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啊嚏”“啊嚏”
整锄地的邢南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是谁在骂他?
邢阿爹瞥了他一眼,“你别是伤寒了, 一会儿去找刘大夫看看,别传给孩子们了。”
“没伤寒, 就是鼻子痒痒了, 我这体格没那么容易生病。”
“去年你受那么重的伤, 就怕坏了底子, 去瞧瞧总是没错的,再说家里孩子们都还小,还是要预防着。”
邢阿爹拧着眉头认真的朝他说道。
邢南无法, 只能依着他的意思,临近晌午, 邢阿爹扛着锄头回了家, 邢南便去刘大夫那瞧了瞧, 果然如他所说,没有一点伤寒的迹象, 体格壮如牛。
他不做停留快步朝家走去,步伐稳健, 脚底生风, 眉眼间含带餮足的春意, 打赵家院子门前过时被纪净月瞧了个整着。
“三哥瞧你喜气洋洋的,遇到啥好事了?”
见他志得意满的样子, 纪净月朝他投去揶揄的目光。
邢南今儿心情好, 笑着摇了摇头, “没啥好事,赶着回家吃玖哥儿做的饭。”
纪净月被他的话逗乐了, 还真是个离不开夫郎的人。
赵家隔壁就是王大娟夫家,她是个贪万事的人,听着点动静就要凑出来瞧两眼,从院门露出个身影,见纪净月站在院门前跟邢南说话,她嘴里立刻嘟囔了起来,“哼!站在自家门口都敢勾搭汉子,笑的浪荡样。”
常年进山打猎的人,耳朵都灵敏的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个明白,邢南脸上笑意敛去,目光尖锐的看向王大娟。
王大娟被他这一眼吓得腿肚子直打颤,不敢再多话,转身飞快的跑进院子里,那眼神跟要活吞了她似的。
毛毛躁躁的样子被林阿奶看到了,没好气的呵斥她:“做着饭又跑外头做什么?一天天的心思到处飞,你要不想好好过日子趁早提着包袱回你娘家去。”
“阿娘你别气,我这就做饭。”
“还不快去?有这说话的功夫饭早就做好了,一上午也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那两盆衣服你瞧不见?吃了饭就赶紧去洗了,活不好好做,养着你吃白饭的吗?”
林阿奶不是个刻薄的性子,还是被这王大娟给逼出来的,一天不盯着她,不训斥她,她就能上天,成天跟几个多嘴舌的凑一块唧唧歪歪,干活是一点也不积极。
邢南没有去听林家的吵嚷声,朝纪净月颔首一番后步伐匆匆的赶回家去了。
小夫郎这会儿早该醒了,想到家里白嫩乖巧的小夫郎,邢南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秋风拂过他,捎带笑意离去。
今儿中饭还真是裴玖做的,他厨艺好,一出月子家里人可就都惦记着他的手艺了。
中午做了四菜一汤,蒜苗炒腊肉、香煎豆腐,酱闷茄条、清炒丝瓜再加上一道白菜木耳汤,蒸了干米饭跟馒头,邢南一回来就能开饭了。
午饭邢阿娘跟邢东会在镇子里吃,就不用留饭菜了,孩子们瞧着大人吃的香,扒拉着小手就去抓大人的嘴巴。
小鱼儿美滋滋的吃着汤泡饭,看着两个弟弟咿咿呀呀的伸着小手挥动,裴玖被小平安折腾的不好吃饭,没法子了,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汤塞他嘴里,他立刻就砸吧着小嘴还要吃。
可不敢再给他吃了,孩子还小,肠胃脆弱的很,给他尝一口就行了,吃多了肚子要受不了的。
邢阿爹吃饭快,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喝了碗汤便起身接过裴玖怀里的小平安,“小平安阿爷抱着你去玩好不好?让你阿么好好吃饭。”
小平安可不乐意,刚刚尝到味了,现在光惦记着那口汤了,邢阿爹抱着他就去院子里转悠了,小平安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小嘴咿咿呀呀个不停,好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喜乐在阿爹怀里伸着小手扒拉着他的嘴巴,动作轻缓,一点也不像他哥哥那样霸道。
“乐哥儿乖,一会儿给你吃奶果子,饭菜还要等你再长大点吃能吃。”
邢南拍了拍小哥儿的屁股,他好像听懂了阿爹话,小手也不扒拉了,老老实实的窝在阿爹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大人们吃饭。
从他进家门到现在,小夫郎看都没看他一眼,难道是生气了?都怪他昨儿夜里情难自控,可是把人给折腾坏了,等吃了饭回房哄哄他。
裴玖是又气又羞,一看他就想到昨儿一夜的荒唐。
“玖哥儿你生气了?”
刚洗好碗裴玖就被邢南拉着进了屋子,他抽回被邢南拉着的手,扭头不看他。
邢南急眼了,咋还不理人了呢?
他弯腰把大脑袋凑到小夫郎脸边,“我、我下回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
小夫郎转过身子冷哼一声还是不理他。
邢南一把抱起小夫郎将人扣在身上,裴玖被他竖着抱起,小声惊呼“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怕把自己给摔了,邢南双手放在小夫郎两片柔软又富有弹性的山峰上,稳稳的抱住了他。
“别哼哼了,我都憋多久了,下回肯定不这样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生气你就打我骂我,别不理我行不行?嗯?”
汉子毛绒绒的大脑袋挤在他颈窝蹭来蹭去,撒娇的样子跟院子里几只狗崽子一模一样,语气还委屈巴巴的。
他还没委屈上呢!
裴玖心软,经不起他的撒娇卖乖,“你还委屈上了呀?我醒来一出门就被大哥么瞧见一脖子的印记,你也不告诉我,羞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害我都不敢跟大哥么说话了,你这个坏蛋。”
“是是是,我是坏蛋,我就说这天还热着你怎么就穿冬季的衣裳了,都怪我都怪我,你别生气了,气坏了我要心疼的。”
“你心疼我昨夜还、还那、那、那般折腾我?”
裴玖忿忿的推开他的大脑袋,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红红的脸蛋,水光潋滟的双眸勾的邢南差点又要把持不住了。
他又是装委屈又是打保证的,低声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夫郎哄的给了他个笑了脸。
小夫郎纤细的胳膊勾在他脖子上,两条修长的腿搭在他两边腰侧轻轻摇晃,唇角上扬着眉眼弯弯的笑看着他。
邢南亲了亲他的光洁饱满的额头,松开双手把他放了下来,再抱下去他可就抵不住了,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还能坐怀不乱。
双脚一挨地,裴玖立马后退两步跟邢南拉开了距离,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了邢南的高昂的炙热,小脸瞬间就红扑扑的了,这人真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还是大白天呢!
裴玖侧过头,“大伯么跟婶子该过来了,我去院子里做事了。”说着也不看人,脚步匆匆的出了屋子。
“呵。”邢南低声一笑,望着小夫郎的背影,眼神满是宠溺跟无奈,小夫郎只管放火不管灭火,他只能在屋里冷静冷静,等心口那把火自动熄灭了。
“玖哥儿你脸咋这么红呀?”
纪净月吃完中午跟着赵三婶子一块过来了,正跟她一块抬着一大盆洗好的大萝卜从后院走出来。
“怕是热出来的,这天还热着,玖哥儿怎么就把冬衣给穿上了?”周英刚进院子就跟几人打了个照面。
裴玖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做答,总不能告诉他们脖子被邢南嘬出一溜的印子吧?那他以后真的就不要见人了。
“这不是他刚出月子嘛!天虽不冷,秋风却带上了寒意,穿厚点正好,预防受凉了。”
卫青燕手里挤压着泡发开的干蘑菇开口给他解了围。
几人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是这个理,没再多说什么,寻着活计各自都忙活了起来。
裴玖红着脸蛋朝卫青燕投去感激的目光,抿嘴腼腆的笑着,拿了个小板凳坐下收拾起辣椒来。
“三儿、三儿,该去翻地了。”
逗着三个可爱的孙子玩闹了一会儿,邢阿爹出了堂屋在院子里没看到邢南,便朝屋里喊他。
“来了。”
邢南火气已经消了下去,不急不慢的出了房门,扛起了放在檐下的锄头。
从院中走过时,裴玖抬头嗔了他一眼,还是好气啊!
邢南偏偏还要咧嘴一笑,他就更气了。
“月哥儿这般勤快,等阿娘回来该给你发工钱了。”
纪净月从小被娇养着,只见别人杀过活物,自己却是从来都没动过手,见卫青燕杀鱼收拾鱼的手法流畅干脆,觉得十分有趣,搬着小板凳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就上了手,收拾起鱼来还有模有样的。
“可别啊!我可不敢收,也就是今日空闲我才跟这阿娘过来,我就是来找你们玩的,顺带帮着做点事罢了。”
他们一家子已经很受邢二婶一家的照顾了,他偶尔来帮着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要是他还拿工钱,可就不像样子了,纪净月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几人说笑着活计做的也快,院子里放满了晾晒萝卜条的簸箕,辣椒姜蒜也剁了满满两木盆,就是盆盆罐罐的没个好落脚的地,卫青燕寻思的等邢东回来得喊他做几个架子用来晾晒食材。
三个奶娃娃跟阿爷玩闹累了,被小姑姑哄着都睡着了,邢小妹把三个奶娃娃放成一排,头朝墙,脚朝着炕沿边,又进屋子拿了枕头围挡起来,防止他们翻滚摔到地上,主要还是防小鱼儿,小平安跟小喜乐都还不会翻身呢!
“大伯么、三婶子、大哥么、三哥么、月哥哥。”
邢小妹蹦跳着走出堂屋在院子里喊着人。
“孩子们都睡着了?”周英朝堂屋里望了一眼。
邢小妹凑到他身边,“跟阿爹玩了一会儿,玩累了就都睡了。”
她笑呵呵的弯腰收拾了起来,把掉落在地上的萝卜皮、蒜皮这些食材废料用小扫把扫在一堆。
“咱们小妹真勤快。”赵三婶子就赵宝根一个儿子,对邢小妹这个小姑娘喜欢的紧,周英也是一样的,慈爱的看向邢小妹,“还是秋香有福气啊!儿子们懂事能干,女儿乖巧懂事,娶进门的夫郎也都是麻利孝顺的。”
“你也不差了,风哥儿跟亮子都是孝顺的孩子,还有你那两个孙孙,白白胖胖的,看着就让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等明年月哥儿就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话题落在了纪净月身上,卫青燕跟裴玖不约而同的看向他,纪净月被说惯了,现在也不害羞了,满脸的无奈撅着嘴说:“我巴不得跟玖哥儿一样,一胎生两。”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被他这话逗笑了,“好好好,你没事就多抱抱两个孩子沾沾福气,明年也一口气生两个。”周英笑的眼角溢出了水光,这孩子大大咧咧的太逗人了。
院子里欢声笑语,凑在院外的人吊梢着三角眼听着院子里有说有笑的心里很是不忿,低声咒骂着,远处传来牛车轱辘声,那人啐了一口唾沫赶紧偷偷摸摸的绕着小道离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邢东赶着牛车快到家时, 余光瞥见墙角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以为是路过的村民,就没过多在意。
他给牛喂点水喂些食, 歇一会儿就赶紧去地里,翻地是费力的活, 赶着牛去犁地大家都松快些
邢阿娘一块收拾了剩下的食材, 不多时要用的食材就都收拾好了, 裴玖在厨房煎炸鱼块, 卫青燕帮着一块调配调料,邢小妹在堂屋里照看着几个孩子,几个奶娃娃也是人精, 早不醒晚不醒,活一做完就醒了。
瞧着天色也差不多了, 纪净月跟着赵三婶子和周英也该回家拾掇晚饭喂食牲畜了, 在院子里打了招呼他们便一块回家去了。
第二日邢南跟邢阿娘一大早就去镇子里看铺子了, 昨儿晚饭时卫青燕说了做架子的事,邢东跟邢阿爹打扫完新院子给牲畜喂了食, 吃过早饭后父子二人拎着斧头进山伐木去了。
父子二人只砍了一颗大树,做架子废不了多少木材, 既然上山来了, 二人又拾掇了一担柴火, 快入冬了,多备点木柴也能暖暖和和的过冬。
邢东力气大, 一人扛着砍伐下来的树木走在邢阿爹后头, 下山路过田地又瞧见邢文带着个陌生人在地里转悠, 这回是个高瘦的中年汉子,不是上回那个白白胖胖的了。
他还挺纳闷的, 前段日子在地里转悠还能说是来瞅瞅庄稼的长势,现在稻谷也收割完了,地里光秃秃的一片,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瞧的。
“阿爹,三叔领着个生人转悠啥呢?”他向邢阿爹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邢阿爹挑着一担柴停顿片刻朝邢文那边望去,“不管他,既然已经断了亲,他们一家做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说完他便跨开步子朝家走去。
邢东也不多问了,跟在后头继续走,不再去看地里转悠的二人。
邢文也注意到父子二人了,见二人只停顿了一会儿也没多瞧他一眼就走了,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邢阿爷去的早,他又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不说邢阿奶宠溺着他,就是两个哥哥年少时对他都是极好。
现在大哥、二哥两家子相互扶持小子日过的红红火火,对他却是不管不顾的,他心里不平衡,想邢阿奶还在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他要什么两个哥哥就得给他什么,越想他心里就就越不爽利,连高瘦的中年汉子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人。
那汉子问了话也不见邢文回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拧眉不爽道:“你们家这地到底卖不卖?”
“卖卖卖,肯定卖,只是这价钱可不能再低了,就我前面说的数。”邢文回过神朝那汉子谄媚的笑着。
“成吧!我帮你寻摸着,有人要买我再带人过来看地。”
二人转悠了片刻,邢文好生客气的将人送到了村口,转眼间脸就黑沉了下来,没了谄媚的表情。
“他爹,牙行那人怎么说?”
周云兰在院子里一见邢文回来就匆匆上前焦急的询问。
邢文坐下喝了口水,“他说有人问就带来看看。”他脸色黑沉,语气有些冲:“我就说找村长让他把咱们卖地的事告诉村民,一个村子里的到时候想赎回也方便些,你非要去镇子里找牙行卖,都拖这么久了也没卖出去,算个什么事啊?”
“你朝我冲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咱家着想,让你去那两家借钱你不肯去,不然咱家用的着卖地吗?”周云兰双手叉腰尖细的嗓子叫嚷着刺耳的很。
邢文忽的站起瞪着她,“怎么不是你去借?我敢去吗?上回被你闹的都写断亲书了,我上门去找打不成?”他大嗓门怒气冲冲的,双手握拳跟要打人似的。
周兰云吊梢着三角眼掐着嗓子,“写了断亲书又怎么样?他们照样是你大哥、二哥,他们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管咱们了,凭什么呀?”
邢文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想的跟周云兰一样,阿娘去之前可说过要他们好好照顾自己,他们现在缺钱大哥、二哥借给他也是应该的,再说他们现在都做起生意了,肯定不差这几十两银子,但他又怕被打,上回二哥揍他可没留一点力,痛了他大半个月。
见他不说话,周云兰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捏着嗓子柔声道:“我也是为了咱家的名声才不在村里卖地的,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为什么卖地?咱们咋说?”
沉思了片刻,邢文点了点头认同了周云兰的话,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分家他拿的最多,在村子里算的上富户,儿子又娶了镇子里客栈掌柜的女儿,在客栈当管事,谁见了他都是笑脸相迎好话不断,要让村里人知道他要卖地,他的面子还往哪搁啊?
周云兰继续说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咱们既不用卖地也不用把阳儿挪用的钱财还回去,还能保住阳儿的活计。”
邢家三房要卖地都是为了邢阳,邢文跟周云兰只有邢阳一个儿子,他是娶镇子里悦客酒楼掌柜的女儿,这才在悦客酒楼当管事,这掌柜的女儿刘翠丽,长的矮胖,五官丑陋,被邢阳哄得非他不嫁,没想到邢阳的日子过好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冒了出来,挪了酒楼里的钱财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刘掌柜的一查账就东窗事发了,却没抓住他养外室的证具。
邢阳知道刘翠丽对他是真情实意的,不等老丈人说他自个儿就跪着跟刘翠丽认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他有多爱刘翠丽,他指天发誓说挪用的钱财是因为被人诓骗进赌坊输了钱财,他还不上钱赌坊的人就要砍他的手脚,他没办法财挪用了钱财去还债。
刘翠丽因相貌不好,从小便被阿爹阿娘娇养在家中,极少与人接触性子单纯的很,邢阳说了她就信了,她求了阿爹几日,阿爹才松了口,只要邢阳把挪用的钱财还回来就一笔勾销。
俩口子在镇子里住的院子是老丈人买的,房契也在他的手中,刘翠丽单纯,刘阿爹可精明的很,万事留一手,就怕自家姑娘被人骗的人财两空。
刘翠丽跟邢阳手里有二十两银子,二十两是远远不够的,他可是挪用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刘阿爹是肯定不会帮他的,他只能回家跟阿爹阿娘说,也是瞒着没说真话。
邢文跟周云兰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养老,家里的银子都拿给他了也不够啊!东凑西凑也才凑出十五两,一共三十五两还差一百一十五两呢!
看她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邢文转了转眼珠子,“什么法子?”
周云兰凑近他耳边细说了一番,邢文立马喜笑颜开,“还是你脑袋聪明,那咱们赶紧去找阳儿,我看刘掌柜的一定会同意。”
俩人中饭都不吃了,立马锁了院门就去镇子里了。
邢家二房这边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了,才刚做好中饭,邢南跟邢阿娘就回来了。
“阿娘、三弟,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卫青燕端着饭菜上了桌,朝院子里洗手的二人问道。
邢阿娘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笑眯眯的说:“今儿碰上个大主顾一大早就在铺子前等着了,一口气把吃食都买走了,我跟三儿守着铺子卖了几只鸡鸭兔子就回来了。”
“一个人都买完了?他家能吃的完吗?现下天气还有些燥热,吃食可不经放。”拿了帕子给邢南擦手,裴玖站在他旁边望向邢阿娘。
邢阿娘笑了笑,“人买来送礼的,还自带了白瓷罐子来装,那一个个罐子精致贵重,我装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就怕一个不留神给摔了。”那一个个白瓷罐子通体光滑雪白,罐壁上描金绘彩好看的紧,她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致的物件。
“比脸脂瓷盒还漂亮吗?”邢小妹圆乎乎的杏眼里全是好奇。
“那可没法比。”邢南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一会儿再问,先吃饭。”
邢小妹拍开他粗糙的手掌,撅着嘴白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饭桌前。
等家里人都落座了邢小妹给大家都夹了菜,就是没给邢南夹,邢南看着她气呼呼的脸剑眉一挑,“怎么就不给夹?”
“你那么大两只手不会自己夹呀?”邢小妹没好气的看着他,三哥忒烦人了,头发都给她揉乱了,才不给他夹菜。
“行吧!”
他话音还没落,裴玖就夹了一筷子放他碗里,无奈的笑着,真是闲的,没事就会逗小妹。
邢南朝着小夫郎勾起了唇角,“吃了饭咱们就去抓河蟹,中秋前后是河蟹最肥美的时间,看玖哥儿今年能不能找到黄壳蟹。”
他一说河蟹,裴玖馋的嘴里口水泛滥了,河蟹肉质鲜甜,黄壳蟹蟹膏绵软油香,一口下去好吃的舌头都能一块给吞了。
嘴馋的可不止他一个人,去年吃河蟹的时候卫青燕怀着身孕只吃了一只尝了个味道,他馋啊!只是河蟹寒凉他不能多吃,今天啊!他可要去多抓些河蟹,一口气吃个够。
邢小妹眼巴巴的瞅着邢南不说话,默默的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进他碗里,希望三哥不记得刚刚被她怼的事,她想吃河蟹,更想去抓河蟹,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行了,赶紧吃饭,吃了饭你们几个都去,孩子们有我看着,别玩疯了早点回来。”
邢阿娘发话了,最高兴的就属邢小妹,阿娘说了让他们都去,嘿嘿!三哥不带她,她就跟着大哥走,邢小妹眉目弯弯,美滋滋的往嘴里扒饭。
第一百零三章
吃了午饭邢阿爹牵着牛去犁地了, 三个奶娃娃吃饱喝足被大人们哄睡着了,兄弟俩把屋里的小床搬了到了凉棚下,小鱼儿独占一张小床, 睡梦中还砸吧着小嘴怕是梦到好吃的东西了。
“这是去哪啊?”
赵三婶子刚走到他们家院子门前,邢南几人就提着木桶出来了, 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卫青燕轻笑一声道:“咱们去大溪那边看看, 看能不能抓到河蟹。”
“整个村子也就你们家有这个闲心。”赵三婶子这话还真没说错, 村民们自家总有做不完的活计, 哪怕有片刻清闲都要寻摸些事来做,这河蟹吃在嘴里又没几两肉,黄壳蟹也不是那么好抓到的, 极少有人会特意去大溪那边找河蟹,大都是偶尔放张网去捕几条鱼回家增添个荤腥。
“是我们嘴馋, 正好阿娘今日回来的早, 她在家看着几个孩子, 我们才能脱身,下午就辛苦三婶子了, 我们会早点回来的。”几人说笑着出了院子顺着小道往溪边去了。
赵三婶子笑着点了点头,“都小心着点, 溪水寒凉别玩久了。”说完她也进了院子里。
“三嫂子来啦!”
两张小床并排着摆放在凉棚底下, 三个奶娃娃睡的香甜, 身上盖着小棉被,小脸蛋上两坨红晕, 看着可爱极了, 邢阿娘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旁切萝卜条, 上午卫青燕跟裴玖已经把食材都洗干净了。
从檐下搬了个小板凳,赵三婶子挨着邢阿娘不远处坐下, 跟她一块切萝卜条,萝卜条需要晒的半干,他们都是先把萝卜条切好放簸箕里晾晒着再来收拾别的食材。
周英跟着赵三婶子后脚就来了,邢风也一起过来了,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一进院子只见邢阿娘跟赵三婶子便开口问:“二婶院里怎么就你们二人,燕哥儿他们呢?”
“他们去抓河蟹了,难得我今儿回来早,让他们去疯一会儿吧!成天忙里忙外的他们也没个闲暇的时间。”邢阿娘朝二人看去,“要不你把孩子哄睡了也去找他们玩会儿?”
邢风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等着吃就行了。”他扭头朝周英道:“阿么你把小川子放小鱼儿旁边睡吧!”邢风把怀里的朗儿放下来,让他自个儿溜达。
小川子在奶么怀里睡着了,周英把小被子掀开将小川子放在小鱼儿旁边,扯着小被子给两个娃娃盖好,“小妹天天在家看孩子做活出去玩玩闹闹还行,几个大的也不害羞,孩子都有了还惦记着玩。”周英开玩笑的说道。
“一个两个都不像做阿爹阿么的人,就爱闹腾,还是风哥儿俩口子稳重。”邢风搭了把手一块帮着收拾起了食材,邢阿娘望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赵三婶子乐呵的开口:“你们二人这话莫不是说给我听的?你们家孩子都是稳重懂事的,出去放放风就被你们说成这样了,那我家宝根还得了?这我不得回去就骂他一顿啊!”
“哈哈哈,三嫂子你可别逗了,人宝根好好跟着他阿爹在地里干活一回家就挨骂,这是什么事啊?”邢阿娘大笑不已。
孩子们都是孝顺懂事的,几人趁着他们不在拿着他们打趣了起来。
浅水滩边邢南跟邢东都挽起裤腿下了水,邢小妹乐颠颠的挽好裤腿跟在两个哥哥后头,“你们两就别下水了,咱们就在这片浅滩上找,你们翻翻岸边的石头,下面肯定有河蟹。”邢东双脚站在水里朝两个小哥儿说。
俩人都是生产完没多久,溪水寒凉他们沾了容易受寒,再说他跟邢南两个汉子在这,他们要挽起裤腿下来不合礼数,小妹年纪小又是他们亲妹妹倒是没什么关系,他们最好还是别下水了,怕外人见着了说三道四。
卫青燕跟裴玖知道他的意思,俩人笑着点了点头,提着一个木桶顺着岸边开始翻石头,下了水的三人在浅水滩里寻摸了起来。
“大哥、三哥,咱们该带网来的,还能捞几条鱼呢!”邢小妹瞧见不远处有人在大溪里撒了张网,朝着两个哥哥念叨了起来。
家里天天都会买鱼回来,想吃就能吃,怎么还惦记着大溪里的鱼了?没吃够啊?邢南觉得好笑,“家里又不是没鱼,你想吃就喊阿娘他们给你做便是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来都来都,捞几条鱼回去做辣鱼酱也能省一笔本钱不是。”
邢小妹撅着嘴满脸的不乐意,三哥太讨厌了,就会曲解她的意思。
邢东听着弟弟妹妹的对话失笑道:“咱们不差这几条鱼的钱,大溪里的鱼又不是我们一家人的,咱们捞多了别人该有意见了,你们也别扯了,咱们赶紧抓些河蟹,还要早点回去呢!”
“你果然是福星,我翻了两块石头连个河蟹影子都没见着,你翻一块就是两个黄壳蟹。”卫青燕实在是惊叹裴玖的运气,真的太好了。
裴玖一手一只黄壳蟹,从蟹背上按住两边的腿抓了起来,笑的灿烂,眼神明亮,抬手朝不远处的三人挥了挥,“看,我又抓住黄壳蟹了。”语调高昂带着小小炫耀的意味。
“哇!三哥么你也太厉害了,我还一只河蟹都没抓着你就找到黄壳蟹了。”邢小妹睁大了圆溜溜的杏眼两只湿漉漉的手朝着裴玖竖起了大拇指。
邢东跟邢南也笑着朝岸上的裴玖说了句“厉害。”又继续翻找了起来。
“哥么咱们继续找。”把黄壳蟹放进桶里,裴玖眨巴眨巴眼睛,欢快的对卫青燕说着。
他现在兴致高着呢!头一只就抓着黄壳蟹了,他浑身都来劲了,不等卫青燕回答他,就高高兴兴的继续翻石头了。
溪水清可见底,水里的三人稍一挪动步子就惊的水里的小鱼小虾四处逃窜,连带着清澈的水都被搅混了,浅滩上遍布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块,裴玖挨块翻找过去,一见河蟹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唇角上扬,两个酒窝时隐时现。
大溪对面的的竹林被秋风吹动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随风舞动,发出的沙沙声响没有一点规律,却像是一曲动听的旋律,清澈的水面波光粼粼被阳光照射的发出闪闪光亮,邢小妹踢踏着浅水,白嫩的脚丫忽而像一尾灵动的鱼儿跃出水面,忽而沉入水底像落石如水砸出飞溅的水花。
“小妹你脚丫子再不老实一点河蟹都被你吓的跑完了。”
飞溅的水花撒在了邢东的裤腿上,他扭头看向笑颜如花的邢小妹眼神无奈又宠溺。
邢小妹讨好的朝他笑着:“知道啦!我这就翻找河蟹不玩啦!”她难得出来玩耍,心里面可开心了,开心归开心,她还是很惦记几个小侄子的,不知道小侄子们睡醒了没有?有没有哭闹?
邢南沿着浅水区一路闷头翻找,他提的木桶里已经有七八只大河蟹了,小的河蟹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他看都不多看一眼,更别说抓了。
浅滩乱石区传出一声惊呼,“啊啊啊!好多黄壳蟹啊!”
向来稳重的卫青燕看着大石头下一群黄壳蟹眼睛发亮,高兴的蹦跳了两下,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哥么你快抓,我一个人抓不过来,蟹要跑了。”
一只只黄壳蟹横行的四处躲蹿,裴玖手忙脚乱的东抓一只,西拦一只,这一窝黄壳蟹有七八只,他就两只手,一时间抓不过来。
卫青燕赶紧俯下腰身跟他一块抓,两个小哥儿眼睛发亮,笑的十分灿烂,脸蛋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激动了。
“哈哈哈,玖哥儿我这只最大。”
“我抓的最多,嘿嘿!哥么你后面还有一只要跑了快抓住它,快快快。”
“嗳嗳!在哪呢?我没看见呀?”
“就你后头那块大石头下面,刚刚躲进去,你快翻开,我看到蟹脚了。”
二人一顿忙乎七只黄壳蟹全被抓着了,一只都没跑掉。
卫青燕跟裴玖对视大笑了起来,裴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手上的泥巴糊在了他的脸上,糊了个大花脸,卫青燕噗呲一声捂着肚子大笑乐起来,橙黄色的日光下他不顾形象的开怀大笑,眉眼舒展,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一个明媚少年,裴玖看呆了,都忘了问他在笑什么。
“哥么你真好看。”顶着一脸的泥,裴玖呆呆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卫青燕嘴里喃喃道,显的他特别傻气。
卫青燕刚止住笑意,见他这模样又忍住不笑了起来,肚子都笑痛了,“不行了,不行了,肚子都笑痛了,玖哥儿你赶紧把脸上的泥擦了,跟个泥猴子似的。”
“啊!”裴玖跑到水边蹲下身子看水里的倒影,哎呦!这一脸的泥,难怪哥么笑成那样了,看着泥猴一样的自己,裴玖也笑了起来,掬了捧水把脸上的泥给洗了。
水里的三人也上了岸,坐在石头上晾着湿漉漉的脚,邢小妹赤脚蹬蹬蹬的跑到两个哥么的木桶边,里边就十来只蟹,其中有九只还都是黄壳蟹,她惊呆了。
“大哥么、三哥么你们也太厉害了,九只黄壳蟹啊!你们怎么找到的?”
裴玖抿嘴一笑抬手指向不远处被翻开的大石头,“就那大石头底下抓的,一窝都躲在下面。”
确实是大石头,有一米多宽,半米多高半,重量是不轻的,邢小妹看向大石块嘴巴都要合不拢了,“你们、你们怎么翻开的?那么大一块石头啊!”
“我跟玖哥儿合力掀开的,厉害吧!”
卫青燕含着笑意看向邢小妹,还有点洋洋得意的味道,一点也没了往日的稳重,活脱脱一个活泼开朗的青葱少年。
邢东看着夫郎的笑颜嘴角上勾,爱意泛滥。
“下回可不能搬那么大的石头了,要是不小心砸了脚抻了腰够你们疼的。”看了看大石头,邢南皱着眉朝二人说着,两个小哥儿也太蛮了,他们那小胳膊都还没他手腕粗,那石头得有一个一百来斤,也不怕折了手。
“知道啦!”裴玖乖巧的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邢南只是担心他们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卫青燕笑而不语,几人晾干了脚丫子上的水渍穿上鞋袜就回家了,还得回家捣鼓明日要卖的吃食呢!
万里晴空,蓝天白云高耸的山峰连绵不断,溪水环绕,潺潺的流水声络绎不绝,几人提着木桶脚步轻快,闲暇的时光短暂,欢乐却不会断。
第一百零四章
到家时天色还早, 食材已经全部收拾好整齐的码放在厨房里,赵三婶子活都做完就回家去了。
卫青燕跟裴玖放下木桶先抱了抱孩子们,在外面玩了半下午, 做阿么的人心里总归是惦记着孩子的。
“哟!又抓到黄壳蟹啦!”
邢阿娘把河蟹分拣了出来,九只黄壳蟹, 三十来只青壳河蟹, 她把河蟹分开放在桶里, 挑了八只只青壳河蟹跟两只黄壳蟹出来, “大儿、这几只河蟹给三婶子家送去,咱们都一块尝尝鲜,顺道去地里喊你大伯他们今晚来这边吃饭。“
他点了点头接过篮子在小鱼儿脸上香了一口才出了院子往赵家去。
“这黄壳蟹肯定是玖哥儿找到的, 就他运气最好,我抓了这么多年河蟹一次都没见着过黄壳蟹, 你倒是好, 去一次抓一次。”
邢风含笑看向他, 扶着他小腿站立的朗儿仰着小脑袋也朝着裴玖“么、么、么”的叫着,叫的裴玖心都软了。
“这回是我跟大哥么一块找到的, 好大一块石头呢!我跟大哥么合力费了好大劲才掀开,还好没白废力气, 一掀开底下就一窝黄壳蟹, 可把我们给乐坏了。”裴玖眼睛亮亮的看向卫青燕, 咧嘴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小表情得意的很。
“是乐坏了, 乐的玖哥儿都抬手给自个儿抹了一脸的泥, 大泥猴子似, 我笑的不行,他还呆呆的看着, 可把我肚子都给笑痛了。”
卫青燕打趣着他,刷的他脸就红了起来,连忙岔开话题:“黄壳蟹今晚都清蒸了,调个辣酱再调个姜醋酱沾着吃怎么样?”
“那青壳的河蟹呢?也清蒸吗?”邢小妹一听到吃的立马就来劲了。
裴玖:“青壳的对半切开裹了面粉油炸了做香辣蟹吧!阿爹大伯他们都爱吃重口的。”
“你做的我都爱吃。”邢南舔着脸当着众人来了这么一句,羞的小夫郎耳根通红,抬手拍了他胳膊一下,没好气的嗔看着他。
“好好好,玖哥儿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我们今天就是来蹭吃的。”
邢风笑哈哈的看着二人,看的裴玖脸更烧了。
他把小平安一把塞给邢南,“我先把明天要卖的吃食都弄好。”扭头就进了厨房,这呆子越来越坏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什么话都能说,烦人。
卫青燕也放下小鱼儿进厨房帮忙去了,吃食的做法裴玖早就教会他了,二人搭配干活默契十足。
灶台两口大锅,卫青燕用一口大锅炸鱼,裴玖用另一口炒蘑菇酱,蘑菇酱炒好后盛放到木盆里晾着,他开始调配调料拌香辣萝卜干。
“哥么炸完鱼把顺手河蟹也炸了吧!省的一会儿还要再炸一锅。”
“成。”卫青燕从窗户探出个头朝院子里喊了一声,“阿娘,把蟹洗洗干净,我炸了鱼就把蟹也炸了。”
“好。”邢阿娘挽起衣袖提着装蟹的桶就去了后院,家里打了井以后用水都方便多了。
周英起身跟着邢阿娘一起去了后院清洗河蟹,有邢风跟邢小妹看着孩子们,邢南挽起衣袖走到柴堆旁,拿着斧头开始劈柴。
香辣萝卜干拌好后,裴玖把木盆里的香辣萝卜干都装进了罐子里,装好后用干净的布巾挡住罐口,再盖上盖子密封起来。
麻辣手撕兔跟凉拌鲫鱼的配料调好等明早起来再拌就行了,卫青燕一大锅鱼块也炸完了,正好邢阿娘跟周英把河蟹都清洗干净提进了厨房,卫青燕把一只只河蟹都对半切开,裴玖调好了面粉糊糊,捏着蟹脚裹一层面粉糊糊放进油锅里一炸,香味就出来了。
卫青燕用木盆把辣鱼酱拌好放在一旁,等凉透了就能装进罐子里了。
邢阿娘杀了鸡鸭拿进厨房,“玖哥儿鸡鸭都杀好了,你看着弄就行,要不要再弄条鱼?”
今儿吃饭的人多,得拾掇出几个大菜才够吃。
“那就蒸两条鲫鱼吧!朗儿跟小鱼儿都爱吃。”
“行,我再去杀两条鱼。”
河蟹炸完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裴玖拎着菜刀把鸡鸭都剁成了小块,过油炸香捞出来备用。
“大哥来了,快进来坐。”
纪净月正在打扫院子,邢东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扫把赶紧招呼人坐下。
邢东笑着摇了摇头,“不坐了,阿娘让我送些河蟹过来给你们尝尝鲜。”他把篮子递给纪净月,纪净月朝里头一看,呦吼!竟然有两只油光黄亮的黄壳蟹。
黄壳蟹极少有人能抓到,算得上精贵,邢东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给他们送了过来,纪净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三婶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东子你咋这时候过来?有啥事呀?”
“下午抓了河蟹,阿娘让我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阿娘,大哥提的篮子里有两只黄壳蟹呢!”刚刚纪净月没有接过篮子,要全是青壳河蟹收了也就收了,大溪里到处都有,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只是这黄壳蟹到底精贵些,他低声跟赵三婶子说着。
一听有黄壳蟹,赵三婶子眉头轻皱,“东子,这青壳河蟹留着就行了,那两只黄壳蟹你拿回去,带去铺子里能卖不少钱呢!给我们吃了多浪费。”
“瞧你这话说的,这蟹抓来就是给吃的,咱们也没想着拿这个挣钱,三婶子跟你说句实话,这黄壳蟹都是玖哥儿找到的,我们那有这么好的运气,家里还有呢!今晚就做了吃。”邢东笑哈哈的说着,把篮子塞到了纪净月手里,“月哥儿这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抓来的,你们就安心的吃吧!咱们就吃个稀罕。”
二人根本就说不过邢东,纪净月提着篮子看向赵三婶子,直到她笑着点头才开口说话:“那我们就沾玖哥儿的光也吃上一回稀罕物,嘿嘿。”
“行了,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三婶子、月哥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邢东就要离开,赵三婶子喊住他:“等会儿,院里两颗柿子树结了果子都摘下来了,你拿些回去给他们都甜甜嘴。”
赵三婶子从檐下拿了个干净的篮子从堂屋的箩筐里捡了二十来个红彤彤的柿子,满满的一篮子,邢东无奈道:“三婶子这也太多了,篮子都要放不下了。”
“就二十来个,一天就吃完了,等过几日我做些柿饼再多拿些给你们,新鲜柿子不好存放,做好的柿饼放几个月都不会坏。”
邢东接过篮子也不跟她客气,“那我可就等着吃柿饼了,三婶子我回去了。”
“嗳!去吧!”
赵三婶子站在院门前,脸上挂着笑意朝邢东挥了挥手。
这王大娟听到点动静就要凑出来瞧两眼,赵三婶子扭头就看见她扒拉着大门鬼鬼祟祟的朝这边看,朝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就进了院子。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一天天的净盯着别人家去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毛病。
果然没一会儿,隔壁院子里就传出了林阿奶的训斥声,赵三婶子叹了口气,林家娶了这么个人进门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天天搅了一家子人不安宁,又不能真休了她,孩子们都还小,休了她也没钱银再给林大说个媳妇啊!
邢东提着满满一篮子柿子绕到地里,喊了邢阿爹邢大伯他们一块回家,天色也差不多了,用牛犁地也快,不用赶的这么急。
“东哥这是从我家出来啊!”
赵家父子见他们都准备回家了,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回家了,赵宝根见邢东提着一篮子柿子就知道邢东肯定去了他家,村里只有他家院里种了两颗柿子树。
“哟!宝根越来越聪明了啊!看一眼就知道我打哪来的。”邢东挑眉调侃着他。
“嘿嘿!”赵宝根挠着后脑勺憨笑着,手里的泥土全扒拉到头发上了,等回家赵三婶子骂完又得被纪净月骂。
“赵三哥,我们先回去了。”
邢阿爹赶着牛上了田坝朝着赵三叔打了声招呼,“嗳!我们收拾收拾也回了。”赵三叔把锄地丢在田坝上,在水渠里清洗手脚上的泥土。
“你别再挠了,头发上去是泥土,快洗洗你的手吧!不然回家三婶子又要骂你了,没准好吃的都没你的份。”
赵宝根关注点在后半句上,“啥好吃的?”
“你回去就知道了,我走了不跟你说了,赵三叔我们走了啊!”邢东提着一篮子柿子转身走了。
赵宝根被他说的心里跟猫挠似的,刚吊起别人的胃口就不说了,他也顾不上去洗手脚上的泥土了,扛着锄头就往家去,赵三叔洗干净站起来直看到他急匆匆的背影。
院里飘散出香味,朗儿闻着味寻到了厨房门口,门槛有点高,他小短腿翻不进去,眼巴巴的瞅着里头做菜的裴玖,“么、么。”小手朝他伸着一抓一抓的,想要裴玖抱他进去。
“是叔么,朗儿怎么跑这来啦?饿了吧!别急,一会儿就能吃了。”厨房里油烟大,卫青燕朝院子喊了一声,“小妹你抱朗儿抱过去,他杵在门边别给摔了。”
裴玖笑了笑掀开锅盖,浓郁的麻辣香味飘散出来,有些呛人,他被呛的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一盆酱闷鸭看的人食欲大开,红褐色的鸭肉一块叠着一块,鸭肉上面挂着粘稠的酱汁,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裴玖自个儿都快流口水了。
鲫鱼跟黄壳蟹跟干米饭闷在一个锅里,等会端出来就能吃了,烧好的豆角土豆焖鸡已经盛放在一旁,舀了一勺清水把大锅洗干净,锅热倒油,依次放入姜蒜花椒干辣椒葱段爆香,炒出浓郁呛人的香辣味后倒入炸好的河蟹继续翻炒,加盐酱油胡椒粉调味,翻炒一刻钟就能出锅了,再撒上翠绿的葱花芹菜碎,一道香味诱人的香辣蟹就好了。
回家的几个汉子才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了菜香,两头牛也不管了,拴在院门口的树桩上,加快了步伐进了院子,都不用人催促舀水清洗了手脸坐在了饭桌边。
卫青燕端着饭菜上了桌,裴玖调了两样酱汁,炒了个青菜又拍了个黄瓜,两样小菜清爽可口,正好解腻。
第一百零五章
几个汉子围坐在炕上的饭桌前, 几个奶娃娃被大人抱着放在了炕里面,丢了几个小玩具让他们自个儿玩去,朗儿端正的坐在阿爷盘坐的两腿中间, 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桌上的菜挪不开了,粉红的舌尖在嘴唇上一下一下的舔着, 馋的不行了。
卫青燕跟邢风摆放好碗筷, 裴玖端着两样小菜上桌了, “菜齐了。”他抿嘴一笑挨着邢南坐下。
“快吃都趁热吃。”
邢阿娘一招呼, 汉子们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就开动了,他们跟商量好了似的筷子都朝着香辣蟹夹去,邢阿娘把蒸好的黄壳蟹对半切开给每个人都夹了半只放在碗里, “先吃黄壳蟹,一会儿吃重了口就尝不出蟹膏的鲜美了。”
邢东咔擦咔擦的嚼吧着香辣蟹, 蟹肉的鲜甜搭配上调料的麻辣, 吃的他停不下嘴, 直接把碗里的半只黄壳蟹放到了卫青燕碗里,“这香辣蟹又麻又辣又鲜甜, 我爱吃这个,燕哥儿黄壳蟹给你吃, 没滋没味的我不爱吃。”
“哎呦!我也爱吃, 你咋不夹给我呢?”邢风笑眯眯的打趣着邢东, 话还没说完吴亮就把他碗里的黄壳蟹夹给了他,“你吃, 嘿嘿!”
邢南默不作声早就把自个儿碗里的黄壳蟹夹给了小夫郎, 邢阿爹跟邢大伯有样学样, 坐在邢大伯跟前的朗儿可急坏了,眼前的黄壳蟹一下就没影儿了, 他目光跟着黄壳蟹落在了周英身上,可怜巴巴的。
周英笑了一声,“朗儿过来,奶么给你挑蟹肉吃。”他伸手把朗儿抱了过来,掀开蟹壳,用筷子夹着橙黄油亮的蟹膏沾了点姜醋酱喂进朗儿嘴里,朗儿被醋味酸的小脸都皱巴了,小嘴叭叭叭了几下,等醋味散去,鲜美绵粉的蟹膏味充满了他的口腔,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英,“奶、吃、吃。”
“好好好,奶么也吃。”周英熨帖的不行。
邢阿娘挑了些蟹膏蟹肉跟饭拌在一块,夹了鱼肉仔细的把刺挑干净,一起拌在饭里,小鱼儿欢快的一口接一口吃的眼睛都眯上了。
“河蟹寒凉别给孩子吃多了,怕夜里要闹肚子。”两个孩子吃的摇头晃脑好不快活,邢大伯嘴里嚼吧着着香辣蟹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给三个孩子各挑了半只蟹的膏肉拌在饭里,他们可不用着别人提醒,对孩子们的事比谁都要上心,“就挑了半只蟹,咱们心里都有数,给孩子们尝尝味道就行了。”邢阿娘笑眯眯的把饭碗抬起来给他们看。
“阿娘我来喂小鱼儿,你快吃些菜,光顾着喂他去了。”吃了半只黄壳蟹,卫青燕在围兜上擦了擦手把小鱼儿抱了过来,接过邢阿娘手里的碗,小鱼儿可不管谁喂他,只要有吃的他就开心的不行。
三个哥哥都有好吃的,小平安跟小喜乐躺在炕里面没吃的就算了,还没人管他们,小平安“哇呜哇”的闹腾了起来,向来安静乖巧的小喜乐也跟着哥哥一块哭闹,他们还不会翻身,只能眼眸滴溜溜的看着围坐在饭桌前的众人,可是把他们给委屈坏了。
孩子哭闹起来小俩口也顾不得吃了,一人抱了一个在怀里好生哄着,“都没人理咱们小平安跟乐哥儿,委屈坏了,小鼻子都哭红了。”邢小妹一上桌嘴巴就没停下来,已经吃的八分饱了开始有闲心逗弄起两个小侄儿,伸着手指戳一下这个又戳一下那个。
有人跟他们玩了,两个孩子止住了哭闹,依偎在阿爹阿么的怀里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四处打量,谁嘴里发出咀嚼的声响就瞅着谁看,可爱的小模样看的众人心都快化了。
月上梢头,皎洁的月光划开夜幕的黑沉,璀璨的星星一闪一闪,晚饭吃完邢大伯一家也不用打灯笼,云稀月朗,条条道路清晰可见,一家人踏着月色归家去了。
赵家难得晚饭吃到这么晚,邢东送来的十只蟹都给蒸了,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四口人吃着鲜美甜嫩的河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父子俩更是有闲情逸致,吃着河蟹小酌上几杯清酒。
下午赵宝根一进院门放下锄头就钻进了厨房,一身的泥也不先洗洗干净,一进厨房就被赵三婶子揪着耳朵拎了出来,厨房做着晚饭,他一身的泥就往里头钻,一点也不讲究,气的赵三婶子拿了扫把就要打他。
赵宝根满院子的胡乱跑,赵三婶子追都追不上他,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把指向他破开打骂:“你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啊!没给你吃饭不成?一身的泥就往厨房钻一副饿鬼样,都成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没点讲究,饭菜弄脏了给你一个人吃啊!”
“阿娘、好阿娘,我错了,我就是想看看东哥送了啥好吃的过来。”赵宝根蹭到水缸旁舀水清洗自己,“我这就收拾干净,阿娘快回厨房看着,菜要烧坏了。”
赵三婶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放下扫把转身进了厨房,被这傻憨憨气的差点就忘了锅里还炒着菜呢!一会儿都菜烧焦了就都怪他。
“连头发上都是泥,你在地里打滚了不成?”纪净月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脸擦手,伸手拍他头发上的泥土,泥糊在头发上都干透了根本就拍不下来,“全都干透了,你赶紧打些热水去洗洗干净,一会儿阿娘看见了饭都不给你吃。”
“嘿嘿!我这不是被东哥说的不上不下想赶紧看看他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月哥儿你快跟我说说是啥好吃的?”
见他还傻憨憨的一门心思惦记的吃食,纪净月又好气又好笑,嗔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东哥他们下午去抓河蟹了,下午送了些过来给咱们尝尝鲜,都在锅里蒸着少不了你的,赶紧打水洗洗干净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能吃了。”
别看赵宝根素日里都是傻憨憨的跟个孩子一样不记事,但要真遇上事了他还是能拿主意能掌事的,要不是这样纪净月都要后悔跟他成亲了,这哪是嫁了个汉子,分明是嫁了个不懂事的孩子,日日嬉皮打闹,比自个儿都还不记事。
看他拿了干净的衣服打了热水洗澡去了,纪净月抿嘴一笑摇了摇头,进厨房帮忙去了。
九月底,田地都翻整施肥好了,铺子里挂了歇业的告示,用三天时间把冬麦给种好了,这回邢大伯跟吴亮先紧着他们这边播种,铺子歇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银,反正守铺子两个人就够了,留在家里的父子俩就可以帮邢大伯家播种,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月初的时候家里食材不够用了,赵家跟邢大伯家的菜也都紧着他们这边用了,还去卫青燕娘家跟纪外婆那边收了些过来,菜窖里的食材满打满算的也就够半个月的量。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铺子里的吃食卖的也没夏日时好,吃食都是酱菜冷食,天一冷大伙都爱吃口热乎的,除了楼里每隔五日的货,一天下来卖出去的吃食只有十斤上下,裴玖不免忧心了起来,铺子每月租金快二两银子,生意照这样下去,除了成本都不一定能挣到够每月的租金。
他心里有事,切萝卜条的时候一下没注意就切到了手指,鲜血直流,“哎呦!小祖宗你在想什么呢?切个萝卜条能把手指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卫青燕皱着眉头拿帕子捏住他受伤的手指,手指头皮开肉绽,看着挺吓人的,“走,去刘大夫那看看,你这身子才养好多久就不懂爱惜了?等三弟回来又得心疼了。”
裴玖下刀快,先前还没感觉,这会被卫青燕用帕子捏住伤口却是有些疼了,见院子里几人都担忧的看向他,“就不小心划破了点皮,哪里用的着看大夫,屋里有备伤药,上些伤药就行。”
“肉都翻开了光上伤药可不行,还是去大夫那看看,几步路又不远,燕哥儿你带着他去,家里有我跟你们三婶子呢!”血都止不住,洁白的帕子都染红了,刚刚他可瞧见了,皮肉裂开都快瞧见骨头了,周英拿出长辈的气势不容裴玖拒绝。
裴玖只好跟着卫青燕一同去了刘大夫那。
“伤口看着是吓人,没伤到筋骨,不用担心,上些伤药这几日不要沾水就行了。”刘大夫瞧过伤口拿了一小罐止血消炎的伤药给他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二人拿了伤药朝刘大夫道了声谢便回家去了。
“瞧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跟我说说。”
裴玖这几日不是洗碗砸了盘子就是炒菜放多了盐,卫青燕早瞧出他心里有事,只是他没说,自个儿也就不好去问,今日连手都伤了,再不问怕是明日又不知道要伤哪里了。
裴玖有些愧疚,他自个儿胡思乱想就算了,害的他人还要担忧自己,“我就是瞧着铺子里最近生意都不怎么好,咱们铺子里卖的都是冷食,天一冷下来都没什么人买来吃了,我又想不出别的吃食方子。”他有些懊恼自个儿,脑袋可真笨,要不是得了那老货郎的方子他连这几样吃食都做不出来。
“就为这事?”卫青燕被他气笑了,“冬日里吃食不好卖就不好卖,鸡鸭兔子这些牲口不是卖的挺好?你啊!出点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铺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就爱钻牛角尖,冬日挣的少就少点,咱们夏日多挣一点就行了,总归都是有进项,镇子里有哪个铺子是天天生意好的?都有淡季旺季的。”
听他这么一说,裴玖也觉得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时下心里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哥么,我又还你们担心了。”
他锤头瓮声瓮气的说着话,看起来好不可怜,卫青燕有再多的气见他这可怜样都得消了,“你就别想太多,生意好咱们就多赚点,生意差咱们就少赚点,左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吃有喝的。”
“嗯嗯,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
瞧他眉眼舒展,卫青燕知道他是把话听进去了,笑着挽过他的手不再提这事。
二人一进院子就傻眼了,周云兰竟然坐在院子里,周英跟赵三婶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的收拾着食材,周云兰也不尴尬,吊梢着三角眼在院子里来回打量着,那神色一看就没安好心。
“哟!东子夫郎,三儿夫郎回来啦!”周云兰谄媚的朝二人打招呼。
二人相视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还敢上门?断亲书都签了,这才过去多久就没脸没皮的凑上来了?他们可没忘周云兰当初那副恶毒刻薄的样子。
第一百零六章
二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接周云兰的话, 她吊梢着三角眼,阴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二人,“呵, 这是挣了点钱就看不起穷酸的长辈啦?连话都不搭理了。”
“周云兰你算谁的长辈?断亲书都签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请自来没赶你出去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要还顾及自己那点脸皮就赶紧走, 别在这瞎扯皮, 也不臊的慌。”
刚才不搭理她是让她自觉没趣早早滚蛋, 那成想两个小哥儿一回来这婆娘扯皮的话竟是张嘴就来, 周英又不是个没脾气的,当即就起身拉长了脸瞪着周云兰。
周云兰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怎么可能会害臊,转头笑嘻嘻的朝周英道:“大哥么, 签了断亲书也断不了大哥二哥跟邢文的血脉亲情呀!”
“哎!我知道上回我说的话伤了你们的心,我这人就是没脑子, 就爱胡言乱语, 这么长时间我心里是真的愧疚, 日日吃不好睡不好,都怪我嘴贱害的他们兄弟几个闹翻了脸面, 我这心里难安,今日特地上门就是来道歉的。”
说着话眼角还憋出了两滴泪水, 捏着拍着擦拭着眼角, 这一番作态, 要不是几人熟知周云兰的秉性怕是真的要信了她的话。
“哼!来道歉?你自个儿信不信你说的话?”周英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周兰云双手一拍大腿, 委委屈屈的哭诉了起来:“大哥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蠢人一个, 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当初我也是听了他人的怂恿才错怪了你们,我这心里是真的愧疚, 当初那些话我都是有口无心的,这段时日我常常梦到阿娘骂我蠢,怪我害的几兄弟不齐心。”
“大哥么,我是诚心来道歉的,咱们都是邢家人,血脉相连啊!都怪我太蠢,都怪我这张破嘴。”她戚戚然热的哭诉着,忽地靠近裴玖,吓的裴玖连连后退了两步,“玖哥儿你别怕,三婶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上回我嘴贱也挨了你一巴掌,咱们这事过了去就过去了,往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她倒是好算计,知道裴玖心软胆小,这话不对着周英也不对着卫青燕说,只朝着裴玖泪眼婆娑的望着。
她一双三角眼,眼白多过眼黑,别人泪眼婆娑看着是楚楚可怜,她这般东施效颦不仅没多少可怜劲,还各位阴森可怖,看的裴玖夜里估摸着都得做噩梦。
裴玖是心软,但他只是心软胆小又不是真的傻,就算不知道周云兰这回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知道她没安好心,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人,现在说她有口无心知道错了,谁信呀?
裴玖不搭腔,挪动步子躲到了卫青燕身后,卫青燕在小哥儿里面个子算高的,将裴玖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
“周婶子我们是晚辈,有什么话你自当找阿爹阿娘去说,跟我们说了没用。”卫青燕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充满的厌恶。
看的周云兰当即就来了火气,为了心里的计划她强压下没有造作,委委屈屈的擦拭着眼泪默不作声。
“周云兰你在别人家院子里哭丧呢?闲的慌就回去把家里几亩地给种了,我们都忙着呢!没功夫陪你在这唱大戏。”
周英实在是厌烦这人,还没分家的时候就是性子嚣张跋扈尖酸刻薄歪理一大堆,分家后也没好到哪去,也就只有阿娘觉得她是个好的孝顺的,他跟秋香可没少吃她的亏,好不容易断亲过上安生日子了,这人又不知道来撒什么癔症?
眼瞅着半下午了,在镇子里看铺子的母子俩也快回来了,周云兰知道不能急在这一刻,还得慢慢磨上一段时日,好在刘掌柜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那、那我改日再来。”周云兰擦着眼泪委委屈屈的走了出去,这番做派一路从邢家出来绕了半个村子都没变,有人问她就说上门道歉求和被赶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谁是什么性子一清二楚,明事理的没有一个人去搭理周云兰的,也就只有那些爱多嘴舌,脑子拎不清的信了她的话。
晚饭时候卫青燕把周云兰来过的事跟家里人都说了,邢阿娘气的就要找她说理去,邢南将她拦了下来,“阿娘别搭理她,先吃饭。”
“三儿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云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邢阿爹拉着她坐下给她舀了碗汤,“先喝口汤顺顺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她就只敢捡着性子软的捏,就是瞧准了我不在家才敢上门的,大哥么性子温和有理都抵不住她胡搅蛮缠,三嫂子又不好说话,家里就几个小的,就算断了亲她也是年长的一辈,几个小的要跟她对起来指不定她又得去外头传些什么难听的话。”
邢阿娘一口闷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双手搭着胳膊气呼呼的,邢阿爹端着汤喂到她嘴边,“好了,别气了,先喝口汤顺顺气,亲都断了,她爱折腾就让她折腾去,咱不搭理她就行了,打明儿起家里院门都关上,她要来了都别开门,让她在外头闹去。”
老夫老妻了,当着孩子们的面还给她喂到了嘴边,邢阿娘还气什么气,只觉得臊的慌,“我自己喝。”接过邢阿爹手里的汤碗,脸颊两坨红晕。
“阿爹说的没错,明儿你们在家把院门关上,只要是她来就不给开门,有事什么让她等阿爹阿娘在的时候再来。”
邢南本就因着小夫郎伤了手指不高兴,又得知周云兰下午过来还转挑着裴玖欺负,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就欺负阿爹阿娘,他可咽不下这口气,脑袋瓜里思考着要怎么收拾这人一番。
见他目光沉沉,吃饭也是有一口没一口,裴玖以为他还在气自己弄伤了手指,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你别气了,好好吃饭吧!”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嗓音软糯。
邢南小心脏都要被小夫郎萌的从嘴里跳出来了,“我没生气,你也快吃饭,天冷了饭菜都凉的快。”
这人说着自己没生气,夜里等孩子们都睡了以后就可劲的折腾他,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羞人的姿势,汉子顾及他受伤的手指,一只大掌握住他受伤那只手腕抬了大半宿。
裴玖想抽回手腕抱他,邢南就是不松手,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嘶哑的低声道:“手指受伤了,动起来你撞着了可要疼的。”
被他来来回回,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折腾个没完,裴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泛红的眼眶氤氲着水雾嗔看着他发出无言的控诉,红肿的嘴唇小口小口的喘气,露出粉嫩的舌尖,发出克制的呜咽。
美景在前,邢南脑子犹如雷击般嗡嗡作响,胸口抑制不住的翻腾起来,裴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先邢南,这人刚刚才结束,怎么、怎么又
不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随人煎炸炖煮反抗不了。
红浪翻滚,有些人是尽兴了,有些人却是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裴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已经是大上午了,一睁眼就看见邢南抱着乐哥儿在举高高,小平安跟小鱼儿在堂屋里玩耍,有邢小妹看着。
见小夫郎醒了,邢南抱着乐哥儿坐在了床沿边上,“醒了,饿不饿?厨房里有鸡蛋羹我给你端进来?”
“什么时辰了?你今儿怎么没去做事?”裴玖还有点小迷糊,嗓音干涩沙哑,哼哼唧唧的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不想看这混蛋一脸餮足的样子。
邢南低笑一声,将他裹在头上的被子掀开,“人要闷坏了,都快晌午了,大伯家的冬麦都种完了,我带回乐哥儿等吃了午饭再去山上砍柴。”
“哼。”裴玖撅着嘴看也不看他,伸手捞了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嘶”一动就腰腿酸胀的就不行,难受的他吸了一大口冷气,不可言喻的地方也难受的很,肯定是肿了。
他怒瞪着邢南,缓缓的从床上下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走路,也不理邢南,拾掇好身上的衣服就出了屋子洗漱去了。
“你手指别沾水。”邢南浑不在意,抱着乐哥儿跟着他一块出来,在他身后念叨着。
裴玖就不搭理他,索性伤的是食指,漱了口翘起食指拧干帕子擦了脸就去厨房做事了。
直到吃午饭时才搭理邢南,还是邢南说明日他们要进山几日,去打狐皮,一听他要进山,裴玖心里只剩担忧。
“去几日呀?”
邢南朝他安慰的笑了笑:“今年最后一次进山了,狐狸狡猾抓起来费事,这回去的会久一点,快的话十日就能回来,最迟二十日我们肯定回来。”
裴玖沉默的吃饭,他们几个汉子往常进山最多也就五六日,这回一去就是半个月,不仅裴玖担忧,家里人都悬着颗心。
虽说开了铺子每日都有进项,但家里开销也不少,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要穿,过两年邢小妹就该相看人家了,得给她多备些嫁妆,三个孩子转眼间就会长大,三个孩子都要送去书院的,寻常人家供一个孩子都需要全家勒紧了裤腰带才供得起,他们家三个孩子,不趁这几年多存些钱银肯定是不行得。
吃了中饭,赵三婶子就过来了,赵宝根跟纪净月也一道来了,最近都忙着种植冬麦,裴玖已经好几日没见过纪净月了。
两个小哥儿凑在一块在堂屋里逗着孩子玩耍,裴玖手受伤了不能沾水,卫青燕就让他去照看孩子们,邢小妹还挺开心的,虽然她很喜欢小侄子们,但能出来做活放放风她还是很高兴的。
“南哥,早上东哥打村里过的时候我碰着他了,他说你们明日要进山,我能一块去不?”
前段时间又要翻地施肥,又要种植冬麦,邢南他们整一个月都没进山打猎,现在农忙完家里也没什么事了,一听他们要进山,赵宝根就跟着赵三婶子一块过来了,他也想去,他想攒钱买牛,好让阿爹阿娘都能松快一些。
第一百零七章
要是只在山外围打猎邢南肯定一口就答应了赵宝根, 但这回他们要进深山,他没一口答应,“宝根这回我们要进深山打猎, 马上就入冬了,今年是最后一回进山了, 估计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在深山活动的大都是些凶狠的大型动物, 你要想去得跟赵三叔、三婶子好好商量, 。”
赵宝根怕邢南不带他急忙道:“东哥早上跟我说了,我跟阿爹阿娘还有月哥儿都已经说好了,他们同意我进山的, 南哥,你知道我, 我人虽是笨了些, 手脚功夫还算利索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嘿!你这小子说什么拖不拖累的话, 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那样的人吗?”邢南强壮的胳膊勾过他的脖子, 勾的他脑袋贴在了自个儿的腹部上,“只是深山危险重重, 你真的想好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打闹, 赵三婶子都看笑了, 虽是笑着,眉间却带含带担忧之色, “三小子, 他既下了决心要跟着你们去, 就带着他去罢!我们俩口子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帮衬不了他几年了, 深山的危险我们都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跟着你们一块去,你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叔绝不会怪你们,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都要自己担起这个责任。”
邢南松开赵宝根摸了摸鼻子,“三婶子,深山里也没那么玄乎,你放心我们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邢南决计是不会相信,也不会带人一块进山打猎的,但赵家不同,不说赵宝根从小跟他一块长大,就是他重伤那回,赵家二话不说能帮的都帮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全靠互相帮扶罢了,赵宝根手脚功夫不差,遇到寻常猎物也伤不了他。
能跟着他们一块进山赵宝根心里激动的很,一点都没注意到赵三婶子担忧的神色,原本老俩口是死活都不同意他跟着一块进深山的,想到邢南那回差点命都没了,老俩口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担忧?
赵宝根是铁了心要跟着进山,撒娇耍泼各种架势都用上了,老俩口只冷眼瞧着他闹腾就是不松口,纪净月心里也是不愿他去的,都知道打猎挣钱,但其中凶险又有几人真的能抵挡?
见夫郎阿爹阿娘没一点动容,赵宝根也正经了起来,不再闹腾了,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阿爹、阿娘、月哥儿,我为人蠢笨,但手脚功夫却是不差的,村里除了东哥、南哥就没谁能打的过我,我只有这么一点优势,除了种地我也想不到别的出路,能跟着南哥他们进山学些打猎的本领也算的上是一条出路。”
“昨儿夜里我起夜听见阿爹咳嗽了许久,我、我是你们儿子,是月哥儿夫君,我得为咱们以后的日子做打算,阿爹阿娘年纪渐长,我跟月哥儿日后也会有孩子,单靠咱们那几亩薄田是能吃饱肚子,但我想要你们过上好日子,想要我跟月哥儿的孩子能上的起学堂,能识字明理,多条出路。”
赵宝根情真意切的说道:“只除了那一回南哥遇上大虫出了事,这一年来他们进山可是都平安回来了?南哥他们都是有主意的,咱们也不是单打独斗,四个汉子互相照应肯定不会有大事的,打猎辛苦劳累是必然的,但我们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阿爹阿娘、月哥儿你们就同意我去吧!”
几人沉默了许久,赵三叔低叹一声朝他点了点头,“宝根啊!我跟阿娘不想你进山一是怕深山危险,二是,哎!二是邢家已经帮衬我们许多,你们几个汉子从小一块长大,其中情谊我自是不用多说,只是你要切记,这回我们同意你跟着进山,你自己心里也要有算计,若是你不是打猎那块料以后就不能再跟着他们进山了,平白拖累了他们,再好的情谊都会被消耗完的,咱们不能把别人的好当做应该的,可不能学邢家三房的人当那白眼狼。”
赵宝根神色郑重的应承了下来,村里许多年轻的汉子见邢家兄弟进山打猎赚了钱银都想跟着去,他们都没答应,邢南会开口带他进山全然是把他当亲兄弟看待,赵宝根只是算不上聪明,但也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蠢笨,自然都明白的。
两个汉子闹了一会儿就一块去砍柴了,周英在他们后脚就过来了,几人拾掇着要用的食材,周英得知了赵宝根明日跟着一块进山的事,又见赵三婶子眉眼之间的担忧,便多劝慰了她几句。
屋里的纪净月也正在跟裴玖说着这事,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滴落,裴玖赶紧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眼泪。
“玖哥儿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害怕的紧。”纪净月由着他给自己擦眼泪,水汪汪的眼睛里布满了担忧害怕。
裴玖给他擦了眼泪,倒了碗水给他润润喉,宽慰道:“我能理解你,我跟南哥成亲时他正重伤昏睡不醒,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他又跟大哥要进山去打猎,那时我也害怕担忧,日日吃不下睡不好,生怕他们会受伤,但没有办法啊!哪会儿家里欠着那么多银子,他们不进山打猎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现在日子也慢慢好起来的,我也曾跟南哥说过不要再进山了,他当时回我的话跟宝根对你们说的一样,他们汉子总是比咱们主意大,但是南哥答应过我的,他一定回平安回来,我信他,月哥儿你也要信宝根,家里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归家,他们有牵挂不会鲁莽行事的。”
纪净月被他这么劝慰了一通,心里好受了许多,也不再蔫头巴脑的了,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下,眼珠子一转溜就八卦起邢南重伤的事来。
“南哥重伤的事我也曾有耳闻,其中细节倒是不怎么清楚,听说是为了以前那个订婚对象才进山的,这事是真的不?”
他眼眶还泛着红,眼神却亮晶晶的瞅着裴玖,充满的好奇之心。
裴玖被他瞅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事他都许久没想起过了,纪净月这么今儿提这么一句,裴玖只觉得胸闷的很,他抬手抚上胸口,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玖哥儿你怎么了?要是不好说就不说了。”裴玖的脸上不是很好,纪净月以为他不愿意提及这些事。
“没什么不好说的,方圆几个村子都知道的事。”裴玖笑着答了他的话,语气却很生硬,“就是为了他以前那个未婚妻进的山,觉得人家家里日子过的不好,拼了命想多攒点聘礼钱好早日将人娶进门。”
说到后面裴玖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纪净月一瞧不对劲,感觉转移了话题,“都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些事了,我怎么闻到臭臭的味道了,是哪个小家伙拉臭臭了?可真厉害,睡着了都能拉,咱们快瞅瞅是哪个小崽子。”
“我来看看。”裴玖注意力转移到孩子们身上去了,伸手去摸几个孩子的尿布,摸到小平安的尿布热乎乎的,“我一猜就是小平安,连睡着了都不老实。”
裴玖让纪净月看着孩子们他去打水来给小平安洗洗小屁股,看着裴玖离开的背影,纪净月现在只觉得头大的很,他怎么就这么憨啊?好生生的提南哥的未婚妻做什么?完了完了,玖哥儿刚刚说话时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要跟南哥闹了脾气他就完了,还是让宝根去挡住南哥的火气吧!
赵宝根正激动的一身力气没处使,挥汗如雨的砍着柴,一点也不知道自个儿夫郎又给他招了顿打。
到夜里洗漱好,哄着孩子们都睡下了,明儿就要进山了,半个月见不到小夫郎,邢南正欲搂着小夫郎说说小话亲近亲近,却发现小夫郎已经侧身躺下,背对着他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还以为是昨晚把小夫郎折腾累了,心里有点失落,毕竟要大半个都见不到面,他吹熄了油灯躺进被窝伸手欲将小夫郎搂进怀里。
哪知小夫郎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他手才刚搭上小夫郎的腰,就被他躲开了,他再伸手,小夫郎继续躲,如此好几回,小夫郎都快缩到床脚去了。
嘿!这是怎么了?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大个汉子还治不了小夫郎了。
他掀开被子,一把将小夫郎搂进怀里,箍的紧紧的,再扯了被子给二人盖上。
裴玖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这个呆子,索性就不挣扎了,闭上双眼不理他睡觉。
邢南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先前还以为小夫郎在逗他玩,这会儿被他紧紧箍着也不啃声,不对,是从他砍柴回来小夫郎就没理过他,难道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玖哥儿你还在生气?”
他低声问完许久小夫郎都没有理他,他凑到小夫郎耳边,“睡着了?”说完含着小夫郎的耳软骨轻轻咬着。
耳朵本就敏感的裴玖也不装睡了,转过身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推他,忿忿的小声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勒死了,松手我困了要睡觉。”
察觉到小夫郎的情绪不对,邢南更加不会松手了,“玖哥儿你在生气,咱们说过的有什么都要说出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为了昨晚的事?”
从跟纪净月说起王宝儿的事开始裴玖胸口就闷的很,被邢南紧紧箍住这么一问,他不仅胸口更闷,火气还上来了,说话冲的很:“你管我气不气?我要睡觉了,你明日还要进山别闹了。”
这是小夫郎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邢南懵了一瞬,随即也恼怒了起来,知道他明日要进山俩人大半个月见不着面还这么闹脾气?
邢南双臂不由的使了点劲,“我是你夫君,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你还知道我明日要进山啊?你跟我闹什么?一进山咱们就大半个月见不着面,你是存心不让我安生是不是?”
汉子紧紧勒住他,勒的他骨头的痛了,说出的话还带着怒气,裴玖鼻头一酸,眼泪霎间溢满了眼眶,泪水遍布了他的脸颊,从二人成亲到现在,邢南从来都没有凶过他,他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胸口又酸又痛,难过极了,比何红艳打骂他,比裴大伟的冷眼旁观,比村子里孩童的谩骂都要让他更加难过,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收回抵在汉子胸口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愿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第一百零八章
邢南察觉到不对劲, 小夫郎身体微微颤抖,连呼吸声都没发出,他也顾不得刚刚那股子郁闷了, 抬手摸上小夫郎的脸颊,满手濡湿, 小夫郎侧脸躲开他的手, 打了个哭嗝。
哭嗝一打起来就停不住了, 裴玖索性就哭出了声响, 边哭边打嗝,邢南是又气又好笑,还能怎么办?只能抱着小夫郎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给他顺气。
“怎就这么难过?还憋着不出声, 现在难受了吧!”他无奈的低声道,大手拨开床帐趁着月光望向小床上的孩子们, 还好没有把孩子们吵醒, 顺手从床头拿了帕子轻轻的给小夫郎擦拭眼泪。
裴玖小声哭泣着, 好不可怜,是不是打个哭嗝, 邢南又心疼又想笑,坐起身来, 将小夫郎也搂着做起, 躺着哭容易给哭岔气了, “你说说你,你气我就气我, 打我两下出气不是更好?怎么还把自己给气哭了?”
从他手里抢过帕子, 擤了把鼻涕, 裴玖哽咽的断断续续道:“我哪、哪敢打、打你啊!你、你不、不打、打我、我就、就感恩戴德了。”
“嘿!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舍得打你了?我可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
这混蛋怕是脑子不好使了?刚刚才凶了他好不好?裴玖瞪大了眼睛从他怀里坐起, “你刚刚才凶了我,你哪里就舍不得了?我看下回就该对我动手了。”
“哎呦!小祖宗你把被子盖着,别冻着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夜里气温低的很,邢南赶忙把只穿着亵衣的小夫郎搂进怀里,扯了被子给他盖上,“怪我这张嘴,我刚刚也是懵了不该对你凶的,我这就给你赔罪。“他伸手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啪啪两声,一点也没留力气。
裴玖连忙抓住他的手,瓮声瓮气的说:“你别打了,使这么大劲你不疼啊?”气归气,难过归难归,他这么打自己,裴玖还是会心疼的。
“心疼啦?你还气不?气的话我再打两下?”
倚靠在汉子怀里,裴玖轻咬着下唇不吭声了,隔了一小会儿邢南轻声叹了口气,“玖哥儿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咱们不是说好的有什么都要说出来,这样才能把事解决了,我明儿就进山了,你就不怕我心神不宁在山里受伤吗?”
“呸呸呸,乱说什么,你才不会受伤,你们都不会受伤,都会平平安安回家。”
“好好好,呸呸呸,我乱说话,我们一定平安回家。”
裴玖抿了抿嘴小声道:“我、我就是胸口闷的很不想说话,没有气你,睡一觉就好了。”
“什么胸口闷?嗯?”邢南柔声问他,大掌轻抚着他的背脊,并不催促他回答,小夫郎性子软,今儿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气性就这么大,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就、就说起了你为了王宝儿进山受伤的事,我想着就胸口闷,就不想搭理你。”裴玖一口气说完,脸臊的很,扯着被子把脑袋裹了进去。
竟是为了这么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邢南哭笑不得,小夫郎跟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邢南低笑一声,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他的脸,让他好呼吸。
“就为这事胸口闷还跟我闹脾气啊?”
“嗯。”裴玖也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了,这事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以前也没觉得怎么样,怎么今儿被月哥儿这么一提起心里就难受的紧?“我一想到你为了给王宝儿攒聘礼钱连命都差点丢了胸口就闷的难受。”声音软糯还带着哭腔,邢南哪里受得了他这可怜的小模样。
小夫郎这是吃醋了,肯定就是吃醋了,黑暗里邢南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了,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吃醋小夫郎也太可爱了。
“对不起南哥,我太小心眼了。”说完裴玖抬头亲了亲汉子的下巴,纤细的胳膊搂住汉子精瘦的腰,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汉子低笑一身,平躺下去,把小夫郎环抱在自己身上,“我心里只有你跟孩子们,你信我,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告诉我,这回可吓坏我了,你自己还白白哭一场,眼睛疼不疼?”
“不疼的,我信你,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使小性子了。”
小夫郎温软的身躯爬俯在他胸口,修长笔直的双腿弯曲着落在他腰侧两边,富有弹性的两片软糯压在他腹下。
邢南双手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亲他微微红肿的双眼眼皮,哑声道:“我明儿就进山了,你今晚得补偿我。”
他腰腹使劲抖了两下,滚烫的炙热紧贴着软糯之间磨蹭着,裴玖脸颊绯红一片,羞涩的小声呢喃“嗯。”汉子这回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他是舍不得的。
看见小夫郎答应了,邢南得寸进尺了起来,含住他的耳尖,“你自己来,嗯?”
“嗯”裴玖近蚊蝇般的声音还是被邢南听的清清楚楚。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洁白的亵衣掉落在了地上,柔软纤细的腰/肢吃力的沉沉浮浮,小夫郎努力了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整个人软成了一滩,跟张猫饼一样瘫了下来。
小口喘着气,“我、我没力气了。”
“嗯。”邢南低沉的应了一声,大掌托住他修长笔直的双/腿,开始了开疆扩土的浩大工程,不留余力的埋头猛/干。
裴玖只能软绵绵的勾住他的脖颈,任他为所欲为,竭力的抑制住不发出声响。
一声低沉的吼声,邢南停了下来,抱着小夫郎,唇角贴着他的额头来回摩挲着回味。
“不来了吗?”小夫郎软糯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邢南小声笑道:“嗯,昨儿夜里累着你了,你身子吃不消的,等我回来。”
裴玖是真的累了,迷迷瞪瞪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把小夫郎放进被窝里,邢南穿上衣服去厨房烧了热水来给他擦拭干净,从床头的箱子里找了干净的亵衣给他穿上,扯着被子给他盖好,又去看了孩子们,没醒也没尿,他这才收拾好自个儿,钻进被窝搂住温香软玉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外边的黑压压的一片,邢南摸索着爬起来穿上衣服,“走了吗?”裴玖眼睛睁开一条缝,意识还迷糊着,手腕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还早你继续睡,好好在家等我回来。”邢南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又去看了还在熟睡的孩子们才转身动作轻缓的出了房门。
“阿爹、阿娘。”
老俩口也早早就起来了,拾掇好吃食准备去开铺子,兄弟俩出来就见他们站在院子里。
邢阿娘起的最早,蒸了三十个白面馒头,煮了十来个鸡蛋,蘑菇酱、辣鱼酱跟香辣萝卜条各装了三竹筒给他们当干粮,满满当当的两大包,邢阿娘把干粮放进背篓里,“你们注意安全,猎物少打几只都没事,早点平安归家啊!”
“我们知道的。”
兄弟俩打开院门赵宝根跟吴亮已经等候在门口了,邢阿娘跟在他们身后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他们。
“邢二叔、二婶也起来啦!”
赵宝根憨笑着跟人打招呼,他可是激动的到后半夜才睡着,堪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来了,也不觉得累,精神奕奕的,两眼都在放光。
“嗳!咱们也赶着去开铺子,你们快去吧!进了山万事不要鲁莽,早点平安归家。”
四个汉子点了点头背着背篓朝山上走去,邢阿娘驻足望着他们走远,直到邢阿爹套了牛车出来,她才转过身来,扯着衣袖抹了抹眼角。
天光大亮,村落上炊烟升起,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打扫院子,清理牲畜棚圈,洗衣做饭,忙忙碌碌一上午就过去了。
卫青燕跟裴玖正从菜窖搬了两框萝卜出来,紧闭的院门就被人敲的“砰砰”作响,卫青燕伸着脖子大声问:“谁啊?”
门外却无人应答,裴玖蹙眉小声道:“会不会是周婶子?”
“肯定是她,连话都不回,肯定知道我们关着院门是为了躲她,这人也忒烦了,怕是打听好了踩点上门的。”
卫青燕眼神里全是厌恶,前两年他可没少被周云兰奚落,说不上三句话就要开口嘲讽他生不了孩子,每回来家里空手来就算了,还要连吃带拿,也不知道怎么就生的脸皮那么厚,一点都不会害臊。
“甭搭理她,让她敲去,我还不信她能把大门给敲倒了。”
裴玖抿嘴点了点头,二人搬着萝卜去后院清洗,卫青燕絮絮叨叨的将以前的事说给他听。
“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罢了,我进门那会阿奶还在,但她那心都是长偏了的,周云兰要是来家里没打着秋风回去跟她一哭诉,她必然会跑来指着咱们鼻子骂,骂咱们不孝顺,不扶持兄弟,每月该给的孝敬钱也给了,隔三岔五的大伯跟阿爹还会买些荤腥送过去,逢年过节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这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孝顺的孩子看不上,没脸没皮的全当成了宝,三五不时就要上门来骂一圈。”
“有一回周云兰瞧见阿娘买了匹布,舔着脸就来要,阿娘不肯给,她就带着老太太上门来骂,阿娘都被气的晕了过去,周云兰偏说阿娘是装的,上手就要去掐阿娘,幸好三弟手快给挡了回去,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皮。”
卫青燕是越说越气,裴玖也气,阿爹阿娘这么好的人怎么也会有那么不明事理的娘亲,周云兰固然可恨,但也是被邢阿奶纵出来的,就像何红艳一样,要不是裴大伟的纵容,她怎么敢虐打自己十多年?
“哥么别气了,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已经跟那家人断了亲,不搭理她便是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这才安生了几个月又闹腾了起来,谁知道她心里又打起了什么歪主意,家里现在靠着做吃食挣了点钱银,我觉着她八成是在打吃食方子的主意,咱们可得注意点,千万别让她钻了空子。”
“嗯嗯。”卫青燕这么一说裴玖也警惕了起来,万一周云兰真打的是这个主意他非得再打她一巴掌,“她要打的这个主意,我下回还打她。”裴玖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
卫青燕都被他逗笑了,刚刚那点郁闷全消散了,“哟!还是玖哥儿霸气,越来越厉害了,咱们的吃食方子就靠你护着啦!”
第一百零九章
院里问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周云兰小声的嘀嘀咕咕着:“怎么不来开门?诚心的吧!该死小贱蹄子这是故意躲着我!”
她不甘心继续使劲的拍着大门,发出好大的动静,路过的村民们都忍不住朝这边多看了两眼, 邢家三房已经跟大房二房断亲了,这周云兰又再折腾什么东西?
村民们心有不解, 却也没人开口去问周云兰, 都是看几眼就走了, 她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无理搅三分, 谁都不想跟她沾上边。
周云兰见自己闹这么大动静路过的人也没有一个来问问她,心里憋闷的很,正巧见王大娟从提着一大桶衣服从不远的小道上走来, 当即大声朝人喊道:“大娟妹子,这是要去洗衣服啊!”
一大桶衣服的重量算不上轻的, 王大娟听见有人喊她, 把木桶放在脚边扭头望去, 头一眼还没认出人来,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才认出喊她的人是周云兰, 她心道:这人喊她做什么?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句:“是啊!嫂子在这做什么呢?我刚一打眼都还没认出你来。”
周云兰也不拍大门了,梗着脖子大声嚷嚷:“嗐!这不是上二哥家来看看, 两个侄儿上山打猎去了, 二哥二嫂又去看铺子了, 我怕家里忙不过来想来帮忙,没想到两个侄夫郎连门都不给开, 哎!人家是挣了钱, 看不起我这个穷亲戚咯!”生怕别人听不清她说的话, 嗓门大的五里开外都能听见。
她就是故意嚷嚷这么大声的,瞎扯这么些话, 有点脑子的人听了都不会信周云兰的瞎话,像王大娟这种没脑子的搅屎棍一听就来劲了,她一直记恨着邢南一家子,不仅没让她捞着好处,还害她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在夫家的日子难过的很。
“你好歹也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也太不像话了,我看嫂子你就是心太好了,那一家子都是黑了心肝的,不会识得你得好心。”
周云兰嘴角勾起笑意,又感觉忍了下去,佯装愁眉苦脸道:“我知道他们心里还记恨着我,都怪我这张破嘴不会说话,前些日子我也上门道歉了,哎!大妹子,你说说咱们都是同一血脉的,哪能就这么说断就断了。”
饶是王大娟再没脑子,这下也听出了周云兰的话外之音,早不道歉晚不道歉,偏偏忍家里开了铺子挣了钱财就上门来了,明摆着是想捞好处的。
王大娟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顺着周云兰的话就说了起来:“也是白费了嫂子的一片苦心,看我不跟村里人说道说道,你那两个侄夫郎也太不懂事了,竟敢把长辈拒之门外。”
只要邢家落不着好,她心里就舒坦,王大娟当然也不是平白帮周云兰的,周云兰既然把话头都搭到她头上了,等周云兰捞到好处怎么也该分她一点的。
“王大娟我就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勤快都还没让人催就自个儿提着衣服来洗了,原来是在这跟人扯瞎话呢!”林阿奶气冲冲的从小道上走了过来,“还不赶紧洗衣服去,还等着老娘来帮你吗?什么人的话都敢搭腔,你要是觉得在我们林家过的不够自由舒坦就滚回你娘家去,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前几日周云兰在村里那一番委委屈屈的哭诉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她这是见邢家二房日子红火起来了,变着法子也要再跟邢家二房搭上关系好去捞上一些好处,林阿奶原本是要去地里看看冬麦长势的,老远处就好像听见了王大娟的声音,凑近来仔细一瞧,还真是王大娟,装衣服的木桶放在脚边,跟人一唱一和的。
林阿奶气的脑仁疼,这不知好赖的东西,邢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已经是好事了,这蠢货还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林阿奶只怪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怎么就让她回了林家,合该休了这蠢妇,就她这死性不改的德行早晚要害了他们林家。
被训斥了一顿,王大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提起脚边的木桶唯唯诺诺的朝林阿奶认错,低声下气的伏低做小,林阿奶可不管着她,冷言冷语的又呵斥了她一番盯着她去大溪边洗衣服。
临走前王大娟偷瞄了周云兰一眼,在林阿奶的注视下提着桶赶紧走了,她可不想被赶回娘家,王家现在过的日子她是一天都熬不下去,再说因为王宝儿的事,娘家人可都记恨着她,她回去怕是连门都进不了。
朝着大门瞥了一眼,一双三角眼如同鼠目般冒着精光,瘆人的很,没人开门她也不多留,周云兰冷笑一声后转身走了,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王大娟那个蠢货肯定会添油加醋的在村子里嚷嚷的,哼!都给她等着,二房的好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该到头了。
站在大门后的裴玖跟卫青燕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什么瞎话都能说出口。
“周云兰也忒不要脸了点,她来帮忙?哼,她只要不来咱们家门前晃悠就算积德了。”
卫青燕瞪大了双眼,气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气鼓鼓的在院子里来回渡步,要不是顾及着家里的几个奶娃娃,他真想出去指着周云兰的鼻子骂一顿。
“哥么别气了,喝口水顺顺气。”裴玖倒了碗水递给他,好声好气的劝慰他:“别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王大娟就是个搅屎棍,周云兰说的话她能搭上腔,你看吧!等会儿她就该在村里胡说八道了。”卫青燕越想越气,都是些什么人啊!
裴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卫青燕,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他气鼓鼓的来回渡步,手里端着的水也一口没喝。
“砰砰”
“燕哥儿、玖哥儿是我,是大伯么。”
路过的村民从邢大伯家院门口过时把周云兰在这边的事跟周英说了一嘴,周英怕两个小哥儿应付不过来,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裴玖打开大门,“大伯么。”
“嗳!周云兰没欺负你们吧?”
裴玖摇了摇头,“咱们没给她开门。”
“在院子外头跟王大娟说了好一顿瞎话,大伯么,你说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这亲都断了,还能舔着脸说那样的话,再让他们瞎传些流言,咱们一家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卫青燕气的脸都红了,周英垂眸低叹,“这事你们别管,等下午你们阿爹阿娘回来我跟他们商量商量,让周云兰一直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要说最恨周云兰的人,那就是周英了,当初他怀着邢风的时候,邢大伯跟邢阿爹在外头做工,时常三五日不着家,他跟邢阿娘又是实在人,不比周云兰嘴甜会装腔作势,能哄得老太太欢喜。
他那会儿都临近生产期了,恰好邢阿娘去大溪边洗一家人的衣服了还没回来,周云兰俩口子被老太太惯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点事都不愿意做,他因为身子不利索不能进厨房做饭,就喊周云兰去做饭,周云兰立马就炸了,对着他张口就骂,周英气不过扶着肚子跟她对骂了起来。
周云兰却心生歹念抬手推了他一把,这一跤摔的可不轻,给他摔早产了,就那回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事后等邢大伯跟邢阿爹回来,周云兰还恶人先告状,老太太也不明事理还偏帮着她,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再之后周云兰是越来越过分。
周英那能不恨她,幸好他刚摔倒邢阿娘就回来了,不然他连邢风都要保不住。
“别气了,都这个时辰了赶紧去做饭吧!吃了饭下午还要收拾食材,别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精力。”
卫青燕点了点头,“嗯,大伯么我知道的,就是一时间气上头了没忍住。”
“行了,她没闹出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做饭了,一会儿再过来,你们把门关上,她要再来不管她说什么你们都别开门知道吗?”周英边说边朝院门走去,邢风带着两个孩子脱不了身,他得赶着回家去做饭。
“知道的,大伯么你别担心,慢着点走仔细看路。”
裴玖抿嘴浅笑着送他出了院门,等他走远就赶紧关上了院门。
等赵三婶子过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事,气的她站在门口骂了周云兰好一会儿,纪净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前情过往,被赵三婶子这泼妇的阵仗吓了一大跳,他进门两个多月了,还是头一回见赵三婶子这么凶悍。
下午邢阿爹跟邢阿娘关了铺子回到家,食材都收拾好了周英也没回去,二人坐下来商量怎么解决周云兰这事。
裴玖跟卫青燕在厨房忙活着,时不时探个头出来听一耳朵。
“周云兰今儿跟王大娟说那些话,转头就传到村子里去了,她到底想干嘛?”周英把村子里传出来的话告诉了邢阿娘,给邢阿娘气的坐都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去找周云兰,“他们一家子心都转了八百道弯,我这就去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专挑着我不在的时候来家里。”
周英伸手拉住她:“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她再委委屈屈的装模做样一番村子里指不定传的更难听,自打东子兄弟二人这铺子开起来,村里眼红你们家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当着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酸言酸语就没停过。”
他们家开铺子赚钱原本也没几人多嘴舌,自从邢阿娘请了赵三婶子来帮工还花钱收了他们家的菜后,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就是见好事没落到自己头上心里不舒坦了,周英就算了,那是人亲哥么,但是凭什么请赵家的人不请他们?凭什么收赵家的菜不收他们的?
邢阿娘这段时间天天忙活这铺子里的事,许久没到村子里去走动了,家里的孩子们也是不爱走动的人,所以一家人都不知道村里子传出那些难听的话。
赵三婶子跟周英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听一耳朵就算了,反正他们也只能私底下妒忌。
自从周云兰折腾起来,村里的流言才肆无忌惮起来,邢阿娘皱着眉头,她就想不通了,以前他们日子过的不好的时候,村民们大多对他们友善和蔼可亲,现在他们日子过好了怎么就惹得村民们不痛快了?
第一百一十章
“我就不明白了, 我们开我们的铺子碍着他们什么事了?有什么好眼红的?想过好日子就该自己努力,眼红别家有什么用?”邢阿娘又气又委屈,“这铺子是东子跟三儿辛辛苦苦打猎攒钱开的, 每回他们进山我这心都高高悬挂着,他们只见到好的了, 怎么就没想到这是我儿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见邢阿娘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周英拉着她坐下, 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生安慰她:“旁人哪管你这些, 能看到的都是眼前的事,背后的辛酸劳苦他们哪里会去多想,你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都是眼红罢了, 为了这些闲话平白气坏到了自己不值得。”
周英知道他说再多都不如让邢阿娘自己想通过来,安慰了几句就没再多言。
气归气, 邢阿娘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都懂的, 哥么不必忧心我,这点事我还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爱说就说去吧!左右也不敢当着咱们面说,让他们背地里眼红去吧!”
人活在这世上这些事都是不可避免的, 见邢阿娘转过弯来, 周英心里舒了口气, 要因着他把这些话告诉了邢阿娘,让她心里不舒坦了, 那可就罪过了。
二人凑着脑袋嘀嘀咕咕的好一会儿也没能想出了法子制住周云兰, 那人不要脸皮惯了, 就是找村子或者找族中长辈都没什么用,虽然断了亲, 但一个村里住着总逃不开她,要是个要脸的人,被赶了一次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可周云兰不要脸啊!你赶你的,她照样三五不时的上门来折腾一下。
妯娌俩越说越愁眉苦脸,家里的事情一大堆,谁天天有闲工夫去应付周云兰啊!倒是想打她一顿,就是打了,周云兰就更有话说了,真的就是块狗皮膏药,摔都摔不掉。
天色暗了下来,卫青燕跟裴玖已经把吃食都弄好了,见院子里二人商量了老半天还没想出个法子,卫青燕舀水洗了手,双手在围兜上擦干,“阿娘、大伯么,要我说咱们也不必跟周云兰多费口舌,让阿爹跟大伯直接找邢大叔去说,我瞧着他还挺怕阿爹跟大伯的。”
“这也算个法子,又不是她一人会装委屈,咱们今天也闹一闹去,受了他们一家这么多年的气,我是忍不下去了,趁着天还没黑,我这就去家里喊武子,秋香你喊上二弟,咱们现在就去,省的明天她又来折腾。”
以彼之身还彼之道,这法子好,要不是卫青燕提醒他还想不到呢!周英兴冲冲的站了起来,眼睛冒着精光。
邢阿娘捂嘴笑了一声,别看大哥么温温和和的,真惹恼了他,他下手黑着呢!当年早产的事周云兰虽然在一家人面前糊弄过去了,但后来也没少吃大哥么的暗亏。
喊上邢阿爹三人火急火燎的先寻了邢大伯,四人就去了祖屋那边。
“阿娘他们不会吃亏吧?”裴玖苦着张小脸望着卫青燕。
卫青燕拉着他进厨房做晚饭,“你就放心吧!有阿爹跟大伯在吃不了亏,周云兰每回都是趁着阿爹阿娘不在的的时候来,她是怕阿爹的,也就敢欺负欺负咱们这些小辈。”
舀了几大碗糙米淘洗干净,“咱们做好饭等着阿娘他们回来吃就行了。”卫青燕把饭蒸上,捡了六个馒头一起蒸着。
裴玖见他那么笃定也不再纠结了,坐在灶口前把火烧了起来。
卫青燕打了两个鸡蛋蒸鸡蛋羹,小鱼儿现在是一点也不爱喝奶果子,就要吃有味道的东西,挑嘴的很,把打散的鸡蛋放上蒸屉后卫青燕就跟裴玖换了位置,做菜已经是裴玖的固定活计了,谁让他手艺好,做的菜又香又好吃。
切了一小截腊肉,裴玖拿着腊肉在灶膛里烧了下表皮,拿出来后用菜刀把表皮上的焦黑都刮掉,再用热水清洗了几遍。
这块腊肉是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的,切成薄片后一层层油光剔透的肥肉夹着暗红色的瘦肉只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干萝卜已经泡发好,挤干了水分切成丁状,放一边备用。
大白菜对半切开,兄弟二人都不在家,半颗大白菜足够吃了,留了半颗大白菜放在橱柜下面给明天吃,大白菜不用切,边洗边用手掰成小块就行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掰着嫩黄嫩白的大白菜看的人赏心悦目。
掰完白菜,裴玖从橱柜里拿出一块水嫩的白豆腐,是邢阿娘今儿从镇子上带回来了,从坛子里捞了把酸菜,正好煮个酸菜豆腐汤,酸酸咸咸的酸菜配上滑嫩的豆腐开胃又送饭。
切好了辣椒葱姜蒜,裴玖热锅下了少量的油,先将配料爆香让后倒入切好的腊肉片翻炒到焦黄,腊肉的油脂逼了出来,香味一下子就散发开来,把切好的干萝卜丁倒进锅里一块翻炒,加少量盐少量酱油即可。
大白菜用干辣椒干呛出来,锅里下少量油,放干辣椒跟蒜末炒香,掰好的大白菜往锅里一倒就发出“兹拉兹拉”的响声,油放的烧,全靠大白菜自身的水分,呛人的辣味一下子就出来了,出锅前淋上一点醋翻炒均匀,干呛酸辣白菜就能出锅了,入口酸辣开胃,嚼两下大白菜的甘甜味就出来了,一点也不腻人。
最后把切好的豆腐块煎的两面焦黄,加入清水跟酸菜,煮个几滚加盐跟胡椒粉,出锅后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酸酸的味道令人口舌生津。
“菜都好了,阿娘阿爹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菜一出锅没一会儿就要凉,裴玖又加了个蒸屉,把菜都放蒸屉里热着,站在厨房门前望着院门。
卫青燕把鸡蛋羹端了出来,“不急在这一会儿,我先喂小鱼儿吃了,咱们等阿爹阿娘回来一块吃。”
“嗯”裴玖点了点头看着卫青燕端着鸡蛋羹进了堂屋,他拿了两个奶果子用热水洗干净外皮,拿着去喂小平安跟小喜乐了。
小鱼儿这鼻子比新院子里养的两只狗崽子还灵,卫青燕端着鸡蛋羹刚踏进门他就朝着卫青燕咿咿呀呀的伸着小手了。
“哥么,阿爹阿娘还没回来啊?”
邢小妹抱着小鱼儿递给卫青燕,神色担忧,她出生前就已经分家了,家里人都护着她,她很少跟周云兰接触,周云兰每次来家里,邢阿娘都赶着她进屋里不让她对上周云兰,从不让她接触这些腌臜的事。
她已经十岁了,算个大姑娘了,从上回周云兰在地里闹事之后,她只要碰到了周云兰就会赶紧躲开,知道周云兰不是个什么好人,邢小妹害怕疼爱她的阿爹阿娘、大伯大伯么会吃亏,心里一直担忧着。
卫青燕接过小鱼儿坐下,笑着道:“不必担忧,有阿爹跟大伯在没事的。”舀了一小勺鸡蛋羹喂进小鱼儿嘴里,小鱼儿砸吧着小嘴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平安见哥哥有吃的了,不安分的闹腾了起来。
邢小妹赶紧抱起他,别让他挥舞的小手打着小喜乐了,“三婶、哎!不对,是周婶子,周婶子她也太不讲道理了,昨儿月姐儿去洗衣服打咱们家门前过跟我说了一嘴,村里好些小孩子都在说咱们家的坏话,都是周婶子给拿了糖块哄着他们说的,想想就来气。”她气鼓鼓的撅着个嘴。
小平安还以为小姑姑在吃东西,两只小手摸上了她的嘴唇,“啊啊呀啊”小嘴也不停,好像在不满,为什么哥哥跟小姑姑有东西吃他没有?
气呼呼的邢小妹被小平安逗的一下子忘记了生气,“你个小捣蛋鬼摸小姑姑的嘴做什么?嘴里没吃东西,看把你给馋的。”
裴玖拿着奶果子进了堂屋,笑着接过小平安,把一个奶果子递给邢小妹,“哦哦!小平安饿了啊!阿么给喂奶果子吃啊!”
“见着小鱼儿嘴在动就不老实了,差点打着乐哥儿,你又不能吃,嘴馋也没用。”邢小妹抱起乖巧的小喜乐,在奶果子上掐了个小口子递到他嘴边,小喜乐小嘴一张含着小口子嘬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小手小脚也不乱动,乖巧的窝在小姑姑怀里吃奶。
小平安还不乐意吃奶果子,裴玖也不惯着他,把奶果子放到自个儿嘴边佯装要把奶果子吃了,这一下可把小平安给急坏了,伸着小手赶紧去扒拉阿么的手,急得眼睛都瞪圆了,生怕阿么把他的口粮给吃了。
裴玖轻笑一声,拿着奶果子塞进他嘴里,小平安双手捧着奶果子嘬的起劲,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像是怕有人来抢他的口粮,警惕的很。
“砰砰”
院门被人拍响,邢小妹抱着小喜乐走到堂屋门前,“是不是阿爹阿娘回来了?”
“该是的。”小鱼儿吃完了一碗鸡蛋羹,卫青燕把他放在炕上,出了屋子大声朝外头喊了一句:“是阿爹阿娘吗?”
“嗳!是我们。”
门外开始没出声,他们不敢轻易去开门,就怕又是周云兰,邢阿娘在外面应了声,卫青燕放下手里的碗赶紧去开了院门。
“阿爹阿娘那边怎么样了?”
邢阿娘脸上带着几分薄怒,“周云兰要再敢来,你们拿着扫把直接把她打出去就是了,俩口子一肚子坏水。”
“啊?他们说什么了?”卫青燕被邢阿娘说的云里雾里,一点都没听明白。
天都黑了,三人还站在院门前,裴玖点了油灯,“阿爹阿娘、哥么先吃饭,都这个点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