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群星, 灯火通明。
摩帝兰皇宫内,一则消息传至,众虫一夜无眠。
淡淡的香气在书房中弥散开来,昏黄的壁灯光打在坐在书桌前的雌虫脸上, 劈开了他眼中暗沉的目光, 流露出了一丝怒火出来。
西勒尔捏紧了桌上的纸张, 手背上青筋暴起, 极力压抑着什么。
良久, 他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放开了纸页,心思浮动。
他目视前方,整个书房空无一人,他只看到了墙上自己那黑色的影子。
一片寂静, 下一刻,他闻到了空气中属于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
熟悉的, 越来越浓烈的。
西勒尔面色阴沉, 一把挥出,书桌上所有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书房外的虫族守卫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声,浑身一颤,噤若寒蝉。
西勒尔仍觉不解气, 屋内的信息素就是催化他愤怒的最好的药, 闻到那股味道他就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
第几次了?
为什么控制不住?
他就这么无能?
真下jian!
西勒尔眸色森然, 心里的愤怒针对的不是他人, 而是自己。
自从那晚被阿缇厄抓住后,他眼睁睁看着阿缇厄是怎么样玩弄自己的, 强大到没有理由的力量把他钉在了无形的丝网上,四肢被缚, 力量被碾压。除了小时候尚弱小时期,西勒尔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被人当做案板上的鱼肉的滋味了。
不,那种滋味甚至比小时候经历过的还要可怕和深刻。
迷幻的信息素麻痹了他的意识,让他沦为了欲望的奴隶,对雄虫奴颜婢膝,卑微到了尘埃里。
在那晚之前,西勒尔从未体会过被信息素操控的滋味,那种滋味……简直让他心生恐惧。
雄虫的信息素让他失去了自我,也碾碎了他一直以来维护的自尊。
怪物玩弄了他的身体,让他意识到了他也会被信息素操控,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崩溃了。
这件事后,西勒尔也知道他被阿缇厄临时标记了,对方在他身上留下了他的印记,难以消除的印记就像是奴隶的标志,打在了他脸上。
临时标记带来的作用会让他无比渴求信息素,情绪越发暴躁。
得不到信息素的他会没有规律的发情,会陷入时时刻刻发情的恐惧中。
——信息素渴求症。
西勒尔甚至尝试过让其他的雄虫标记他,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只要一闻到其他雄虫的信息素就会犯恶心,他们连靠近都做不到何况标记?
啪嗒——
打火机弹开,火光点燃了西勒尔手中的烟,尼古丁的味道驱散了屋内的信息素。
西勒尔双眼无神,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对那只连是不是虫族的家伙存有犹豫。这里面有几分是信息素的影响?真心尚不明确,他做不到铁石心肠。
喜欢、占有、怨恨……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夺过来!
西勒尔不是婆婆妈妈的虫,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做某件事,那他就一定要做到。
烟燃到了指尖,他却毫不在意,把照顾他的秘书叫了进来。
秘书:“殿下,有何吩咐?”
一月前,西勒尔已经被虫皇册立为了皇太子,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未来虫皇继承者。秘书是虫皇考虑到西勒尔现在的身体情况派过去协助他处理事务的。
西勒尔道:“告诉陛下佩拉齐家族和谢忒曼家族将联姻,亚图索家族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阻止联姻。”
秘书满脸惊讶,也被两大贵族将要联姻的消息炸的头脑发晕。
他是知道两个小时前谢忒曼家族传讯给皇室,皇太子西勒尔最先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直不出来。
原来……和联姻有关。
两大贵族,其中还有一家族掌握了数不清的财富,他们一旦联姻成功无论怎么想都会对现有的局势造成很大的影响。
佩拉齐家族算是明着支持厄里斯家族了,谢忒曼立场暂且不明,对阿尔莫西斯和厄里斯开战一时也不过多参与。但一旦他和佩拉齐家族绑定,那么厄里斯家族上位的支持率就会再次加大,甚至会威胁到摩蒂兰。
虫族天性好战,善掠夺。
亚图索家族可不会认为厄里斯在吃下阿尔莫西斯家族后放过亚图索家族。
摩蒂兰已经失去了佩拉齐家族的支持,在遭受了重创的情况下能抵御住厄里斯那个家伙吗?
摩蒂兰指望不了剩下几个大贵族,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一旦摩蒂兰被攻,他们只会落井下石,手段不会比厄里斯好到哪里去。
虫皇清楚这一点。
但他没有立即答应西勒尔的请求。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孩子究竟打算做什么。
面对虫皇的质问,西勒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想做什么?很简单。既然谢忒曼能和佩拉齐联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
虫皇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西勒尔是这个想法。
和佩拉齐家族联姻?
理论上是个好办法,一来能破坏两大贵族之间的关系,二来可以解除西勒尔身上信息素渴求症的问题……一举两得,甚至三得的办法。可问题是……能成功吗?
如今亚图索家族和佩拉齐家族已经撕破脸了,要不是双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的会更严重。
甚至——亚图索家族还在秘密抓捕阿缇厄,通缉令都没撤掉。
佩拉齐家族……艾希礼会同意联姻?
虫皇觉得希望渺茫,但西勒尔不那么觉得,在这件事上他显露出了出人意料的毅力,就算他们联姻不成也要破坏谢忒曼和佩拉齐联姻。
“西勒尔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整个亚图索家族。”虫皇沉声道。
西勒尔面色冷静,他听得懂虫皇的话,也明白他在警告他,但哪又如何?谁来关心他被践踏的尊严?
只有。
只有……他该怎么办?
断裂的脊梁,破碎的尊严,熄灭的傲气……
于他来说像是毒药的信息素,是他如今避之不及的存在……
西勒尔需要找回自己,他绝不承认现在的他。
至于具体该怎么做。
不知道。但抓到阿缇厄就好了,抓到他就行了,他相信会从阿缇厄的身上找到答案的。
“我会阻止这场联姻。”
西勒尔面色微微扭曲,他没有再看虫皇的脸色,弯腰,行了一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背后,虫皇看着西勒尔的背影,那种消失很久的轻快感重新出现在了西勒尔的身上。
类似的对话,不止出现在一处。
谢忒曼的动作很快,他很急,很快就将他要和阿缇厄订婚的消息公布了出去。
阿缇厄对此没什么感觉,反正都要发生的事,早一点发生晚一点发生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谢忒曼倒是热情,丝毫不觉得他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对订婚一事前所未有的上心,为此甚至熬了好几个夜。
他要给阿缇厄一个空前盛大的订婚礼。
阿缇厄坐在沙发上,谢忒曼就坐在他身边,青黑的眼下是掩不住的疲色,可即便困乏他也认真翻阅着手里的厚书,然后皱起了眉。
阿缇厄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谢忒曼抬头看他:“你喜欢什么款式的礼服?”
阿缇厄微笑:“我的意见很重要?”
谢忒曼没说话。
阿缇厄继续微笑,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
谢忒曼几乎是直面了阿缇厄的冷酷,白发雄虫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但他的胸膛里跳动的是颗冰冷的心,吸引着无数的虫族,飞蛾扑火般想要试图夺取他的心。
可惜直至燃尽,尸体化作灰,也捂不热他。
阿缇厄真的没有感情吗?
谢忒曼思考这个问题,长久以来的相处经历告诉他“是”,但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发雄虫,那如宝石般瑰丽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脸,又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他的思考停滞了。
他犹豫了。
他看到了希望。
没有什么事情是学不会的,聪慧如阿缇厄,只要他想学,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的。
虫族一开始也不都知道感情是什么,在数万年的岁月里,除去智力开发,在情感的理解上也有了深刻的研究。
谢忒曼始终相信阿缇厄并不是无情,他只是没有虫教导,没有虫告诉过他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即便是怪物,心也是热的。
但谁能教会阿缇厄呢?
一瞬间,谢忒曼避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谁。
因为阿缇厄仍然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
只有这样想,谢忒曼才会忘记那个事实——他早就被阿缇厄踢出了竞争者的名单,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日暮的阳光斜照进屋,光芒在阿缇厄的脸上铺开一道温柔的弧线,下一秒通讯声响起,一张清冷的脸庞显现。
白发雄虫的视线与其相交,神色微动。
一雄虫一雌虫,他们有着相似的五官,同样血红的眼瞳,就连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傲慢。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亲兄弟。
“哥哥,我要订婚了。”阿缇厄说。
“你爱他吗?”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缇厄没有丝毫犹豫:“不爱,那只不过是一场作秀。”
“你是佩拉齐家族的雄虫,无需做出妥协。”
“妥协……不,那是公平的交易。”阿缇厄皱了皱眉,不太喜欢妥协这个词,“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哥哥你只需要配合我就行了。”
他语气亲昵,言语似毒。
——交易而已,他相信哥哥能理解他的。
第092章 记忆锚点
佩拉齐家族和谢忒曼家族宣布联姻的那一天, 亚图索家族撤销了对阿缇厄·佩拉齐谋杀帝国研究院院长蒙德曼的指控,把那一次恶性事件发生的原因都归咎于不明恐怖分子的袭击。
简而言之,阿缇厄“洗清”了身上的罪名,重获自由身。
这个结果没有太出乎艾希礼的预料, 在他的设想里, 亚图索家族坚持不了多久了, 对佩拉齐妥协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只不过是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因素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他不关心舆论都变成什么样了, 他只知道他该接阿缇厄回家了。
——回他们的家。
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阿缇厄这位雄子的新闻, 即便是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热度依旧不减,轻易的就获得了许多明星虫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热度。
即便是近日来在各星球火的如日中天的新晋明星虫,在阿缇厄的面前也要暂避锋芒。
阿缇厄是谁?是大贵族家族的幼子, 唯一的雄虫。
他的哥哥是整个虫族谈之色变的艾希礼,他的手段有多残忍, 对阿缇厄的宠爱就有多热烈。
他是佩拉齐家族庞大的财富的继承者, 是虫族最美丽的红宝石,是整个佩拉齐家族用财富浇灌出来的罂粟花。
名声的好坏从来不能用来断定人们对他的喜恶,就像大家指责罂粟的毒性,却仍会被它迷惑。
阿缇厄的星网账号依旧没有更新, 但涌入这个账号留言的网民越来越多。
同样沦陷的还有佩拉齐家族的账号和谢忒曼的账号, 他们试图从只言片语里找出有关阿缇厄的一丝信息。
谢忒曼遭受了舆论的攻击。雄虫和雌虫天生不对等的地位让这位高傲的公爵不得不向阿缇厄低下了头颅, 媒体暗指他配不上尊贵的雄子, 就连谢忒曼不详的年龄也被批判为是老牛吃嫩草。
谢忒曼家族并不善于操控舆论,更何况这一边倒的舆论后面还有另一个大贵族的操控, 一时间有关谢忒曼的各种“黑料”纷纷涌现。
可有用吗?
实际上在真正的大贵族面前,舆论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无论网上怎么阴谋论,这场订婚都不会终止。
回到佩拉齐星的那天,艾希礼早早就在公爵府等待阿缇厄了。
纯白的发丝随风飘动,他的弟弟脚步轻快,和他在花园里重逢。
蔷薇花开了,香气四溢,虽然有些呛人但阿缇厄觉得刚刚好。
过于寡淡的东西无法撩动他的兴趣,他偏爱一切浓烈到窒息的东西。
坐在摇椅上的阿缇厄神情淡淡地看着艾希礼,和上一次见面比起来艾希礼的脸色要好看了许多,目光沉静,如一滩深潭水。
阿缇厄的目光不加掩饰,眼瞳干净纯粹,热烈下面是彻骨的冰冷。
可他在注视着他。
不管是冷还是热,他已经学会了认真地看着艾希礼的眼睛。
即便他的学习成果糟糕到令人发笑,但艾希礼的心从未像这一刻动容过。
“你的变化……很奇怪,我很好奇。”阿缇厄的声音响起。
他雪白的脸庞上适时地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他回忆着前几天见到艾希礼时的画面,无法理解艾希礼前后情绪变化之大的原因是什么。
他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那种感觉抓不住摸不着,转瞬即逝。
但阿缇厄觉得很不舒服,感觉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强势如他,傲慢如他,又怎么会允许出现超出掌控的东西呢?
他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他有些讨厌感情这种东西了,看起来非常无用,还很烦人。
阿缇厄朝艾希礼伸出了手,雪白的精神丝从他的指尖出现,倏地就蹿进了艾希礼的大脑和心脏开始无限繁殖,汲取他的养分和情感。
但真正反馈到阿缇厄身上的情感依旧少得可怜,他只能勉强辨认出”艾希礼还是喜欢他”这一点,如果用味道来描述他的感觉,喜欢是甜的。
在下一秒,阿缇厄尝到了第二种、第三种味道。
苦涩的,还有……酸。
阿缇厄更加疑惑了,大脑无法容许疑问的存在,他开始思考味道发生变化的原因,对艾希礼发出了疑问:“你喜欢我……不,你不爱我了?”
艾希礼道:“我永远爱你。”
阿缇厄歪头:“你的味道变了。”
艾希礼:“当然会变,因为我在悲伤,在嫉妒。”
悲伤是苦涩的,嫉妒是酸的。
阿缇厄勉强被说服了,事实上他也只能相信,谁叫他不懂感情呢?他不会悲伤,也不会嫉妒,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艾希礼不过只是一个比其他虫子稍微特殊一些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吃了艾希礼他会得到无比强大的力量,他会毫不犹豫对艾希礼下手的。
当然,这也代表他毁约了,所以这个事件出现的概率太低了,不亚于世界毁灭。
阿缇厄收回了精神丝,笑容灿然。
艾希礼摇头,他丝毫不介意阿缇厄对他耍心思,虽然阿缇厄常常用换位体验情感这种方式来汲取他的血肉。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习惯成自然,与其说是伤害,这更像是一种情趣。
年轻的白发雄虫喝着果茶,他又一次被禁酒了,他的哥哥觉得他还小,正在劝说他的弟弟戒酒。
出于对哥哥的尊敬,听话的弟弟答应了,但仅限于在哥哥面前戒酒,其他时候不算。
回家的第一天,阿缇厄在花园里晒了好久的太阳,艾希礼全程陪着他,一直到蔷薇花香沾了满身,睡梦中的阿缇厄闻到后挪到了艾希礼的怀里,找了一个安逸的姿势睡觉。
那一刻,一种熟悉感出现了。
就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样,他们的动作无比默契,就好像他们原本就该是这么亲密的。
艾希礼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祂的场景。
荒芜的、危险的垃圾星上没有信号塔的存在,流落到垃圾星的小艾希礼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一面是高度辐射的影响,一面是未知地中存在的危险。
当时的小艾希礼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逃亡,他已经记不清他杀了多少异种了,记忆都被鲜血染红了。伴随着逃亡的危机还有生存的危机,雌虫强大的力量注定他们每天需要进食大量的血肉,而垃圾星……荒星上寸草不生,有的只有杀不尽的异种。
小艾希礼没有选择,没有祛除污染的异种肉味道很腥,表面浮动的黑灰色污染物看起来也无比危险。
在饿了二十三天后,小艾希礼在杀了异种后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撕下了它的一条大腿,吃了下去。
被污染侵袭身体的滋味很难受,他依然是虫族,但某一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异种,手臂上都冒出了污染的黑灰色水雾。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有虫族在吃了高辐射污染的异种肉后还能活着。
他躺在干裂的大地上安静的等待死亡。
在那一天,他看到了无比漂亮的星空,闻到了甜蜜的香气。
小艾希礼的眼中出现了希冀的光芒,他自言自语道:“这里……还有别的虫族。”
还是雄虫。
那股甜蜜的香气像极了雄虫的信息素。
小艾希礼用最后的力气寻找信息素的来源地,也许是他幸运,最后他找到了香气的来源。
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地下洞穴里,墙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和断骨,小艾希礼看向洞穴深处,看到的不是雄虫,而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蛋”。
“不可思议……”小艾希礼惊叹,难以想象这种地方还有这么一个伟大的存在。
它太美了!
纯白的蛋壳,表面仿佛会流动的光华……还有那强大的生机。
小艾希礼一眼就迷上了这个蛋,他朝白色的蛋走去,伸手抚摸蛋的表面。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是……心跳声!
小艾希礼无比欣喜,那一刻他像是忘记了他马上就要死了,高兴的不能自抑。
小艾希礼:“真高兴认识你!”
咚咚咚。
小艾希礼:“我能陪着你吗?”
咚咚。
小艾希礼拍手:“太好了,这样我死了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心跳声像是在告诉小艾希礼什么,接下来小艾希礼的身上发生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一幕,从他和蛋壳接触的地方开始,他身上的污染被清除了,黑灰色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它……祂救了小艾希礼。
小艾希礼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的震撼之情,但他无比感激祂的救命之恩,并许下了承诺——他只为祂而活。
也许祂那么做只是出于无聊,随手为之,但对小艾希礼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也为他以后扭曲的情感奠定了基础。
“我会陪着你的,永远。”
小艾希礼抱着白色的蛋,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微笑。
和祂独处的那段时间是小艾希礼觉得最幸福和高兴的时候,他们彼此依偎,祂用精神力重塑他的精神海,他用血肉喂养着祂。
他们只属于彼此,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以至于当意识到祂又要沉睡的时候,小艾希礼罕见的不知所措了起来。
沉睡意味着什么?洞穴会关闭,任何生命体都无法活下去。
小艾希礼被送了出去,而等他反应过来,他找不到洞穴了。
他遗失了一件最大的宝物。
在回到佩拉齐星后,他甚至都找不到那颗荒星了。
它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在任何航行轨道上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艾希礼为了找到祂,此后利打通了无数的星际商路,找寻荒星的痕迹。
他把这段经历用文字写了下来,每晚都要翻阅一遍——用来记住。
第093章 唇边爱人
阿缇厄在订婚前还见了几个老朋友, 在公爵府的会客厅里,他们有了短暂的谈话,但气氛算不上和谐,甚至于到最后, 除了阿缇厄之外, 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挺难看的。
吉米亚已经彻底失去了管理情绪的钥匙, 心里说不上是后悔还是茫然。
这位思想单纯的雄虫才在不久前明白了他对阿缇厄的心意, 还曾幻想过和阿缇厄告白的场景, 但订婚一事出来后, 他连告白的机会都失去了。
别看吉米亚做事不够严谨,在某些方面还有点老贵族的臭脾气,但只要了解他就知道他在三性关系上格外传统,是做不出对着已有婚约的雄虫告白这种事的。
当然, 即便他告白了,失败的机率也远远大于成功。
或许对他来说, 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阿缇厄从来不会照顾他人的情绪,他的嘴巴总是能蹦出伤人的话语。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吉米亚来说又会是一次难以想象的伤害。
拉斐就比吉米亚聪明多了,他的家世比不过吉米亚, 也不是家里的独子, 从小到大在维护身边的关系上下了不少功夫, 所以他很清楚阿缇厄和谢忒曼订婚所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是普通级别的, 从亚图索家族开始向佩拉齐家族示好就可见一斑。
比起吉米亚,他没有那么多的容错率, 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所以在见到阿缇厄之后, 他仍旧心动但巧妙地没有踏出那一步。
——他选择了以朋友的身份见阿缇厄。
拉斐是聪明的,朋友的身份可比失败的告白者和暗恋者好多了,至少在这个局面下,他有足够的理由见阿缇厄,也能和佩拉齐家族打好关系。
只是理智的选择。
可如果阿缇厄能给予拉斐一丝丝的善意的反馈,哪怕是传递出容易误会的情绪,拉斐都有可能做出相反的选择。
可惜,没有这个可能。
吉米亚失魂落魄,拉斐看向阿缇厄,他看起来变得更漂亮也更有魅力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浮动淡淡的情绪,但看不出喜怒,拉斐还是看不懂他的眼神,他读不懂他想要什么,他的眼里没有欲望的影子,那种非人的感觉更浓烈了。
拉斐轻叹:“需要我祝你订婚快乐吗?”
对订婚,阿缇厄看起来并不是特别上心。
阿缇厄可有可无道:“随意,不过你应该会喜欢订婚宴上的酒水,听说味道很不错。”
拉斐微笑:“我非常期待。”
阿缇厄耸肩,对订婚这两个字眼都感觉厌烦了。
这些天他无论走到哪都能听到这个词,听多了总有种好像被强灌了水一样的感觉。而且他发现谢忒曼对这件事意外的上心,重视的程度已经大大超过他的预期了。
明明是双方协议好的订婚,谢忒曼却硬要营造出他们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感觉。
爱?
一厢情愿也是爱吗?
虽然不懂,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阿缇厄察觉到谢忒曼这么做的意图。他想做什么?打算用这种方式来麻痹他的思考,把他圈进一个编织好的牢笼里?
总所周知,雄虫喜怒无常,他们看起来什么都爱,也可以解释为他们什么都爱的不深,他们需要的新鲜感,是绝对的臣服感。谢忒曼恰好能给出这些,大贵族的身份让他有了可以圈禁雄虫的能力,他深谙雄虫骨子里的劣根性,所以才提出了“开放型婚姻”这个非正常伴侣相处模式。
他为了一个合法的身份放弃了独占阿缇厄的机会,并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雄虫玩性不定,缺乏长远的思考,看到这种好事,几乎不会拒绝。
谢忒曼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不是没有独占阿缇厄的想法,实际上他想要独占阿缇厄想的都快疯了,可他深知不可能,所以他只能迂回作战。
他需要一个合理站在阿缇厄身边并不会被他驱赶的机会,之后……他有信心把婚姻做实,让阿缇厄离不开他。
大贵族的傲慢和自负和在谢忒曼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过于自信,觉得能够掌控阿缇厄。
阿缇厄知道吗?
他也许是知道的,他的沉默也不代表妥协,虽然他也不会太上心。
谢忒曼刻意营造的假象总归是有效果的,在外界看来阿缇厄雄子和谢忒曼公爵于危难中相遇,一个是被通缉的貌美逃犯,一个是富有才华的公爵,他们的相爱充满了罗曼蒂克的味道,是一种和虫族普遍婚姻关系截然不同的感觉。
虫族畸形的婚姻关系已经在千百年文明进化中发生了裂痕,随着质疑声的增多,对“爱情”的向往愈演愈重。
而阿缇厄和谢忒曼的故事无疑是一个积极的榜样。
如同美人鱼化作的泡泡一样,绚烂美丽。
只是这是谢忒曼一个人的美好幻想。
他们除了必要见面外,基本不会有格外的交流,即使谢忒曼找出了各种借口约阿缇厄见面,艾希礼总会以各种理由阻碍他。对此,阿缇厄给了艾希礼极大的权限,这让谢忒曼无比的嫉妒。
谢忒曼并不喜欢艾希礼。
目前知道阿缇厄真实身份的虫不多,谢忒曼恰好是一个,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艾希礼和阿缇厄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弟,就连厄里斯都要比阿缇厄像是佩拉齐家族的虫。
谢忒曼危机感加重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两兄弟的伪关系,更多的是因为每一次见阿缇厄,他都能闻到阿缇厄身上的来自于的艾希礼的信息素的气味。
不浓烈,但存在感很强。
阿缇厄不可能感觉不到,但他的反应又那么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因为不在意才放任艾希礼还是因为偏爱?
不过谢忒曼没有在阿缇厄面前指出这个问题,因为他非常不安,总觉得他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他……不,是绝大多数的阿缇厄的爱慕者心里,如果得不到阿缇厄的爱,那更希望他孑然一身。
接下来的几天里,星网上对于这场联姻的讨论热度依旧居高不下,善意的羡慕和丑陋的嫉妒都把这场联姻推向了一个极高的热度,至少……大多数虫民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和我联姻吗?”
西勒尔·亚图索,现摩蒂兰帝国皇太子,正进行着一场严肃的谈判。
“我很惊讶,我以为你会恨我。”
阿缇厄打量着西勒尔,这位从贫民区一路上位的皇子比上次见面要瘦了不少,但他的眼神变得更沉稳,也更深邃了。
西勒尔莞尔:“很意外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以为你不会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虫子的死活。”
阿缇厄挑眉:“我确实不在意,你可以不回答我。”
西勒尔叹气:“如果换在一个月前我的确恨不得杀了你,但想法总是会变的,和你撕破脸绝对是个糟糕的选择。在利益面前,个人的情绪无关紧要。”
他看着阿缇厄,冷冽的眉眼变得温和许多:“我代表亚图索家族真诚地向您提出联姻的请求。”
西勒尔眉眼垂了下来,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过去桀骜的影子了,某一个瞬间他几乎和上一世的西勒尔虫皇别无二致。
看来阿缇厄给他的打击不小,加快了他朝上辈子的转变速度。
阿缇厄觉得有趣,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几乎没有能让他提起兴致的事情出现,现在看到变化如此之大的西勒尔,他的态度都放温和了不少。
阿缇厄:“听起来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
西勒尔不置可否。
“谢忒曼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更多。”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阿缇厄摆手,“我是无所谓的。”
他表现得毫不在意,换一个未婚夫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这场联姻后面的筹码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亚图索家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与此同时,西勒尔从阿缇厄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意识到了谈判失败的苗头。
西勒尔不甘心,皱眉思索片刻,加重了交易的筹码。
这一次,他赌上的是帝国东部的一条矿脉。
阿缇厄有些意动,但还是不够,不过作为敲门砖是够了。
所以他给了西勒尔一个机会。
“订婚宴之前,希望你能拿出价值超过谢忒曼所能给出的筹码。”阿缇厄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西勒尔。”
既然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那么谁出价高就能抢占先机。
这很合理。
阿缇厄也丝毫不担心西勒尔会知难而退,说白了他只是给了一个机会,就像是老板给员工画大饼一样,本质上结果如何他都只赚不赔,没有任何损失。
他也想不到西勒尔有放弃的可能,毕竟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值得他放手一搏的价值。
阿缇厄画完大饼后就宣布送客,西勒尔是像借宿在佩拉齐公爵府的,但由于两个家族的关系还不尴不尬的,即便是他也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所以他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夜晚,阿缇厄看着艾希礼,好奇道:“你不想知道白天我都见了谁?和他们都聊了什么吗?”
艾希礼摇摇头,看着阿缇厄:“你有你的自由,你想告诉我我会倾听,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开心就行。”
“善解人意……”阿缇厄感慨,但意外的发现他的心情也没有变得很好,艾希礼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他能感觉到艾希礼是爱他的,也能感觉到他是嫉妒的。阿缇厄本以为艾希礼会和卡尔曼一样情绪失控,要不就是和吉米亚一样强颜欢笑。明明之前他能感觉到这种不安的氛围,但只过了短短几个晚上,艾希礼竟然变得宽容了。
阿缇厄一时没有说话,他有些怀疑艾希礼是不是把对“阿缇厄”的感情放到了他的身上,不然怎么解释这种变化?
艾希礼没有解释的意思,尽管他看出来了阿缇厄有问题想问他,但只要阿缇厄不说,他就装作不知道。
几分钟后,阿缇厄有些气恼地抓住艾希礼的衣领子,狠狠咬住他的嘴唇,啃食他。
艾希礼下意识环住了阿缇厄的腰,温柔回吻。
这些天他们不是第一次轻吻了,彼此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动作,不用说就能做出最佳的反应。
这个吻甜虐交加,艾希礼依旧感受不到太大的kuai感,因为联姻一事,哪怕在精神层面他也格外疲惫。
阿缇厄吻了一会儿,停了下来,觉得艾希礼真的太奇怪了。
他再次吻了上去,尖牙停在艾希礼皮开肉绽的唇肉上,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落下。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血腥味夹杂着艾希礼的信息素,格外诱人。
他把艾希礼当成了可持续发展的能源供给站,所以无视了他的情绪,无视他的反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艾希礼现在给出的反应是一个优向的预告,但出意外的是阿缇厄,他的兴致断崖式下降——真是糟糕!
阿缇厄发现还是之前的艾希礼更合他的口味,他希望艾希礼能变回去,他会表扬艾希礼的。
他萌生出了期望,渴望起了别人。
然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刻他和艾希礼吻的有多缠绵,唇肉相贴,淡色的唇上泛着湿淋淋的水光,三两下就变得艳红起来。
他们吻的难舍难分,看见艾希礼蹙眉难受的模样,他的脸因为缺氧泛红,信息素逸散的速度更快了。
阿缇厄顿了顿,陌生的感觉冒了出来,干扰了他的思维。
这个吻太温柔了,无法辩解,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吻。
第094章 无效驯化
贝尔姆斯帝国的街道上, 主张和平的党派拉起了巨大横幅,数万的民众堵在议会前,要求帝国给他们一个说法,立刻停止战争。
持续数月的战争耗费的金钱是难以计算的, 为了这场胜率不明的战争, 议会只好加重税收, 这一举措无疑是触及到了民众的利益。
说到底这场事故的主体只是阿尔莫西斯家族和厄里斯家族, 但事故发生后责任却是他们这些平民来承担了。
近些年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 贝尔姆斯帝国拿平民的钱去和厄里斯家族硬刚, 苦不堪言的只有平民。
说到底这场战争无论谁胜了,平民都不是得利益方,一度拉长战线,亏的一定是平民。
大街上游行的组织越来越多, 近日连绵的阴雨也仿佛是一种预告,给这个庞大的帝国笼上了一层灰暗的阴霾。
一直到游行的声音透过墙壁, 混乱的脚步声持续了十几分钟, “啪嗒”一声,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亮起了灯光。
厄里斯闭着的眼睛皱了皱,不爽地看过去,对那个不速之客道:“懂不懂礼貌?没看见我正在睡觉?”
他神色不耐, 光是看他的表现很难想象他现在受制于人, 已经被囚禁在此有一段时间了。
那个“没礼貌”的家伙站在大门旁, 没有过去的想法, 语气淡淡:“游行的民众切断了总电源,我现在开的是备用电源。在这个建筑里的大部分虫族都被我支走了, 你有八分钟的时间逃出去。”
厄里斯挑眉:“你要救我?”
“你还有七分钟。”
他没有回答厄里斯的问题,他计算着逃跑时间, 提醒厄里斯该加快他的动作了。
“你很勇敢。”
厄里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欣赏,不再废话,他一拳挥向了面前的玻璃,不出所料,原本有三层防护加固的玻璃外壳在断电的情况下失去了本身的防护,备用电源的电根本支撑不了这么庞大的用电,现在他随时可以打碎这个囚禁他的玻璃罩,离开这里。
厄里斯浑身湿漉漉的,全身赤luo,还是他扔了一件衣服过来让厄里斯不至于光着跑出去。
房间外一片漆黑,走廊上只有紧急通道的指示灯还闪着微弱的灯光。
“往这边走。”
他的语气很冷静,熟练的带路,看起来为了今天做足了功课。
情况也正如他描述的一样,这栋建筑里的大部分虫族都被支出去了,也许外面那场大规模的游行也是他的手笔,为的就是帮厄里斯逃出生天。
厄里斯为他的计划暗暗叫好,甚至于升起了把他拐走,培养他给厄里斯家族办事。
走廊一条接着一条,当初为了防止实验体出逃,这栋建筑的内部结构设计的很复杂,像是迷宫,没有熟人带路根本走不出去。
厄里斯的耳朵动了动,看到拐角处的一片衣角,他无声地咧开了嘴。
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厄里斯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虫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向站在厄里斯身前的他。
“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们认识?
厄里斯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默默地想。
“和你无关,让开。”
他的语气很冷漠,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但对方听到他的话后情绪突然就爆发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从身后拿出一把枪对准了他。
厄里斯的眼神微变,他知道那把枪,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枪,里面装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种高浓度的麻醉剂和催情剂混合的液体,能在几秒钟让一个A级及以上等级的雌虫失去行动力。
厄里斯就是吃了这玩意的亏才被抓的,现在看到这把枪,他真的很想捏碎对方的头。
不过,看着他救了自己的份上,他给对方一个机会。
芬恩不知道他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都在面前的红发雌虫身上,在微弱的绿色灯光笼罩的环境里,他们彼此对立着,眉眼之间有股惊人的相似感。
莱茵斯特安静地看着芬恩,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在他回程途中对他的飞船动手导致他遗失在荒星,最被地下拍卖场捡走当奴隶贩卖的罪魁祸首。
直到飞船的中枢控制中心出问题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这个弟弟已经对他起了杀心,不会让他活着回到贝尔姆斯。
当发觉真相时,莱茵斯特陷入过迷茫,产生过悲伤,也对自己有过怀疑。他知道芬恩一直对他有意见,但却没想到他想要他的哥哥死。
“芬恩,握枪的手要稳。”
莱茵斯特看着枪口,声音毫无波澜。
芬恩被他的反应刺激到,他无法理解莱茵斯特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他不怕死吗?
厄里斯嗤笑,笑声及其突兀。
芬恩被吓了一跳,怒视厄里斯,可厄里斯轻飘飘看了过去,芬恩就被他眼里嗜血的光芒吓得魂不附体。
就这点胆子?
恶毒又愚蠢。
厄里斯有些担忧起贝尔姆斯帝国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厄里斯和莱茵斯特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芬恩耗。
莱茵斯特抬起手,芬恩都没反应过来,手腕处传来剧痛,手指一松,枪落下。
莱茵斯特抢过了麻醉枪,没有一秒犹豫朝芬恩的脖子来了一枪。
芬恩目眦欲裂,但麻醉使得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吧。”
莱茵斯特对厄里斯说,没有再管芬恩,看样子是不准备杀了他。
厄里斯咧嘴一笑,跟上他。
只是路过芬恩的时候,他停了一下,淡红的眼瞳忽地闪了一下。
原本面色狰狞的芬恩突然安静了下来,双瞳涣散,彻底昏了过去。
莱茵斯特没有回头看,也许他察觉到了厄里斯的小动作,但他无权阻止,也不想阻止。
其实对厄里斯来说,对芬恩,还是对失去行动力的芬恩动手,是有些掉价。但他和芬恩之间有旧怨,虽然那也是他故意为之造成的结果,但从表面上看,在他这里,芬恩必死。
现在,能留他一命,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厄里斯和莱茵斯特躲过守卫逃了出来,但在厄里斯邀请莱茵斯特一起离开贝尔姆斯时遭到了拒绝。
“留在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厄里斯开出了诱人的条件:“我的家族不会计较你的身份,相反的,我会为你解决这次事件所带来的一切麻烦,不会有虫子来问罪你,你还要拒绝我吗?”
莱茵斯特摇头。
厄里斯有些失望,但不多,他也不会勉强莱茵斯特,在选择后面要走的路上这一点莱茵斯特是自由的。
“孩子,祝你好运。”
厄里斯说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但他没有立即联系他在贝尔姆斯的族人,而是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艾希礼留给他的东西。
来之前他们就约定过,如果他出事了,艾希礼会启动第二套方案。
他的这个侄子这么听话,作为叔叔的厄里斯当然要承侄子的情。
*
佩拉齐,公爵府。
一大早的,阿缇厄被通知要见谢忒曼家族的虫族,他被拉起来上下折腾了好久,最后在会客厅里召见了谢忒曼家族。
作为订婚另一方的所在家族,谢忒曼家族派来的虫很有眼力见地送上了几大箱的宝物和一份矿山拥有权的转让协议。
阿缇厄挑了挑眉,心想消息真灵通,前脚西勒尔刚和他提了矿山的事情,后脚谢忒曼就给他送来了。
就这么担心他会毁约?
阿缇厄从没想过毁约,至少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毁约不是个好的选择。当然,一码归一码,送到手的矿山还是要收的。
谢忒曼既然那么喜欢在他身上投资,那么就要做好亏本的准备。
阿缇厄是理解不了谢忒曼的,这种一看就注定要亏本的生意也就他会做了。
阿缇厄扯着袖口上的白色蕾丝,懒懒道:“你的身份不低。”
“我是谢忒曼家族的管家。”
阿缇厄眨眼:“你看起来长得有几分像谢忒曼。”
自称管家的年轻雌虫端正的站着,他没有抬头,定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有种一丝不苟的严谨。
听到阿缇厄的话,他没说话,这种话不太好回答,感觉怎么回答都会有种冒犯的感觉。
所幸,阿缇厄也只是开开玩笑,他就是觉得管家太严肃了,说些话活跃活跃气氛。
管家僵笑了一下,后背的凉意还是没有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阿缇厄的打量让他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也许是错觉。
“谢忒曼叫你来的?他是有多担心我会跑路?”阿缇厄笑了笑,说,“算了,随便你,你想住下来就住,不过别来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违背我的后果的。”
他笑着说出了可怕的话,当然,他那张漂亮的脸说出这些话,听起来总是觉得玩笑大过威胁。
甚至于不用他做什么,绝大多数的虫族会下意识把他归为需要呵护的雄虫一类。
在谢忒曼再次见到阿缇厄的时候,也同时见到他的族人,但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怒火上涌,有种搬起石头砸开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背对着他,那些谢忒曼家族的虫族围着阿缇厄转,一个个脸上都露着痴迷的笑。
熟悉的感觉。
无视理智的魅力。
阿缇厄看着谢忒曼,摸摸下巴,然后接过了一旁的雌虫端上来的茶。
看。
多美好的画面。
一次成功的调教。
这不是谢忒曼想要的结果,阿缇厄有着世界上最硬的骨头,他根本驯化不了。
第095章 股掌之间
如果谢忒曼有自知之明的话, 现在他就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悄悄离开对谁都好。可偏偏他的骨头也很硬,即便阿缇厄当着他的族人的面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他的双眼依旧如水面般平静, 笑着说道:“好玩吗?”
“一般般。”
阿缇厄有些佩服他。
如果他是谢忒曼, 少说也要杀几个虫族消消气, 可谢忒曼没有, 在大局的考虑上, 他的表现更优秀。
不过等阿缇厄离开后, 这群族人会不会受到惩罚,就不得而知了。
左右那个时候阿缇厄也和这件事无关了,这些虫族死了就死了,总归不会是他这个道德底线不那么高的家伙该关心的。
阿缇厄有错吗?
也许。
如果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他促成的话, 可惜不是,他不过是往伊甸园里丢下了一个苹果, 是他们经受不住诱惑, 试图抢夺那颗红艳的苹果。
但他们从未想过,会被丢弃的东西,都不会有太高的价值。
那是一颗有毒的苹果。
贪婪蒙蔽了他们的双眼,理智化为虚无, 最后的归宿就是被埋葬。
阿缇厄倚在躺椅上, 嘴上咬着一根像是木棍一样的东西, 这是费利给他的, 说是磨牙用的。
年轻的漂亮雄虫有些气恼,这么大了还要磨牙棒, 想想真的有点难为情。
可谁叫他觉醒的晚,最近被检查出来牙齿二次生长的迹象, 为了防止他因为牙痒痒去破坏公爵府里的一个个价值连城的宝物,费利研究出来了适合他的磨牙棒。
阿缇厄咬着木棒,磨了磨牙。
“你不想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吗?”谢忒曼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阿缇厄嘴唇上看去,淡粉的颜色,富有肉感的嘴唇,微微张 开的牙齿下舌尖若隐若现。
谢忒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深。
木棒被咬破的声音分外清晰,含糊不清的语调传出:“你想要什么?”
有话就说,别浪费时间。
谢忒曼笑了:“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我需要你标记我,你也不希望到时候被问为什么我这个未婚夫身上没有一点你的信息素吧?”
都要订婚了,身上却连对方的信息素都没有,太奇怪了。
谢忒曼是来找阿缇厄标记他的,当然,哪一种标记都行。
“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阿缇厄伸出手,谢忒曼会意,把脸贴了过去。阿缇厄捏着他的下巴,打量着,继续说道,“看起来真的很浪dang。”
言语羞辱,直接有效。
看着谢忒曼微变的脸色,阿缇厄觉得差不多,抽出手,说道:“你想要标记。可以,但问题是我对你提不起任何兴趣,你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他似乎是知道这种话的杀伤力更严重,在谢忒曼变脸的时候还变本加厉的说了下去。
他评价谢忒曼毫无雌虫的魅力,这种话无论是哪个雌虫听到都会愤怒的。
谢忒曼也确实被他的话伤到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太清楚了,这是阿缇厄又一次试探,也是他抛出来的机会,如果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就别想要得到阿缇厄的标记了。
谢忒曼的手指缓缓收紧,平静的眼眸下面是翻滚的波涛,他的心态一度扭曲,恨不得把阿缇厄掐死在床上,他们一起死去。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低下了头颅,做臣服状。
据统计,这是雄虫们在床上最爱的姿势。
但对于大贵族雌虫来说,摆出这种姿势无疑是一种羞辱。
谢忒曼也确实痛苦,他并不是毫无底线,为了阿缇厄,他已经够努力了,所以他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无声的反抗。
阿缇厄盯着看了一会儿,内心毫无波澜。
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中,他还以为事情的发展会更有趣些,但事实证明还是无趣。
但他都承诺了,如果不标记,谢忒曼会翻脸的吧?
他想。
他有没有兴趣另说,这种程度的试探也够了,他是懂得见好就收的。
“凑过来些。”
阿缇厄开口,语气慵懒。
谢忒曼指尖一抖,到了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过于兴奋了。
马上就能被阿缇厄标记了吗?
马上就能闻到阿缇厄的信息素了吗?
高亢的情绪使得谢忒曼的皮肤在数秒里染上了红色,他像是醉酒了一样,踉踉跄跄地靠近阿缇厄,抬高了身体,将后颈献了上去。
阿缇厄面无表情,手指掐住谢忒曼的脖子,在皮肤上留下几个很深的指印。谢忒曼浑身僵直,精神和身体的反应截然不同,在阿缇厄碰到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神经兴奋到几乎感受到了痛楚。
“呼——”
谢忒曼喘息了一下。
阿缇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太能理解。
他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如果这时候给他测个心率,就会发现他的心率极其平稳,都不带变速的。
相反的,谢忒曼的反应就过了,和嗑了yao没什么差别。
不过谢忒曼怎么样是影响不到阿缇厄的,他掐住谢忒曼的脖子,对准好位置就咬了下去。
“……”
谢忒曼瞪大了双眼,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看起来这份刺激过于大了。
他在挣扎。
阿缇厄有些生气,这种时候乱动是想怎么样?
他的手指收紧,谢忒曼的脖子几乎被他折断,他感到了呼吸困难。
濒死的情况□□会到的剧烈的快感,和掺了糖的毒药没什么区别。
谢忒曼下意识挣扎,但每一次都被阿缇厄强势镇压下去。
既然要标记,那过程中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给他忍着。
阿缇厄舔了口鲜血,接着开始注入信息素。
现在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绝不会出现像之前那样信息素不受控的外泄的情况了。
他计算着量,觉得差不多了就抬起了头。
血珠从伤口溢出,又很快凝结。
趴在阿缇厄腿上的谢忒曼几乎没了意识,他眼神涣散,脖子上都是指印。
像是被狠狠虐待了一样。
谢忒曼无意识地凑近阿缇厄,下一秒,被轻轻推开了。
阿缇厄的声音很冷静,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可以了,你该满意了。”
谢忒曼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
阿缇厄推开他,从桌上又拿了一根磨牙棒咬了起来,他的唇角还带着淡淡的血渍,掺着谢忒曼的味道。
谢忒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阿缇厄估计他又是去发疯了。
艾希礼站在他伸后,双指探入阿缇厄的齿间,撑开他的嘴,把磨牙棒拿了下来。
阿缇厄皱眉,咬住了他的手指,鲜血流出。
艾希礼没动,任由他咬。
“马上就要订婚的日子了,你的打算是什么?”艾希礼问。
这些天他可是亲眼见到阿缇厄见了不少“熟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有些担心。
阿缇厄没说话,咬合的力度继续加大。
艾希礼一顿,手指往里伸,想要阻止阿缇厄,但阿缇厄的舌头也极其灵活,卷住他的手指,一时间倒是他进退两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阿缇厄玩够了,吐了出来。
艾希礼的手指上全是阿缇厄的口水,湿淋淋的,他拿了手帕擦干净,然后又给阿缇厄擦了擦嘴唇。
阿缇厄没有反应,随便艾希礼弄。
艾希礼的眼神变得温和,说道:“别玩太大,小心玩脱了。”
阿缇厄眨了眨眼:“在你的心里,我很没有分寸吗?”
艾希礼给了他一个眼神。
阿缇厄摆手,他无辜啊,委屈啊,他做事明明最有分寸了,但怎么谁都觉得他会惹事?他们的眼光也太不靠谱了。
他觉得有必要和艾希礼争辩一下。
“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闯祸的。”
“你闯祸也没关系,你的背后是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艾希礼顿了下,“注意安全。”
阿缇厄问道:“毁灭世界也可以?”
“可以。”
“你的反应好平淡,真吓虫。”
“难道不是你更可怕?”
阿缇厄微笑:“但他们都喜欢我。”
“对,他们都喜欢你,都想要独占你的心。”艾希礼淡淡道。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了,这让阿缇厄有些不爽。
“你也是吗?”他歪了歪头。
他说这话到时候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艾希礼猜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
不过既然他问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
“我当然也是,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阿缇厄想了想,回答:“还可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艾希礼继续绕回他一开始问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阿缇厄这次倒是愿意回答了。
他道:“最近做了一个实验,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验证一下。”
艾希礼说:“你在做实验?”
阿缇厄点了点头。
艾希礼说:“他们都是你的实验对象?”
“差不多吧。”
阿缇厄说完打了一个哈欠,他闭上了眼睛,想要睡一会儿。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艾希礼已经不在了,不过他的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上面都是艾希礼的信息素。
阿缇厄抱着毯子,靠在椅子上,神色倦懒。
玻璃花房里的灯已经亮了,灯光照下,照亮了路的尽头。费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面色苍白,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了。此刻他急匆匆地找来,手上拿着一大叠实验报告,都是要给阿缇厄看的。
他望着阿缇厄的眼睛里亮着别样的光芒。
阿缇厄想了想,心想这种时候是该给费利医生一点鼓励。
只是他还没想到该给什么样的鼓励,费利就跑了过来,急的差点摔了一跤。
不过还好,阿缇厄用精神力控制住了他的身体。
费利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兴奋难言,他看着阿缇厄,说道:“我发现了,需要我向你说明一下这些天我都发现了什么吗?”
然而下一秒,他注意到阿缇厄平静的眼眸,心跳空了一拍。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第096章 纯白之心
费利在研究上有近乎疯狂的毅力, 但研究是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的,并且不是每一样研究都会出成果,大多数情况下,数十个研究里只有一个能成功。
在学生时期, 费利差点因为资金问题产生过放弃研究改换专业的想法, 但那个时候他的老师找到了他, 赞扬了他的天赋, 并把他介绍给了学院的名誉教授, 也是帝国研究院的院长。
蒙德曼老师是个知识极其渊博的长辈, 想法也总出乎常人,但费利觉得这也是一种魅力,正是因为有老师这样的疯狂的存在,虫族在基因的研究上才能不断进步。
费利敬佩这位长辈, 并将他当做榜样。
跟在蒙德曼身边学习的那段时间说起来其实很枯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整日整夜呆在实验室里, 都不知道日子过去了多久。
蒙德曼一开始研究的是人口结构问题,他希望能找出虫族雄雌性别数量差大的原因,并希望能研究出解决的办法。但很快研究就陷入了瓶颈,蒙德曼的研究进行不下去了,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一份报告。
那份报告只有蒙德曼看过, 并迅速销毁了, 即便是费利这个他最骄傲的学生也不知道蒙德曼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自从那天后, 蒙德曼就转变了研究方向,他开始对基因感兴趣了, 并收集了大批量的虫族血液进行分析。
这项研究的保密等级已经超出了费利能接手的范围,他能做的只有帮忙收拾那些被蒙德曼废弃的报告和手稿, 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帮忙销毁掉。
本来该是这样的,但蒙德曼错就错在把潘多拉的魔盒交到了费利的手里,费利打开了盒子,放出了魔鬼。
阿缇厄从不吝啬赞扬费利在研究上的敏感性,他总是能从只言片语或是一大堆废话中找到一条有理的逻辑线,并确定研究的方向。
后来,阿缇厄给了他足够研究的资金,他的进步前所未有的快。
阿缇厄丝毫不惊讶的眼神让费利知道了他的可怕,或许对于阿缇厄来说,他要的冗长的验证过程,而是一个结果,一个可以佐证他猜测的结果。
而现在费利做到了,他将潘多拉的魔盒交到了阿缇厄的手中。
“你做得很好,有什么想要的吗……”
阿缇厄翻看了两下报告,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他有多上心。
他暗红的眼瞳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变了颜色,看到报告最后一行字,眼里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费利等他看完,他低着头思考,似乎在烦恼该要什么奖励。
阿缇厄并不着急,费利想什么时候找他兑换奖励都行,这些日子他为他做的很够了。
“我可以抱一抱您吗?”
费利的声音响起,很轻很淡,就和他的信息素一样,没什么攻击性。
阿缇厄点点头,又沉思了几秒钟,似乎对这份奖励感到些许疑惑:“……只是一个拥抱?”
他从不轻易给出奖励,尤其是这种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奖励,这近乎是一个承诺。
阿缇厄如今的身价和地位可谓排在了虫族金字塔的顶端,且有他那个弟控的哥哥在,即便是皇室也要礼让他三分。
费利完全可以从阿缇厄这里拿到更多的,甚至远超研究价值的东西。要相信,阿缇厄不会毁约的,哪怕费利向他讨要一个星球,他也会买下来送给他的。
大方的馈赠没有体现出应有的价值,被一个小小的拥抱打败了。
费利想要一个拥抱。
若是用金钱来比较的话,这个奖励十分廉价,但同时他又是最贪心的。
无数人渴望得到阿缇厄的青睐,因为阿缇厄他们变得疯狂,丑陋……一个阿缇厄自愿的,打上了独属于费利的拥抱,廉价却又无价。
所以说费利是聪明的,他低微的身份让他始终没有跨出踏向阿缇厄的那一步,一瞬间的犹豫却又给了他站在阿缇厄身边的机会。
一个拥抱,是他最后的小小的贪恋。
阿缇厄微笑着张开了双臂,费利投入了他的怀抱,环住了他肩膀,瞬间就被那馥郁的花香包围。
一整天都被花香环绕,阿缇厄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花香,使得本来干净的面孔和身体都绚烂多姿了起来。
最后,费利记住的,是一个满身蔷薇花香的阿缇厄。
年轻貌美的雄虫给了他可怜的爱慕者一个温柔的拥抱。
阿缇厄折了几支花插在花瓶里,然后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喝了起来。
屋外,新来的管家和侍从拦着赶来拜访的客人,外面吵成了一片,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了,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信息素和血腥味。
艾希礼赶来,看着走廊上长长的红色的拖拽的痕迹,看向屋内的阿缇厄:“动静这么大……你是想要订婚当天所有客人都变成疯子吗?”
“我的意图真有这么明显吗?”阿缇厄摆摆手,“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受伤害的是我,我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
艾希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我知道,艾希礼。”阿缇厄走过去,将头靠在了艾希礼的肩膀上,他看起来有些累了,但也许是换了形式的一种撒娇。
这些天他总是换着形式和艾希礼撒娇,只是因为他发现只要他撒娇艾希礼就会脸红,这个发现太有意思了。
艾希礼不喜欢失控,但无可奈何。
“你为我好,试图保护我,我都知道……”阿缇厄微微扬起头,盯着艾希礼的唇看了一会儿,而后贴了上去。
艾希礼下意识张嘴,下一秒阿缇厄就把口中的酒渡了过去。
淡红的酒液从两人相贴的唇角缓缓流下,唇瓣被染上了莹润的光泽,为夜色增添了几分旖旎的色彩。
艾希礼的眼中多了几分迷离,他抱住阿缇厄的腰,回吻。
他很专心。
阿缇厄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的双眼里什么都没有。
艾希礼被拉入了情欲的漩涡,可他依旧冷静,还试图掌控欲望。
“艾希礼,真的为我好,就向我打开所有权限……不要抵抗。”
阿缇厄冷静地提出了他的要求,艾希礼背后一僵,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分钟后,阿缇厄坐在床上,他已经成功拿到了艾希礼可动用的家族所有权限,这意味着从此刻开始他就是佩拉齐家族的主人。
艾希礼?他会提前解决所有提出质疑的家伙。
“阿缇厄殿下,请让我为你佩戴家族徽章。”
管家上前,将家徽别在了礼服胸口处。
阿缇厄从椅子上站起,马上就有侍从为他整理发型和衣服。
西勒尔看着这一幕,心里闪过丝丝不爽,本能觉得碍眼。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立马上前把衣服从阿缇厄身上扒下来。
真丑。
这衣服真丑,谢忒曼的审美真是糟糕。
西勒尔心里将谢忒曼贬低到了脚底板,果然那个老家伙就是古板,不懂时尚,拿设计这么普通的衣服给阿缇厄穿。
阿缇厄早就注意到了西勒尔,他压根没有一点隐藏的意思,就等着阿缇厄发现他。
一旁的侍从吓得不敢说话。没办法,西勒尔的脸色实在太差了,看起来像是来抢婚的。
阿缇厄一点没有被吓到的样子,看见西勒尔后,他甚至好心情的打了招呼。
“早上好,西勒尔。”
西勒尔走进屋,从桌上拿了一个耳钉,低头为阿缇厄戴上。
阿缇厄配合的侧了侧脸,方便西勒尔动作。
西勒尔故意靠的很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
阿缇厄也觉得自己很漂亮。
西勒尔将耳钉扣上去,又捏了捏阿缇厄的耳垂,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呢?太想知道了……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阿缇厄眯了眯眼睛,敷衍道:“谢谢。”
西勒尔有些不满,但又怕惹阿缇厄厌烦,想了想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时间差不多了。”阿缇厄对他说。
西勒尔皱眉:“再待一会儿。”
“你想上星网头条吗?”
没等阿缇厄说话,屋外就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接着谢忒曼的身影就出现了。
阿缇厄歪了歪头。
谢忒曼今天穿的是和阿缇厄同色系的礼服,白色西装,衣袖和领口上分别绣上了两个家族的印记,设计简单但不失巧思。
谢忒曼看向阿缇厄,阿缇厄神色倦懒,不太喜欢这么早起来。
“我来找你。”
谢忒曼走过去,直接无视了西勒尔,他没把这只雌虫放在眼里,一个皇太子而已,没上位就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我帮你穿鞋。”
谢忒曼在阿缇厄身前蹲下,握住他的脚,为他穿上了鞋子。
谢忒曼低头轻吻了阿缇厄的脚背,抬头,说道:“仪式马上开始,我们该出去了。”
阿缇厄微微一笑,没什么感情:“好啊。”
谢忒曼伸出了手臂,阿缇厄看了看,然后将手伸了过去让谢忒曼挽住。
只是看画面,他们完全就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真做作。
西勒尔心里默默地评价,下一秒因为感觉到标记者被夺走,后颈再次不受控地阵痛了起来。
差一点,他就要冲过去把阿缇厄从谢忒曼手中抢过来了。
第097章 庆祝仪式
“你喜欢西勒尔吗?”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 谢忒曼问了阿缇厄一个问题。
说起来有些讽刺,今天明明是他们订婚的日子,马上他们也要在众虫的祝福下交换戒指了。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在这里讨论另一只雌虫。
“唔……我说喜欢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阿缇厄把问题抛给了谢忒曼。
谢忒曼挽着阿缇厄手臂, 转头说道:“如果他愿意抛下自尊, 他会是个优秀的第三者。”
阿缇厄微笑:“据我所知, 虫族的道德底线都不高, 说不准那天你会在枕头上捡到几根第三者的蓝色头发丝。”
一时间, 他们之间的氛围又变得僵硬了起来。
谢忒曼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许多,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嘲讽了西勒尔几句,阿缇厄却开始维护西勒尔起来。
对比他从阿缇厄那得到的待遇,很难不产生落差感。
阿缇厄没有安慰未婚夫的意思,订婚的一应流程他都没仔细看, 所以都由谢忒曼一手指导,于众虫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走上订婚的高台。
艾希礼就站在不远处, 他身为大贵族且又是阿缇厄的哥哥, 分量可想而知,在场除去一对新人就他的站位离阿缇厄最近。
足够他看清楚阿缇厄脸上的表情,足够他看清楚谢忒曼是如何把订婚戒指给阿缇厄戴上的。
他下意识看向阿缇厄,阿缇厄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 来时是什么表情现在就是什么表情, 可即便他现在变成了木偶, 也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订婚的日子, 也是阿缇厄成年后第一次公开亮相的日子。他看起来可真美丽,白色头发洗掉染色后变回了原本如绸缎般黑亮的颜色, 他的脸和身体都长开了,五官深邃, 艳丽逼人,天花板上落下冷白的灯光,映衬出他如雪的肤色。
那双暗红的眼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引得他们频频抬头,完全失了魂。
看起来即便阿缇厄现在提出让他们跪下来舔他的脚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真舔啊。
阿缇厄拿起了戒指盒里另一枚戒指,端详了一会儿。
还是有些新奇的,毕竟是第一次订婚,一想到这枚戒指中蕴含的意思,他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承诺……还是契约?
只要给谢忒曼戴上这枚戒指,他们之间就有了婚约关系?
那么……和兰诺的那段算什么?
阿缇厄能想起来兰诺绝对不是因为他又多重要,而是单纯因为兰诺也来到了现场。
台下,英俊的上将大人端着酒杯,视线虚虚落到前方,莫名品出了几分孤独感。
前未婚夫来参加前任和现任的订婚宴这种事还是太超前了。
阿缇厄都差点笑出声,因为实在是太戏剧性了。
兰诺那个家伙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而看他现在的眼神,他的后半生绝对不会好过。
也算是给小家伙出气了。
阿缇厄这样想。
谢忒曼不懂阿缇厄为什么突然变得高兴起来,但他不需要搞清楚为什么,当阿缇厄给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这场婚约就定下了。
他强求来的纽带,即便充满了虚假的味道,也会让它紧紧缠住这只叛逆的雄虫的。
交换戒指之后就轮到了轻吻环节,谢忒曼担心阿缇厄撂挑子不干,显得有些忧心。可实际上阿缇厄没他想的那么纠结,一个吻而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是这样想的,但真的要吻到谢忒曼的嘴唇的那一刻,他的余光瞥见了艾希礼的脸。
下一瞬,他的吻偏离的轨道,落到了脸颊上。
怎么说呢?很奇怪的感觉。
在阿缇厄看来,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艾希礼那么黯淡的表情,就像是夺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光芒一样。
这让阿缇厄感到微妙的不爽。
因为在阿缇厄的心里,艾希礼是他的。
雄虫的占有欲很可怕,地位越是高的雄虫越能展示他们的占有欲,几乎到了一个疯狂的境界。在阿缇厄眼里,艾希礼的身和心都是他的,甚至于他认为连艾希礼的自由都是由他给予的。
可怕的占有欲,在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转变成了另一个更疯狂的感情。
阿缇厄第一次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虫子做出了改变,做出了选择之后随即涌上的就是无数个为什么。这种强烈的刺激下,阿缇厄眼里这场订婚就变得格外寡淡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
想把艾希礼抓过来再看看他的脸。
阿缇厄的眼神不知收敛,肆无忌惮地往艾希礼的身上飘去。不知道他们第二层关系的只当他们是虫族中稀有的关系好的兄弟,但知情的,比如谢忒曼,比如公爵府里的其他虫,他们或多或少都撞见过这对兄弟亲密的场景,于是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在心里为谢忒曼点了根蜡烛。
——头上有够绿的。
艾希礼站在休息区的一角,应付着一个个找来和他套近乎的家族代表。
今天的这场订婚排场很大,邀请了几乎整个虫族大大小小所有的上流家族。能邀请到这么多客人,有一部分是西勒尔在里面出了力。
毕竟以摩蒂兰和佩拉齐现在的关系,没有西勒尔作保,那群胆小怕死的虫子还真不一定感来参加宴会。
阿缇厄见到了厄里斯,他名义上的叔叔。说起来这是阿缇厄和厄里斯的第一次见面,记忆中这个叔叔非常宠爱他和艾希礼,在艾希礼上位期间他也提供了许多帮助。
厄里斯的长相也相当俊美,比较特殊的在于他是白化种,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和粉色的眼瞳。
不说话的时候像个精灵。
阿缇厄给了厄里斯一个拥抱,他们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但实际上厄里斯的精神绷的很紧,像是被危险盯上了。
一旁的谢忒曼什么都没说,他冷眼看着,在厄里斯看过来的时候微笑着举了举杯。
该死的!
厄里斯皮笑肉不笑,抱完后扭头就走,离得阿缇厄远远的。
该说不说,厄里斯对这对侄子是真心的,所以他很快就看出此“阿缇厄”非彼“阿缇厄”。
那么艾希礼是怎么想的?
厄里斯找到艾希礼,想问问他在搞什么,可他没找到机会,来找他喝酒的客人并不比艾希礼少。
阿缇厄喝了一些酒,但还不到喝醉了的地步。
他的体质和普通的雄虫不同,代谢能力很强,只要他想,他永远都不会醉。
他不会醉,不代表其他虫不会醉。
借酒发疯的家伙可不少。
谢忒曼这个未婚夫无疑变成了大家的公敌,他实在是太好命了,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抢走他们的美丽的红宝石呢?
珍贵的宝石最合适展示,放在橱窗中给大家欣赏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谢忒曼凭什么将宝石拿走。
独占是个非常坏的习惯。
阿缇厄看着谢忒曼大笑出声,嘲讽力拉满。
或许是笑声具有感染性,也可能是醉酒加持,在阿缇厄发出笑声后,客人中也陆陆续续发出了笑声。
阿缇厄拍了拍一名客人的肩膀:“好笑吗?”
“还……还行。”那位客人说完后才发现问话的是阿缇厄,阿缇厄站在他身后,离得是那么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酒香格外好闻。
样貌也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客人陷入了第二波的呆滞中。
阿缇厄的眼中闪过了什么,声音充满了蛊惑:“看样子还是没玩够啊,我的信息素好闻吗?替身好玩吗?”
稍微偏移的问题。
十分尖锐。
下一秒,冷汗爬上了客人的后背,染湿了他的衣服。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想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可能是混乱,他张了张嘴,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未知的看不见的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刺入他的皮肤,从上而下一寸寸捏碎了他的喉骨。
都没给他求救的机会。
杀了一只虫子,一个贵族。
阿缇厄的身上没有沾上一滴血,他微笑着,在旁边的客人看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做出了一个无辜可怜的表情。
“他,他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喝醉了?”
阿缇厄开口,给了一个敷衍至极的答案。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地上那家伙是死了,他的头都歪的能360度旋转了,怎么可能是醉了?
“他……他死了,是你杀了他!”
阿缇厄点点头,不耐烦道:“是是,所以你什么时候闭嘴?”
身为本体,他很轻易就能闻见这些家伙身上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那是即便洗了十几遍也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气味。
那是他的信息素的气味。
被这些家伙买走用在助兴和意yin上了。
阿缇厄很不爽。
在地下拍卖场看到混合了他的信息素的合成素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一大批类似的产品流向各个家族。
他太清楚自己的信息素的威力了,越是使用就越离不开它,最后即便是意识到了错误,戒断也不容易,很大的可能会因为得不到信息素而精神崩溃。
他们死不死的阿缇厄倒是无所谓,但一想到他们会闻着他的信息素做一些恶心的事情,就很下头了。
阿缇厄看着倒在地上的虫子,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疑惑。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信息素好闻吗?他们睡起来爽吗?”
谁敢回答他?
但太奇怪了,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可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过来问一句?
他们不敢动,现实太荒谬开了,美丽的雄虫殿下连尸体都不放过,踩断了他们的手指,发出了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当阿缇厄的视线落到下一个虫子身上,终于有虫扛不住这种压力了,跪在地上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
看来他真的拿信息素和实验体做了很多不堪的事情,以至于说不出口。
“还有吗?”
“……没……还,还有……”
美丽的年轻雄虫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似乎拥有强大可以操控人心的力量,在他面前说谎是要下地狱的。
在这个认知中,客人们公开了他们的恶行,留下了罪证。
他们之中不缺买了大批量的信息素和实验体的家伙,他们因为迷恋阿缇厄但苦于接触不到他,所以当听到有类信息素和实验体贩卖的消息后,纷纷下单了。
实验体并不完美,他们是残缺的,根本承受不住雌虫粗暴的对待。
实验体都快变成了消耗品,变成了上流社会一个知而不宣的秘密。
“他们是什么?”阿缇厄问。
虫子们回答:“是商品。”
阿缇厄又问:“很喜欢我?得到我之后,想做什么?”
虫子被控制了,说的都是真心话:“喜欢,非常喜欢。想要把小家伙按在床上狠狠……摧毁他的意识,他哭起来一定特别带劲……”
接下来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阿缇厄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一点都不在意,他也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那可以叫做……满足?
杀到最后,满地的尸体,血腥味太重,就连精神控制都出现了裂痕。
无所谓啦。
阿缇厄也没想瞒,他只是觉得怪有意思的,应该搞出些许仪式感。
当精神控制集体失效,大家清醒过来,集体瞳孔一缩。
纯白的地毯被鲜红的血液浸染,像是被赋予了另一种意思。
唯一的纯白,美丽的雄虫殿下站在高台上朝台下举杯,唇边掠起淡淡的笑意。
“Cheers!”
犹如审判之声。
第098章 你出局了
精神控制完全解除了吗?并不。
那种程度上的精神控制只能说是阿缇厄单方面的一场个人秀, 在觉醒后他的精神域再度扩大,能毫不费力的同时控制数万根以上的精神丝。
处理完几批最下等的客人后,他把一部分控制权交还了回去,大概就是足够他们能清醒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充分体验身处地狱的感觉。
阿缇厄认为他非常仁慈, 至少这个地狱和实验体身处的地狱比起来……真的够美好了。
他举起了酒杯, 但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他碰杯的虫。
真遗憾。
阿缇厄伸手, 透明的酒杯和香槟塔相撞发出了清脆的乒乓声, 下一秒, 盛满了金色液体的金字塔状酒杯自上而下一个个碎裂开来,玻璃碎片和液体一齐喷溅出来,浇了下方所有客人一脸。
场面一度万分狼狈。
阿缇厄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和下面的客人不一样, 尽管离得香槟塔那么近,他全身上下还是干净清爽的, 就连发丝都没有沾湿一根。
只要用心都能感觉到他的周围似乎存在一种无形的介质, 正是这种介质保护住了他。
他究竟是什么?他拥有什么?
他还有多少秘密?还有多少是他们不知道的?
阿缇厄好心情地展示了一下他的能力,却意外的吸引了一大群火热的目光。正如雌虫们所想,他们都不够了解阿缇厄,每当他们以为够了解阿缇厄了, 阿缇厄总能扔出新的惊喜。
这群雌虫中数西勒尔的感觉最复杂, 他不受控地被阿缇厄吸引, 但也忽视不了那好似在蚕食他精神的细密痛楚。
西勒尔注视着阿缇厄。
阿缇厄好像也注意到了他, 歪了歪头,那双漂亮的双眸中流淌着潋滟的光彩。
一瞬间, 西勒尔感觉心都化了。
而这正好给了阿缇厄入侵他的精神屏障的机会。
西勒尔不是普通的雌虫,身为怀余的一号后宫的他其实是S级的雌虫, 这也是摩蒂兰虫皇为什么在各大贵族反对的情况下还要坚持推举他当皇太子的原因之一。
在那个老皇帝看来只有比他更优秀的S级雌虫能将摩蒂兰帝国发展到新的不能企及高度。
对阿缇厄来说入侵S级雌虫的精神屏障并不难,但要做到让西勒尔毫无察觉就有点难度了,尤其是……万一他反抗起来,场面就不好看了。
所以阿缇厄用了些手段,但也不算是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本来他就是那么打算的。
西勒尔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阿缇厄想着,唇角的笑意微微冷淡。
他看着西勒尔,暗红的眼瞳发亮,灯光下的他,灰白色从眼白边缘逐渐蔓延开来,突然间,他变得极为陌生。
西勒尔盯着那张异化的脸,很漂亮,这个样子的他多了几分邪性的美,更让虫难以忘怀。
而这样的一个美艳的怪物,不,应该说是神(他更喜欢用神来称呼对方),现在正在……惩罚他?
“为……为什么?”西勒尔不服气,对神发问。
阿缇厄的语气平静:“你很脏。”
阿缇厄的回答并不在西勒尔的认知内,他不理解:“我,不明白。”
很难理解吗?
阿缇厄举着酒杯走下台,走到了西勒尔的面前,伸出了他的手,强硬地捏住了西勒尔的脖子,把他的头对准身后血泊中的虫子,“看清楚了吗?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但落到西勒尔的耳朵里就格外讽刺了。
血腥味飘了过来,西勒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眼中闪过挣扎。
他的语气低沉,有种苍白的无力感。
“我只是……没办法,你一直不出现,我忍不住……”
西勒尔瘫在地上,语无伦次,他终于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抗住诱惑,和那群肮脏的贵族虫一样使用了类信息素。
他的体内残留着微弱的阿缇厄的信息素的味道,轻易的被阿缇厄捕捉到了。
也变成了他亵玩实验体的证据。
西勒尔试图解释:“我……没有养那种虫子,请相信我……我没有……我就只使用了一次信息素……”
这些话也是真的,但可惜阿缇厄并不愿意听他的解释。
“我感谢你帮我把他们都邀请过来,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阿缇厄看了一眼西勒尔,紧接着西勒尔就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消失了,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消失的是什么。
标记消失了。
困扰了他和虫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标记消失了。
西勒尔明明应该觉得高兴,但捂上了心口,这个地方空空荡荡的。
“我承认我算计了你,在这一点上,我应该……嗯,要向你道歉?不过说到底先犯错的是你们,你们也别拿虫族那一套理论压我,我不在乎,也从来不遵守。”阿缇厄看向一旁的其他虫。
“我的就是我的,没有经我允许就拿走我的东西就是在挑衅我。”阿缇厄意有所指,“喜欢我的信息素?嗯?那种劣质的混合物?”
“就这么喜欢?这到底是想怎么羞辱我啊?”
阿缇厄又笑了,笑得很纯良。
“知道那群雌虫的身上有多臭吗?不知道在劣质信息素和口液里浸泡了几天,哪怕洗了几百次澡都洗不掉那恶心的味道。”
刚刚阿缇厄靠近的时候,空气中出现了少量的雌虫信息素,明晃晃是冲他来的。
那么脏的家伙还想勾引他。
阿缇厄没有什么洁癖观,应该说他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但这不代表他不挑食,相反的,只要和他一同用过餐的都知道他对食材的要求有多苛刻。
那群雌虫在他眼里和下水道里的腐肉没什么差别。
当然,阿缇厄处理起腐肉来也很利落。
*
贝尔姆斯帝国,白塔。
距离上次大规模的暴乱已经过去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帝国也对那次暴乱事件拿出了解决方案,用极快的速度处理掉了主要挑事的虫子,并把他们的尸体做成了标本放在了中央广场上供虫民欣赏。
这是一种威慑。
剩下的参与过暴乱的虫民也没落到好下场,一个个都被秘密抓起来了,生死不知。
而这些虫子里也有特殊的存在,因为过于特殊所以免除了死刑和幽静,但替代的是他需要作为实验体留在白塔,供博士实验。
博士,也就是死而复生的蒙德曼院长,他正在给器具消毒,神色异常专注。
这个被称为拥有全虫族最聪明的大脑的雌虫做事总是一丝不苟,事事亲力亲为,这也许就是他能如此成功的原因。
突然的,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点开了光屏,看见了不断标红的被标记过实验体光点。
下面的柱状图高度也迅速降到了平均值以下,并降低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蒙德曼看了许久,安静的像个雕塑,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所想。
莱茵斯特看着他,开口:“……看来,你失败了。”
他对蒙德曼所研究的并不是一无所知。
“看起来是的。但影响不到我的研究,我对他们本来就没抱太大的希望,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失败了也就失败了。”蒙德曼看着光屏中不断下降的数据,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那种痴迷的、偏执的神色显得他此刻格外恐怖。
莱茵斯特面无表情,他是正常虫,而眼前的这个虫明显不是,他是个疯子。
也只有疯子才会做出把一国皇太子囚禁起来当实验体的事。
想到这,莱茵斯特开口:“芬恩怎么样了?”
“我以为你不会管他的死活了。”
“他是你的学生。”
“所以该为我的研究献身。”
莱茵斯特皱眉:“你把他弄死了?”
蒙德曼露出了一个微笑,“不是我,是你的雌父,他彻底厌了芬恩,而我做的就是让他走的体面些。”
莱茵斯特冷笑,倒是没有怀疑他说的,因为他很清楚他那个雌父对没有利用价值的虫有多残忍。
正如他,半年前因为被诊断出精神崩坏严重,并患有精神力等级下降的并发症后,他那个雌父就隐瞒了他回来的消息,转而扶持了芬恩。如今他的病情被控制住,精神力等级不仅没有下降,反倒上升了一个等级后,他的雌父就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芬恩。
“我对你很有兴趣,说实在的我很想研究研究你的等级是怎么上升的,但很遗憾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蒙德曼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说完走了几步,在操作台上按了一下。
下一秒,束缚莱茵斯特的锁链解开了,接着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针麻醉剂注入了他的体内。
蒙德曼拖着莱茵斯特走进了一间隐蔽的屋子,里面四面全白,空荡荡的。
莱茵斯特倒在地上,盯着蒙德曼皱起了眉。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蒙德曼站起来,又往墙壁上按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按到了哪里,墙体上突然凸出了一块,接着舱体打开,一个浑身赤luo的雄虫掉了出来。
莱茵斯特双手蜷曲,眼里含怒。
蒙德曼不理他,拍了拍手:“刚刚说了,他们才不是我要关心的,但你不一样,我很期待大贵族的血脉到底有什么不同,能不能孕育出更好的新生儿。”
他真是疯了,竟然把雌虫和雄虫单独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环境里。
莱茵斯特心里疯狂咒骂。
蒙德曼还可以更疯,莱茵斯特很快就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该死的,那个雄虫发情了。
他的呼吸变乱了一些,后颈也开始发烫。
第099章 母体实验
香甜的雄虫信息素几乎填满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另一件屋子里的蒙德曼看着监控, 眼底浮现点点兴奋。他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他深知雌虫天性如此,无法抵抗雄虫信息素的诱惑,所以在莱茵斯特最虚弱的时候给他塞了一个处在发情期的雄虫。
蒙德曼就是要他们□□, 只要有利于研究的, 他都会不择手段去尝试。
也是莱茵斯特运气不好, 本来他没想这么快用他实验的, 该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他那个弟弟, 但谁叫莱茵斯特不乖, 放走了厄里斯这个优质的实验体,一下子惹得大家都不快乐,所以只要用他自己来填补实验体的空缺了。
蒙德曼看着屏幕上不断上升的数据,很快数字就来到了临界点, 直到超过。
他突然有些好奇起来,想知道莱茵斯特能坚持多久。
实验体不仅释放出了香甜的信息素, 他还长着一张和阿缇厄无比相似的脸。他的眼睛里有着懵懂, 全然只有莱茵斯特,好像莱茵斯特就是他的全部。
发情中的雄虫同样渴望着雌虫,这是无法违背的生理原则。
莱茵斯特看着这张脸,他能感觉到身体的燥热, 可即便身体多么火热, 他的内心却意外的毫无波澜, 甚至反常到有些反胃。
只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复制品虚假的让他恶心。
“滚开!”
莱茵斯特一把甩开扑到他身上来的雄虫, 眼里闪过了杀意。
实验体的智商不高,但感知还是敏锐的,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选择主动靠近莱茵斯特,可偏偏是在发情期, 也不知道蒙德曼对他做了什么,发情期的实验体比发情中的雌虫还要失智。
脑子里塞满了黄色废料,意识完全崩坏。
莱茵斯特胃里翻腾的厉害,看到实验体如今的样子,他终于生出了杀死蒙德曼的想法。
他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用他的脸做这种事?
莱茵斯特眼白爬满了红血丝,恨得不行。
蒙德曼有些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莱茵斯特这么能忍,宁愿打晕雄虫都不愿意躺下来享受。但这个问题似乎又很好解释,想想莱茵斯特是从哪里回来的。
“你爱他?我记得我是从摩蒂兰捡到你的。”蒙德曼开口,声音顺着声筒传到了白房中。
捡到这个落难的皇太子的时候,他看起来可太狼狈了,满身血迹,一整个失魂落魄,看起来可怜极了。
蒙德曼叹了一声:“今天是他和谢忒曼订婚的日子。”
太可怜了,连他这个老人都觉得莱茵斯特可怜。
莱茵斯特没有出声,不是他不想出声,而是他的后颈的皮肤已经烫的不成样子了,雌虫处在高浓度的雄虫信息素环境中有极大可能被引出发情期。实验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对比阿缇厄的信息素来说或许很劣质,但那仅仅是和他对比,用在雌虫身上却是够用的了。
他怕一开口发出的就是呻/吟,那样他真的就太悲惨了。
蒙德曼的话在他的心上蹦跶了几下,他的激怒是有效的,莱茵斯特无法忽视任何和阿缇厄有关的消息。
即便是他不愿意听到的,他也会自虐一般听完。
蒙德曼:“你不看看身后的小雄虫吗?他们很像。”
莱茵斯特没有回头。
无需犹豫,无需思考,这本就是一个不用考虑的选项——他会为了阿缇厄回头,但身后的雄虫不是他。
蒙德曼轻轻说了一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这句话没有传到白房中,莱茵斯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蒙德曼眼中的散发出越来越狂热的神采,在莱茵斯特的身上他看到了有别于之前试过的所有实验体的韧性,他在想,难道超强的意志力也是区别大贵族和其他虫的一项因素吗?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从莱茵斯特身上发现很多从未记录在案的实验数据了。
这场强制发情还在继续,彼此都在实验极限在哪里。
莱茵斯特的脑海中闪过混乱的画面,明明他和阿缇厄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但那段记忆就是那么深刻,难以忘怀。
他只有想着阿缇厄才能坚持下去。
期间他考虑过如果阿缇厄在场的话,他会说些什么。
很在意。
阿缇厄也和他一样在意吗?
他被标记,强制zuo爱……
在虫族这种事不都很常见吗?难道还指望雌虫保持贞洁吗?
莱茵斯特几乎能想象出阿缇厄说起这话时候的样子。
年轻漂亮的雄虫挑着眉,语调轻佻又像是毫不在意,轻而易举地否定他的坚持,把他的真心踩在脚下,顺便碾了碾。
他的坚持会被视为做作和矫情。
阿缇厄从不会矫情地拿生命开玩笑,会微笑着让他好好享受。
莱茵斯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哪怕是虚假的想象,他也为阿缇厄可能展露出的残忍感到悲伤。
他试图理解他的心。
阿缇厄却无法理解他的感受。
“呵……呜……”
莱茵斯特的眼前一片模糊的乱象,汗水打湿了他的发丝,紧咬的牙缝中溢出了几声痛苦的呢喃。
“……阿缇厄……”
他突然很想他。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费利已经解剖超过两个小时了。
宴会厅中的血腥味更重了,白色的地毯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上面全是一块一块半干的黑红血块和看不出是是什么东西的血污肉块。
嘶——
噼啪——
血花飞溅。
“真甜。”
阿缇厄的声音在此刻极其突出。
不远处,优雅的小雄虫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盘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块送入口中。
很甜,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是真的很喜欢。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但还是凝重的让虫不得动弹。
厄里斯打了个哈欠,他瞥了眼艾希礼,这个侄子看起来也挺淡定,看来他是知道今天都会发生什么的。
厄里斯对艾希礼很有自信,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无故伤害他的,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忧的?
他对阿缇厄身上发生的变化更感兴趣。
艾希礼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他平时也没什么表情,也就厄里斯能看出来他到底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了。
阿缇厄有些无聊,他不知道费利还需要多久时间。
“艾希礼,我的脚好酸。”
娇气的弟弟朝着哥哥撒娇,抱怨鞋子太硬。
艾希礼的手动了动,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抱住阿缇厄,因为场合不对,即便是亲近也该轮到的是谢忒曼。
谢忒曼也清楚,所以他看向了阿缇厄。
阿缇厄的眼里只有他亲爱的哥哥,眼睛漂亮的不像样:“艾希礼,你不愿意吗?”
“不。”
艾希礼否认:“我愿意。''
听到回答,阿缇厄笑了笑,然后伸出了双臂,他无视众虫的样子真可爱,看得艾希礼心软下去了一大块。
艾希礼抱住了阿缇厄,把他小心的搂在了怀里。
周围的目光变得诡异了起来,厄里斯的表情更是夸张,怎么看这对兄弟怎么不对劲。
“艾希礼,你再给我看看那个表情。”是阿缇厄任性的声音,他想要弄懂不久前造成他心绪变化的是什么东西。
阿缇厄趴在艾希礼的胸膛上,在他身上四处点火,把他折腾的不轻。、
周围响起了轻轻的抽气声,目光由诡异转为惊愕。
吓,订婚的不是谢忒曼和阿缇厄吗?
谢忒曼脸色阴沉,有心想插进阿缇厄和艾希礼中间却找不到机会,而且以他对阿缇厄的了解,他敢打断他们,阿缇厄就敢当场下他的面子。
有了婚约又改变了什么?
谢忒曼感觉自己依旧像个小三,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嫉妒的看着阿缇厄出去拈花惹草。
他尝试从艾希礼怀里夺走阿缇厄,手掌箍住了阿缇厄的小腿。
阿缇厄似乎并没有发现谢忒曼的小动作,也有可能是把那只手认错成是艾希礼的手了。
艾希礼眯了眯眼,视线在阿缇厄的小腿扫过,多了一丝愠怒。
看场合是一方面,虎口夺食就是另一方面了。谢忒曼的举动无疑是在正面挑衅艾希礼,他无法忍受。
艾希礼看着被阿缇厄弄得乱糟糟的长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需要我释放信息素吗?”
阿缇厄开口:“随便你,你想做就做。”
艾希礼笑了,把阿缇厄抱得更加紧了,他在释放信息素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谢忒曼几眼,占有欲强的可怕。
两道雌虫信息素相撞。
谢忒曼试探失败,眼里波涛汹涌,他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表象了。
“艾希礼,我才是阿缇厄的未婚夫,你不该独占他。”
“我们是兄弟,谢忒曼。”
“兄弟也不该如此亲密,你该注意分寸。”
不对,他们才是最亲近的,谁也无法把他们分开。
是他最早认识阿缇厄的,他们才是第三者。
艾希礼只是用手托了一下阿缇厄的臀肉,让他能更舒服的挂在他身上。至于谢忒曼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屁话。
在虫族中亲兄弟□□的情况是存在的,谢忒曼这么说说到底就是嫉妒罢了。
在两虫唇枪舌战的间隙,阿缇厄眯着眼享受着艾希礼的服务,虽然他没有找出心绪变化的原因,但艾希礼的反应也足够他感到满意了。
或许是心绪变化引发的后遗症,此时此刻他听到艾希礼的声音,听到他那淡漠却不失锋利的言辞,他竟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如果说是之前的阿缇厄,听到艾希礼和谢忒曼争吵,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但现在的他听到,感觉到了几分属于艾希礼的嫉妒和维护,这种陌生的情绪正在慢慢填满阿缇厄空荡荡的心脏。
艾希礼胸膛里的心脏跳的飞快。
阿缇厄咬了一下,隔着衣服都感觉到了艾希礼那一瞬间的僵硬,还有爬上脖子的红晕。
这算是调戏吗?
阿缇厄心想,然后就感觉到下巴被抬了起来。
黑发的公爵铺天盖地地吻了上来,热情又急切。
阿缇厄咬在艾希礼的唇肉上,享受着这个吻。
第一次完全被动的亲吻,感觉还不错。
阿缇厄扶着艾希礼的肩膀,视线掠过前方,看到了一张张瞠目结舌或是满含怒意和嫉妒的脸。
看来佩拉齐家族这对亲兄弟混乱的关系还是刺激到了他们了。
于是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艾希礼和阿缇厄这对兄弟交换了一个禁忌之吻,那个吻激烈到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水声,所以也难怪谢忒曼脸色发绿了。
谢忒曼也惨惨的。
在亲眼见到兄弟禁忌之恋的一众雌虫心里头也没底,画面刺激是刺激,但这种事不太能摆在台面上,感觉有会被灭口的危险。
阿缇厄是个怪物,他都杀了这么多虫了,左右想杀也不差他们几个。
西勒尔倒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他完全失了魂了。
阿缇厄给了出了个难题,足够动摇他的皇太子的位置了。
阿缇厄被吻的嘴巴痛,他示意艾希礼放他下来,然后又去拿了小蛋糕吃。
阿缇厄一连吃了三盘小蛋糕,就看到费利抬起他那双沾满了血液的手。
“殿下……全都死了。”
费利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这群雌虫都解剖了,他还是第一次尝试这么长时间的解剖,结束的时候他的手都累的发抖。就连他那银色的发梢透着淡淡的红,上面是解剖时不小心飞溅上去的血珠。
阿缇厄看着满脸汗水的费利,也觉得他辛苦,所以就舀了一勺蛋糕送到了他的嘴边。
众目睽睽之下,费利的脸立马变红了。
费利的背后多了几道近乎杀人的目光,他如芒在背,但同时又有些小小的窃喜,于是他张开了嘴,吃下了阿缇厄喂给他的蛋糕。
勺子就是刚刚阿缇厄吃过的勺子。
这样算是和殿下间接接吻了吗?
费利抿唇,脖子以上的皮肤都变红了,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在吃下蛋糕后还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勺子,把勺子上残留的奶油都舔干净了。
光洁的勺面反射出费利水润的眼眸,他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期待。
阿缇厄倒是没什么感觉,这方面他一向迟钝的可怕,但身后那群爱慕者心里看到后会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谢谢。”
费利的嗓音听起来都有些甜腻了。
阿缇厄以为他喜欢蛋糕,干脆就把剩下没吃完的蛋糕连盘子都送给他了。
费利捧着盘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上都是血,现在连带着盘子上也沾染上了血迹。
阿缇厄蹲下,手撑着下巴看着地上那团血污,许久他又站了起来,告诉费利把这些未成型的虫蛋都处理干净。
费利应声说好。
阿缇厄走开,看起来没受一点影响。
尽管死掉的都是他的孩子——
准确的来说是实验体的孩子,但实验体是用他的基因克隆出来的,说是他的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阿缇厄知道蒙德曼在做什么了。
蒙德曼一直以来就想利用阿缇厄来破解虫族生育性别差异化的秘密,为此他借用他的基因制造出了一大批的实验体。
有了实验体就需要能配合实验的雌虫。
一开始蒙德曼找的是平民虫,平民虫数量庞大,失踪几个也不会闹出事,但很快他就把平民虫踢出了实验对象的范畴,原因暂且不知。后来蒙德曼就把目标放在了贵族身上,可贵族和平民不一样,不会乖乖配合他做实验,更别说这种需要强制□□的实验,对贵族雌虫来说和强jian没什么区别。
高贵的贵族都是刻薄鬼。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蒙德曼利用了大众对雄虫和雄虫信息素的渴望,开拓了一个新的市场,给了那些心理变态的贵族虫一个稳定购买雄虫及信息素的渠道。
实验体流入市场,那群贵族虫自以为买到了称心如意的货物,却不知道他们变成了蒙德曼实验中的一环,为他提供了宝贵的实验数据。
他们的体内都孕育了实验体的孩子,也是实验体。
而现在,阿缇厄杀死了他们。
实验体无错,孩子也没有错,但蒙德曼试图用买卖的方式来达到推进研究进程的方法错了。
阿缇厄无法忍受,所以在局面失控前处理了他们。
死了这么多贵族虫,贵族圈内不可能不会震动,但这些问题都交给西勒尔了,毕竟……他们大多数都是西勒尔叫来的。
西勒尔又要焦头烂额很长一段时间了。
阿缇厄利用起西勒尔毫不手软,甩锅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真让虫……又爱又恨。
第100章 合情合理
不患寡而患不均。
而此刻, 阿缇厄和艾希礼亲昵的互动里涌动着暧昧不明的色彩,艾希礼破格被允许踏入他的领地也能看出阿缇厄对他的偏爱。
这个认知带来的影响甚至大过了阿缇厄和谢忒曼订婚带来的冲击。
厄里斯脑子糊了一片,他以前完全没察觉到俩侄子之间有什么超出亲情的破格的举动,这一下突然告诉他亲爱的大侄子和可爱的小侄子搞在了一起, 对他来说还是挺有冲击力的事情。
高贵的佩拉齐虫族从不受外界言论的影响。
艾希礼显然没有想法和义务向他们做出解释。你
艾希礼和阿缇厄站在一起, 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包裹着阿缇厄的身影, 像是等待着什么。
阿缇厄舔了舔嘴角, 上面还有一点点没有舔干净的奶油, 因为失水变得不那么可口。他垂下了眼,嘴角扯出了一条直线,赌气似的板起了脸。可即便是生气他也是那么充满魅力,接连出现了窥视的目光。
还在怀念过去的厄里斯看见这一幕, 有些牙疼。
好吧,过去几年他是真的太忽视阿缇厄了吗?阿缇厄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的?现在的他完全就是虫族最有魅力的雄虫。
被他俘虏简直是太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了。
厄里斯感觉自己就像是瓜田里的猹, 吃完一个瓜还有下一个瓜等着他吃。
这不, 他还没从各种疑问中反应过来,比如阿缇厄和费利在研究什么,阿缇厄和艾希礼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还没捋清,就同其他几个大贵族一起被请到了客房。
寡言的虫侍轻声说道:“请大人休息。”
“我不困也不累, 现在把艾希礼叫过来。”
厄里斯哪里睡得着, 他要和艾希礼彻夜畅谈, 让那小子把他不知道的都说出来。
“厄里斯, 你已经不年轻了。”突然,门外传来了阿缇厄的声音, 他现在就站在屋外,订婚穿的礼服已经换成了更宽松舒适的款式, 从时间上算他刚换了一身衣服就过来找他了。
厄里斯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小侄子。
他可爱的小侄子变了许多,记忆中阿缇厄可是很怕他的,以往他每次来看望他这小子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所以说……现在他长大了,心态发生了改变,敢于直视他,也不结巴了?
厄里斯解开了衣领系紧的扣子,装起温和道:“小阿缇厄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年纪的?”
他说完又觉得不够,又说道:“我才一百三十多岁,也不算老吧?”
“已经很老了。”阿缇厄无情道,“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结婚?”
厄里斯听到这个问题后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大概是没想到在小侄子的订婚宴上会被调侃起自己的恋爱情况。
阿缇厄看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厄里斯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而后看向阿缇厄,说道:“我希望在双方当事虫都心甘情愿的签订婚约,可惜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符合条件的家伙。”
“这种话一点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阿缇厄微笑道。
厄里斯是大贵族,他在位的时间甚至比艾希礼都要长,家族威望深厚,而像他这样浸淫权力财富的上位者大多会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腐蚀心智,成为专制的独裁者。
但很奇异的,厄里斯的心态很平和,甚至于还能想出一番蕴含着“爱与平等”的发言。
阿缇厄私下调查过大贵族,当然也没有漏掉厄里斯厄。在厄里斯长达百年的统治史中,他虽然发动过不少战争,但实际上杀掉的虫族数目并没有想象中庞大,甚至都比不过四十多年前帝国军队讨伐星盗中牺牲的虫族多。
厄里斯好战,但并不一定嗜血,亦或是说他能抑制本性。
而这样的虫,正是阿缇厄最喜欢的。
“我很好奇,你和谢忒曼谁的年纪更大?”阿缇厄又问。
厄里斯发现虫侍已经消失了,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和阿缇厄了。
“谢忒曼没告诉你他多少岁了吗?”厄里斯反问。
阿缇厄摇头,俏皮道:“优秀的未婚夫不会问伴侣这个会让他感到尴尬的问题。”
厄里斯:“……”
阿缇厄的发言成功惊到了厄里斯,谢忒曼、阿缇厄和艾希礼混乱的三角关系更是让他头疼。
厄里斯认真地回答:“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谢忒曼几岁了,但我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长成现在这幅模样了,年纪一定比我大。”
说到这里,厄里斯也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是啊,谢忒曼比他年长,但这么多年过去,在他之后出生的族人一个个都进入了衰老期,可偏偏他仍旧维持着一副年轻的样貌。
为什么没有虫发现这个问题呢?
谢忒曼在整个虫族都并不活跃,可以说在这次订婚事件出来前他都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好多年了,也许就是因为低存在感,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常。
厄里斯若有所思,阿缇厄忽然间好像又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没再追问,转而和厄里斯聊起了另一件事。
阿缇厄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据我了解,越是上了年纪雌虫的精神力崩溃的的速度就越开,你……真的不需要雄虫吗?”
“当然。”
“可你的情况并不乐观,上次就因为精神力掉链子才被抓的,这一次有人救你,下一次呢?”阿缇厄语气平淡,一点不觉得戳开人家伤疤是很尴尬的事,“阿尔莫西斯家族会盯着你的,你能保证永远不会有落单的时候?当然,我并不在意你的死活,可你要替艾希礼想想,他可就你一个能信任的亲人了。”
厄里斯忍不住提醒:“你也是。”
阿缇厄:“……”
阿缇厄忽略掉他刚刚说的话,继续道:“你的家族并不强盛,你若是出了意外,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厄里斯其实没有那么在乎同族,他死了,最高兴的说不定也是他的同族。
“不过最重要的在于你并不想死,眼神不会说谎,里面充满了活力。”阿缇厄勾唇,“而我恰巧可以帮你解决精神力崩溃的问题……用你喜欢的方式。”
在阿缇厄说完的那一刻,厄里斯开口了:“你要背着艾希礼和我偷qing吗?”
他本来以为阿缇厄和谢忒曼是真心订婚的,后来见到阿缇厄和艾希礼相处的画面后就变了想法,觉得他们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深切的。
年轻漂亮的雄虫在和贴心的雌虫说了拜拜后,扭头就看上了他这个长辈。
虫族怎么老出喜欢玩禁忌恋的雄虫?
一直到此时此刻,厄里斯都觉得阿缇厄在和他开玩笑,像小时候一样搞恶作剧。
阿缇厄在宴会厅上展露的拿一手操控意识的能力,也被厄里斯定为是艾希礼从中帮忙的。
艾希礼的精神力他们中最强的,虽然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精神力进化到了什么级别,但如果是他,意念操控这种事也并不一定做不到。
艾希礼是个弟控。
他无条件听从阿缇厄的话。
厄里斯以为他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阿缇厄听完他的剖白后给他一个诧异的眼神。
友好的沟通变成了啼笑皆非的闹剧。
阿缇厄认为他需要为自己辩白,而辩白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厄里斯亲身体验一把他的能力,尽管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无形的精神丝从他的脚下蔓延了开来。厄里斯刚想站起来拿桌上的杯子,下一秒就被吊了起来,长长的白发甩了自己一脸。
视线朝下,阿缇厄在喝他的红茶。
厄里斯皱眉,眼中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几分郑重。
只有两虫在的环境中,他能感觉到这份诡异的力量是从谁的身上传出来的。
厄里斯眯了眯眼睛:“你是谁?艾希礼知道你的身份吗?”
说的同时他脑中疯狂运转,思考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艾希礼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阿缇厄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我是谁?这是个好问题。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为……神。至于艾希礼,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是很好的朋友。”
厄里斯无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漂亮家伙似乎搞不清楚朋友和情人的界限,他和艾希礼都那样了,还说是朋友?
就冲这渣语气,但凡是虫族,那一定是雄虫无疑了。
“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只是你看起来并不配合……”阿缇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在照顾艾希礼的感受,是看在他的面子才和愿意和你聊聊的。”
他愿意聊。
他被拒绝了。
“这种温和的办事方式果然不适合我……”阿缇厄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把尾勾亮了出来。
噗嗤——
银色的巨大尖刺刺入厄里斯的大腿根,他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而阿缇厄无视了他的痛苦,硬生生从他的大腿上撕下了一块肉。
血从大腿的伤口处喷溅而出,染红了地毯。
阿缇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内心也丝毫动容,都说了他是看在艾希礼的面子上才愿意坐下来和厄里斯谈一谈的。除去艾希礼这一层关系,厄里斯和其他虫也没什么分别,还不如他刚刚搁在桌上的手帕重要。
他只是想要他的血肉啊。
厄里斯了罗里吧嗦了一堆,让原本听起来互惠互利的交易变成了阿缇厄单方面的抢夺。
阿缇厄也不会感到愧疚和不安。
“很遗憾,我只给了你一次机会。”阿缇厄说完,再没有看厄里斯一眼,推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