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办理什么业务？”
一进门，面带微笑的服务人员迎了上来。
确认好两人是来办理结婚业务，服务人员引导她们在自助机器上抽了号。即使是工作日，前来登记结婚的情侣络绎不绝，脸上洋溢着对幸福未来的憧憬，窃窃私语中都是甜言蜜语，和旁边b区无言等待离婚的配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了大概半小时，液晶屏叫到她们的号，沈双鲸将登记号码递给坐在玻璃挡板后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核对号码无误，打出两张试卷递给二人，公事公办道：“八十分及格，通过后到后面登记室拍照领证。”
沈双鲸开始以为是结婚登记要念的宣言词，定睛一看，上面都是考试题，一目十行，没有一行题目能看明白的，目光转回开头，念出最上面的加粗字体：“婚姻考试题……结婚还要考试嘛？”
桑白荔被问住了，素白指尖捏着试卷，双手环胸，胸有成竹的状态变得不确定起来，“不太清楚。”
带翘的睫毛微抬，她看向沈双鲸：“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沈双鲸吞吞吐吐：“我以为结婚的话，九块钱加身份证就可以了。这两个，我都有。”
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和桑白荔面面相觑。
工作人员敲击键盘的手不停，如雷达般捕捉到她们的窃窃私语：“不能交头接耳哦。”
沈双鲸：“……”
看来不仅考试，还是闭卷考。
工作人员余光扫到她们迟迟没有动作，停下做记录，转过身来，心里感叹又是一对激情结婚的小年轻，来领证前什么都没有准备，全凭一腔热血。
年轻真好。
她找出一份宣传手册，耐心为两个结婚小白科普，道：“从前年开始，登记结婚必须通过考试。无论同性伴侣，还是异性伴侣，考试题目都是从同一套题库中抽取的，题目涉及了婚姻法、反家庭暴力法等法律内容和基本家庭常识。如果你们没有做好准备的话，我建议你们下载婚姻速通两千题app，都掌握好后下次再来，不用再浪费时间。”
沈双鲸有自知之明，她上学时考试蒙题，从来没有侥幸蒙对过，如果想要做对，必须学习过并掌握了，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
舔了舔发干的唇，她为难地问：“你着急结婚吗？”
结婚，可有可无。无非是为了让这场婚姻更真实，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但就算桑白荔没有领证，料想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她回望着那双略微圆钝无辜的眼睛，听懂了沈双鲸话里的言外之意，“不急。”
沈双鲸发虚道：“现在考试，是有些唐突了。”
很孩子气的话，桑白荔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轻声笑了笑，勾唇道：“我们等学好后再来。”
沈双鲸点头如捣蒜，如负释重地放下考试卷，在其他情侣同情的眼神下，和桑白荔并排走出大厅，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桑白荔想了想：“五天，够吗？”
五天。
两千道题。
有点困难，但那可是一百万。
沈双鲸：“够的。”
桑白荔颔首：“到时候记得带着你的行李。”
沈双鲸：“好。”
桑白荔瞥她一眼：“这次知道去哪儿吗？”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狐狸眼，眼尾上挑，弧度旖旎，精致如同勾描而成，但不能细看，否则目光会被那双含情勾人的眸子牢牢勾住，撕不下来。
沈双鲸笑，狡黠地眨眨眼：“协议第十一条，同居。”
“嗯，记得不错。”
-
回到原身租的破小的出租屋，沈双鲸下载好做题app，一通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是“曼丽姐。”
原身的经纪人。
“喂，曼丽姐？”
孟曼丽道：“喂，双鲸呀，天上掉下馅饼了。”
沈双鲸愣了下，差点开口问她，你怎么神通广大，知道我要有一百万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孟曼丽说的肯定是别的事。
沈双鲸好奇问：“曼丽姐，什么馅饼？”
孟曼丽道：“《追凶之夜》现在在秘密选角，我朋友的朋友是导演的高中同学，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我第一个想到了你。”
最后一句话，有的人是假客套，孟曼丽却是真性情。
原书中，原身后期臭名远扬，孟曼丽是少数一根筋走到底，还和她交好的人。
因为原身忘了的初心，孟曼丽都记得，她以为和原身志同道合，始终愿意给那个谈起演员梦想眼底微熠的女生一个机会。
可惜原身不但没有珍惜这段难得的职场情谊，在偷桑家东西的视频爆出后，还试图拉孟曼丽下水，在孟曼丽拒绝帮她撒谎后，原身歇斯底里地和孟曼丽争吵，将积攒在心底的不满尽数发泄，埋怨自己始终不红都是孟曼丽的错。
是孟曼丽对她不够用心，没有大爆的资源，让她一腔热血都化作了嫉恨和平庸。
但原身忘了，她出道不过两三年，靠她自己不可能有资源，所有的好资源都是孟曼丽靠着人脉为她争取的，是她自己没有实力，才与之失之交臂。
身为经纪人，孟曼丽到原身身败名裂都没有落井下石，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沈双鲸没有太唏嘘，因为孟曼丽后面和原身决裂后，很快成了名副其实的金牌经纪人，一带一个影后视后，大名鼎鼎的香饽饽。
虽然没有听过《追凶之夜》，但她相信孟曼丽的眼光：“谢谢曼丽姐，我需要做什么吗？”
孟曼丽道：“你现在拍两段二十秒的视频发我，一段要正脸，一段要侧脸，试镜用。要拍的清晰完整到上半身的，记得不要用美颜。”
沈双鲸一口应下，听了孟曼丽几句嘱托后，挂了电话，打开摄像头，差点被画面里的非主流吓得打掉手机。
几秒钟后，做好心理建设，她再度看向巴掌大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的人留着蓬蓬头造型的黑长发，浓密黑长的刘海半挡眼睛，抿着唇有几分沉沉的阴郁猥琐，全包黑色眼线，眼影勾着荧光白色的蝴蝶形状，左眉钉着眉钉。
很有创意，就是不像个人。
像从杀马特文学里跑出来的。
眉心皱成一团，眉钉跟着凸起，隐约翘着边，沈双鲸察觉到点端倪，长指捏住眉钉，直接捻了下来。
竟然是贴上去的。
她再也忍不了一秒，飞速跑去洗手池洗了脸，将乱七八糟的彩妆洗掉，看见张清丽俏面，松了口气。
没冷静一会儿，想到自己一直顶着这幅鬼样子去和桑白荔领的证，她羞得想找条缝钻进去。
桑白荔究竟看中了原身什么啊？！
能辟邪吗？
沈双鲸呼出口气，揣着钱包去楼下的理发店，做了拉直和剪发。
理发师按照她的要求，又加了些自己的巧思，将女生的及腰长发剪到了锁骨那么长，刘海做了打薄处理，堪堪过眉，露出水墨画般干净的柳眉杏眼和精致饱满的前额。
理发师看着镜子中的效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剪掉的是头发，但阴冷的气质似乎一并剪掉了，原本无法让人留下印象的面孔，一下子清晰起来，深深印在视网膜上。
不施粉黛的脸孔活泼灵动，漂亮得如梦似幻，像含苞待放的白山茶，轻易让人感受到崭新的生命力，蓬勃朝气，生机盎然，再难以忘怀。
沈双鲸很满意自己的新造型，剪完发就回出租屋了，录好视频给孟曼丽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孟曼丽发来一条消息。
孟曼丽：怎么愿意舍弃你的精神小妹造型了？
沈双鲸：这是我追逐的新潮流，简简单单才是真。
孟曼丽：这潮流跨度挺大，两个极端。
沈双鲸：没有极端的潮流，只有我紧追更新的潮流。视频可以吗？
孟曼丽：相当可以，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继续保持新潮流，还是这样的你好看。
昏天黑地地背了几天题，到了约定再次领证的日子，沈双鲸找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套上，系上点睛的玫瑰金吊坠项链，特意化了淡妆，出了门。
民政局门口，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
沈双鲸到得早，站在一颗杨树下等人。
瞧了一会儿离婚的两口子吵架，吃足了瓜，沈双鲸注意到门口多了个卖花的鸭舌帽女生。
她的视线在火红的玫瑰上停留了几秒，被鸭舌帽女生留意到，女生道：“美女，为你的爱人买束玫瑰花吧。”
沈双鲸回以微笑：“不用了。”
女生道：“是你的恋人不喜欢吗？”
沈双鲸愣了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女生笑了笑：“没有人会不喜欢玫瑰，即使有，她永远无法抵抗一束来自恋人的玫瑰，何况这束玫瑰的花语叫热恋。而且玫瑰和在结婚登记台拍照时会很搭配，不是吗？”
销冠不总让人信服，但会让人花钱。
等沈双鲸回过神后，她的怀里已经有了一束黑色洒金包装纸包好的红玫瑰，玫瑰鲜艳，像烈焰般有些烫手。
沈双鲸站回树荫下，想起桑白荔明艳魅惑的脸。
无疑，烈焰般的红玫瑰是衬得上她的，甚至在那张美人脸前，天地失色，红玫瑰都要黯然几分。
不过还是那句话。
她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不多时，一辆库里南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黑裙红唇的女人下了车，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她的视线扫过站在树下的沈双鲸，没等沈双鲸扬起一个微笑，女人收回目光，踩着高跟鞋翩然从她面前走过。
似乎带起风，沈双鲸闻到她身上交织着淡淡果香的香气。
掩藏在格拉斯晚香玉下，那一抹清甜的橙香，尾调是细腻的小苍兰萦绕，占据了整个嗅觉频道，让人不由脸热。
沈双鲸怔松片刻，快走几步，追上去，握住那截冷白色的伶仃腕骨。
桑白荔猝不及防，脚步停在半路转眸，栗色的发丝差点蹭过女生的脸颊。
握住她的女生芙蓉俏面，风姿楚楚。
霜色长裙，腰间系着复古的铜色腰带，乖巧背着黑色双肩包，锦发发尾搭在漂亮平直的锁骨。
皮肤如同刚剥壳的荔枝，雪白剔透，吹弹可破，小鹿似的眼眸两头尖，中间圆，双眼皮微窄，眼瞳莹润清亮，望着人时专注含笑的神情有些让人熟悉。
“你……”
桑白荔的眼眸里掠过几许讶然，一抹猜测涌上心头，漂亮的瞳仁颤了颤。
沈双鲸眼睛弯弯，笑眸如星，
“姐姐，一起领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