
“首……先生！”副手急了：“这是水下，对您不利，您不能进去！”
顾途听力很好，听到动静，桃花眼眨了眨，朝人群中望去。
佛千回低声道：“那位是雷系异能者，可以控雷，也可以控电。水能导电，井底到处都是水，雷系异能根本没法用，稍有不慎甚至会导致更多人死亡。”
顾途知道，望向前方，微抿唇，开口道：“真是那样，他十有八九都不会动用异能，也就比个普通人强些。他如果下去，会非常危险。”
“嗯。”佛千回揉了揉顾途僵硬的脸颊，对方脸凉凉的，他帮顾途捂热。
“顾途担心吗？”
顾途犹豫了会儿，诚实点头。
佛千回贴心地帮顾途揉着太阳穴，暖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顾途：“在井底有水系异能者协助，必要时刻也可以用雷系异能。”
他们都知道，重明的人自然也知道。
井边，副手拧眉：“如果池淼在就好了，他是四级水系异能者，可以辅助您。”
邢清昭淡然穿上防护服，拉上拉链道：“池淼也有自己的任务，现在万人生死绑在他身上。”
副手轻叹，微微躬身：“您保重。”
就在众人做最后的准备时，顾途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声音微不可闻。
“您好，我可以和各位一起下井吗？”
众人看向他时，顾途像只缩头乌龟扒住佛千回的袖子，半天不敢抬头。
副手严肃道：“顾先生您好，这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活动，我劝您要理智想清楚，不要冲动。”
陆瑜虽然也很喜欢顾途，更喜欢和顾途近距离接触，但他听到这话也是拒绝了。
“您好，这次行动危险系数极高，请不要因为一时脑热让自己陷入不复之地。”
顾途嘴唇蠕动，挤出来几个字：“我……我是一个三级异能者，可以帮忙。”
顾途对重要信息掩饰，但这也够了。
果然，众人听到这话拒绝的想法也少了。
副手微思，打量顾途权衡利弊。
陆瑜还是不同意：“顾途，你现在还没到20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成长。而且你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在里面还没有一个二级异能者安全。”
重明也是一个情报组织，陆瑜身为重明部长，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查询当地重要人物资料是一件必做的事。
虽然顾途的资料少得可怜，但也足够陆瑜了解顾途。
佛千回抬眸，被顾途攥住手，不禁叹息。
顾途继续道：“我可以签免责协议，如果受伤由我自己负责。”
“井底太危险了，我非常不建议去。”邢清昭嗓音低厚，缓缓道。
副手诧异地看着首领，首领这是发表意见了？
陆瑜也抬头。
非常不建议去？什么时候首领态度这么强烈过？
顾途听到邢清昭的声音缩了缩脖子，不搭理邢清昭。
副手感觉气氛有点说不出来的怪，但首领都这么说了，他也道：“顾先生，我们先生说了，不让您去，您还是呆在上面吧。”
顾途固执道：“我要去。”
副手：“这可不行，我希望……”
顾途：“我要去。”
他打断了副手的话。
副手顿了顿，邢清昭冷静道：“你不能……”
顾途：“我要去！”
顾途别说打断副手，连着邢清昭一起打断。
副手和陆瑜：……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首领脾气并不是很好，说话向来说一不二。
邢清昭转身，走向墙角，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捻灭，又走了回来：“顾途……”
他一开口，顾途颤颤低下头。
邢清昭：……
他侧过头，无奈道：“走吧。”
副手递给顾途一个小码的防护服，他看着顾途单薄的身体，顿了顿：“我建议您穿上防具后再穿防护服，这样也能更安全些。”
顾途：“嗯。”
他接过防具，去了最近的屋子里换衣服。
其余人散开，分别去调试工具，背地图。
邢清昭附近只剩下佛千回。
邢清昭望着井口，随口道：“佛家小子，佛千回是吧？”
佛千回竟扶着轮椅站起，对着邢清昭微微躬身，谦卑道：“是的，邢叔叔好。”
邢清昭瞥了他一眼，笑容微冷：“佛家长子，两岁时父母离异。你父亲佛澜带回家的私生子共9个，藏在外面的13个。后来你忍辱负重，假装和善，成功拿到了佛家实权，最后对欺辱你的人百倍奉还。”
佛千回笑容变淡，依旧客气道：“邢叔叔，您可真了解我。”
邢清昭：“你13岁的时候我看见过你。”
佛千回惊讶。
邢清昭：“我当时考虑过让你做小途的朋友。”
佛千回微弱：“那……那我怎么没有看到顾途？”
他藏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住。
邢清昭：“因为你的品行不好。”
佛千回敛眸，神情有些脆弱。
邢清昭：“狡诈且虚伪。”
佛千回指尖动了动，笑了。
顾途换好衣服过来时，众人已经准备好了。
副手认真对顾途道：“顾先生您放心，我们的人一定会好好保护您。我们首……先生也不会让任何自愿献身的人受到伤害。”
顾途点了点头，看着众人下井，自己乖乖躲在众人后面。
佛千回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坐在井口等待众人上来。
邢清昭下去时，他与其对视，微微低头，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顾途下了井，里面骤然变冷。
顾途怀里的暖袋也凉了，陆瑜见状，将自己的暖袋掏出来递给顾途。
“你抱着这个，我一个小时前才充的电，还暖和着呢。”
顾途抱着陆瑜的可充电式暖水袋，发现是温热。
顾途身体不好，平时抱着的暖水袋都是要偏烫的。
顾途还是礼貌说了声“谢谢”，他将自己的灌水式暖水袋递给了陆瑜。
陆瑜一摸，惊讶道：“你的暖水袋怎么比我的还热？”
顾途缩了缩身子，继续赶路。
暖水袋越来越凉了，顾途打了个寒颤。
他们走到了一个拐弯口，陆瑜让众人先停步：“我先去探探路，半分钟后就回来。”
空旷的井底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水滴有节奏滴落。
这时，顾途的暖水袋被拎走了。待顾途反应过来时，邢清昭已经给暖水袋充好了电，暖水袋又变得滚烫了。
顾途抱着暖水袋不吭声，邢清昭也不在意，目视前方。
在陆瑜传回消息后，邢清昭继续带着众人赶路。
他们路经一个1.2米左右的水坑，众人纷纷跳了过去，邢清昭却停下，向后望去，看着顾途。
顾途抱着暖水袋见邢清昭对他伸出了手，陆瑜回头诧异道：“先生，顾小兔兔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连这么窄的坑都跳不过去！”
顾途也微声道：“我……我能跳过去。”
他抱着暖水袋轻轻一迈，便越过去了。
邢清昭：“嗯。”
他也跨了过去。
记忆中。
小萝卜头拉着邢清昭的手，颤颤道：“爸爸，好远，我过不去。”
邢清昭便抱起他，迈了过去。
第126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六天
顾途因为先跨, 便走在了邢清昭前面。
邢清昭深色的眼眸里映着顾途的背影，顾途长高了，也没用当年那么瘦小了。
即便邢清昭不喜欢佛千回,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佛千回的确把顾途照顾得不错。
众人一人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一些必备物品。
顾途有空间系异能，所以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瘪瘪一层。只是他身体太弱, 才走了一半就累得直喘气。
陆瑜听到了顾途沉重的呼吸声, 转身想帮顾途分担些东西，却见身后五米外，顾途蹲在地上, 弱弱地将包卸下来递给邢清昭。
陆瑜：？？
他们首领是拿包的人？
陆瑜虽是部长，但也是副手, 平日他跟着首领出去, 总是帮首领拿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外套, 有时候是毛巾，有时候是抽到一半的烟。
陆瑜想要回头去接, 只见邢清昭熟车熟路单手拎起包，将包挂在肩上。
大家都有戴手套, 邢清昭隔着手套将顾途拉起, 两人松开了手，邢清昭走到前面，顾途慢慢在后面跟着。
陆瑜收回了手，潜意识告诉他，首领并不想把包给他。
他想，也有可能是首领在不能大面积使用异能, 如今他陆瑜是队伍的主力，所以首领不想给他添麻烦。
陆瑜的异能是强化，他的五感远超众人，在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可以听见小半个井底的声音。
“这边……再向前走一里。”陆瑜有意压低声音。
通道越来越狭窄，众人蹭了一身泥，顾途的脸却比旁人干净。
顾途仰头，宽厚的大掌挡在他头顶，替他拨去凸出的泥污。
顾途缩了缩脑袋，前面出现了两条路。
陆瑜说这两边都有人声，怕是丧尸将人质分别藏了起来。
众人不知道这两条路后面有没有通路，唯恐他们救了一方，丧尸趁机杀害了另一方。
他们只能兵分两路。
邢清昭让顾途、陆瑜还有另外一个组员一组，他和剩下的三个组员一组，分别观察。
顾途眼眸晃了晃，眸底闪烁淡淡的不明情绪。
“我不……”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可以辅助邢清昭。
邢清昭低沉道：“你和陆瑜一组，虽然你们只有三个人，但是你们有两个三级异能者，一个四级异能者，组合在一起会更安全些。”
顾途：“我……我可以换一换。”
他越说声音越低，他很抱歉在这个时候生事，但他的确得和邢清昭一起。
“顾途？”陆瑜倒不是觉得顾途多事，他能感觉到目前人质还是很安全的。
他只是对顾途感到诧异。
他们这些部长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首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抱怨，别强求，否则条件只会越来越差。
陆瑜认知里，很显然顾途不是部长，也不是邢清昭的直系下属，所以才敢讨价还价。
顾途硬着头皮对邢清昭道：“我……我……我感觉和……和你在一起比较安全。”
说出这话对他很难，顾途被逼得都哽咽了。
陆瑜：……和首领在一起当然安全，虽然说对方雷系异能不能大面积使用，但是对方可是世界上寥寥无几的六级异能者！
邢清昭听到这话指骨收紧，手掌蜷在了一起。
他侧过头，语气难得放软，几近于哄道：“和陆瑜组队好吗？等出去了你要什么我都……”
邢清昭顿了顿，念出了后面几字：“可以和你商量。”
说完，他转身直接带着人离开，丝毫不给顾途反应机会。
顾途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邢清昭听到身后动静，重重吐了口气，眸色渐深。
“首领？”手下关切问。
邢清昭敛眸抿唇，走了约半分钟，开口问：“你们道歉都送什么礼物？”
手下：？？
另一边。
陆瑜见顾途心情不好，拿出了暖袋：“那个充电暖袋一定凉了吧？要不我们换回来？”
“唔。”顾途将怀里的暖袋递了过去。
陆瑜一摸，好家伙，还是烫的！
他默默停止了兑换。
这里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陆瑜担心两人压力大，便小声闲聊了起来。
“兔兔，我看先生对你态度挺好的，你可以想办法私底下认个哥，说不定将来能罩着你。”
陆瑜神秘说：“我们先生可厉害了，他的身份你觉得猜不到！”
顾途：……
另外一名队员忍不住了，用手肘戳了戳陆瑜，难以言喻道：“认哥？陆部……您有没有搞错？虽然咱们先生看着年轻，但真算起来要比小顾村长大二十多岁，都可以当小顾村长的爹了！”
顾途：……
陆瑜一想也是，便道：“兔兔真有那好运气，说不定可以认个叔叔。”
顾途“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应。
他们向前走去，隧道滴着水，微弱的哀嚎声越来越清晰。
最终他们看到了人质的身影，这群人被压在石头底下，面色虚弱，衣服上沾着血。
顾途等人连忙将人救出，一个人虽然意识模糊，但在看到救兵的那一刻哭了出来。
“阿六没了，他被‘李利’吃了……”
三人尽管已经猜到结果，但还是心里一凉。
陆瑜冷静下来问：“一共死了几个人？”
“我看到被吃了三个。”
陆瑜急忙为人松绑，并对另一名队员道：“你和小兔送这群人出去，我去解救另一批人。记住，一定要快，井水被污染了，现在服用特效药还来得及！”
顾途低头思索，冷静问：“丧尸去哪儿了？”
陆瑜顿了顿：“他只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不在这儿就……”
顾途攥拳，眼神坚毅：“你们送他上去，我去找另一批人汇合！”
陆瑜诧异：“你别开玩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你去！”
顾途敛眸：“你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陆瑜眯了眯眼，认真端详顾途。
另一边。
邢清昭单独对向丧尸，对方显然也有脑子，知道跟他在这儿耗着占不到任何便宜，便转身朝另外一个洞口跑。
然而，每当对方跑到交叉口的时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会忌惮地跑回来。
一只诡异的丧尸小虾飘在交叉口，虾眼幻视四周。
如果下井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只小虾跟了他们一路。
丧尸对着小虾咆哮，小虾身上闪烁着白色的光点，丧尸明显是害怕此物。
邢清昭望着小虾，眼皮半垂。
佛千回这个异能……很有意思。
顾途跑来时，邢清昭正与丧尸单独搏斗。
邢清昭手握一把小刀，对着丧尸大脑捅去。
丧尸操控人体不是很熟练，即便它速度是肉眼难以捕捉的快，却还是被邢清昭划破了几道口子。
一旁的陆瑜见顾途有些担心，便安慰道：：别怕，先生年轻的时候，连获了三届剑术大赛冠军。”
顾途转头拧眉：“剑术大赛？”
陆瑜：“对呀！据说那时候先生才二十出头。”
顾途微微皱眉。
记忆回到幼时，顾途拿着小剑和爸爸比武，他三两下就将爸爸打倒，当时的顾途可得意了。
爸爸叹息，摸着顾途脑袋期望道：“小途越来越厉害了，将来爸爸就得靠你保护了。”
顾途挺起胸脯，仰起脑袋，骄傲不已。
第127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七天
过去的记忆让顾途心里沉沉的, 他抿唇，好看的桃花眼黯淡起来。
邢清昭正与丧尸打斗，转身时瞥见顾途, 手腕紧了紧, 一时间又在丧尸体表划出几道口子。
暗处观察的小虾敏锐地观察着局势，虾头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顾途和邢清昭的关系。
地面，井边。佛千回握着一块即将吸干的晶核, 自己缓缓地将光系异能输送进晶核内。
重置晶核可是个体力活, 且不说只有五级以上异能者才能将异能灌入，异能在进入晶核后更是疯狂往出溢，到最后能保留个1%就不错了。
但这也够了, 他的人造晶核本就不是让旁人来吸取升级的。
佛千回的腿上放了一个小盒子，他将手中的晶核放入盒子, 此时里面已经有七枚晶核了。
这是他送给邢清昭的见面礼, 只因对方是顾途的父亲。
忽然, 佛千回一顿，眼眸里似乎闪过了其它画面。
他又取出了一堆晶核, 继续往里面输送异能。
他微笑着，眼神却很淡漠。
他想, 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人, 在必要时审时度势，适当卑微与讨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佛千回做好晶核，又取出了一卷毛线靠在轮椅上编织了起来。
他在织袜子，顾途的兔袜越穿越薄，甚至有一双都破了个洞。他得在这两天多帮顾途织几双带有小兔花纹的棉袜子。
编织虽然无聊，但佛千回的气息却非常温和, 甚至眼底藏着一抹柔色。
一双合脚的袜子需要对袜子主人的脚型非常了解，但这对佛千回不是问题。
佛千回一点点织出来，又剪去突出的线头，努力让袜子表面触感柔顺。
在编织这方面，佛千回是罕见的耐心，同时他为顾途编织的一切物品都是他接触过质量最好的。
当然，除了袜子，佛千回连带顾途的贴身衣物都包了。
佛千回见不得不干净的东西，他觉得某件衣物哪怕天天洗，但只要穿的时间超过两个周，他就觉得这件衣物非常脏，已经不能穿该烧了。
顾途还抗议过！
他印有小兔花纹的某种衣物就那么几条，怎么能烧了呢！况且，新的穿着也不一定舒适。
为此，顾途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佛千回，让对方妥协。
佛千回陷入了顾途的拥抱中，还恍惚了一阵，语气都软了不少。
后来，佛千回答应会想办法弄来舒适且干净的布料给顾途做新的衣物，同时承诺每为顾途做十条衣物，必会“上贡”六条印有小兔花纹的衣物。
顾途将做好的衣物一穿后发现还挺合适，也就不计较了。
佛千回一想到顾途，笑容是什么时候浮现在脸上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时间，估计等顾途出来就到饭点了。
顾途胃不好，吃饭不能耽误。
他为盖上盖子，将盒子放在轮椅侧面，同时收了院子里的精神屏障。
众人一阵恍惚，井边的佛先生方才是在做什么呢？好像是一直端坐着在担忧下井的顾途村长？
他们看佛千回推着轮椅过来，垂眸，一脸脆弱问：“这有没有做饭的地方？”
工作人员：“有、有！我们可以为您一些简单的食材，但数量不会很多。”
佛千回：“没关系，我们自带了粮食。”
工作人员：“那没问题，厨房您随便用。”
佛千回离开了。而此刻，井底。
顾途眼眸映着邢清昭的身影，见丧尸对人类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好，心不由提起。
丧尸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打斗起来只能看到虚晃的残影，它锋利且尖锐的指甲不小心碰到石壁，石壁竟裂开了一道口子。
顾途眼皮一跳，双唇半张。
邢清昭向后退了几步，丧尸爪子向前戳去，眼看漆黑的指甲要捅向邢清昭的心脏——
顾途突然跑向了邢清昭，手臂用力一挥，空气清新了很多。
仔细一看，竟是四周的水都被抽走了，隧道顿时变得干燥。
陆瑜呼吸一滞，这……这是水系异能？
怎么会？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一个罕见的水系异能者？还、还是高阶异能者！
邢清昭似乎做好了一个人奋战的准备，方才的后退只是一个幌子。他早在丧尸袭来那一刻握紧了手中的刀，打算扎向丧尸大脑。
怎料，顾途来了，还……暴露了异能？
邢清昭眉心一蹙，眼神不赞许。可他却无法对满心为了救他的顾途说出一个“错”字。
他眼眸闪过千种变化，到最后竟朦胧了许多。
邢清昭的眼睛有些涩。
他看过顾途的衣服闪着微弱的白光，所以才放心顾途过来。
佛千回提前留了一手，丧尸动了谁，都不敢动顾途。
隧道中没了水，暗物质紧粘在了墙壁上，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
丧尸却因为空气中暗物质浓度变低而变得迟钝，只可惜他的脑壳太硬，邢清昭将刀刃捅断，都没有将丧尸大脑扎破。
丧尸感觉到痛，向角落闪去。
顾途移到了邢清昭前面，在那一刻，顾途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梗住，大脑逐渐清醒。
他身后是熟悉的气息，曾经的记忆涌出，他打了个寒颤。
顾途眼皮跳动，遵从本意，吸着鼻子微颤哑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保……帮你。”
陆瑜站在拐角，唇角抽了抽。
首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见过多少风雨，怕什么？
“嗯。”邢清昭站在顾途身后，低沉道：“谢谢。”
他的声音又轻又哑，说完后垂眸，呼吸声重了许多。
顾途已经暴露了异能，索性不管了，变水凝冰，形成数十根冰刺朝着丧尸射去。
只是他与丧尸虽差了一个等级，中间却差了一层天堑，他怎么刺都刺不穿。
邢清昭抬手，凭空汇聚了一团雷电。雷电的威力是顾途没有见过的强大，白光将整个隧道照如白昼。
这就是六级异能者的实力！
雷电“噼里啪啦”响，但邢清昭并没有对向丧尸，而是将其融入顾途的冰刺里。
雷电遇上水，威力更盛，在冰刺刺向丧尸的那一刻，冰刺将丧尸点亮。
只听“轰隆”一声，回音阵阵，丧尸竟爆开，空中掉落出几块碎裂的晶核。
顾途被冰刺的威力惊住，向后退去，大掌扶住了他的肩，将他扶稳。
隧道里的风将顾途发丝吹起，空气清晰，甚至暂时不需要防护服了。
顾途因为使用了太多异能，脸色苍白，半天喘不过气。
他拉下防护服，大口喘息。
这时，他身后之人也拉下了防护服。
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漫着淡淡烟草味的深色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还冷吗？”
陆瑜呆呆看着这一切，好像不太对？
不对，是非常不对！
第128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八天
陆瑜盯着两人的互动, 总觉得首领对兔兔好得有点过分了！
可问题是，首领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了？还这么贴心，这么关切？
他跟了首领也有了五六年了, 眼前这一幕有点突破他对首领的认知。
顾途披着微沉的外套, 身体有点僵。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夜晚罩住的兔子，缩在无边无际的黑影下。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烟草味让顾途皱了皱，他想，这味道应该就是让他不适的“黑影”。
邢清昭已经做好了外套被顾途扔掉的准备, 毕竟顾途在过去已经无数次抗拒过和他有关的物品。
顾途左手搭在右肩上, 看样子是真想将邢清昭的外套拉下来。
顾途低眸，五指蜷了蜷，指尖发白。
他抿着唇, 似乎在做某种抗争，最终将手压下, 最后拐到了上衣口袋里。
顾途在陆瑜惊异的目光中, 摸出了一盒烟。
他握住烟盒, 出自于对邢清昭心理阴影，轻颤问：“我不喜欢它, 我可以扔掉吗？”
邢清昭俯视顾途的面庞，眼眸流淌着微光, 低缓道：“可以。”
陆瑜：？
顾途抿了抿偏干的唇, 心情没有那么低落了，反倒在内心角落亮起了如一只萤火虫般微弱的光芒。
他说：“我很讨厌烟味。”
邢清昭：“抱歉，我不该在下井前抽烟。”
陆瑜：？？
顾途的腰下意识挺直了，又继续道：“可是你的衣服上面有味道，即便你不在下井前抽烟，哪怕是最近抽了, 衣服上依旧会沾到。我……不太喜欢。”
他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便缩了缩脑袋，下意识想道歉。
但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邢清昭诚恳道：“抱歉，顾途，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回去后我会换衣服，也会在今后见到顾途先生时保证衣服的整洁。”
陆瑜：？？？
顾途被邢清昭的话弄得无措了，他乖乖地“嗯”了声，沉默地走在了对方前面。
顾途虽然不喜欢邢清昭，但他从小就被妈妈教育要知礼节、讲礼貌。
自他们宣布双方死亡的那一刻，两人关系就断了，恩怨也一笔勾销。
所以，他除了到处对外说他父亲去世，也没有做过对对方不利的事。
现在邢清昭这么一说，他就像是欠了对方，加上他们还存在着顾途并不想承认的血缘关系，顾途感觉自己就像是末世前网上说的“大孝子”。
顾途憋着一口气，又感觉有点心虚。
陆瑜跟在两人身边惊魂未定，一对眼珠子胡乱瞥，见顾途嘴有点干，茫然无措地从报里摸出了两瓶重明特制的水，这种水干净是一方面，主要可以补充体力。
他先是取出一瓶递给首领。
邢清昭接过，顺手拧开瓶盖递给顾途。
顾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邢清昭解释：“因为污染严重，这种水的包装材质都非常结实，比较难拧开。”
“啊？”刚拿一瓶水抬头打算递给顾途的陆瑜见状愣了愣，结巴道：“对，对，这不好拧。”
顾途不信，取来陆瑜的水用力去拧瓶盖，结果——
顾途沉默了，将密封的瓶子递给了邢清昭，换来了那瓶拧开的水。
顾途感到挫败，低头看着路，慢慢喝水。
邢清昭跟在后面，拧开瓶盖，一直到顾途将水喝完，又将重新拧开的瓶子递过去。
顾途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喝了一瓶就够了，怎么还能再喝第二瓶？
他们走到了隧道最深处，遇到了一群被困的人质。
跟随邢清昭的三名队员早已经将虚弱的人质抬了出来。
他们见到邢清昭三人来了，万分惊喜。
看来丧尸是解决了！
跟随陆瑜的一名队员不仅将另一个洞穴的人质带了出去，还向外面传递了消息，又带着几人下井。
顾途跟随众人忙碌，一起将人质护送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邢清昭、顾途、陆瑜三人又得到了一次独处。
陆瑜斟酌再三，终于鼓起勇气问：“兔兔，你和首领是什么关系？”
邢清昭听到了，但他知道顾途厌恶他们的关系，所以他也不会告诉陆瑜，便独自走到前面，观察着隧道。
顾途嘴唇蠕动，但也不想承认某些称呼，便嗡声客观道：“血缘关系。”
陆瑜：？？？？
前面的邢清昭身影微顿，继续大步迈去。
陆瑜懵了，一时间停住脚步。
昏暗的隧道下，他看到了两人的背影，恍然间，他发现这两个人还真有点像。
别看顾途在井底下像是个闷葫芦，或许是憋久了，他一来到地面，一下子就活了。
顾途顺着井沿上来，井口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伸向了他。
顾途毫不客气地拉住大手，一股大力将他拽上来。
他看到佛千回的那一刻，眼睛弯成了月牙，气息都松缓了。
顾途直接扑向了佛千回，用力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青椒鱼丸的味道，对不对？”
佛千回微笑点头，压低声音：“顾途鼻子真灵，我将青椒鱼丸包在面团里加热，旁人都闻不出来。”
顾途眯了眯眼，站起来推着佛千回走远。
他昂首挺胸，对佛千回装作阔气道：“既然兔大爷回来了，就得好生伺候！什么麻辣味的都给兔大爷我端上来！”
佛千回挑眉：“六个青椒鱼丸的青椒已经过量了，最多只能再吃两盘带辣味的菜，不然晚上又要胃疼了。”
顾途蔫了，弱弱道：“就不能对兔大爷我好一点吗？”
佛千回瞥向脏兮兮的顾途：“我可以无条件为兔大爷仔细洗一个澡。”
顾途垂着脑袋：“那我可以洗快一点吗？你每次都搓得特别仔细，我都快腌入味了。”
顾途本来就有点香，后来佛千回经常帮他搓澡，他就更香了，一股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邢清昭上来后，看着顾途与井下截然不同的欢快背影，眼眸深沉。
他下意识想点根烟，可一摸上衣兜，烟盒不见了，他才想起自己承诺过什么。
“首领？”副手见状，想要帮首领取烟。
“不用了。”邢清昭抬手，又闻了闻衣服上的烟味，转身向院外走去。
晚上，陆瑜越想越不对劲儿，便壮着胆子去找了首领。
“首领……”他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问：“那……兔兔是您儿子吗？”
“嗯。”邢清昭靠在椅子上翻着文件。
陆瑜吞了口唾沫，似乎想起了什么，坐立难安。
他左顾右盼，再次抬头：“这，我实在没有想到……”
陆瑜舔了舔嘴唇，紧张地手指都在颤。
邢清昭合上文件，抬眸，眼神锐利：“怎么，我有个儿子很奇怪吗？”
第129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九天
陆瑜：……
他收回目光, 低头，眼皮跳得厉害。
他跟着首领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对方有个孩子, 孩子还这么大了！
而且首领看起来也年轻, 就像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如今对方冷不丁冒出来个成年儿子，他总是恍惚，以为首领年轻时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可他用首领的年轻倒推，又发现首领有孩子时, 是再正常不过的年纪。
甚至那个年纪, 首领八成是正常结婚，兔兔也是合法的婚生子。
等等，首领啥时候结婚了？他怎么没听说过！
陆瑜心里一阵一阵的。
室内响起了纸页翻动的声音, 在纸张的光影掠过邢清昭双眸时，陆瑜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首领, 您暂存我这儿的吊坠。”
“嗯。”邢清昭取来吊坠, 将黑绳挂在脖颈上。黑绳下面垂着一个比硬币稍大的金属块。
陆瑜疑惑地看着吊坠, 从他跟着首领的那一刻，首领无论穿什么衣服, 脖颈上总是有一条很细的黑绳。哪怕睡觉受伤，那条黑绳也没有取下来过。
直到昨天, 他们下井前, 首领终于将黑绳摘下，交给了他，他也才发现，那个黑绳下面有一个金属吊坠。
他把吊坠交给亲信，让其认真保管。同时想，他应该是首领这么多下属里面唯一一个看清并摸过吊坠的人。
吊坠的模样他还记得, 金属材质上是方方块快平整且有规律的纹路。他拎起来，大约二三十克的样子。
邢清昭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将金属吊坠塞入领口，他并不想让外面的灰尘沾到吊坠。
时钟指向9:30，深夜里，另一处院子。
澡盆和热水都是顾途提前放在空间的，他洗完澡，裹着被子钻进被窝，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
“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开会，记得叫醒我啊。”
佛千回：“嗯。”
他坐在床边，取出了一个盒子，仰头装良善道：“这是我给叔叔的礼物，你看。”
他送礼物，自然是要问过当事人。
顾途皱眉：“我不喜欢他。”
佛千回摇头叹息：“我知道你讨厌，但你们毕竟有一层血缘关系在。我们如今也算是最要好的……朋友，于礼数，我也该送些东西给他。”
顾途抿唇，闷闷的。
殊不知，佛千回正在观察他，见他没直接拒绝，眼眸晃了晃，心里有数了。
佛千回当了好些年的佛家掌舵人，早就学会看碟下菜。
如果顾途直接拒绝，他也省事不送了。
但他见顾途这番态度，便知道今后二人的关系可能还有缓和。
虽然他也不喜欢邢清昭，但他在意顾途，那么卑微做小还是有必要的。
今后他要是和邢清昭发生冲突，有了今日以及以后的铺垫，他再在顾途面前扮作弱者，保准顾途会心疼他。
佛千回见顾途不开心，于是柔声细语，摸着顾途的脑袋轻轻安抚：“别担心，我们今后或许也见不了几次面。这次把礼数做好，我也没有什么过失。”
顾途：“何必在乎他的看法？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在乎的人。”
佛千回低眉垂眼：“于情于理我也是个晚辈，还是将事做周全吧。”
顾途见佛千回执拗劝不动，便爬过去枕在佛千回腿上：“你不要这么善良，会容易被人欺负的。”
佛千回：“哎。”
第二天早上七点，佛千回再次躺在“猫薄荷”中，差点起不来。
他扶着床，轻轻晃了晃顾途：“快醒来，你早上还要开会。”
顾途将脑袋埋在枕头下，哼哼唧唧不愿起。
佛千回：“小兔，该醒了。”
顾途：“小兔在昨日被人偷偷捕走，并做成了麻辣兔头，今天看到的只是幻觉，真正的小兔已经没了。”
佛千回：……
最终，顾途被迷迷糊糊拽起，并穿好了衣服。
等他醒来，已经站在镜前。
顾途对着镜子仰了仰脖子，调整了一下衣领，问佛千回：“帅气吗？”
他自信地捏了捏脸上的肉，感觉自己精神了很多。
兔子一直都是一只爱美的兔子，佛千回对赖床和醒来后有明显反差的顾途保持了沉默。
县上担心再生事端，便急忙让大家开会，等会开完了再马不停蹄将众人送回去。
顾途草草吃完饭，独自一人去了会议厅。
会议厅有些简陋，墙面有了裂缝，桌凳用起来也有轻微的晃动。
顾途到时，一半村长都来了。
顾途见状，将兜帽盖在头上，偷偷躲在了角落。
另一边。
邢清昭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陆瑜又来了，拿着手机道：“首领，C市有电话，是急事，都已经打了四次了。”
邢清昭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早上的第五个电话，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接过了电话。
电话讲完，8:10，邢清昭看着腕表起身，去往会议厅。
他去时，会议还没开始。
坐在最里面主位的人看到他下意识站起，邢清昭伸手向下压了压，寻了一个较偏的位置坐下。
他并没有靠向椅子，而是腰背挺拔，目光严肃地将这个会议厅收入眼底。
主位的人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说起了会议内容。
首先，因为一些村子人数太少，县里打算让这些村子合并。
至于为什么不招些新的村民，次要原因不说，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可耕地面积太少，根本就供养不起太多的人。
其次，是关于绿苏县对各村的扶持，主位的人在会议上做了具体说明。
紧接着，是关于各村今后的详细安排，各个村长得先站起来说一说自己村里的情况。
每当有人站起来，邢清昭就会放下笔，认真目视此人鼓掌。
主位的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邢清昭也点评了几句。
顾途本想着自己躲在最后，大家都没耐心了，自己就可以早点坐下。
到他时，他刚站起来，掌声便响起。
顾途局促难安，他看向前方，恰好对上了邢清昭探究的双眼，自己浑身一僵。
他清楚，邢清昭是每个人都会看的，自己只是普通人的一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和被火烤一样。
顾途梗着脖子发言完，主位满脸笑意。
“不愧是A大高材生，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是个好苗子。”
邢清昭：“是的，我也认为他的发言很出彩，值得所有人学习。”
顾途：……
如果说话的不是邢清昭还好，是对方倒让他尴尬地脚趾头扣地。
邢清昭很少对一个如此直白赞扬，这让在旁陪同的陆瑜眼神怪异。
如果顾途不是首领儿子倒罢，他一定会好奇这人是何方神圣。
虽然顾途的确很优秀，但他为什么总感觉首领有点夹杂私货？
主位：“您可能不太了解，顾途可是我们这儿最优秀的青年。前一阵子，他……”
邢清昭边听边点头：“那该重视，好好培养。”
主位：“对、对。”
主位：“小顾那个超市也了不得……”
邢清昭：“我平时比较忙，对X市超市这件事略有耳闻……，他的确和我们有合作。”
两人一夸一接，顾途低着头，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小学。
当时的他拿了很多奖，又遇到邢清昭就接他，他的班主任便对着邢清昭夸了他半个小时。
顾途也是像这样，乖乖地在一旁站着。
两个说完，顾途坐下。
第三件事，也是关于顾途的事。绿苏县打算给顾途开绿灯，将来顾途做很多事都很方便。
剩下的事讲了两个多小时，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中午了。
只是这时，邢清昭也该走了。
他负责整个重明的运转，来X市的这两天已经耽搁了不少事，两个副手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邢清昭临走时，他和顾途两人站在院子里。
天气晴朗，邢清昭取出了一个皮夹，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张写着自己名字身份卡。
“拿着这个，今后有什么事可以找重明。”
顾途抿了抿唇，倔犟地偏过头。
邢清昭见状，将卡握在掌心，又从皮夹里取出了一打A沓重明币，与卡合在一起。
“拿着吧，别让自己受委屈。”
那一沓重明币很厚，目测上百张。
顾途微微抬头，又垂下脑袋。
邢清昭不急，将手悬在空中，等着顾途来接。
终于，五分钟后，顾途把那一堆东西抽走了。
“再见。”顾途声音虽低，但听起来很清澈。
邢清昭：“好的，再见。”
他看了顾途最后一眼，离去。
顾途吃完午饭，下午和佛千回坐在回家的三轮车上。
顾途取出了那一沓重明币，随意整理了一番，打算揣进包里。
“等等。”佛千回手疾眼快，从重明币里抽出来一张纸条：“这是……”
顾途一看，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几个字以及几座城市。
佛千回：“应该是什么重要信息。”
顾途一想也是，便拿出手机拨打了邢清昭的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接通，顾途说了纸条的事。
邢清昭语气严肃，让顾途在无人处为他将纸条上的信息重复一遍。
顾途重复完，挂了电话。
私人直升机上，邢清昭握着笔记完了那串信息，挂掉了电话。
一旁的陆瑜呆住了，因为首领手握的不是电话，而是脖颈上一直悬挂的金属吊坠。
第130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天
拇指下, 金属吊坠上的亮纹渐渐熄灭，世界重新归于寂静，邢清昭将吊坠又塞回了衣服里。
顾途终于又回到了驿站, 恰好遇到了赵君洋带人来送货。
赵君洋见到顾途来了兴致, 嘘声，神神秘秘将顾途请到了大货车上。
这两天温度动不动降到零度以下，不少地方都结了冰。
赵君洋让人冻了一堆冰块，放在货车车厢里, 和屠宰好的肉堆放在一起, 防止中午天气热，不小心让肉变质。
至于冰块外面也套上了一层塑料袋，等化成水了, 还能喝。
自早上5吨肉装上车后，兑换站不少人盯上了冻肉的冰, 纷纷腆着脸问赵君洋能不能等送完货, 把冰块给他们, 他们愿用干净的水来换。
赵君洋哼笑，她早就知道这群人打什么算盘。
那冰块上沾着一点肉味, 是难得的荤腥。这群人就等着冰块下来，拿着化好的水去和面熬粥, 这样烹出来的饭也有股鲜香味。
赵君洋虽然调侃, 但看着众人蜡黄的面庞，还是点头答应了。
顾途上车后，赵君洋介绍道：“自从您上次说完，我回去让人将所有出栏期的牲口全杀了，除去骨架，一共有5.89吨的肉, 我私下扣了0.89吨让大家做成了罐头储存了起来，剩下五吨全在车上。里面牛肉0.8吨，猪肉1.3吨，羊肉0.5吨，鱼肉……至于骨头我一共带来了2吨，也都在车上，这个是牛骨……”
不同种类的肉和骨头对应的价格也不同，顾途和赵君洋对了一下账。
顾途确认无误后，手一挥，车上的肉和骨头全不见了。
顾途又将粮食变进了车厢里，玉米和小麦都是连着麦秆的，塞了满满一车，回去后怕也是得让人费一番工夫才能处理好。
顾途表达了歉意，说自己人手有限。
赵君洋笑眯眯地，连说不麻烦。
她仰头向上瞧了一眼，他们这次开得是重型货车，装粮食可是绰绰有余了。
顾途给他们算粮食时，因为有麦秆，三斤带麦秆的粮食当一斤算。虽然小麦的重量远小于麦秆的1/3。但是谁说麦秆就不能吃？！
无论是麦秆、玉米杆、还是红薯根茎都能吃，虽然粗糙了点，但能让人活下来就行！
赵君洋喜不胜收，她最喜欢和顾途做生意了，这样相当于他们又白得了二倍的粮食！
送货一事处理好，赵君洋下车整理了制服衣领。
同时，一群身穿重明作战服的工作人员举着武器警惕地看向四周。
不过是一次送货，来了近三十个人，足以见到重明兑换站对此次送货的重视。
重明众人脸上看不到一丝抱怨，相反谨慎又郑重。在后背靠上车厢的那一刻，他们身上流露出一丝放松与愉悦。
这是能让整个兑换站吃几个月的粮食，也是供X市幸存者兑换的物资！
赵君洋挥手，让众人先上车。
她紧了紧袖扣，悄悄来到顾途身边，压低声音：“你见到那位了？”
“啊？”顾途一愣，不到一秒他就知道赵君洋说得是谁了。
“嗯。”
赵君洋目光逐渐转为惊艳：“顾兔兔，你运气可以啊！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途：……
他回忆了一下那人手下在他面前对那人的称呼，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
赵君洋揶揄：“那真的可惜了，那位身份不能说。即便是我，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诶，顾兔兔，你快和我描述一下，那位长什么样？”
顾途：……
他很不想回忆，但他为了符合在赵君洋面前乖巧的人设，且不被人看出端倪，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赵君洋起初很兴奋，随着顾途描述越来越仔细，赵君洋眯着眼睛，拽起了顾途手套上的兔耳。
顾途：？
他连忙将手套扯回来，这是佛千回给他织的，要是被赵君洋扯坏了可怎么得了？
赵君洋手上一空，但她也不在意：“顾兔兔，你怎么还夹杂私货呢？”
顾途：？
他喏喏道：“我没有。”
赵君洋“啧”了声：“你描述就描述，怎么把你的模样说出来了？”
顾途：……
赵君洋：“虽然眼睛不一样，但按照你的说法，你们相似度有70%！”
顾途：……
他也不想和那人长得像。
赵君洋公务繁忙，也就不继续追问了，她转头对远处的手下招了招手。
手下点头，钻进了车厢。
赵君洋回过身，正式对顾途道：“顾途先生，由于您在井下丧尸的事件中表现优异，我受上级所托，对您进行奖励，同时将您的英勇事迹记录在档案中，并对于绿苏县总管理一职……”
顾途一听就知道是谁安排的，他直接开口拒绝。
“除非是早已规划好的人事调动，其余情况我不接受。”
他听老村长说了，下一次升官在明年春天。虽然他对仕途不敢兴趣，但如果一些职位是顺理成章在他头顶，他也会平静接受并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可如果只是某个人因为对他的亲情让他强行升职，那么他宁愿不做这个村长，也不会靠关系往上爬。
赵君洋表情未变，甚至在顾途表明态度后含着浅浅的笑意：“……您的井下事迹会用于明年绿苏县县总管理者的评选。顾途先生不必拒绝，这是您应得的。如果我们随意略过此时，反倒是对您的不公。”
顾途终于放松下来，别有人干预他就好。
不过，事情并未结束。
赵君洋继续道：“档案一事我也就说完了，接下来是物品奖励。”
顾途皱了皱眉：“我不怎么需要物品，该有的我都有。如果是生存物资，不如捐……”
一个身形高大的重明工作人员抱来了一只两米多高的巨型垂耳兔玩偶朝着顾途走了过来。
顾途瞳孔一缩，默默闭嘴。
赵君洋纳闷挠头：“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送人怎么能给送个大玩偶呢？而且啊，顾兔兔你都成年了，估计对这东西也不在乎，我看还是……”
顾途吞了吞口水，昂首挺胸，义正辞严道：“既然是上级的一片好心，我又怎么能不接受？虽然……虽然我也成年了，也不太在意玩偶。不过我卧室还有点地方，应该能放得下。”
第131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一天
赵君洋：？
她的眼睛又眯了眯, 审视地看了顾途一眼，暂且相信了对方。
重明走后，兔子玩偶被顾途抱着上了楼梯。
佛千回出去散步了, 卧室没人, 顾途一本正经地将大兔子放在床上。
兔子通体雪白，四肢棉花很充实，胸口却又非常柔软。
顾途脱鞋上床，埋了进去。
“唔……”顾途惬意弯了弯眼睛。
待佛千回回来, 也看到了那只大兔子。
他摸着兔子耳朵, 听顾途讲着玩偶的来历，笑着道：“他们送的礼物真好，恰好送到了顾途心……”
顾途咳了咳。
佛千回微顿, 改口道：“虽然送得偏孩子气了点，但毕竟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我们作为下级, 还是收下为好。”
“嗯……”顾途一脸正色点头。
他搂着玩偶, 看到了兔子手套有点变形，闷闷不乐道：“耳朵被揪长了。”
佛千回敛眸, 看到了手套，回忆起方才顾途的讲述, 也皱眉：“没事, 我明天修一修。”
这是他亲手编织的，被揪这样，他难免对赵君洋新生不喜，虽然他本来就对赵君洋没什么好感。
顾途趴在床上算账，佛千回不知怎么着，竟有些困意, 便靠在轮椅上假寐。
仅是短短十分钟，佛千回做了不太美妙的个梦。
他梦到顾途趴在自己怀里，变成了兔子大小，甚至还长着长长的兔耳和兔子的短尾。
他很喜欢这只兔子，每天都会给兔子洗得白白净净。
兔子很喜欢附近的辣椒苗，便时常挣脱怀抱跑到辣椒地里去玩。
忽然有一天，兔子哭唧唧跑了回来。
他一看，他家兔子原本白净的耳朵上竟沾了脏兮兮的指印。
他愠怒，即便是他也舍不得去捏他家兔子，怎么就让旁人弄脏了？
他带着兔子找到了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个和他家兔子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眼熟，等佛千回梦醒才想起那人是赵君洋。
梦中，兔子委屈地用爪子指向女子，怎料，那女子动作极快，又揪了两下他家兔子的耳朵，洁白的垂耳留下了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佛千回：？
他蹙眉，就在他快要将那女子脑袋拧下来时，梦醒了。
佛千回：……
他眼皮半垂，气压很低，就连远处的顾途都打了个冷颤，不明白佛千回是怎么了。
傍晚，有三两小队来顾途这儿歇息。
顾途的小驿站还有两三天才能彻底建好，便只能先让这群人坐在简易棚下面。
顾途上完瓜子花生，听这群人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北边一群人撕起来了！”
“早就听说了！十来个基地在抢地盘，里面甚至还有四个中型基地！”
“我记得那边不是丧尸比较多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抢那块了？”
“那是以前了，现在大家等级提升，又有了对抗丧尸的经验，还不得多抢点地？”
“多少地啊？能被着这群人扯头花？”
“啧，不少嘞，一千多亩啊！”
“我去！怪不得呢？话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以前那地前面全都是丧尸，谁敢过去？也没人能想到，那么多丧尸的后面，竟还有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地！”
顾途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有这么多人参与，无论结果怎么样，胜利者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听到了顾途的话，也顺着应和了起来：“小顾真聪明。我告诉你啊，这次参与的人，不少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真有人能从这群人中杀出来，怕是咱们以后都得注意点了。”
顾途不善言辞，弱弱点头，抱着餐盘溜走了。
晚上。
佛千回洗完澡，穿着浴袍靠在轮椅上翻书。
他侧头，见同样穿着浴袍抱着兔子玩偶的顾途，眸色偏深，笑意浮于唇角。
“小兔今晚是要和兔子一起睡吗？”
“啊？”正趴在玩偶胸口悄悄吸兔子的顾途抬头，眼神懵懂：“你不上来睡觉吗？”
佛千回无奈摇头，瞅了玩偶一眼，敛眸道：“兔子太大了，怕是我和它在床上只能放下一个。”
顾途抿了抿唇，又看了看兔子：“我……我等会儿把兔子放到另一张床上，晚上还是咱们两个一起睡吧。”
佛千回矜持点头，瞥了一眼玩偶，善解人意道：“我看小兔挺喜欢兔子的，要不我还是……”
顾途急了：“那怎么行？它怎么都是个死物，死物怎么能和活人比？”
笑意在佛千回眼底化开，显然他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看着书，余光注视顾途，等待对方将玩偶带走。
兔子太软了，顾途沉醉于此，连声叹息，舍不得挪走。
顾途偏瘦，浴袍也松松垮垮，他毫无芥蒂与玩偶相贴，看得佛千回眼眸越来越暗。
顾途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自然跨坐在玩偶身上，一双修长的腿白皙又美观。
佛千回合上书，揉了揉眉心，双眼不自觉闭上，右手握住椅柄手背逐渐凸起青筋。
顾途终于将玩偶送走了，佛千回睁开眼，眼神淡淡。
他躺到床上，顾途贴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方才，顾途或许意识到了自已衣扣开了，便认真将扣子扣上。
顾途如刚才一样，没有防备地抱住佛千回。二人气息融合，佛千回意兴阑珊，却又因为对方的靠近手掌蜷了蜷，面颊有些热，神色也不太自然。
顾途凑近佛千回，感觉对方情绪不太对，好奇问：“怎么了？”
他轻轻戳了戳佛千回的脸，见对方不说话，为了离对方更近，便打算骑到对方腰上。
下一秒，顾途被扶住，又睡到了佛千回身旁。
佛千回浅笑：“没事。”
顾途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佛千回，脸一红，又暗戳戳夹杂私货，骄傲道：“抱歉，是我最近吃胖了，有点重。”
第132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二天
顾途重吗？
佛千回半阖眼, 回忆起顾途那捏不出几两肉的腰。他单是一只手，就能将顾途整个人提起。
另一边，赵君洋带着好几辆货车回到了兑换站, 众人听到声音从屋子里钻出来。
虽然是夜晚, 但在皎洁月光的映照下，众人的眼眸显得格外的亮。
赵君洋盯着众人的目光，扯了扯唇角，笑道：“粮食回来了, 明天就发奖励！”
众人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脸上浮现喜气。
重明兑换站刚设立那会儿，上面要求每个兑换站养几口牲口，方便留种。
他们每天看着一太牲口吃得比一群人还多, 不免心里不忿。
后来，领导告诉他们：牲口可以先养着, 等到出栏了, 一半肉卖给外面的幸存者, 一半肉分给大家做奖励。
众人心情才好起来。
之后，他们一边打扫栏圈, 一边盯着白花花的牲口，想着最近先节衣缩食几个月, 等它们出栏了, 自己也能一饱口福了。
怎料，他们等了许久，眼见那几头牲口终于长大，上面又突然道：“肉先不发了，拿去上交。”
众人：？
那哪儿行？他们盼了大半年，突然告诉他们肉没了, 他们怎么能接受！
赵君洋听着众人怨声载道，平稳道：“肉要上交给上面了，上面说一斤肉换十斤粮食。”
众人一下子止住声，静静听赵君洋道：“我和郑站长商量过，拿一头猪来算，每长一斤肉消耗2.5斤粮食，而我们可以得到7.5斤粮食，去掉不能吃的部分，差不多我们可以净赚7斤粮食。我们计划是，3.5斤粮食拿出去与幸存者兑换，剩下的3.5斤粮食可以分给大家。
如果大家有意见，我们也可以终止交易。”
众人噤声，与同伴彼此打量。
少一斤肉？多三斤半的粮食？
众人吸了口凉气，虽然表面上看，分到他们手上的肉没有几斤，换成粮食也没用多少，但这三斤半是拨去养猪成本发给他们的！
也就是不用扣除他们的口粮喂猪，他们还能白得几斤粮食！
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没有提起！
忽然，一人抬头问：“那我们大可以扩大规模，建成大型养殖场。从此以后，我们只需要养牲口，就能养活不少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赵君洋摇头，沉了沉声：“不行，上面收肉也是有限的。我们每一季度最多只能上交50吨肉，多了上面不收。”
方才提问的人也在思索：“50吨……当成猪来算，也就是500头。一头猪从出生到出栏需要半年，每个季度交错养殖，那就是我们得同时养一千头猪……”
此人呼吸一滞：“不小的规模。”
赵君洋：“对。”
那人脸上的笑容忽然绽开：“赵副站长，养殖的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如果让异能者去养殖是不是一种浪费？”
赵君洋挑眉，这人想到要点了。
她仰头：“没错，如果要开设养殖场，我们需要15-20个劳动力。这些劳动力我们打算对兑换站的普通人开放。”
现场气氛一松，欣喜在人群中散开。
重明兑换站是个异能者超过95%的营地，没有异能者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多是异能者的家属。
重明的任务多是高危任务，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参与。
有的家庭甚至是由两个普通人父母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组成，父母看着整日劳累的孩子心在滴血。
他们有想过在基地做点事帮孩子减轻负担，但是基地里普通人能做的事实在太少了，像是做饭打扫卫生一类的活早就被抢着干，大部分人挤都挤不进去。
这次开放的不到20个名额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帮助重明解决掉一个卡了他们大半年的问题。
除了重明，外面还有数十个人在外面靠着这批粮食活了下来。
顾途不知道，或许也知道他的一笔生意间接养活了五六十人。
顾途和佛千回从外面回来后正常生活，接连两天早睡早起，还给店里每个人发了一斤肉。
众人受宠若惊，忙说太贵重。
殊不知顾途发了10斤肉，还剩9990斤肉存在空间里。
两天后，清晨。
顾途慢吞吞从被窝爬起，迷糊糊看着窗外的雪白。
下雪了？
顾途打了哆嗦，颤颤地将脑袋缩了回去，困意再次袭来。
雪日最好睡了，顾途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悬在了正空。
顾途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不顾寒冷，从被窝爬出来，看着床边亮着红灯的电热毯，猛地看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并没有空碗，只有一个指向10点的闹钟。
佛千回并没有给他喂早饭，甚至没有叫醒他。
顾途呆愣愣看着电热毯，自从他和佛千回睡到一个被窝，对方身体太烫，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电热毯了。
它开着……是佛千回起得太早，怕他冻着，特意给他开的。
顾途打了个哆嗦，穿好衣服，急忙下楼。
小薇和小薰看到他，有些惊讶。
小薇道：“今天有点冷，老板身体不好，不如再休息一会儿？”
顾途摇头，让自己镇定下来，问两姐妹：“你们有见到千回吗？”
小薰迷茫，小薇不解：“佛老板不是和您一起在楼上吗？我们从早上开门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佛老板。”
顾途心里一凉，给自己戴上围巾便出去了。
他绕着驿站走了找了一圈，连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顾途越来越慌，又朝着溪柳村走去。
他壮着胆子甚至问了村民，村民们皆说自己没有看到。
就在顾途手足无措时，小薰找到了他。
“老板！佛老板回来，在店里！”
顾途心终于落下，慌忙问：“他怎么样？”
小薰低落道：“不太好。”
等顾途回到店里时，佛千回面色惨白，衣服半湿，头发上沾满了雪。
他睫毛微垂，脸上多了明显的擦伤，右手手背上出现了一条大约三厘米长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就是破了点皮，渗了几滴血。
第133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三天
顾途目光向下挪动, 佛千回的裤腿似是被什么划破了，里面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半块拇指大小的石子镶入其中, 鲜血顺着小腿流下, 染红了破碎的布边。
顾途心疼死了，急匆匆取来医药箱，先是为伤口消毒，在用镊子夹出石子。
“哐当……”石子掉在了托盘上, 半边石子都被染成了深色。
佛千回眼皮一颤, 唇色更白，握住椅柄虚弱道：“早上我看下雪了，就想着趁雪不大, 先出去透个气。谁知道走了没多久，就见几个人在前面鬼鬼祟祟, 我担心他们打什么坏主意, 便上前看看。没想到他们划伤了我, 转身就溜走了。我一时不查，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晕了过去, 等醒来就到现在了。”
“唔。”顾途脑袋蹭了蹭佛千回额头，轻轻抬眸, 桃花眼满是委屈。
他小心翼翼夹着蘸着碘伏的纱布为佛千回擦脸, 咬牙：“你还记得他们的脸吗？我会为你报仇的！”
佛千回微顿，扯了扯顾途的袖子，敛眸道：“算了，就让事情这么过去吧。”
顾途哪能允许：“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说算就算？”
佛千回叹息：“也还好，伤不是很重。”
他眼眸闪烁, 悄悄望着顾途，语气中藏着一抹真诚：“抱歉，我回来晚了，让你早上饿了肚子。”
顾途鼻子一酸，闷闷道：“我只是饿一顿，又有什么关系？你都受伤了。”
佛千回笑容淡淡，有些恍惚：“我没事，可顾途不能饿肚子，会胃疼。”
顾途的胃被佛千回养了快一年了，偶尔一两顿不吃，也不会有太多不适。
他为佛千回将全身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到最近缠好对方腿上的纱布，贴心问：“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佛千回指尖微动，将右手伸了过去。
顾途看着手背上破点皮、现在都快愈合的伤口，嘴角抽了抽。
这已经不是佛千回第一次向他伸手了。
之前，他为佛千回擦脸擦腿的时候，佛千回就有意无意给他看手背。
顾途暂时不打算处理，佛千回身上哪一处的伤没有这个严重？
尤其是他给腿上抹药的时候，光他看着都疼得不行，佛千回却置若罔闻，甚至伸手给他示意手背上的伤还没有包扎。
顾途：……
他很怀疑，佛千回的大脑也受了伤，导致神经混乱，分不清轻重缓急。
但顾途不会说出来。
他最后还是重视地给佛千回手背消了毒，又贴上了创可贴。
佛千回对创可贴不太满意，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伤不重，只能勉强含糊过去了。
客栈终于盖好了，而且下午刚好来了一波客人。
客人们显然是第一次来，先被超市惊艳了一番，又被请到了客栈里。
他们一惊一乍注意四周：“老、老板！这儿不会有丧尸吧？”
顾途递上菜单：“没有，我们会派专人在附近巡逻。从驿站建好到现在，附近五里没遇到一次丧尸。”
客人们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就听说顾回驿站这儿是难得的净土，人们坐在这里可以久违地得到放松。
花生米端上来，客人们绷了一年的神经渐渐放松。
他们向顾途买了一壶水，几人抿着水，赏起窗外的落雪。待到半个小时后，他们才有说有笑闲聊起来。
另一边，顾途给佛千回揉着肩膀，心情低落，一事不查，手劲大了些。
顾途吓了一跳，忙问佛千回：“我捏疼你了吗”
佛千回眼皮动了动，就顾途那点劲，他险些都被捏睡着了。
佛千回将顾途拉到怀里，低声问：“还生气吗？”
顾途摇头，嘀咕：“我早就不生气了。”
可在佛千回脑海里，那只雪白的垂耳兔已经气得啃了一天萝卜了。
“咕咕……”它气得哼声。
为什么要欺负佛千回？为什么要欺负佛千回！
佛千回揉了揉顾途脑袋，眼含笑意：“好了，让事情就这么过去吧，我给你捏捏肩膀。”
顾途不自觉挺直了腰，等待佛千回的伺候。
佛千回手劲不大，可捏了两下顾途就受不了了，说疼。
佛千回疑惑：“也许是顾途的肩有点弱？”
可这下任佛千回再怎么解释，顾途都不让佛千回捏肩了。
客栈那里又要一壶水，小薰正想送去，顾途接过餐盘。
他有预感，今天又有新瓜了。这么好的吃瓜机会，他可不会错过。
顾途打开房门，将水送上，客人们聊天声不断，显然是不怕被他听到。
“就是这两天？”
“对！”
“那结果出来了吗？”
“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咱们都是一块儿来这边的。但我听说，这次撕扯中会出现个狠角色！”
“什么？哪位？”
“没听说过！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好像……就这两天开始抢了。”
“那个狠角色怎么样？据说上面那四个大基地还派下来一位四级异能者！”
“不清楚，我这都是几天前的消息了。但我有预感，最后这块地会落到那个凭空冒出来的万路基地上！”
“不可能吧？这次多少大人物啊！那个名不经传的小基地有什么本事？他们能打过四级异能者吗？”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位的心可不是一般的毒。凡是过了他手，基本上就没有健全的人。甚至有的人不知怎么着，被震碎了晶核，从异能者成了普通人。”
“震碎晶核？什么异能这么牛？哪怕是那几个鼎鼎有名的大佬也不可能震碎别人晶核吧？那也太难了。”
“我也摸不透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能力，这人已经引起了上层注意，不少大佬都想招了他。可是这人也是个大佬……我想在将来，这人绝对会在末世有极高的话语权。”
“我去，我是见到了大佬的诞生？”
“什么啊！我怀疑这人是上面四大基地里，某个基地的秘密武器，现在也就是下来过个明路。”
震碎晶核……顾途打了个冷颤，眼神恍惚。
按照这群人的说法，这种能力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而在顾途记忆里，他也听说过这种能力。
一样的是，有这种能力的人太少了，直至顾途死去，他也只知道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
不一样的是，这人展露头角不是在现在，而是在末世第四年，这人才逐渐有了名气。
顾途捂着脑袋，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导致大量事件蝴蝶，让某些事情提前，包括这个人的出现地点也改在了北方？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说实话，顾途也不知道是谁。别说是他，相信无数大佬都不清楚。
人们找到受害者，对方晶核破碎，人也是浑浑噩噩，记忆混乱。
有心理专家试图帮受害者找回记忆，然而，每当记忆就快接近事发时间点时，受害者突然抱紧大脑面目狰狞。
如果专家还想要继续，受害者轻则晕厥三日，重则惊起，双眼血红四处寻刀捅向自己。
因而，即便事发三年，仍然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
顾途颤了颤，继续听着客人对此人的描述。
他渐渐发现，客人们所说的万路首领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恶人渐渐重合。
心狠手辣、麻木不仁、手段残忍、喜怒无常……
顾途眼皮一跳，探出脑袋怯怯打听。
万路基地离他们有些距离，但是这两天这群人打斗的地方离他们不远，只有五十里。而且，他看情况，万路首领似乎最低四级，甚至有可能五级……
顾途脑袋晕晕的，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第134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四天
升级比上一世还快？顾途想。
他缩了缩身子, 又回到了驿站。
顾途有点怂了，且不说上一世他知道那人事迹后，缩在小黑屋里做了噩梦。
这一世他也是有家庭的人, 还有这么大一个超市。要是万路首领有一天心血来潮, 抢他们店里的物资怎么办？他又打不过。
顾途闷闷不乐，食欲都减淡了。
佛千回给顾途夹了一个鱼丸，抬眼看向顾途：“怎么吃这么少？”
顾途低头，默默扒饭。
傍晚, 张萍儿媳带着一堆手套来交货了。
顾途给她换了材料和粮食, 转身将手套挂在了货架上。
张萍儿媳小声道：“我婆婆把竹筐编好了，明天给您送来？”
她怕等到时候送来，顾途觉得货太多不收, 便告诉顾途竹筐数量。
顾途：“嗯，好。”
这些货他们完全吃得下。
顾途摸着棉手套转身, 看着外面的白雪, 心灵福至：“你知道近星区还有谁手艺好吗？”
张萍儿媳看出了顾途想法, 吸了口凉气：“有，还有不少。”
顾途：“我到时候翻一翻资料, 这件你全当不知道。”
张萍儿媳：“……好。”
近星区就是驿站附近的山洞区，顾途不问张萍儿媳是担心对方今后拉帮结派。即便他们一家看起来贫苦又朴实, 但是人心最不值得考验。
所以, 顾途不会给近星区的人丁点可以拿捏的权力。
他这次去县上开会，县上已经对近星区做了登记，正送往上层审批。
领导希望他在这段时间，暂时管理近星区。近星区的规模算是一个大村了，而上面给他的职权也和该村村长差不多。
顾途想到这儿，看向一旁正在修建的工厂, 纺织厂还有半个月才能建好。
顾途低眉，又从簿子上翻出了十个极为贫困家庭的名单。
他家将名单交给李天川，命对方在明天中午之前给他把这十人找来。
李天川接过名单，转身就去近星区了。
顾途终于歇下了，靠在椅子上哈了口气。
佛千回隐约看到了顾途的小虎牙，可实际上，顾途该长虎牙的位置只是冒了一点点小尖，它的主人本来就凶不起来。
天快黑了，小薇和小薰正在摆放货架，外面突然来了一个黑影。
“顾先生好，佛先生好。”卫广白先给驿站的两个主人打招呼。
“爸爸！”小薇小薰非常惊喜，眼睛都亮了，一下子扑了过去。
“嗯。”卫广白掂量着沉甸甸的女儿，不敢先和女儿说话，直到佛千回放下书，轻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卫广白才卸下了紧张。
“爸爸回来了。”卫广白蹲下来和两个女儿平视，温柔问：“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其实他根本不用问，就能看到两个女儿脸上的肉多了，眼睛也更亮了。
两个女儿变得和末世前一样活泼，在他刚踏进大厅时，就看到两人有说有笑。
小薇小薰脸上不见一点阴霾，兴致勃勃和爸爸将最近的趣事，丝毫不见远离亲人的伤感。
卫广白放下了心，他从口袋摸出了两根火腿肠递给女儿，转身见顾途去了二楼，只剩下佛千回一人。
他起身，让女儿先和小猫玩耍，自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去见了佛千回。
佛千回笑容淡下，翻着书页，空气变得冷肃，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凝实。
卫广白微微低头，小声道：“首领。”
佛千回看着书上内容，问：“事情怎么样了？”
卫广白：“尘埃落定，您出手以后，那十二个势力都怕了，中午十二点都退到了二十里外，并保证将来不会出现在X市。”
佛千回情绪没有丝毫起伏，平淡道：“伤我的那个人，腿卸了吗？”
卫广白打了寒颤，想到那人惨状，冷汗流下：“他的腿已经断了，现在被抛到了无人地带。”
“嗯……”佛千回低眉浅笑：“那我们的心肠还挺好的，竟然给了那人一条生路。”
卫广白不敢回答。
什么生路？分明是断了那人所有生路，让其等死。
他们之间不再有交流，记忆倒回十二个小时前——
七点了……佛千回听着手下报时间，眉头越皱越紧。
晨曦驱走黑暗，点亮大地，夜里的阴恶也明晃晃暴露出来。
白雪上被溅了鲜红的血，地上躺满了尸体。
佛千回舀了一把雪，搓得双手发红，却也将血污洗下。
“首领，脸上……”
佛千回接过毛巾，听到手下提醒，微顿，用毛巾擦去脸上的血点。
“结束了吗？”
向来平静的他竟多了一丝不耐烦。
手下慌张道：“那个……四级异能者跑了。”
佛千回抿唇，停顿了足足半分钟，狠戾地揉了揉眉心：“找到之后，我要他半死不活！”
“是！”
早上9:38。
六具尸体被掀开，一个尿了裤子的异能者被拉了出来。
“噗通——”他被人一脚踹在胸口，向后退了两米，重重砸在雪地上。
鲜血从异能者嘴角流下，他蜷了蜷手掌，痛苦地捂着胸口。胸口软软的，一碰就疼，应该是好几根肋骨断了。
“首领。”手下翻着六具尸体，理智道：“还是温热的，应该是死了不久。我看了他们的致命伤，死于土系异能。”
众人将目光挪到异能者身上，这人就是土系异能者。
佛千回收回脚，又问了手下一句时间，得到答复后气息压得更低，众人连话都不敢说了。
佛千回眼中一片死寂，冷冷地望着此人：“打断他的腿。”
“是。”
异能者还想用异能挣扎，佛千回抬手，众人扯着异能者上前，摁住异能者的脑袋。
佛千回戴着手套，隔空按住，五指向下一抓，似乎有什么碎了，异能者眼神空洞。
佛千回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手，一把小刀飞过，将他的手背蹭划了点皮。
异能者被摁在地上，握着小刀的手臂直接被打断骨头，那人对佛千回癫狂笑道：“狗东西，你不得好死！生不如此！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佛千回靠在轮椅上，笑容越来越深：“借你吉言，求之不得。”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地面上的车辙印。
在丧尸推着他的轮椅，要将他送回去时，佛千回又问了手下时间。
——9:58。
佛千回抿唇，看到了前面的一个深坑。
他让众人停下，自己扶着轮椅站起，勉强走到坑边，随后倒了下去。
坑下，佛千回衣服脏了，脸也刮伤了。
不够，还不够。
他看到了一枚拇指大小且尖锐的石子，伸手捏住，用尖端对着小腿狠狠钻了进去。
鲜血顺着小腿流下，佛千回微笑，心满意足。
回忆结束，佛千回也将这本书看完了。
他听着卫广白说了些事，待到顾途端着果盘过来，挥了挥手，让卫广白离开。
卫广白谢过顾途，想过给顾途重明币，却被对方拒绝了。
最后，卫广白问两个女儿：“要和爸爸一起走吗？”
小薇小薰犹豫了片刻，摇头：“不了，爸爸。”
卫广白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现在他虽然成了新基地的副首领，但是地位还不是很稳固，真让两个女儿跟着他，反倒会让对方受委屈。
不过如果对方跟他想走，他也豪不犹豫带对方离开，佛千回那边也同意了。
卫广白想给女儿重明币傍身，却在他将要掏出的那一刻，小薇拎着一个大袋子对他道：“爸爸，你拿去吃吧。”
袋子里面装得是粮食，来自于两个女儿这段时间的工资。
卫广白鼻子一酸，他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要女儿的血汗粮。
他抱了女儿们很久，最后叮嘱她们一定要听两位老板的话，这才不舍匆忙离去。
顾途叹息，摸着小薇小薰脑袋，见她们情绪低落，便让她们提前下班。
卧室里。
顾途小心翼翼给佛千回换药，委屈且咬牙道：“那人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佛千回一脸憔悴：“没事，我也伤到了他。”
顾途：“你连路都走不稳，能伤他伤到哪儿去？哪像你，身上这么多擦伤。”
佛千回没换衣服顾途还没发现佛千回身上的七八处擦伤。
换完药，顾途沉闷躺进被窝里，轻轻搂着佛千回渐入梦乡。
前世，那个震碎晶核事件出来后，基地还流传过一阵那人的传说，说什么那人吃人肉，喝人血，所以才能震碎晶核。
基地的人说得有模有样，顾途虽然不想信，但在旁人忽悠下，还是做了一两晚的噩梦。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还会做那人的噩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垂耳兔，正在勤勤恳恳地拔萝卜。
兔子是只勤快的兔子，已经囤了一个山洞的萝卜了。
这时，黑影将至，兔子吓得躲回了山洞，缩进了萝卜堆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他的耳朵一紧，被人强行揪住，扯了出去。
一个成年黑影狰狞一笑，将他塞进嘴里，吞进了肚子里。
第135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五天
顾途惊醒了, 捂了一身汗，仰头发现是佛千回将自己搂在胸口。
他用力挣脱，从被窝里爬起, 余光看见窗户起了一层雾。
雾？顾途眯着眼睛细看, 只见这雾并不是单纯的白色，上面附着着几乎看不见的黑点，雾浓的地方也偏黑。
顾途有了不详的预感，但他并没有告诉旁人。根据他的记忆, 第二天广播就会正式播报。
顾途又躺回了被窝, 并和佛千回保持了距离。
不知不觉间，他又被佛千回揪入怀中，佛千回将他紧紧抱住。
天刚亮, 外面灰蒙蒙的，顾途听见了佛千回的洗漱声。不一会儿, 浓粥的香味挤入卧室。
顾途抱着被子, 听到广播响了：“紧急插播一条新文！二轮污染即将到来, 预计本次污染又会有1/20的人变异。若大家做好防护，避免外出, 污染人数将会比预估要小。接下来是本轮污染的具体情况。
第一，污染是逐步递增, 目前的污染虽对人体有害, 但不会造成人类变异。真正污染到来时间是30天后到35天，预计维持5天。请大家准备好足够物资，应对此次灾难。
第二，水资源将会进一步减少，预计缩减3/4，届时不少地区的雨水将不可饮用。
请大家在这段时间内储存好雪水, 重明会陪伴大家共度危机……”
终究是来了，顾途叹气。
人们还有一个月时间去准备，扛过五天也不难，难的是今后水资源将进一步减少，变成和粮食一样的极度稀缺资源。
广播不断重播，看样子要一直播放到中午。
顾途洗漱一番，见牙膏没了，又取了一把牙膏放上去。
这是他末世前囤的，现在还剩三十多盒。
他穿好衣服下楼，昨天他叮嘱李天川的事，对方今天早上就给他办妥了。
大厅里站了8个妇人和2个男人，都是缝纫的好手。
他们从昨天收到消息到现在一直惴惴不安，见顾途下来了，更是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深黑枯败的双眼多了一抹希冀，却又不敢多想。
顾途联想到今早的广播，敛眸，问：“会缝棉衣吗？”
“啊？”他们连连点头：“会！”
因为工厂还没有建好，顾途就让小薇小薰收拾了两间客栈。
一件棉衣涉及的材料太多，顾途又和他们不熟。为了避免他们带着材料跑路，顾途让他们今后每天早上八点来上班，六点下班，包吃，一切材料不许外带，工资计件。
这几人听到后非但没有不满，反倒从内到外都放松了。
他们被李队长叫来的时候恍恍惚惚，虽然有了猜测，但听到顾老板承诺的那一刻，就仿佛这辈子宿命有了归属，过去的苦难被终结。
“是！是！”顾途说得一切他们都答应。
他们几个人合力，赶在中午前做出了两件棉衣给顾途看。一件是男款，一件是女款。
两件棉衣只有版型不一样，用料却差不多。
女人因为能瘦小些，顾途让他们往棉衣里多塞些棉花，道女人本来就不耐寒。
第136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六天
男人与女人的衣服重量一样, 价格也一样。
顾途扯了扯棉衣，确保其结实后，让他们按照这个款式继续做, 同时再将小孩的衣服做出来。
这群人早上是在打样, 难免细致了些，他们在得到顾途的肯定了，也就放开了手，快速制起了衣。
这群人没有缝纫机, 一天最多做个一件多。
顾途点了点头, 让他们和建筑工人一起去吃饭。
因为家里缺粮，他们早就被饿得两眼发昏，听到顾途的声音, 他们赶忙端起从家里带的碗，排着队去打饭。
今天的饭是黑面条, 菜有两道, 一道是炒青菜, 一道是炖土豆块，另外还配一锅红薯藤汤。
尽管面条已经坨成一块一块的, 他们仍旧吃得津津有味，用筷子夹起面疙瘩就往嘴里塞, 如果不是想尝一尝食物的味道, 怕是嚼也不嚼就咽下去了。
两道菜油水不是很多，可在他们看来，这碗里都是油。
他们先吃饭再吃菜，最后再用红薯汤涮一下碗，将碗底的油渍喝干净。
顾途给他们提供了水洗碗，他们也舍不得洗。
在得到顾途同意后, 他们卸下水壶将洗碗的水装进壶里，取出来一个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塑料袋子，用袋子套住碗捆上。
等他们回去就把脏碗在水里涮一涮，用那涮了碗的水煮饭，还省得放调料了。
他们吃完饭又马不停蹄地回去缝衣，趁现在有体力能多缝一点算一点。顾老板可告诉他们了，一件衣服抵两斤粮食。
这不但够他们吃，还够全家老小不饿死了。
客栈里缝纫的声音不断，顾途蔫蔫地靠在躺椅上打哈欠。
天气越来越冷了，顾途中午也越来越困了。
不知怎么着，顾途想起白蛇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他仔细想了想，蛇是要冬眠的，说不定白蛇正在哪儿块睡觉呢。
顾途从躺椅上爬起来，取出自己曾经的专业书翻看。
佛千回洗完碗，推着轮椅过来，瞥见了顾途专业书上的字迹，笑道：“顾途的字真好看。”
顾途眼睛弯了弯：“是我妈妈教给我的。”
佛千回透过那根钢笔，私下有了解过顾途的母亲。
他敛眸，轻声问：“我记得小兔的外公是位书法家？”
顾途微顿，点头，指腹抚摸字迹，轻声细语：“最开始是我妈妈教我写字，后来妈妈去世了，我去了外公家里，外公一有空就会手把手教我写字。”
顾途说到这儿，语调变低：“我外婆对我也很好，我小的时候，她还教我画垂耳兔，画了一房间的兔子。”
佛千回突然握住了顾途的手，问：“小兔是想外公外婆了吗？”
顾途迟疑了会儿，点头：“我来到X市后，房子也是他们帮忙买的，我们每隔一两年都会通一次电话。现在……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顾家在A市也是有名望的家族，人脉错综复杂。末世来临，他们如果没有变成丧尸，那在末世也活得不差。
佛千回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一个过目不忘的人，因而上一世他对各大基地大大小小的基地都有所了解。
顾家在末世地位不大不小，顾老爷子与四大基地之一的曦光基地首领交好，也就带着顾家势力归附了曦光，成了曦光的一个中上层领导。
顾家是管曦光资源调动的，而曦光下面又有千百个大小基地，因而顾家的话语权也非同一般。
可在佛千回记忆里，他了解顾家已经是顾家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了。
顾家里面异能者太少，时间久了，地位被很多新生势力取代，就连调动资源的权力也一点点被蚕食。
本来顾家安分守己，活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顾老爷子年纪大了，顾家长子在基地人缘又不好，更讨不得曦光首领喜欢。
顾家长子怕父亲去世，长子一家会在曦光步履维艰，便恳求父亲将顾家势力从曦光主营地分出去，去接管下面一个小基地，成为小基地首领。
那时顾家势力所剩无几，一个小基地也是他们能换到的最大资源。
顾老爷子又怎会答应？曦光首领待他不薄，他又怎能在曦光正打拼时离去，到下面小基地享福？
更何况顾家只是长子和曦光不和，其余人都和曦光交好。
甚至，顾家小重孙还是个双系异能者，更是前途无量。
顾途内部便一直僵持，直到顾老爷子病重，此事才迎来了结局。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顾老爷子竟然答应了长子的请求，拖着病躯求了曦光首领。
曦光首领叹息，答应了他，问他要那里的基地。
顾老爷子说，要西边，西边K市。
曦光首领给了，顾老爷子也在两天后离开了人世。
这件事闹得并不大，甚至明面上没有起一点波澜。
佛千回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时的他想要断掉曦光“一只臂膀”，才派手下跟紧，知晓此时。
当时的他还疑惑问：“为什么顾老爷子答应了？”
手下道：“因为顾家长子说，有人在西边K市见到了顾家小外孙的踪迹。”
佛千回“嗯”了声，也不想管了，那时的顾家同蝼蚁一样，根本不值得他关注。
记忆回笼，佛千回俯视着顾途。
顾途捏着书页，垂下睫毛，面容含着淡淡思念，却不再吭声，看起来非常乖巧。
佛千回揉着顾途脑袋：“再怎么样，也该报个平安。”
顾途抬起眼皮，沮丧道：“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佛千回小声哄着：“小兔就不怕外公外婆担心吗？”
顾途张了张嘴，又咬着下唇：“外公外婆……可能不太喜欢我。”
佛千回知道实情，却不会说出来，反而探究问：“为什么小兔会这么想？”
顾途抬眸，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有些委屈：“那些年，一直都是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从来没有给我打过。外公外婆……可能讨厌我，讨厌我给他们添了麻烦，讨厌我害表哥受了伤。”
第137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七天
佛千回抚摸着顾途松软的头发, 柔声安慰：“那小兔可以好好想想，以前和外公外婆通电话的时候，他们有不耐烦过吗？”
顾途眸子动了动, 记忆中外公外婆总是和蔼地唤他, 叫他小途，问他最近有没有生病，有没有挨冻……
顾途微喃，又咬住嘴唇。
佛千回真切道：“小兔心地善良, 聪明贴心, 还长得乖巧漂亮，外公外婆又怎么会不喜欢小兔呢？”
顾途眼皮眨了眨，微微仰头：“‘乖巧漂亮’是形容孩子的, 我是个成年人，应该用‘俊朗帅气’。”
佛千回：“嗯, 顾途很帅。”
顾途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顾途表面上在开玩笑, 但佛千回能看到顾途藏在眼底的怯弱。
佛千回给暖水袋灌了热水, 放到顾途怀里：“今天给兔大爷做辣椒炒肉怎么样？”
顾途眯着眼睛，惬意道：“兔大爷很满意。”
下午, 由于二次污染的缘故，顾回驿站客流量增大, 人们买了不少生活必需品, 尤其是水，几乎每个客人都要买些。
大厅里有一口人造水井，是当时修建驿站时一同挖的。
小薇小薰平日就是在这里打水。
水井很深，有近十米，水井通到下面则是一口很大的蓄水池，整个水井的容积大约是40立方米, 也就是40吨水。
重明每次来送货的时候，水井的水位都会高很多。
顾途这儿是X市唯一卖水的地方，人们听到广播后急着想囤水，通过口口相传，人们也就知道了顾回驿站。
不少陌生人来这儿一看，发现了顾回驿站的妙处，再与龙虎基地一对比，龙虎基地算什么东西？
顾途也调查过，来他这儿买过东西的人，很少会再回到龙虎基地。
大灾难下，顾回驿站因为良心，直接抢了龙虎1/4的营业额。
等到第三天，龙虎基地意识到不对了，私下一查，也就知道客人全跑到了顾回驿站。
龙虎气急，他们早就知道顾回驿站存在，但因为对方和重明合作，也不敢打压，没想到对方竟咬下来他们一块肉！
龙虎有人出谋划策：“咱们不如给他们的水里扔死老鼠，扔石子？”
“你那算是什么主意？现在又不是末世前，谁还会在意卫生？只要喝不死，多得是人买！”
“那……放丧尸？”
“不行，之前那小村长还把咱们举报了，要是被对方抓住把柄，咱们这店也不用开了。”
“那怎么办？”
一群人拿不定主意。
顾途这边。
佛千回不经意间道：“如果小兔想要给外公外婆报平安，总是会有办法的。”
顾途垂下眼眸，承认了佛千回的话。
傍晚。
一行人来到驿站：“老板，我们一共要100斤的水！”
顾途仰头：“好！”
客人勒紧围巾，瞧见了衣架上的棉衣，惊讶道：“老板，你这儿还卖棉衣吗？”
顾途点头：“卖！一件成人棉衣1500晶核，小孩棉衣1200晶核。”
客人惊异：“这……这不是在丧尸堆捡回来的？”
顾途：“现做的。”
客人缩了缩脖子，脸上挤出笑：“给我来一件，不！三件！”
顾途看清了客人的上衣，问：“您加入基地了吗？”
客人用手掌抹过鼻涕：“加了，是X市的一个小基地。前两天我们基地还拍卖棉衣，一件棉衣卖到了8000晶核！就那还是二手的，棉花都没您这一半多。”
客人止声，意识到这话不该给店家说。
顾途却不在意，还道：“那边有件棉衣缝歪了，不适合正常卖出，我只收800，您要吗？”
另一名客人大喜：“要！要！”
他将衣服夺过，披在身上：“您是不知道，最近有多少人没有棉衣冻死了，现在一件保暖的衣服价格可高了，就这还有价无市。”
同伴戳了戳他，示意他别啥都往外说。
顾途眼眸晃了晃，正式道：“您放心，今天我们的棉衣定价就是这样，不会涨价，直至售空。”
客人们一听对望，其中一人对顾途张了张嘴。
顾途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众人开口前道：“您手上这三件不算，即刻起，棉衣限量，每人只能买一件。”
客人们不免遗憾，他们有过囤货涨价的念头，但没想到被顾途识别了。
他们也不生气，换个角度，或许未来有一天也会有人用买断的商品高价卖给他们。
驿站老板有原则，是件好事。
他们买完物资，小薇小薰为他们装好。
顾途看着他们统一的制服，脑海灵光一闪，问：“你们知道新成立的万路基地吗？”
客人们僵住，打了个寒颤：“不，不知道。”
顾途拧眉，低声问：“他们很厉害吗？”
一名客人吞了吞口水，四处打量，悄声对顾途道：“别看它刚成立，前两天一战成名，不少中型基地非但没打过，精锐还被万路给废了！”
顾途：“那你们……”
客人：“我们算什么？我们就是个小虾米，当初就没想过抢地。”
顾途恍惚。
客人压低声音：“我们听小道消息，那万路首领比传说更歹毒。他压着五个三级异能者放进孔里，让孔外面的丧尸撕咬成碎片。他又亲手拧断了近二十个人的脖子，还让几个中型基地的大佬成了残废。对了，还有位四级大佬，被他震碎了晶核不说，还用小刀在他身上划了百来刀，打断双腿，血流干而死。”
顾途双眼瞪直，毛骨悚然。
“他……他这么厉害？”
客人：“对啊！他伤了这么多人不说，自己还毫发无损，生龙活虎。”
顾途缓了缓，对客人道：“就没人想过杀了他？”
客人：“为什么要杀他啊？就因为他杀了人？说实话，末世谁身上不背几条人命？就被万路首领杀了的那几位，估计每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都是黑吃黑罢了。
不过万路首领是个狠人，最近没有那里基地敢触他霉头，甚至都不敢从万路周围过。”
客人与顾途闲聊了一阵儿，带着物资离开了。
顾途吐了口气，想道：对！末世的确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只希望万路首领不要来影响顾回驿站，不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回去。
顾途又在柜台边坐了会儿，天渐渐暗了，楼上佛千回在唤他吃饭。
顾途放下账本，跑到楼上，佛千回果然做了他爱吃的辣椒炒肉。
顾途吃不了太辣的，因而盘子里只有五六根两毫米粗细的辣椒丝，剩下的全是肉，就这把顾途辣得直喝水。
“呼……”顾途面颊通红，擦去脸上的汗：“太辣了，太过瘾了。”
佛千回：……
顾途吃完饭，继续去看店。
深夜，顾途洗了个澡，趴在床上，握着电话犹豫不决。
佛千回洗完澡进来，看到了顾途的动作，劝慰：“顾途不想打也没关系，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可以慢慢打探外公外婆的消息。”
顾途摇头：“不用了，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
佛千回：“要我牵着你的手吗？”
顾途：“没事，我没那么害怕了。”
电话接通，那边的声音依旧沉稳厚重。
“顾途。”
顾途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随便拉了一句开场：“已经10:30了，为什么你还能接到我的电话？”
顾途因为神经绷紧，说话时语气很严肃，像是在质问。
他一说完，就后悔了。
另一边，邢清昭正在坐在办公室给文件签字，闻言看向窗外，世界昏暗。
他低沉问：“已经10:30了，为什么顾途还会给我打电话？”
邢清昭没有问完，但彼此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途小的时候，9:30已经是睡觉的死线了，10:30就算是熬夜到很晚了。
第138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八天
“唔……”顾途止住声, 却没有挂掉电话。
邢清昭听着那边有节奏的呼吸声，不慌不忙单手整理起了文件。
副手听到他的动静，敲了敲门, 开门进来, 见邢清昭正在打电话，放轻了动作，站在门边候着。
邢清昭将纸页放进文件夹内，心里对佛千回起了淡淡的不满。
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都把他家小途带得熬夜了。
顾途说明了来意, 邢清昭平稳地答应了：“我会告诉你外公外婆的。”
顾途弱弱道：“好……嗯……我挂了？”
邢清昭低眸从口袋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烟衔在口中，又打起打火机：“嗯。”
顾途似乎听到了动静，吞吞吐吐：“对了……我不太喜欢烟味。”
邢清昭一顿, 将烟取下，又塞回了烟盒：“没有抽。”
顾途：“哦。”
他挂了电话。
邢清昭将烟盒锁进了柜子里, 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经过副手, 淡淡道：“已经忙了两天了, 让大家下班好好休息休息吧。”
副手挂着黑眼圈眼皮跳了跳，当我们不想下班吗？你在这儿坐了两天, 谁好意思下班？
顾回驿站。
顾途拿着挂断的手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佛千回低声道：“烟味是不会通过信号传过来的。”
顾途：……
顾途眯着眼, 凶巴巴道：“兔大爷聪明着呢……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兔子就是兔子, 色厉内荏，佛千回一眼就看出了顾途的怯懦。
佛千回拎起了顾途的衣领，像极了拎起了兔子的后颈。
结果“兔子”扑了过来，将佛千回扑倒了床上，对着佛千回挠痒痒。
佛千回发现，顾途和他熟了以后越来越凶了？
他低头, 见顾途边挠他的腰，边悄悄看他。顾途发现了他的目光，缩了缩脑袋：“没让你太难受吧？”
佛千回：……兔子还是一只好兔子。
第二天，天更雾了。
店里的棉衣一上午全卖完了，客人们挤在店里问棉衣什么时候能做来？
顾途给他们扔个本子让他们自己登记，等货到了，凭序号来领。
众人觉得这也公平，就是登记的时候难免拥挤不堪。
此刻，一名穿着黑色棉袄的客人坐在角落啃着馒头，暗自打量着顾途。
顾途察觉到了这束目光，朝着客人看去。
黑袄客人侧头躲过顾途的窥探，待顾途指导着众人登记时，黑袄客人又向顾途看来。
顾途蹙眉，好在驿站的客人都是一批又一批的。这批客人走后，店里除了员工，只剩下了黑袄客人。
黄迎婉早就看出了黑袄客人的不对劲，趁客人走了，正想上前询问。
黑袄客人将馒头啃了个干净后起身，身上的馒头渣掉了一地。
黄迎婉眼神变了，这些馒头渣足足有一小口，还是白面馒头，就这样洒在地上，客人还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她仔细再看，客人的黑袄是末世前流行的款式，衣服上只有一块补丁、两团污渍。
她抿唇，这客人有点来头。
顾途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黑袄客人直直向他走来，递给了他一个盒子。
顾途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四枚三级晶核，其中一枚还是异能晶核。
顾途诧异，黑袄客人戴着围巾，声音厚实：“帮我发布一条悬赏。”
顾途递去纸笔，黑袄客人写下后对他道：“晶核就先放在您这儿了，我过两天再来看。”
顾途想要阻拦，客人却微微颔首，离开了驿站。
大厅变得安静，顾途看向黑袄客人留下的内容。
悬赏：一枚果子。
外形：被子植物，五颜六色的黑，外表圆润，叶子类似于葡萄叶子，但比葡萄叶子更圆润。
地点：Y市……
五颜六色的黑？
顾途用力去想，脑海中勉强有几个外形。
棉袄不够卖了，顾途估算着这庞大的市场，对李天川道：“我再给你指十个人，让他们来当临时员工。”
李天川：“好。”
10个人一天大约能缝15件棉袄，20个人就是30件棉袄。他先让人缝纫，看一看市场。
就在这会儿工夫，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穿着一件军绿色棉袄，戴着一双皮质手套，看着顾途的悬赏牌，言简意赅道：“我来发布一条悬赏。”
他拿出一枚罕见的四级晶核放在桌子上，无意中瞥到墙上新挂悬赏的内容，拒绝了顾途的纸币，指着悬赏道：“就按照那上面的字抄一份。”
他或许察觉到一枚四级晶核可能没什么竞争力，便又往桌子上拍了两枚三级晶核。
顾途微喃，见客人一副酷酷且高冷的模样，社恐顾途也不敢多问。
到了下午，又有人来发布悬赏了。来者是个女人，见到墙上的悬赏嗤笑，给了顾途一打A级重明币。
“照墙上那两个再抄一份。”
顾途：……
他一数，这些重明币能换1000斤粮食。
这是果子什么东西？
顾途疑惑。
直至傍晚，赵君洋来送货了，兴冲冲跑到他家柜台一看：“他们动作还挺快？”
顾途：“这是什么？”
赵君洋搓了搓手道：“快，顾兔兔，你也帮我抄一份！我代表重明出价1000件速食品！”
顾途：？
赵君洋见顾途疑惑，便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整个蓝星将迎来二次污染了吧？”
顾途点头。
赵君洋：“二次污染是一场淘汰和挑选，有一小部分人可能因此变成丧尸，但有十万分之一的人会迎来二次变异，成为一名异能者。”
顾途吸了口凉气，这他可不知道。
赵君洋：“大家都知道人类会在一个月后变异，然而植物变异会更早。就在前两天，有八人误食了一种果子，其中四人死亡，两名普通人成了单系异能者，两名单系异能者成了双系异能者！”
顾途低喃：“所以，这种果子可以让人多出一种异能？”
赵君洋：“对，但还有50%的概率死亡。”
顾途终于知道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抢了。
顾途抄完悬赏，将其贴在墙上，转头给赵君洋打了个手势。
赵君洋摊手：“抱歉啊，顾兔兔，我们的物资还在A市，就先赊着吧。”
顾途眯起桃花眼：“他们都是现付的。”
赵君洋叹息：“顾兔兔啊，咱们都是什么关系？你以为那些人给每个悬赏机构都现付了吗？他们也是一枚晶核赊百家，恰巧到你这儿成了现付。”
顾途：“所以你也赊了百家吗？”
赵君洋：……
她讪讪摸了摸顾途脑袋，被顾途把手挪下。
顾途：“别摸我，我还想长到一米八。”
赵君洋：……
她“噗嗤”一声笑了。
两天后，黑袄客人来了，看到十来张一模一样的悬赏眼皮跳了跳：“他们是没得写了吗？”
第139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三十九天
顾途：……
黑袄客人因来得最早, 后面人的悬赏都有了参照，一个比一个加码多。反倒是黑袄，他的悬赏成了最少的一位。
黑袄客人咬着牙, 不甘地掏出一枚四级晶核道：“加悬赏！”
顾途：“好。”
他伸手去接, 黑袄客人却抽了手，眼神闪烁道：“先赊着，等有人带着果子来，我再把晶核一并给那人。”
顾途：……
这就是赵君洋的“一枚晶核赊百家”吗？
顾途面无表情：“我可以帮你赊, 但后面要写个赊子, 而且晶核和果子必须当着我的面成交。”
黑袄客人：“那是当然！”
顾途这儿客人来来往往，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堆悬赏。
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再次看到这个悬赏心里难免活络了起来。
只要拿到果子, 今后几个月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更有甚者，想得更多：悬赏上只说要果子, 却没说要几枚果子？他们要是运气好, 找到了五六七八枚, 不就可以一次性拿下好几家的悬赏令吗？
除了顾途这儿，Y市周围大大小小的队伍都起了念头, 他们掂量着自己的实力，觉得自己实力比较强的, 便打算争这个悬赏。
顾途见到这阵风浪, 也起了心思，偶尔抬头朝北边的Y市看去。
另一边，曦光主营地。
一座一百来平的平层里，顾老爷子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手边的茶已凉。
在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银发老太太，老太太鼻梁上架着细边眼睛, 不紧不慢地翻着泛黄的书籍，没朝别处望一眼。
“爷爷！奶奶！小晨还在发烧，不能不管啊！”一对中年男女站在前面焦急地看着顾老爷子和银发老太太。
顾老爷子俯视桌角，良久，吐出一句：“你们不问过我，就给小晨吃那果子，那时就没想过小晨安危吗？”
中年男人急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却不得已放软了语气：“我不知道，姓张的把果子给我，说是能让人多一种异能，旁人求都求不来。我也是为了小晨好，就给小晨吃了。结果……”结果他们后来才知道那果子有50%的死亡率。
当时的他们一身冷汗，瘫倒在墙角。
顾老爷子冷哼，气得用拐杖柱了柱地：“我早就说过，张家和咱们不对付，他们就盯着咱们手中这点权力想要取而代之，你们竟然还敢信他们的话？”
中年男人哆嗦摇头：“张肃救过我的命，我以为……我以为……”
顾老爷子闭上眼睛：“末世最不敢信的就是人性。”
中年男人都快哭了：“爷爷，那怎么办？我和小芳就小晨一个孩子，他也是您的重孙子啊！”
顾老爷子捏紧了手中的拐杖沙哑道：“哪有这么简单？基地最珍贵的就是医疗，首领哪能轻易给？”
中年男人：“可是……”
顾老爷子：“虽然我在首领面前有几分薄面，但是你们这次闯祸了。这种果子基地只找到了四颗，一颗被首领的儿子吃了，两颗送去了实验室，最后一颗首领本打算等果子送回来就让人去做实验，结果被你们截胡让小晨吃了。”
中年男女卡壳。
顾老爷子无力道：“首领不把小晨拿来做实验已经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怎么会轻易给医疗资源？”
中年男女一阵恍惚，女人揽紧了丈夫的手臂，丈夫一个激灵，竟想出了一个他们都不敢提的法子。
“我去找姑父！姑父是重明首领，就是咱们首领都得敬着！我……”
“住口！”顾老爷子怒斥：“咱们和邢家多少年不联系了？真以为只是小晨出事就可以说动邢清昭？”
“爷爷……可是……”
“你们当初是怎么排挤小途的？别以为邢清昭不记仇。现在小途失踪那么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爷爷，小途的父亲可是邢清昭啊！怎么可能有事？”
“除非小途主动联系，邢清昭是不敢找小途的。小途的亲人只有咱们了。小途那孩子胆子又小，身体又不好，在末世可怎么活啊！”顾老爷子惆怅道。
顾老太太听到顾老爷子的话，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眼神恍惚，撇过头低叹。
“爷爷！小晨都快病死了，您怎么还想着小途？是不是在您和奶奶眼里，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小途重要！”
顾老爷子止住声，渐渐颓败。
客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顾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起身，顾老太太顺手扶住了他。
中年男女虽嘴上那样说，见此情形还是赶忙上前搀扶：“爷爷，您慢点。”
顾老爷子咳嗽：“罢了……我去问问首领吧。”
中年男女一怔，喜上眉梢：“好！谢谢爷爷！”
他们才走了几步，就有人跑到了顾家。
来人二十出头，年轻俊秀，腰背挺拔：“顾老先生、顾老太太您好，我们首领请您去他的办公室。”
中年男人：“首领叫我爷爷做什么？”
来人是首领的秘书，闻言笑道：“是一件小事，但也是一件大事。”
众人不解。
因为是首领的命令，顾家人便匆忙赶路。
秘书也来扶住老爷子：“顾老先生，不急，不急，您大可慢慢走。”
别说是中年男女，便是顾老夫妇也是疑惑，秘书态度怎能这么好。
到了办公室，首领是的态度比秘书还好，见他们来了，连忙离开座椅站起，赔笑道：“老爷子，您来了？这有您的电话。”
因为暗物质影响信号，手机逐渐被淘汰，各大基地都用上了上面统一发下来的通讯仪。
通讯仪红灯亮起，看来一直都没挂。
顾老爷子疑惑按了按钮，选择接听。
通讯仪传来记忆中熟悉且声音，声音不急不缓却含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爸、妈，您二位近来身体康健？”
曦光首领闻声挑了挑眉。
第140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四十天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哑了声, 是丝毫没想到来人。
顾老太太先是反应过来，凑近通讯仪慈笑道：“好着呢，我和你爸一切都好。”
重明基地。
邢清昭写完一行字, 笔尖顿住, 对着通讯仪低眉道：“您二位身体好，我就放心了。沈司首……”
通讯仪另一边，曦光首领抬头：“在！邢司首？”
邢清昭：“我要和我岳父岳母说几句话，不知您方不方便？”
曦光首领：“方便, 非常方便, 那我就先离开了？”
邢清昭：“嗯。”
办公室的门紧闭，另一边邢清昭目光并没有离开记事本，语气从容稳重, 边写边说了顾途还活着的事。
顾家老两口喜极而泣，邢清昭放下笔笑了：“小途很担心您二位, 所以特意打电话让我和您二位报平安。”
顾家老两口愣住, 他们知道小途和邢清昭的关系有多僵。小途能主动求邢清昭给他们报平安, 可想而知这孩子跨越了多大的心理障碍。
老两口心一揪一揪的，顾老太太道：“那小途怎么样？能不能吃饱？要不要我让人给他送点吃的？我的乖兔兔啊, 可怜的孩子。”
邢清昭微微沉默，他肯定不会说小途胖了, 便平静道：“小途很好, 能吃得起饭，末世来临后也有了自己的朋友，目前正和朋友打拼事业。”
顾家两人呆怔，顾老爷子：“小途交朋友了？好啊，好啊。”
他们又叙了会儿旧，顾老爷子还想派人去照应顾途, 被邢清昭拦住了，说是要给孩子留出私人空间。
顾家的孙子和孙媳妇一直朝着通讯仪张望，好几次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他们清楚姑父是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像个绅士，但却是个不容忽视的上位者。他们真的开口打断通话，别说让姑父救小晨了，怕是一怒之下断了他们所有后路都有可能。
通讯仪上的红灯熄灭，随即亮起了绿灯。
中年男人小声抱怨道：“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不和姑父提一嘴呢？只要……”
顾老爷子看过来，眼神杀得他们闭上了嘴。
另一边，邢清昭将通讯仪挂断，靠在了漆黑皮椅上，闭目揉了揉脖颈。
他原先是可以提前两天打电话的，但他没有，因为手下的监察者告诉了他顾英晨的事。
他就是故意的。
曦光基地。
顾家一行人打开办公室的门，曦光首领看见他们和颜悦色：“顾老啊，你这可就深藏不露了？当年大家都怀疑甘棠和邢清昭结婚，您愣是没说一句话，弄得我这个朋友都摸不清了。”
曦光首领看见中年男女，摆了摆手：“我记得小晨还生病吧？早点和伯伯说啊！你们快去医疗中心叫人，就说是我吩咐的。”
中年男女闻言低头道谢，匆忙朝医疗中心跑去。
X市，顾回驿站。
这两天不少人都接了悬赏，弄得顾途也想去看看了。
佛千回问：“小兔还想多加一个异能吗？”
顾途拒绝：“三个异能者已经够了，要是再多就有点顾不上练习，反而会削弱其它异能的战斗能力。你呢？”
佛千回：“我和小兔一样。”
况且，他们两个的异能随便拉出一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顾途决定好去Y市看看，便收拾起了行李。
李天川靠在墙角眼珠转了转，问顾途：“我能去吗？”
顾途回眸：“当然可以！”
李天川摸了摸下巴：“小兔村长，我记得您之前说过，说是如果我卖出了货，我能拿到部分晶核？”
顾途：“对！”
李天川：“这次去Y市也算吗？”
顾途：“算。”
顾途是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去的，所以第一天一边卖货一边准备物资。
他们的棉衣太抢手了，基本上一上架就被抢空了，顾途不得不又从近星区招募了十人。
如今，近星区1/3人家家中至少有一人在顾途这儿上工。
王翠兰就是当初带着女儿从几十里外搬到近星区的人家，多亏了当初顾途交给她打探消息的任务，她才能获得水粮和女儿丫宝渡过最艰难的几天。
最初，顾途知道她家辛苦，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便第二批招得她。
如今她也在顾途这儿缝棉袄，获得粮食补贴家用。
傍晚，收工了，她整整缝了两件棉袄！
她从顾途这儿领了四斤粮食，临走时忍不住道：“老板，您现在招这么多人，万一养活不起怎么办？”
顾途眯着眼睛浅笑道：“不可能养不起。”
王翠兰：“啊？”
顾途：“客人为买棉衣付的晶核已经把你们的薪水包了。客人买多少棉衣，就能养活多少工人。”
王翠兰：“那客人会不会太亏了？”
顾途挑眉。
一个漆黑仓库里，一个女人裹着厚实的棉衣一脸幸福。
“呦，新衣服啊，从哪儿找的？”同伴眼馋调侃。
女人打开一个巨大的铁皮箱子，里面装着发臭的旧衣服。
这个冬天太冷了，尤其是这一个人，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铺在了铁皮箱子上。然而末世之人是不能有太多行李的，铁皮箱子里的衣服也就寥寥几件，勉强能将箱底铺满。
女人坐进了箱子里，准备合上盖子挡风，盖子上面有个大窟窿，不怕憋死。
几斤重的棉衣在废弃工厂里显得格格不入，同伴们一时间都围了上来，对棉衣左摸右碰。
女人厌烦道：“别动！碰坏了怎么办！”
同伴笑嘻嘻：“让我看一眼能怎么样？”说罢裹紧了衬衣，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话说，棉衣怎么来的？告诉我们啊！”问话者身上都冻青了，鼻涕直流。
女人慢悠悠道：“买的，花了我1500晶核。”
“这么便宜？”众人一下子坐起：“你从哪儿忽悠的？”
女人：“没有忽悠，就是重明旗下的顾回驿站，因为货太少，我排了一个星期的队才买到。”
同伴：“好东西限量？一听就是官方的做派，我们能不能买到都是一回事！”
旁人眼睛一瞥，看向女人，笑嘻嘻：“我出2000晶核，外加两斤粮食，你把棉衣让给我怎么样？你还可以继续排队去买。”
女人有些心动，片刻后坚定道：“不卖！这棉衣一人只能买一次，我卖给你们了，我就买不到了。”
众人低思，一脸愁容。
一个半大小伙子上前对女人讨好道：“我的好姐姐，快告诉我顾回驿站在哪儿，我先来就去排队！”
一群人软磨硬泡，终于从女儿这儿问出了地址。
顾途这儿，棉衣依旧还差点儿，他心里一横，在近星区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又招募了五人。
这五人，就是五个家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