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荀荼, 顾途接着就得处理剩下的面包了。
最后一炉面包出炉，顾途挑选了一小筐偏咸口的面包打算当作他们今天的晚餐。
他将竹筐放在餐桌上，坐在佛千回对面, 边吃面包边看书。
面包蓬松, 顾途吃完一个意犹未尽，正打算拿第二个，却发现竹筐空了。
诶？
顾途呆了呆，望向佛千回刚拿到手里、咬了一口的面包。
他犹豫站了起来, 拎着竹筐问：“我再去挑几个面包, 你还要吗？”
佛千回含蓄点头，举起手里的面包：“这个好吃，还有吗？”
顾途看出这是海盐味的, 他今天做了不少：“有，要几个？”
佛千回思索道：“再要一筐吧。”
顾途手一顿, 但还是去了厨房。
他脑海中泛起一个场景, 幼时他胃口小, 莫说是吃两筐面包，即便是多扒两口饭, 爸爸妈妈都能高兴好久。
他有些羡慕佛千回的胃口了。
顾途拎了一个中型的竹筐来了，里面除了佛千回要的海盐味的面包, 还有他给自己挑的玫瑰味的。
他将竹筐放在桌上, 佛千回手里的面包也正好吃完了，顺势从竹筐里挑了一个出来。
顾途接着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还将面包叼入口中，取笔对着书页勾画。
待到面包吃完，他抬头一看, 发现不仅海盐味的面包没了，就连顾途给自己挑的玫瑰味也没了。
顾途：？
佛千回察觉到顾途的目光，温和一笑，指着手里的玫瑰面前，温和道：“这个面包也好吃，还有吗？”
顾途：……
他点头，佛千回也是察觉到不妥，于是站了起来，拿起竹筐问顾途道：“你还有想吃的口味吗？”
顾途想了想：“你帮我拿两个橘子口味的吧，就是黄色圆形的那个，放在了厨台最右边，”
佛千回：“好。”
佛千回又拎了一大筐面包回来，里面除了海盐、玫瑰、剩下的一大半都是橘子口味。
他们今日做的面包蜂窝比较多，一个个面包看似庞大，实则拎起来轻飘飘的。
顾途吃了两个橘子面包后彻底饱了，佛千回也正好将整筐面包吃完了。
顾途惬意地靠在椅子上，佛千回为顾途倒了一杯水，随后去收拾餐桌。
晚上，顾途去厨房，将剩下的面包装袋送入空间时，发现他们的面包少了1/3。
顾途掐了掐手指，佛千回虽然饭量大的，但他也不讨厌。
事实上，从他初中一人住在X市，哪怕他给自己做再少的饭，总是会剩下。
他也尝试过自制零食，结果是他每次上学背上一小袋，零食堆也只消减了一小袋，不像现在，无论他做多少食物，总会有人给他捧场，不用担心剩下。
顾途的心情愈发轻松。
客厅。
佛千回将他与顾途的衣物打包进四个行李箱后，起身来到厨房，见顾途正在包装面包，他洗过手后蹲下来给顾途帮忙。
佛千回动作干净利落，不过十分钟，所有面包都已经塑封好了。
佛千回盯着面包的包装袋，意犹未尽：“明天咱们再试一试新口味吧。”
“诶？”顾途转头。
佛千回：“嗯？”
顾途：“我以为你明天会换个其它主食。”
“但顾途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佛千回说的都是实话，顾途做的食物是他这一生后最钟爱的美味。
顾途也喜欢今天的面包，只是部分面包里加了奶油和糖，就比如今天的橘子面包。
想到这儿，顾途悄悄瞥向佛千回的肚子，那里扁扁的，一点也不像大食量的人。
佛千回没有关注顾途，忙完了面包的事后，他又去搜集厨房，找到了他前几日腌制的泡菜。
“这个也带上吧，不然时间久了，口感就变差了。”
“唔，好。”顾途将泡菜坛子装入空间。
“面粉也带上吧，我担心到时候有虫子。”佛千回指了指面粉袋子。
顾途答应了，如刚才般将面粉装入空间。
厨房里剩下的鸡蛋、西红柿、南瓜等食材皆被佛千回找了出来，甚至还有墙角的两枚土豆，关键是很多食材就连顾途也不知道摆放位置，佛千回却记得清清楚楚。
顾途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明佛千回回来没有多久。
顾途想到南北交界的安排，对佛千回道：“我打算捐一些粮食、药品、水、还有一些技术人员。”
佛千回将发了芽的土豆放入纸箱：“现在各地资源紧张，莫说捐助这些物资，即便是捐赠人力也是少之又少，顾途此举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顾途浅笑：“人力的话，绿苏县的人比较少，我可以颁布征集令，征集200人，异能者优先，再放出些绿苏县户口，同时再给这些参与的人双倍绿苏县平均工资……”
佛千回搜集完要带的东西，来到水池边洗手：“万路，我带一千人，同样异能者优先。”
顾途诧异：“你这放到古代，都可以起兵造反了。我绿苏县加上锦程不过三百人。”
佛千回涂上洗手液，慢慢道：“人多了，救灾会更顺利一些，也可以……帮顾途多要一些话语权。”
顾途叹息：“我对市长这个位置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公平竞争就好。”
佛千回笑了笑，擦干手后揉了揉顾途脑袋：“顾途没有，不代表那些人识时务。他们若是乖一点，顾途与他们公平竞争就好，他们若是弄出什么乱子……”
佛千回并没有说完，而是摘下了围裙，放在了脏衣篓，温和道：“天晚了，我先去开热水器。”
佛千回离开，顾途站在原地。
头顶的光芒有些刺眼，顾途同样到了洗手池旁边。
佛千回有洁癖，故而顾途当初设计厨房时，除了洗碗槽，又特地设置了一个洗手池。
水温热，打在了顾途的手心。
顾途微微闭眼，大脑飞速计算。
末世病毒到如今，世界上仅存人口约为原本的10%，生存物资更是少之又少。
全球异变，人们自顾不暇，莫说是救灾，即便是从暂住地去往南北交界，中间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机险阻，能活着到那里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顾途读过一些数据，他知道这次能到达南北交界的人除了官方与四大基地的人外寥寥无几。
那顾途与佛千回这一千三百人过去后，意味着什么呢？
顾途停止内心想法，回到卧室，佛千回已经为他将洗澡水放好了，还为他温了一杯牛奶。
第二天一大早，顾途叫来李天川，让对方替他去招募去往南北交界的人选。
李天川“啧”了声，转身心里暗道。
这下子下面又得挤破头了。
他掏出口袋的烟盒，盒子就剩下一根烟，李天川眼睛一暗，说不定这次能收上来几根烟。
李天川刚一离开，数辆卡车便停到了顾回驿站附近。
赵君洋搓着手下来，第一件事先跑到旁边的客栈，买了一笼她心心念念的肉包。
“呼……烫烫！”赵君洋边吹边往嘴里塞，肉末混着茄子香涌向了鼻腔，赵君洋连连哈气，一脸满足。
她身后的重明工作人员也来了，掏了几枚晶核买了包子。
为了这口吃的，他们可是盼了很久，就这么点晶核谁掏不起？要不是包子限量，他们恨不得带着麻袋来装。
一行人匆匆吃了几口，便恋恋不舍将包子塞到他们的背包里。
赵君洋进入驿站，一眼就看到了顾途。
顾途在与对方进行以往交易前，说了自己本次的捐赠。
“两百斤粮食，两百斤水，抗生素一万粒，退烧药一万粒……”
顾途的科研所已经初步组建起来了，虽然目前只是个20人的小团队，还只组建了医学部，但好在他们已经可以生产常见的药品了，虽然药品的质量并不如末世前市面上常见的药品。
赵君洋惊异，喜悦几乎要从眉眼里溢出来。
“真的！”她几乎喜极而泣：“小兔，你可能不知道……南北交界有多缺这笔物资。”
顾途笑了笑，认真咀嚼赵君洋这句话，忽然蹙眉：“今天除了我的捐赠，我还要与重明做交易。”
赵君洋：“我知道。”
顾途“唔”了声：“我手上这批粮食有五百万斤，水更多一点，有七百万，还是继续给我打欠条吧。”
顾途早就察觉到了赵君洋情绪的不对，说完这句话，他更是紧紧盯着赵君洋的神态。
果然，赵君洋笑容勉强，但还是说了个“好”。
赵君洋抬眸，看到了顾途微眯的双眼，急忙解释：“小兔，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怕给你打欠条。”
顾途微微颔首：“我知道。”
过了片刻，顾途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重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君洋抿唇，一边想着这是重明内部的事，一边又想着此事的确与顾途有关联，况且也不是机密。
她斟酌开口：“小兔，你清楚的，你的异能……很特殊，重明已经在尽力隐藏你的秘密，知道你异能属性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
顾途隐约间猜到了什么。
赵君洋：“但是除了我们，重明其它人不知道，这其中包括了九成以上的高层。他们清楚，重明每个月账上都会多一笔来历不明的水粮物资，也猜到这些水粮是来自于藏在暗处的水木属性异能者。事实上，小兔，我们除了你，还暗自与其它六位水木属性异能者有交易。”
顾途眼眸动了动，对赵君洋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赵君洋叹气：“真正的资源型异能者数量要比数据上统计的多一倍，当然，即便这样，资源型异能者仍旧是凤毛麟角。这些人有很多不信任其它势力，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重明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与这些异能者有了联系。每个月他们向重明提供水粮，重明给予他们等价值的物资，并帮助他们匿藏。”
赵君洋小声道：“正因为这样，重明部分高层一直想得到这些水木异能者的踪迹，一方面是物资，一方面得水木异能者得人心。首领的位置虽然稳，但底下的人还是忍不住躁动。”
顾途：“他们想取代爸爸？”
赵君洋嗤笑：“他们可没有这能力。”
赵君洋与顾途对视，抿了抿唇：“可是，小兔，与重明有来往的水木异能者虽多，但你才是主要的物资来源，其它人提供的物资加起来，连你的一半都远远达不到。除此以外，你还是唯一的多系异能者。”
“顾途自然要比寻常异能者强。”佛千回端着茶水过来了，微笑着递给赵君洋一杯。
赵君洋见到佛千回如同见到鬼一般，慌忙转头，片刻后又转了过来，喝水掩饰心里的慌乱。
“你们……这是和好了？”
顾途双手接过佛千回递来的、专属他的白瓷杯，而后对赵君洋点头。
赵君洋心里凉凉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丝痛快。
她语气不明开口道：“这群高层，他们一边想知道资源型异能者的下落，一边……”
赵君洋扫了一眼佛千回道：“一边……又对绿苏县不满。”
“唔？”顾途喝了一口茶，抬眸。
赵君洋摊手：“因为咱们一开始，是用重明扶持绿苏县做幌子，来解释绿苏县的物资来源。事实上，真正的供给关系是绿苏县给予重明。为了安抚重明内部，我们特意放出绿苏县是重明附属的烟雾弹，但仍旧有人用此做借口，甚至来攻击拍板此事的人。”
顾途：“攻击爸爸？”
赵君洋摇头：“虽然大家都知道是首领，但他们明面上不敢，用着指桑骂槐那一套去攻击陈紫寻陈部长等人，包括我哥哥，因为我们从内到外都是首领手下的。”
佛千回给顾途剥了一个橘子，又用小果盘递给了赵君洋一串葡萄……一颗豆豆。
赵君洋拿到葡萄粒时眼皮一跳，好吧，多少也是外面求之不得的水果。
赵君洋剥开葡萄皮，虔诚地嘬着手指上的葡萄汁。
顾途道：“我记得你昨天问我，有关叔叔的事？难不成攻击爸爸的人……是叔叔？”
赵君洋否认：“怎么可能？他巴不得将首领捧得高高的，他与首领也算是利益共同体，不同的是，他是依附于首领的，可以说是一条吸血……”
赵君洋察觉到用词不妥，赶忙闭嘴。
等她将手里的葡萄粒吃完后，才叹着气道：“小兔应该了解邢家吧？”
顾途犹豫，摇头：“我……”
赵君洋识时务没有问下去，接着解释：“首领能在末世后，第一时间组建重明，甚至在末世两年内让重明地位越来越高，也和邢家的势力有关。”
赵君洋压低声音：“而且，首领算是邢家最嫡系的那一脉，如今的邢家也是以首领为首。但是昨天小兔也说了，旁系式微，加上末世意外层出不穷，万一首领……”
顾途眼神一暗，睫毛垂下。
赵君洋：“即便我认为首领所向披靡，但整个邢家的利益团体不这么认为，他们很怕首领出事，届时群龙无首，散作一盘。”
佛千回递给顾途一碗剜掉屁股的草莓，再递给赵君洋一颗葡萄粒。
他补充道：“我记得邢家成员稀少，所谓的利益团体应该是以邢家为首，其它势力掺杂在一起。”
赵君洋眼皮抽搐，想说“给不起就别给”，但她贪图这一颗葡萄粒，就是说不出来。
“没错。”赵君洋剥掉葡萄皮，将葡萄塞进嘴里。
“明面上看，他们大可以扶持其它人，但邢家资源丰厚，牵扯甚广，至少几年内，他们不可能撇弃邢家发展。也就是，他们必须再找一个出自邢家的替补，能力自然是越高越好。”
顾途：“所以……就是叔叔？”
赵君洋：“所谓的替补，也就是古代的继承人。首领并没有找继承人的打算，但……那位自己贴上来，一心想坐到这个位置上。”
第322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二天
顾途蹙眉, 眉眼深邃。
赵君洋瘪嘴，余光注视着顾途的神态：“此次南北交界水患一事事关重大，牵扯的范围也比较广, 小兔可能想象不到现在有多少东西压在首领身上。哪怕是水患这种影响全国的大事, 首领也不能亲自前往南北交界，只能派目前在重明颇有话语权的陈紫寻陈部长全权负责此事。至于那位……就是邢家要被捧的那位，也在这次行动中，被任命副指挥。”
佛千回神态悠然, 轻飘飘一笑, 盯着赵君洋：“据你所说，此人年龄也不小了，估计也有几分城府, 但因能力不足，又想做成些功绩, 最容易做的就是抢别人的功劳。”
赵君洋攥了攥拳头, 虽然她不喜欢佛千回这幅虚假的神态, 但不得不说，对方道出了事实。
顾途眼珠在佛千回与赵君洋二人之间转动, 心灵通透的他或许早已猜透事件大概，但他却并未开口, 不知从何时起, 当年怯懦内向的小青年如今渐渐有了执政者的影子。
赵君洋长吐了一口气，与顾途对视：“他抢的功劳可不止一丁半点，就从我身上。如今我负责X市以及周边城市的粮食调度，从知道南北交界水患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调集手上的资源，结果刚将资源封装入车, 就收到了他的命令，让快速将粮食送过去。”
佛千回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眼含兴致抿茶。
顾途淡声道：“所以，大家既不想做他荣誉的垫脚石，又不可能真为了赌气，故意托缓速度。”
赵君洋一脸郁气：“若是算计一次还好，我们这一路上都被他算计了。他就动了动嘴皮子，却抢了一半功劳。”
顾途：“他的能力如何上层都是有目共睹，若没有邢家利益团体作为后台，即便他动再多的嘴皮子，上层也不会认。”
“本来就是在给他镀金。”赵君洋憋着气，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盯着顾途：“小兔……你说，邢家团体知道你的存在吗？”
佛千回闻言，蜷缩手指，转头，眼眸映出顾途的侧脸。
顾途心里一紧，揉了揉眉心。
即便他做好了自己与爸爸关系被公之于众的准备，但真撞上了这个契机，他却有些无措。
顾途点头，又摇头。
“嗯？”赵君洋压低眉毛。
顾途斟酌道：“从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年了，后面加入邢家团体的人越来越多，应该有不少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即便听说过，资料上也显示我……是早夭。”
赵君洋嘴唇蠕动，低头看了看茶杯，又抬头轻声道：“小兔？”
顾途浅笑：“我那个叔叔是？”
赵君洋：“他叫邢鹤。”
顾途指尖一颤，垂眸：“那他应该是认识我的。”
赵君洋目光闪烁，情绪复杂，她为邢鹤将来可以预料到的处境感到兴奋，更多的是对于顾途的担忧。
顾途能在末世前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定然是在邢家受了委屈。
何况……顾途的真实身份一旦揭露，莫说是对南北交界领导层，怕是对整个末世格局都是一股不小的冲击。
“小兔？”赵君洋凝视顾途的双眼。
顾途笑了笑：“我本质上还是喜欢靠自己能力让所有人认可，但……如果事态严重，我会向大家表明我与邢家的关系。至于邢家利益团体，我自身是不太想加入的。”
赵君洋明白了顾途的打算，她有些期待邢家利益团体知道顾途存在时的反应了。
一个无能的邢家远亲都能硬扶上位，倘若是首领那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市管理者候选人的亲儿子呢？
赵君洋向上坐了坐，背打直，又与顾途商议了一些细节，其中包括了顾途带人到了南北交界后的安置问题。
直到正午，赵君洋才站起。
此时，外面大卡车已塞满了粮食，赵君洋与顾途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带人离开。
顾途挥手作别，转身对上佛千回。
两人眼神交流后，佛千回回到驿站，踩着楼梯上三楼做饭。
顾途则去了办公大楼，打算去处理目前积攒的文件，顺便，制定一下未来的方针。
办公大楼内。
吕明游捧着一沓文件，注视着正在顿笔的顾途。
顾途停顿了几秒，用笔在纸上勾画，随后平声问：“岗位不足？”
吕明游低声：“对，目前速食厂的机器已经调试完毕，可以节约90%的人力。”
顾途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他揉了揉眉心：“不至于没有岗位，我们可以扩大生产规模，只要开通足够面积的市场。”
吕明游：“如今末世食物匮乏，只有我们能产出产品，就不担心没有地方销售。但目前，我们的原材料也不多了。”
顾途顿了顿，以他如今的异能等级，原材料是足够的，但问题是大多数原材料，也就是粮食，得留给重明。
顾途看向窗外，麻雀站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鸟鸣声。
他想起来，今早赵君洋对他说的话。
重明内部因为帮助掩盖资源型异能者的踪迹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不满，加上重明上层认为重明一直在帮扶“绿苏县”，甚至私底下抵制爸爸的势力。
顾途按了按太阳穴，乌黑瞳孔流转一道暗芒。
顾途弯了弯唇角，抬眸道：“不必裁员，原材料的问题我会解决。”
“嗯？”吕明游睫毛晃了晃，心脏有一瞬剧烈跳动，目光从顾途的桌面到自己掌心：“是。”
顾途思索后，又下达了最后一个影响了整个绿苏县的大命令。
“目前绿苏县的物资完全可以养活所有居民，至于如何分配物资？我还是坚持按劳分配。既然机器取代了部分劳动力，那就……”
顾途微笑：“在薪资不变的情况下，将工作时长从原来的八小时减至六小时，这样便有不少岗位空出来。”
吕明游震惊：“这……”
倒不是不行，可这是末世，人们生存本就不易，怎么能过得比末世前还舒畅？
即便他清楚顾途说得在理，但如此一改，变动过大，将来势必会出现不少问题。
顾途也知道跨度不能太大，于是道：“先减轻所有人每日必完成的工作量，等大家适应了以后，再变为先完成工作先下班，一步一步改吧。”
吕明游：“……是。”
这两天大雨频繁，顾途大多数时间都在处理工作，手头积攒的工作不多，他花了一个小时便将今天的工作处理完了。
驿站三楼，整个大厅飘荡着小炒菜的香味。
顾途刚上楼，闻到味道后眼睛都弯了。
他脱下外套，里面是雪白色的毛衣，这是佛千回这两天专门给他织的，胸口的花纹是一只垂耳兔握着话筒正在演讲，衣服上飘着青柠味。
他来到卫生间，洗完手后去端菜。
厨房间，佛千回刚将饺子捞出来。
精神系异能者的他，仅是看了一眼碟子，便知里面装了多少个饺子。
顾途是八个，他自己是四十八个。
顾途帮忙将饭菜端到客厅，两人面对面而坐。
顾途吃了一口饺子，却咬到了一枚硬币，他一愣。
佛千回见状，轻笑：“此番外出，事事顺利。”
顾途桃花眼眨了眨，将硬币掏出来放到一边，剩下的饺子吃干净。
“一共包了几枚硬币？”顾途问。
佛千回：“两枚。”
顾途若有所思，继续埋头吃饺子。
佛千回给顾途夹了一筷子的青椒肉丝，嗓音低沉：“顾途是怎么打算的？”
顾途：“你指的是？”
佛千回盯着顾途柔软的发顶，心里痒痒的。
他喜欢顾途的头发，摸起来又香又软，毛绒绒的，划过掌心。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顾途白皙如玉的鼻尖翘起，让人看着便想咬上一口。
又浓又翘的睫毛下是一双乌黑的桃花眼，他可以想象到，这对水润的眼睛里藏了不少想法。
他喜欢顾途，乖巧的外表下，智慧如夜空中耀眼的北极星。
佛千回道：“顾途是打算公开自己的异能了？”
顾途：“嗯。”
面对佛千回他也不绕弯子，答应一声后，他去捞佛千回面前的炖鸡。
顾途只夹了一块，佛千回便将碟子放到了顾途面前。
“我记得你对炖鸡并不热衷？”佛千回道。
不然，佛千回会在一开始就将炖鸡放在顾途手旁。
顾途含糊道：“里面有香菇。”
“嗯？”佛千回又记住了顾途的一个喜好，喜欢香菇炖鸡里的鸡肉。
佛千回面容柔和：“如果是半年前，顾途要公开异能，我尚有几分忧心，但现在……甚至期待一些人的自投罗网。”
顾途停止夹饺子，抬眸幽怨地瞪了佛千回一眼。
佛千回无奈笑道：“我是一个本分的人。”
顾途：……
幸好他和佛千回只是若有若无的朦胧交往关系，不然他高低得停止吃饭，将自己洗干净后埋进对方怀里，用怀抱“勒死”佛千回，给对方一个教训。
饭吃到最后，顾途碗里还剩一个饺子，他实在吃不动了，于是将碗推向佛千回。
佛千回抬眸，指尖蜷缩，将碗接过。
他夹起最后一枚饺子，咬开，里面赫然是一枚硬币。
顾途弯眼：“我们一起，事事顺利。”
佛千回低头，一口咬掉了饺子，险些将硬币咽了下去。
他不怕咽下，只是他舍不得。
这是他过去数十年，第一次吃到带硬币的饺子。
佛千回有精神异能，在捞饺子的时候，他怎么会不知道哪枚饺子有硬币？
私心让他将所有的祝福留给了顾途。
“顾途是怎么知道的？”佛千回也猜到了顾途明白这一切。
顾途摸着有些撑的肚皮瘫在椅子上：“重量不一样。”
两人对视，顾途眯眼浅笑，举起茶杯如碰酒一般。
外面。
自从李天川让人发布招募的消息后，两个小时后整个绿苏县都知道了。
绿苏县对于出外勤的薪资报酬一向丰厚，因此无论是基地内部报名亦或者是绿苏县居民报名，所排的队伍都如长龙般。
李天川包揽了普通居民选拔任务，他坐在长桌后面，靠着椅子，眯着眼看副手询问居民具体信息。
副手也是亲切负责，随行的记录员翻找着居民档案，确定此人的户籍的确在绿苏县。
“呼……”李天川揉了揉肩膀，坐了一早上他有些腰酸背痛，但目前征集任务还有1/3，于是他翻了翻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呦，首领的烟不是抽完了吗？怎么还有？”一旁的副手余光看到他了以后，调侃道。
李天川皮笑肉不笑：“老子抽的是烟，还是泡了烟灰的纸，你不清楚吗？”
副手笑了笑：“若是我给您一根真烟，这次行动能不能把我妹也选上？”
李天川挑眉，弯腰在桌兜里翻找武侠小说：“你有本事来一根，我可以考虑考虑。”
李天川虽是嘴上这样说，但他清楚，他的副手根本就没有烟。就算有，他也不可能真给开后门。
然而，李天川刚将桌兜里那根废纸给拨开，一根烟就递到了李天川人嘴边。
李天川“呦”了一声：“从哪儿弄来的好东西？我先说好，就算你把烟给我，我也不可能真给你开后门，顶多给你先新鲜水果，就当是用来换烟。”
然而，烟的主人听到声音后非但没有生气，还继续将烟往李天川嘴里塞。
李天川自然不客气，张嘴将烟叼过来，含糊道：“火呢？”
终于找到了武侠小说，同时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李天川抬头，打火机靠近烟头，烟点着。
“啧，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没人的地方抽完。”李天川看向副手，却见副手呆滞地看向他。
李天川这才注意到，副手手上根本没有打火机，那刚才给他递烟点火的是……
李天川愣了愣，朝身后看去。
只见睁着圆眼的白蛇一脸“良善”看着他，尾巴高高翘起，其顶端缠着一只打火机。
李天川：……
第323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三章
李天川眼皮一跳, 余光朝四周打量。
好在白蛇此时身型小，加上有杂草掩盖，才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李天川嘬了一口烟, 两指夹住烟蒂, 不动声色对副手道：“我去拿个东西，你在这儿看着。”
副手疑惑收回目光，“嗯”了声，继续在纸上勾写。
李天川大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回头看, 一条白色“草绳”在草丛里穿梭，有节奏地跟在他身后。
等李天川取出一筐水果，白蛇已经乖巧守在门口多时了。
白蛇向来有礼貌, 没有得到主人允许，是不会随意进入旁人家门的。
李天川笑了笑, 让白蛇进来, 自己将水果倒在桌上, 随后抬头对白蛇道：“我也不坑你，虽然说烟少见, 但水果也是稀罕物，在驿站就是靠关系, 也得六百晶核才能买一斤。我就两斤水果换你一根烟, 你要什么水果自己挑。”
也不知白蛇懂不懂什么是斤两，李天川也不想亏待它，他转身去厨房拿出了电子秤，等他出来，白蛇已经将水果挑完了。
李天川走近一看，发现白蛇挑的大部分是苹果, 桃子挑了两个，都是红通通的。葡萄两颗，橘子一个……
李天川挑眉，望向挑剩的那堆水果，只见里面有的有虫眼、有的有些蔫巴巴……
他笑了，就这挑水果的能力甚至比末世前很多学生都要强。
真的是……都快成精了。
李天川给白蛇挑出的水果称重，他指着表盘上的数字道：“一共是12斤六两，算上我嘴里这个，你给五根就好了。”
白蛇点了点脑袋，钻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拖了一个布包进来了。
它打开布包，尾巴从里面卷出一个红色烟盒，烟盒被尾巴稍推开，六根烟被卷起，递给了李天川。
李天川眼皮微张，看似自然地接过烟。
然而这还未完，白蛇又卷起了一个黑色的钱包。
李天川：？
钱包被白蛇打开，它从里面掏出了几张面值共计3.6斤粮食的重明币递给了李天川。
李天川：……
也是末世来得不是时候，不然高低得送这蛇去上学。
另一边，顾回驿站。
顾途本来已将公务处理完毕，然而下午却多了一件颇为“棘手”的事。
顾途坐在办公桌上，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脸上浮现红晕，并且红晕逐渐蔓延至耳根。
如今绿苏县的商业街已经开了不少店铺，凡是他帮忙筹备过的店铺，店铺在开业之际，都会邀请他去剪彩，顾途也从未缺席过。
这两日顾途的公务较少，按理说他多的是时间，但这个店的性质有些特殊。
根据《第一次末世全国生育率普查》显示，随着末世环境恶化，全国总体生育率呈负增长趋势，然而有少数地方却是正增长，其中之一便是顾途的绿苏县。
顾途揉了揉脑袋，末世医疗环境恶劣，若不慎怀孕，很少能找到可以安全堕胎的地方，即便是医疗资源正逐渐增加的绿苏县，其医疗水平距离末世前的普通二甲医院也是相差甚远。
顾途在办公大楼下开设了“信箱”，他也经常收到一类来信，其大致内容为：
因绿苏县环境优渥，使居民很容易放下戒备心，一不小心便有了孩子。顾途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无意，但绿苏县的户口变动频率在国内也是名列前茅。户口变动，即曾经刚落户绿苏县，户口上登记为一家人。但过了不久，随着动作岗位增多，物资丰富，很多户口本都从一本变成了两本，甚至是三本。原本的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甚至三家又或者两家合并为一家。
若是末世前还好，但在如今大环境下，有五成以上的人都不太希望孩子降生，虽然他们信任绿苏县，但不想将自己的子女置身于险境。因此，希望绿苏县可以开设“成人用品”店，尤其是“避孕用品”。
顾途非常能理解绿苏县居民的感受，加上这也的确是个商机，信箱没开设多久，就有居民想要开设这一类店铺。
顾途对此大力支持，只是他本质上只是个20岁的单身青年，一想到开店的具体细节便头皮发麻，天生内敛让他一遇到此事就结巴，故而他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吕明游。
关于货源，自然是与重明对接，对接一事同样交给吕明游负责。
可没想到，即便他没有出什么力，店主依旧感恩他的恩情，给他送来了邀请函。
店主也不是没有情商的人，从吕秘书全权负责此事便能看出顾途对于此事的羞涩，故而也为顾途找好了借口。
信封上大致写着店主知道顾途近期繁忙，还劝顾途以公务为重，即便顾途不来，感激之意依旧不减。
顾途叹息，看来他要第一次去放人家的鸽子了。
就在这时，顾途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请柬？”
顾途头皮一凉，将请柬摁在手掌下，回头发现佛千回距离他还有五六米，想来应该是什么也没看见。
“嗯。”顾途回应。
佛千回将晾衣杆上的衣服收下来，对顾途道：“我记得最近有不少店铺准备开业，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顾途垂眸，睫毛晃了晃，望着晾衣杆道：“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要不要在我们的房车里也装上晾衣杆？”
佛千回思索：“越靠近南北交界，越是大雨连绵，即便咱们在室内晾衣服，怕是也干不了。”
顾途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道：“水系异能可以控制空气中的水分含量。”
也就是，只要顾途在这个房里，就相当于房内多了一个加湿器和除湿机。
佛千回眉眼柔和：“那届时顾途负责排干衣物上的水分，我再用光异能给衣物消毒。”
虽然两人都比较喜欢纯天然晾晒的衣物，但特殊时期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顾途岔开了话题，转手将请柬塞进了空间。
“我去看看咱们房车还有什么需要改装的。”顾途站了起来，从佛千回身旁路过。
佛千回凝视着顾途的背影，笑意渐浓。
驿站一楼。
顾途刚一下楼，便撞上了一只麻袋。
顾途疑惑，眼见麻袋位于大厅中央，也不知是何人放在这里。
他看向麻袋口，正好与里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视。
顾途笑了，抱起麻袋来到不远处的客房里。
白蛇从里面钻了出来，顾途在餐桌上放了一些苹果、番茄还有黄瓜。
白蛇吐了吐信子，蹭了蹭顾途的衣服。
顾途看出白蛇有话要说，便站直，看白蛇通过肢体给自己演示。
“你的意思是，你的巢穴被大水淹了，现在无处可去？”顾途迟疑道。
白蛇沮丧点头，又继续演示。
在白蛇的表述中，不仅仅巢穴被淹了，白蛇种的十来棵果树也被淹了。
虽然果树仅是小树苗，尚不能结果，但白蛇为了这些树苗也颇费心力，每天施肥浇水。
顾途叹息，摸了摸白蛇的脑袋：“要不你还是住在我们这儿吧？公共的地我不能拿主意，但我私人的地皮还有不少亩，我忙于公务，不少地都荒废了。到时我给你一些地，你想要什么树苗和我说，至少制作树苗对于我而言还是轻而易举的。”
白蛇眼睛亮了亮，显然是心动了，只是它有自己的矜持。
白蛇爬到门边，此时已经下午，客流量减少。
白蛇拽了拽顾途的袖子，顾途心领神会让白蛇攀着自己的手臂，他从空间取出一个宽大的外套披在身上。
随着白蛇的指引，顾途出了驿站，走到一个山坡下，顾途隐约听到了鸡叫。
白蛇从顾途的衣服里爬了出来，掀开一个大石块，从里面拎出了两只鸡还有一包土鸡蛋作为它的串门礼。
顾途：……
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顾途看着土鸡“蛄蛹”的羽毛，畸形的头颅，尖锐的喙，已经张开后体型不可控的翅膀，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
后来，这两只鸡被紧急呼来的佛千回给炖了。
顾途捂着胸口，看着盆里浮起的鸡毛，弱弱问：“一次吃两只鸡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佛千回将鸡块下锅，香味瞬间飘满厨房。
佛千回说得没错，两只鸡确实能吃完，因为7/4只鸡进了佛千回的肚子。
吃完饭后，顾途带着白蛇去找临时住所，白蛇偏爱屋顶为半圆形的房子。
顾途还在想怎么给白蛇在房子里做窝，白蛇已经自然而然躺在了房屋自带的木板床上。
顾途：……
他给白蛇留下配套的生活物品，其中包括梳子和洗发水，虽然他也不太明白白蛇哪儿来的头发？
既然对方对这些物资爱不释手，他也就只能尊重了。
离开圆顶房，天已经昏黑，路上吹着凉凉的夜风，街道上鲜少有人。
电是稀缺资源，绿苏县的大部分店里供应都是靠太阳能，可最近阴雨连连，整个绿苏县电力不足，使得本有几处亮光的绿苏县变得黑蒙蒙的。
好在顾途对道路非常熟悉，他凭着感觉往家里走，沿路却看到两间屋子亮着暖黄色的光。
顾途眼睛眨了眨，走近一看，发现都是成人用品店，一间里面有营业员，一间是24小时无人店。
顾途神色不自然，好在周围没有路人，他转过头匆忙远离此处。
顾回驿站。
顾途回来的时间要比佛千回预料的晚，此时佛千回已经放好了洗澡水，等顾途一回来，顺手接过顾途的外套。
浴室里水声响起，顾途问：“你洗过了吗？”
佛千回坐在沙发上看书：“洗过了。”
顾途“唔”了声，半个小时后，顾途从浴室里出来，手拿一个鹅黄色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佛千回放下书，来到顾途身边，顺手接过毛巾，认真为顾途擦拭。
顾途愉快地眯上眼，脑袋往上仰了仰。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佛千回五指穿过顾途的发梢，掌心触感柔软，空气中飘着顾途特有的香气。
顾途太喜欢佛千回的“服侍”了，他大脑放松，不知不觉整个人都靠在了佛千回身上。
佛千回扶着顾途，眉眼柔和。
顾途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了桌面上的书，书的封面有些眼熟。
“这书是……？”
佛千回道：“我从书架上取的，名字是机械工程。”
顾途：“哦。”
他伸了个懒腰，仰头：“这是我大一为了做项目特意买的书，你看到哪一页了？”
佛千回手一顿。
顾途感觉到自己脑袋的动作停了，轻轻皱眉，不经意间蹭了蹭佛千回的手，示意对方继续。
佛千回浅笑，关掉吹风机，双手轻轻揉着顾途的脑袋，灼热的白光覆盖在顾途的发顶上。
“……嗯。”顾途惬意地眯上眼。
佛千回被逗笑了，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真想给顾途留下一脸的吻痕。
第324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四天
“哪一页？”顾途继续问。
佛千回：“第一页。”
“啊？”顾途诧异睁眼：“你看了多久？”
佛千回：“半个小时了。”
顾途抿了抿唇：“你想学吗？”
佛千回：“嗯, 想。”
顾途：“那我教你？”
佛千回：“好。”
夜里，卧室的沙发上，顾途穿着睡衣, 津津有味地为佛千回讲原理。
佛千回亦有天赋, 能够举一反三，对知识的理解能力虽不如顾途，却要强过大多数人。
这让顾途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
顾途与佛千回之间的话题本就不少，如今又多了一个可以长期聊下去的内容。
只是这两日天冷, 即便顾途穿得是冬季睡衣, 他依旧不由自主蜷缩在一起。
顾途体寒，相反，无论何时佛千回都如火炉一样。
天性让顾途下意识贴近佛千回, 等到晚上九点半，顾途要睡觉时, 才发现自己已经窝在佛千回怀里了。
顾途：？
他仰头, 早在半个多小时前, 佛千回见他手酸，便拿过书为二人举着。
顾途推开佛千回的手臂, 坐了起来，回头看, 佛千回胸口的睡衣皱巴巴的, 是方才他的脑袋靠过的地方。
佛千回放下书，为顾途揉了揉肩膀，准确来说，从顾途窝在佛千回怀里，佛千回已经给他揉了一个小时了。
只是当时的顾途专心讲课，忽略了外界, 偶尔身体的舒适会让他“哼唧”几声。
顾途脸微红，但自己与佛千回认识许久，且都熟知对方秉性，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顾途离开沙发，乍一下的森冷让顾途哆嗦，仅是一秒他就想念佛千回的怀抱了。
对方不仅仅烤得他暖呼呼的，被包裹的触感也让他很有安全感。
顾途抬眸，瞥了一眼佛千回。
“嗯？怎么了？”佛千回与他对视：“顾途？”
顾途收回目光，低头道：“我之前说了，不用叫我顾途。”
这是在他们决裂前说的，当时佛千回确实欢喜，唤了他许久的“小途”。
然而在他们决裂后，佛千回清楚他的厌恶，又自觉叫回了“顾途”。
佛千回闻言，眼神凝实了几分，幽深的眸底有光亮被拉回。
“小途……”佛千回轻喃，唇角不知何时聚起了笑。
“唔。”顾途答应了一声，看似自然走到床边，脱掉睡衣，钻进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灯暗下，房内响起了“窸窣”声，佛千回也同样躺倒了自己的床上。
顾途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床下有电热毯，被窝里暖暖的。
可顾途的手脚却怎么也暖不热，甚至于体表也有些冷。
这对于顾途也是常事，他自小体质如此。
不过有一段时间不一样……
顾途想起了自己与佛千回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日子，有了对方的拥抱，莫说是冷，他甚至感觉自己要被闷熟了。
顾途心底叹息，即便他有了与对方继续睡在一起的想法，但两人如今已经不是“纯友谊”的关系了。
如此这般……顾途倒是不介意，他只担心会为难佛千回。
就这样，顾途忽冷忽热睡了一夜，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此时楼下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待顾途与佛千回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下楼，李天川已经派司机将他们的房车开出来了。
顾途道谢，他自知自己指挥能力不足，也不贪功，将带队一事全部交给了李天川。
佛千回也同样临时放权给了万路基地副首领，卫广白。
卫广白上前听佛千回吩咐，同时对顾途微微躬身，算是打招呼。
这段时间以来，万路高层也是风起云涌，五大势力夺权，卫广白虽始终处于上风，但始终都有被拉下来的可能。
真正帮卫广白稳固地位的，是万路主营地搬迁一事上，佛千回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予卫广白权力。
尽管所有人牙痒痒，但不得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甚至所有人都清楚，佛千回能帮卫广白，除了对方的能力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卫广白搭上了绿苏县县长这条线。
绿苏县县长顾途当初对卫广白有救命之恩，且对方的两个女儿都在顾途上的手下，因此，卫广白不仅对佛千回忠诚，同样也对顾途忠诚。
佛千回要扶的，就是一个能够效忠顾途的人。
卫广白也深知这一点，即便在他心里，他已经愿意为了顾途献上自己的命。
佛千回向卫广白交代了此次行动的所有安排，二人商议后，卫广白离去。
越野车开路，二十多辆大卡车有条不絮行驶，十来辆房车被包裹于其中。
从外表看，很难分辨哪一辆里面有大人物。
事实上，在队伍的最后一辆房车里，佛千回铺好了床，按动车壁上的按钮，车顶向外凸起，车里空间向上拔高了一米，冷空气钻了进来。
顾途打了个哆嗦，空气中混着淡淡的冰块味。
绿苏县以外就是这样，空气中混着不少的丧尸病毒。
顾途打开驾驶舱的门，司机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倒后镜。
“县长。”司机对顾途打招呼。
顾途“嗯”了声，将一笼放着足足十几盆永康兰的铁笼推车推到了驾驶舱的角落。
他卸掉轮子，固定铁笼，对司机道：“咱们越靠近南北交界，空气中的病毒就越多，十几盆永康兰净化咱们这一路的病毒了。”
“够了！当然够了！”司机喜不自胜，他也是看过绿苏县科普手册的，一株永康兰的可进化面积几乎是两辆房车那么大。
他们不过是一辆房车，里面就有十几盆永康兰，别说是净化空气中的病毒，就是让他扎进丧尸堆里，他都不怂了。
顾途点头，又在一旁的药箱里放入两排特效药。
司机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外面一粒难求的那种，司机对着倒后镜诧异。
顾途：“如果感觉到不舒服的话，就先服药。如果药吃完了，就和我说。”
司机惊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您、您是说这些药都给我？”
顾途：“嗯，这些药都归你处置。”
司机笑颜逐开，没枉他拼力全力和其它司机竞争这个机会，等回去后，家里的负担也可以减轻了。
顾途安顿好了司机，回到车厢。
佛千回手中白光渐渐熄灭，冰块味消散，取而代之地是清新的青柠味。
顾途坐在沙发上，窗台处亦是放着几盆永康兰。
顾途伸了个懒腰，他们今天起得早，顾途一早上瞌睡连连。
佛千回清洗完房车内的卫生间后，出来看到顾途眼角的泪，柔声道：“先睡一会儿吧，这段时间咱们不用做饭，车里也没有油烟味。”
顾途“嗯”了声，瘫在沙发上：“我等会儿去。”
佛千回顿了顿，进入卫生间将手掌清洗干净，出来后对顾途伸手。
顾途眼皮动了动，朝着佛千回一靠，佛千回半拉半抱将顾途扶起。
佛千回见顾途仍是不想走，小声问了几句，顾途点头后，直接将顾途横抱起，稳步走向卧室。
所谓的卧室，不过是与客厅隔了一层厚厚的帘子，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好在这张床足够宽，挤一挤甚至能睡四五人。
佛千回掀开帘子，将顾途放下。
顾途蹬掉了鞋子，微微睁眼，正想脱衣服，但见佛千回在这儿，于是停手。
他又不是没光着与佛千回睡过，但如今算是朦胧的恋人。
此时再脱衣服，就显得有些旖旎。
顾途突然想到，这段时间，他吻向佛千回唇角时，对方的青涩。
顾途迟疑，毫无疑问，这房车里只有一张床，他夜里肯定是要与对方同睡的。
那到时，他是穿还是不穿衣服？
若是穿，就显得刻意，两人都会尴尬。
若是不穿……
顾途……也还好，佛千回……会不会特别不好意思？
顾途仰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眼角，如闲聊一般：“本来昨天新店开业，我是该去剪彩的。”
佛千回“嗯”了声，帮顾途将鞋子放好：“那小途为什么不去？”
顾途抿了抿唇，望着对方的侧脸：“因为那是成人用品店。”
佛千回手一顿，不自然地放下鞋子。
“这……是有些尴尬。”佛千回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敲在千年古石上，低沉中透着几分清澈。
顾途点了点头：“每次我去剪彩，店家都会送我一些店内特色的伴手礼。你说如果我去了，就算拿到这伴手礼，也……”
顾途本想试探佛千回的反应，可到最后，反倒是他说不出口，红晕一路蔓延到脖颈。
顾途睫毛晃了晃：“也……很少用吧？”
这几个字像是烫嘴，顾途说完甚至不敢抬头。
“嗯……”佛千回应答了一声，在顾途的余光里，佛千回更是匆匆离去，反应甚至要比顾途想象得还要纯情。
“唔？”顾途眨了眨眼，思索片刻，脱衣，钻进被子里睡觉。
中午，偌大的队伍原地休息。
火堆被架起，柴火“噼里啪啦”响，大铁锅架在火堆上。
李天川与卫广白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着二人的面庞。
以他们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卫广白抱着一瓶酸奶，珍惜地抿了一小口。
“啧。”李天川嘴里叼着一根折耳根，见到卫广白“噗嗤”一笑：“多大的人了，还喝酸奶？”
卫广白笑了笑：“喜好与年龄无关，我一直喜欢酸奶。但自从到了末世，就没再喝过了。”
李天川指了指卫广白手里的瓶子：“那这个酸奶是哪儿来的？”
卫广白：“是顾县长，顾县长做的，顺道了给我两个女儿几瓶，女儿舍不得喝，将一大半酸奶给了我。”
李天川摇了摇头：“你运气好，有两个好闺女。”
卫广白看向李天川嘴里的折耳根，问：“这是……草根？”
“呵。”李天川将折耳根从嘴里取出来：“折耳根。”
卫广白稀罕地盯着折耳根。
李天川：“没见过吗？”
卫广白：“听过大名，但没见过，也没吃过。”
李天川笑了笑：“那你有福了。”
他指向不远处的案板：“首领知道我们喜欢吃，所以对于这次行动，特意附加了一个折耳根的奖励。你看，我的人正在做凉拌折耳根。”
卫广白甚是好奇。
李天川：“你能吃香菜吗？”
卫广白：“我不挑食，很少有不吃的食物。”
李天川：“那你可有福气了。”
李天川走了过去，回来抱着一碗凉拌折耳根，将筷子递给卫广白。
“来一口？”
卫广白也不客气，夹了一口塞嘴里。
不出两秒，卫广白面容扭曲，侧过头闭眼，犹豫许久，站起扶着树吐了。
李天川：……
等到卫广白回来，李天川调侃：“真吃不了好东西。”
卫广白摇了摇头，脸都憋成红的了。
“我以为我不挑食，毕竟葱姜蒜香菜什么我都吃，只是这……”
李天川：“嗯？”
卫广白：“味道很奇特。”
李天川：“怎么了？”
卫广白：“我做好它是酸是苦的准备，唯独没有预料到，它作为一根草，会是腥味。像极了用一把生了锈的大铁刀，宰了一天的鱼后，舔这把菜刀的味道。”
李天川：“……倒没那么夸张，多吃几次就习惯了。”
卫广白摆了摆手，好在这时，他的饭也好了。
手下给卫广白送来一份腊肠炒饭，李天川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你这炒饭闻着就辣。”
卫广白：“嗯，我让人多放了一些辣椒。”
李天川：“看出来了，饭都辣成红色了，我虽然也喜欢吃辣，但吃不了这么辣。”
卫广白笑了笑：“那是你不会吃。”
只见卫广白揭开酸奶盖子，往炒饭里倒了半瓶酸奶，再搅拌。
“这样才好吃，为了这一碗，兜里这些酸奶一直都舍不得喝。”
李天川：…………
他瞪大眼睛，看着碗里的酸奶，咬牙道：“你真反人类。”
第325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五天
路途遥远, 众人也不敢耽搁，中间停歇了不过一个小时，车辆引擎声再次响起。
车轮滚过泥泞, 积水四溅。
夕阳西下, 天渐渐转凉。
最前面的越野车里，李天川看着前面越来越深的水坑，转头对着后排车座的卫广白道：“看出什么眉目了吗？”
卫广白翻着地图，神色凝重：“根据内部消息, 多道河坝被冲毁, 原本计划的路线已经不能走了。”
李天川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已经改了三次路了。”
卫广白：“我知道，但眼下我们必须得停车。刚好时间不早了，咱们的人都要休息, 等会儿我让人将车上的淤泥清理干净，再派速度系异能者去不同的方向探查地形。天亮前, 新的路线一定会出来。”
李天川叹息：“外界环境变化无常, 让他们带足药品, 以安全为重。”
卫广白：“我清楚，里面有一半房车都是给他们准备的。他们在行动前已经调整过作息, 现在正是刚醒。”
李天川多看了卫广白一眼：“你们倒是经验丰富？”
卫广白苦笑：“不然万路怎么能扩展这么快？”
李天川下车，点了根烟：“快有快的好处, 如今放眼整个北方, 万路说一，旁人不敢说二。”
卫广白下车，闻言叹息，望向远处：“威风的是首领，我们只是下面的喽啰。”
他揉了揉太阳穴：“别看万路声名远扬，北方这边, 只要是想加入基地的幸存者，万路最多是他们的第二志愿，锦程才是第一。”
李天川：“嗯？”
卫广白：“朝九晚五，上五休二，工资高，待遇好，还给分房。就是放在末世前，锦程也是上千人抢一个名额的存在。”
李天川：……
他与卫广白对视：“你也想来？”
卫广白拍了拍李天川的肩：“我现在都混到二把手了，你让我辞职？”
李天川笑骂，将烟熄灭。
虽然这一天下来，众人都在坐车，可到了晚上，众人还是不免感到疲惫。
原地休息的命令下达后，队伍欢呼雀跃。
有的人出来望风，有的人被命令擦车。
虽说上层为了这次出行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但他们节俭惯了，吃宵夜的人仍是少数。
顾途的车停在了队伍最末，且与前面车辆有着至少四五米的间距。
佛千回下车后，十来人刚将房车外壳清洗完毕，他们看到佛千回躬身行礼，佛千回挥手，让他们离去。
佛千回并没有重新清洗房车的打算，他的精力有限，且全部被用来整理房车内部。
今晚星辰璀璨，佛千回在外摘了一把野花，用光系异能净化后回到房车内，花束被置于花瓶中。
浴室的灯亮着，水声不止，过了有十分钟，顾途才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
佛千回熟练接过毛巾为顾途擦头发。
顾途对着镜子道：“今夜还看书吗？”
佛千回望着车壁上悬挂的时钟，笑道：“昨天有一个知识我还是不太理解，顾老师能不能再教教我？”
顾途眼睛亮了亮，果然来了兴趣：“好！是什么问题？”
佛千回低头看了看自身，顾途也想起佛千回有个习惯，那就是两人如果要长时间交流，那么双方必须是都洗澡或者都不洗澡。
顾途拿来书，问佛千回是哪一块？
佛千回对着顾途指了指，并未触碰到顾途。
顾途了解后点头，佛千回进了浴室。
九点。
顾途窝在佛千回怀里，讲完了最后一个知识点，意犹未尽，只可惜他提前与佛千回商量好了，九点是最晚的睡觉时间，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顾途从沙发上爬起，趁佛千回去关灯，脱鞋，脱掉睡衣，钻进了被子里。
车内灯光熄灭，顾途缩在墙角，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帘子被掀开，里外空气流动。
顾途的心跳声变得急促，直到被子被掀开，里面钻入冷空气，身旁突然一沉，呼吸声似乎贴在自己的耳畔。
紧接着，空气一下子变得灼热，顾途旁边好似睡了一个大火炉。
冰凉的被窝在“火炉”的烘烤下变得暖和起来，顾途紧张地往墙角里蜷缩，久违的感触涌入顾途脑海，曾经不知多少个日夜他们都是这么睡的。
心安大于焦虑，顾途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三分钟便放心入眠，且睡得要比平日更沉。
沉睡下，顾途的身体渐渐放松，或许被窝要比以前更暖和，顾途大大咧咧摊开身体。
只是他天生体寒，不一会儿，顾途又冷得瑟瑟发抖，本能让顾途朝着热源贴近……
就这样，顾途先是贴住了佛千回的胳膊，或许是还不够，他又往对方怀里钻，从一开始面颊贴住对方脖颈，到胸口相贴，甚至皱眉“哼哼唧唧”让对方搂住他的背。
顾途不知道，他与处在虎口无异。
夜里，深黑的双眼凝视着顾途的脸庞，薄唇一次次想吻上去，又强行咬烂自己的嘴唇，血液流进喉管，反倒是让他更兴奋。
他将顾途搂在怀里，仰头，满头大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理智告诉佛千回，就差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可怀里的青年太香了，犹如美味的糕点，他喉结滚动，手臂青筋凸起，指甲钻入掌心，渗出鲜血。
他如顾途一样，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脖颈上。
顾途的头发不仅仅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他本身的香味。
佛千回能感受到自己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在一点点崩断，忍耐的汗水打进了眼睛里。
至少不是现在。
佛千回知道自己不能亲吻顾途的皮肤，不然会出现端倪。
他做了最后一次妥协，咬住了顾途刚洗完的头发，头发松软，散发着独特的香味，他一点点舔舐着顾途的黑发，如同品尝着这世间绝顶的美味。
顾途一晚上辗转反侧，太热了，他全身都是汗，又热又闷，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
天还未亮，他便睁开双眼，热源贴着他的皮肤，顾途一愣，发现自己竟然窝在对方怀里。
“轰——”一声，顾途面颊燥红，自己的手还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顾途讪讪将手拿开，无措地四周打量。
这算什么？两人本就处在暧昧期，顾途和人家睡一起，却什么都没发生，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在耍流氓？
不对，耍流氓不是这么形容的，但顾途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顾途转头，已经不敢看对方了。
室内热得顾途没法睡下去，他索性悄悄起床。
顾途瞬移到床下，穿上拖鞋，拿起浴袍，刚一掀开帘子，冷空气袭来，顾途打了个寒颤，疑惑涌上心头。
顾途朝后看了看，意识到不是天热，是床上热，准确来说只要和佛千回在一起就热。
顾途想到今后真与佛千回发展到最后一步，两人天天睡在同一张床上，自己会不会被热死？
顾途哆嗦，但还是抛去了内心想法。
他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这让顾途迫切地想去洗澡。
他揉了揉脑袋，发现头发也被“汗”浸湿了，有些黏。
顾途摇头，无奈地进了浴室。
等顾途从浴室出来，窗外雾蒙蒙地，隐约有了亮光。
顾途擦掉脸上的水，抬头意外发现佛千回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嗯？你醒了？”顾途犹豫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佛千回微笑摇头，起身来到顾途身旁，拿过毛巾替顾途擦头发：“没有，只是天亮了，也到了该启程的时间了。”
“唔。”顾途吱了声。
佛千回低声道：“小途昨晚没睡好？”
顾途从镜子上看到了对方温和的面庞，担心说实话会伤害到对方，便随口胡诌：“睡在房车里不太习惯。”
佛千回：“这里的确是没有家里舒服。”
顾途叹息，看向窗户：“要不今天，我在咱们窗台再开一扇窗户？”
佛千回耐心询问：“小途是觉得闷吗？”
顾途犹豫片刻，点头：“房车空气不太流通，晚上有些闷热，我早上一醒来，头发都是黏的。”
佛千回手一顿，转而微笑：“确实有些闷，但一天洗两次头发有些伤害头皮。”
顾途耸肩：“我也不想洗，但是黏。”
佛千回：“说不定等小途改了窗户，就没有那么闷了，头发也会好很多。”
顾途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天亮后，队伍按照新的路线图行驶。
顾途拿出房车原本的设计图，托腮思索，最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开窗位置。
他们早早吃了饭，等到队伍停下吃午饭的时候，顾途则开始对房车进行改装。
佛千回有了这两日顾途的专业教学，也可以在顾途繁忙的时候给顾途打下手了。
仅仅一个小时，窗户便开好了。
顾途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了路边的野花。
佛千回知道他喜好，亲自下车采摘最鲜艳的那几朵，花枝被修剪好，放入花瓶中，花瓣上凝聚着水滴。
车辆继续行驶，顾途趴在窗户边，一会儿在想未来绿苏县的规划，一边看着空中大雁翱翔。
佛千回端着一旁中式糕点放在顾途右手边，顺手剥了一颗葡萄喂给顾途。
顾途一口咬下葡萄，顺带抿了对方的手指，等顾途反应过来后，眼皮一跳。
他仰头，发现佛千回垂眸，自己看不清对方的神态，只能看到对方面颊的红晕。
佛千回一声未吭，有些僵硬地转身离去。
顾途盯着对方的背影，他清楚他们是喜欢彼此的。
佛千回对他的亲密行为与其说是抗拒，倒不如说是羞涩。
他们都是彼此初恋，这幅反应也再正常不过。
所以，既然不抗拒，且顾途也做好了与对方相守一生的准备，那他们为何还要保持这幅彬彬有礼的作态的。
顾途想，或许他们再可以熟悉对方一点了。
嗯……对。
第326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六天
最后一丝夕阳被黑夜遮盖, 车队的引擎声停止。
李天川扶着门把手下车，当看到前方的景色时，眉头紧皱。
“这停的真不是个好地方。”他低声道。
“越来越靠近南北交界, 能找到一大片没有水的空地已经不错了。”卫广白穿着万路高层特有的墨绿色制服。
李天川瞥了他一眼：“还没到地儿呢, 就换上了？”
卫广白：“咱们此次声势浩大，换上制服也算是向外界宣告咱们的身份。”
李天川：“行吧，我不太想换，主要是我们的衣服容易弄脏。”
卫广白笑了笑：“但是好看。”
卫广白所说不假, 万路的制服是顾途亲自设计的, 款式美观，穿上修身凸显气质，唯一缺点是颜色有些鲜亮。
不过, 顾途原本是打算设计两套的，一套用于社交场合, 一套用于外出执行任务, 只是因为时间原因, 虽然第二套已经设计好了，但制服仍在赶制中。
李天川挥了挥手, 撇开现在的话题，看着周围的水面, 无力地揉了揉眉心。
“我真怕夜里水涨, 淹了咱们。”
卫广白：“放心，已经派了专业人员守夜，只要情况有变，就会发出警报。”
“嗯。”李天川还是转身，对着一旁的副手道：“重新设计一下队形，让车队尽量紧凑些。”
副手：“是！”
房车里。
顾途看了看钟表, 上面显示已经八点了。
因为重新调整队形，外面的嘈杂声不断，直到前一刻才停止。
车队寂静下来，队伍渐渐休眠。
顾途趴在车窗上，隐约看到了远处的白影。
原本有一片花丛，十分钟前，佛千回下车去摘花了。
顾途攥着手里的浴巾，心脏跳了跳，站起去了浴室。
浴室灯亮起，水声不止。
今天顾途洗澡格外慢，足足一个小时，顾途才慢吞吞从浴室里出来。
客厅的灯仍旧亮着。
沙发上白色身影高挑，气质温文尔雅，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室内偶尔响起“哗啦”声。
佛千回抬头，与顾途对视，笑了笑，放下书，自然而然来到顾途身边为顾途吹头发。
“还看书吗？”佛千回声音轻柔。
顾途脑海里本就有见不得人的想法，听到佛千回这么一说，汗毛差点竖起，强装镇定道：“不、不用了！不是都九点了吗？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嗯，也对。”佛千回看向墙上的钟表，低声道：“那顾途先休息，我关灯后再去洗澡。”
“唔。”顾途眼眸闪烁，避开镜子里对方的眼神，点头。
顾途的头发被吹干了，他爬到了床上，佛千回顺便关了灯。
浴室水声砸向地板，空气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青柠味，顾途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又缩进了被子里。
也不知是被子里太闷，又或是顾途过于紧张，不一会儿他的掌心就都是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途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脑子里一片乱码，压力之下，他甚至有了退缩的想法。
可转念一下，他们发生关系本就是名正言顺，他又为什么要退缩呢？
浴室的灯灭了，门被推开，空气中的青柠味更重了。
角落里亮起若有若无的亮光，是佛千回正在用光系异能烘干头发。
顾途突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就好像一切本就注定一样。
佛千回是长发，烘干的时间要比顾途长很多。
足足过去十分钟，脚步声才临近。
帘子被掀开，如昨夜一样，顾途身旁一沉，身后也变得灼热。
顾途握紧了手掌，等自身情绪稳定了以后才转头，身旁之人呼吸已经渐渐平稳，看似像是睡着了。
顾途皱眉，睡着了？这和他的预期不一样。
他犹豫片刻，慢吞吞靠近对方，直到对方身上的热气打在自己脸上，顾途才停下。
“你睡着了吗？”顾途趴在枕头上，声音几近于无。
“嗯？”对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倦意，似乎想没到顾途会半夜叫他。
“我……”顾途抿了抿唇，语气绵软：“我们应该是要一起度过余生的。”
“……对。”佛千回看似在疑惑顾途的疑问，实则半睁的眼皮下眼眸兴奋地快要转为猩红，光系异能为了制止他，化为细丝紧紧勒住了他的手臂，血管凸起，高温腐蚀着他的皮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顾途突然凑近佛千回，毛绒绒的头发贴住佛千回的面颊。
顾途吞了吞口水，因为紧张，汗水从额头滴落到睫毛上，声音微弱道：“或许，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室内瞬间寂静，顾途更是头皮发麻。
过了许久，佛千回低沉道：“我在感情上是忠诚的。”
“嗯……”顾途点头，相处这么久，他当然了解对方。
佛千回声音微哑：“我很难接受，在我们亲密之后。有一天我们因为各种原因要分开，感情重新清零……”
顾途埋在了对方的颈窝：“你放心，除非你做了法律不容的事，不然我会一直对你负责。”
佛千回轻笑：“好。”
他感受顾途与他相贴，淡淡的香气让他眯眼，喉结滚动。
顾途没有下一步动作，他顿了顿，考虑到对方可能需要时间接受，他打算自己主动些。
窗外空气转凉，水面随风荡起波纹，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
“唔……”顾途用力推开对方，脸憋得通红。
“我、我买了……”顾途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方盒，艰难地递给对方。
“嗯？买了？”佛千回垂眸，接过纸盒。
顾途眼神躲闪，那晚他看似惊慌地远离那家新开的店铺，走了不远，他又低着头折了回来，进了那家无人店。
月光从窗户撒了进来，照亮了顾途的面庞。
他仍以为他握着主动权，殊不知嘴唇已被亲肿了。
他深呼吸，总感觉嘴角有些疼。
几秒后，他听到了低笑：“小途……似乎买小了？”
顾途呆了呆，不对，他记得他见过。
二人不知何时又吻在一起，顾途虽喜欢这种感觉，但又觉得这一切透着一股违和感。
墙上钟表指针转动，绵绵小雨打在车上，顺着玻璃滚下。
不知何时，车里令人脸红的呼吸声中夹在着一缕痛呼，随后变得惊恐。
惊恐声从低至高，渐渐变为哭声、咒骂，清澈的嗓音一点点变得嘶哑，最后只剩下了筋疲力竭的求饶……
天亮了。
李天川穿上了锦程特有的正装。
天色雾蒙蒙的，空气中混着土腥味，好在昨晚的水面没有涨高。
李天川拿到了新的地图，在和吕明游商量过后，他们打算向西绕路。
车辆启动之时，李天川朝着偏中间的那辆房车看了看。
昨夜因为担心涨潮威胁到首领，他特意让人将车开到了偏里的位置。
可不知怎么着，他有些心绪不宁，那辆车似乎过于安静？
可转念一下，首领是高阶异能者，那里面还有让四大基地都为之忌惮的佛千回，应当是出不了事的。
他挥去脑中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处理公务上。
中午，车队如往常一样原地休息，司机们亦是。
房车内。
佛千回衣冠楚楚靠在沙发上翻过书页，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将书放在桌上，起身来到床边，掀开帘子。
顾途被汗水打湿，头发一缕一缕，双目紧闭，脑袋靠在枕头上。
他眼底乌黑，原本白皙的面颊如今变得颜色不均，白一块红一块，一看就是亲吻所留。
以顾途的性子，经过昨夜本应埋在被子里，如今这般足以看出他疲惫至极，此时也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佛千回双目幽深，弯腰贴近顾途，刚要再落一吻，顾途如条件反射般低哭出声，纵使他还未醒。
“小途……”佛千回呼吸炙热，即将吻上顾途的下巴。
“啪——”巴掌落在佛千回脸上，佛千回止住动作，抬头看，顾途已经颤颤睁开眼。
佛千回笑了，声音如毒蛇：“小途打得真舒服，可惜没有昨晚的力道大。”
顾途咬了咬牙，盯着对方脸上不止一个的巴掌印，气得眼前雾蒙蒙的：“你、你故意……”
佛千回感慨，拉起顾途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声音蛊惑：“小途再打一下？”
此时的顾途本就软成一滩烂泥，他拼尽全力也没能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泪珠从脸颊滚落，顾途哽咽：“你、你故意……你明明、可以将红印……消掉。”
佛千回昨夜在顾途身上留下不止一个印记，有时弄得狠了，便将光系异能摁在肿胀处，几息间，一切便恢复如初。
然而，他却只消了顾途身上的一些痕迹，顾途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他非但不消，甚至每隔一会儿便将异能贴在印记处反复灼烧，只为了加深印记。
就连他脸上的巴掌印，都是自己有意留下。
夜里的顾途猜到了佛千回的用心，气得发抖，甚至唾骂对方，怎料对方非但不收敛，甚至在听到顾途的骂声后愈发兴奋，顾途的腰差点断了。
佛千回凑近顾途，顾途闪躲，却仍旧没有逃脱。
窗外亮光，炊烟袅袅，人们围作一团，抱着手里的碗朗声大笑。
佛千回见状，好似在询问顾途：“要出去看看吗？下次再出去，天就要黑了。”
顾途颤了颤，记忆涌入脑海，顾途恐惧道：“不！我、我不去！”
“怕什么呢？”佛千回抱住顾途，咬住对方耳垂。
顾途哆嗦，非但没能躲过，甚至还被按着亲吻脖颈。
又留下了两个吻痕，佛千回心里愉悦。
第327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七天
顾途像是受够了亲吻, 艰难地朝着被子里蜷缩，睫毛上闪烁着泪光。
这幅可怜羸弱的姿态，看得佛千回心脏酥麻, 唇角弧度渐深。
顾途刚翻过身, 便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摁住了腰，肩胛骨处被咬住了。
“唔……”顾途痛苦低喃：“别……动我了，难受。”
他吸着鼻子，是想哭的, 但他不能哭。
他已看透了身后之人禽兽的本性, 他眼泪越多，某人就越愉悦。
“小途。”佛千回轻嚼这二字，床一沉, 顾途被阴影笼罩，佛千回一手揽在怀里, 搂住。
顾途被对方冰凉的衣服扎到面容紧皱, 他想从对方怀里出来, 对方却将他团住，甚至那双大掌也伸进了被子里。
“你——”顾途急得咬唇, 对方的手指却塞到牙齿中间。
佛千回垂眸：“小途不能伤害自己，要是想咬, 还是咬我吧。”
顾途都快被这种人逼疯了, 咬唇的伤害再大能敌得过对方在之前八个小时里对他的伤害？
还让他去咬对方，对方分别就喜欢被他咬！
“你放开！”顾途握住了被子里那只手，眼神朦胧，神态扭曲。
“你……”顾途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要是、再、再这样，我们……今后就、就分开住。”
佛千回一顿, 眼神凝实，随后垂眸，将下巴搭在顾途肩上，笑着低语：“小途不是说过，要对我负责吗？”
顾途又不蠢，怎么会被对方套住。
他有气无力，幽幽仰头：“……不结束……唔关系，就是……在负责。”
言外之意，他们还是“夫夫”关系，但将来会变成分房睡。
佛千回俯视顾途，眼眸昏暗，片刻后，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我听了小途的，所以我们还是一起住。”佛千回笑容温和，舔了舔手指。
顾途睫毛动了动，眩晕让他大脑浑浊，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佛千回咬着顾途的耳朵，顾途一激灵，佛千回缓缓道：“外面太阳正好，小途也闷了一早上，该出去看看了。”
顾途眼皮颤动，眼看佛千回要将顾途压在窗台上，顾途心里一紧，脑海中泛起了恐怖的画面，不知不觉间便答应了。
等顾途反应过来，佛千回已经帮顾途穿上了第一件衣服。
顾途央求对方，至少要去掉脸上的痕迹。
佛千回不太满意，全当没有听到。
还是顾途一再退步，答应对方晚上可以继续，佛千回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佛千回用光系异能消掉了自己与顾途脸上的痕迹。
顾途仰头，手指却凝聚出一道绿光，绿光先是盖在自己的脖颈上，上面的吻痕一一消除。
佛千回目露遗憾。
这还未完，顾途又将绿光摁在佛千回脖颈与锁骨上的抓痕与咬痕上。
佛千回眼神变了，摁住顾途的手掌，似笑非笑：“小途给我的惩罚，我还想一直留在身上警醒自己……”
话音未落，无形之力移开佛千回的手掌，那是顾途的空间异能。
顾途这下子是将佛千回露在外面的痕迹彻底消除了，顾途犹豫片刻，还想解开佛千回的扣子。
他身下的轮椅被推动，佛千回拒绝了他的“得寸进尺”，二人一同来到了外面。
火堆处。
李天川与卫广白正相互打探。
卫广白避讳地远离李天川手里的那碗折耳根，李天川则时不时看向卫广白的碗，看对方今天又吃了什么黑暗料理。
轮椅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这声音仿佛刻在了卫广白基因里。
卫广白一顿，速速站起转身，身后的场景让他意外。
李天川放下了碗，转身后先是颔首，而后蹙眉，迟疑道：“首领？”
只见佛千回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之上是一个削瘦的身影，只是对方用衣服蒙着脑袋。
顾途听到声音，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他握住椅柄，脑袋越来越低。
李天川还以为顾途是出了什么事，特意关切询问。
顾途听李天川声音似是真心实意，睫毛晃了晃，手掌微蜷，还是慢吞吞将衣服扯了下来。
李天川看到顾途苍白的面色吓了一跳，可对方脸上的红晕却让他感到不对劲。
顾途抿了抿唇，迟疑，声若蚊蝇：“你……昨晚……听到了什么……”
李天川蹙眉，摇了摇头：“我等会儿叫守夜的人过来。”
顾途：“不！”
顾途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内容，他清楚自己如今这般有太多疑点，于是按兵不动，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
“不用了。”顾途虚弱道：“昨天晚上，我听到……外面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于是……出去看了看，结果……没想到摔了。”
李天川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先是安慰顾途，再接着道：“有可能是变异生物，我等会儿与探查者联络，确定一下。”
说着，李天川拿出一张地图：“这是这段时间，我让人手绘的地图，上面有咱们来时的路线，也有探查者对未来路线的地形标注。目前咱们越来越接近南北交界，我听探查者与南北交界通讯员说，目前水生变异生物大幅度增加，且有30%的变异生物具有二级以上异能者的能力，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顾途点了点头，也在耐心听。
李天川汇报行程：“预计，咱们还有不到三天就可到达目的地。”
顾途“嗯”了声，二人又交谈了十来分钟，眼看再说下去，李天川就没有时间吃饭了，顾途才让佛千回将他推回去。
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远，李天川重新捧起碗，只是这碗里的饭颇为粘牙。
卫广白也在闷头吃饭，二人不向之前有来有往，吃完饭后，也只是对着彼此点头，随后去处理各自的公务。
卫广白将碗交过手下，自己握着身旁的树干，耳根有些红。
他也是结过婚有孩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顾先生已经不一样了？
李天川也同样走到角落，点了根烟。
“淦……”他低声道：“真尴尬。”
顾途被佛千回推回了房车。
浴室，佛千回对着镜子为顾途擦手，手刚擦完，他便迫不及待地含上顾途的指尖。
顾途“唔”了声，撇过头，渴望远离对方。
佛千回轻笑：“方才，小途是在怕什么？”
顾途半睁眼：“你……自己心里清楚。”
佛千回喟叹，拉下顾途的毛衣，吻向顾途的肩膀。
顾途颤抖，佛千回在上面留下了牙印：“我可以尝试猜一猜，是小途以为自己的声音所有人听到了？”
顾途脑海“嗡”一声，整个人如煮透的虾一般，全身都泛着红。
“你……”顾途哽咽，仿佛快哭出来。
当初他确实被佛千回折腾的难受，对方的花样实在多，可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不要脸，会那么没有底线……
顾途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好像被塞进火炉里重铸，过往的三观意识被震碎。
佛千回感知到了顾途的情感变化，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过火，于是正面拥抱顾途，温柔哄道：“别怕，精神系异能可以布置结界，无论如何外人也是听不到看不到的。”
佛千回虔诚亲吻顾途眉心，揉着顾途的脑袋，再抚摸顾途的背。
顾途埋在佛千回胸口，自然看不到对方阴鸷的眼眸。
佛千回唇边笑意未减，他确实喜欢看顾途羞赧的模样，但他每次逗弄顾途时，都会将精神力释放到十里之外。一旦真有人透过结界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人会被他当场绞杀。
顾途虽昨夜惊惧，可今天得到了佛千回的安抚后，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下午，顾途对佛千回的态度渐渐自然了起来，直到夜里——
顾途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佛千回轻而易举掀开被子。
顾途泪眼婆娑：“我疼。”
佛千回倒是善解人意，抚摸顾途的脸颊，温和道：“没事，我们换个地方。”
“唔？”顾途渐渐迟疑。
佛千回夸赞道：“从我第一眼看到小途，我就喜欢上了。小途博学多识，性格柔和，聪明乖巧，善解人意。小途也长得漂亮，尤其是……小途这一双腿。”
顾途眨了眨眼，对于情事单纯的他还以为佛千回是真的向他表白。
一下子承受了太多的赞誉，顾途脸微红低头。
另一边，临近南北交界的一座小城里。
这本就是一座水城，房屋建于水上。
随着洪水蔓延，水城有一半房屋被淹于水下。
一艘小船在水上游过，船头站着一名肩宽腿长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正装，扶了扶眼睛，眯眼打量四周。
“这里不对。”男子声音低厚，侧头对助手道：“让人来这里监测，我怀疑未来24小时水势会暴涨。”
助手猛地抬头，咽了咽口水：“先生，不，余司长。”
“嗯？”余司长名叫余旻，余旻闻言，眼神锐利扫了过来。
助手打了个寒颤，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24小时内，怕是叫不来人了。”
“为什么？”余旻身上仿佛透着寒气。
助手扯了扯唇角：“这里距离指挥所太远了……”
他感受着余旻审视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而且，邢副指挥已经将大部分专员调到南边去了。”
余旻太阳穴跳动，脑袋抽疼得厉害。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浑浊的冷笑：“废物东西！”
助手不敢说话。
“烂泥扶不上墙。”余旻紧紧攥住兜里的通讯仪，不知是多大的毅力，才让他忍住不向邢家利益团体提出废黜此人的建议。
“砰——”一声，通讯仪被他捏到变形。
第328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八天
“调集所有资源。”余旻长呼气, 神态坚毅：“任何个人利益都不能影响到国家安稳，凡是邢鹤身边多出的资源，立刻回归指挥所。同时通知周围所有势力, 凡是可以治理此事的专业人员, 需第一时间联系我，且赶往此处。”
“是！”助手咬牙答应，实则心底冰凉。
此地的水灾已是事实，可除此之外, 洪水蔓延更是带来了大量中高阶变异生物。一开始, 指挥团也将此地列为重要援救地，甚至一度派出数百人负责救援治水。
水城的幸存者被一一救走，专业团队负责治理洪水, 土系异能者与罕见的水系异能者也是团队成员之一。
经过不眠不休的五日，洪水终于被控制, 变异生物也被杀得只剩下三分之一。
专家在确定此城危机已得到控制后, 专业团队才陆续撤离。
本来此地还留着两人继续监测, 可谁知，前两日机器故障, 两名专员想报备却发现通讯仪没有信号。
为了寻找信号，专员不得已出了安全区, 哪知刚拨通通讯仪, 水花溅起，一张血盆大口咬掉了专员的半个身子。
余旻得知此事，速速带人来到信号消失的地方。
专员的身体已被啃食干净，余旻皱眉，作为五级异能者的他杀尽了附近的变异生物，同时也察觉到了此地的不对。
于是他与手下乘船探查, 也就有了方才的动怒。
可变异生物如此凶猛，附近陆地也被水淹没。原本居住于此的幸存者与势力早已逃离，如今此城甚至方圆百里已然化作一片空城。
在周边无人的情况下，副手又该去哪儿寻找专员？
助手懂得，见多识广的余旻又怎会不懂？
他对邢鹤的厌恶又重了几分，如果这次出了事，他会不顾一切将邢鹤拉下来。
三个小时后，助手恐慌道：“余司长，水位的确涨了！”
六个小时后，助手：“这……怎么会这样？怕是不需要专员可以看到。”
余旻身上的气压越来越重，他已巡查大半座城，最终在天亮后看向一个方向。
“知道了。”
助手抬头，看到了余旻的下巴。
余旻目光凝实，抬手：“开向这个方向，目前对于探测，更重要的是维修。”
即便余旻还没有查到原因，但他有预感，自己距离真相不远了。
“如果有水系异能者就好了。”余旻扶了扶眼镜，低喃。
助手眼皮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次总行动，足足出现了三位水系异能者，一位是重明高层严部长，一位是受重明庇护，遇到灾情毅然曝光身份的志愿者。
还有一位，来自曦光。
对于此次洪水，哪怕是那位只有二级异能的志愿者，都可以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可水系异能者实在太重要了，此次救灾对三位水系异能者的保护等级为特级，除非是异常紧急的任务，否则水系异能者调遣令不会被轻易批阅。
余旻攥了攥手掌，无力感涌上。
车队，房车里。
顾途坐在床边，面色苍白，鼻尖涌现细密的汗珠。
佛千回轻轻将光系异能涂抹在顾途大腿上。
“嘶……”顾途五官皱在了一起，即便光系异能疗伤效果要比普通药品温和，但双腿最细嫩的地方仍如被火灼一般刺疼。
佛千回足足为顾途敷了二十分钟，大腿才恢复如初。
顾途默默摸向腿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此处还是有些敏感。
他想昨夜，双腿不仅破了皮，甚至还摸到了几丝血迹。
顾途低头，闷闷地，胸口聚了一团气，最终忍不住用尽所有力气将佛千回推倒。
乍一下顾途向自己冲来，佛千回有些诧异，但更多的顺水推舟，即便顾途的力气莫说是将他推倒，就连手腕也推不动，但他还是满足了对方，顺势倒在床边。
顾途清秀的一团，像是憋足了气，狠狠扯开佛千回的衣服，在对方胸口留下好几个牙印。
佛千回低头，看着毛绒绒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为了帮顾途“泄愤”，他甚至帮忙扶住顾途的腰和肩膀，防止近来体虚的顾途支撑不住瘫倒。
“乖，再往上些。”佛千回眯眼，眉头舒展，极为享受。
顾途：……
人在被气到无语时，真的会憋出眼泪。
佛千回抱着顾途下床，双手向下移，托住顾途去往浴室洗澡。
不得不说，在给顾途洗澡方面，佛千回是专业的，他手法娴熟，认真仔细，还时不时给顾途按摩。
顾途也较为享受这个过程，如果对方不把他当作一块豆腐就好了。
中午，车队停了，众人原地休息。
没过多久，门外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首领。”是李天川。
佛千回开门让对方进来，李天川抬头，看到了松松垮垮系着浴袍的佛千回。
佛千回上半身漏出不少，咬痕与结痂的抓痕分布在紧实的肌肉上。
李天川顿住，眼皮狠跳，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佛千回瞥了李天川一眼，拿起沙发上挑好的衣服，朝浴室走去。
顾途见证全程，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
当李天川来到顾途面前，眼神异样时，顾途恨不得原地变成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兔子，钻到沙发背后。
好在李天川是一个有情商的手下，很快转移了话题，避免顾途难堪。
“首领。”李天川将文件夹摊开转过去，推到顾途面前。
“据南北交界那边反应，灾害进一步扩大，我们的行程路线得全面更改。这是我们根据探测员反馈回来的信息所更改的新路线，请您过目，旁边是备注。”
顾途拿起来认真查看，即便备注上有很多专业术语，顾途却眼神清明，仿佛一切内容都在他的掌握中。
“我这边看是合理的，那就按照新路线走。”顾途道。
李天川吐气，目光还是有些凝重：“首领，有一段路很难走，咱们要经过几座水城，那里有大量变异生物，虽然路线规划是咱们得绕路，但为了避免惊动变异生物，咱们的行动速率会变慢。”
顾途思索道：“还有多久到水城那边？”
李天川：“预计明天中午。”
顾途：“速度变慢是慢多久？”
李天川：“恐怕会比原计划晚一天。”
顾途揪了揪自己的手指，深思：“路线按照原计划，但从明天中午开始，我们会暂时离开车队，先走一步，你们记得保持通讯。不出意外，我们到达的时候会比预计早一些。”
“首领？”李天川诧异抬头。
顾途笑了笑，看向窗外：“我在绿苏县呆久了，也该出来好好历练了。”
作为多系异能者，顾途的异能远比普通异能者持久，按理说，顾途应当是可以碾压同级的，然而顾途的实战却太于薄弱，他也的确需要一个机会历练。
李天川担忧点头，临走时告诉顾途，一旦遇到特殊情况，记得拨通通讯仪。
顾途不仅仅是自己，还是绿苏县与锦程的领导者，上万人的新生命给予者与未来生存的希望，李天川准确来说是此次行动的所有人都无法忍受顾途出事。
李天川想，一旦通讯仪拨通，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前仆后继去帮助顾途。
顾途做了决定，佛千回自然不会拦，虽然他觉得禁锢顾途是一件让人大脑兴奋的事，但那只是龌龊肮脏且见不得的私欲，就连佛千回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作呕。
相比之下，顾途一步一步越爬越高，即便人前表现出一副乖巧淡然的模样，背地里会因为白天的事兴奋地眼睛发亮，会用脑袋蹭着他的脖子，潜意识哼哼唧唧。
那时候，他只需要轻轻吻上顾途的脸颊，一瞬间的满足感如热水从他的心脏流向四肢，那时的喜悦远比他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折腾顾途更让人充实且感受到浓浓的生机。
知道顾途第二天要耗费体力，佛千回只弄了顾途一次便将对方搂在怀里睡去。
第二天中午，司机本打算继续跟着顾途，顾途却拒绝，只是让对方继续开着他们的房车跟着队伍，顾途从一辆货车里取出那辆熟悉的三轮。
临行前，卫广白得知顾途中午想吃烧烤，于是特意让人架了一个火堆。
佛千回负责洗菜，顾途负责切食材并穿在签子上，佛千回烤肉。
火堆发出“啪啪”声，顾途洗完手，拿起佛千回烤好第一串肉塞嘴里。
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白色影子靠近。
顾途给佛千回使眼色，佛千回无奈施展屏障。
白色影子钻进屏障，只见“脖子”挂着一个竹篮，尾巴卷着一根签子来了。
顾途将第二根肉串给佛千回，第三根肉串给白蛇。
白蛇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不要，它并不喜欢吃肉。
顾途只能将肉串拿回来。
白蛇最近偷偷跟着车队，不过它也不是一条只会蛮力的蛇。
它物色了一辆较空的大货车，特意钻进去，在角落给自己搭了个蛇窝。
至于日常用品什么也不能缺，毛巾、梳子什么它都带来了。
有时候晚上下着大雨，它会模仿人类，提着篮子到雨中洗澡。
它最近在废弃的屋子里捡了一瓶人类的沐浴露，虽然里面已经空了，但它很喜欢，因为拧开瓶子，里面有股苹果味。
为了学人类往身上倒液体，它像模像样在里面灌一点水摇一摇，再倒在自己身上，不过洗澡次数多了，它的瓶子已经没味道了。
白蛇叹息，当然，货车也不是白住的，它偶尔会在里面抓几只老鼠敲死，扔到货车门口，检查货车的人差点以为自己撞上了不明生物，还是顾途让对方放心，此事才揭过。
白蛇窝在火堆前，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礼貌地先递给顾途。
顾途摆了摆手，白蛇才将苹果穿在签子上烤苹果。
苹果因受火焰熏烤，“滋滋”响，水分滴落在火焰上。
白蛇好奇地瞪着眼睛烤了一会儿，随后取下苹果，一口吞掉。
一秒后，整个蛇颤抖，顿时萎靡起来。
顾途怜惜，索性送白蛇一篮子苹果，白蛇仰头，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不早了，顾途给三轮车开火，佛千回又坐到了三轮车后车厢上，等二人远离众人视野，顾途得到佛千回肯定后，收了三轮车。
顾途握住佛千回的手，一息间，周围场景变化。
顾途站在一座空房上，放眼望去，除了身后的土壤，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水面。
第329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二十九天
顾途环视四周, 在身后的高耸建筑上看到了一个古朴的标记。
此标记他曾在国内地理杂志上看到过，其位于水城边界，也就说, 顾途刚进入水城。
顾途松了口气, 这个位置刚刚好。
他向前走了几步，俯视着下面的河水，高阶异能者的感知告诉他，这水底有不少变异生物。
恰好, 顾途最近琢磨了不少水系技能。
他看着水, 眯了眯眼，以为他中心，方圆百米形成了一个巨大旋涡。
“哗啦哗啦——”浪花惊起, 带动了水底的淤泥，水色变得浑浊。
水里的变异生物被惊扰, 愤怒地摆动尾巴, 寻找着附近的敌人。
佛千回顺势撤掉干扰 , 数十变异生物瞬间对上顾途的方位，眼珠里猩红的色彩又深又浓, 几乎要滴血。
“哈——”奇怪的音波将整个水面炸成水花，一层层波纹震荡。
“扑通——”“扑通——”是重物捅穿水面的声音, “呲——”高阶变异生物在水里冲刺, 其速度之快，一些低阶生物甚至来不及躲避，便被撞成血沫。
这一切发生不过两秒，甚至变异生物的速度太快，哪怕是普通的高阶异能者肉眼都不一样能捕捉到。
佛千回转头凝视顾途侧脸，目光一凛, 即便他对顾途有信心，但他也做好了随时杀死这些变异生物的准备。
近战是顾途的弱点，这些变异生物离顾途越近，顾途战斗失败的概率就越高。
然而，顾途神色却未有一丝变化，眼看几头变异生物即将进入顾途的高危区，只差一跃而起就可吞掉顾途时。
顾途半眯着眼，眼眸闪过数道蓝光。
“噌——噌——噌——”
水中突然出现了上千根水针，同时将几只变异生物扎成刺猬。
黑血如喷壶般溅出，将水色晕染。
变异生物们一瞬间就失了气力，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最后一根水针化成了冰锥朝着变异生物刺去。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碎裂，几只变异生物皮肤先是出现裂纹，最后碎成石块。
如此小众的打法，即便是让顶尖异能者观摩，怕是也得愣神一会儿，但佛千回却看出了大概。
在他眼眸的倒影里，顾途愈发神采奕奕。
佛千回心跳变快了。
人类的晶核一般都在大脑，但水生动物不同，这仿佛是变异给予它们的特别之处，它们的晶核可能分布在身体的各个位置。
在佛千回上一世的记忆中，曾经有人在鱼眼里挖到一枚米粒大小的晶核，有人急求晶核，甚至将变异水生动物剁碎也没找到，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只极其罕见的空间系异能水生动物，它的晶核竟藏在它的空间里。
因此，后期人们杀丧尸，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不会轻易去杀变异水生生物，这也导致佛千回在统治异能者的最后几年，变异水生生物成了幸存者们最大也是最棘手的敌人。
然而，此刻的顾途却轻而易举破解了让中后期异能者们都手足无措的难题，这让佛千回眼皮抬起。
方才那几头变异水生动物之所以会裂开，是因为最后一击的冰锥，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水生动物的晶核。
佛千回眼里多了几分重视，顾途却因为注意力有限，正全神贯注地俯视着楼下。
几头高阶变异生物死亡，水中的暗物质浓度提高，其余变异生物异常兴奋，不顾一切去啃食破碎的肉块。
晶核破碎后很快消亡，然大量的异能却在水里释放，这味道远比肉块更让其它变异生物兴奋。如同被饿了数十天的蚊虫突然撞上了新鲜的血液，甚至忘记攻击顾途，皆冲了上去，肉块被一层又一层的身影包裹。
顾途睫毛落下阴影，若有所思，看着越来越多的变异水生动物汇聚于此，笑了。
最后一点碎屑被吃干净，剩下的水生动物才缓过神来，眼神重新变得狰狞，只是顾途却不想再给它们时间了。
顾途蹙眉，眼神坚毅。
如果是身体加强型异能者，作战一般需要强烈的肢体动作。但像是顾途这类可以控制元素或是某种物质以及预知性等异能者，只要意念足够强大，即便一动不动，自身异能都可以以他们想要的形式呈现。
当然，这类异能者大多数施展异能都会下意识用肢体动作来加强意念，即便是习惯内敛的顾途，在施展异能时，最少眼神都会有变化。
当顾途目光凝实时，一股强大的能量从顾途体内迸出。紧接着，百米内的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水声化作高频率的嗡鸣，其转动速度甚至要比绞肉机快上百倍。
“噌——”这片水域的变异生物竟一瞬间消失了，水变为了与丧尸血一样的黑色，腥臭味融入空气中，除此以外，顾途仿佛跌入没有温度的冰窖，冰块味争先恐后地塞入他的鼻腔里。
这片水域的变异生物全被打碎了。
更远处传来声势更为浩大的嘶吼声，然而顾途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清路。
佛千回低喃了几声，顾途摇头，示意自己应该可以解决这个局面。
佛千回眼神柔和，拍了拍手掌夸顾途，并向后退，尊重顾途的主场地位。
时间紧迫，顾途也不拖延。
他闭眼，在视野变得漆黑的情况下，水面翻滚，暗物质与其说是自行汇聚在一起，倒不如说水域排斥他们，将溶于水的暗物质吐出，驱赶他们聚集到一处。
顾途花了五分钟，当然他从到达水城到现在，一同也才过了七分钟。
暗物质凝聚成了一个小团，顾途隔空将其收入空间，空间体积减0.0002立方米。
顾途松了口气，至于水下，附着在石头里、海藻里的暗物质他是没有办法弄出来了。
随着大量暗物质凭空消失，远处的嘶吼声渐渐停止。
顾途身体不好，异能的消耗让他的大脑有些疲惫。
屏障重新开启，顾途感受到了身旁的热量，毫无顾忌地靠在对方肩上。
“冷吗？”佛千回轻轻道。
顾途还未说话，佛千回便单手搂着他，脱下了外衣披在顾途身上。
近日阴雨连绵，空气本就湿冷，佛千回的外套暖呼呼的。
佛千回将顾途双手包裹在掌心，仰头看了看天色：“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又要下雨了，雨势还不小。”
顾途摇头：“没关系，我空间有不少雨具。”
佛千回淡笑：“小途是掌握新技能了吗？”
末世后期，佛千回甚至见过八级水系异能者，然而他能看出来，那些人对水系异能的运用却远远比不过如今六级异能者的顾途。
顾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异能，发现方才一战只消耗了他水系异能的1/4，即便他的水系异能消耗干净，他还有满满的木系异能和空间系异能。
顾途回答佛千回的问题：“这些是我自己琢磨的新技能，只不过之前只是纸上谈兵，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佛千回愣了愣，浅笑。在顾途不解的目光中，他如实道：“小途这异能可不像是第一次用。”
顾途：“嗯？”
佛千回为顾途将鬓发捋至耳后，认真分析：“我记得很清楚，小途的缺陷是反应速度。但方才第一批变异生物攻击小途时，小途却不慌不忙，甚至刚好卡在他们一跃而起时，将它们彻底诛杀。”
顾途眼眸晃了晃：“因为我能感知到他们的一切行迹，只要在水中。”
佛千回眼眸深邃，唇边笑意明显，眉宇间漏出惊喜骄傲之色。
佛千回：“有一句话我记忆至深，上帝关上一扇门，必会打开一扇窗。所有水系异能者都会控水，但小途就是水。”
顾途眼眸一动，仔细回忆方才战斗时的细节。
没错，明明他反应很慢，但变异生物在水里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延迟地直接进入到他的脑海，就仿佛那些变异物在他身体里游动一样。在凝聚暗物质时，他甚至能“看到”每一粒暗物质的位置。
“这种能力很特殊？”顾途回想起佛千回的语气。
佛千回低笑：“这种能力我只见过一次。”
顾途：“唔？”
佛千回轻抚顾途的背，似乎在回忆一件美好的事。
“那还是在末世第九年，那人是一个土系异能者，在顶层异能者渐渐突破十级异能的时期，他只有七级，但他却越级杀死了十几名异能者，甚至还有三名九级异能者。”
佛千回低头，发现顾途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佛千回垂眸，叹息道：“但他站错队了，被人用强硬手段杀害。”
顾途叹息，他知道末世越到后期越乱，人性泯灭，势力分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佛千回试图回忆更多的讯息：“但他倒是与顾途有不少相似之处。”
“相似？”顾途探究。
佛千回：“他来自一个顶级科研所，性格孤僻，据说在末世前，他曾因高智商被保送国外top10大学。同时他因为身体较差，很少实战，大多数时间都在钻研战斗技巧，这些与顾途几乎一致。”
顾途思考，这一世他因为物质充裕，加上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他，为他分担工作，他才有时间去思考异能的运用。
上一世，他每日在病痛中度过，日常供水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异能，大脑总是浑浑噩噩，还得忍受上层时不时的恶意，因此他上一世所掌握的技能少得可怜，甚至还不如一个二级异能者，这也可以解释他上一世为什么不能与异能同感。
佛千回又道：“小途的空间里装满了物资，除了一些物品，还有小途这么长时间积攒的水、粮食等等。我记得那人似乎也是这样，后面他的科研所受到丧尸破坏，他被迫逃到一座高山上，为了抵御丧尸和心术不正的人，那人花了半年时间，日日耗干土系异能，最终为自己建了一座城堡。”
那人日日与自己的异能相处，顾途亦是。
甚至顾途是这世界上少有的，可以肆意支配自己异能的资源型异能者。
“只可惜那人只知道看书，心理幼稚，旁人只需要卖几句惨，说几句好话，他便脑子一热，冲了上去。”
顾途知道自己心思也深不到哪儿去，心里有了一丝触动，于是问：“然后呢？别人杀了他？”
佛千回揉了揉眉心：“他要杀死一个势力的首领，殊不知自己被人当成了冲锋陷阵的炮灰。那首领见他异能特殊，本想留他一命，结果他把人家父母的骨灰盒给摔了，首领便废了手段给他弄死了。”
顾途唇角抽了抽，好吧，这也怨不得人家要杀他。
佛千回浅笑。
事实上，那首领没有父母，只有一些枯萎了的兰花。
那人一把火烧掉了首领在这世上的唯一在乎之物，首领虽然喜欢伪装，却也一瞬间气血上涌，视野一片血红。
那人以为自己异能特殊，试图继续对首领越级挑战，结果被首领震碎晶核，失去了嚣张的资本。
半年后，首领再次看到那人，那人已被折磨半年，血淋淋的，意识溃散，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通过口型，首领认出对方在说“杀了我”。
行刑的手下说，对方早就疯了。
首领笑了，眼神阴邪癫狂 ：“他疯了？我怎么觉得他的精神比我正常？”
那人还是死了，因为行刑者晚上治疗时漏掉了一个步骤，那人血流干，含笑而亡。
佛千回垂眸，原本精神波动异常的他，在看到顾途深色发顶时渐渐平息。
他吐了一口气，笑声中夹杂着察觉不到的哭声，劫后余生道：“小途，我感觉我的精神在回归正常，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了。”
顾途眼皮跳了跳，唇角抽搐。
正常？正常人晚上那么颠？正常人背着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但顾途还是感应到了佛千回的内心，向来通情达理的他仰头，在佛千回的脸颊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吻。
他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对方怀里，五指穿过对方的指缝，十指相扣。
这一幕胜过千言万语，顾途虽肌肤偏冷，却将佛千回烤得暖暖的。
他搂住顾途，唇角贴在对方耳边，沉醉在对方的体香中。
顾途目视前方，看了半分钟，察觉到了水位的不对劲。
第330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天
水在涨。
顾途双眼睁大。
水系异能渗入水中, 顾途眯眼，隐约间自己好像浮了起来。
“水势不对。”佛千回端详顾途担忧的神情，念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顾途仰头。
佛千回指向某个方向：“五公里外, 有人正在……”
这时, 顾途随身携带的通讯仪突然震动，这是收到紧急信号时的反应。
佛千回亦是取出自己的专属通讯仪，上面的字映入二人眼帘。
五公里外，激流重重砸在最后一层阻碍上, 波涛将周围建筑逐渐淹没。
“砰——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铁板, 铁板的厚度为五厘米，猛烈的撞击下，铁板向外鼓出一个大包。
“砰——”
“砰砰——”
第一个鼓包出现后, 第二个鼓包紧接而来，直径是第一个鼓包的二倍, 第三个是只有指头大小的鼓包, 但它也是最突出的包。
“吼——嘶——”
高分贝声音险些刺破余旻等人的耳膜, 冰块味弥漫在空气中。
铁板后面是挣扎声，似乎是尾巴在用力拍打着铁板, 随后溢进来一片黑水。
余旻目光凛然：“所有人做好防护，每隔十分钟服一次特效药。”
“是！”十几人吼应道。
余旻咬牙, 抬头隔空对着铁板往里按, 凸起很快复原。
然而，铁板后面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多了，争先恐后地撞击着铁板。
“求救信息发出去了吗？”余旻大喊道。
“发出去了！”助手死死护着信号仪，目眦尽裂。
余旻眺望着身后的大型仪器，整个人临近崩溃的边缘。
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给首领的求救信息已经发送了, 陈总指挥亲自介入此事，估计已经找到可以解决此事的专员了。
自己带人多抗一分钟，水城化险为夷的概率就越大。
“余司长！”助手突然兴奋大喊：“有救了！有救了！”
助手几乎扯破了嗓子。
余旻突然转头，其余人也惊喜将目光投向助手。
余旻重重喘气，问：“是不是联系上陈指挥了？”
助手摇头，情绪的强烈起伏让他面颊都僵硬了：“不！是有人回信息，说、说他刚好会修理设备！”
余旻扶着一旁的栏杆，死死盯着助手：“他还有多久到水城！”
他想，他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小时了。
可南北交界那边传来消息，陈紫寻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而且维修也需要时间。
“不是！”助手兴奋地半哭半笑：“那个人说，他就在水城。”
“什么？”余旻瞳孔一缩。
水城入口附近的高楼上。
顾途将自己的皮划艇从空间里取出来，利用空间异能将塞进皮划艇里，皮划艇很快鼓起来。
佛千回走到皮划艇上，拉住顾途的手，稳住顾途的胳膊。
顾途蹲下，深呼气，等睁开眼，他与佛千回已经飘在水面上了。
顾途握着一个船桨，又扔给佛千回一个。
当然，船桨只是掩饰。
水面虽翻滚猛烈，但对于逐渐适应水系特殊能力的顾途，就和回到老家一样。
他操纵水力，让浪花推着他们前行。
过了不到五分钟，远处突然响起了引擎声，顾途抬头一看，是游艇。
游艇上，助手握着导航指挥方向。
“您看，是不是前面那个划艇？”船上突然有人喊道。
助手抬头，看到了一艘皮划艇，划艇上有两个黑点。
尽管这一幕透露着违和，但助手管不了那么多了，恍如看到了救世主，他厉声让人往前方驶去。
顾途与助手相遇，在确认彼此目的后，助手迫不及待让顾途上船，至于那艘皮划艇，助手急切道：“等处理了此事，我会派人将您的划艇找回。如若失踪，我会请示上级，赔偿您一艘更好的划艇。”
游艇溅起水花，引擎声增大，助手的声音随着周围景色晃动而停止。
顾途理解助手的心情，也不太在意那个划艇，那本就是他在末世前在某二手平台上花了三十买的，顶多原价能贵一点，值个一百多。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临走前，佛千回嫌弃皮艇脏，还好好消毒清理了一番。
顾途看向四周，周围的楼宇已经荒废，临近水的墙面长满了青苔。
“哗啦！！哗啦——”游艇越是靠近里面，水面震荡地越厉害，游艇也跟着翻滚。
要不是顾途暗中用空间系异能稳住游艇，怕是游艇都有可能翻个面。
水花、水流溅到船内，助手见状，掏出了两盒特效药交给了顾途二人。
“十分钟吃一片。”助手紧张到手抖，他即高兴接到了人，又害怕这二人根本就不会修理仪器。
而且为了接这二人，他们调走了部分人力，能支撑的时间定然会缩短。
焦虑让助手扶着栏杆，对着水面吐了出来。
冰块味扑鼻，顾途转身，眼皮抬起。
只见数十米高的水闸门拦在众人眼前，甚至遮住了大半光线。
闸门的旁边，是一道道铁皮门围住了约五十平米的控制台。
而在铁皮门内，有一座两米高的仪器，仪器上方本有五个灯，可目前却只有三个灯是亮的。
余旻站在铁门边，手掌挥舞着金光，一只只高阶变异生物停止游动，控制台下的水已被染黑。
他听到引擎声，迅速抬头朝着游艇看去，当看到游艇上真的出现两个陌生的人影后，心脏跳动飞快。
他让人打开铁门，水里掩埋的金属突然飘起来，从水中飞出，如同有了生命，精准地坎向数头变异生物。
其余人跟着使出全力，一时间黑血溅到空中，助手趁势让人将游艇开到铁门以内。
“快！”游艇刚一驶入，铁门关上，余旻带人杀了一分钟，才将涌进来的四十多条高阶变异生物杀死。
他们已经不眠不休杀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余旻感觉自己只要多眨几次眼就会睡着。
时间紧迫，他上下打量顾途二人，随后微微躬身：“感谢二位冒着巨大危险来到此处。”
余旻边说边带顾途来到仪器旁：“无论仪器能不能修好，我都会想尽办法送您出去，末世所有幸存者都会感谢您。”
遇到专业知识，顾途一向专心，他顾不得和余旻寒暄。
顾途站在仪器下，先是看着上面的指示灯，随后向余旻要螺丝刀。
余旻蹲下来，打开工具箱，对机械不太熟的他也是花了十来秒才找到。
余旻有些喘不上气，他见顾途正在拆解一个铁壳，于是转头顺势杀掉四头高阶丧尸，对正在厮杀的手下道：“大家再仔细些，无论成或败，我们最多在坚持一个半小时。”
他刚说话，顾途已经将铁皮拆下来了。
余旻一顿，指尖微动，已经模糊的镜片下眼眸渐亮。
“您一直从事这一行业？”为了方便找工具，余旻将工具箱搬到推车上，再将推车推到顾途的手边。
“也不是。”顾途显然比余旻轻松很多，甚至看到里面的结构后还笑了笑。
余旻眉头拧死，他大脑一片浑浊，麻木的他已经无法思考顾途怎么能笑？
“您今年贵庚？”余旻想不到自己该用什么敬语，在他刚看到这二人时，他下意识以为穿白衣的那个男人才是专业人员。
顾途太年轻了，甚至当顾途拿起工具，他第一个想法是，顾途出身于一个工程世家，会这个手艺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
“20岁了。”顾途道，他的神情愈发轻松，机器里面很黑，他甚至不需要灯，直接伸手进去盲修。
余旻愣了愣：“20岁？我以为您未成年。”
“这……”他看着顾途大胆的操作迟疑：“您会修理？”
顾途弯眼：“准确来说，这是我第一次修理这个仪器。”
顾途又要了一个工具，余旻对这个工具感到陌生，焦躁让他的手一直颤抖，一只有骨感的手目标清晰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工具递给顾途。
“好。”顾途接过。
余旻见状让开了位置，低声拜托佛千回协助顾途。
佛千回自然不客气，拥有精神异能的他，在顾途刚出声时就锁定了顾途的位置。
余旻一方面怀疑顾途到底能不能修好，一方面看着顾途熟练的动作，情绪安定了许多。
他对着佛千回问：“您之前也是从事这个行业？”
“我是文科生。”佛千回笑容温和，余旻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虚假，大脑神经再次绷紧，第六感告诉余旻此人不简单。
顾途修理了大致三分钟，其中一枚灭掉的灯竟然亮起来了。
余旻心头猛跳，两日里头一次露出了笑颜。
顾途修理一番后，眉头紧皱，向佛千回要来了手电筒。
余旻下意识紧张，长期身处高位的他保持冷静问：“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顾途：“嗯，芯片好像损坏了。”
余旻攥紧手掌，朝着四周望去，汗水滴进了眼睛里。
他低声问：“一个小时能修好吗？”
顾途诧异：“倒不至于，我原计划十分钟内修好，现在顶多多花费五分钟。”
余旻茫然，即便他不了解这一专业，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并不能轻松解决。
“当真？”
顾途浅笑：“出问题的这个模块，正好是我大一主持的一个项目。”
第331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一天
余旻愣了愣, 大量的氧气在往肺里灌，脸上凝聚出惊喜的笑：“您、这！”
意外之喜，绝境逢生。
他强忍着内心的喜悦, 转头看到攻击铁门的变异生物, 金光遮掩视野，几十头变异生物瞬间没了动静。
他喘气问：“您是A大学生吗？”
顾途拆开芯片保护层，冷静回应：“对，末世前是大二学生。”
余旻动作慢了几分, 他余光望着顾途侧脸, 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我以为您是少年班……”
顾途摇头浅笑：“我是正常高考生。”
余旻拧眉，恰好黑血溅在他的脸颊上，他摘下眼镜, 疾速挥手，一头两人高的变异生物断成两半。
“嘶嘶啊啊啊——”高频率音调震荡, 大量生物涌向残骸, 半秒时候, 变异生物只剩下碎骨。
余旻单手擦去脸上的血：“您没有被保送吗？”
他看出顾途才能非一朝一夕能练成。
顾途：“我们学校没有保送名额。”
余旻想，自身能力出众, 高中学校非顶尖资源，却能在数万人中脱颖而出, 杀出重围。
他声音浑浊道：“我侄儿比您小六岁, 如果他有您一半的能力，我必举家族之力倾尽一切培养他。”
顾途手指蜷缩，但还是割掉了焦灰的电路：“我对权力不感兴趣。”
余旻意外，见周围的变异生物越来越多了，他也无心再聊下去，而是来到最危险的栏杆处, 诛杀试图闯进来的变异生物。
余旻杀了五分钟，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冒昧问一句，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您不愿意……”
余旻并不是刨根问底的人，顾途能出现在这里，对于余旻已经是神明降世。
顾途眯眼侧头，对最后的线路进行焊接。
他通过短信已经知道了水城对于此次项目的重要，余旻应当地位不低，顾途也不作隐瞒。
“我是顾途，绿苏县管理者，来此一是为了参与竞选，二是为了救灾。”
余旻双目猛睁，瞳孔倒映着顾途模糊的身影，他单手重新带上眼镜，视野清晰。
“顾途？！”
大量资料涌入余旻脑海，他记起了那个在末世独树一帜、平步青云稳扎稳打建立起一个人人向往的北方桃源的区管理者。
若不是这次评选势力错综复杂，即便是余旻自己也得为了所在势力去权衡人选，在各种影响的模糊下，余旻甚至失去了公平判断的能力。
可如果一开始，余旻没有任何顾忌，那他的一票，有九成几率会落在顾途头上。
余旻眼神微变，但见到有变异生物在攀爬顾途身后的铁门时，还是赤红着眼让手下顶替他的位置，自己飞快将铁门上的变异生物砍断。
“有劳了。”长期的疲惫让余旻声音沙哑：“事情结束后，我会如实记录这次事件，您该有的奖励一样都不会少。”
自己一心要扶持的人因为私欲险些使得整个南北抗灾项目崩盘，反倒是在错综复杂势力下，这个没有背景的年轻小孩扛起了这个烂摊子。
余旻顿了顿，补充道：“事后我个人也会对您表示感谢，除了物资，您今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我叫余旻。”
余旻？
顾途意外瞥了瞥对方。
赵君洋提过此人，余旻是邢家利益团体的核心成员之一，但因为年轻资历不足，很多事情他并不能直接拍板。
于此同时，余旻还是此次市管理者竞选的评委之一。
“砰——”远处，一处水坝寿命已尽，被冲成碎块。
密密麻麻的变异生物争先恐后流了出来。
“啊嘶嘶嘶——”刺耳的声音甚至震破一人的耳膜。
“啊！”那人闷哼一声，捂住耳朵，血从指缝流出。
“我没事。”这人喊道：“注意防护！”
余旻见状让人保护顾途，同时低头，水面沸腾，水底金属震动，反射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咚咚咚！咚咚咚——”金属互相敲击，速度加快，闪出残影，分贝越来越高，甚至渐渐盖过了变异生物的叫声。
“嗡嘶嘶嘶——”一头看不出品种的黑色变异大鱼从水中跃起，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
余旻挥手，空中变成一把铁刃扎入大鱼的喉管，铁刃如风扇转动，将大鱼的肠胃打成血沫。
大鱼拼了命地挣扎，甚至撞坏了几栋楼房，腥臭的血肉黏在墙上，直到进入鱼体的血刃将鱼尾打散，似乎打出了大鱼的晶核，嘶吼声才停止，大鱼没了声息。
余旻却顾不得抢夺血肉的变异小鱼，因为一眼望去，数千只变异生物正朝着他们袭来，见着无不头皮发麻。
余旻掌心已湿，他转身看向顾途：“还有多久？”
声波刚开始时，佛千回便用精神异能削弱顾途周围的精神攻击，只是顾途体质不好，哪怕是一点点余音都让顾途有些反胃。
“两分钟。”顾途蹙眉道。
佛千回低眸，无形的力量覆盖在顾途身上。
顾途的世界突然清明，他瞬间听不到变异生物发出的一切噪音。
余旻扯了扯嘴角，短短十来分钟，顾途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是他预估错误，他只想到修好设备就可以重新闭关水阀。但断裂的大坝告诉他，如果不能将这群新涌进来的变异生物杀死，以它们的行动路线，新修好的设备会被他们再次破坏。
余旻回头，顾途清秀的脸庞将永久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此才惊艳艳的人物，在末世前是国家的栋梁。在末世时，亦是可以守护一方未来可期的领导者。
如此人才怎能折在这里？余旻心一横。
长期战斗让余旻大脑抽疼，他喊来队伍一个青年。
“余司长！”青年一边用异能攻击变异生物，一边不明所以跑来过来。
余旻：“两分钟后，你送这二位离开，务必护他们周全。”
“余司长！”青年错愕，他了解余旻的用意，但不清楚为何选择的人是他。
现在情况愈发危机，护送者所走的路势必是一条生路。
助手回头，见到青年后笑了笑：“要服从命令，时间不多了。”
青年咬牙，眼里浮现水渍，
他喘息，动作更快了。
他不能讨价还价，但他现在多杀一些，余司长他们就会轻松一些。
只要陈指挥及时带人来，余司长等人亦可以脱险。
顾途听到了身后众人的呼喊声，眉眼浮现复杂的情绪。
佛千回用手帕擦去顾途脸上的汗，低声问：“要出手吗？”
顾途点头：“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千回，帮一帮他们吧。”
佛千回浅笑：“好。”
顾途为佛千回补这么久的课并非无用。
佛千回看了一眼顾途手里的进度，将最后两个工具挑出来放在顾途手边。他起身，走到栏杆附近。
“回去！”余旻喝道，他抬手，栏杆被拉长，一扇铁门凭空出现挡在了佛千回面前。
佛千回皱眉，伸手将铁门推倒，顺势用手绢擦手。
“你——”余旻止声，将嘴里的话咽下，但语气还是有些重：“你是想帮忙杀这些变异生物？”
因为顾途的原因，余旻尽可能认为佛千回不是在添乱并猜测对方可能是异能者。
佛千回“嗯”了声，彬彬有礼问：“目前需要杀死哪片区域的生物？”
余旻眉头紧缩，大脑正经历狂风暴雨，佛千回温和却虚伪的外表让他猜不透佛千回的实力。
“从前面两公里处到后面两公里，以及控制区方圆一公里，如果你要帮忙，可以负责B1入口处，只要别让变异生物进来，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佛千回听到后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向远处望了一眼，一瞬间远比变异生物的声波攻击还要强的精神攻击以佛千回为圆心朝四周荡起。
“噌——”余旻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意识空白了一瞬，待他渐渐有了知觉，发现自己此刻正扶着栏杆。
不好！
余旻抽出一把金属刀刃下意识朝着控制区外砍去，设想中的阻力并未出现，相反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世界好像变得安静了。
余旻睁眼，向前望去。
之前铺天盖地的变异生物此刻已经消失，水面除了震起浪花，再不见一只变异生物冒头。
冰块味与腥臭味让人作呕，余旻发现正片水域已经黑了。
怎么回事？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余旻捂头，违反他认知的一幕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现了异常，他茫然挥砍四周，确定没有阻力才逐渐相信这一现实。
余旻呆滞片刻，突然狂笑起来，泪水洗去脸上的血污，兴奋让他攥紧双手，将掌心捏得青紫，笑声太大让他开始咳嗽，直到听到地上痛呼声才找到理智。
余旻低头，发现自己的属下皆倒在地上。
属下们浑浑噩噩，捂着头，面露痛苦。
“怎么了？”余旻低声问，半蹲，将助手拉起。
助手颤颤巍巍睁眼，意识朦胧去拉其它同伴。
“我刚才受到了很强的精神攻击，大脑刺疼。”
一名属下惊疑未定呼气，面目狰狞揉着头皮：“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脑出血。”
“应该不会。”顾途上完最后一根螺丝，佛千回来到顾途身边，熟练地帮顾途擦手。
顾途看着佛千回柔和的面容，心虚道：“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余旻闭眼，他努力平息自己激荡的情绪，让自己理智思考。
不出意外，穿白衣服那位使用异能诛灭了周围所有变异生物，只是他已经是五级异能者，杀死一些高阶变异生物仍有些费力，那对方是什么等级？
方才的大脑刺痛几乎让他确定对方使用的是精神系异能。
高阶、凤毛麟角的精神异能、神态虚伪、喜欢白色……对方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没有受伤，应当是异能太强产生的副作用。”余旻余光望向佛千回，但主要目光还是在顾途身上。
顾途抿了抿唇，迟疑：“他定然不是故意，毕竟要杀死那么多变异生物，需要的异能强度肯定不会低。”
佛千回揉了揉顾途脑袋，叹息：“他们都没事。”
顾途笑了，他就知道佛千回处事周全。
不过是大脑的一点不舒服，余旻怎么可能会追究？
只要有人能解决这次危机，莫说是让他们脑出血，哪怕是让他半身不遂甚至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其余人也陆续发现了变异生物的死亡，纷纷喜极而泣。
助手同样喜不自胜，看到那个白色衣角后愣了愣，他常帮助余旻处理公务，末世大大小小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他？
余旻知道佛千回的威名，经过C市一役，四大基地首领谁不得让他三分？
余旻诚挚向佛千回表示了感谢：“佛先生……”
佛千回抬眸，不赞成摇头：“是顾途让我做的，如果要感谢，还是感谢他吧。”
余旻愣了愣，眼中光芒流转，再次对顾途道谢，并做出一系列许诺。
顾途腰背挺拔，瞥了一眼佛千回，礼貌地接受了余旻的谢意。
客套一番，确定不失礼后，顾途才当着余旻的面嘟嘀咕：“早上还叫小途，现在又叫顾途。”
余旻指尖抖动，握住手掌，眼神惊异。
佛千回目光深邃，唇边却止不住笑，颇为满足地为顾途捋头发。
“这不是为了给户主避嫌？”
顾途：……
这叫避嫌？诡计多端。
第332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二天
余旻晃神, 僵愣在原地，瞳孔微缩在顾途与佛千回二人之间打量，脑海被大量信息充斥, 被精神异能攻击后的后遗症让他脑子生疼。
没想到这个光彩照人的青年也有了后台, 且后台远远强于其它竞选人。
也难怪，之前末世话语权一直在南方那边，北方也是最近崛起，出了两个让人印象至深的人物。
一个影响末世权力格局的佛千回, 一个是末世新秀、潜力无穷、让无数人看好的官方管理者顾途。
余旻眼皮一跳, 眼前一幕更像是幻象。
准确来说，从顾途到这儿以后，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他出现了幻觉。
“轰——”似乎有雷霆落在地面, 所发出的响声震耳欲聋。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起了余旻的注意，余旻伴随着湍急的洪水声转头, 呼吸一窒。
莫不是他真陷入了幻境里？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人毫无准备。
滔滔洪水如同怪物的大口, 墨黑的巨浪掀起近三十米高, 刺鼻的腥臭味、冰块味几乎要将余旻碾碎，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余旻遍体冰凉。
有一处重要机关破了, 没挡住洪水，反而是让洪水越聚越多。他们本就在下游, 洪水从上滚下, 如同一栋十层高楼在俯视着他们，人类何其渺小，只要“高楼”陨落，便可将此地拍平。
顾途眼皮一跳，看向仪器，原本熄灭的第三、第五个信号灯经过他修理已重新亮起, 但如今第一个信号灯却变暗了。
顾途锁眉，第一个信号灯所指与他所学的领域相差甚远，即便他懂得部分原理，也不敢贸然下手。
“小心！！”余旻惊悚吼道。
巨浪对着控制区打来，顾途正背对着巨浪。
为了护着众人安全，余旻拼尽全力，一层层金属保护罩凭空凝聚，金属壁逐渐加厚。
短时间释放大量异能，红血丝几乎冲破了余旻的眼球。
佛千回侧头，看向顾途背影，除他之外无人知道，在这个指挥台的下方的大部分建筑物已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小岛大小的变异鲸鱼。
只要他心神一动，变异鲸鱼便会浮出水面，扛起指挥台游于巨浪之上。
巨浪只是一息坠下，顾途尝试观察第一个指示灯连接的仪器，发现当真无可奈何后站了起来，转过身。
他看到身后的场景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早就感知到了。
这巨浪看似庞大，其实还没有他空间里储存的水多。
顾途从来时就做好了将自己异能属性曝光的准备。
眼看巨浪就要砸下，金属屏障即将把众人包裹。
顾途对着巨浪伸出手掌，食指与中指向下一摁——
“砰——”仿佛空中出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得巨浪重新摔回至水面。
巨浪“笨重”，砸起百丈高的水花，顾途不悦，双眼微眯，水花被凭空拦截，以不符合重力学的速度缓缓下落，落得悄无声息。
同一时刻，洪水倒流，退回到破损的机关以外，最后在无阻碍的情况下形成了一道水墙，拦住了越来越多的洪水。
余旻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此异能何其眼熟？
这段时间的救灾，余旻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水系异能者施展异能？
可即便是五级水系异能者对水的控制力也做不到这般，甚至连眼前的十分之一也做不到。
“您是……”余旻揉了揉眉心，天旋地转，好几次他险些站不稳跌落在地板上。
助手急忙搀扶，悄悄瞥向顾途，呼吸不稳，瞳孔微缩。
余旻摆手，转身对着所有手下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务必保密。”
“是！”手下们齐声道，有些人认出顾途的异能后，惊喜得脸扑红，有的人虽然暂时没看出什么，但顾途所展现的能力已经表明了他已经迈入了末世顶尖强者之列。
余旻欲言又止，他环顾四周，确认水势暂时无法蔓延后，将手底下的人派出去，探测周围现状。
指挥台的人渐渐清空，现场只剩下了顾途二人与余旻及他的助手。
余旻下意识瞥向四周，确认无人后，郑重看向顾途：“您是……水系？”
顾途“嗯”了声。
余旻呼吸声大了些，笑了笑，低垂的睫毛下隐藏着炙热：“若是您早些透露出您的异能属性，怕是这竞选都没必要存在。”
余旻通过同等级异能对比，已经猜出了顾途大概是六级异能者。
六级异能者，即便是去四大基地做首领也是足够了，更何况竟是水系异能者。
余旻不敢想象这个消息流露出去以后，不光光是国内，甚至是国外都会疯狂。
一个地区的管理者是顶尖水系异能者，这意味只要是被他接受的辖区，辖区居民将有源源不断的可再生资源。
尤其是……这个管理者是人尽皆知的好素养、好性情。
顾途微笑，并未多言。
实则余旻也懂怀璧其罪，即便顾途是五级异能者，估计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六级，恰好可以打消百分之九十觊觎者的念头。
更别提后面还有个佛千回护着，顾途这儿更是固若金汤，旁人只有眼馋的份。
这时，余旻的通讯仪响了。
余旻一愣，取出通讯仪，看到上面的名字后，低声对顾途二人道歉，随后握着通讯仪来到栏杆处接通。
“您好，首领。”余旻恭敬道。
余旻离得有些远，顾途眼睛眨了眨，有些好奇。
佛千回的手放在顾途肩膀上，顾途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余旻的声音。
顾途惊奇瞅了瞅佛千回，脑海里佛千回轻声道：“末世各凭本事，能听到是我们的能力。”
顾途：……
好吧，这的确是末世默认的潜规则。
余旻这边。
邢清昭言语锐利：“目前情况如何？还能坚持多久？”
余旻下意识回头看顾途，心头大山渐渐被移走。
“回首领，目前危机已经度过。”
“度过？”邢清昭显然知道水城的危机，那边的他蹙眉，声音沉厚：“是遇到了什么人？”
“对！”余旻下意识笑了：“我这次遇到了一个很好的青年，他年纪不大但能力出众，不到二十分钟就维修好了设备。”
“设备……”邢清昭低声念着这几次，半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让他思维渐渐麻木。
他凭着经验问：“那台机器是孙教授主持的项目，当时的孙教授快要评选院士了，你是说有一个年轻人修理好了这台设备？”
余旻：“是的，他很年轻，甚至末世前还是大学在读。”
“哦？”邢清昭眯起了眼：“他叫什么名字？若是没有归属可以邀请他加入重明，待遇从A+起算。”
余旻轻声笑了：“抱歉首领，他应该是没有办法加入重明了。”
邢清昭：“嗯？”
余旻：“您应该对他有印象，他叫顾途。”
邢清昭手指抬了抬，望向通讯仪屏幕。
他垂眸，无声笑了。
邢清昭的语气里包含着不知名的情绪：“无论是谁，该有的奖励不能少。”
余旻：“是。”
余旻斟酌后：“首领应该知道他的特殊？方才这里爆发了洪水……”
邢清昭五指按在了手机上：“我知道。”
他眯眼，眼神深邃：“保护他的安全。”
余旻：“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首领……”
余旻深吸气：“顾途着实优秀，在不触碰到利益的情况下，我想支持他。”
邢清昭：“他一向优秀。”
时间紧迫，在确认了灾后安排后，邢清昭挂断了通讯仪。
他抬头，这里是会议室外面。
两个异国人被五花大绑此刻正歪歪扭扭靠着玻璃跪在地上，他们表情狰狞中藏着一丝恐惧，肿胀的脸颊上凸起着深红的鞋印。
“首领！”赵君鹿从会议室里出来，表情严肃来到邢清昭身边。
“水城那边……”
邢清昭手向下压：“小途解决了。”
“啊？”赵君鹿愣了愣：“小途，是顾途，啊不顾县长？可那里的危机不小，陈紫寻应该还没到吧？”
赵君鹿下意识说，却见日渐疲惫的首领难得放松，眉眼里浮现骄傲的情绪。
“他已今非昔比，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里设施简陋，灯盏较少，邢清昭向里走去，落下阴影。
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尘土，邢清昭所走之处留下脚印，仔细看去，那脚印竟与两名异国人脸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会议室的门打开，里面的人面孔头发各有特色，随着邢清昭走入，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注视邢清昭，神色敬重又忌惮。
邢清昭最终坐到了主位。
水城。
余旻收起通讯仪，正好第一批探测的手下回来了，余旻让他们先带顾途二人去休息。
余旻对顾途道：“待会儿陈部长会带着专员来维修，我再带着人将附近探查一遍，清理破损的区域，需要的人会比较大，到时我会向南北交界报备。”
顾途想了想：“以余司长之能，还有更多的地方需要您。”
余旻：“我知道，但如今我对水城的情况最清楚，加上最近的灾难，我实在不放心。”
顾途思索：“您大概还需要多少人？”
余旻微愣，他想起来，此次竞选，剩下的竞选者也都各自带了自己的人手。
他记忆深刻的便是曦光基地的张逸，张逸虽带着亲信前来，但后续曦光又派给了张逸五十来人任他调遣，其中三十人为异能者。除此以外，曦光此次捐赠的七百人力有30%的功绩记在了张逸头上。
而资料中顾途不仅是绿苏县管理者，也是一个基地的首领，此次前来他也许带了不少人手。
余旻：“如果有一百人的话，异能者占20%，差不多两天内可以将此次任务做到完美。两百人的话，我们大概今晚就可以收工。”
顾途：“那我给你三百人吧。”
“什么？”余旻张了张嘴。
顾途顿了顿：“三百异能者。”
余旻：……
第333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三天
顾途联络李天川, 那边立刻答应，全程不到20秒钟，且大部分时间是在汇报坐标。
余旻刚小声对助手交代任务, 就见顾途拿下通讯仪, 转身看他。
余旻停顿，从顾途眼神中，他看出那边已解决。
余旻诧异，他从侧面能看出顾途此次所带的人不少, 调配人手有一定的工作量, 即便速度再快，也不能短短几秒就将一切决定。
但他不能质疑顾途。
绿苏县和万路的人还未到，陈紫寻先带着由十三人组成的小团队来了。
“陈指挥。”余旻与陈紫寻交接。
陈紫寻“嗯”了声, 眯眼打量四周：“危机解除了？”
陈紫寻因异能特殊，到处都需要他, 为此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睡觉了。
陈紫寻眼底乌黑, 身处高位的他自带压迫感。
余旻虽在邢家团体有不小的话语权, 但陈紫寻毕竟是万路隐形的二把手，他敬重道：“多亏了顾县长及时出现, 在半个小时前解决了大部分问题，当前只剩下了仪器需要修理。”
陈紫寻抬头, 团队成员熟练地提着工具箱来到仪器前检查。
“顾县长？”陈紫寻看到了余旻身后的身影, 余旻自觉走到一旁。
“顾先生？”陈紫寻惊讶，疲惫的神经迎来少许放松。
他走向顾途，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散装果冻。
“佛先生。”陈紫寻眼神怪异，但还是对佛千回打了招呼。
佛千回不失礼节地回应。
“这个是我家里侄子常吃的，没有添加剂。”陈紫寻将果冻递给顾途。
他想, 这种零嘴小孩应该都爱吃。
他比首领小不了多少，将顾途当成小孩也无可厚非。
顾途道谢。
旁观的余旻眉头迟疑，重明与绿苏县有合作，陈紫寻认识顾途也不会让人太意外。
只是以陈紫寻的地位，却对顾途有着超乎常理的亲切，这里面有很大的疑点。
余旻看向顾途的眼神变得慎重，且脑海里多了思考。
一个小时后，有听力强化异能者听到了水城外的动静。
顾途道：“是我们的人来了。”
余旻随顾途二人一同出去迎接，乌泱泱一片让余旻下意识看向顾途。
这一眼望去至少千人以上，纵观各大势力，除了重明以外，还未有势力这般浩浩荡荡。
所有人都知道，顾途本就可以升职到市管理者，可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压制这个冉冉升起的明星，故意弄出一场评选。
其余候选者的势力，为了让自己的人上台，自作聪明将请外援算入标准中，以为这是他们的强项，是顾途的弱项。
殊不知，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
他们以为自己的势力是一张好牌，殊不知顾途握了一大把牌，且全都是王炸。
余旻虽讥讽冷笑，但对于顾途以及在场所有人确实神态温和。
佛千回让顾途先休息，他吩咐卫广白挑选300个适合此次任务的异能者。
卫广白领命，李天川在旁协助。
此次水灾，在水上执行任务是必然之事。
他们早就携带了一些如皮划艇等的水上工具。
余旻发现，顾途二人手底下的所有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极少在这群人脸上看到不情愿的表情。
卫广白与李天川知道自己这边每一个人的名字特征，他们甚至没有看花名册，直接张口点名。
余旻让自己的手底下人去分配任务，同时也注意到一些细节。
那就是卫广白呼叫的人眼神凶狠，一身腱子肉。
而李天川叫的人，眼神能和善一些，身上的伤疤也少，衣服面料柔软，是末世布料材质中较为少见的一类。
李天川每呼唤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便迫不及待从队伍里跑出来，同时忧虑地看着水城。其余未叫到的人有些不耐烦，只恨叫到的人的人不是自己。
这幅场景让余旻倍感意外。
末世贫瘠，人们为了保存力气，都是能不动尽量不动，这些人争先恐后的样子让他恍惚。
李天川叫了一百来人后挥了挥手，让这群人跟着余旻的助手走。
他则叼了一根巧克力棒来到余旻身边。
眼睛的金属框折射出太阳光，余旻注视李天川，眼神不经意朝着李天川嘴里的巧克力打量。
李天川和善一笑：“余司长，您最近辛苦了。”
余旻不常交际，性格偏冷，听到李天川的话，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李天川站在余旻身旁，吐了口气：“方才很惊险吧？”
“是的。”余旻也不作隐瞒：“要不是顾县长，水城毁了是其次，造成的连锁反应会危及末世。”
李天川笑了笑，眼神深沉：“我也不是什么有大格局的人，您说的后续反应我的心里没什么起伏。我在想，如果我们县长没这么大的本事，是不是葬身在这里了？”
余旻注视李天川，通过对方的神色，他判断出对方并没有说谎。
李天川：“算了，这个不能假想。想了我真的受不住，我会害怕。”
“别担心。”余旻抿唇，嘴唇干涩：“若真出了事，我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送顾县长到安全的地方。”
余旻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李天川对的反应感到惊讶。
他了解到，李天川是绿苏县锦程基地的副首领。
以顾途的为人，必然对李天川不错，可若顾途真的没了，李天川几乎会成为锦程的一把手，面对巨大的利益，末世有九成九的人都选择无视情感。
李天川：“他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他声音微哑：“他比我的亲人更重要。你看——”
李天川指向那群精神面貌出众的绿苏县人：“他们与我的想法无异，我们任何人都无法忍受顾县长出事。所以在知道顾县长需要我们后，我们不敢耽误一秒时间，挂断通讯仪后用上了最快的速度。”
余旻心头震动：“顾县长是优秀的领导者。”
李天川：“对，绿苏县的很多人都会幻想，假如有一天顾县长遇到了困难，他们拯救了顾县长，顾县长对他们表达感激，绿苏县将他们视为英雄。”
李天川自己都被逗笑了，他拿出一盒巧克力棒。
“要不要来一根？”
余旻挑眉：“你怎么知道？”
余旻自幼就喜欢吃巧克力，只可惜到了末世，巧克力成了稀缺资源，他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一次。
李天川：“我猜的。”
余旻性格内向，说话锐利，一直以来朋友都比较少，他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一个与他各方面差别都很大的朋友。
时间紧迫，陈紫寻带人修理好仪器后准备离开。
他对顾途凝重道：“如今南北交界情况危急，我本质上还是希望您能尽早到。”
顾途颔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是这片土地的一员，救灾本就是他应做的。
顾途与佛千回商议后，决定留下卫广白与三百人一同留在水城。
卫广白做事周全，目光长远，适合监管此事。
卫广白点头，向顾途二人承诺会认真完成此事后，李天川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朝北方行驶。
至于顾途，他则带着佛千回在前面开路。
最终，他们比预期早半天到达南北交界。
指挥中心在一处面积较大的空地上，顾途发现这里土壤较湿润，想来应该为了便于行动，让水系异能者将这里的水抽干了。
绿苏县与万路的队伍预计还要晚来一会儿，佛千回本要跟着顾途一起去登记，但顾途心知时间紧迫，为了在大部队来之前办好手续，他决定与佛千回兵分两路。
佛千回比顾途外向，更适合去商议物资分配事宜。
顾途则去填写资料，所幸资料都是死的，也不需要有太多的交流。
身旁一空，顾途不太适应。
但他是一个区域的负责人，他应该渐渐独当一面。
引导顾途的工作人员态度恭敬，他为顾途年轻的样貌感到惊讶，尤其是得知顾途是绿苏县管理者后，崇敬之情都快溢了出来。
“顾县长，在这里。”
资料处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土棚里，里面附着一层金属隔板，保证尘土不会飘荡。
室内埋头写字的人比较多，顾途通过他们的衣着打扮细节可以判断出这群人的身份。
他们大多数人来自四大基地，且有一半都担任着职位。
工作人员给顾途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将厚厚一沓表格递给顾途。
“这是两根笔，如果断墨了可以换另一支笔，两支都有问题的话，您可以叫前面穿白衣服那位，她会为您维修。”
如今大环境，即便笔有问题，都不能扔掉。
顾途还看到了工作台的灌墨工具。
顾途在来之前就看到了万路的所有资料，现在写起来更是流畅。
碎发垂下，顾途嗅到了青柠味。
他已不似当初对佛千回有滤镜，他可以确定，就是这家伙故意换了他的洗发水。
“沙沙”声充斥着整个资料处，压抑的大环境下，根本无人闲聊。
当顾秋赐走近资料处时，角落里白净的身影格外抢眼。
末世清洁工具少，顾秋赐已经很少看到这么整洁的人了。
对方面颊白皙细腻，唇红齿白，身型纤瘦，穿着灰色厚外套，外套后面配着一个白色帽兜。
这身衣服甚至比末世前服装店的衣服还新，质感不输那些千元衣物。
末世怎么会有这般奢侈？
顾秋赐意识到此人来头不小，但他却生不出一点结交的想法。
这人是谁？
对方似乎看到了困惑的问题，皱眉，睫毛动了动，一双桃花眼格外让人熟悉。
桃花眼……心脏几乎要跳出顾秋赐胸口，那两个字呼之欲出。
顾秋赐呼吸沉重，坐到椅子上，接过工作人员给他的表格。
向来沉稳的他，此刻手指轻颤，就连写下的字都有些尖锐。
他刚和张逸执行完任务回来，只需要填写一张任务表就可结束。
他刚写完，就见顾途微笑将资料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大方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
笑？他不是怕人吗？顾途是什么时候可以这么自然和外人接触？
“嘶……”他情绪起初太大，导致他心口闷疼。
当年姑父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大，导致他一紧张惶恐就会出现躯体化，事实上他的心脏并无问题。
资料处人来人往，顾途蜷缩，找到一条路离开。
顾秋赐见状，也交了自己已经填写好的表格，顺势系上衬衣最后面的扣子，不顾撞到行人，急忙出去。
若是往常，他事事谨慎，为了不得罪人，他走路向来小心，但今天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顾途！”
顾途刚出来，就听到他身后有人在叫他，于是转身。
就是这下意识的动作，让顾秋赐确定眼前人正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弟。
第334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四天
顾秋赐扯了扯嘴角, 露出和善的笑：“拿到名单时，我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是小途。”
顾秋赐挤出怀念与喜悦的情感：“这些年小途怎么不回A市, 你外公外婆都想你了。”
顾途注视着顾秋赐脖子上的疤, 回忆起了对方的身份。
“秋赐哥？”顾途轻声，眼神向他处看去。
顾秋赐像是一点也不介意顾途的反应，甚至亲切拍了拍顾途的肩膀。
“你来得晚，我们都执行了好几天的任务了。别担心, 跟着哥, 哥给你讲怎么做。”
顾途眼睑聚缩，活动着僵硬的嘴角，仰头眼神清澈：“不用了, 我会自己琢磨的。”
顾秋赐：“小途见外了。别担心，也不远, 就五十米, 哥的同伴就在那块。”
顾途抿了抿唇, 顾秋赐轻笑：“小途也是区管理者了，还是竞选人之一, 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害羞，小途得担起自己的名头。”
“何况……”顾秋赐压低声音：“现在大家抱团厉害, 如果小途不学着抱团, 很容易被其它人排挤。如今南北交界有三个大团体，且都来自南方，每个人都握着压箱底的信息和大量物资，小途最好还是要多和其它人说说话。”
顾途睫毛下闪烁着微光，表面上迟疑问：“南方？可是北方也来了不少人。”
顾秋赐无奈：“我记得X市在北方，小途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可目前话语权几乎都在南方, 北方那边……也就出了个万路，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万路也没有个消息，估计佛千回是不打算掺和此事。”
顾途歪头：“可佛千回虽然风评嗯……差了点，但国家安危，佛千回不是这种拎不清的人。”
顾秋赐张了张嘴，却没有接话，眼眸扫向顾途，笑了声。
“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顾秋赐意识到，顾途真的成长了不少。
在顾秋赐的邀请下，顾途还是跟着对方去了。
在一座四面通畅的亭子下面，坐了二十多人。
当顾秋赐带着顾途踩着台阶走入亭子时，原本有说有笑的众人瞬间止声，同一时刻看向顾途。
“他是谁？”张逸上下打量顾途，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
顾秋赐谦卑道：“他是绿苏县管理者顾途，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他留了个心眼，没有说表弟。
“哦？”张逸来了兴致：“听到顾途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没有多想，没有想到这么巧？”
张逸问顾秋赐：“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顾秋赐思索，无奈笑：“因为小途比较独立，这些年没有联系过我们。”
张逸招了招手，看似亲切让顾途随意坐，转头又和自己的亲信聊了起来。
顾途站在台阶上，熟悉感涌上，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途中，有两三个人礼貌与他打招呼，他客气回礼。
坐下后没多久，突然有个女人来了，看到顾途坐了她的位置皱眉，丝毫不避讳问同伴：“这是谁啊？怎么在这儿？”
同伴耸肩：“刚才张队让他随便坐，谁知道他就坐到这儿了。”
女人小声嘟囔了个“无语”，招着附近同伴坐到了其它地方。
顾途淡漠看着这一切，情绪不被影响是假的，但他已经学会将情绪与理智分离。
尽管不适，他仍旧冷静地朝着顾秋赐的方向看去。
来时，顾秋赐说，与其他人交流信息是为了他好。
可当他真的来了以后，没有人会与他说话。
来之前，顾秋赐说自己会带着他，可来了以后，顾秋赐却直接抛下他不管。
这一幕渐渐与顾途的童年重合。
“走！咱们去玩儿。”小男孩拉着刚学会走路的顾途的手，将顾途带到大树下。
“这是谁啊！”有小孩问。
“这是我弟弟。”童年顾秋赐说。
“这么小的孩子玩不了吧？”
童年顾秋赐：“没关系，小途他很听话的，对吧，小途？”
顾途从来没有玩伴，只有秋赐哥带他玩。
顾途如捣蒜点头。
“砰——”有什么砸到了顾途的身上，顾途栽倒地上，很疼。
“他怎么了？”
童年顾秋赐居高临下：“不用管他，我们接着玩。”
顾秋赐总是兴致勃勃将顾途带出去，美名其曰说是陪伴，实则每次都将顾途扔在角落。
也是很巧，顾秋赐每次找的“朋友”都是身份低于顾家的，他们对顾秋赐言听计从，顾秋赐不吭声，他们就会自动忽略顾途。
“他这么小不会流鼻涕吧？真脏。”
顾途茫然，不会的，他天天都会洗澡。
顾秋赐却仿佛没有听到。
过去的记忆实在太多，顾途对顾秋赐最后的回忆是，顾秋赐跪在祠堂，邢清昭用马鞭将顾秋赐抽得鲜血淋淋。
顾家人在一旁看着，顾秋赐的母亲捂着嘴流泪，父亲撇过头，偌大的顾家无一人敢拦。
后来，顾家再也看不到顾秋赐，他的表哥表姐们都躲着他。
无意中，他听到有人说。
“秋赐哥说得果然没错，伺候太子就是难，一不注意说不定命都没了。”
“秋赐哥好惨，本来好心带着顾途玩，结果落了个这下场。”
在顾途的回忆里，他的童年一直是形单影只，充斥着被孤立与排挤。
“多余的他”是顾途的心理阴影。
顾途闭眼，大脑抽疼，心里苦涩。
很早以前，他就猜到了表哥的不怀好意。
从前，他耻于说话，他觉得自己不好、自己是个另类、是他身体有问题、是他的家庭有问题、是他说话有问题、是他交流有问题……都是他的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旁人可以开心交流，而他一说话别人就会皱眉。
后来他知道了，他没有错，他是独立的个体，从不需要靠着迎合别人活着。
哪怕大多数人不喜欢他，但只要有一个人喜欢他，他就不孤单。
顾途渐渐冷静下来，有人说到一半一个个打趣起来，唯独到顾途这儿止住，转而对着身后的人说话。
顾秋赐看了看手表，转身，却发现顾途正在看他。
顾秋赐一愣，对顾途浅笑，又接着转身，与张逸说了几声后，起身来到顾途身旁。
“小途，我刚与我们张队商量一下，他愿意共享信息，走吧。”
顾途的口袋震动了一下，眼眸微垂，手伸进口袋，按了一个按钮。
他随着顾秋赐来到张逸旁边，张逸也没有说坐，皮笑肉不笑：“既然来了，也算是朋友，我们应该相互了解一下。”
他伸手：“我叫张逸，之前在D市任职。实不相瞒，我出身曦光基地。”
张逸叹息：“事实上，南北交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顾途点头，音量不大：“顾途，来自于绿苏县。”
张逸：“我知道，这一年绿苏县声名远扬，我也没想到顾县长长相这么年轻，这个形容貌似也不准确，顾县长本就是少年英才。”
张逸指了指身后：“我听秋赐说你内敛，也不会担心，你方才也与我的人接触过了，都是好相处的。如果灾难持续的时间较长的话，或许我们少不了交流合作。”
顾途摇头：“不，我有自己的人，不需要合作。”
顾秋赐突然回头，张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尽量保持着虚伪的和善：“顾县长有一身才华，但毕竟根基在北方。目前南北交界的话语权在南方这边，如果顾县长坚持交流闭塞的话，很容易失去主动权。”
张逸话毕，亭子下的二十来人音量渐小，本在聊天的一些人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顺着众人目光看向顾途。
作为异能者，顾途敏锐地感知到这二十多人竟无一例外都是异能者。
论实力，顾途甚至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这似曾相识、孤立无援的一幕再次掀起了顾途曾经孤立无援的回忆，他仿佛陷入冰冷的潮水中。
他很不舒服，他也察觉到了顾秋赐的行为对他的影响有多深。
张逸叹息，看似为了顾途考虑：“我们一共五名竞选者，还有一名和顾县长你一样来自北方，对方资质不差，但因为消息闭塞，人脉……欠缺，目前的几次任务难度都比较高。如果顾县长愿意合作，我们可以立即商量合作方案，到时执行任务时，我们至少会拿出两个方案让顾县长挑。”
顾途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是竞争者关系，对方又怎么可能真给他简单任务？
“两个任务，一个是掘你妈的坟，还是抛你爹的尸？”说话者咬牙切齿，声音粗涩。
顾途脚下多了一道阴影，他转身，看到了李天川。
李天川舔了舔后牙槽，瞅了自己首领一眼，知道顾途不善言辞，便将顾途轻轻扯到自己身后。
“你是谁！”张逸听到脏污的辱骂，先是愣神，随后怒上心头。
正如顾途许久未经历过孤立，张逸亦是罕见地听到有人骂他。
火气逼上胸口，他身后的人见证了这场挑衅，不同于顾途童年中所有人对顾途的冷漠，张逸的亲信全都站了起来，与张逸同仇敌忾。
李天川非但不畏惧对方的阵仗，反而被这虾兵蟹将被逗乐了。
他先是回头看向顾途，顾途眨了眨。
李天川：“没事吧？”
顾途摇了摇头。
李天川：“那就好，干他们是其次，我小兔县长的心情最重要。”
顾途心头一颤，后面那几个字一直在顾途脑海里盘旋。
“小兔县长的心情最重要……”
方才沉在海里的垂耳兔被拉了上来，海风吹着它湿漉漉的毛。
李天川拍了拍顾途的背，而后嗤笑：“一群不入流的家伙穿得人模狗样，还真将自己当成上层贵族了吗？”
说话间，顾途听到了身后数道脚步声，他转身，来了百名中高阶异能者，皆是绿苏县人。
那群人似乎知道了什么，一个个脸憋红，一看就知道是压着怒气。
李天川：“都是成年人了，装什么大尾巴狼，孤立、抱团，心理战这都是我那群小侄子玩剩下的，也就是看我们小兔县长好欺负？”
李天川挽袖子，顾途看出了李天川的用意：“你是要为我出气？”
李天川扯了扯嘴角，直视顾途：“咱们都是自己人，只要我活着，您受到一点委屈，就是我的不称职。”
顾途嘴唇蠕动：“你没想着再了解一下？”
李天川：“我相信您，也了解您，以您的性格永远不会错。”
似乎有温暖的阳光照在垂耳兔身上，兔毛渐渐被烤干，变得柔软蓬松。
李天川的副手已经忍不了了，走上前脱下外套：“首领，您放心，咱们绿苏县几万人都会无条件维护您，只不过您现在得去后面。您一向善良，万一心软了怎么办？今儿非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顾途张了张嘴，数不尽的信任与爱护让顾途浑身发暖，他知道这样后果不好，但他不能浇灭维护他的人的情谊。
顾途低声：“不要太过火了。”
李天川眼神狡黠：“我向来有分寸。”
顾途闪至众人后面，已经开始思索怎么给这件事兜底了。
第335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五天
此刻的张逸瞪了顾秋赐一眼, 顾秋赐低头致歉，手掌颤动，心绪不宁。
突然出现这么多维护顾途的人, 虽然颠覆了张逸等人的预期, 但他们不至于恐慌。
张逸咬了咬牙，在心底骂了一句“废物”。
张逸不是傻子，他从来时就知道顾途将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也从未在心里低估过。
若非在车上, 顾秋赐对他说, 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也叫顾途，且年龄刚好对得上，张逸也不会听对方的话, 配合对方演一出戏。
至少面对其它三位候选人，张逸表面上做到了彬彬有礼。
顾秋赐真是愚蠢, 时隔这么多年, 怎么会有人一直保持着童年的习惯？
眼下梁子已结下, 张逸若是见风使舵示弱反倒会让对方看轻自己。
张逸站起，冷脸道：“既然诸位不打算合作, 那我们就是单纯的竞争关系。我看诸位的态度，是打算动粗？”
李天川大步上前：“欺负完人了, 开始讲道理？怎么, 你对其它竞选人都是这幅做派？”
张逸眸色一暗，李天川说到了关键点。
想到给自己添麻烦的顾秋赐，张逸对顾秋赐的好感度递减，甚至多了厌恶。
顾秋赐能猜到张逸在想什么，但他已经分不出精力去缓解对方的心情。他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群人对顾途的安慰上。
胸口好像燃起了一把火，顾秋赐感觉到自己的肺有些烫, 呼出去的空气又热又腥，甚至出现了耳鸣。
凭什么！顾途的命已经那么好了！他是邢家独生子，明明已经拥有了常人几万年都攒不到的资源，为什么还要抢夺姑姑！
而他？自小不但要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和自己的堂弟竞争！
姑姑是顾家最有前途最有出息的长辈，他爸爸从小对他说，姑姑向往自由，是不婚主义，将来的一切资源都会留给顾家。
他从有记事起，就开始亲近姑姑、讨好姑姑。那么多同辈孩子，姑姑最宠他。
他想，姑姑那么喜欢他，将来留下的资源，不说是1/2，最少可以给他1/3吧？
但后来，邢清昭强迫姑姑嫁给他，姑姑还有了对方的孩子。
他害怕地安慰姑姑，心里却想着，姑姑肯定不喜欢这个被强迫生下的孩子，而且自古以来，姑姑最疼侄子了，他肯定会比这个姓“邢”的孩子更讨姑姑欢心。
姑姑的资源大头还是他的。
可没想到，孩子出生后，邢清昭竟主动让孩子随母姓，孩子也姓顾，不仅仅整个邢家是他的，就连爷爷奶奶也偏心，甚至要将一部分财产留给顾途。
他气急，嫉妒……就有了后来所做的一切。
邢家虽然家大业大，如果继承人是个扛不起重任的废物呢？
至于其它兄弟姐妹的孤立，根本不需要他挑拨，所有人都知道，顾途会分走大家的资源，他们找了各种借口去孤立顾途。
“顾途是小太子，不能招惹他。”
“顾途有公主病，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他会不会是个豌豆公主？睡上几十层被子都会觉得硌？”
“嘘，不要说顾途坏话，不然我们会遭殃的。”
“这是在捂嘴吗？”
“顾途明明有自己的家，为什么在顾家？”
顾秋赐故意接近顾途，姑姑也放心他。
就这样，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潜移默化影响了顾途的性格，遗憾的是一次游戏没有收住力道，差点捅死了顾途，被邢清昭差点弄死，甚至将他赶出A市，他一人在外漂泊十几年，但他仍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无家可归的这些年，他差点饿死，每天对顾途的恨意愈发强烈，可一想到自己一点点毁了顾途的骄傲，他的心情瞬间舒展，甚至回忆过上万次年幼顾途在他面前自卑怯懦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对家产都没有原先那么在意了，他更想知道，自己对顾途的伤害会不会贯穿顾途的一生？
再次和顾途相遇，他很满意顾途的胆怯，尤其是带着顾途来到亭子下重复童年的场景，这些年的执念一下子得到了满足，他神经兴奋，表面上忽略顾途，背地里一直打量顾途的神态。
对方偶尔的不在乎让他在心里怒吼，对方怎么可以脱离他的预期？
张逸在咄咄逼人时，顾秋赐眯眼，心里狂喜到狰狞。
出身优越又怎么样？是顾途自己讨厌邢家，一心想要挣脱邢家。
虽然他靠自身成了追赶不上的绿苏县管理者，但对方对着张逸局促无所适从的神态，又让顾秋赐优越感拔高，恍惚间他好像将曾经光鲜亮丽的“邢家小太子”踩在了脚底下。
然而，李天川的突然出现，让顾秋赐恍惚。
李天川辱骂张逸他并不在意，但他不能是为了顾途辱骂！
他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到，李天川不过是顾途的手下，一个手下怎么可以为了顾途不惜得罪曦光呢！
不仅如此，他又看到了李天川的维护，对方对顾途的真诚安慰，每一句安慰都是为了顾途薄弱的内心而生。
这还未完，又出现了上百人。
顾秋赐飘泊多年，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愤怒不作假，他们每个人都挽起袖子要为顾途出气。
顾秋赐用力眨眼，此时已经满头大汗。
童年在顾家时，顾家孩童对顾途的孤立，无一人愿与顾途多说话，而如今这么多人体贴顾途，将顾途的情绪放在心上。
过去的处心积虑好像在顾秋赐心里碎了，这让他难受，痛不欲生。
顾途运气怎么这么好？
出身好、凭自己能力坐上绿苏县管理者也就算了，为什么又有这么多人来修补顾途？
顾秋赐渐渐喘不上气，他按着太阳穴告诉自己，是顾途主动放弃邢家的资源，顾途目前的势力属于下位者，真论起背景，一个绿苏县莫说是比得上曦光，就连顾家都不一定比得上。
顾秋赐心情逐渐好了许多，这次救灾，主场在南方，顾途仍属于弱势方。
清楚这件事不仅是顾秋赐，还有张逸。
张逸冷哼，厉声：“既然你听到了刚才的谈话，你应该知道，初来乍到最好收敛些，今日你如果犯事，影响不是一星半点，甚至让顾途竞选成功的概率直接砍半。”
李天川已经来到了张逸面前，舔了舔嘴唇，直接给了张逸一拳：“爷今儿打你，是爷心情不好。有种你就给爷使绊子，让爷看看你这蚂蚱能蹦多高！”
猝不及防的一击，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空气好像凝固，曦光一方的人看向张逸侧脸，发现张逸嘴角有血，脸已经肿了起来。
“你——”曦光等人错愕。
顾秋赐呆住，他不在乎张逸是真，但他作为张逸的助手，且这件事是由他引起，张逸真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拦住！”顾秋赐喝道，转头看向李天川等人：“打回去！”
一场大战就此触发。
顾秋赐等人一开始没将这百人当作对手，可直到对方纷纷使出异能，且双方异能平均等级相似后，顾秋赐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要塌了。
上百人皆是异能者？这是大型势力才能拿出的手笔！
顾秋赐看了看张逸，张逸与顾秋赐对视，恨不得咬下顾秋赐一块肉。
曦光这边，张逸的异能等级最高，但他发现自己竟然打不过李天川，对方的等级比他更高。
李天川掀了石桌，上面的食物茶具摔落一地！
“呵，我们县长一口没动，你们倒是吃得开心！”
这场打斗根本没有悬念，一边是二十多人，一边是上百人。
不过几个回合，曦光所有人被拿下，皆鼻青脸肿。
待客室内，空中飘荡着淡淡的冷香，墙壁为深色。
南北交界副指挥严秉说要拉开窗帘，被佛千回制止，说自己不喜光。
严秉顿了顿，很难想象末世罕见的光系异能者会厌光。
他知道佛千回习惯，带上手套后，从消毒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茶具，沏茶，恭敬地放在佛千回面前。
佛千回看着窗帘，手指敲击着沙发皮面。
茶香钻入二人胸腔，严秉：“我们非常感谢您的到来，在得知您要来的消息后，我们为您准备好了配套的资源。”
严秉拿起文件，在昏暗的环境下艰难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他一连念了很多项，佛千回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声。
只有讲到住所等资源时，佛千回才认真了起来。
严秉对佛千回的要求有些一言难尽，对方要的休息区得配花园，房屋里要有厨房、有可以晾很多衣服的阳台。
严秉蜷了蜷手掌，说实话这是他第二次与佛千回相见，上一次正是佛千回一战成名之事，四大基地重明哪个上层没挨过佛千回的打？
就连他严秉都被误伤过。
严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怎么那时他看不出佛千回这么热爱生活？
商讨完资源配置，严秉又和佛千回讨论了少部分的措施详情。
眼看就要商讨完毕，突然有人急匆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佛千回。
佛千回举起茶杯示意他直接说。
那人犹豫，在看到严秉点头后，为难道：“刚才有人打架了！”
“什么！”严秉眉目间多了愠色：“我明令禁止过多少次，这种危急关头还敢打架？几个人？”
那人：“……一百多人。”
严秉深吸了一口气：“是团体之间？”
那人：“是的。”
严秉：“哪两个团体？”
那人：“一个是曦光张逸队长手底下的二十多号人，另一个是……”
佛千回放下茶杯，睫毛下垂：“另一个是我的人。”
严秉突然看了过来，迟疑道：“我本质上还是相信佛首领，但有些好奇为什么？”
佛千回似笑非笑：“我不需要解释。”
严秉哽住，头有些疼。
到了这一步，他得自己帮佛千回找理由了，就是曦光那边恐怕不太好交代。
佛千回似乎知道严秉在想什么，他抬眸，眼神锐利：“通知沈尚京，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沈尚京是曦光首领的名字。
第336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六天
钟表跳到下午四点, 佛千回站起。
严秉让人准备材料，抬头对佛千回道：“下午六点有一场高层会议，您一定要来。”
佛千回颔首, 走出待客室。
亭子附近。
顾途将一个大纸箱放在地上, 李天川顺势将纸箱打开，看到里面满满的医疗物资后顿了顿，叫来自己副手随他一起将资源发下去。
连带李天川，一共115人, 手上最重的不过是手臂剌了一道口子, 这还是在推搡时不慎被胸针割到的。
李天川掂量纸箱的重量，他清楚这里面的东西凭借顾途的力量是搬不动的，但他并未吭声。
顾途又去扛了一个空箱子, 等放到地上后，偷偷用空间异能往里面塞满了稀有的水果蔬菜作为奖励。
一名工作人员跑了过来, 看到手持药品的绿苏县等人欲言又止。
这小伤……需要药吗？
这些伤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 就像呼吸一样平淡, 丝毫不影响碰水干重活。
“顾县长，这是您的违规登记表。”工作人员将纸递给顾途：“如果有后续情况我会通知您。”
“唔, 好。”顾途接过纸张，打架的后果比他预想的要简单, 甚至不需要扣押审问。
他想, 应该是灾情紧张，人力资源珍贵，所以一切流程从简。
“顾县长，我先将剩下的表格送到医疗处了。”工作人员晃了晃表格，心里“嘶”了声。
打架事件出现以后，工作人员们第一事件将众人分开, 匆匆了解双方身份后，赶忙将所有人送到医疗处检查。
结果医护人员看到绿苏县众人的“伤情”后眼皮一跳，当场让这群人别捣乱，赶紧走，反倒是曦光等人一个不剩全被扣下来处理伤情。
说实话，按照以往规矩，二者定然是要被扣下来的，但奈何双方身份特殊。
一个张逸，是曦光那边的人，如今曦光在这边穿插了不少势力，他们不能轻易动，不然会影响灾情效率。
另一个绿苏县，好吧，这更不能动。根据资料显示，此次灾情绿苏县捐赠的人力财力最多，甚至一度压过四大基地，这要是态度不好，更是影响南北交界这边的根基。
因而治安处商量了一番，只能先给双方各开一张违规登记，再将事件上报，等候上面裁决。
工作人员想了想，对顾途微笑，转身离开。
说实话，虽然曦光的伤情更重，但他还是更信任末世名声极佳的绿苏县。
他想，根据传闻中描述，顾县长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能让这边主动出手，肯定是曦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对！一定是这样！
顾途看看着工作人员走远，自己身上突然被覆盖一层阴影。
顾途回头，宽厚的手掌揉着顾途的发顶，自己的手被握住，低沉温雅的声音落下。
“辛苦小途了。”
“唔？”顾途仰头，佛千回牵着他的手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
精神力屏障将外界隔绝，顾途刚回头，身上一紧，他被重重地揽入怀抱中。
“小途……”佛千回低喃，手掌贴着顾途的后脑勺，将顾途按在自己的颈窝，另一只手掌轻轻顺着顾途的背。
顾途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的双臂手掌将他裹在了一个安全昏暗的地方，青柠味变得强烈，顾途的鼻腔全是这种味道。
“小途别怕……”佛千回声音低柔，像是在唱着摇篮曲。
“别怕……”
“今后我会一直护着小途……”
“小途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他坚强勇敢、真诚热切、所有人都会因遇到小途而感到荣幸。”
佛千回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在顾途耳边重复。
“我喜欢小途……”
“我爱小途……”
顾途睫毛动了动，往佛千回怀里一缩。
其实他没有那么脆弱，今天跟着顾秋赐是他故意的，他想重温童年的感受，想去确定一些事情。
虽然回忆过去会让他有些难过，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且差不多刚才被李天川他们安慰得差不多了。
可当佛千回抱着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心脏跳动，他喜欢被人抱着，暖呼呼的感觉。
其实佛千回只知道他们发生了矛盾，并不知道是何缘故，但他太了解顾途了，能让顾途有那副神态，无非就是那些事情。
在遇到顾途之前，从来没有人安慰过佛千回。
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幻想过上千次被爱他的人从泥潭里拉起，安慰他时的情形。
他向往并热爱那副场景，也毫不犹豫作为爱的人一方，给予顾途他心里最渴望的形式。
“我爱小途……”
佛千回握着顾途的肩膀，手掌垫着顾途的后脑勺，将顾途按在墙角亲吻。
“唔……”
口腔的空气被索取，顾途闭眼，呼吸困难。
佛千回一向这样，在亲密的事情上总会让顾途陷入无尽的被动中。顾途只能放弃挣扎，让对方从他唇角吻到脖颈。
顾途无力地扯着佛千回的袖子，眼神茫然。
但不得不说，此刻的顾途被一腔爱意填满，原本的无助与失落被驱赶，情绪恢复正常，垂下的眼眸中也多了神采。
佛千回带着顾途去了临时住所，那里在南北交界的偏北方，大约两百多平，如果算上花园的话有四百平。
顾途眼睛一亮，佛千回将精神力铺开，待精神力屏障将整个临时住所包围，才松开顾途的手，让顾途随意捣鼓花园，他去收拾“新家”。
顾途发现花园的土壤较湿润，于是用水系异能抽水，确认土壤适宜种植后，数道绿光浮现，花园种出了成片的永康兰。
永康兰起初有些蔫，但在感应到顾途的气息后，一下子“支楞”了起来，枝叶茂盛、苍翠欲滴。
空气的冰块味瞬间消减，随着来自临时住所二楼的一道白光，空气变得清新。
顾途重重喘气，在又种了一些花草菜果后，眼神愈发明亮。
他并不怕被人发现异常，他来这儿的一个目的，就是打算告诉世人他的异能属性。
当然他也不想太早暴露。
最后几株油麦菜发芽后，二楼的晾衣绳上也挂上了几件衣物。
顾途转身，发现是自己的贴身衣物后：……
他脸一红，好在周围有境界，外面的人不易察觉。
顾途上楼，往已经见底的储水池里放满了水后，开始洗手。
佛千回松了口气，用水终于不用太过拘谨，他打了满满一盆水开始擦洗二人的卧室。
顾途将所有窗户打开透气，卧室里传出佛千回的声音：“戴上围巾，穿上外套再开始开窗，不然容易感冒。”
“好。”顾途搓了搓手，房间里竟然比外面还冷。
顾途往掌心哈气，思索一番，搬出了自己的准备的光能发电机。
好消息，发电机可以储存电能，而光系异能也属于光能。
接下来就是安装电路了，一个小时在佛千回的偶尔搭把手的情况下，整个二楼都通上了电。
顾途往餐桌上摆出了今天下午的午餐，佛千回一边给顾途夹菜，一边看向通讯仪：“卫广白已经来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会。”
顾途扒饭：“我知道，绿苏县高层也要一起去开会。”
佛千回浅笑，给顾途的杯子里蓄水，问：“发言稿准备好了吗？”
“啊？”顾途呆了呆。
此刻，南北交界指挥处。
最大的一间会议室被打开，里面灰尘漫天飞。
“呼……”工作人员扇了扇空气，对着外面的人道：“各位先等等，里面还得打扫一下。”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里坐了大半，陈紫寻拿着一个笔记本一根笔匆忙进来。
“人来齐了吗？”陈紫寻随口问秘书。
秘书摇头：“佛首领和顾县长还没来。”
陈紫寻抬手：“没事，还有两分钟，再等等。”
陈紫寻一入内，所有人站起，目光重视。
陈紫寻浅笑，疲惫道：“大家不用在意，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台下左手边的中间位置，张逸摸脸，“嘶”了声。
“怎么木系异能者刚好不在？”
到目前位置，拥有治疗功能的只有木系异能。据传闻，高阶光系异能者也有可能解锁治疗技能。但目前，末世只有一个光系异能者，对方还“赫赫有名”，根本没人敢与那位交流，至于能不能治疗，也是无从得知了。
张逸从进入会议室就黑着脸，他从未像今天这么狼狈过，身上的伤暂且不提，脸上一团青一团紫让他丢尽了颜面。
他也向陈紫寻请过假，当时的陈紫寻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漠道：“今日的会议至关重要，无论何人都不得缺席。”
张逸：“可我的伤……”
陈紫寻冷笑：“除非你死了，不然即便瘫了都得让人用担架抬过来。”
张逸：……
张逸坐在座椅上一脸阴霾，瞥向身旁。
本来这个位置是他的竞争者，天竞路央的，结果对方正在执行任务，可以不来。
凭什么他可以不来？
张逸伸手，握住了一个手掌，狠狠用力，手掌塌陷，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张逸后面座位上，顾秋赐闷哼一声，唇色苍白。
这是张逸对他今天中午的报复，他不能反抗，虽然他清楚以对方的性格，这只是刚开始。
但这次大会，张逸还不是让他跟随？
顾秋赐不像张逸，他不会放过每一次机遇，即便他随时随地会被张逸欺负又如何？
他知道今天会议的门槛很高，但再怎么都是他凭本事参加。
虽然他只是竞选者的秘书，而顾途是名正言顺的竞争者，他们身份悬殊。
但市管理者这个位置，越往上越看重这个位置的人能撬动多少资源。
他深信，真要往上爬，顾途的速度远不如他。
张逸不清楚顾秋赐想法，但他看到对方的样子就来气。
如果不是因为顾家的底蕴以及背后的邢清昭，发生今天的事后他直接把对方踹了，另换亲信。
第337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七天
张逸扔开顾秋赐的手掌, 抬眼望向对面，那里空位不少，且坐在那边的都是北方势力的人。
张逸敛眸, 拨弄手指, 以往开会都是只按势力不按区域。
今天整个会议桌一分为二，左边为南方，右边为北方。南方这边都挤得坐不下了，北方那边只坐了三分之一。
能突然这么坐的原因, 即便会议秘书未说明, 大部分人也都看到了对面那一串身份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佛千回。
张逸攥了攥手掌，有种说不出缘由的心慌。
他侧头俯视顾秋赐, 疼痛让顾秋赐大汗淋漓，但他在感受到张逸目光后, 还是镇定小声道：“您别担心, 那人没有责任感, 只注重结果不在乎生命。到时候我们投其所好，说不定还能换得几分筹码。”
张逸思索：“投其所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捂得太严实了, 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的爱好是什么。”
顾秋赐忍痛，大脑快速思考。
他记得他背过佛千回的资料, 说不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如果真的运气好找到了，下午的事情就可以揭过了。
秒钟到了55，会议室外有了动静，顾秋赐与众人一样仰头。
只见十来道人影走了进来，对着桌子上的身份牌就坐。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这些人打量，在看到白色衣衫时眼皮一跳, 将目光挪到下一个人身上。
会议桌属于南方的左前方，一名四十多岁留着胡渣的中年男子“哼”了声，翘着二郎腿，拧开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浓茶，眼神不悦。
姓佛的就不说了，后面这几个来得比陈紫寻还晚，真是没礼貌。
陈紫寻听到动静，放下笔记本，看到顾途后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他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站起来对众人道：“灾情紧急，这次会议的内容我就长话短说，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对于南北物资的一个整合会议。因为对于整合的内容比较多，我们暂且放到后面，现在请以下人员做好准备。”
陈紫寻念了一串名字，顾途因为是竞选者之一，也在其中，但因为他下午才到南北交界，陈紫寻将他放到了汇报的最后一位。
最先上台的是对顾途等人不悦的胡渣男人，他将保温杯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
顾途下意识看向对方的身份牌，上面写着“台湖全”，对于此人的印象一瞬间涌上。
台湖全同余旻一样，也是邢家势力团体之一，但话语权要比余旻高不少。
据说此人观念封建，认死理，一旦认准一个人会咬牙将对方扶上去。
这次救灾，台湖全是邢鹤的最大支持者，也是他挡去了大部分人对邢鹤的不满。
任顾途怎么想，却还是打开了笔记本。
不得不说，台湖全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对方话语精简，直击要害，很多个点让顾途灵光一下，延伸出了更多的想法。
钢笔“沙沙”不断，顾途时不时抬头，仰望台湖全。
台湖全在上面讲，目光也时不时向下看去，陈紫寻自然是目光炯炯看着他，但其他人尤其是年轻人开始陆续走神。
张逸有一搭没一搭敲笔，顾秋赐望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之对比的是顾途，白净的小青年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台湖全的注意力，对方的笔几乎就没停下过。
台湖全是双系异能者，其中一个异能者是视力强化，他一眼就看到了顾途笔记的大致。
顾途的笔法整齐却不失力道，台湖全心里叫好，内容更是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页。
顾途并非照着台湖全的话抄录，而是用寥寥几字大致记录，剩下的皆是顾途的思索与延伸。
延伸里的一些关键词让台湖全惊讶，脑海涌现了无数想法。他想了想，讲话时特意避过，孩子的总结还是让孩子自己说吧。
不得不说，顾途这一行为几乎驱散了台湖全对顾途的不满，甚至还有了好感。
台湖全瞥了眼顾途，对顾途的外形不悦。
他听说绿苏县粮食多，作为绿苏县管理者更是不缺吃的，怎么会长得这么瘦？
台湖全讲了十来分钟，在鼓掌声中下台坐到原位上。
陈紫寻叫下一人讲话，台湖全则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递给助手。
助手接过，随后在文件夹里翻出了一份资料。
台湖全看向资料，在看到以X市高考状元的成绩进入A大后眼睛一亮，喝茶，眉眼多了欢喜。
而顾途这边，他在记笔记，佛千回则在偷偷戳他的腰。
顾途：(▼皿▼#)
他将佛千回的手拍下去，脑海里却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别急，这儿的衣服好像被划破了。]
顾途：？
佛千回：[给我针线，我给你补一补。]
顾途犹豫，摇头。
佛千回：[放心，不会有人看我们的。]
事实上，从顾途等人进来后，的确有不少人打量他们，但这座位安排却有意思。
按照南北交界会议以往习惯，一般是一个势力代表配上一个助手，该势力的其它中高层则坐在偏后一点的位置。
可现在佛千回却坐在右手边第一个，顾途是右手边第二个，接下来是卫广白李天川等人十余人与其它北方代表交错坐。
张逸见到顾途后眼含戾气，正当他盯着对方时，眼前一黑，大脑刺痛，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缓过来。
回想起顾途佛千回的座位，张逸心知自己的余光可能误扫了佛千回，让对方不悦。
他心里唾骂，骂佛千回蛇精病，也骂瞎安排座位的人。
张逸因为受伤较重，足足缓了十多分钟刺痛才消减，这下他再也不敢看向顾途那边。
顾途写了两笔，心神一动，一套针线工具凭空出现在了佛千回手上。
佛千回打开针线盒，取针，精神力强的好处就是他甚至不用看针，直接将线穿过。
过了半个小时，就连张逸也上台讲了两分钟，现在到了顾途。
顾途合上笔记本，想站起，却感受到了阻力。
[图样还没有绣好，不过小途先上去吧。]
线被掐断了，顾途若无其事上台。
陈紫寻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上台调试麦克风。
顾途紧紧握着笔记本吸气，台下坐着一众有背景的代表，这让顾途倍感压力。
台湖全皱眉，想着这孩子心理素质不行，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
算了，孩子毕竟才二十岁，就连大学才读了一半，他儿子要是有顾途一半优秀，他立马烧香祭祖。
张逸同样注意到了顾途的微表情，他对着左边会议桌从前向后看。他虽然只是竞选人之一，但在这间会议室里，有七八个人都是他的附庸者。
顾秋赐看着顾途，随后又望向李天川，毫不意外他与对方对视，收到了对方轻蔑的目光。
顾秋赐不动声色，敛眸思考。
麦克风调试好了，顾途开始讲话。
他声音不大，但音色清澈，随着麦克风放大，如山间清泉流入众人耳中。
“尽管我来得比较晚，但对南北交界的现状时刻在关注……”顾途念了一段，仰头对着台下道：“各位有没有什么疑问？”
张逸敲了敲桌面，后方立刻有人站起来问道：“根据资料显示，您比预期晚来了两天。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压力都非常大，因为人力资源的缺少，导致一百余本来存活的人失去了生命，对此您怎么看？”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这人看似询问，实则追责。
陈紫寻眼神如锋直逼此人，台湖全也是眯着眼看了过去。
那人压力倍增，但还是梗着脖子等待顾途的回答。
佛千回往椅子上一靠，虽目光一直在顾途身上，但气压明显降低。
顾途同样不太舒服，迟来两日是因为洪水阻路，他们的人日夜倒班，用最高效率去探查新路线，而是顾途也及时向南北交界报备了。
他抿唇，正欲开口。
李天川却站了起来，对着那人道：“首先在这重要场景，对于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不需要解释。”
“其次……”李天川冷笑：“自己什么居心自己不清楚吗？”
“你！”那人皱眉：“我只是在正常询问。”
左边又是一人道：“正常态度而已，您这么咄咄逼人是否在激化矛盾？”
有人在拍桌子，显得不耐烦，好似这一切都是李天川在没事找事。
对于顾途而言，这是很经典的一幕，只不过故事的主角从自己变成了李天川。
顾途想为李天川解围，脑海里却再次响起了佛千回的声音。
[下午那会儿是这个经过？]
佛千回的声音泛着冷意：[低劣又让人恶心。]
脑海里浑浊的笑声过后，再次响起声音：[小途要相信自己永远不会错。]
这时，卫广白拧眉：“这会议室怎么给我一种鱼龙混杂的感觉？”
卫广白身旁的副手道：“不清楚，反驳顾县长的话真让人发笑。”
右边又有人轻笑了声：“看到了没，他们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不是，他们四个是在唱戏吗？还打起配合来了？”
“人手也不够啊！演出一副人多势众的既视感，尴尬地我脚指头都快把鞋底抠破了。”
“不是，我就疑惑，谁给他的自信？我都绷不住了，逻辑链全错，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吐槽。像极了末世前我上网，一堆人说2+3*5=25的无力感。”
“顾县长讲得那么好，他搁这儿抠字眼，他的脑子能跟得上人家十分之一吗？”
会议桌右边，大部分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葩。
原本左边想要陆续打配合的几人也渐渐闭嘴，唯恐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几人演戏反而让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承受各种目光的审视打量。
左边一些沉默的人不是没想着反驳，但起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卫广白，上面的身份牌上写着，万路基地副首领。
卫广白能这样说，是谁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观望，或者说等着佛千回出声，但佛千回一言不发，是在默认。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蠢人，就连攻击李天川的那几人也是心有谋算。
他们自己背靠曦光，对绿苏县出身的顾途不放在眼里，可若万路出手了，局势就变了。
就这样，陈紫寻也不表态，所有人冷漠地盯着那几人。
这时，距离台湖全只有两个座位的老者站起，对着攻击李天川的几人不悦道：“一群人年龄不大，脑子倒是不好。”
老者的身份显然不低，此刻莫说是那几人，就连张逸也低头，面露不甘。
老者看向陈紫寻：“陈指挥，就算大部分人出去执行任务，也不能让什么人都过来捣乱啊！”
“嗯。”陈紫寻低沉道：“把他们拉出去吧。”
张逸诧异，陈紫寻不是南方人吗？
那几人被狼狈地押了出去，这下再无人反驳。
顾途接着讲话，偶尔有人提问，但都是正常的疑惑，顾途也乐意解释。
期间，鼓掌声频繁响起，甚至有人开口夸赞顾途。
“关于物资投放，我制定了一个侧率……”
卫广白浅笑询问：“侧率是新的专有名词吗？顾县长真的是思维广阔。”
顾途：“咳……我读错了，是策略。”
又有人道：“顾县长谦逊，面对错误积极承认。”
顾途：……
也不用这么硬夸。
顾途越来越自信，桃花眼里闪烁着星光，针对目前的困境条理清晰，思路大胆却可实施性高，让所有人看到了来自于他的能力。
台湖全也连连点头，甚至有些遗憾，如果顾途是四大基地首领，另外两个不敢说，就是曦光和天竞，绝对会比现在好上数倍。
顾途讲完，掌声雷动。
顾秋赐眼眸颤动，重重靠在椅子上，一呼吸鼻腔里都是血腥味。
顾途是真的有本事，学历高，智商高，一旦抛去了自卑，便是大鹏一日同风起。
顾秋赐此刻明白了，自己不仅家世比不过顾途，能力也比不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此刻他非但没有打消对顾途的恶意，反倒怨气愈发浓重。
他开始想，顾途越来越好了，如果现在不把顾途压下去，那么今后怕是机会越来越少了。
趁最近……
陈紫寻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重点讨论北方。此次北方代表是佛千回佛首领，请佛首领上台讲话。”
顾途走了下去，佛千回却未动。
顾途：？
佛千回对陈紫寻道：“请顾县长接着上台代我发言。”
陈紫寻挑眉。
佛千回眸色漆黑，微笑道：“顾县长所言也是万路以及整个北方的意见。”
第338章 拔萝卜的第三十三十八天
此言一出, 一座皆惊，目光均聚于顾途佛千回二人身上。
顾途意识到佛千回在给他机会，他挺直腰背, 神色严肃, 深深看了佛千回一眼，不惧外界打探，重新回到了讲台上。
若说方才的顾途已如夜空星辰般璀璨，现在的他如同清晨朝阳般耀眼。
会议室里响起了“扑通”声, 似是椅子在拉扯, 可对上顾途的侃侃而谈，很少会有人在意。
会议桌中部，顾秋赐的小腿已经肿了, 这是张逸方才踢的。
在佛千回给顾途造势的那一刻，张逸差点打翻了水杯, 目光下意识朝二人看去, 但又惧怕大脑刺痛, 只能盯着桌面。
佛千回的声音清晰流入他耳中，如同一根根刺, 刺得他耳膜生疼。
怎么回事？惶恐与愤怒将他心脏灼烧，佛千回竟然这么信任顾途？那对方是不是很有可能帮顾途竞选？
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以他下午和顾途的矛盾, 佛千回会不会出手对付他？
想到这儿, 张逸怒怒踹了顾秋赐一脚，别以为他不知道顾秋赐对顾途只是私人恩怨，他是顾秋赐的一把刀。
若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介意帮顾秋赐一眼，可眼下顾途分明搅动了局势。
张逸力道不小，顾秋赐椅子一歪, 人险些绊倒。
张逸不担心发出的动静，顾秋赐会伪装是自己不小心。
事实也是如此，顾秋赐对着周围目光抱歉一笑，重新坐好。大腿抽疼得厉害，顾秋赐不在意，他早已将自己的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佛千回？顾途抱上了佛千回的大腿？
顾秋赐呼吸困难，情绪甚至崩溃。
他做了那么多，才上了张逸这条船，眼看有希望打入曦光高层。
而顾途呢？顾途脱离邢家后一手将毫无存在感的绿苏县托到末世赫赫有名，还搭了上难度极高的万路这条线。
顾秋赐头脑晕厥，视野模糊，隐约间好像看到了佛千回正直直盯着自己。
顾秋赐手指卷缩，艰难地去看顾途讲话，佛千回打量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顾途的想法很新颖，分享了自己总结的救援技巧。末世有异能者参与，如何最大发挥出异能者作用是一个问题，顾途针对这一点提出了三个分配方式。
陈紫寻点头，适时思考。
台湖全再次被顾途惊艳到了，心里对这个小辈愈发喜爱。
虽然在与佛千回交好这件事上让他皱眉，但能结交也算是本事吧。
台下时不时掌声雷动，佛千回没有错过任何一次鼓掌。
他鼓掌时满眼欢喜凝视顾途，这让顾秋赐得一息喘息。
顾秋赐深呼吸，目光却怔怔。
张逸是有名的和善，可私下里却很少将他当人看。
佛千回恶名远扬，却在这么重要的会场上给予顾途展示机会，还这么捧顾途的场。
酸涩感加重，他迎来一股让他失去理智的情感，情感陌生又熟悉。上一次还是在顾途出生后，邢清昭给未满月的顾途送上了比肩整个顾家的财富作为礼物。
那时的他酸涩，嫉妒，想要将那个襁褓里的婴儿拉下来，最好扔到最贫穷的地方。
时隔多年，顾秋赐又叠加了一层嫉妒，他嫉妒顾途可以遇到一个好上司。
最后一次掌声响起，顾途道谢下台，坐到了原位上。
陈紫寻说了本次救灾的主要任务，第一是救人，第二是抗洪，第三是清除变异生物。
说到“三”时，陈紫寻顿了顿：“变异生物数量庞大，看似杀不尽，实则它们都有一个源头。”
陈紫寻抿唇，合上笔记本，俯视会议室：“不过源头牵扯很广，科研所也是才确定了其本质与大致位置，当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完成这三件事。至于清理源头，只能看机遇。”
顾途突然问：“如果清理了源头，是不是能防止末世降临新丧尸？”
全场寂静，众人仰头朝着陈紫寻看去，目光凝重，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陈紫寻看着台下焦灼的神态，沉声道：“是的，除非有虫洞传送暗物质，不然暗物质迟早会有被清理干净的一天。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丧尸通过吸收暗物质升级，异能者斩杀丧尸，吸收晶核能量，按理说异能者已经消耗了不少暗物质，可空气中的暗物质浓度却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高。”
陈紫寻缓了情绪，继续道：“所以科研所推测，在最开始的暗星事件中，除了降落了看不见的暗物质，还有一些高浓度的暗物质固体块，科研所针对这一方向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探查，最终总结出是暗物质固体块简称暗源一直在释放暗物质。”
有人问：“如果我们清除……呃，阻止暗源释放暗物质，是不是末世会终结？”
陈紫寻：“理论上来说是的。”
“嘭——”不少人陆续站起，面露喜色。
顾途与佛千回却坐在椅子上未动，佛千回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途在笔记上本画了一朵永康兰，苦笑，如果真这么好解决，末世也不会拖到第七年却无任何变化了。
他侧头，与佛千回对视。佛千回摇头，示意自己死的时候末世也没有任何缓解。
顾途叹息，佛千回却没有悲观的情绪，反而眼眸幽深。
陈紫寻思索，道：“科研所已确认蓝星有15个暗源，并与其它国家互通消息。全球相关人员正在尝试应对，目前国外已有7个暗源被挖掘。本国共有3个暗源，虽未挖掘，但已确定暗源位置，我可以向大家透露，这三个暗源分别在南方北方与南北交界。”
一中年女子迟疑：“也就是咱们这里也有一个？”
陈紫寻：“是的。”
中年女子：“怪不得这里的变异生物等级异常高，等等！这儿的高级变异生物都是水生生物，那岂不是……”
陈紫寻无奈：“没错，暗源在水底或者说是在海底，位置在海下五千米左右。”
轰——
在场众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目露绝望。
顾途也听懂了，寻常潜水员在借助设备的情况下可以下降到三百米，越往下越危险，到海底已是一片漆黑。这个深度，使用潜水艇都是在挑战极限。
更何况这是末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科研条件。
陈紫寻：“根据我们推测，靠近暗源的变异生物已有近十头成长到了七级，六级变异生物更是上百头……”
七级！近十头！可现在末世的六级异能者只有那几位啊！
一半的人脚一软，神情灰败，眼中再不见光。
顾途睫毛晃动，情况果真艰难，几乎是无解之事，怪不得上一世一直没有动静。
不对！
顾途喉结滚动，小声问：“七级？它们是会成长的吗？”
陈紫寻：……
他自己都笑了：“会，甚至再过几个月会成长到八级。”
众人：……
陈紫寻索性一次性说完：“就算真的拿到暗源，别说是我国，至今为止全世界都没有找到阻止暗物质溢出的方法。”
众人：……
有人幽怨道：“陈指挥，暗源的存在还不如不让我们知道呢。”
陈紫寻叹气：“因为它们一直在成长，我担心如果不阻止，怕是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途歪头：“它毕竟是一个高浓度的固体块，迟早会有暗物质释放完的一天。”
陈紫寻：“你说的没错，可距科研所推测，暗物质释放结束怕是等到一千五百年以后。当然蓝星已经历经六次生物灭绝，一千五百年对于那持续一百万年的暴雨已经算短了。”
顾途：……
如果真的放任下去，怕不是这次生物灭绝的是人类？
隔绝暗物质……隔绝？！
顾途灵光一现，却见陈紫寻正在看他，且对他摇头。
顾途咽下了要说的话，环视四周。
对，至少不是这个时候讨论。
会议到此就结束了，陈紫寻让顾途等人先离开，剩下的人他还要再开一场简短的会议。
顾途礼貌对陈紫寻道别，李天川卫广白也陆续跟着站起，除了他们无人在动。
众人知道陈紫寻是在体恤顾途等人舟车劳顿，他们坐在原位上，看着顾途站起。
一根线扯住了顾途的衣服，顾途停顿。
众人以为是顾途的衣服被勾到了，他们顺着银线向上看，看到了顾途衣服上一朵精美的兰花刺绣。
特殊时期，即便身居高位，平整的布料已然难得，更别说是这精致的绣花。
顾途的手向下拍了拍，打中了什么，佛千回用手揪断了那根线。
佛千回主动帮忙让众人面面相觑，可当佛千回将藏在下面的针线盒拿出来后，众人瞠目结舌，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
针线？佛千回？会议室针线？
佛千回熟练地用另一根针收线来告诉众人，顾途衣服上那朵兰花刺绣的由来。
“赶紧走了。”顾途面皮薄，头皮发麻拽了拽佛千回的衣袖。
“好。”他将针线装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顾途的手。
顾途一僵，想甩开，奈何佛千回攥得非常紧，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
佛千回声音“压低”：“咱们早都一个户口本了，避讳什么？”
顾途：……
他毫不怀疑这是一场谋划。
众人：啊？啊？？？
佛千回：“财产都在你手上，户主也是你，现在绿苏县万路你才是当家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洗衣做饭也都是我……”
顾途：┻╰（‵□′）╯
顾途甚至不敢回头看，慌忙牵住佛千回的手大步离开。
即便出了会议室，里面依旧寂静，片刻后似乎有人打碎了杯子。
第339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三十九天
待顾途拉着佛千回来到空地上, 天早已暗下，四周尽是虫鸣声。
顾途给李天川交代完任务后，与佛千回回到了临时住所。
佛千回将顾途那半边电热毯打开, 又用光系异能将两人的被子烤热。
深夜。
佛千回仰视顾途, 顾途满头大汗，差点趴下去。
佛千回掐住顾途的腰，支撑对方，自己上半身拾起, 顾途颤抖, 支吾声断断续续。
佛千回托着顾途，低声问：“小途累吗？”
顾途恨不得咬掉佛千回一块肉，汗水钻进眼睛里, 沙哑道：“……我都说了……我体力不好。”
佛千回轻笑，含住顾途耳垂, 顾途颤栗, 瞬间瘫软在佛千回怀里。
直到将顾途咬成“一滩水”, 佛千回才吐出耳垂，温柔道：“正因为小途体力不好, 才需要多锻炼。”
顾途瞥了眼佛千回，哼唧道：“那下次换我入？”
佛千回揉了揉顾途脑海：“可大多数都是我在动, 小途不也很喜欢吗？”
顾途：……
佛千回又蛊惑道：“我升到七级以后觉醒了一个新技能, 小途要不要试试？”
顾途疑惑：“……什么技能？”
佛千回：“有趣的技能。”
顾途想着佛千回不会害他，犹豫片刻便同意了。
佛千回扶着顾途的肩膀，与顾途额头相贴。
白光闪过，顾途意识收缩到脑海，场景一转，顾途看到了黄昏下的沙滩。
沙滩处一块巨大的礁石, 礁石下面趴着一只软趴趴的垂耳兔。
垂耳兔与他一样筋疲力竭，耳朵将整张脸遮住。
这时，凭空出现了一只狐狸。
顾途意识到这只狐狸并不属于他意识的一部分。
狐狸跑了过来，趴在垂耳兔旁边，时不时戳戳兔耳。
兔耳高高抬起，狠狠拍打着狐狸的爪子。
狐狸非但不躲开，甚至贴住了垂耳兔。
垂耳兔懒洋洋睁开眼睛，显然对这只狐狸很熟悉了，它不客气转身，背对狐狸。
狐狸搂住了垂耳兔，脸颊贴着兔毛，用力吸兔子。
随着两小只的触碰，顾途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融合，好像全身都融化了。
狐狸愈发猖狂，紧紧抱住兔子，甚至舔起了垂耳。
顾途：！
他眼神空洞，好似被抽掉了筋骨，他好像要化了。
佛千回发现顾途意识溃散，合上双目，脸上的放松已然消散，眉眼含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白光顺着顾途的额头钻入顾途的脑海，轻而易举便看到了今日顾途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场景。
“我要去外婆家！”
“小途我们去玩吧！”
“他不会疼吗？他万一告状怎么办？”
小男孩嫉妒道：“只有没本事的孩子才会找父母告状，他要是乱说，大家以后都别和他玩了。”
“小途，我们来玩游戏吧。”
“疼……”记忆的主人哭泣道，泪水模糊了视野。
手掌捏得“嘎吱”作响，漆黑的双目似要将世间的一切碾碎。
佛千回阴寒低喃：“粉身碎骨都是便宜他了。”
第二天一早，顾途腰疼得厉害，他趴在枕头上吸着鼻子。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发放任务，时间不够了。”
佛千回用光系异能散开顾途腰上的淤青，帮顾途揉揉僵硬的肌肉。
等顾途离开后，佛千回收掉桌子上的碗筷，清洗，将厨台擦干净。
忙完这一切，他看向餐桌对面的那扇门单向玻璃门。
南北交界的一座待客室里，窗帘被拉上，室内昏暗。
佛千回坐在皮质沙发上，将喝了一半的茶递给卫广白，抬眼，瞳孔昏暗。
张逸几乎要站不住了，压迫感让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知道这是佛千回在给他下马威。
若说昨天会议上他还有一缕侥幸，那么会议结束后佛千回向世人宣告与顾途的关系，则是给他判了死刑。
昨夜会议刚结束，他就遇到了曦光的长辈，长辈不悦道：“姓佛的把警告都发到首领那儿了，让首领给他一个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张逸苦笑，还能是什么？是他听了顾秋赐的撺掇，给了顾途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佛千回无情无义，却将顾途放在心上，甘愿让顾途踩着自己的肩膀。
到了这一步，张逸在竞选上连一点赢面都没了。
长辈：“现在天也不早了，你明天一大早就得去给佛千回一个交代。”
张逸不甘：“是佛千回的人带着手下打了我们，他们顶多破了个皮，我们不少人都被打骨折了！”
长辈冷笑：“谁拳头硬谁就是理！哪怕他错了他都是对的！没有理由你都得给我找个理由认错！”
怎么会没理由？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张逸一方挑起来了的。
第二天早上，张逸带着参与孤立顾途事件的所有人前来向佛千回道歉。
一个黄毛少年道：“张队，顾哥也不是故意的，何况他也帮了我们不少。”
“对啊，张队，等会儿能不能为顾哥求求情？”
顾秋赐在这些人里颇有威望，不少人看到了顾秋赐狼狈的样子都心软了。
张逸似笑非笑看向众人：“这么维护他？那等会儿你们谁要求情我也不拦着你们。”
顾秋赐被麻绳从后面捆住了双手，听到这些人的求情笑了笑。
即便他再怎么落魄，也还有人支持他。
他当年被从A市驱逐了出去，最后还不是靠着那些年经营的人脉一点一点又回到了权力中心？
顾途明明有邢家、顾家，却流落在外那么多年……
顾秋赐努力让自己遗忘顾途还有佛千回这个配偶。
顾途天生好命，要是让他想起对方还有个北方最高话语权的男友，他会承受不住的。
就这样，张逸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佛千回的面前。
佛千回眼眸从每一人身上扫过，所视之人皆疼得趴在地上，抱头痛嚎。
暗物质从这些人脑海溢出，这是佛千回的惯用手段。
佛千回接过卫广白递来的毛巾，淡淡道：“我答应过他，今后金盆洗手，如非人命关天的事，不出手伤人。”
佛千回低声笑了，擦过手后将毛巾交给卫广白。
“现在我降你们异能一级，回去之后给顾途一日烧三次香，次次三跪九叩，连烧三日。如若不然，异能再降两级。”
说罢，佛千回抬头“好奇”问卫广白：“这惩罚不重吧？”
卫广白：……
他现在是五级异能者，升级难如登天，如果让他降一级，他宁愿被人边骂边打一个月。
但是佛千回是上司，卫广白只能说：“不重，这惩罚甚至都不如蚊子咬一只包。”
张逸捂着脑子想要骂人，我愿用一身包换你废掉晶核行不行？
张逸扶着地板，七窍流血。
他是好不容易升级到四级，现在是……三级了？
地板的缝隙晃出了几十条重影。
如果再降两级，他就是一级异能者了。
不！不对！佛千回表里不一，如果他不三跪九叩，说不定等待他的不是等级再降，而是废掉晶核，以佛千回的性格或许会说，等级降低太快，晶核受不住。
张逸抬头，佛千回的眼神让他浑身冰凉。
他不给顾途上香，不仅会被废掉晶核，还有可能会死。
处理完小虾米，佛千回指向趴在地上的顾秋赐。
“把他在我这儿放两天。”
张逸吞了吞唾沫，很想说这人直接送你了，但不能，不然顾家那边很麻烦。
顾秋赐抬头，眼珠充血嘶吼：“不！张队，不要把我交给他！”
顾秋赐慌了，犹如被毒蛇盯上，只要慢上一步，就会被咬碎骨头。
他比张逸还懂人性，他猜到佛千回已经了解到他与顾途的恩怨，如果落在佛千回的手里，他将遇到让他恐惧一生的经历。
张逸将他踢开，此刻他恨不得放干顾秋赐的血。
如果不是顾秋赐借刀杀人，他怎么会降低等级！还要对自己的竞争对手三跪九叩？
他巴不得佛千回狠狠折磨顾秋赐，最好让折磨成傻子。
佛千回俯视这一幕，突然“大发善心”，不疾不徐道：“这里所有人，只要有一个人为你求情，我今天就放了你。”
此言一出，有十来人欲言又止。
顾秋赐仰头，眼神希冀。
佛千回补充道：“代价是，为你求情的人将将断掉半根手指。”
窸窸窣窣声消失，之前欲言又止的人此刻双唇紧闭。
顾秋赐哆嗦着向这些人祈求，人们撇头，甚至向后退去，唯恐顾秋赐缠上他们。
顾秋赐咬牙：“如果今天帮了我，我送出一千斤粮食。”
佛千回“啧”了声，挑眉。
然而跟随张逸的这群人，能有几个是吃不起饭的？家里在曦光多少有点势力。
顾秋赐继续加码，开始送衣物、水、乃至人脉……崩溃之下，他竟念出了一个“邢”字。
气温骤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站立不稳。
佛千回笑声浑浊，死死盯着顾秋赐：“邢家？你倒是真敢借用这名义！”
张逸猛地抬头，发现佛千回看他们就像是看蠢货一样。
怎么回事？这有内情？
顾秋赐一僵。
顾途和佛千回是伴侣，那么佛千回有极大可能是知道顾途身份的。
“不！”他哆嗦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说，不要说……”
惶恐感如同潮水让他卷起，拍向大海。
孤立、无助将他拉入海底，“海水”灌入他的食道，他全身冰冷，难以呼吸，他抓不到任何可以浮上去的机会，因为他认知中的一切都将他抛弃了。
这种孤立感他从未有过，他很害怕。
佛千回却轻飘飘撕开了他掩盖的真相。
“如果邢清……邢首领不介意，顾家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上搬出他的名字，唯独他，顾秋赐除外。”
第340章 拔萝卜的第三百四十天
顾秋赐眼神空洞茫然。
张逸瞬间看向顾秋赐, 其它人亦是，脸上糊着血，异能等级降低对任何人都是心如刀割的存在, 他们不是不恨导致这一切的顾秋赐, 只是大部分人的等级并不高，靠着家里资源也很容易升回来。
顾秋赐是他们这一行人里，背景最深的，背靠顾家, 也和邢家沾亲带故,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顾秋赐真能调动这两家资源的前提下！
但佛千回的话却告诉他们，顾秋赐的过去有很大的蹊跷。
卫广白目光深邃轻瞥佛千回的衣角，他是佛千回的手下, 对顾途的背景知道的不多，也是昨天他才知道顾途的“顾”原来曾经A市顾家的顾, 也是如今是曦光顾家的“顾”。
愤怒盖住了恐惧, 张逸半仰头, 缩着脖子嘶哑问：“为什么？”
佛千回眯眼，沉笑：“他如何称呼邢首领？”
张逸嘴唇干裂, 轻喃：“……姑父？”
张逸颤抖，想要挣脱手上的绳子。
佛千回被这称呼逗乐了, 张逸不明白佛千回为什么要笑, 却听佛千回下一句说。
“他的姑姑嫁给姑父，有了一个亲儿子，随母姓，叫顾途。”
“轰——”似乎有什么在张逸脑子里炸开，他腿脚一软，竟站立不住坐在地上。
不仅是他, 他的手下都茫然无措，涣散的瞳孔逐渐凝实，就连眼睛都红了。
“混账！”张逸扒着手下的衣摆站起，愤怒地一脚将顾秋赐踹在地上，砸出了沉重的响声。
这根本不解气，他又接连踹上顾秋赐的手臂、腰、脑袋……
空气中接连响起骨头被踢断的声音，地面上落下星星点点的血迹，其余人莫说是怜惜，此时恨不得将顾秋赐撕碎。
因此，有人趁乱在口袋里摸出些硬实的重物朝着顾秋赐砸去。
卫广白也惊疑未定，顾县长竟然是……
他有些恍惚，还记得初遇时顾县长偷偷塞给了他馒头块，白皙的青年笑容青涩。
后来他再次遇到对方，末世人人自危，他却敞开大门，创造一片净土，甚至接连救了数万人的命。
从头到尾，顾县长凭自己的能力一点点打拼，到现在让世人瞩目。
可顾县长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努力，只要他一通消息，大可以躺在安全区，有了邢清昭的庇护，即便是末世也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佛千回：“爸妈只有顾途这一个孩子，爸爸虽然对外严厉，但对顾途是真心疼爱。”
爸妈？
卫广白疑惑，但想起了当前佛千回与顾途的关系，瞬间就知道对方指谁。
张逸闻言怒气更重，他怎么可能没听过邢家传言？
前一阵子邢清昭对外宣称自己有一个亲生儿子，且是婚生子。
上层势力人仰马翻了一阵，后经调查，那位活着且成年的儿子应当就是其“早夭”的独子。
起初人们当了真，可当怎么也找不到其踪迹后，人们渐渐认为这可能是邢清昭情绪波动太大产生的幻觉。
张逸也曾了解过那位“早夭”的继承人，据说当年邢清昭拿命疼，周围的人都说，如果那个继承人真活着，则毋庸置疑是他们这群二代的顶层！至于那邢鹤，邢家利益团体会立刻将他抛弃，全员无条件支持那位的独子！
张逸气得快要脑溢血，原来“太子”真活着！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是他的竞争对手。
回想起顾秋赐对他说，顾途害怕孤立与贬低，张逸简直要笑死。
贬低？谁给顾秋赐的脸？他也配！
就是他张逸、天竞的路央加上所有大型势力家的二代并起来，都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