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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杳

    早上八点半整,白杳出现在公寓楼下。


    有人拍到她在经纪人和助理的陪同下站在象牙白的檐角之下,今天天气阴沉,乌云翻滚多变,似乎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这样的光线之下她那张脸被显得有几分苍白,可她神色很平静。


    直到助理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她这才展颜接住,两人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一辆漆黑的跑车一个摆尾横冲直撞而来,怕在草里的狗仔吃了一嘴的车尾气,心里骂骂咧咧的,直接臭下了脸色。


    等车门打开,看到来人的一瞬间,他马上改了脸色,狂喜无比:是程斯霍!


    程斯霍很想下车的第一时间就破口大骂,可他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找什么记者埋伏在旁边,等着拍他,那过不了两天‘程斯霍嫌弃白杳,临去警局前朝她谩骂羞辱’这样的标题就会登上热搜。


    程斯霍忍着没睡好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拉开车门,“上车。”


    白杳裙角翩飞,从他身边经过,把一个东西塞给了他。


    程斯霍犹在不平,看了一眼手里的,竟然是个粉色的保温水杯。


    他差点心梗,把他当小弟使唤呢吗?


    柳计衡和小梅开的是公司的车,远远跟着程斯霍的那辆跑车。


    车上柳计衡还在啧啧:“他是被气昏头了吧,居然开这辆车来。”


    小梅也笑的不行,嘴巴里咬着包子吃得不亦乐乎:“这辆跑车他当时买的时候,还发过微博和ins,网传他非常爱护自己的这辆车,时常打理,这车也成了他的标志,尤其是车牌号。”


    说着,小梅瞄了一眼前面那辆车,车牌号很是嚣张:sh919.


    ——程斯霍,生日9月19日。


    程斯霍的语气不算好,但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去哪儿。”


    白杳目视前方,“警察局。”


    程斯霍:“?”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到了红绿灯前停下,程斯霍感到气氛安静到有些令人尴尬和憎恶了。


    身边伸过来一只手,他顺着看过去,是白杳把粉色的保温杯递了过来。


    程斯霍想也不想皱眉拒绝:“我不喝。”


    白杳微微拧眉,怪异的看着他。


    “……”程斯霍手后知后觉,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伸手接过来另一只手用了一点力气,轻松将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里面的红枣枸杞银耳味道扑面而来,淡淡的甜味一下子弥漫了整辆车。


    白杳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程斯霍反应过来后静默了。


    他没懂自己刚才怎么不过脑下意识给她拧瓶盖了,忍不住嘴上讥讽:“公主病的就是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得无条件伺候她吧。”


    没人搭理他,他从车镜里看白杳,白杳好像完全没听见他说的话,漫无目的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杯子里的银耳粥。


    他对这个表情熟的不行,这女人懒得搭理他,或者说,觉得搭理他自己掉价。


    他憋屈的要死。


    以前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一生气她就是这个样子,然后就单方面开始冷战,完全不管他的死活。


    是,现在俩人跟冷战时也没什么区别。


    不多时到达警察局正门口,门外已经来了许多媒体记者,程斯霍在心里竭力说服自己:虽然他跟白杳现在彼此讨厌的差点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是既然白杳已经炒上情侣了,他不为自己争取到利益的话,就太亏了。


    这么想着,程斯霍挂起绅士的假面下车,绕过车身给白杳开门,伸手递向她。


    白杳首先视线扫向外面那一圈媒体记者,这是在警局大门口,没有记者会找死堵过来,两方人维持着一段相较安全的距离。


    收回目光,白杳将墨镜戴上,轻轻下车,随手把自己的包包挂在程斯霍伸过来的那只手臂上。


    程斯霍:“…”当他是人形挂包架呢?


    好好,忍了。


    此刻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水轻如鸿毛,落在人身上都不被察觉。


    白杳微微裹着肩膀上的米白色的毛绒披肩,白色的长裙在湿漉漉的黑色地面面上映出荷花一般的形状,她略略垂头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神态,唯独垂首时滑到右肩的长卷发被吹起了弧度。


    她宛若雨幕中独一枝的白色山茶花,脆弱又美丽。


    快门键不停‘咔嚓咔嚓’的,有记者吆喝,想让白杳进去前先接受访问。


    程斯霍长腿几步跟上了白杳,朝那边冷冷一瞥,“不合时宜的话还要说吗?”


    小记者被程斯霍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住了口捏紧了摄像头没吱声。


    后面有个老油条感慨:“今天才算是程斯霍出面坐实两人恋人身份吧,在网上那都是小打小闹,不否认不肯定,到时候也有后路。”


    众人听见这话仔细去看,程斯霍跟上白杳之后长臂揽过去,将白杳的肩膀带入自己怀中,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似乎在安抚。


    小萌新问:“师傅,这圈儿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啊?”


    那人高深莫测的吸了口烟,“只要你看见的,听见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那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那白杳跟程斯霍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废话他俩是那百分之十的真啊,网上前几天爆的两人大学的亲密合照你没看见?还有哪些同学爆料,傻了啊!”


    恋人身份是真,但是这恋情曝的,多少有点显得程斯霍是被迫的,那这两个人的情分有多深,就不一定了……


    记者圈的人可不是粉圈的人那么好骗,看东西也不会那么片面。


    要是柳计衡知道这群记者的想法,会立马仰头大笑嘲笑:猜错了吧兄dei!全是假的!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全靠威胁支撑!


    警局侯问室,年轻的女警递过来两杯温开水,对面漂亮的女人双手并用接过来,并道谢。


    程斯霍就坐在白杳的旁边。


    女警看了看程斯霍,见白杳没有要让他出去的想法,这才温柔的开口:“那咱们就开始吧,白女士。”


    警方的闻讯没什么特别的,白杳将当天的情状仔细的形容了一遍,差不多就结束了,女警对她稍做了安抚,最后才问:“您还记不记得有什么细节?”她斟酌了语气,“比如他对您有什么粗暴的行为,身体上是否留有可供查证的伤痕?”


    程斯霍心头微微一紧,下意识的看向白杳。


    白杳抿唇,手捧着水杯,垂首状似有些难堪,“我反抗时拿烟灰缸砸了他,他没有再继续。我的腰上和腿上留有淤青……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格外爱护身体,已经在公司的帮助下请医生护理好了。”说罢她才抬起头:“不留痕迹。”


    女警心理叹了口气,不过在预料之内,她转而笑:“白小姐您的皮肤是很好的,白的发光,留下痕迹就不好看了。”


    白杳松了口气,眼中沁出水光:“谢谢。”


    做演员的,共情能力和场景还原能力是很强的。


    程斯霍几乎是在白杳说完的时候,就在脑海中想到了当时的情状。他知道白杳力气很小,一直娇气巴拉的,瓶盖都拧不开。


    他知道虽然此刻这女人有演的成分,但当时的场景她不会撒谎。


    “不过,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白杳迟疑着说,引来了女警的重视,她继续道,“我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大概意思是他家里有许多录像,如果我识趣的话,我也可以被他保存。”


    女警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她通通记了下来,起身道:“谢谢您的配合,白小姐,您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陈辉当天并没有说什么录像的事情,白杳能知道是她刚进来这个世界是接收到的记忆里囊括了这方面。原主被封杀之后辗转反侧,最终对陈辉屈服了,陈辉一边骂她不是清高吗,一边拿摄像机拍她,他是导演,自然知道怎么拍美女才最好看。


    原主以为只是潜规则,却不想沦为他镜头下的玩物,被拿捏了把柄,再也反抗不得。


    而陈辉的录像带,存了一柜子,囊括的女演员多达二十位。


    听完这些,程斯霍也有些沉默,两人往外走,他说:“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白杳皱眉,不耐烦的瞪他一眼,“能打的通吗?”


    白杳在圈儿里只认识程斯霍一个人,她家里虽然比一般人有钱,但也只是做一些买卖,父母是外贸公司老板,并不涉及娱乐圈,在寸土寸金的顶级领域也说不上什么话。


    这种情况她定然不会跟父母诉苦。


    程斯霍被她这不耐烦的怼呛搞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情绪,像是有些自责,“吼我有用吗,刚才不还演呢。”他梗着脖子冷硬出声。


    顿了顿又说:“我给你拉回来。”


    “不用了,我才不会跟你聊天。”白杳环着手臂,上下扫了他一圈,“内疚了啊?你的内疚这么廉价?”


    她好像觉得新奇,站定脚步,怪怪的说:“程斯霍,你老说我把你当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程斯霍的一腔情绪因此冷淡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个很蠢的话,他有些恼羞成怒:“你想说什么?”


    白杳笑了一下,这是今天程斯霍见到白杳以来,她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个笑。


    “无论你被我惹的多生气、多难过、多伤心、多痛苦,”白杳用了很多个举例,唇角勾起了一丝戏谑,“只要我还肯愿意朝你勾手指,你都会立马忘却你承受的一切,乖乖的回到我身边。”


    程斯霍想也不想冷笑:“你放屁,少往你脸上贴金了。”起码这次他不是。


    “有人说你是狗吗?我说过吗?谁说过吗?”


    “你讨好我就是想要我也爱你,那么你的付出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不乐意付出你就走,谁逼你了?”


    “大学毕业你那点工资够谁花,我一支口红就要四位数。”


    “我甩你?我甩你怎么了,我甩的就是你,我的漂亮貌美可不是为了跟你吃苦的。”


    扎心窝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程斯霍眼眶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酸的,他想让她别说了。


    然而这女人话锋一转,语气又软绵下来:


    “你讨厌我的性格,又忍不住不靠近我。你好爱我啊。”白杳直起腰身扬起眉毛,“你现在一边唾弃你曾经的深情,又一边跟我反复强调是我让你当了狗。”


    她单手伸过去,轻轻的抚上他的下巴,捧脸盯视他的眼睛问:“你是在控诉和委屈我没给你同样的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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