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以为时间没过多久, 可等她从墓园出来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手机里还有两条未读消息,前后间隔了半小时。
女朋友:【整理的怎么样了?】
女朋友:【如果很麻烦, 干脆叫钟点工。】
长时间待在户外, 低气温冻的程颜手指有一点僵硬, 她活动几下后才恢复正常。
程颜:【上午见了两个故人, 耽误了点时间, 整理起来其实也不麻烦。】
女朋友:【吃中饭了吗?】
程颜:【马上就吃。你呢?一定要按时吃饭,一些霸总才会得的时髦胃病, 我可不想要你有。】
程颜有胃病, 知道胃病发作时的厉害,恶心又眩晕,严重的时候冷汗淋漓,连路都走不好。
女朋友:【图片】
照片是现拍的,背景是君涧清办公室里那熟悉的休息室,桌子上摆着卖相很好的午餐, 营养搭配, 健康丰富。
程颜:【夸夸, 好棒狐狐比心.jpg】
君涧清回了她同款的表情包,并催促她快去吃饭。
程颜说好, 然后开车离开这里。
午餐时间点,她其实并不觉得饿, 每年的这个时候, 从墓园里出来, 程颜的食欲都不怎么好。
她也没费心地去找吃什么, 在路边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行的餐馆,停车进去点了份清淡的面, 对食物好不好吃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面被端上来的时候看起来清汤寡水的样子,片好的几片牛肉铺在上面,一点葱花浮在上面,汤水里看不出什么油脂,面条又细又长。
程颜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吃,有点意外,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口,看起来清汤寡水的面吃起来却很香,让人不自觉有了两分胃口。
不抱希望的食物吃起来有了意外的口感,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咔擦一声拍了张照片发给君涧清,分享这意外的惊喜。
对方没有立即回,她也不着急,扣下手机认真吃着饭,到最后结束的时候,碗里的汤也被她认认真真地喝完。
全身好像都暖和了。
打开餐馆门,呼啸的风声再度出现在耳边,程颜大步走到停车的地方,重新出发。
中午时间路上有点堵,大概四十分钟后,她才到达租房子的地方。
程颜对这片地方并不怎么熟悉,看房子的时候来过一次,搬家的时候来过两次,之后再也没来过,她跟着导航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停车的地方,下车的时候顺手拿了副驾驶上一直放着的围巾裹上。
有点冷。
乘着电梯往上走,目的地楼层到达的时候她一边拿钥匙一边走出电梯,钥匙插/进去,拧了两圈,咔哒一声,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程颜更是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脖颈间围好的围巾好像并不能驱逐这仿佛从骨子里散发的冷。
明明之前把东西搬过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里有多大,可现在踩着玄关处的地垫走进去,程颜忽然发现这里好空旷。
甚至给她一种这里比她和君涧清现在住的庄园别墅还空旷的感觉。
她把门关上,屋内的窗户常年都是紧闭着的,也用不着检查,程颜找到空调遥控开关,打开制暖模式。
其实屋里的这些旧物当时搬过来后程颜已经大致收拾了一遍,这次过来,也只是打算把卫生搞一搞,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做的。
按理说这里都没人住,她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只要东西好好的,也不用费劲打扫,反正搭理完她走之后室内又回慢慢地落下厚厚一层灰。
她以前这样做是总觉得是自己的家,即使有时候不常在家,回来的时候也要收拾好。
现在这样做,大概是习惯的延伸。
站在客厅中央叹了口气,空旷的房子里好像都有回音。
程颜脱掉羽绒服,卷起衣袖动起来。
先是擦拭,然后扫地拖地。
把基础的卫生打扫一遍,她稍微歇歇,坐下来和君涧清低头发消息,等感觉恢复地差不多了,又开始看那些地方还需要更细致的整理。
等卫生部分全部搞定,又去整理上次弄的不细致的地方。
感到幸福的时候,就不想踏足会给自己的幸福带来阴影的地方,程颜蹲下来整理收纳柜的时候思绪有点飘,脑袋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下次过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回神的时候动作更细致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觉得今天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出这个收藏间,路过门口的时候,忽然被门边架子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
伸手将它抽出来,是一个笔记本,有点破了,封面都起皮了。
程颜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从没有买过这个款式的笔记本。
她正要打开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口袋里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颜颜,还没有结束吗?”
“刚结束。”程颜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好像还有回声应和的,“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君涧清无奈道:“你看看时间。”
程颜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看,竟然快下午五点了。
她诧异道:“时间过得好快,我都没发现。”
“给你发消息你也没看。待会儿想吃什么?”
程颜刚准备思索,又听到君涧清说:“算了,今晚我来安排怎么样?”
“好呀。那姐姐,待会儿见,我直接去公司找你?”
“我把餐厅地址发你,直接餐厅见。”
“好的。”
挂断电话,程颜顺手把手里的笔记本往包里一塞,走到玄关处去换鞋。
临关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房子。
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暖起来的身体,在接到一通电话后,正在慢慢回温,平静如死水的情绪也在一瞬间活跃起来。
程颜关上门,毫不迟疑地离开。
她刚坐到车里,君涧清就把餐厅定位还有包厢号发给她了。
程颜导航了一下,受晚高峰的影响,大概三十五分钟的路程。
一路上她控制着车速,即使有晚高峰影响,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熄火、锁车。
走进餐厅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找到包厢。
脚步由快到小跑。
门开的那一瞬间,君涧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一闪,下一秒自己就被人抱进怀里抱的死死的。
突然而至的拥抱让她猝不及防,但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她本能地放松身体,轻轻拍着程颜的后背安抚。
声音如水一样温柔包容:“颜颜,怎么了?”
程颜摇了摇头,抱她的力气又收紧了几分,像是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身体里,融为一体。又怕弄疼了她,刚死死抱住又卸下几分力。
“就是想抱抱你。”
程颜把自己的脸埋进君涧清的颈窝,鼻翼间都是她的气息。
今天外出的时间她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只有和君涧清相关的瞬间,程颜才有在好好活着的感觉,尤其是刚才推开包厢门看到这个人的刹那,无法言语的情绪填充着整颗心脏,酸胀又满足。
“给你抱。”君涧清纵容地说,墨色的眼眸里闪过担忧,轻抚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样。
程颜说:“如果现在是在家就好了。”
“怎么?”
“……”
“嗯?”怀里的人没说话,君涧清发出疑问的音节。
“不想吃晚饭。”
君涧清顿了一下,瞬间接上她的话:“…你要是想,在这里也可以。”
她明显察觉现在的程颜情绪不太对。
君涧清心里有点猜测,已经锁定了原因。
程颜摇头,声音闷闷的:“不要,你今天也好累,我们还是好好吃饭。”
她慢慢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退出来。
“不抱了?”
程颜:“先吃饭吧。”
今天上班第一天,君涧清也不比她多轻松,不应该那么任性。
今天她又变得粘人的很。
平常两人吃饭都是相对而坐,今晚程颜却一屁股坐在了君涧清身边。
包厢里的沙发够大,两个人并排坐完全不会挤,程颜坐下后问了一下:“会不会影响你?”
君涧清温声道:“不会。”
程颜依赖她,粘着她,只会让她开心。
程颜瞄她:“君涧清,你真好。”
君涧清:“那就多爱我一点。”
“啊?”程颜有点茫然,乖乖点头,“好。”
她觉得自己陷在君涧清的温柔里,被浓烈的爱包围着,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只是有时候,君涧清越好,她越爱的时候,就会越忍不住惶恐。
程颜强迫自己现在不要想这些。
君涧清看了她一小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没有现在问她今天怎么了,而是说:“好乖。”
要是每天都这么乖就好了。
可看着她蔫蔫的样子,君涧清又不忍心。
她若是乖乖地像以前那样粘人多好。
程颜低头在她掌心下蹭了蹭。
服务生有条不紊地将东西呈上来,又有序退场。
程颜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两个人时而低头嘀嘀咕咕地说一些话,时而专心吃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直到闲聊间君涧清说到现在好像还不知道她的生日,两个人的恋爱谈的好像都忘记交换这些基本的东西了。
程颜诧异了一下:“诶?我以为你调查过我的资料。”
君涧清抬眸看她,眼底压着疑惑。
程颜笑了一下:“那不是…你之前对我感兴趣,我以为你这种层次的,会调查一下我的资料。”
霸总小说里不都是这样搞的嘛。
“没有查过。”君涧清说,“我对你的了解都是基于和你的相处。”
资料很片面,而且对于当时的君涧清而言也没有必要。
“挺好的。”程颜说,“我生日比较特殊,按农历算的,其实就是今天。”
第82章
君涧清略抬了下眉, 有点懊悔地说:“有点晚了。”早知道应该早些日子问程颜的,这样还可以有所准备。
程颜作为今日的寿星反倒很无所谓:“没事啦,生日对我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而今年的这一天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就是这些年来我收过的最好的礼物。”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道姐姐今天愿不愿意做我的礼物。”
君涧清沉吟:“我还要把自己包装一下吗?”
程颜屁股往后挪了挪, 双手环胸状似上下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人, 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不需要了, 很完美。”
君涧清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颜颜, 生日快乐。”
君涧清举起高脚杯和程颜碰了碰。
再晚点的时候,程颜收到了朱婧然发的红包。多年好友,朱婧然也知道程颜不过生日,礼物什么时候都可以买,不必非要在今天,蛋糕也是同样, 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发个红包。
点击领取, 程颜回了一句朱老板大气。
和君涧清一起到家, 程颜整理今天背出去的包时又把那个陌生的笔记本拿出来,笔记本的侧边有个按扣, 锁住里面的内容,不过把它掰开, 自然就能打开了。
程颜摩挲了一下封皮, 指腹沾上了掉色的细碎封皮屑。她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此时看着这个笔记本, 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重新上楼的君涧清在叫她的名字,程颜抬头应了一声, 随手把笔记本塞进小书架上。
放上去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把它往里塞了塞,用两本没拆封的书把它遮挡了大半。
就好像不想让人看到一样。
转身看到君涧清的时候,程颜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优雅大方,夺目耀眼。
君涧清冲她微微一笑,手里提着蛋糕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坐下,“生日蛋糕。即使不想吃,许个愿也可以。生日这天,没有庆祝也可以,不过怎么能少得了许愿的步骤?”
“所以,插上蜡烛许个愿吧。”
程颜的目光并不在精致的蛋糕身上,她看着短时间内就焕然一新的君涧清,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说着已经呈现的事实:“你又换了身衣服。”
君涧清低头看了看自己,抬头看向她时眸光流转,“喜欢吗?”
程颜重重点头:“超喜欢。”
君涧清声音不急不缓:“今天作为你的生日礼物,我自然要将礼物包装一下,才能送人。”
“…其实你每天都很完美。”程颜忍不住说。
君涧清挑眉:“每天都要送给你?”
程颜的鼻尖有点红:“送这一次你就是我的了,还需要天天送吗?”
君涧清拆着蛋糕盒,闻言忍不住浅笑。
“你是寿星,所以今天你说的都对。”
她手上戴着手套,拆蛋糕的动作很小心,仔细地将蛋糕盒取走,一份完整而美丽的蛋糕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上面还有一个小卡片,写着“希望颜颜永远开心幸福”。
程颜的目光一直紧追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小卡片上的字。
简单而又朴素的祝福,却永远能直敲心灵。
君涧清又将一旁准备的生日蜡烛拆开,说:“时间已经晚了,料想你不会吃多少蛋糕,索性就让人准备了个小的。”
生日蜡烛被人精细地插上蛋糕,一共二十支,不仅没有破坏蛋糕的精致图案,反而增添了几分美丽。
君涧清把蛋糕往程颜的方向又推了推。
“更何况小蛋糕,在这样的环境下看起来更温馨,不是吗?”
程颜默默点头。
君涧清口中的小蛋糕大约六寸大,对两个人而言这个份量已经不算少了。
“准备好许愿了吗?”
“准备好了。”
君涧清微笑着用遥控器按灭灯源,房间里黑暗降落,程颜却好像看到她右手举起,拇指一按,华丽的打火机喷出一抹灼热的火舌,瞬间映亮了她的眼眸。
银河边的所有星星好像都坠落在了这样一双温柔缱绻的眼睛里。
二十支生日蜡烛在一瞬间被串成一条线,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暖黄色的光线跳跃着。
程颜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秒看的是君涧清,将她的脸牢牢记在心底。
双手合十,眉眼虔诚。
大约过了有一分钟,程颜才睁开眼睛,低头吹灭了摇曳的烛光。
“二十岁生日快乐。”
“谢谢你。”
室内灯光大亮。
君涧清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许了几个愿望?”
程颜:“一个。”
君涧清讶异:“一个吗?生日愿望不是有三个吗,怎么不多许两个?”
程颜许愿的时间有些久,她还以为她在碎碎念许满了三个。
程颜的视线看着蛋糕,“对我来说,只要那一个就够了。”
因为只想实现那一个,所以格外虔诚。生怕她的生日之神听不到,程颜一字一句小心又谨慎地在心底说出自己的愿望。
和君涧清对上目光,程颜严肃地说:“不要问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就不灵了。”
君涧清顿了一下,未开口的话被她尽数咽去,她盯着程颜挑了个别的问题问:“那颜颜告诉我,和我有没有关系?”
程颜仍旧是那副严肃脸,绷着无可奉告的姿态正经地说:“不会告诉你的。”
“……”
君涧清顿眉眼落了落,温凉的手再度袭击上程颜触感很好的脸颊,两指并拢,说不上是蹭还是捏,总之十分亲昵。
“切蛋糕吃吧。”
程颜将蛋糕上的生日蜡烛一一拔掉,然后握着餐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两小块,盛好后给了君涧清一块。
两个人围着茶几安静地将手中的蛋糕吃下。
蛋糕的甜度并不是很高,奶油细腻,蛋糕胚松软香甜,只吃一小块,会让人觉得恰到好处,不觉得腻。
程颜露出一个笑:“很好吃。”
君涧清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巴:“现在去洗澡?”
程颜问:“我要开始拆礼物的包装了吗?”
正欲解衣服的君涧清闻言放下双手,姿态闲适地立在原地,眉间有股拓落不羁的潇洒自如,双手微微摊开,似乎在邀请。
“欢迎。”
程颜眼前一亮,小碎步移过去,专心致志地埋头解自己礼物的包装。
没多久,她的礼物就在灵活的手指下完整地显露出来。
正欲跟去,胸前被一根手指点住拦下,“好了,就到这里。”
程颜:“啊?”
君涧清风轻云淡道:“你的礼物要洗漱一下。”
“…行吧。”程颜勉强应下,还以为拆了礼物包装就能和礼物贴贴了呢。
坐在沙发上等了等,两分钟后程颜忽然拿着睡衣溜出了主卧。
君涧清一身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颜已经换了睡衣坐在床边等她,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不过和浴室里的不是同款。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今天很急?”
刚在客卧里洗完澡的程颜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急,谁拆生日礼物不期待?”
君涧清叹了口气。
谁让自己今天开口就说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她。
自己宠的,无论如何都要应下。
走到程颜面前,君涧清低头将她额前到碎发往旁边捋了捋。
下一秒腰肢被人一把搂上,眼前的景象瞬间颠倒,天旋地转之后,被压在床上的君涧清缓缓回神。
“力气还挺大。”
程颜得意地翘起嘴角:“特意练过,就为了能公主抱我的女朋友走的更远。”
上次抱着君涧清爬楼梯可给她累坏了,程颜自那之后吸取教训,有时候空了往健身室里跑,就为了能抱得更久。
“夸一夸。”君涧清揽上她的脖颈含笑道。
程颜不满:“只用嘴夸吗?”
“这还不满足?”
程颜:“不满足,可以来点实质的称赞。”
“呵。”君涧清轻笑,一手懒懒地搭在程颜的脖颈上,一手慢吞吞却又富含着技巧般熟稔地揉捏着她的耳垂,眉目流转间不经意泄露的风情蛊惑着面前人。
“算了,我的礼物我就应该亲自拆,亲自享用。”程颜见状故作的不满烟消云散,用实质行动表明自己对生日礼物的期待。
整齐的被子慢慢地乱了起来,洗完澡后一身清爽的两人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慢慢浸出汗来。
程颜从温柔/乡中抬起头,手指还在温柔又有技巧地揉/捏着。
忽然,她整个人从中撤离。
“干什么?”迷离之中的君涧清回神,下意识地问。
程颜的嗓子已经哑了:“我去拿个东西。”
她下了床,脚步稳健地来到了沙发旁边,从茶几上端起尚未来得及收起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生日蛋糕。
君涧清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后,呼吸乱了几拍。
“…拿这个生日蛋糕干什么?”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程颜用手指挑起一抹细腻的奶油,俯下/身轻柔地在雪中梅花上面点缀着动人的装饰。
“姐姐,拿生日蛋糕当然是为了吃呀。”
程颜笑的纯善又温柔,然后在君涧清几欲颤抖的注视下,将其中一颗含/入。
“唔,好像更甜了呢。”
细细碎碎的品尝声时不时出现。
乱了的节拍又编制成了一首温柔缠绵的曲子。
至于床头的生日蛋糕?
好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减少。
第83章
冬天的脚步悄悄溜走, 残留的雪花在阳光的瀑洒下渐渐融于天地间,而明江市的温度每天都在逐渐攀升。
枯黄的树生起了新的芽,娇嫩的花草茁壮成长, 开出了新的花苞, 两只蜜蜂降落, 振动翅膀携着馥郁芬芳的花蜜离开。
万物复苏的季节已然到来。
昨夜的湿意早已在和煦的阳光下蒸腾不在,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将厚重的衣衫甩去, 简单又时尚的搭配随处可见。
程颜抱着书经过一颗树下的时候,忍不住驻足。
身旁的蒋洛英的目光落在树下几只可爱的猫咪身上, 呼唤的声音忍不住夹起来:“咪咪, 咪咪。”
一只漂亮的狸花猫踱着步子凑近,喵呜两声,算作回应。
剩下的一只奶牛猫和小橘猫蹲在树下,悠然地舔着爪子。
蒋洛英试探地伸出手去抚摸狸花猫,它看起来很高冷,却因为从小在校园里长大很亲人, 圆滚滚毛茸茸的猫头在蒋洛英掌心里蹭了蹭, 让她心花怒放。
“我可算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喜欢来喂它们了。”蒋洛英的声音还在夹着没调理回来, “它们真的好可爱,想养一只。”
狸花猫还在蹭她的掌心, 蒋洛英感受着幸福,有点遗憾地说:“早知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在超市买点猫条了。”
小可爱这么亲近她, 她却没有猫条犒劳, 失望。
一只修长瘦白的手出现在眼前, 蒋洛英看到她手中的猫条, 惊喜道:“给我的吗?感谢!”
她接过程颜给她的猫条,转头看身边, 发现程颜已经蹲下身,手里拆开了一只猫条,耐心地举着,等着不远处的两只小猫咪过来。
蒋洛英如法炮制,不同的是,她一拆开猫条,掌心下的狸花猫就已经伸出舌头享用了。
她一边喂着狸花猫一边闲聊:“你还随身带着猫条啊。”
“嗯。”小橘猫率先奔着小短腿过来了,冲她试探地喵呜一声,程颜的手体贴地放低高度,让它能舒舒服服地吃,“包里一直都有,只是有时候比较忙,匆匆地来匆匆地去,顾不上喂它们。”
不远处的奶牛猫看到伙伴们都已经吃上了,有些焦急,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娇娇的嗓子喵呜喵呜地冲着两人叫。
程颜又拿了一根猫条出来拆开喂它。
等三根猫条消耗完了,奶牛猫摆着尾巴凑到了蒋洛英身边,躺下来摊开肉乎乎的小肚子让她揉。
程颜:“……”
没良心的小猫咪,明明是我喂的你。
蒋洛英惊喜道:“猫咪好像更喜欢我诶。”
手下撸着两只猫,她幸福的要尖叫。
还好小橘猫没有抛弃她,程颜撸猫的手法很娴熟,撸的小猫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陈舒华站在路边,看着树下的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鼻尖有些酸涩。
蒋洛英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抬手打了个招呼:“舒华学姐。”
陈舒华不由自主地抬步走过去,目光看着蒋洛英,余光却忍不住看着她身旁,“蒋学妹,你们这是在撸猫吗?”
其实有点明知故问了,不过蒋洛英正沉浸在幸福里,笑眯眯地说:“是呀,它们好可爱,撸的我都想抱走养一只了。”
陈舒华克制地笑笑:“喜欢的话,养一只猫咪也很幸福。”
蒋洛英想起她曾经发的朋友圈:“我记得学姐家里就有一只猫咪吧?”
“嗯,是一只橘猫。”
蒋洛英看向程颜的手边:“这里也有一只橘猫呢!”
陈舒华还是没忍住看向程颜,她的样子一点没变。
“家里的晚霞要胖很多。”
“肥美的猫咪也很可爱呢。”蒋洛英说,“学姐的猫咪叫晚霞吗?很漂亮的名字,对不对?”她下意识看向程颜。
程颜松开撸猫的手站起来,小橘猫喵呜着去和奶牛猫玩了,她转头对着蒋洛英和陈舒华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蒋洛英也跟着站起来,听到她说的话一拍脑袋,“坏了,我有个快递还得寄出去,我和你一起走。学姐,那我们先走了。”
陈舒华目送她们离开,眼睛克制地看着程颜点背影,半响收回目光,神情怅惘。
今天是三月三,一年了,同样的地点,人却早已变了。
其实心里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她笑了笑,有些释然,像是彻底放下了。
脚边响起喵呜的声音,陈舒华蹲下身,从西服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猫条,手法娴熟地拆开,小猫探着粉嫩的舌头凑近,她另一只手摸了摸,猫咪专心享用,任由她动作。
…
“终于知道你以前为什么会喜欢去喂猫了。”蒋洛英说,“我记得你去年这个时候经常在这边喂的好像是一只大橘吧?还发过朋友圈。”
程颜嗯了一声。
蒋洛英刚从记忆里扒拉出这点事,又想起陈舒华学姐朋友圈的大橘了,不过她也分不清,思维又跳跃到到时候工作了一定要养一只可爱的猫咪。
忽然,她目光一凝,拍了拍程颜的手臂。
程颜正在给君涧清发消息,对方说晚上有点应酬,可能要回去的晚一点。
“怎么?”
蒋洛英靠近她,目光看着左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女生正戴着耳机往前走,米白色针织衫搭配高腰牛仔裤,踩着一双短靴,露出半张侧脸。
“我之前不是说在学校里碰见过一个长得和你有点像的人吗?就是她,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不过今天又细看了一下,她好像比你矮一点点,穿搭在视觉上把她的比例拉长了点。”
程颜随意地瞥过去一眼,目光定住两秒:“感觉有点熟悉。”
蒋洛英:“是吧?你也觉得像吗?我第一眼也觉得很熟悉,再一想,哎呀她和你长的有点像,怪不得我说熟悉呢。”
“不是这个。”程颜否认,“我没觉得她有多像我,就是碰巧有缘而已,看她熟悉是因为别的原因。”
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蒋洛英困惑:“是吗?”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女生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目光不期然和她对上,蒋洛英也不尴尬,冲对方笑了笑。
女生怔了怔,也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目光在看到蒋洛英身旁的程颜时,眼里明显有一点惊讶,但也礼貌地笑了笑。
程颜同样回以笑容。
“仔细看了下正脸,好像也不像了。”蒋洛英说,“对你俩都不熟的人,猛地一看,会觉得有几分相似。你俩的气质也不一样,那个女生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气质温婉。”
而程颜的气质怎么说呢?
虽然她平时也笑眯眯的,但会给人一种情绪很淡的感觉,气质偏疏阔冷清一点。
去年还不显,今年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而旁边的程颜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熟悉了。
去年秋天,君涧清出差来学校找她,她买水回来遇见有人找君涧清索要联系方式被拒绝,那个人好像就是刚刚走过去的女生。
知道熟悉的来源是什么,程颜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有缘分的小插曲抛之脑后了。
蒋洛英要回趟宿舍拿东西去寄快递,而程颜要去到前面的图书馆里,两个人在下个路口分开。
到了晚上的时候,程颜在食堂里吃了晚餐,想到君涧清说晚上要回去晚一点,决定再去图书馆坐坐。
等她开车到家的时候,君涧清也刚好到家。
程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快步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
君涧清笑了一下:“我没有醉,身上是沾染的酒气。”
程颜好像听她讲过,这次从国外来的一个大合作商,最大的爱好就是品酒喝酒。所以但凡是和她有关的局,都少不了酒。
不过这个合作商自己爱喝,但不会强迫别人也要陪着她喝。
说着没有喝酒,君涧清还是卸了几分力气靠在程颜身上。
程颜揽着她的肩膀,动作温柔。
“颜颜。”
“我在。”
她应答,可是等来的却是沉默。
程颜低头目光追着她的面庞看,“怎么不说话?”
君涧清:“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程颜弯起嘴角:“那你叫吧,我听着呢。”
“颜颜。”
“我在。”
“颜颜。”
“我在。”
“颜颜,学习很累吗?”
程颜有半拍的停顿,诚实道:“嗯,有点。”
怎么会不累呢?
听不完的课,做不完的实验,写不完、改不完的论文。
可一想到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因为自己的目标,都是为了和君涧清尽早圆满的未来,疲累过后,又有了无限的动力。
君涧清从她的怀里出来,漆黑色的眼睛看她,“那你喜欢吗?”
程颜点头:“喜欢。”
君涧清笑了一下,双手捧起她的脸,宽容地说:“你喜欢就好。”既然你喜欢,那就稍微原谅一下你最近的不专心。
程颜敏感地察觉到应该不止这些,她用眼睛去问君涧清,却没有得到答案,对方已经松开双手,回正身体,牵起她的手往楼上走。
程颜和她比肩而行,喉咙滚动,想再次开口,君涧清已经松开她的手,拿起睡衣去洗漱了。
她为自己没读懂心上人的内心囿于原地,心头升起一些焦躁,又被尽数压下。
夜已深,水声沥沥,雾气弥漫。
第84章
“君总, 您吩咐的都已经安排好了。”秘书来到身边,尽职尽责地汇报。
君涧清从文件中分出目光,“给Chula的邀请发了吗?”
“已经发过了, 她表示十分期待和您今晚的会面。”
君涧清点点头:“我知道了。”
秘书见状, 把桌沿的一份投标书拿起, 抱着离开办公室。
Chula是她最近在接洽的合作商, 作为美国某金融世家的继承人, 今年年初对方刚刚顺利度过权力交接,君氏与其合作, 除了当前市场需要的选择, 也是为了借助对方人脉进一步深化对美国市场的争取。
两人在早上刚把合作的最后一环敲定,第二天Chula就要飞回美国,君涧清思忖着她既然喜爱喝酒,那便在她离开后尽最后的地主之谊。
Chula爱喝酒,也爱热闹。为了照顾合作方的爱好,君涧清特意让秘书预约了一处高级酒吧, 那里进出消费都实行会员制, 其会员入会费高达百万, 入会后会员甚至还分等级,都是成百上千万砸出来的。
晚上六点半点, 君涧清结束今天的工作,在去酒吧之前给程颜打了个电话。
听到对方关心的嘱咐后, 君涧清唇角噙着浅浅笑意, 和她说了再见。
晚七点, 她出发去Chula落榻酒店, 邀请对方一起出发。
Chula是个长相十分精致漂亮的女人,性格爽朗大方, 见到君涧清后,立刻笑容满面地表示她非常期待君涧清今晚的安排。
君涧清从容道:“只是普通喝酒而已。”
Chula笑容明媚:“既然是我的践行礼,我相信大方的君总一定不会亏待了我。”
君涧清的口语十分地道,交谈时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甚至她长的也十分美丽,夺人眼球。
Chula想,这段时间和这样一个出色的合作对象相处,简直是上天对她跨国而来的奖励。
一路上两个人都在对合作的未来闲聊,七点半的时候,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远远的刚看到酒吧大门,就有侍者躬着身体前来迎接,他们显然都是认得君涧清的。
酒吧内最高级别的钻石会员可以随意带人进出酒吧且不受限制,君涧清和Chula身边各带了两名保镖便步履闲适地进去了。
一楼是待客大厅,二楼和三楼是公共区域,再往上乘梯,就是更高级会员才能踏足的领域。越往上分级,私密性越强,服务也更奢华。
Chula指着公共区说,“今晚就在这里了。”
君涧清早有所料,她陪着Chula一起入座。
鉴于Chula喜欢热闹和自由,君涧清并未再额外安排什么,而是偏头对身边特意来服务的经理说了两句,五分钟后对方就提着一箱酒来。
Chula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经理弯腰开酒,眉毛一挑,笑着对君涧清道:“君总破费了。”
这经理拿出来的酒,任何一瓶动辄都价值百万以上。
君涧清含笑道:“不值一提。”
“大气。”Chula高兴的眉毛飞扬,抬手和君涧清碰了一杯,“君总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盛着的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君涧清仰首一饮而尽。
这还是这么多天Chula第一次看她喝酒,喝的这么干脆利落,让人忍不住侧目。
“好!”Chula今晚的兴致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和君涧清碰完酒,她当场又让人开了瓶最烈的酒,“君总的酒量怎么样?”
君涧清说:“一般。”
Chula有些遗憾,晃了晃杯中的烈酒,“那我只好独饮了。”
君涧清:“今晚玩的尽兴。”
Chula笑着站起来,给了君涧清一个眼神,伸手拿了一瓶刚开过的酒,“自然!”
转眼间,她就像鱼儿入了水,愉悦地融进了热闹的人群中。
她的两个保镖也不着痕迹地跟上,不远不近地守着她,以防突发情况发生。
君涧清让旁边的保镖也帮忙盯着,又让一直战兢殷切地候着的经理离开,自己不疾不徐地倒满了一杯酒,无聊地靠在沙发上。
酒吧中央的Chula已经玩疯了。
君涧清低头给程颜发消息,对方没有回复,她也不着急。低头偶尔翻看一下程颜更新的表情包,看的怡然自乐。
君希希今晚和朋友来喝酒,一个没注意,扭头找人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角落里熟悉的人。
她倒酒的动作一顿,连酒满了洒了都没注意,旁边人拍她肩膀问她怎么了。
君希希收回目光,心里头后知后觉涌上兴奋,“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没什么,却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看起来忙的不行。
身边的友人觉得她奇怪,在她耳边说一声要去舞池玩,丢下她离开了。
此时君希希的注意力全部注意在君涧清和手机上。她一边发微信,见对方没回,又立刻语音电话打过去,边打电话的时候边用余光注意角落里的君涧清,一颗心脏整的激动的砰砰跳。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机会竟然从天而降。
两个月前在明江大学的食堂里看到唐思玉的时候,君希希的脑袋里就立刻浮现了一个计划。
计划虽老套,但或许有效。
——那就是继承她爸当初的行动,为君涧清送人,借此帮自己再次扶上登云梯。
第一眼看到和程颜有几分相似的唐思玉时,君希希就觉得天助她也。
拜程颜那个女人的福,这么多年不近男色女色的君涧清竟然露出了信号,那就是她喜欢的是女人。这让曾经那些前赴后继给君涧清送男人的人铩羽而归,明白自己是走错了赛道,也让如今的君希希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爸当初可以给君董送女人,她也可以给现在的君涧清送女人啊!
就像当初摊在她爸面前的有现成的模版一眼,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也有现成的例子。
君涧清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看一看程颜不就知道了吗?
君希希主动加了唐思玉的联系方式,不动声色地和她交好,正在她计划着要怎么行动时,却意外发现唐思玉竟然对君涧清有想法。
唐思玉并不知道君涧清的身份,只看那张脸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据她说还是一见钟情,只是曾经尝试去要联系方式,但被对方以已有女朋友的理由拒绝了。
一见钟情?
君希希想到那君涧清的那张脸,不得不说,确实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只是君希希嫉妒君涧清,向来嫉妒的是她的能力,目光从没放在那张脸上。
不过竟然喜欢君涧清那个女人?那就好办了。
介于唐思玉这个人有点道德标准,君希希向她透露君涧清是自己的一位堂姐,因为家族人比较多,逢年过节才会见面,所以关系不是特别亲近。
但没关系,我们好歹是亲戚关系,对方的恋爱我还是清楚一点的。
时不时约唐思玉出来玩,和她聊天的时候再不经意地向她透露一下君涧清的感情进度,比如今天和女朋友吵架了、明天和女朋友冷战了、过了几天两人又在闹分手。
君希希说的天花乱坠,唐思玉竟然半真半假的信了。
担心唐思玉知道俩人没分开后跑了,君希希还做了两手准备,她又牺牲自己在唐思玉耳边夸君涧清,夸她小时侯就聪明、成绩从来都名列前茅、夸她做事怎么怎么漂亮、夸她为人怎么怎么好。
在唐思玉耳边虚构了一个完美的君涧清,成功勾的唐思玉越陷越深。
只是在唐思玉身上进展十分顺利,但是怎么给君涧清把这个人送过去,君希希一直找不到机会。
君涧清身边围的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关键她本人也十分离谱,每天不是在公司上班就是回家,出去也是在正规的商务场合和合作方洽谈,偶尔出去玩也是和程颜那个女人一样,君希希跟了两星期,整个人都郁卒了。
程颜那个女人就那么好?让你三天两头和她一起都不嫌腻?
既然近了女色,就该知道万紫千红有多好。
不过…什么所谓的情深意重?君希希嗤之以鼻,坚定地认为只是自己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只是君涧清没有尝试而已。
但现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时机到了。
君希希按捺下心中的喜悦,酒吧有会员,唐思玉进不来,她的等级刚好可以带一个人进来,想到唐思玉要到了,她拿起手机出门去接人过来,心中在飞快地规划,该以一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把唐思玉送到君涧清面前。
君希希站在酒吧大门前,看着唐思玉一身纤尘不染的掐腰白裙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紧张地向自己确认:“你姐姐…真的在里面吗?”
君希希点头:“我确认。她在角落里自己坐着喝酒。”
唐思玉抬眼看着气派不凡的酒吧,忽然有些踌躇:“希希,你姐姐真的分手了吗?”
君希希面不改色道:“是的,分手了。前几天她们在老家里吵了一架,吵得很凶,当时就在闹分手。你知道的,我以前不怎么关注我姐的私生活,但这不是和你成为朋友了吗,偶尔会关注一下。说实话,我真不觉得那个女的配得上我姐,她太任性了,三天两头也没有定性,经常搞自己的事不陪我姐,俩人感情自然就不怎么好了。”
“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姐在一起的,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会帮你和我姐认识的。”
唐思玉看着酒吧,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太好。可她想起君希希时常在她耳边提起的君涧清,眼前浮现的是去年秋天在学校里的惊鸿一瞥,终究是没有忍住。
她们既然已经分手,那自己只是去认识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唐思玉想,自己就只是想要当面找她要个联系方式。
第85章
君希希刚领着唐思玉进来, 没走两步忽然被人抓住手腕。
“你刚刚上哪儿去了?我回去没找到你。”
君希希有些着急:“你找我干什么?”
“不是你说要找那谁谁谁吗?我刚看到他了,刚凑过去给他打包票把你拉过去,转眼你人就没了。”
是了, 这是君希希今天和朋友来这里的原因。
她虽然爱蹦迪, 但也不至于挥霍到跑来这里蹦迪。今天之所以和朋友一起过来, 主要是为了接触某个人。
“他过来了过来了, 看来对你也有点兴趣, 你把握住机会,别说姐不帮你啊。”朋友有些兴奋, 注意力全放在君希希和另外一个人身上, 完全没注意君希希旁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酒吧光线不好,但君希希还是一眼看到了越走越近的人。
那正是她这段时间接触的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拿下这个人,联姻的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这也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她不应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可是投资大忌。
君希希心念一转, 打算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她对唐思玉说:“抱歉思玉, 我先和朋友说几句话, 待会儿就带你去见她,可以吗?”
心里在估算着怎么带唐思玉接近君涧清。
当年她爸是趁着君董应酬喝醉后, 把人送到床上的,醉意之下, 君董就和夫人有着几分相像的女人生米煮成了熟饭。
醒来的君董自然怒不可遏, 但事已至此, 唯有隐瞒当时毫不知情的夫人。
而君希希的父亲为此付了一段时间对代价, 但没关系,他自信男人出轨有了一就有二, 权势之下,何必委屈自己?
后来夫人怀孕,君董果然再次出轨。
出轨对象仍然是最初的那个女人,美名其曰那只是夫人暂时的替代品。
后来夫人的替代品越来越多,父亲也越来越风光。时间久移之下,君董甚至都不需要替代品了,他只需要貌美的、新鲜的、年轻的女人,自会有人前赴后继地迎上。
但现在是她要面对君涧清,又该如何做呢?
脸上挂着歉意,君希希握着小包,不着痕迹地将目光隐晦地投递至她惦念的那个夹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么关系,你先和朋友打招呼吧。”唐思玉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下君希希的衣服,开口问道:“希希,你知道卫生间在哪里吗?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走的有点急,所以……”
君希希:“没事,这样吧,我带你去。”
唐思玉连忙摇头:“没事,你朋友都过来了,给我指个路就行了。”
君希希看着还有几步路就走过来的男人,沉吟了一下,抬手拉住路过的一个酒保,“麻烦你带我朋友去一下卫生间。”
“好的,小姐。”
唐思玉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跟着酒保暂时离开。
…
小狐狸:【刚才出去接水,路过图书馆走廊窗户的时候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个大月饼一样,星星也很亮,夜景很好,分享给你看。】
君涧清放大图片,树影绰绰,枝头的月光圆坠坠地挂在上面,幽静而明亮,墨色的天空中点缀着闪烁的星星,夜景静谧迷人。
但…大月饼?
【饿了吗?】
小狐狸:【没有呢,只是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比去年中秋和你一起看的还要圆呢。】
君涧清的记忆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去年中秋两人自然是在一起度过的,烛光晚餐,浪漫夜晚。
她被程颜压在窗边深吻,仰首时就能看到窗外倒悬的圆月。银月清辉洒满了两人的身体,她们在月下不分彼此。
情绪被带起来了,君涧清坐在这里,越来越觉得意兴阑珊。
Chula尽情地投入喧嚣之中,自己和快有两天没见的恋人聊天,抬头时眼睛看到的是酒吧的灯光,是舞动的身体,是一个个空了的酒瓶。
但都和程颜无关。
君涧清忽然起身,踱步离开这片区域。
一心二用的君希希见状有些慌张,嘴角的笑险些都维持不住了。
她的眼睛匆忙搜索,直到看到那个和君涧清一起进来的女人还在热舞才松了口气。
找了个理由随便温言软语地和面前的人说了两句,君希希先是看了眼君涧清原先坐着的地方,那里还有个她的保镖在,现在也不能过去。
君希希从人流中走过,沿着君涧清离开的方向去,顺便低头给唐思玉发消息,但很奇怪,没有人回,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她上厕所那么慢的吗?不接电话又在干什么?真耽误事,君希希有些不耐地皱了下眉头,又开始犹豫,是追着君涧清跑还是先去卫生间找唐思玉。
最后还是选择了先去找唐思玉。
君涧清踏入长廊,正欲乘坐电梯往上去,那里的视角更好,拍出的夜景也会更美。
前面有几个人,三三两两背对着她,君涧清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
酒气熏天。
君涧清皱眉,脸上挂着寒意从这几个人旁边路过。
站在电梯前,随行保镖按下上行健,君涧清盯着跳动的数字等待。
耳边飘了几道声音,模模糊糊的,好似压制之下发出的声响。
“你们……报警……”
“……不要……电话。”
“最好识相一点,只是一起喝个酒,怕什么?”
甚至还有推搡的摩擦声。
光滑的电梯门映出身后一半的场景,君涧清的眉皱的更紧。
纨绔的垃圾果然无处不在。
君涧清侧了半个身子,漆黑的眸子里压着不耐与冰冷。
被三个人围堵的女生晃着头有一瞬的喘息,冲着电梯的方向放声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该死!叫什么叫?!”其中一个人恼了,粗鲁地又去捂住她的嘴。
另一个人把她往怀里扯。
君涧清看着那张脸,尤其是在看到其中一个人朝着脸的方向扬起来的手时,眸子里的冰冷愈盛,她一手插兜,偏头给了随行保镖一个眼神。
那保镖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
专门训练出来的保镖自然不是这几个喝大了的纨绔能比的,三两下那个被围困骚扰的女生就被保镖像小鸡仔一眼拎出来了。
唐思玉的眼睛里全是惊惶,没想到自己只是上个厕所就能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的手机刚响起声音就被人甩了,自己被几个喝大了的男人围堵骚扰,心里的惶恐惧怕几乎要把她淹没。
被保镖救出来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泪痕以及被大力压出来的红印子,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看向君涧清,迸发出无限的情绪,本能地冲向那个占据了她心神的人。
君涧清不耐地闪了个身,唐思玉差点摔倒,被保镖眼疾手快地又扶正。
这下保镖用了点力气,使劲地箍住她的一只胳膊,生怕她再去袭击君总。
君涧清的身体明明没有保镖强健,但一个抬眼间却压的保镖抬不起头。
声音冰冷嘲弄:“怎么?你也喝多了?”
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扑上来了。
保镖低头:“抱歉,君总。”
唐思玉的双眼蕴含着泪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君涧清没看她,冲着保镖抬了抬下巴,冷淡道:“给她张纸。”
保镖连忙低头用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正在流泪的女人。
唐思玉心里一暖,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后知后觉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她稍微站定身体,想对保镖说不要对自己拉的这么紧,自己不会做什么,但看着君涧清冰冷但令人心动的脸,又咽了下去,忍不住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秋天,我们在明江大学见过的。当时我……”
顿了顿,唐思玉努力露出一个练习许多次过的笑容,“忘了介绍,我叫——”
“叮——”
落下去又升上来的电梯终于到了,冰冷的门打开,君涧清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给人极冷极淡漠不关心的感觉。
“你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情。”
保镖闻弦而知雅意:“是,君总。”
君涧清踏入电梯,再没有分给背后一个眼神。
冰冷而华丽的电梯门重新合上,唐思玉怔怔看着出神。
…
“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
君涧清靠在落地窗前,眼睛看着远方果然和程颜拍的一样的夜景,温柔笑道:“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程颜看到来电显示就拿着手机出去了,听到君涧清的问题笑了一下:“唔……在做什么?然后我猜猜,应酬?发呆?不行,感觉好难猜啊,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君涧清轻笑:“没关系你慢慢猜。”
“呀,我猜到了。”程颜眼睛里的笑意已经溢出来了,可惜电话对面的人看不到,不过没关系,藏不住的笑意可以通过声音传过去,“是不是在赏月?”
程颜身体探出,推开了半扇窗,抬头看着仍在枝头挂着的圆月:“和我一起在看大月饼,对不对?”
落地窗前,君涧清眼睛望向程颜口中的大月饼,忍不住笑:“恭喜你,答对了。”
“答对有没有奖励?”
“……你猜一猜?”
第86章
晚上两人见面的时候, 君涧清看到程颜手里的拎着的一个大圆月饼,忍不住笑。
程颜把东西放茶几上,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沿街跑了好几家甜品店, 这个时节都没有卖月饼的, 就在程颜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终于找到了。
君涧清明知故问:“找它干什么?”
“我想, 不可以吗?”程颜睨了她一眼, 而后又抬起下巴,手指不知不觉地蹭上了她的西装服, 慢悠悠打转, “我的奖励呢?到底有没有猜中?”
君涧清作势要绕过她去沙发上坐下。
程颜眼疾手快地拽上她的领结,怕真的勒到她了没有用多少力气,但这个动作还是成功地让君涧清停下来了。
程颜拽着她的领结带着她的身体压过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眼神一动,脸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你就是想看我主动对不对?”
君涧清漆黑眸子里的点点笑意似乎在做无言的回答, 明明在被程颜挟持着, 却温和从容,面不改色。
程颜勾起唇:“那我就亲自拿了。”
奖励是一个吻。
程颜亲手来拿属于自己的奖励。
一吻毕, 分开的时侯,程颜照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气。
两人同的洗漱用品是同一款, 就连君涧清现在喷的香水, 也是程颜精挑细选的同款。
所以但凡有一点不一样的, 她都能感觉出来。
程颜下意识地翕动鼻翼多闻了两下。
君涧清微微偏头:“在干什么?”
“没,多黏你两下不好吗?”又好像什么也没闻到的程颜直起身, 没放在心上,她知道君涧清今晚是安排了合作方的践行活动,人多眼杂,身上有时候不注意染上点其他的气味很正常。
两个人之后又当真拿东西把大月饼切了两小份尝了点,吃起来其实没那么好吃,但因为今晚两人一起看了同一片夜空,月饼的含义在今晚本就不是为了吃,所以尝了个味,两人就去洗漱睡觉了。
时间在平凡日子中悄然度过。
君涧清略抬起眉,看着站立在她面前的女人。
唐思玉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在一步一步靠近的路上慢慢又稳了下来,她今天出门和君希希逛街的时候特意选了一条贴合自己气质的裙子,因为和姐妹一起逛街开心还特意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现在想想,幸好出门前做足了准备,否则遇到她后,自己只怕会更紧张不知所措。
“你好,君总。”唐思玉抿出一个笑容,“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在未来酒吧里,您出手帮助了我,我叫唐思玉,思念的——”
君涧清打断她进一步的介绍:“这位唐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唐思玉鼓起勇气望着她:“我希望能够当面感谢您那天做的事情。”
君涧清语气淡漠:“举手之劳。”
她扫了一眼唐思玉,将她的心思看个七七八八,心里毫无波动。
“即使是举手之劳,您也帮助了我脱困。”唐思玉忍不住说,她盛着小心藏匿的喜欢,将自己最近随身带着的东西拿出来,“君总,有缘碰上您了,这是我的感谢,还望您收下。”
君涧清起身,拒绝道:“不用。”
唐思玉有点着急,“我知道您不缺什么。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一对袖扣,真的希望您能收下。”
君涧清不想再多费口舌,给了身后保镖一个眼神,离开了这家咖啡厅。
她拿出手机给君漓江发消息告诉她换了地点,没两分钟,拦人的保镖回来,一行人离开了咖啡厅。
唐思玉失落地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因生理期不方便去卫生间的君希希找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君希希明知故问。
唐思玉握着礼物,失望地问:“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
她真的很冷漠,和自己最初在学校里遇见的完全不一样。
君希希连忙说:“她那个人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冷冰冰的,肯定不是不喜欢你。之所以这样,可能是还不熟的原因。”
唐思玉长了长嘴,想说最开始遇见的时候她根本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她就连拒绝自己都很温和。
君希希见状,连忙又说许多别的把这个话题岔过去,生怕唐思玉撂摊子不干了。
酒吧走廊的那件事,君希希本来想出来救唐思玉的,但她看到君涧清进去了,又改变了主意。
现在看来,好也不好。
唐思玉肉眼可见地对君涧清更上心了,可君涧清那个女人竟然油盐不尽。
眼下又是这样,君涧清那个女人太冷漠了。
君希希一边哄着唐思玉,一边在心底嘀咕,难道是因为最开始俩人都没有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步?
她看着唐思玉的侧脸,慢慢出神,决定下次再找机会让两人碰面的时候,好好找个化妆师给唐思玉化个妆。
…
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君涧清并未当回事。而程颜每天都两点一线,自然也不知道这些。
某个周四,程颜提前一天请了假,当天回去的很早。
“现在就出发?”
君涧清牵着她的手嗯了一声。
程颜回握她回握的更紧。
明天是君涧清的母亲,明倚舟女士的忌日她这次会和君涧清一起去祭拜,对方葬在靠海的地方,天高云淡,海阔无垠。
程颜见她情绪有些低沉,开口说:“我有点紧张。”
君涧清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紧张什么?”
程颜摸了摸鼻子:“见你母亲啊。拜托,我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去见你母亲,我不紧张才奇怪好吗?”
君涧清露出一个浅笑:“她会喜欢你的。”
“是吗?”说着说着,即使不信鬼神,程颜也有点忧心忡忡了,“真的会喜欢我吗?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君涧清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很好,她也很尊重我。”
程颜闻言稍微放下心。
这一路车程大约有四十分钟,君涧清在附近有套房子,常年有人守着,每年这个时候吴姨也都会派些佣人提前过来,两人到了后稍微吃了个晚餐,就提前入睡了。
这个夜晚,君涧清把她抱的很紧。
第二天是祭拜的日子,她们醒来时,早有人按照规矩准备好了一起。
一行人乘车过去,程颜最开始没有跟着君涧清一起去墓前,她觉得总要给母女两人留一些私人时间,所以和君涧清说自己在附近先转转。
等到时间差不多,收到君涧清的微信后,程颜拍了拍身上蹭的灰,握着手里刚扎好的野花往君涧清的方向走。
刚横穿过一条公路,一辆白色汽车呼啸而过,把她的裙角吹起来了。
程颜一手压着,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见到君涧清后,程颜站在墓前先是鞠了个躬,才把刚刚在路边采的这束鲜艳多彩的花放在墓前,和君涧清的刚好挨在一起。
“蝴蝶花。”君涧清的目光随着她移动,看向那束扎的整齐的花,“我母亲生前很喜欢的一种野花。”
程颜微讶,没想到自己随手采的正好是君涧清母亲喜欢的,她重新看向墓上的照片,风吹雨打,仍旧不改对方温柔如水的样貌。
“我和阿姨有缘分。”程颜牵上君涧清的手,还捏了两下。
感受到程颜的安慰,君涧清笑了一下,对着墓碑道:“母亲,这就是我和你讲的,我的恋人,你放心,我们会永远幸福。”
程颜也连忙保证:“阿姨,我保证,肯定会给君涧清很多很多爱,我们一定会幸福下去。”
等从墓园里出来,风吹过,吹起两人交织的衣摆。
程颜听到身边的君涧清问:“…颜颜,你父母的忌日,是哪天?”
程颜若无其事道:“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君涧清:“忽然意识到,我也该陪着你去祭拜一下。”
“……”
君涧清:“怎么不说话?”
程颜伸手捋了一下被风吹的头发,说:“我父母的忌日…是正月初八。”
脚步停下,君涧清拧眉看着程颜:“正月初八?你那天说是去整理东西,其实是去祭拜你父母了?”
程颜抿了下唇,声音低了下来:“嗯。”
君涧清的眸光忽然沉下来:“颜颜,你又说谎了。”
面对这个质问,程颜忍不住偏头躲避:“……我后来确实回去整理东西了。”所以也算不上撒谎。
“可你避重就轻绝口不谈,又和说谎有什么区别,本质都是为了隐瞒我。”
还有她的生日,如果不是那晚自己心念一动问出口,程颜也不会告诉自己,稀里糊涂,就会让那天过去了。
这段恋爱,她又何曾主动告诉过自己什么呢?
君涧清恨自己从来没有察觉到不对,又忍不住因程颜此时的态度扩想,她又有多少次为了瞒过自己而“避重就轻”的讲一些所谓的事实呢?
仅是一想,心就疼痛。
牵着程颜的手忍不住抓紧,君涧清一时失控,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瞒我?是因为怕告诉了我,我会要求和你一起去祭拜吗?你是不肯让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父母吗?”可这又是为什么?
“这几个月来,你那么多个夜晚因为忙所以无法回家而住在学校,到底是因为你真的忙碌?还是因为……”
后面的话君涧清仅是想象都已经难以忍受了,更无法将其讲出口。
她神情冰冷,漆黑的眸子里又仿若燃烧着灼人的火焰,将程颜牢牢钉死在原地,不容她躲避——
“程颜,你对我,究竟有没有认真?”
第87章
被连番质问, 程颜猛地回头看君涧清,心底的委屈咕嘟咕嘟冒,像沸腾的水, 却在触及君涧清冰冷的神情时陡然降下温度结了冰。
可在听到君涧清最后一句质问时, 程颜同样没忍住, 委屈蹭地一下突破冰层变成了灼热的愤怒, 她一下子甩开了君涧清的手, 胸脯起伏不定,难捱也难受。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程颜眼底受伤, 情绪也变得不冷静, 她努力压制,“我、我不喜欢你?你就这样否定我?”
但还是压制不下去。
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这样想我?
现在不想看到君涧清这张让自己受伤的脸,也怕自己情绪失控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程颜背过身去,尽力看着远方的海平静心情。
可海浪起伏, 波涛汹涌。
程颜眼底的难受刺痛了君涧清的眼睛, 她连连拔升的怒火突然被斩断。
她望着程颜不平静的背影, 声音同样也失了往日的涵养:“你背过身干什么?”
程颜倔强道:“现在不想看你。”
君涧清:“错本来就在你,为什么要躲避?”
程颜没忍住转回身, 声音拔高:“我是躲避吗?我明明是难受!”
“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谎,我一直都记着, 只有正月初八那次, 我没有对你说另一个安排, 你丰富又睿智的大脑就开始进行匪夷所思的排查, 甚至还质问我对你认不认真!”程颜真的觉得委屈,“现在你还不允许我生气吗?”
程颜一副被冤枉的伤心样, 现在看起来比她更生气难受,君涧清又诡异地平静了些。
思路也开始有条不紊了,君涧清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颜:“我不想告诉你不行吗?”
“……”
一片沉默之下,君涧清的脸色又有些难看:“为什么?”
程颜别开脸:“没有为什么,这种事情也没有非要告诉你的必要,祭拜这种事情,有人去不就行了吗?还分一个两个吗?”
一句话让熄灭的怒气火苗再此燃烧。
君涧清极力克制,语气仍有些冷:“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程颜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过后又重新看向君涧清,试图去拉她的手:“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我们先不要聊这个了好吗?如果你真的想去祭拜,明年我们一起去,好吗?”
君涧清躲开了她,谁让刚才程颜甩开了自己。
程颜坚持不懈,又试图去牵了两次,均被躲开。她抿了抿唇,再次去牵,这次牵上了。
君涧清的手很凉,一路凉进了她心底。
“这边海风有点大,我们先回车上,好吗?”
“我不冷。”君涧清拒绝,又平静地问:“你真的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这个问题让程颜有点焦躁:“我——我已经给出了解释,是你不相信。”
只是一个忌日的祭拜问题,她不想告诉君涧清,没必要而已。
更甚至她还在想,君涧清那么聪明,为什么这次不能察觉出自己不说就是因为不想说。
为什么就不能体贴地忽略这个问题?
君涧清:“……”
她心口微堵,其实问题的焦点已经转移到程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为什么会不想告诉自己,可程颜抵抗的态度如此明显。
她到底还有什么要瞒着自己的?
难道她们不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吗?
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就这么难吗?
思绪纷杂,终究,君涧清还是退了一步。
她口气生硬道:“回去吧。”
程颜闻言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心底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她默不作声地牵着君涧清的手往回走,快到上车的地方时,低声说:“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君涧清侧头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手却反握上了她的。
程颜把她的手再度牢牢拽在掌心。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氛围平静而沉闷。
车上放着舒缓的音乐,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程颜透过窗户看着飞速倒退的景色,心底感到十分愧疚。
今天本就是一个对君涧清而言特殊的日子,却好像被自己搞砸了。
身边的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贴着她,捧过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别多想了。恋人吵架很正常。”
程颜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这样君涧清就看不到自己的眼泪了。
路程很短,住所很快就到了。
刚吵了一架,两个人都消耗了很多能量,到了海边别墅后在沙发上互相依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拾好心情。
“你在车上是哭了吗?”柔软细腻的手指不知不觉抚摸上程颜的脸,指尖在她的眼角按了按。
程颜微赧:“……我都把你按在怀里了。”
君涧清浅笑,心情变得稍微好了点:“你应该让我看到你哭。”
这样我才会心疼你,才不会在以后逼问你。
程颜的目光看向佣人,她们正在摆放餐具,“没必要,哭有什么好看的。”
君涧清揽着脖颈下压,在她眼角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那就不看了。”她说,“走,去吃饭。”
两人解决完午餐后,又上楼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穿戴整齐地从别墅出发,到附近逛一逛。
上午的波浪在海风的加持下看起来更大了,翻起的浪花让人忍不住侧目。
但现在程颜已经能平心静气地欣赏了。
她们牵着手在海边散步,脱下鞋子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
中途程颜松开交握的手,蹲下去用手指代笔,在这片平坦的沙滩上描绘着文字。
——程颜?君涧清
幼稚的语言却代表最朴素的想法。
而君涧清也并不嫌幼无聊,像程颜一样蹲下身,她含着笑意问:“是不是少了什么?”
程颜看着自己的杰作:“少了什么?”
君涧清没回答,而是和她一样。
慢慢地,程颜写的那行字下面又多出了几个字。
——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程颜?君涧清
永远幸福的在一起
“这样才对。”君涧清收回手,看着两人共同完成的祝语,目露满意。
被君涧清牵着离开时,程颜没忍住回头,看了又看君涧清写的那行字。
永远幸福。
她真的可以让君涧清做到吗?
君涧清上午冰冷又压抑的神情浮现在眼前,让程颜一直期盼的心里产生了一点怀疑。
吵架是另一种沟通。
可吵架前的怀疑与难受,同样让人痛苦。
否定……
君涧清为什么本能地就否定她的感情?
难道恋爱后她一直都有怀疑的情绪,从来没有消失过吗?
程颜心情有些复杂。
在迎接上和君涧清的对视时,她又重新扬起微笑,一如既往。
两个人在外面逛到天边已经出现绚烂的晚霞才回去。
在大自然中放松了半天,两人的心情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善。
晚餐是在露台解决的,简单又精致,桌子上还摆了好几瓶酒。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放纵自己喝醉。”君涧清声音平缓:“一开始大约还是有些伤心的,但后来,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以前是我一个人醉,今晚可以有个人陪我一起醉了。”
她看起来不难过。
程颜却仿佛能想象到许多年前的君涧清,那个时候的她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难过的。
否则怎么会放纵自己醉倒,并在这天形成了习惯。
“对,今晚有我陪你。”
两人没有特意拼酒,慢悠悠地吃着饭,慢悠悠地聊着天,慢悠悠地喝着酒。
喝酒的场所从餐桌上转移到露台到地毯上,又转移到了露台的栏杆边。
一瓶又一瓶地空了,两个人都变得醉醺醺。
程颜仰头看头顶无月无星的夜。
“我醉了吗?”
君涧清在她旁边摇头,晃的眼前有些模糊:“你没醉,我也没醉。”
程颜:“那我们两个都没有喝醉。”
两人对视,动作不稳的碰了一下,险些把酒洒掉。
杯子空了,君涧清靠在程颜的半边身体上,两人挪动着,她懒洋洋地拉下一个响铃。
几分钟后有几个佣人上来,各自搀扶着程颜和君涧清下楼。
两人的酒品都很不错,即使是醉了也不折腾人。
程颜的脑袋有些晕,眯着眼睛只想睡过去。
眼里的世界是天旋地转的,所有的东西也好像很陌生。
熟悉的那个人不在。
“君总呢?”她自以为条理清晰,其实像是梦的呓语。
佣人捕捉到了,回头看了看,说:“程小姐,君总就在您后面。”
程颜模模糊糊应了一声,靠近床边时,佣人把床头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端起来了。
味道有些苦,程颜下意识避开。
但最后她还是喝了,然后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搀扶她的两个佣人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其中一个人问:“君总那边的醒酒汤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
一个多小时前程小姐下楼时看到她们两个人,嘱托提前备好醒酒汤,等两人下来后,如果醉的神智不清了,就拜托她们喂下。
四人在楼梯口汇合,确定都把醒酒汤喂下后,放下了心。
她们今晚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君总醉酒后一向不会有什么动作,程小姐她们不清楚,既然两人分房了,想必酒品没有君总的好。
不过醒酒汤已经喂下了,半个小时后基本就会慢慢清醒。
夜慢慢变得寂静,灯火通明的别墅也暗下去一半。
过了一段时间,醉的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的程颜在醒酒汤的效果下慢慢清醒。
虽然还没彻底清醒,但好歹能思考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不适的太阳穴,环顾四周,发现有点陌生。
装潢相似,但这不是她和君涧清的房间。
没多想,程颜穿上拖鞋去开门找人。
“咔哒——”
拧了一圈,没拧开。
第88章
推不开的门让程颜困惑了一下, 她再次尝试,门依旧纹丝不动,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一样。
往后退了两步, 程颜盯着这扇门看了两秒, 转身快速走到后面的窗户旁边, 拉开窗帘, 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枝繁叶茂的玉兰树傲然独立, 即使不在花期,夜色里的剪影依旧令人沉醉。
但程颜看的不是这个。
这棵郁郁葱葱的玉兰树, 从她和君涧清在的房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这里,只能扭着头看她的剪影。
她现在应该是在主卧的西侧,不远,隔了一间房和一个楼梯。
程颜尝试去打开窗,发现窗户紧闭,也被人锁死了。
扶错的房间、从外面锁上的门、紧闭的窗户……这些毫不遮掩地在告诉程颜有什么要发生。
此时此刻酒意全都散了。
程颜赶紧去找自己的手机, 但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程颜放弃从回忆里寻找, 环顾了一下房间,紧接着毫不迟疑地走向梳妆台, 扛起梳妆台前的椅子发狠地砸向紧闭的玻璃窗。
“嘭——”
玻璃四分五裂地裂痕发出嗡鸣声,程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继续用力砸。
又两下, 玻璃化为碎片, 哗啦哗啦地掉下去, 摔得粉碎。
程颜动作干脆地把椅子放在窗前,卷起床上和柜子里的床单拧成股三下五除二地在身上系好, 来到窗口边把另一头系牢,踩着椅子站到窗上,然后拽着床单飞快地下移。
落地时,她有些趔趄,用手支了下身体。
站稳之后程颜迅速地把腰上的床单解开,长腿一迈往楼上跑。
三楼。
用了十几秒就跑上来的程颜顾不得换气,停在主卧前试着开门。
推不开,又是紧闭的状态。
她眼底含着戾气,大力拍门,但毫无动静。
不再在这上面耗时间,程颜左右环顾,正准备如法炮制地破开窗户,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程颜猛地转身,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姐姐?”程颜一顿,眼底的戾气稍微褪去。
君涧清脸色阴沉,漆黑的眼睛里压着翻滚的黑色巨浪,浓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几乎下一秒就能将人淹没吞噬,在看到程颜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时,她抬起手,下一秒就察觉到自己被人牢牢按在怀里。
“君总,你听我解释——”
一道陌生而惊惶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湿漉漉的女人失措地跑来,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程颜抬起头,和陌生又熟悉的女人四目相对。
看清楚她的样子,唐思玉顿时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而程颜,也在这瞬间明白了所有。
…
深夜,别墅里灯火通明。
客厅里,别墅里所有的佣人站成一排,君涧清和程颜坐在主位,尤其是君涧清,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冷漠的让人心悸。
中央跪着一男一女正哭的肝肠寸断,磕头求饶。
“君总,求求您,求求您放我们一马,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她,求求您了,从今往后我们一定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了!”
“求您看在我们这些年来在这里恪尽职守的份上,绕过我们吧君总!”
嘭嘭嘭地磕头声伴随着哭泣的辩解一起回绕在客厅,抬头时还能看到发紫发青的额头。
审问清楚后的君涧清没心思再看这种戏码,她起身,旁边的程颜随着她起来,搀扶着她。
“既然敢大着胆子吃里扒外算计我,就要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两个人,君涧清冷声喊人:“把他们两个拖下去。”
那两个人在这样冷如冰刃的目光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起几年前那些算计过君涧清的人的下场,一时之间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君涧清皱了下眉,下一瞬间,那两个人的嘴巴立刻被人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咽。
一分钟后,客厅里重新恢复寂静。
君涧清扫了一眼剩下的人,脸色仍不见多好:“你们都下去。”
“是,君总。”
空旷的客厅里一时之间就剩下了君涧清和程颜。
程颜的太阳穴有些疼,像针扎了一样,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异样,看着君涧清苍白的脸,她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先上楼。”
君涧清没说话,点点头。
今晚发生的情况让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再回到主卧,她们直接去了二楼佣人提前打扫好了临时房间。
此时正是深夜,万籁俱静,屋内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被今晚的事情这么一折腾,她们早就不困了,精神疲惫,只想这样互相依靠。
程颜率先打破沉默,“还好…我今天提前让人煮了醒酒汤。”
君涧清闻言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惫,她:“是啊。”
她当年刚掌权的时候,这样的事情遇到过几次,但那都是留宿外面时遇到的,有自荐枕席的,有合作人送的,有下面人讨好的……
后来君涧清整治了一番,再没人送过了,这些年来她唯一动过这方面心思的,也只有程颜一人。
没想到只不过是带着程颜露了个面昭告一下身份,让君希希不仅动了心思,竟然还收买了这里的管事人。
一个多小时前,君涧清在主卧睁眼想上厕所的时候,醒酒汤已经发挥了效果,入眼房间里并没有程颜的身影,她已经本能地感觉不对了。
下一秒又听到外面有些动静,君涧清本以为是程颜,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缓步走到外间,主卧大灯没有全部打开,入眼就是熟悉的脸,她松了口气。
很快君涧清又发现了不对劲。
“好热……好热……”眼前的女人脸色酡红,神色很不正常,一副醉酒的样子要往自己身上倒。
可她的神态、她的身形、她的气味……通通都彰显着不对劲。
只是脸很相似而已。
电光火石间,君涧清将要倒来的人甩在地上,啪地一下打开灯,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晃这身体坐起来的女人。
一盆凉水将其泼醒,君涧清开始寻找出去的办法。
…
她舒了口气,靠在程颜身上,疲倦的神经好像在慢慢得到滋养,君涧清说:“还是我的颜颜聪明。”
程颜想到今晚的事情,还有几分后怕,“根本不是我聪明,我本来的想法就是不想让你第二天头疼。”
她愿意陪君涧清一起喝醉,但又担心宿醉后的君涧清身体不舒服,才让人准备的醒酒汤。
“那个女人——”程颜想到被人拉下去送去医院的那个女人,“你之前认识?”
君涧清嗯了一声:“去年我们一起在你学校里,找我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
“这个我知道。”程颜皱着眉,感觉头还是在隐隐作痛,她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帮君涧清舒通,问:“你一开始的表现,感觉好像不意外,像是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别墅。”
君涧清淡声道:“最近有过几面之缘。”
程颜想到今晚那张靠着化妆后和自己格外相似的脸,有点不舒服:“几面之缘?”
君涧清简单地将最近两次见面讲了讲。
“……她还挺契而不舍的。”程颜想起前不久自己和蒋洛英一起偶遇的唐思玉,那个时候的她温婉大方,和今晚狼狈不堪的样子截然不同,“就是这样,她才会被君希希蒙骗吧。”
君涧清冷笑一声:“那是她太蠢了。”
程颜默了默,没否认。
从她的角度看,唐思玉这件事情做的确实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但程颜也没想到,仅仅一面之缘,她竟然就对君涧清情根深种了。
“你很同情她?”君涧清眼眸微眯,敏锐地问。
程颜顿了下,“她不聪明归不聪明,某种程度上来说,今晚的她也确实是受害者。”
被人下了药,虽然说不上是神智不清,但残存的理智估计也所剩无几了。
“呵。”君涧清陡然冷笑一声。
程颜有些莫名,收回手撑着沙发,身体往后扯开点距离,垂首看着君涧清苍白的脸,捕捉到她唇角淡淡的讥讽时,有些困惑:“我说错了吗?”
“颜颜,今晚我们可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这样弱势的词语从君涧清口中谈及,流露出一股说不清的冷淡感觉。
忍了忍,君涧清没忍住,又讲:“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没有今晚你临时起意让人备下的醒酒汤,今晚又会发生什么?”
程颜眼神一凝,掌心里清理过后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我当然想过。”程颜脸色难看道,“可——”
君涧清打断她,她声音疲倦,言辞仍旧犀利:“可事情没发生是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程颜忍不住皱眉,她不明白君涧清现在是怎么了,“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所以即使喝醉,也只是让我比平时睡的更熟一点,可我相信,很快我又会睁开眼,从醉倒的睡意中慢慢醒来。”
就比如今天晚上,因为身边没有君涧清,程颜喝了醒酒汤,不到半个小时就有清醒的意识了。
她早就习惯身边有君涧清了。
在学校宿舍睡觉的时候,程颜夜晚总会醒来好几次,睡的不安稳,有时候清醒后闻到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紧绷的神经才会放松,让自己沉浸进后面的睡眠中。
而且,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君涧清口中所说的那些。不要去设想这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是吗?”君涧清说,“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一次次习惯住在学校里?”
“……”
程颜张了张嘴,感觉脑子里有些混乱,本就头疼的她感觉更难受了,忍不住摸上君涧清的手,柔声问:“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了?我有点不明白。”
对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程颜,你没想过吗?如果今晚我们都不能及时的清醒,后面会发生什么。”
君涧清语气笃定:“我会认出你。”
“可我很醉,如果迟一点认出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和那个女人在房间里会不会有一些亲密接触。比如触碰、拥抱、接吻……”说这些话时,君涧清心中没有半分情绪,口吻像事不关己的第三者,漠然无情,像一尊毫无生气的玉像。
一想到那个可能,程颜再次气血翻涌,下意识地攥起拳头,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又撕裂开,痛苦地洇出了血,她浑然不觉。
“姐姐,你不要说了。”程颜隐隐哀求道。
君涧清止住话语,紧紧盯住她的双眼,问:“所以,你不吃醋吗?”
第89章
吃醋?
不, 准确来讲应该是嫉妒。
可后知后觉的滔天嫉妒仍然比不过对君涧清安危的担忧。
但不代表程颜能够心如止水地听君涧清这样逼问她。
“我吃醋,我当然吃醋。”她不再哀求君涧清停止,脑袋像针扎一样的疼, 耀武扬威的宣昭着存在感, 影响着她的情绪, 让她根本无法保持着往常的冷静:“所以呢, 你又是要怀疑我吗?”
上午的时候两句简短的对话就引发了一场争吵, 甚至自己还被怀疑有没有感情、感情纯不纯粹,想到这, 程颜的眉绞成一团, 就像她拧成乱麻的心。
她用着恋爱后从没有过的语气开口讥讽道:“君涧清,难道担心你的安危也变成了一件错误的事情吗?”
几滴鲜红的血珠滴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隐隐成对峙状态的两人都没有发现。
君涧清看着这样的她有些焦躁,她冷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能让人退避三舍的冷气,可程颜却不怕她, 和她坐的仍旧很近, 但是在这一刻, 君涧清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
心灵上的距离让她疑神疑鬼,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忍不住束起尖刺质问程颜。
不想面对讥讽着看着自己的程颜, 君涧清冷脸站起来,主动拉开和她物理上的距离。她早就失去了风度, 所以此时此刻对峙的语气都显得那么尖锐:“当然不是错误!可是颜颜, 我怀疑你, 这个怀疑从上午的吵架中表露出来, 到今晚再度浮现,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形成的。”
程颜看她:“你什么意思?”
“我对你情感的怀疑, 从没有停止过。”君涧清说,她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可浓烈的情感仍然把人拉进了她的情绪之中,并获以同样的痛苦。
程颜的心坠入谷底,忍不住追问:“……从没有停止过,是什么意思?”
她疑心自己犯了病,不然为什么自小语文成绩名列前茅、阅读理解几乎次次都是满分的她为什么忽然之间听不懂中文了。
“意思就是,你的喜欢忽远忽近,似有似无,让我几乎是时时刻刻在反复的怀疑和确认——”君涧清在看到程颜摇摇欲坠的眼睛时,突然停下来,犹豫和踌躇罕见地占据了她此刻的大脑,后面的话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可她的话已经像一柄大铁锤哐当一声在程颜结成冻冰的心上砸了个大口子了,冷风四面八方地从里面灌入,游走在四肢百骸中让奔腾的血液一寸寸凝固。
好冷啊。
“我明白了,你在这段感情里很不安——你的不安感来自于我。”程颜脸上全是空白和茫然,眼睛里压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团被揉捏后又铺开的白纸,密密麻麻的折痕触目惊心,“所以相当于你无时无刻都在饱受折磨,对吗?”
君涧清看着她的状态心里一揪,飞快地打断,语气急促:“——不是!”
程颜摇摇头,脸上的平静竟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压抑。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明白了。”程颜喃喃道,“人之所以爆发,是有理由的。你一定是压抑久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很多次经历过这种内心的拉扯,才会忍不住爆发。只是我没想到,我竟然让你这么难受。”
君涧清的神色极为复杂。
程颜说的是对的。
她想过自己即使做了那么久的心理暗示,终究在某一天会爆发出来,而后两个人大吵一架——她总会忍不住的,因为她想要程颜全心全意、浓烈而热枕的爱。
而程颜的感情忽浓忽淡,飘忽不定,这更让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可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
君涧清苍白的唇扯了一下,自嘲一笑,颓废的想,其实也不是那么意外不是吗?自己能忍到这一天,已经很厉害了。
她忍不住逼近程颜,主动地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漆黑的双眸死死盯住程颜,怀着期待开口:“没想到没关系。你不是说过吗?吵架也是沟通的一种方式,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以后作出怎么样的改变,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程颜下意识靠近她,可是理智又在攥紧她本就痛苦的神经,让她硬生生压下本能的反应,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一个信号。
“不……我可能做不到。”程颜难受地揪着自己的衣服,狼狈地避开君涧清期待的目光。
君涧清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颜:“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着我,程颜。”君涧清一把扯上她的肩膀,掰着她的身体对着自己,眼里的不满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声音压下来,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你为什么做不到。”
肩膀被君涧清捏的生疼,程颜的嘴巴还是抿的紧紧的,只是摇头,看起来痛苦万分。
可这一刻,君涧清却觉得自己分明要比她更痛。
“解释,我让你给我解释!”
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承诺?
一个以后会全心全意、热烈而浓郁地爱着自己的承诺。
“你要的爱,我有。”程颜艰难地说,“可你要的又分明不止是这些。”
“难道有问题吗?”君涧清的身体都在隐隐发抖,理智摇摇欲坠,“你的嘴巴好厉害,时常让我分不清真假。你说我要的爱你有,可是只有行为,只有行为才是喜欢的表达,我要你用行动去证明我想得到的感情,我要的过分吗?你为什么给不了?”
“为什么?程颜,我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程颜看着君涧清发红的眼眶,她混乱的精神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痛还是恨,可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君涧清不该是这样的。
她怎么能…怎么能把君涧清逼成这个样子呢?
自厌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巨大的痛苦吞噬着她无形的眼泪,程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个解释而已,她要,那就给她啊。
程颜,你在迟疑什么?
难道你所谓的自卑自厌能够让你忽视最爱的人的眼泪吗?
长了嘴巴,你去说啊!
但为什么看着这样痛苦的君涧清,你痛苦,却不感到后悔呢?
程颜,你为什么不后悔呢?
你应该后悔对方从没遇见过你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有这么多和你有关的不安与折磨,这样她就不会有今天的崩溃和失控,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
可你没有。
你是不是病了?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看着君涧清痛苦的样子,程颜缓慢开口:“……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我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踟蹰着要不要现在告诉君涧清所有的一切。可事实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可能也有病?
可是我实在不能让她伤心了,程颜在心底告诉自己,告诉她,给她她想要的解释。
她反手握上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腕,抬眼时已经决定好了从什么时候说起,可君涧清却没有给她机会。
君涧清忽然甩开她的手,退后了两步,眼眶依旧在红着,脸上却出奇的平静下来,就像今晚在楼下那样,平静到冷漠,让人心悸。她好像一下子变得遥远起来,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程颜看着这样的她,心忽然慌乱起来。
“你……”
君涧清打断她:“一直在一起?这个时候讲这个不觉得可笑吗?这是理由吗?程颜,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你爱到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提分手吗?”
心脏的节拍瞬间落了空,程颜瞳孔紧缩,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一起时我说的话吗?最后一次机会你已经使用了,程颜,我亦有我的骄傲。”
“所以,我们分手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耳边的话在远去,天旋地转的世界只有分手二字,还有那随之升起的、本能一般的可怖想法。
苦苦压抑的种子好像终于破土而出,悄无声息的长大,在这一刻舒展着枝繁叶茂的躯体,疯狂地表露存在感。
——亲密无间的情侣,就该永远相爱,永远在一起。
——死亡也无法使之分开。
不会有人欣喜这颗种子的成长,变成参天大树的它只会彻底压倒摧毁一个本就敏感脆弱的世界。
你病了,程颜。
她对自己说。
眩晕之中,程颜听到自己平静地开口:“那就让你口中‘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变为现实吧。”
迎着君涧清骤然冷冽而乌沉的双眸,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我们分手吧,君涧清。”
第90章
“程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看到程颜又一次在倒水的时候出神, 杯里的水满到已经溢出蓄在了桌面上,朱婧然实在忍无可忍,一把过去扯住正在倒水的程颜, 力道大的程颜的身体晃了晃, 没拿稳的水杯啪地一声彻底掉地板上碎成玻璃渣。
朱婧然深呼吸了两下, 黑着脸扯着人离开了这片事故区。
程颜一言不发地任由她拉扯。
朱婧然看着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 双手夹着它连边的脸颊肉, 生拉硬拽,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家伙不是最爱笑了吗?给我笑啊, 分手不是你提的吗?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到底要给谁看?!”
自从三天前见到程颜的时候, 朱婧然就觉得程颜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人看起来是还能吃能喝能做事,但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吃个饭吃着吃着就盯着食物看个半天,脸上呆呆的,整个人没什么反应, 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时候朱婧然吓了一跳, 还以为程颜食物中毒了。
后来才知道程颜是分手了, 才刚分没两天。
但朱婧然自己也经历过分手期,可看着程颜现在行尸走肉的样子, 她又有点心惊肉跳。
不行,她最近得看着点程颜, 不然她真的担心程颜过个马路都会在人行道正中央忽然变得呆呆的, 万一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把人领回家, 两天了, 程颜还是那个样子,这两天做事情总是会出点小意外, 不是砸到自己就是烫到自己,让她请假不要去学校了也非要去,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能学的进去吗?
程颜真的笑了一下,唇周的肌肉拉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给你看啊。”
朱婧然一下子语塞,别开头:“我才不要看你现在的鬼样子呢。你去找会心疼你的人看吧。”
“没人会心疼我了。”程颜想到那天君涧清听到分手时不可置信后决绝的样子,喃喃自语:“婧然,这是我应得的。”
“什么你应得不应得的,不就是一场恋爱吗!”朱婧然抓住她的手安抚地说,“你要是真的后悔了就去找她复合,她不同意,你就哭着求着,磨的她心软好了。一场吵架而已,冲动分手不可取,咱以后引以为戒就行了。”
程颜却一直在摇头。
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清透明亮,总是藏着笑,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可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灰蒙蒙的,像住进了阴雨连绵的天空,下着朱婧然一眼就能看到的瓢泼大雨。
“你不要摇头了,倔什么倔?咱不倔了行吗,你要是开不了这个口,给我电话,我先去给你探探路,万一人在等着你先服软呢。”朱婧然又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给她提建议。
“我不能后悔。”程颜抓紧自己的手机执拗道。
是“不能”,而不是“不”。
朱婧然察觉出她话里的矛盾,皱眉问:“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后悔?”
程颜下意识抿着唇,带着拒绝回答的意味。她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喝水,嘴巴很干,又因为情绪不好,嘴唇也没有多少色泽,状态看起来特别不好。
朱婧然看着这样的她生气道:“你有什么是连我也不能说的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分手,就知道是吵架,问你别的你也不说,给你出主意你也不听,你要是能好好度过这个分手期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你的样子,像是能让我不担心的吗?”
察觉语气又变得激动,朱婧然缓和了一下又说:“有些话你对着君涧清开不了口,难道对我也开不了口吗?”
她就想找到症结,好好开导一下半死不活的闺蜜。
程颜听了她的话后仍旧默不作声,一片沉默中,朱婧然已经等待的要失望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向积极向上坚定不移的程颜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当年叔叔阿姨意外去世后她特别注意关心了一段时间程颜的情绪,也只是发现程颜特别沉默了一阵,大概是在默默消化,可那个时候她也没像现在这样状况百出。
等不到回答的失望沉入心底,朱婧然更多的还是对她的担心。
“如果我从来没有爱上她——”程颜忽然平静地提出一种假设,可话刚说一半,又止住了。
“那会怎么样?”朱婧然忍不住追问。
程颜说:“还是不要有这种假设了,我一点也不后悔喜欢上她。和她有了这么一段感情,我很幸福。”
朱婧然欲言又止,既然幸福,为什么还要分手?她不明白。
程颜低头看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疤,她知道,再过几天这伤疤就会脱落,露出重新长好的粉色嫩肉,再过一段时间,新长出来的血肉就会显露出和周围没多少区别的颜色,就好像伤口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已经发生的事实永远都会存在,愈合的伤口长得再好,仔细看还是能看到疤痕,不是人以为自己忽视掉就能当没存在过一样。
自欺欺人好像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
程颜放下自己的手,目光从掌心的伤疤上挪开,眼神在这一瞬间好像恢复了以往正常的样子,看着朱婧然问:“我和你讲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朱婧然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点点头:“我听,你说。”
程颜笑了一下,然后开了口,她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亮,语气也不跌宕起伏,全然没有讲故事该有的趣味性,朱婧然却忍不住随着她的叙述而沉浸在故事中。
“有一对很相爱的恋人,他们年纪相仿,兴趣相投,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越来越多的相处中,两个人坠入爱好,感情十分要好,每天都黏在一起,从没有发生过争吵,甜蜜的让身边的朋友艳羡。”
“一开始,朋友们以为他们是刚谈恋爱,热恋期的黏糊即使过于甜蜜也很正常。可这一对恋人恋爱了很久,久到身边的朋友谈了分分了谈,他们仍然爱着彼此,理所应当的,这样一对恩爱的情侣顺利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成为夫妻的他们适应了夫妻的生活,感情仍旧十分好,甜蜜的夫妻关系让街坊邻居都有所耳闻,纷纷称赞他们多么相配。不久后,这对恩爱的夫妻生下了一个孩子,这是他们恩爱的结晶,相爱的象征。”
听到这里,朱婧然忍不住看向程颜,这个故事……讲的是叔叔阿姨吗?
程颜没有看她,而是继续道:“孩子只是象征,除此之外,再无意外。在这一个外人看起来如此和谐幸福的三口之家,夫妻彼此恩爱,而孩子就像有些人调侃的那句‘父母是爱情,孩子是意外’一样。她懵懵懂懂的长大,脱离了婴孩后有了自我的意识,本能地渴求爱和关注,她爱自己的父母,想让父母多看看自己,可她的父母□□爱了,他们好像把自己最浓重的情绪都给了彼此,对于所谓的爱情结晶只有简单的责任,从不浇灌爱意。她的父母对她没有爱。”
“理所应当的,孩子被这对甜蜜的夫妻忽略了。她的吃穿住行从来不缺,心中却空荡荡的,像个被捏成的人偶,制作者给了她身体,唯独不给她按上一颗跳动的心脏。她在最该学会爱的年龄没有学会爱一个人,不知道爱是什么。”
“后来这个孩子逐渐长大,她读了很多书,认识了很多同学,也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跌跌撞撞地学会了爱自己。”
听到这里,朱婧然眼睛红红的看着程颜,忍不住捂住嘴巴,堵住难过的抽泣声。
程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这个孩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不再关注父母,也不再渴求父母的爱。可有一天,一场意外发生了。”
心忍不住提起来,朱婧然意识到程颜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意外突如其来,可回头细看,一切又好像早有征兆。在这对恩爱夫妻以为家里除了彼此没有别人的时候,这个在角落里的孩子看到她妈妈歇斯底里的质问爸爸为什么不爱她了,为什么说好了要相爱到老却中途变卦……这个孩子见到了一场很不体面的争吵。”
“争吵——孩子躲在角落,期待着这场争吵尽快落幕,她好逃离这一切。可下面发生的事情又让她一生都难以忘记。”
“她看到了妈妈情绪崩溃,看到爸爸说自己以后会尽责任,看到他还说就这样从爱情走进亲情不好吗,大家都是这样的。最后她看到的是妈妈突然平静下来的脸,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握着一把凶器,就那样刺进了爸爸的胸膛。”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太快了。鲜红的血,扭曲的人,被人为点起的火苗变成大火,火势蔓延,冰冷的凶器被卷起的火舌吞下,她看到自燃中的妈妈躺下来,和爸爸并躺在一起。”
“惊慌失措的孩子从角落里冲出来拨打电话寻找救援,转身时却看到火势中扭曲的拥抱。”
“最后,他们以相爱的姿态被火葬,彼此镶嵌,永不分离。”
朱婧然的泪流了满脸,甚至有些还流进了长大的嘴巴里。
她很想抱抱程颜,天呐,为什么事情会是这个样子?那原来不是一场意外吗?
“街坊邻居惋惜他们逝去的生命,他们的爱情那么深刻地镌刻在每个人心中,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爱情最后竟然是以一个这样丑陋而扭曲的结局落幕。”
“丑陋而扭曲。”程颜神情奇异地重复,“可为什么要偏偏留下一个见证者,见证这个触目惊心的结局。”
朱婧然终于忍不住了,抽泣道:“颜颜……”
“嘘。”程颜竖起手指挡在唇前,示意她噤声,轻声说:“别急,这个故事只讲了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