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遥远&30340;三锦村已经开始商讨着要不要出钱修一个举人&30340;牌坊,而这边&30340;同窗也喊着要他设宴庆贺。


    安以农置办酒席谢过师长&30340;恩情后,又办了一次小宴,几人在一块儿吟诗作对。


    他喝得多了,羊脂色&30340;肌肤晕着霞光,指尖轻扣桌面,嘴里哼着新作&30340;诗。


    山长一直觉得安以农&30340;优势在‘诗’,他&30340;诗也天然适合谱曲传唱,但同窗却还是第一次听他合着韵律哼唱。


    看他醉眼迷离眸中山水流转,听他歌声婉转简直酥了骨头,人亦懒洋洋倚靠栏杆,如玉山倾倒。


    来庆贺&30340;同窗好些都娶妻生子,没有龙阳之好,这时候却转不开眼,红着脸道:“以农贤弟醉了,还不扶了去。”


    于是两同窗给他就近定了房间,扶进去,见他还能自理,也不敢多留就走了。


    安以农走过去躺在床上,发冠未脱,衣带未解,脸上带着醉酒后&30340;红晕,仿佛一片沾了露水&30340;桃花。


    空气中出现了熟悉&30340;暖香,黑色&30340;衣摆在木地板上滑过。


    脚步声在床前停住,他俯下身,想给他盖上被子,不想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散落&30340;发尾,一寸一寸拉扯着靠近,揪住衣袖。


    “你没醉?”


    “醉了,又醒了。”睡在床上&30340;安以农勾起唇角:他不醉,这个人何时才敢现身?


    他猛地一扯衣袖,顾正中被扯了来,脸几乎贴住了脸,黄酒淡淡&30340;香味飘过来。


    “我甚是想念先生,先生可曾想我?”


    顾正中侧过脸,避开对视:“听说你&30340;老师为你挑选了娴静&30340;佳人。”


    “已经拒了,心中无意,怎么好耽误那姑娘&30340;花期。”安以农似醉非醉,歪着头看他,“先生怎么知道这件事?”


    顾正中噎住,总不能说自己暗中盯着,非君子行径——在安以农面前,他希望自己是个人品没有太大瑕疵&30340;君子。


    “先生,我已考中举人。”安以农贴近了。


    “我知。”顾正中手臂僵硬,再近一点能吻到脸,但要躲开,却也舍不得。


    “那先生是否知道,我已经决定了出游,四处走走增长见识?”安以农轻声道,“这件事,我原想第一个告诉先生,只是不知道怎么找你。”


    安以农也没有卖惨或者装可怜,但顾正中还是感觉到心虚,好像自己做了错事辜负了他&30340;期待。


    “我现在知道了。”


    “那先生愿意陪我一起去么?”


    顾正中深呼吸,虽然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以农,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姓顾,名御,君子六艺&30340;御,字正中,是两百多年前大烨朝太宗&30340;第八代孙,大烨都城被破时,我亦以身殉国。


    “以农,我是一个死去多年&30340;鬼。你和我关系越近,受我影响越严重,和尚只说有碍寿数,却没告诉你,若是一直待在一起,只怕你日后百病缠身,且损子孙缘分。”


    安以农眼睛微微睁大,不是因为顾正中是鬼,也不是因为无法生育后代,而是因为他叫顾御。


    好么,和初恋一个名,他是和‘x御’杠上了是么?


    “所以,你希望我娶妻生子?”安以农好奇,这人是不是太大方了?这都要断袖了,还要退出成全他娶妻生子?


    古人&30340;想法和他仿佛隔着一条鸿沟。先不说人家姑娘愿不愿意接盘,就算真有这么傻&30340;,那顾正中自己就不吃醋?


    顾正中沉默半晌,回避了视线:“是,我希望你能过正常&30340;生活。”


    安以农眨眨眼,他忽然伸手一扯顾正中,身体翻转顺势将人压在榻上:“可我不是正常&30340;人,怎么过正常&30340;生活?”


    他笑眯眯&30340;,既没有伤心也没有愤怒,压着顾正中,勾着他&30340;下巴:“你不会以为没有你,我就会娶妻生子了吧?”


    这反应是顾正中没料到&30340;,他微微睁大双眼,被结结实实压在下头。


    窗口&30340;乌鸦扬起一只翅膀遮住眼睛。


    “我很挑剔&30340;,要长得好看,最好一双丹凤眼,要身材好,腿长腰细,要学富五车,我问什么都能接上话,要懂音乐,我弹琴他要知道我在弹什么,要有点洁癖,身上带点香,要性格可爱,脸红&30340;时候尤其可爱……”


    安以农越说,头压得越低,然后亲了顾正中一下,看他白净&30340;脸泛着粉色,然后舔着唇角:“就像你此刻这样可爱。”


    “男人怎么能说可爱?”顾正中总算找回理智,他轻轻推开安以农,红着脸站起,跑桌边喝凉茶。


    而安以农呢,像个调戏够小娘子&30340;登徒子,摇着扇子缓缓坐起,小眼神还勾着他:“这世界上男女都加一块儿,合我意&30340;能有几个?你要是不和我在一起,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你醉了。”老古董哪儿见识过这样&30340;场面,顾正中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才是那个被步步紧逼&30340;‘人类’。


    “没醉。”安以农也在圆凳上坐下,“我要是醉了,先生还能衣裳完整地坐这儿喝茶?”早给你扒掉包装煎了。


    “和我在一起,你会百病缠身。”


    安以农更不以为然,经过上一个世界后,他学会了一个真理,人不能为难自己,要及时行乐,不然到死都是单身狗。


    “天气变化无常,我自己身体不好时不时季节性着凉发热,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吃饭有噎死&30340;风险,难道我就不吃饭了?”


    看安以农这样,顾正中就将自己喂他灵物&30340;事情,和安以农身具功德&30340;事情说了:“你&30340;功绩只能抵挡一时,不能抵挡一世。”


    他本意是要说服安以农,不想安以农眼睛一亮。


    “我造福乡邻就能抵挡一时,那我造福一县,岂不能抵挡个十年,二十年?如果再进一步,我造福一府、一方,和你白头偕老,也不是不可能。”


    安以农直接抓住这个逻辑漏洞:“我相信自己能做到,先生就不信我能做到?”


    他&30340;态度如此直接、果断,给人以无限勇气。在他面前,好像那些阴阳相隔,那些病弱和无后,都不是什么大不了&30340;事情。


    顾正中一瞬间甚至是受宠若惊,还有被命运垂青&30340;窃喜。


    安以农一堆歪理,加上顾正中自己也暗暗地希望两人能有机会,所以一杯茶喝完后,顾正中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和安以农结伴而行,两人一起穷游。


    结果第二天安以农就病了。


    “你敢走,我以后就真&30340;再也不念你了,以后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倒也不错。”躺在床上&30340;安以农咳嗽两声,眼角湿润。


    话说成这样,顾正中还能走?他不但不能走,还要留下来照顾生病之后变得格外‘脆弱’&30340;安以农,任劳任怨,再看不出一点妖邪&30340;气势。


    当然,顾正中还顾忌和尚&30340;话,并不敢靠太近,更不敢亲热。所以每天晚上安以农在屋里安睡,他却在屋顶和乌鸦吹一夜&30340;风。


    乌鸦:……鸦生寂寞如雪。


    事后,安以农去信,将自己准备游历&30340;事情和国子监祭酒说了一遍。他文章华美,字里行间流露深思熟虑后&30340;真诚,国子监祭酒也被打动,允他两年后再来上学。


    之后他又将马车改装一番,让它更适合远行,便带着一车夫和一护卫上路了。


    他们是跟着商队一起走&30340;,商队&30340;领头听闻他是个举人,感慨他年轻有才能,未来必是前程似锦,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费用。


    安以农想了想,说自己这一路可以顺便教导商人两个孩子,抵了这笔费用。


    商人大喜,一路更是照顾有加。


    “东家,烤好&30340;肉夹饼。”车队停下开火做饭&30340;时候,护卫拿着一个肉夹馍一样&30340;食物过来,两个饼夹着一片菜叶子和剁碎&30340;肉。


    说来也巧,这护卫正是当年和安以农一起逃荒&30340;汉子,本家人,姓田,名田志。


    他母亲临走前吃了安以农一个柿饼半斤粮,他就记了好几年,后来他发现安以农家中有那种特别&30340;纸(压花&30340;餐巾纸),就把他找出来。


    所以这会儿知道安以农要远行,本来一直跟着商队行走做护卫&30340;他就自告奋勇来了。


    安以农拿着分量十足&30340;饼,就着水囊中&30340;清水吃了,用薄荷茶漱口才回到车厢,车厢里顾正中正在下棋,他捻着一枚黑色棋子眉头轻皱,据说这是很出名&30340;残局。


    他没有打扰顾正中,自己翻开地图做着标注,并且磨墨准备写游记。


    “做出铅笔,实在是很有必要啊。”每当这个时候安以农都要感慨,做小笔记&30340;时候,铅笔比毛笔好用多了。


    商队沿路做生意,所以到一地就要停三五日,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也没有走出两百里。这正合了安以农&30340;意,他要感受最真实&30340;风土人情,三五日还不够呢。


    游玩之后,他往往还要写一篇游玩&30340;心得,甚至画一幅画。


    “等回去了,便集结成册,自费印刷。”安以农笑着说。


    不过他最重要&30340;收获却不是这个,而是每个地方&30340;物价、特产、气候、土地资源等等。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根据后世&30340;经验假设几种脱贫致富&30340;方法,会思考怎么样用最温和&30340;方法达到最好&30340;效果。


    沿途风景再美,安以农也没有忘记自己努力科考&30340;目&30340;。


    “不过还是不太全面。”停留&30340;时间太短了,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地方,至少得住上几个月,否则知道&30340;都是皮毛,“如果有百度……诶?”


    安以农&30340;视线缓缓看向顾正中:虽然他没有百度,可他有顾正中啊。


    顾正中是鬼,还是个很有能力&30340;鬼,那么他手底下,是不是就有很多可以用&30340;人(鬼)手?


    想一想,总没有人会防备一只看不见&30340;鬼。而且,鬼么,一般都有特殊能力,他们&30340;视角搞不好更加全面仔细。


    下棋&30340;顾正中忽然感到背后发凉,他转过头,却只看到安以农低头专心写作。


    过了两日,安以农提出自己&30340;想法。


    “你说要聘请谁?”顾正中一个活了两百多年&30340;鬼,还是第一次被人&30340;想法惊到拿不住茶碗。


    “妖鬼皆可,不过我囊中羞涩,恐怕只出得起几盒线香,所以还是请鬼合适。”


    “……”别人知道身边人是鬼已经受不了,听到要折寿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这位倒是好,上赶着要拉一帮子鬼给他做工。


    “为何突发奇想?”


    安以农不好说这是道士养小鬼带来&30340;灵感,只大义凛然道:“妖魔鬼怪和人一样,都是这片大地上诞生&30340;生灵。只不过人族霸道,占了之后就说自己是万物之长,其他所有都是歪门邪道。


    “我认为,既然都是这片土地滋养出来&30340;生灵,我们之间就是平等&30340;,我像雇佣其他人一样雇佣妖鬼,并无不妥。”


    这是官方腔调,他就是想要好用又不贵&30340;廉价劳动力,而已。


    “先生可愿助我?”安以农拿着青瓷茶壶给顾正中倒茶。顾正中这下可是明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也是,能压制鬼怪为他工作,仅凭一个人类是不行&30340;。


    想到自己对他还有这样不同&30340;意义,这被薅羊毛&30340;‘鬼’自己倒是开心起来。


    顾正中原也是人,有些根深蒂固&30340;‘人鬼相隔,近之有害’&30340;思想,安以农和他在一起,是付出了许多代价&30340;(时不时生病,没法结婚生子,对仕途有损)。


    所以一向自负&30340;顾正中,对着安以农却总有命运厚待&30340;不安。


    顾正中希望自己更有用一些,更值得被他喜欢,所以一听就同意了。


    只是有一点,大量鬼怪聚集,会让那个地方&30340;气场转阴,对人类不利,还要引起和尚道士&30340;注意,顾正中肯定需要做些准备,才能保证事情顺利。


    “这杯茶着实不便宜。”顾正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要多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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