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到自己的照片时, 任慈的心沉到谷底。
她就知道被媒体怼脸之后没有好事。
而卡斯特还在不住嚷嚷。
“你知道这给我多丢脸吗？！现在所有部门都知道我的人求着连环杀人犯办案！那要你们有什么用，我把索恩威尔请过来坐在这儿好了！”
他对着任慈咆哮，一张脸涨得通红。
任慈蹙眉：“长官, 这件事是你批准的。”
卡斯特怒目圆瞪, 完全没想到任慈还敢顶嘴：“你——我是批准了比尔去，谁叫你越俎代庖的？！”
那不更是离谱了吗。
与他的咆哮和愤怒相比，任慈非常平静。她沉着反问：“所以，如果是比尔被拍到报纸头条，就没关系了？”
卡斯特：“……”
他当场被噎了个不轻。
片刻的沉默过后, 卡斯特更是青筋暴起。
“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你少拿性别说事！”他怒吼道。
任慈真的花了全身力气, 才控制住自己没当场翻白眼。
她从头到尾有提一句性别的话吗，只能说贼喊捉贼, 是卡斯特潜意识就这么想，他才会这么说。
“你要是这么戏精（attention whore），就去好莱坞当明星，来FBI做什么！”卡斯特疯狂辱骂道, “立刻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我明天就把你的辞退书送过来！”
“长官！”
一直忍着的比尔，终于没能忍住。
怎么说卡斯特也是他的顶头上司, 比尔·德雷顿再怎么硬气有主意，心态也和穿越过来做任务的任慈不一样。
本来想着，卡斯特骂一顿就骂一顿，事情就算过去了。
他要把任慈开除可还行！比尔难以置信地开口：“任慈没做错任何事！”
卡斯特：“她给我丢脸了！”
任慈勾起嘴角：“是我让你丢脸了吗？”
卡斯特又是一愣：“你什么意思？”
趁着他发火间歇，比尔一把抓过卡斯特的手肘, 两个中年男人拉拉扯扯，走向办公室。
“任慈, 先放你几天假，”比尔关门前说，“明天我来补假期申请，余下的事情交给我，你休息休息，低调一点。”
行吧。
任慈目送比尔关门，深深吸了口气。
上次见到卡斯特长官，还是他赤（）身（）裸（）体被戈尔曼教授丢在车库。
但奇迹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任慈推测是被卡斯特长官压下来了，很少有人知情。
然而在FBI总部被神秘人袭击，还被当场扒光，醒来的时候查不到任何线索。
作为“受害人”，他憋着火呢。
卡斯特本来就看任慈不顺眼，她理所当然成为了出气筒。
比尔说是放假，其实就是暂且停职的意思。至少比卡斯特大手一挥把她辞退好得多。
但是任慈不甘心。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攻略戈尔曼教授，但案件也是全程跟下来了。
线索是她亲自跑去州立监狱，同另外一名连环杀手对峙套出来的。
但凡任慈真的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面临大老板如此滔天怒火，怕是已经吓到六神无主了。
谁叫任慈是名穿越者来着？比尔说出了她的坚持：她没做错任何事。
被媒体拍到，大肆报道，不去找媒体的问题，冲她发什么火。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追查，起码原身进入FBI的目的就是成为一名捍卫真相和正义的女性执法者。
任慈连做几个深呼吸，平复下来心情，转身直奔鉴定科。
反正比尔说的是明天申请，今天还算工作时间。
她理所当然地要来了鉴定科的报告，又将行为科学部自己的文件和档案复制了一份。
把该拿走的复印件都整理好后，任慈才离开FBI总部。
今天刚好安洁莉娜休假。
见任慈早早回来了，室友很是惊讶：“你怎么这么早？”
任慈：“我差点被辞退。”
安洁莉娜：“什么？！不会又是那个该死的卡斯特吧！”
“先别提这个。”任慈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所有的资料在床铺上铺开，“帮我把电话拿过——”
她的话音还没落地，卧室的座机分机就响了。
任慈的身形微微顿住。
安洁莉娜见状，赶忙上前，替任慈将资料分类摆好。她一声叹息，拿起电话。
“我的任慈。”
话筒中传来的果然是戈尔曼教授的声音。他的声线中写满关怀：“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任慈猛然抬眼，看到窗台一角，黑猫的尾巴一闪而过。
就知道他人不在，总会有眼线在的。戈尔曼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你都知道了。”任慈淡淡开口，“不用浪费我口舌了吧。”
“我可以帮你。”戈尔曼教授说。
“我不用——”
“听我说，任慈。”
电话另外一端的恶魔，温声打断了她的回绝。教授在同任慈交流时，有着绝对的耐心，他鲜少会这么做，除非胸有成竹。
“是以心理学教授的方式，以人类的方式协助你，”戈尔曼教授说，“我的猫说你带走了足够的文件，我是比尔请来的顾问，我有充分的立场与你共同寻找线索。”
“你不会白白干活。”
“当然，我会索求回报，但也是以人类的方式，而非你的灵魂。”
此话落地，任慈飞快地抬眼看向安洁莉娜。
见室友正在飞快的阅读文件，她走出卧室，压低声音。
“我不会相信一名恶魔的。”她说。
“当然，因为这是恶魔的陷阱。”戈尔曼教授相当坦然，“但同样的，任慈，这也是利用恶魔的机会。难道你不打算这么做吗？向哪个恶魔开口，不都一样的吗。”
任慈：“……”
一句轻描淡写的劝慰，却点破了任慈的心思。
刚刚她请求安洁莉娜拿过来电话，是想打给州立监狱。
也对。
奥利弗·索恩威尔对着媒体大放厥词，报纸头条的内容，三分之一是真的，三分之一是连环杀手的吹嘘，余下的则是记者的添油加醋。
都这样子了，让戈尔曼教授帮帮忙也没什么。
如他所言，教授到底是比尔请来的正式心理学顾问。
“好吧。”任慈选择让步，“你今日不在，本就该发一份文件给你。”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34。】
任慈算是明白了，戈尔曼虽然是恶魔，但他的好感度增减比之前两位正常的多。
至少对他友善、接受他的帮助时，好感度会顺利增加。
当然他的威胁性也不比之前两位低到了哪里去。
“好。”
戈尔曼教授的声线里增添了几分笑意：“那么请回到卧室，我的任慈，看看我们能发现什么。”
安洁莉娜已经帮任慈把床上的文件整理好了。
一部分是受害者的身份调查，一部分是尸检报告，另外一部分则是FBI分析部圈定的大致范围。
作为执法机关，FBI的部门也相当冗余，七十年代又没有联网，部门与部门之间的信息传递具有滞后性。
任慈跑了大半天，走了好几趟才拿全线索。
要不是卡斯特过来充当搅屎棍，与比尔、杰克联合起来，任慈说不定都找到突破口了！
想到这儿就来气。
“分析部圈定的嫌疑人活动区域，就在湖区公园附近，囊括了三个社区。”任慈对电话说，“说是缩小了范围，但实际区域也不小。”
“不着急。”
教授温声道：“受害人的身份呢？”
任慈看向受害人的报告，安洁莉娜立刻拿起来：“一共九名受害者，时间横跨三年，最初的一位已经是三年前了。”
是名二十三岁的姑娘，事情发生的当年还在外地读大学。
这名受害人性格活泼开朗，热衷于乐队演唱和派对，待到暑假时，她迟迟没有归来，家人以为她是去外地参加演出了。
等假期过半还没消息，父母才察觉不对劲后报警。
警方推断出她已死亡，却以为是死在了异地。
没想到三年来，失踪的年轻姑娘，就埋葬在——
任慈看着报告，拧起眉心：“她家就在湖区公园附近……正北边的社区。”
安洁莉娜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里的教授低低笑出声来：“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方向。大部分的性（）侵案件，都发生在熟人乃至家人之间。”
是这样没错。
最初的受害者，大概率和凶手住在同一个社区内，也许她还认识他。
三年来，她的父母始终等待一个结果，或许时时刻刻与凶手擦肩而过，他甚至能听得到他们在家中哭泣的声音。
而这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得手一次后，凶手变本加厉。
“他的行为是逐步升级的，”安洁莉娜比较了九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第二名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与第一名相隔一年，然后是八个月、四个月，到最近的三起……间隔时间稳定在了半个月。”
任慈的心沉了下去：“距离最新受害人发现的时间已有半个月。”
甚至，刚好就是今天。
他甚至开始异地作案了，抛尸范围也不局限于湖区公园，这意味着凶手的渴求无法控制。
到这个程度，任慈不觉得仅是警方调查能够阻止他行动。
“先别冲动，我的任慈。”戈尔曼教授似乎察觉出了他的心情，“我会把分析结果告诉比尔。”
“我不会冲动的。”
“你会。”
“……”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37。】
这好感度加的又是什么情况！
任慈很是着急，又被系统提示打岔到有些无奈。难道是因为她急着追查真凶的心情很好的愉悦到恶魔了吗。
“我知道了。”任慈稳住心神，“等你消息。”
她挂掉电话，与安洁莉娜面面相觑。
卧室内陷入片刻沉静，两名姑娘显然都有话忍着。几分钟过后，任慈率先打破沉默：“我去问问比尔情况。”
说着她再次拿起座机分机，拨通了比尔的办公室电话号码。
但这次，忙音响了很久，却迟迟没人接通。
“去他**的卡斯特！”
任慈终于没忍住，骂出了声音：“这次可是切实耽误案件了，万一……万一凶手绑架了新的受害者怎么办？！”
安洁莉娜看着任慈狠狠挂掉电话。
她静静端详任慈片刻：“你想去调查吗？”
任慈被说中心事，猛然抬眼。
迎上任慈的视线，安洁莉娜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我和你一起。”她说，“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去靠近嫌疑人，这不安全。”
“这不是你的案子。”任慈立刻反驳。
安洁莉娜也是FBI的实习生不假，但她的方向不是刑侦。
但安洁莉娜却是深吸口气：“该死！任慈，这可能涉及一个人的性命，谁管是谁的案子？”
“你确定吗。”
任慈坚持道：“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嫌疑人真的绑架了新的受害人。如果他没有，你我找上门，也许会打草惊蛇，拖延了案件调查都会丢工作。”
安洁莉娜毫不迟疑。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过，”她说，“对或许存在的受害人来说，你我不去，她必死无疑。”
说着安洁莉娜俯身前倾，抓住了任慈的手。
“任慈，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你都不怕丢工作，我怕什么！”
一句话说到了任慈心坎里。
她阖了阖眼，扬起笑容。
“好，”任慈反握住安洁莉娜的手，“咱们走。”
…………
……
已经是私下行动，任慈也就不在乎什么合规不合规了。
她与安洁莉娜开车，直奔第一名受害人居住的社区。
令人意外的是，社区虽然质朴，但相当整洁。任慈在路上翻阅了一些资料，发现这里大多数住的都是普通蓝领。
一名平凡的家庭，遭遇如此不测，令人扼腕。
安洁莉娜停下车后，任慈随便拦下了散步的一名妇人。
“女士，”她亮出FBI证件，“我在调查一个小案子，想问问该社区是否居住着货运司机？”
年迈的妇人看到FBI证件后有些恐慌，但听到任慈温言细语，又下意识地开口：“货运司机，你说巴里。”
“巴里？”任慈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巴里·莫里森，就住在社区最后面的山上。”妇人惴惴不安道，“他犯了什么事吗？巴里一直很老实的，他话不多，但总爱帮助人。”
一锤定音。
之前任慈追问，戈尔曼教授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而这无疑是确定了答案。
安洁莉娜见任慈脸色不好，慢慢上前：“怎么了？”
“没什么。”任慈扬起笑容，“他是司机，小小交通案件寻找证人罢了，劳烦您，女士。”
她安抚好老妇人后，抓着安洁莉娜的手就直接走向后山。
巴里·莫里森的宅邸就在山腰处，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任慈迅速扫了一眼：宅子除却正门外，后面还有个车库。
也就是说平日莫里森开车是走另外一条道路，不会和社区成员见面。
怪不得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情况。
“你去敲门，安洁莉娜。”任慈吩咐。
“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都行。”
安洁莉娜立刻了然，她点了点头，大步上前。
与此同时，任慈绕到了院落的后面。
门铃声响起，没过多久，紧闭的正门开了。任慈听到了巴里·莫里森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你找谁？”
“水电局调查，”安洁莉娜飞快开口，“先生，我们这边显示，您的水表今日——”
任慈趁机悄悄拉开车库一角，翻身进门。
室内装潢是标准的七十年代建筑，和上个世界的别墅居然大差不离。
任慈从车库进入一楼，一条狭窄的走道，各个房间位列两侧。她直奔楼梯口，本想是上楼看看情况，但——
楼梯的后方，一阵莫名的冷风吹过来。
刹那间，任慈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她太熟悉这种阴风了，从下向上，带着湿冷。
上个世界，任慈在黑暗的地下室呆了这么久，她比谁都熟悉这种冷风。
这栋房子，也藏着地下室。
任慈一个急刹车，转而走向楼梯后方。
她果然摸到了暗门的门板，悄声拉开门板后，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风就是从这里来的，里面有空气流通。
打开门板的瞬间，她就听到了黑暗之中传来了隐隐呜呜声。
有人！
这下，任慈毫不犹豫掏出配枪，挤进了门板之内。
走下陡峭的楼梯，是一片纯粹的黑。任慈拿出手电筒，子弹上膛，一寸寸向前挪动。
地下比她想的要宽敞。
神经病啊！任慈又骂了一句，这种大型地下室，难道是连环杀手必备吗，怎么人手一个。
这里堆满了杂物，任慈只能谨慎前行，穿过了数个遍布灰尘的货架后，她终于靠近了那道声音。
任慈的手电打过去。
是个姑娘。
看上去二十多岁，混在尘土里，衣物和头发都脏的不成样子。她的双手被绑着，嘴里也塞着块布。
强光过来，被绑住的女孩闭上了眼睛，而后意识到来者不是巴里·莫里森后，她的蓝眼睛里瞬间蒙上泪水。
那一刻，任慈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想也不想上前，脚步刚刚踏出，就听到背后传来了那个毫无情感的声音。
“任慈小姐。”
任慈猛然转身。
刚刚还在门口与安洁莉娜交谈的巴里·莫里森，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地下室的门口。任慈的手电照过去，他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愤怒，一双眼睛在强光下依然犹如两汪枯井。
第052章 口腹之欲14
14
巴里·莫里森叫出了任慈的名字。
她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恶魔生性贪婪, 他甚至不允许莫里森靠近任慈，更遑论将其介绍。这只可能是杀人犯自己私下进行了调查。
所以，她以FBI的身份追踪线索的时候, 巴里·莫里森同样在观察着她。
被手电筒照着的男人转了转手腕。
他手中开刃的菜刀折射出银光。
任慈眼神一凛, 二话不说，直接扣下扳机！
莫里森反应极快，他在任慈举枪的瞬间就闪到了货架之后。
“砰！”一声枪响，子弹落空。
一道黑影掠过货架，速度极快, 莫里森手中抓着什么东西朝着任慈扬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连连后退。
白色的石灰粉就落在任慈刚刚站着的地方。因为紧急后撤, 她一个没拿住，手电落在地上。
地下室陷入一片黑暗。
任慈暗道不好。
她不假思索转身弯腰, 然而在拿起手电的瞬间，地上的灯光照亮了被五花大绑在原地的姑娘。
对方冲着任慈呜呜直叫，疯狂摇头。
那一刻，任慈的肾上腺素飙升至顶点。
她再次向前挪了半步, 捡起手电筒的同时，闪过了莫里森朝着她头发伸过来的手。
该死！
莫里森突袭落空，他的脚步声再次进入货架和杂物之间, 没了声息。
任慈心中接连咒骂了好几句。
她举着枪环视四周，发现不能随意开枪。
一则子弹有限，二则她怕跳弹伤及无辜。
任慈举着枪步步后退，退到被绑架的姑娘身边，飞快地替她松绑。
“跟我走。”她说, “他不过来，我们就往出口去。”
“我, 我……”
割断绳子、拿出她嘴里的破布，这个女孩看起来比任慈还要年轻，大概还在读大学。她泪眼婆娑，手脚都在发软：“我脚麻了，走不动！”
这种情况下，不惊惶才怪。
任慈并不着急，她一把将女孩拉起来。
“但我需要你，”她无比真诚地开口，“帮我看着身后，他过来，你就尖叫，好吗？放心，人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人的情绪是有感染力的。
任慈的神情和语气分外冷静，这多少影响到了手足无措的女孩。
而交付给她一个“重要”的任务，也是给了她明确的目标，情绪瞬间从慌乱中转移。
她抽噎着点了点头。
任慈抓住她的手，毅然决然，再次进入货架之间。
地下室太大了，杂物又多，深入其间根本看不到人，更遑论身后的姑娘因为紧张和忍着哭泣，她的呼吸声和抽噎声在黑暗中分外明显。
这相当于给凶手定位，不是好事。
任慈沉下心，深吸口气。
“你跑不掉的！”她拔高声音，“FBI已经知道了情况，我和同伴只是先行到来。即使我出事，你也逃不出这间屋子。”
“莫里森，现在自首，还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认错态度良好，最终不会判定死刑，你考虑清——”
最后一个单词，因轰然倾塌的纸箱戛然而止。
任慈身后的姑娘，被那七八个大纸箱直接砸在里面。空箱子不重，却是让紧绷的女孩彻底失去平衡。
杀人犯从纸箱之后冲了过来。
任慈猛然转身，但巴里·莫里森一把按住了他。
男人抓住了任慈拿着枪的手。莫里森尸体一般的眼神近在咫尺。
“任慈小姐。”他的呼吸急促，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教授警告过我，不让我靠近你。”
滴滴答答的汗水砸在任慈脸侧的地面。
汗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任慈几乎睁不开眼。
“我是什么，脏东西吗。”莫里森问道。
他手中的刀锋距离任慈越来越近：“要被你们这么防备？！”
任慈大叫一声，猛然发力。
她狠狠挣脱开莫里森，把男人推开，与此同时，杀人犯的背后，伸出了另外一双手。
被绑架的姑娘，终于从纸箱下面爬出来了。
看到莫里森袭击任慈，她想也不想，冲上前，一把掰开凶手的肩膀。
这让任慈与莫里森拉开距离，却也给了他机会。
巴里·莫里森二话不说，径直转身，锋利菜刀直接捅（）进了女孩的大腿！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地下室中。
任慈瞳孔骤缩。
“别拔刀，按住伤口！”她一面警醒，一面手肘对准莫里森的胸口，狠狠撞了过去。
眼见着莫里森已经准备上前了，任慈一击将他撞倒在地。
她举起枪，还没摸到扳机——
“砰！”
第二声枪响自身后响起。
任慈吓了一个激灵。
她转过头，才意识到身后的光并不是来自被打掉的手电，而是地下室的门板再次被打开。
安洁莉娜站在门口：“任慈！什么情况？！”
站在逆光处的室友，此时此刻看起来简直是位天使。
只是她的追问几乎被淹没在了莫里森的惨叫中，任慈只能再次抬高声音：“有伤员！”
说着她走向巴里·莫里森。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凶手，正抱着自己的小腿在地上打滚乱嚎。
他的表情扭曲，眼神慌乱，完全不是之前见过的犹如死尸般的模样。任慈硬生生拽过他的手，将其反铐在地上。
“快，快叫救护车。”莫里森哀嚎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
任慈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得恶心。
安洁莉娜扶起被绑架的姑娘，看了一眼她的伤势，骂了句脏话。
“任慈，她得急救。”她说。
“嫌疑人交给我。”任慈应道。
分工结束，安洁莉娜二话不说，架着伤员飞快离开地下室。
敞开的地下室内，瞬间只剩下了巴里·莫里森的哭嚎。
他明明杀了这么多人，残忍的将其勒死，甚至是就在方才，那一刀捅（）进受害者大腿时也没有犹豫。
任慈现在就站在女孩的血泊里。
她相信动手时的巴里·莫里森，一定和任慈初见他时那样，面无表情、姿态放松，一双眼睛犹如枯井。
但现在，他自己只不过是小腿中弹而已。
“我不想死！快，快叫救护车，快把我抓起来，救命——”
他在地上扭动，像是一块恶臭的肉。
杀人时享受快（）感，轮到自己受伤，却又如此丑态毕现。
任慈鄙夷地看着莫里森，深深吸了口气。
她手中的配枪，子弹依然上膛。
扣下扳机就能解决一切。
任慈的脑海中在天人交战。
抓住了现行，只能证明巴里·莫里森绑架并且囚禁了一名姑娘，谢天谢地那个女孩没出事，但正因如此，他们也无法将其与杀人犯联系起来。
与第一位受害者住在同一个社区不能算是直接证据。
他会坐牢，但只要巴里·莫里森不认罪，他就不是那名杀了九名女性的连环杀人犯。
所以……
任慈完全可以扣下扳机。
没人在场，杀了莫里森，才能让冤魂平息。
但这无疑不符合手段正义。
现在的任慈是一名FBI，她是执法人员，不能越过这条线。
这么想着的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任慈心中响起：反正她是穿越者，做完任务就走。
任慈迟疑了。
她纠结其间，死死盯着在地上不住挣扎的莫里森。任慈眼睁睁地看着凶手的头顶刷新出思维气泡。
【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任慈愣住。
下一刻，被铐在地上的莫里森猛然转身。
地下室入口处，黯淡的光芒投射进来。
曾经长时间住在地下，任慈早练就了一身适应黑暗的能力。这些光足够了，她在昏暗的环境下，分明看到莫里森的嘴里还含着一枚刀片！
地上的凶手朝着她扑了过来。
任慈二话不说，举起手枪。
“砰！”
第三声枪响炸开。
子弹弹壳与黑猫同时落地，轻盈的猫咪踏着优雅步伐上前。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40。】
时间像是停滞了，背后的唯一光芒也消失不见。但任慈仍然能清晰听到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
戈尔曼教授款款走来。
恶魔走过的地方，有细微亮光闪烁，好叫任慈不在黑暗中彻底眼盲。他还是那身正装，衣冠楚楚的模样。站在了任慈与到底的莫里森之间，一声叹息。
“我说过了，我的任慈，”恶魔无奈道，“不要冲动。幸好你没受伤。”
说着他低下头，端详着黑暗中的凶手，而后笑出声。
“一枪爆头，足够致命。”戈尔曼说，“你捍卫了自己的底线。”
不是任慈要做惩罚者，动用私刑结果了他的性命。
开枪前一刻，他在伏法之后仍然反抗，任慈有资格击毙他。这是合法的。
但死亡之后的事情，就不归任慈管了。
戈尔曼检查了一下莫里森爆开的头颅，啧啧摇头。
“虽然灵魂臭不可闻，但也是新鲜的食物，不能浪费。”戈尔曼低声开口，“失礼了，任慈。”
黑猫跳到了任慈脚边，亲昵地用身躯蹭着她。
柔软的触感明明温暖，而当任慈看到下一刻的场景时，却只觉得四肢无比冰冷。
戈尔曼不过是对着尸体勾了勾手。
然后巴里·莫里森的身体，自动转了个圈。
他脊背后的布料自动向上撕破，露出苍白的皮肤，而后这皮肤也像是布料那样，自行扯断。
不是切割的断层，而像是一块肉被硬生生撕扯开来，真皮层粘连的脂肪和组织液瞬间流淌了一地。
模糊的血肉之下，森森白骨可见。
就这么一寸一寸，莫里森整个后背的肉皮都自行脱落。
那之中的骨头，在任慈的注视下，自己“走”出了皮囊。
血淋淋的白骨撑起身体，子弹在他的头部爆开，头骨炸开一个窟窿，下巴大张，朝着阴影伸出走过去。
唯一的亮光将戈尔曼教授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
一条巨大的蛇张开血盆大口。
白骨就这么走进了巨蛇的口中。
之前任慈听到的，蛇类吞食活物的滑腻声响再次响起。
一点一点，鲜血淋漓，还沾着器官和组织的骨架，就这么艰难挣扎着，主动步入巨蛇的影子。
留在原地的是一滩彻底的烂肉。
地上的“巴里·莫里森”，真的很像块被剔骨的肉排，联想到此处任慈只觉得胃部开始翻涌。
但戈尔曼确实相当愉快地一声叹息。
“久违的大快朵颐，”他甚至掏出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嘴，“新鲜的灵魂，再怎么恶臭，也比什么罐头美味的多。”
任慈深吸口气。
她真的是强忍着恶心，尽力不去看地上的烂肉：“那……你怎么向FBI交代？”
“你说莫里森的尸体？没关系。”
戈尔曼转过身来。
他的大半面孔隐匿在阴影之中，小半张脸站在光芒之下，端庄的面孔因此显得比往日更沈深邃，琥珀色的眼眸似笑非笑。
教授轻轻打了个响指，地上的血肉就变成了巴里·莫里森的形状。
“我吃下了他的灵魂，自然有办法改变他的□□，”他无所谓地说，“这样就能交差了。”
说着，戈尔曼走到任慈面前。
当他伸出手时，任慈不自觉地后撤半步。
围观进食的场面过于掉San，任慈完全是出于本能。
而这么一躲，她也没错过戈尔曼教授眼中的落寞。
“抱歉，”他说，“我已经太久没有吃过未处理的食物了，让你看到了这般丑态……但是任慈，既然你灵魂深处想要的是我，我想，我应该把真实的一面展示给你。”
他的指尖仍然落在了任慈的脸侧。
只是躲开了他的爱（）抚，可戈尔曼看起来却像是任慈辜负了他。
“但你，”他压低声音，“你却畏惧我。”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30。】
任慈：“……”
这还是任慈第一次碰到攻略目标好感度减少的情况。
一次性增加也就三点，减少居然一口气减了十。
只剩下三十点好感，还说什么展示真实的一面，不亏是恶魔。
任慈阖了阖眼：“可是你——”
她的话没能说完。
戈尔曼修长的身躯突然僵硬在原地，他退后半步，捂住下腹，相当失态的在任慈面前蜷曲身体。
恶魔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
任慈赶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戈尔曼的面孔在黑暗之中再次变得无比苍白，他嗫嚅道：“我、该死！”
任慈：“是莫里森的灵魂有问题？”
刚吃下去就难受，摆明了是消化不良。
就说也不能什么都乱吃了吧，哪怕是恶魔也不行！
戈尔曼却拼命摇头，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恶魔死死按着下腹，几乎没能做好表情管理：“不是，我……”
徘徊在任慈脚底的黑猫，突然喵呜一声，然后口吐人言。
“你是不是要生了？”猫问。
任慈：“…………”
黑猫一句话把任慈说懵了。
这蛋怀了才多久就要生了，这么随便的吗？！
第053章 口腹之欲15
15
真是再邪性恐怖掉SAN的场面, 也被黑猫这一句话彻底冲散了氛围。
任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现在？！”
他们人在案发现场啊！就算戈尔曼教授拥有让其他人停下的力量，也不能在这满是杂物的仓库里下蛋吧。
“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任慈的命令果断, “带我一起走。”
“我——”
戈尔曼教授刚刚开口，旋即阵痛截住了余下的所有言辞。他按着下腹，苍白的面孔汗如雨下，晶莹水珠悬停在鼻尖，摇摇欲坠。
他抬眼, 琥珀色的眼眸之间蒙着泪珠：“我力量不够了。”
任慈：“啊？”
黑猫原地站了起来。
看起来情况非常严重，连恶魔的宠物都不假装自己是只普通猫了。它跳到前面, 语气非常凝重：“如果出现意外，他的力量会被抽走保护体内的蛋, 自然力量不够了。”
任慈很是崩溃：“你就别负责解说了！”
你是白素贞吗，怀了孕还控制不了水漫金山？！任慈深吸口气。
力量不够，也不能在这儿耗着，自然是要想办法补充。
她伸出手, 托起戈尔曼的下巴。
恶魔的下唇也因疼痛变得苍白，细微颤抖着，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现在补充可以吗？”她问。
“什、什么？”戈尔曼仓皇开口, 痛楚显然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
任慈二话不说，捉住了他的唇瓣。
给不了灵魂，但她至少能赠予欲望。
人类的舌不亚于蛇信，灵巧地钻进了戈尔曼教授毫无防备的口腔。她倾身向前，恶魔居然始料未及, 他一个踉跄，失去了重心。
即使向后跌倒, 戈尔曼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任慈的腰肢，以防她摔下去。
二人就这么滚到了地上。
凶手被爆头的血，受害者刀伤的血，和地面上的灰尘混成一团，几乎变成了泥浆。戈尔曼博士昂贵的定制西装就这么染上脏污被浸透变色，但谁也没顾得上。
任慈能感觉到他确实很痛。
因为疼痛，口腔肌肉收缩到极致，任慈花了些时间才叫他还欲图合拢的牙关放松。分叉的舌头抵在上颚不住震颤，是她用自己的舌尖勾开那绷紧的蛇信。
贪婪的恶魔怎么会放过主动喂至嘴边的食物。
哪怕戈尔曼还在痛苦不堪，他仍然给出了回应。
因为绞痛，他的呼吸紊乱又急促，但恶魔坚持着与任慈纠缠，一口一口，迎接她赠予的欲望。
时至今日任慈也不知道，恶魔进食欲望，究竟是怎样的“食用”方式。
但他的吻技不差，即使那么难受，也不忘侍奉着怀里的姑娘。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20，好感度+3，当前欲望值：80，好感度：33。】
恶魔抓着她腰肢的手蓦然收紧。
下一刻，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换。
昏暗逼仄的地下室变成了戈尔曼卧室的典雅装潢。任慈几乎是同他一起栽进了柔软的床铺之上，然而下一刻，抱着她的戈尔曼就蜷曲起身体，他死死按着腹部，一个转身，人类的形态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简直就是两眼一花的功夫，任慈就跌落在了巨蛇蜿蜒的蛇身之间。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恶魔本体的全部模样。
一条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巨蟒，大概七八米长，就这么因痛楚而缩成了一团。巨蛇的蛇身紧紧贴着任慈，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缠着她不放。
紧接着，主卧的房门打开。
小丑感应到了主人归来，着急忙慌地步入室内。
“怎么，怎么回事，”他夸张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远还没到预产期，若是蛋出事，主人是无法自主生产的！”
“……就这么确定是蛋出了问题？”任慈有些无奈。
回应她的不是小丑，而是戈尔曼人蛇混合的声音。
“是你我的结晶，”他的声线居然还在颤抖，“我能感受到……它在抗拒我的身体。”
“为什么？”任慈问。
“我不知道。”戈尔曼的回答断断续续，似乎说话费劲了他全部的力气，“它不喜欢我的力量。”
但偏偏是恶魔的力量，才能保全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蛋啊。
这也太怪了，他刚吃下巴里·莫里森的灵魂，旋即蛋就出了事，真的不是消化不良吗。
“这可怎么，这可怎么办！”小丑闻言，急得在卧室团团转，“这么拖下去，蛋会害死主人的！”
听起来和人类一样，对胎儿出现了排异反应。
说实话……
害死一名恶魔，反倒是好事吧？任慈心中微妙。
但她看着巨蛇垂头丧气的模样，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可怜。
何况，也不能放任攻略目标真的死亡。
情况还是很危急的，这个世界没有回档系统，若是戈尔曼出事，她的任务就失败了。
之后会发生什么，任慈不敢想。
任慈深吸口气。
“能剖出来吗？”她问。
轻轻的话语落地，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小丑蓦然瞪大眼。
“怎么？”任慈很是冷静，“既然是蛋在消耗他的身体，那把蛋拿出来不就行了。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卵害死教授吧。”
就算是养条宠物蛇，出现了难产或者其他情况，也是要送到宠物医院剖腹产的！
任慈觉得自己的建议非常合理，但眼前的小丑，立刻颤抖起来。
他抖得像是触电，双股战战、摇头晃脑，连畏惧都展现得像是在舞台表演。
“我，我我我我，”小丑吞了吞唾沫，“我不能，不能伤害主人。”
“这是紧急情况！”任慈强调。
“不不不不，就，就是不能。”小丑干巴巴地说。
行吧。
她大概明白了，也许小丑是被做了什么束缚，或者和戈尔曼教授签订了某种契约。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
任慈拧紧眉心，她刚想再说话，压抑着痛苦的巨蛇再次出言。
“我的任慈，”他颤抖道，“如果一定要取出来，请你亲自来。”
任慈一惊，猛然转身。
她昂起头颅，对上巨蛇那红色的横瞳。
“这是你和我的联结。”巨蛇低语，“就算它最后没有结果……我也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它。”
任慈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够狠的。
她知道戈尔曼在用尽方式与她绑定，蛋也好，帮助也罢，本质还是为了得到她的灵魂。
但至于到这个程度吗？
即使是过往曾经亲自杀死一头鹿，也够叫任慈难以忘记了。
更遑论剖开一位恶魔。
她阖了阖眼。
“好。”任慈低声道，“叫你的仆从帮助我。”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对玩家的灵魂腐蚀程度+3。当前好感度：36，腐蚀程度：33。】
涨就涨吧。
至少好感度和腐蚀程度的增幅一样了呢。
瑟瑟发抖的小丑赶忙退下，没过多久，他推着一整车的器具过来。
周遭的环境再次染上纯粹的黑色。
床榻消失，主卧也看不见了。任慈的头顶出现了近似无影灯的灯光效果，而身边的手术推车和工具古朴又落后，像是从十九世纪的电影片场直接拿过来的。
大概恶魔并不需要操心消毒卫生问题？
任慈见巨蛇没有任何反应，心一横，拿起了推车上的手术刀。
她很容易就摸到了蛋的位置。
戈尔曼毕竟不是真的蛇，他拥有高等智慧，尽管尾巴和脖子和蜷曲着，可恶魔自觉地抻平了两米多长的躯干，好叫任慈方便下刀。
她伸出手。
掌心贴在蛇皮上，细密的鳞片规律又光滑，摸上去冰冷，看着剔透。
虽然巨蛇的体格看起来分外吓人，但他的蛇身很美，像是镶嵌了一颗颗细小的宝石。
要从这里下刀，任慈几乎都有些舍不得。
可是戈尔曼的性命重要。
她深吸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手术刀。
锋利无比的刀锋切入蛇皮。
任慈不敢看巨蛇的眼睛。
戈尔曼大概有自己镇痛的办法，他没有挣扎。
确认对方不会出于本能反抗后，任慈在小丑的建议下，刀锋继续深入。
割开肌肉组织时血流了出来。
蛇类的血也是红色的，透过肌肉，渗到任慈的掌心，她剖开了一个大概二十公分的口子。
“应，应该在里面，有个，个腔室。”小丑磕磕巴巴道，“任慈女士，你得把它拿出来。”
还得拿出来？
光是这血口子就够让任慈头皮发麻了！
哪怕是蛇，这也是动物的身体啊！现在任慈都有点感谢上个世界的经历，叫她不至于见伤口发憷。
谁能想到穿越之前她连鱼都不敢杀。
真是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戈尔曼还流着血呢，更没时间让任慈犹豫了。
她深吸口气，手伸进了戈尔曼的体内。
周围的环境很凉，巨蛇的体温也很冷，他的腹腔不像人类，是冷的。任慈的手伸进去，抚摸到的首先是蜿蜒的肠子，消化器官因腹腔开了个刀口，被任慈一碰，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流到地面。
她的整个小臂都探入了戈尔曼的腹腔内，很凉，像是进了什么空调房。
任慈的手臂穿过弯弯绕绕的肠子，没花多少时间就触摸到了卵的存在。
蛇的卵拥有着柔软的外壳，但戈尔曼的这个蛋不一样，比蛇卵更硬，却又没有鸡蛋鸭蛋那么脆。
隔着一层薄膜，甚至还有点弹性。
“任慈女士，你得把育儿袋也切开。”
真就剖腹产，要切三层。
任慈先把育儿袋从巨蛇的腹腔内取了出来。她把肠子拢到一侧，清出一块空地放至育儿袋。
再将育儿袋剖开第三层口子。
她尽可能小心了，争取不制造更大的创面。幸而育儿袋的黏膜组织是有弹性的，任慈将那枚蛋从中挤了出来。
到此时，手术才完成了一半。
高度集中精神，让任慈都有些发晕。她喘了好久，才稳住心神。
缝合育儿袋之后，将器官归位，接着把巨蛇的肠子推回去。
任慈的双手不得已再次进入戈尔曼的腹腔，她的小臂在他的体（）内（）搅（）动，将流出来的血肉器官一点一点塞回去。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39。】
任慈：“……”
系统提示让任慈猛然抬眼，第一次转头看向巨蛇。
他居然还醒着。
戈尔曼就这么亲眼看着任慈剖开了自己的腹腔，把手伸进他的肚子里搅了乱七八糟。而巨蛇不在乎也就罢了，他还涨好感。
你变态吧！
任慈拇指发力，将最后一截肠子归位。
脊椎动物的内脏相当神奇，只要送进肚子里，它们会自动回到原有的位置。任慈只需要确保他的肠子没有打结。
放回去后，她再用蹩脚的方式帮他缝合好肌肉组织与蛇皮。
任慈的手艺差极了——她也就是会缝个袜子被单什么的，这难看的针脚急得小丑恨不得原地跳高。
“我会自行恢复的，不用担心。”巨蛇反而低声出言安慰任慈，“只要确保内脏不流出来就好。”
“……抱歉。”任慈用胳膊肘擦了擦冷汗。
至此拙劣的“剖腹产”基本结束。
任慈的手臂、衣襟，乃至鞋子和裤脚都被戈尔曼的鲜血沾湿，甚至是在切割肌肉时，一些血液还飞溅到了她的脸上。
但总算没出事。
“它……”巨蛇的语气难得流露出几分迟疑，“它怎么样？”
说得自然是那枚卵。
任慈也不知道，她的心提了起来，俯下（）身。
谢天谢地，它只是个蛋，而不是别的什么。
一枚大概排球这么大的蛇卵，任慈将它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蛋壳并没有破裂，但里面是否完好，任慈也不知道。
这么俯身起身的功夫，长时间集中精神，再加上弯腰缺氧，任慈脑袋猛得一晕。
她怀抱着蛋，靠在了巨蛇的身上。
“我的任慈，你还好吗？”
明明剖腹取卵的是戈尔曼，他却出声对任慈表达关怀。
任慈……任慈说不出话。
巨蛇纤细的蛇尾蜷曲着上前，悬停在她的下巴处，似是勾引，似是安抚。蛇鳞摩擦过皮肤，冰冷的触感让任慈一个激灵，睁开眼。
掌心之下在震颤。
起初任慈以为时自己发抖，她愣了愣才意识到不是。是手中的东西在搏动。
手中的蛋在规律的震颤，很轻微，几乎感觉不到。
这是……心跳吗？
洁白的蛋壳遮住了里面的所有内容，任慈并不知道其中孕育的究竟是什么。
但它应该是个生命，稳健的波动，几乎与任慈的心跳节奏一致。
那一刻，她的心情近乎震撼。
它还活着。
离开了孕育的巢穴，依旧存活，并且状态稳定。
直至此时任慈才意识到戈尔曼为她带来了什么。
只是说他有了蛋，他很难受，任慈无奈之余只觉得好笑。她就像是孕期的父亲，再怎么体贴也不能感同身受。
而现在，一个生命，经由她从恶魔的体内取出，正在她的怀中沉睡。
是她救了它。
戈尔曼说什么因为她才有了蛋，都没让任慈感觉这卵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她亲手将它取出来，它也许会死，或者杀死戈尔曼。
任慈终于意识到，怀里的这颗卵，和她产生了生命意义上的链接。
“教授。”
这下，任慈是真的一阵战栗。
她抱着蛋，轻轻叹息：“这是恶魔的陷阱吗？”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11，对玩家的腐化程度+20。当前好感度：50，腐化程度：53。】
该死。
这个腐化程度居然过半了。
任慈感觉得快点了，至少得确保好感度在腐化程度之前满值。
而回应任慈问题的，是戈尔曼教授虚弱的笑声。
尽管是他询问那枚卵的安危，可恶魔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剖出的物体上。殷红横瞳注视着任慈，他的蛇尾蹭着她的脸颊，还像是亲吻轻啄。
“也许是吧。”他说道，“可是任慈，这次的陷阱，好像你很喜欢。”
任慈抿紧嘴唇。
恶魔向来深谙交易和得寸进尺。
“我帮助你了，”他病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找到了巴里·莫里森，也救下了受害者，是不是该回报我？”
当然，以人类的方式，这是她答应戈尔曼的。
“可以。”
任慈冷静下来：“我会把准备承诺给奥利弗·索恩威尔的‘报酬’给你。”
说着，她抱着蛋的双臂微微收紧。
…………
……
三天后，清晨。
任慈从公寓中醒来，她洗漱完毕后，晨练归来的安洁莉娜拎着报纸进门。
室友笑着将报纸递给任慈。
她还没接过，就看到了崭新的报纸头条——
《河畔杀人案告破！审判天使夫妇降临人间》。
头条上的照片，是一张不知由谁偷拍的，任慈与戈尔曼教授并肩而立的时刻。
第054章 口腹之欲16
16
早上八点, 任慈准时抵达FBI总部。
步入大厅，她只觉得沿路的视线变得不一样了。
任慈总能获得额外的目光——七十年代末的美国，FBI刚刚开始招收女特工, 而她还是一名黑头发黑眼睛的亚裔。就如同《沉默的O羊》的镜头, 她每每进入电梯，前后左右永远是高大强壮的白人男性。
因此实习生任慈也收获了很多流言。
说她家里有人的，说她走旁门别道的，还有说她靠睡了比尔·德雷顿才提拔进行为科学部。
这一次，无疑让所有谣言和八卦彻底粉碎。
她前往部门的路上, 甚至还收获了不少陌生人赞许的笑容。
FBI也有女员工，但大多数是秘书文职。她们在办公室看到任慈走过, 大胆的还会出来和她挥挥手。
任慈保持着认真的表情，一一点头。
唯独在离开友善的女同僚们, 才会浅浅勾起笑容。
她推开行为科学部的大门，人还没站定，就听到了杰克的欢呼声。
“好啊，我们的天使来啦！”
作为行为科学部唯一的正式员工, 杰克的欢呼发自真心，他兴奋不已地晃动着手中的报纸：“天啊，任慈, 你真的太勇敢了，怕是再迟一步，被绑架的受害人都性命不保！”
任慈忍俊不禁，却也关切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比尔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
向来威严果断的部长，也难得放缓了神情。
比尔回答道：“已经脱离了危险, 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了普通病房。那姑娘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和安洁莉娜的情况。”
谢天谢地！
任慈长长舒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不枉她和安洁莉娜如此冒险, 她们的目的就是救下那个姑娘。
但比尔话音落地，端正的面孔又板了起来。
他拧起眉头：“但你和安洁莉娜是怎么回事？！逞什么英雄，如果你们出了事，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
任慈赶忙低头。
“也就是足够幸运，巴里·莫里森确实是绑架了一名女性受害者。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无辜的呢？任慈，你这可是私闯民宅！”
作为导师，他该训斥时也不含糊。但听到他这么训斥，杰克不忍心道：“要不是任慈和安洁莉娜，那个女孩就——”
“你闭嘴。”
比尔瞪了杰克一眼：“想清楚了，你们是FBI，可不是超级英雄。执法者要守法，这件事本能在程序上完美解决，现在倒好，任慈你是觉得给上头落下口实是什么好事吗，卡斯特本来就看你不顺眼。”
杰克不甘心地开口。
任慈看同事这幅模样，知道是要骂人了。
到底是比尔选中的部门成员，和他一样护短。但任慈却拼命向杰克打眼色，不让他说话。
比尔开骂，意思就是这事责罚到部门为止，他已经把上头的责难和麻烦拦下来了。
所以就让他教训一下吧！
任慈乖乖低头挨训，比尔象征性地说了几分钟，到了最后，话锋一转。
“但是，你救下来了那个女孩，感谢上帝。”
比尔揉了揉额头，同样松了口气。
“该死的凶手，你给他一枪是轻的，”比尔咒骂一句，“被铐住了还想袭击FBI！”
“那……”任慈微微绷紧面容，“案子究竟怎么样？”
“你自己看。”
比尔指向文件。
任慈直奔办公桌，拿起了报告。
安洁莉娜第一时间把受害者送往医院，抢救及时，年轻姑娘转危为安。
而随后FBI赶到。
那个时候任慈已经替戈尔曼……“接生”结束，被他用最后的力气，送回了现场。鉴定科的人搜刮了巴里·莫里森的整个屋子，最终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全部九名受害者的衣物。
大部分连环杀人犯有收集战利品的习惯。
巴里·莫里森也不例外，当FBI发现这些衣物时，上面已然遍布精（）斑，令人作呕。
这衣物和精（）斑，成为了莫里森的定罪证物。
看到报告最后，任慈才觉得自己的心彻底放回了胸腔里。
太好了。
一句“定罪”，无疑是给了所有受害者家庭一个交代。
冒险是值得的，也怪不得比尔能把上头的责难拦下来。
没什么比沉冤昭雪更有说服力的了。
任慈由衷地扬起笑容。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也响起了系统提示的响声。
【游戏玩家：任慈，在支线任务“缉拿真凶”中，找到了河畔杀手巴里·莫里森的作案证物，获得奖励点：4000点。】
抓了一个连环杀手，等于救下更多受害者，奖励点高昂也很正常。
还是意外惊喜呢！
这叫任慈本就灿烂的心情更美上几分。
当然了，她也没错过报告最后，比尔还写了关于任慈和戈尔曼教授一同登上报纸头条的内容。
这个嘛……
任慈只是把文件拿到报告拿到了复印机旁边：“我印一份带回去给教授。”
“他也是功臣，应该的。替我问候。”比尔说完他还无奈地嘀咕几句，“都说了要按时吃饭、勤加锻炼，贝尔这个胃病，唉！”
拿着报告的任慈险些是没绷住。
比尔和戈尔曼教授是相当好的朋友，这人尽皆知。
但饶是如此，任慈也不能告诉他，戈尔曼教授不是胃病，他是刚做完了剖腹产。
一想到恶魔还在家中好整以暇地等待自己，任慈就觉得脑门疼。
忙完一天工作，她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富人区。
任慈已经拥有了戈尔曼家的钥匙，她把车子停在车库里，从后门进入。前脚刚踏进客厅，楼梯上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任慈小姐！”小丑喜笑颜开，谄媚地出来迎接，“教授等你很久了，请快到主卧来。”
她只得上楼。
卧房依旧是卧房，意味着戈尔曼保持着人类的形状。她步入室内，落入眼帘的就是穿着睡衣的教授，以及……他怀中的蛋。
任慈：“……”
救命，她能走吗。
眼前的恶魔，一头黑发完全散开，全然不是白日梳拢整齐的模样。他侧卧着，凌乱发丝散落到同一侧，遮住了深邃眉眼。
丝绸睡衣让他看上去典雅高贵，而那张俊美的脸上……
任慈真的很不想用母性光辉来形容一个男，男恶魔。
“我的任慈。”
戈尔曼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猛然亮起。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好了不少。
“案件怎么样？”戈尔曼问。
任慈晃了晃手中的报纸：“现在你我可是名人了。”
她走上前，把报纸头条展示给戈尔曼，教授在触及到标题时几乎是喷笑出声。
如此失礼可不是他的风格，但是——
一名货真价实的恶魔，被媒体冠以“审判天使”的名号，还有比这更嘲讽的吗。
他只是扫了一眼报纸，笑着摇了摇头。任慈把报告的复印件放到了床头柜上：“你有空看。”
戈尔曼教授：“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任慈：“当然，莫里森定罪了。”
戈尔曼侧了侧头。
能看出来恶魔根本不在乎，但他仍然配合地扬起一抹完美无瑕的笑容：“沉冤得雪，受害人的家庭会得到安抚，恭喜你，任慈。”
可以说戈尔曼完全复述了一遍任慈的想法，只是不用看他头顶冒出的思维气泡，任慈也知道恶魔心中所想。
【她很高兴，说说漂亮话。】
仅此而已了。
任慈挑了挑眉，没有戳破戈尔曼的心中所想。
她只是垂眸，朝着他的睡衣伸手：“让我看看刀口。”
“已经……没问题了。”戈尔曼低声开口，任由任慈撩开他的衣物下摆。
戈尔曼教授身形瘦削高挑，他看起来是文雅书生类型的，但布料之下该有的一点也不少。
是体脂率不高的薄肌宽。
只是现在，他的腹肌纹路之上，横亘着一个长长的刀口。
大概手掌长，看起来是与巨蛇的刀口等比缩小的。
刀口已经结痂，恢复速度远比人类快得多。
“再过两天，你连伤疤都看不到，”戈尔曼抓住了任慈的指尖，“毋须愧疚，这是值得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畔的卵。
白色的蛋被放在了一个精致的篮子里，纯棉织物垫在下方。戈尔曼牵着任慈，指引她将掌心放在上面。
“感受到了吗？”他轻声说。
当那枚蛋动了动时，任慈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它似乎有所感应了，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跟着做出回应。
“不是谁来都会动，我的猫，还有小丑靠近都不行，”戈尔曼说，“但你可以，我的任慈，它记得你。”
现在，任慈实在是无法再心中腹诽了。
只是她难免心情复杂。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她问。
“卵生的应该不是胎儿，你放心。”他苦笑几声，“不会给你造成生活困扰。”
“不会困扰。”任慈说。
“什——”
她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开口：“它是我‘接生’的啊，你也说过，它因我而存在。所以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承担的。”
戈尔曼微微瞪大眼。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对玩家的腐化程度+1，当前好感度：53，腐化程度：54。】
这腐化程度增加，是因为她接受了这枚卵吗。
任慈一面心想，一面看到戈尔曼头顶的思维气泡再次飞快刷屏。
【想吃。】
【她太美味了，怎能有灵魂如此坦诚。】
【啊啊……我的任慈，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任慈：“…………”
53点好感度，我信你个鬼啊！
真是给点颜色就灿烂，任慈泼冷水的话还没说出口，戈尔曼就朝着她张开双臂。
像是迎接最为宝贵的珠宝，恶魔无比谨慎地碰触任慈的腰肢，在确认她没有抵触后，才将其轻轻环绕。
戈尔曼将任慈揽入怀中。
“太好了。”他轻声开口，“我向你致以最真诚的感谢，我的任慈。”
说着，他侧过头，嘴唇蹭过鬓角，蛇信隐约可见。
“今晚你能留下来吗。”恶魔的嘴脸立刻展现，“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想到你能在我身边不远，我就很开心。”
又是这套。
任慈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扬起笑容。
“好吧。”
…………
……
只是，打扰到她的并不是恶魔得寸进尺的伎俩。
任慈在客房梳洗完毕，换好睡衣，打算临睡前看会电视。她刚刚按开电源，电视台就在播放夜间新闻。
她与戈尔曼教授的那张照片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只是这次配上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标题。
“——大批书报亭遭人焚烧，嫌疑人宣称撒旦教负责此事。”
一行大字让任慈拧起眉心。
她从床上起身，镜头刚好切给了纵火者被捕的回放。
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被警察铐着，还在不住大喊。
“什么审判天使，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撒旦已经盯上了这两个人，FBI就等着收尸吧！”
站在次卧的任慈，只觉得莫大的荒谬席卷全身。
她本以为恶魔被人类视作天使，就已足够嘲讽。
没想到更嘲讽的是，还有人类以恶魔的身份，来找恶魔的茬了！
第055章 口腹之欲17
17
半个月后, 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
任慈抚向右手手腕，在看不到的内侧，不知何时她的皮肤内侧生长出几块透明的鳞片。
起初任慈还以为是过敏了, 直至今天早上, 她把鳞片抓了下来。
与蛇鳞一样细密的鳞片在飞机窗边折射着日光。
该死。
她在心中骂了一句。
想也知道，这是腐化程度过了五十后发生的变化。
过半就如此，那抵达一百呢？
任慈必须赶在腐化程度满值时完成攻略。
这也不太容易，虽说戈尔曼教授的好感度增长顺利，但到目前为止还没超过腐化程度呢。
愁人。任慈一声叹气。
“怎么了？”比尔的声音响起。
坐在一边的导师, 把手中的文件递了过来：“别担心新闻的事情了，先看看案件。”
是了, 她飞往洛杉矶可不是为了旅游，而是行为科学部接到了新的案子。
至于比尔口中的新闻……
自然说的是半个月前, 有人烧了关于任慈和戈尔曼教授报纸的事情。
恶魔被冠以天使的称呼就足够嘲讽了，现在又有人以撒旦的名义，向戈尔曼教授挑衅。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荒谬。而真正的恶魔被大大的娱乐到了，半个月来戈尔曼教授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在弗吉尼亚大学还有课程, 自然不能跟到洛杉矶。
而FBI部门里总要留人随时调取档案，所以杰克也留了下来。
于是前往洛杉矶调查案件的，就只有任慈和比尔师徒二人。
她摇了摇头。
“我不要紧, ”任慈说着打开档案夹，“还是案件重要。”
发生在洛杉矶的是一起入室枪击案。
受害者是一名日籍亚裔，下班回家时被凶手尾随，闯入公寓中。三枪致命，他没有抢走室内的任何物品。
在凶手离开时, 刚好受害者的室友归来。
凶手本来也想杀了室友，但刚好弹夹空了, 选择转身离开。
这让幸运的室友看清了凶手的面孔。
根据这位女性描述出的凶手画像，警方发现居然与另外一起发生在洛杉矶郊区的枪击案一致。
目击证人描述了相似的外貌特征，以及用的都是0.22口径的子弹。
于是官方将其定性为连环杀手作案，FBI得到消息，比尔和任慈才得到出差的机会。
任慈翻阅着资料，不由得皱起眉头。
比尔：“想到了什么？”
“第一名受害者和第二名受害者种族并不一致，”她说，“但都是女性，作案模式也相同。甚至在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同样的鞋印。”
符合连环杀手的作案特征，目标却改变了。
比尔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没错，但别忘了，这可是在洛杉矶。”
任慈：“……好吧。”
毕竟是大城市，是好莱坞所在的地方！
这里的人种混杂，远胜华盛顿。少数族裔随处可见，是每个人生活的一部分。
连环杀手接触的人种复杂了，他的狩猎群体就会扩大，也是符合逻辑的。
然而反过来看，这样也不太好圈定凶手的种族特征了。
“下了飞机安顿下来后，我们就去警局。”比尔拍了拍任慈的肩。
只是，现实情况远比比尔和任慈预估的复杂。
…………
……
他们低估了好莱坞对新闻和潮流的追逐。
任慈是怎么也没料到，她在这个世界，区区一名FBI实习生，才能获得如此殊荣——一下飞机，数十名记者围了过来。
“任慈女士！”
“女士，看这里！”
“审判天使抵达洛杉矶，是有什么新案件吗！”
“这次你又要处决哪一位连环杀手，任慈女士？”
“你与河畔杀手对峙时是什么心情，为什么就笃定他就是凶手、进而闯入家门呢！”
快门声咔嚓咔嚓作响，闪光灯不断高亮。
这幅阵仗，怕是要引起一部分好莱坞演员的钦羡。
但任慈可高兴不起来，她和比尔甩开媒体上车，脸色都不好看。
媒体记者消息灵通，这很正常。
然而是谁告知他们FBI探员的行程？
等到了酒店，比尔一下车，连入住手续都没办，就已经打电话到当地警方问责了。
任慈帮他办好了入住，拿着房卡在大厅等待。她刚刚坐下来，就有一个相当年轻的女性声音自耳畔响起：“你是……你是那位审判天使！”
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没想到在洛杉矶，是这种情况。
七十年代末的美国，不止连环杀手盛行，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把他们视作明星追逐。
万事万物娱乐化，连凶杀案也不例外，而好莱坞所在的城市，情况更是夸张。
连任慈都成为了“大明星”。
可她和比尔是来查案的。
若是执法人员时时刻刻处在镜头下面，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任慈很是无奈，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陌生人。
是个姑娘，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其貌不扬，但穿着时髦，符合任慈对洛杉矶女孩的刻板印象。
年轻姑娘两眼放光，她无比激动地开口：“我是，我是大学侦探社的！天呐，社员一定会羡慕死我，我居然碰到了审判天使本人！任慈女士，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任慈：“谢谢你，但很抱歉，不行。”
哪里有执法人员随便给人签名的。
然而年轻姑娘并不气馁，她反而热情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印花名片：“克莱尔·莫顿。女士，你来洛杉矶是有新案件吗？”
“无可奉告。”任慈收下名片开口。
她迅速瞥了一眼名片，上面写的倒是侦探社的名头，以及留下了电话号码。
“啊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这一定都是保密任务。”克莱尔高举双手，她一副作保证的样子，“那，那我能不能问一问其他不保密的问题？我也想成为FBI，想知道你都经历了哪些考核。求求你了，审判天使，给后辈一个机会吧！”
任慈的视线却落在了克莱尔的腰际。
她的腰带上别着一个皮套，任慈第一眼还以为是枪，心惊之余，定睛瞧过去，发现那是相机套。
克莱尔的上衣口袋还夹着纸笔。
这也太巧了吧，任慈挑眉，带着相机和纸笔出现在酒店大厅，还好似没带行李。
“你是来入住的吗，克莱尔？”任慈问。
兴奋不已的姑娘点头：“我的朋友在办理入住手续。”
她的话音落地，克莱尔的头顶冒出了一个思维气泡。
【糟糕，看出破绽了。】
【我得先稳住她，套出点新闻来。】
任慈：“……”
虽说已经看出端倪，但看到思维气泡的内容，任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记者在机场围堵，已经算是泄露了FBI的部署。现在直接到酒店蹲点，还假扮大学生套话？！
任慈眉心一拧，她直接伸手。
克莱尔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任慈拿走了相机。她脸色一变：“等等，女士！”
任慈已经打开了相机。
七十年代末，当下使用的还是胶卷相机。任慈冷着一张脸，打开了放置胶卷的位置。
克莱尔：“这是我拍的景色照片！”
任慈拿出胶卷：“是吗，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警局看看？”
克莱尔顿时不说话了。
“职业？”任慈质问道。
“记者。”克莱尔立刻收敛了刚刚兴奋的模样，却没有说是哪个报社或者电视台的。
“多说多错，很聪明，”任慈却不肯放过她，“但这事不会这么了结的，莫顿女士。谁给你的FBI入住酒店地址？”
“我——”
克莱尔的神情闪烁，她当然不能把线人供出来。
就在任慈等她编造出个什么理由时，意外丛生。
安静的酒店大堂，突然轰然一声巨响。几名打扮相当前卫的青年冲了进来，打头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大摇大摆进门，对着大堂上空开了一枪。
“砰！”
枪声与惊惶的尖叫响起，任慈骤然回神。
她想也不想，一把按住了克莱尔的脑袋，二人一同趴在了地上。
刹那间，尖叫、逃亡，酒店大堂混作一团。
“别吵！”
打头的青年大喊一声，又是对空一枪，成功让大堂静音。
他环视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我们是撒旦的使者。”他傲慢地开口，“来找审判天使的，她在哪里？！”
任慈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情况变得复杂了。
如果只是记者过来，还没什么。毕竟新闻媒体向来有自己的渠道，怎么还有人上门枪击，要找她？
她抬起头，迎上克莱尔惊恐的表情。
站出来给FBI下套是一回事，普通记者当然没想过这会让自己深陷枪击案现场。任慈对着她冷静地摇了摇头，用口型告诉她不要乱动。
而任慈自己则摸向了腰间的枪。
她已经办好了入住手续，酒店是有记录的。所以任慈必须出面，以防对方伤害前台——
一切思路，尚未结束，又是一声枪响。
“砰！”
“砰砰！”
这次的枪响来自大堂之外，两颗子弹打穿了玻璃，一颗正中持着枪的眉心。
“放下武器！”比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任慈扭头，看到他刚好带着几名警察突入大堂。
谢天谢地！
还好比尔是去找当地警方了，来得正是时候。
打头的持枪者中弹倒地，他的两名跟班彻底慌了手脚。即使同样配枪，也来不及反抗，直接被突入的警察按在地上。
任慈这才起身，她刚想扶起面前的克莱尔。
指尖触及女记者的衣袖时，一个纯黑的猫尾巴自眼角一闪而过。
坏了。
戈尔曼教授不在，不代表他无法知道任慈身边发生了什么。
这家伙……
任慈头更疼了。
怎么感觉她像极了出差还被妻子往西装里偷偷放窃听器的丈夫。
而且，他可是恶魔啊！他随时都能闪现，至于还叫黑猫偷偷跟过来吗。
神经病吧！
不能让戈尔曼搅局，情况已经够复杂了。
任慈当机立断抓起克莱尔，一把将吓呆了的记者推到了比尔面前：“比尔，跟踪来的记者，说不定她知道你我的酒店地址是怎么泄露的。”
比尔大吃一惊：“什么，怎么还有记者，你……任慈，你干什么去？！”
来不及找借口，再迟一步就抓不到猫了。
任慈转身冲出酒店。
枪声响起的时候街道已经被清空，没人最好。任慈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踏着轻盈步伐准备离开的黑猫。
“喵嗷！”
当她拎起黑猫的后颈时，猫咪发出一声急促的猫叫。它四肢悬空，不住挣扎扑腾，一副被人虐待的模样。
“你少装真猫了，”任慈没好气道，“给教授通风报信，可以。让他今晚来见我，不许掺和关于刚刚的枪击的任何事情！”
第056章 口腹之欲18
18
到警局录口供, 打探消息，质问记者的消息来源，然后紧急更换住处。
任慈和比尔处理完所有事项, 已是深夜。
她在新的酒店办理好入住, 拿到房卡，只觉得筋疲力竭。
加班也没有这么高强度的！
任慈无比疲惫地伸手刷开门，漆黑的门内蓦然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将她直接拉进室内，任慈本能一惊，旋即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戈尔曼教授的双手紧紧抓住任慈的双臂。
“我的任慈, ”恶魔的语气听起来很是紧张，“你有没有受伤？”
室内一片黑暗, 任慈还没开灯。
她却阖了阖眼，主动伸出双手。
任慈环住了戈尔曼教授的后背, 隔着昂贵的西装不了，任慈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脊背肌肉瞬间僵硬。
“别动。”任慈靠在他的肩头，“让我这么待一会。”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6。】
系统提示响起, 让任慈轻笑出声。
“怎么，受宠若惊？”任慈低声问。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嗅到戈尔曼教授的气息, 真是一种享受。
任慈做了数个小时的飞机，下来就遭遇了记者围追堵截，乃至枪击案。她这一整天连轴转就没停下来过，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带着一身疲惫进入临时预定的酒店。
没什么比他干净的须后水气味更让人放松的了。
戈尔曼的身躯在她的碰触下缓缓放松。
他一声叹息, 直接弯腰，将任慈横抱起来。
恶魔退后半步, 任慈的眼前骤然变亮。她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而放下手时，落入视野的不是开灯后的酒店房间，而是戈尔曼教授的主卧。
她被无比小心地放在床榻上，任慈依旧枕着戈尔曼的肩膀，而那枚蛋就在身畔。
“我的任慈。”戈尔曼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心疼，他抚摸着任慈的发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
恶魔耽于享受，他的床铺可比酒店大床舒服多了。
任慈肆意伸了个懒腰：“那个撒旦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戈尔曼教授闻言挑眉。
他起身，将散落的黑发撩到脑后，露出近乎轻蔑的笑容。
“我的任慈，”戈尔曼说，“若你觉得这是我所为，我可就太伤心了。”
“那倒不是。”任慈摇头，“我相信你的品味。”
以及足够懒。
看这撒旦教这么高调，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戈尔曼教授的性格也非常像本体——一条懒散的贪吃蛇。
和连环杀手签订契约，他能够获得免费的灵魂。
创建一个邪（）教？可是需要长时间的运营和策划，这位恶魔还没这么有事业心。
任慈躺在床上想了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戈尔曼沉默片刻，而后惊喜的笑意从他的眼底荡漾开来。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9。】
这还是任慈第一次主动提及要他帮忙呢。
“当然，我的任慈，”他很温柔，“我会用尽心理学的知识，帮你分析对方的动机。”
一句话点名，他依旧是以人类的方式协助她。
“这些人是冲着你我来的，”任慈想了想，“会有什么动机？”
“你完全可以看看他们得到了什么。”戈尔曼教授说。
“名声。”任慈不假思索。
制造噱头、直接袭击，无非是因为可以登上媒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
七十年代是个叛逆的年代，在媒体的追逐、打造和渲染下，连环杀手变得很酷，突入酒店制造枪击案，能让新闻镜头对准自己。
用这种方式，不管所谓的“撒旦教”背后是谁，都会获得足够的关注。
戈尔曼教授侧卧在床榻上，他的姿态随意，分析却相当客观。
“通过媒体能够收获的只有名利，不管以上帝的名义，还是以撒旦的名义，都是一样的，”教授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嘲弄，“如果能击败‘审判天使’，无疑会让他们名声大噪。”
是这个道理没错。
听起来就是一帮，或者说，一位借着邪（）教想成名的疯子而已，不足为惧。
但任慈的心中还有担忧。
“不管组织者是谁，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纠结这么一帮信众。”任慈说，“你我登上报纸，只是给了他机会。”
“你想抓住他？”戈尔曼饶有兴致地问。
“首先我想破案，抓住入室枪击案的凶手，”任慈不假思索，“什么教也别来碍事，当然，能把他们揪出来送进大牢最好。”
但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个撒旦教，估计比任慈预估的还要麻烦。
“他们知道我和比尔的行踪，”任慈蹙眉，“但不知道消息是从哪个地方泄露的。”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运用同样的手段。”
“什么？”
戈尔曼爱抚着任慈的头发丝，他对她乌黑的头发爱不释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任慈的脸侧，含情脉脉，好像二人不是在谈论正经事。
教授温言开口：“你也可以登上媒体。这样，时时刻刻有人关注你，他们反而不好偷袭。”
怎么说呢，倒也确实是个歪主意。
这个年代可没有发达的互联网和直播，媒体只能通过摄像和镜头记录，再通过电视和出版刊物传播。
这意味着任慈可以找个靠谱记者时时刻刻跟着自己，多个人在身边，无疑更为安全。
但是不行，她不能公开自己的行踪。
“不行。”任慈当机立断否定了这个提议，“我是去查案的，这不是将行踪暴露给了连环杀手？”
“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戈尔曼倒是不气馁，“比尔那边应该也有——”
恶魔的话没能说完。
连躺在床上的任慈，都感觉到另外一侧的身畔传来了细微震颤。
一人一魔几乎是同时看向了精致篮子里的蛋。
戈尔曼的表情微变，他立刻抛下了话题，绕到了另外一侧。
蟒蛇有护蛋行为，显然戈尔曼继承了这点。身边的卵只是细微动了动，他却流露出紧张的色彩。
白日里文雅又矜贵的教授，居然流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
“它最近总是躁动不安。”戈尔曼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然而在他的指尖触及到蛋的瞬间，一阵类似于火花的东西在任慈眼前炸开。
戈尔曼触电般收回了手。
任慈赶忙起身：“怎么回事？！”
戈尔曼抿紧嘴唇，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它在抵触我的力量。”戈尔曼低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是戈尔曼孕育了它，而蛋却抵触它的力量。
回想剖腹的情况，也确实是戈尔曼的身体对蛋产生了排斥反应。
任慈有些困惑，她试探性地伸出手。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蛋壳时，戈尔曼的表情变得非常紧张。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任慈的指尖毫无障碍地碰触到了具有弹性的蛋壳，她甚至把掌心都贴了上去。
蛋壳之内，那个不住震颤的生命，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逐渐平息下来。
任慈茫然抬头，而戈尔曼的神情近乎震惊。
排斥他的力量，却能得到任慈的安抚。
这……这真的是从恶魔体内诞生的存在吗？
戈尔曼似乎是不甘心，他再次抬手，这一次，恶魔将自己的手放置在了任慈的手背上。
隔着她的掌心，安静下来的卵并没有进行攻击。
“它……”
戈尔曼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它在蛋壳内成长，只是，如果不是我的力量滋养它，它在汲取什么呢？”
任慈的关注点却在其他方面。
“我不在的时候，它一直这样吗？”任慈问。
“你只走了一天，”戈尔曼低语，“它就躁动了三次，前两次我用我的力量安定了它。这次似乎是因为你在身边。”
“所以它需要的是我？”
任慈的提问让戈尔曼微微蹙眉。
显然，哪怕是自己孕育的产物，戈尔曼也不愿意将任慈分享。恶魔不悦地舔了舔下唇，不甘心地纠正：“你的某种力量。”
现在，任慈是真的好奇，这枚蛋会孵化出什么了。
任慈可是人类，她没什么特殊力量，也不会下蛋。而且，如果不是恶魔的后代，它会是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枚蛋也至关重要。
不管怎么说戈尔曼很重视它，加上还是任慈亲手“接生”的，她还是希望它能够顺利孵化。
“那你还是得找个借口，教授，”任慈主动提议，“到洛杉矶来。这样你我共同照看它。”
戈尔曼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
他分明想摆出无奈的神情，但琥珀色双眼中的欣喜暴露了恶魔的真实想法。
毋须阅读思维气泡，戈尔曼教授自然是巴不得贴着任慈呢，剖出这枚蛋后，他都免去找借口了！
“先休息吧。”
戈尔曼俯身，在任慈的额头落下一吻：“等天亮之后，我送你回去。”
…………
……
一夜无梦。
任慈从戈尔曼的床榻上沉沉入睡，醒来之后却在酒店软到过分的大床上。
她起床洗漱，还没放下牙刷，酒店的电话就响了。
听筒另外一段传来了比尔的声音：“任慈，你看电视了吗？”
任慈：“什么？”
比尔的语气很是不好：“紧急新闻。”
任慈本来还有些迷糊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她抓着电话，打开了酒店的电视。
转到当地电视台，女主播肃容陈述着最新报道。
“入室枪击案获得最新进展：警方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六芒星图案。”
她的话音落地，镜头切到了案发现场，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摄像，拍摄到了墙壁一角象征着撒旦的六芒星。
“与此同时，本台在昨晚收到电话，一名陌生男子宣称撒旦教对该案件，以及昨日的酒店枪击案负责。”
任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天杀的邪（）教，”比尔的语气很是愤恨，“这几乎是恐怖袭击！”
居然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六芒星。
难道入室枪击案也真的是撒旦教做的？
若是真的而非一帮疯子夺人眼球，那情况要比任慈想的严重得多。
她咬住下唇沉思，不由得回想起教授的话。
戈尔曼提议她也联系媒体，将一切行为公之于众。这是不可能的，如此违背了她的职业道德。
但是——
挂掉比尔的电话后，任慈想了想，找到了昨日克莱尔·莫顿给她的名片。
她拨通了记者的电话。
媒体可不止是曝光一个用处。
在这个疯癫的年代，多少谎言和传说出自媒体之手。
不能公之于众，但她可以借着记者的名义来混淆是非。
第057章 口腹之欲19
19
这一次, 克莱尔·莫顿见到任慈，状态比昨日紧张了许多。
“任慈女士，”她抓紧衣襟, “你还有什么事？”
任慈见她这幅模样, 啼笑皆非。
看来是上次直接拿过相机让她有了警惕之心——对记者来说，相机可就相当于FBI的配枪，这可不能丢。
走了一趟警局，她安生多了。
也没办法，毕竟连老底都被调查了个遍：《劲爆新闻》的记者, 她的身份也足够清白，和什么邪（）教、什么杀人犯, 八竿子打不着。
就是个末流小报的记者，为了抢点新闻不择手段。
“我明天要去现场。”任慈说。
“什……什么？”克莱尔很是茫然。
“你可以这么写, ”她说，“不是想获得我这边的一手新闻吗，这就是一手新闻。”
克拉尔猛然瞪大眼。
任慈笑道：“受宠若惊？”
正是因为不择手段，所以可以利用。
只要给克莱尔·莫顿想要的, 她可以同任何人合作，包括警方。
没必要和新闻媒体对立不是？反正七十年代的法律条约也没有那么完善。任慈只是小小走个捷径罢了。
“任慈女士，”克莱尔吞了吞唾沫, 小心翼翼开口，“你不是想钓鱼执法吧？”
“聪明。”
任慈欣赏地点了点头：“你现在有了新的线人，就是我本人。我明天确实会去案发现场，等你的报道应验多了，关注率自然会有所提升。”
她的话音落地, 床边传来的轻轻的“喵喵”声。
黑猫踏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在任慈的脚边不住蹭来蹭去, 还拿高高立起的尾巴勾着她的尾巴。
克莱尔：“这是……案发现场那只猫吗？”
任慈笑眯眯地把黑猫一把捞起来：“是的，看它可怜，带回来准备找个领养。”
她当然明白黑猫的意思：它可不支持任慈以身犯险。万一撒旦教的人获取消息，携带枪（）支闯入现场怎么办。
不过，哪怕不通知，对方也有渠道知晓FBI的行踪，那还不如任慈主动透露，还能从中混淆视线、做好准备。
“真的吗？”克莱尔伸手准备摸猫，“也许我可以领养它。”
但她的手还没触及猫毛，黑猫猛然伸爪子，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克莱尔：“哎呀！”
她抓紧收回手，发现黑猫并没有露出指甲，只是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任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现在你有了更可靠的线人，”她摸了摸黑猫的脑袋，“能告诉我你之前的线人是谁吗？”
“都是我自己调查的。”克莱尔不假思索地开口。
任慈摇了摇头。
不说算了，反正她人在眼前，早晚能调查出来。
…………
……
转天上午，任慈和比尔来到案发现场。
他们抵达的时候，戈尔曼教授也到了。
明明是连夜赶过来的，可戈尔曼看起来依旧完美无瑕：一夜飞机也没让他梳拢整齐的黑发散乱，昂贵古典的长风衣，叫他在洛杉矶这个时髦又浮夸的地方，活像是从电影片场走出来买东西的实力派大明星。
尤其是今天下雨了，他打着把黑伞站在封锁线前，安静又端庄的模样，几乎像是一幅画。
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啊！
任慈在心中啧啧感叹：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无一不投去赞叹和惊艳的目光。
这要换个普通人穿成这样，还在洛杉矶打黑伞，只会被认成神经病。
“贝尔！”
比尔大步上前：“劳烦你连夜赶来。”
戈尔曼教授温柔地摇了摇头。
“还是案件重要，我已经在飞机上看完了所有报告，先去看看现场。”他说。
“你在报道上看的，几乎就是全貌，”比尔苦笑几声，“这里和华盛顿可不一样，媒体比FBI还清楚案发情况。”
三人还是一同越过了封锁线。
警方早已取证完毕，现场被彻底封锁，一切井然有序。任慈戴上手套鞋套，在受害者的卧室转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桌边的相框。
“她是一名日籍亚裔。”任慈低声说，“而第一名受害者是名越南裔。”
“怎么。”
比尔敏锐地追问：“你觉得这有问题？”
任慈：“凶手是不是分不清二者的区别？”
都入室枪杀了，还都是亚裔，说明凶手大概率事先调查过。
问题来了：日裔和越南裔差的也太远了。
可是比尔并没有理解任慈的意思，他拧起眉头：“区别？”
戈尔曼教授侧了侧头，平静接道：“和比尔一样，凶手认为二者没有区别。”
“你的意思是——”比尔恍然大悟，“是的，凶手不是亚裔。这是种族仇杀吗？”
是这样没错。
亚裔不会弄错日本和越南，但是在七十年代末的美国，白人可就不一定了。
而两起案件都有目击证人，警方根据证人口供，已经画出了犯罪画像：一名有着黑长发、五官深邃的高大白人。
“我倒是觉得，他有其他目的。”
戈尔曼沉声道：“第一起案件发生的较早，但也在任慈登上报纸头条之后。而昨天，撒旦教刚刚宣称，要为入室枪杀和袭击任慈的事情负责。”
比尔的表情猛然一凛。
“凶手的目标是任慈？该死，”他抹了一把额头，“我不该把她带过来的。”
“没关系。”
任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杀了两名亚裔，就是为了把我引到洛杉矶来——这刚好证明他是洛杉矶的本地人。”
说着，任慈从文件夹里取出犯罪画像，弹了弹复印件的纸张。
“如果这家伙真长成这样，”她说，“可是名帅哥来着。”
警察不是美术生，画出来的人像不好看，但特征可是相当明白：乌黑长发、轮廓端正又浓眉大眼，丑不到哪里去。
戈尔曼干笑几声：“现在他可是获得了全国的关注。”
任慈点头：“长得好看，在好莱坞难以成名，但杀个人就不一定了。”
比尔若有所思：“如果这么看来，如果他确实与撒旦教有关，应该是那名组织者。”
没错。
毕竟要只是一名教会成员，就和上面的侧写相冲突——想要成名和获取荣耀，除了杀人，还可以当邪（）教头子。
何尝不是一种圆了明星梦。
但这样的推测无法缩小排查范围。
好莱坞想要出名的人太多了，长相英俊的黑长发男性也数不胜数。洛杉矶流动人口这么大，难不成要一个一个敲门？
甚至是，任慈离开时还特地多留了一会，她在封锁线前晃了许久，没有任何可疑人士靠近。
看来还是得让克莱尔多写几个新闻才行。
打道回府，三人直接到了当地警局。
任慈再次给克莱尔打了电话。
“任慈女士！”
克莱尔的语气又变回了初见时的热情：“今早的新闻怎么样，我把你拍的好看吗？”
任慈在电话这头笑了笑，其实她根本没看。
不过相信八卦小报的水平，哪怕是末流，这也是洛杉矶的末流呢。
“我再给你两个消息。”她说，“警方批准的，回头会给你书面许可。”
“什么？！太好了，女士，你真的是我的福星！”克莱尔几乎尖叫出声。
“第一，酒店枪击案的两名从犯，会在明日提审。”任慈说，“袭击FBI成员性质非常恶劣，地址和时间会在写在书面许可上一起给你。”
电话那头响起了刷刷的笔记声。
任慈耐心等她的书写声音停止，而后继续：“第二，你要写FBI没有相信撒旦教的话。”
克莱尔：“没相信？”
任慈：“凶杀案不是撒旦教所为，酒店枪击案只是一群嗑嗨了的嬉皮士。”
克莱尔：“……懂了，激将法。”
在现实中，FBI还真用这种法子抓到过不少凶手。
这位以恶魔名义行事的连环杀手，本质就是希望获得外界的关注，让大家认可他的“成就”。
现在执法人员直接否定了他，他自然会站出来“证明自己”。
“记得分开几天写。”任慈叮嘱道，“靠你了，克莱尔。”
“包在我身上！”克莱尔兴高采烈回应。
任慈挂掉电话，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系统提示的声音。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教授对玩家的腐化程度+3，当前腐化程度：56。】
腐化程度增加了？
她身形微顿，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内侧。
是因为如此激将凶手，他也许会立刻犯下新的枪击案吧。
任慈微微蹙眉，也许真的是受到了恶魔的影响，她不确定自己不被腐化时会不会如此选择。
若非系统提示，她完全没能注意到。
就像是被寄生了，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发生了行为改变，而当事人毫无知觉。
也挺恐怖的。
得抓紧完成这个世界的攻略。
任慈一面沉思，一面走出警局办公室。
始作俑者下了飞机就直奔案发现场，还没来得及办理酒店入住呢。任慈在警局大堂一眼就看到了戈尔曼昂贵的长风衣，衣冠楚楚的恶魔，正在……对着垃圾桶干呕。
任慈：“……”
坏了！
前脚刚刚接生，他这是又有了？！你们恶魔就这么勤快吗？
任慈现在有一种古代人看到老婆又怀了养不起的痛苦之感，她的心恨不得沉到肚子里。
“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轻声问。
戈尔曼狼狈抬眼。
琥珀色的眼眸对上任慈紧蹙的眉头，他当即明白了任慈在想什么。
恶魔很是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点吃不下东西了。”
任慈：“吃不下东西？”
戈尔曼有些迟疑。
他似乎并不想把弱点暴露给任慈，直至她伸手抚向他清瘦的面孔。
柔软的指尖将他额前碎发撩到脑后。
“你已经在我面前失态了，贝尔，”她再次喊出了他的名字，“何苦隐瞒事实？我知道你不舒服。”
戈尔曼教授阖了阖眼，一声喟叹。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颊往她的掌心送了送：“还记得上次的罐头吗？”
任慈挑眉：“我以为是……的问题。”
公共场合不好说出口，但任慈的意思很明显：难道不是孕期的妊娠反应导致他吃不下不新鲜的东西。
然而戈尔曼摇了摇头。
“我本来也以为，但从那之后，我就没吃下任何东西，”他低声说，“包括莫里森……我后来全部吐了出来，除了你喂给我的。”
任慈微凛。
这可是有近二十多天了！
她不知道恶魔的进食规律，但二十多天，只吃了她的欲望，是不是有点太少。
这……
蛇类拒食，是真的会死。
这还不如又有了呢！
第058章 口腹之欲20
20
蛇拒食, 是病重或者濒死的表现。
可戈尔曼好端端的，完全不像是生病啊。
任慈带着他回到酒店，办理入住。二人打开客房的瞬间, 踏入的却是戈尔曼自己的家。
她把他按在沙发上, 俯下（）身，抓住了戈尔曼的下巴。
仅是这几天，他就又清瘦了一圈。
任慈还以为是戈尔曼为了照顾那颗蛋没好好休息，现在看来，这纯粹是饿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甚至还有点自责。
不管怎么说，戈尔曼可是她的攻略目标！
他有个好歹, 自己也别想过。
恶魔深谙人性，戈尔曼自然能读懂任慈的关心真心实意。
他勉强笑了笑。
“我还没找到原因, ”戈尔曼说，“也……”
“也？”
戈尔曼的琥珀色眼眸闪了闪，像是下定决心，无奈坦白：“怕说服不了你。”
这是委婉说辞。
毕竟之前几次任慈都质疑过他的动机。哪个人类谁轻信恶魔呢？这很正常, 反倒是恶魔会因此在意，实属少见。
真实好感度过了50，戈尔曼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
任慈无法反驳。
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戈尔曼状态不行, 她确实会怀疑。
因而她决定直奔正题。
“是越来越严重的吗？”任慈问。
“是。”一旦坦白，接下来说实话就很容易了，“起初还只是食欲不振，到最近，吃了就会完全吐出来。”
“但我的欲望是例外。”任慈想了想, 追问，“会不会是吃不下灵魂了, 其他人的欲望呢？”
“我试过了。”
“……”
看到任慈没说话，戈尔曼的身形微僵。衣冠楚楚的恶魔流露出了慌张模样，他赶忙出言解释：“我找了一名官员，与他签订契约，吃下了他的贪婪。但也吐了出来。”
任慈无所谓道：“贪欲不行，那……和我一样的欲望呢。”
戈尔曼苦笑几声。
这简直是送命题啊！
他拒绝回答，选择诚实：“你在试探我吗，我的任慈。”
任慈：“我只是在排查可能。”
戈尔曼摇了摇头。
恶魔伸手，抓住了她停留在自己下颌处的手腕，着迷地落下一吻。
“如果必须吃下别人的性（）欲，”他低声说，“我宁可死。”
“我的灵魂就这么重要吗。”任慈笑着开口。
戈尔曼骤然蹙眉。
他本能地想张开口，薄唇又迅速合拢。很少能见到戈尔曼如此纠结的模样。
任慈耐心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回应，却听到了系统提示。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62。】
嗯？
这个好感度加的，任慈就不懂了。
“是你重要。”戈尔曼终于哑声说。
是因为这个增加的好感度吗。
但任慈依旧犯了戈尔曼担心的毛病：他是个恶魔，这句话，真的值得相信么？
算了。
和恶魔玩弄心术无疑是自寻死路，任慈只能抓住眼前的真实。
“既然我的欲望可以，那就先喂饱你吧。”她说，“你想怎么做？”
戈尔曼有些惊讶：“我想我应该没误解你的暗示。”
任慈：“你没有，什么都可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饿死。”
他没有说话。
戈尔曼只是静静地倚靠在沙发上，昂着头颅，看向任慈的面庞。
回家之后，他连大衣都没有脱下，衬衣因为衣物被压到显得有些凌乱，整齐的领带和衣领抵在喉结下方。
能清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挪动。
恶魔当然不会拒绝诱惑，只是……他在迟疑。
任慈察觉出这点，失笑出声。
清澈的笑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戈尔曼开口：“你很高兴吗，为什么？”
“你在犹豫。”
她笑着抚摸着戈尔曼的脸颊：“这意味着我距离拥有你越来越近了。”
戈尔曼盯着她端详片刻：“我不明白，我的任慈，请你教教我。”
任慈再次靠近他。
二人本就离得很近了，她干脆抬起一条腿，膝盖跪在戈尔曼的两（）腿（)之（）间。如此倾身，几乎算作是靠在了他的身躯上。
“你犹豫什么呢，只是睡个觉而已。”任慈笑眯眯，“不是很寻常的吗。”
现在，任慈明白好感度为什么增长了。
任慈说过，她要的是戈尔曼，他的灵魂，他的全部。
这意味着如果戈尔曼始终把她视为食物，她不会接受他分毫。
恶魔终于重视了这点。
吃下欲望，可以。但从今之后，她和他睡觉，就只有欲望。
戈尔曼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任慈。
在乎，犹豫，意味着在不经意的时候，他的目标已经发生了改变。
戈尔曼自己也意识到了。
“一部分欲望，就足够我维生了。”
在进食与她之间，恶魔选择了后者。
戈尔曼起身，他牵着任慈的手，以无比珍重的方式带着她走向二楼。教授扬起淡淡笑容，即使他清瘦了很多，也依旧英俊。
“请允许我侍奉你，我的任慈，”戈尔曼文绉绉道，“这将是我的荣幸。”
作为回应，任慈反握住了他的指尖。
黑色的长发在柔软的被单上铺陈开来。
就像是解开弥足珍贵的礼物，戈尔曼的动作不徐不缓，他很耐心，每解开一个扣子，就要欣赏一番。
细密的亲吻犹如春雨，温柔的抚摸异常治愈。
任慈在他的服侍下肆意伸展身体。
一旦恶魔真心实意想讨好一个人，那估计是连圣徒也不能抵挡诱惑。
戈尔曼在床榻边沿跪了下来。
昂贵的西裤压在古董地毯上，他轻柔抓着任慈的膝盖，深入那头次到访的秘密小路。
而任慈怎么也没想到，长长的蛇信在这方面更是有着绝佳用途。
树丛之后的小路从未被人如此深入过，恶魔仔细探索着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角落。
即使任慈用双手捂住嘴巴，也阻挡不住含混的歌声。
“别害羞，我的任慈。”
在探访间隙，戈尔曼用拇指捻去脸颊上的，他沉迷地说道，“让我听听你的歌谣。”
而到了最后，哪怕任慈有所克制，也无法忍受。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爬了上来。
白皙的肌肤晕染开红，戈尔曼轻轻亲吻着她，从发鬓一路向下。
就在任慈以为结束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低低笑出声。
那双眼眸因贪婪变得殷红。
而后任慈恍然，怎会有吃一次就满足的恶魔呢。
纯粹的黑覆盖住卧室，化作了数不清的蛇尾。
它们托起她的身躯，轻轻卷着任慈的手腕和腰腹，好方便提供恶魔进行第二次的飨宴。
第三次、第四次。
一直到任慈因他的探访潸然落泪。
最终他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将那晶莹的水珠送入口中。
任慈的耳畔，系统提示声不断响起。戈尔曼的欲望值上升增加，几乎没有了任何参考意义。
在她支撑不住时，数值停了下来。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20，对玩家的腐化程度+5，当前欲望值：60，腐化程度：61。】
她真的累极了。
在此之前，任慈还以为折腾到昏睡是小说里的夸张说法——毕竟她负责躺下就好！尤其是不到最后，自己也不用出力气。
但任慈躺在床上，真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
是戈尔曼把她横抱起来进了浴室，替她洗干净痕迹，再换上睡衣。
这次，戈尔曼甚至没说什么“我不会去客房打扰”之类的话。他直接将她又横抱回自己的床上。
恶魔的怀抱冰冷无比，而任慈枕在他的手臂上，依旧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之间，她隐隐听到了系统提示再次在耳畔响起。
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任慈是被身畔的震颤惊醒的，她听到了戈尔曼起身的声音，紧接着，恶魔发出了一声刻意压低的惊叹。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睁开眼。
转过头，戈尔曼只是从她的一侧，转移到了那颗蛋的身边。
他迎上任慈困顿的视线，没有出声，而是再一次将掌心放在了蛋上。
任慈微微瞪大眼。
这次，没有火花产生，戈尔曼也没有收回手。
这颗蛋不再抗拒他的接近了。
戈尔曼侧了侧头，勾起一抹笑容。
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吃饱喝足后，至少有了些许血色。恶魔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琥珀色的眼眸闪过几分狡黠。
“我明白了。”戈尔曼说，“为什么我会对自己孕育的卵产生排斥。”
任慈起身。
他轻柔地抓过她的手，同样覆盖在具有弹性的白色蛋壳上。
似乎同时感应到了任慈与戈尔曼的存在，精致篮子里的蛋不在颤动，安静下来。
“我吃下了你的欲望，它因此诞生，”戈尔曼说，“我的任慈，你我的结晶和这世间的万千人类的生命一样，诞生于最为纯粹爱（）欲。”
开口之时戈尔曼如化石般剔透的眼眸，清晰倒映着任慈的身影。
“因而它只能接受你的欲望靠近，”戈尔曼喟叹，“我怎么会忽略了这点……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吗。”
任慈却没有看向这颗蛋，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戈尔曼身上。
“那你呢，”她问，“也是一样吗？”
“……”
恶魔愣住了。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7。】
只是67点好感，就让他再也不能吃下其他食物。
任慈倒是很想知道，好感度增加到一百时会怎么样。
她没有执着于等待答案，只是笑了笑：“走吧，别让比尔久等。”
…………
……
同一时间，洛杉矶的酒店。
比尔·德雷顿可不知道戈尔曼教授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他只当是小情侣异地重逢，正恩爱着呢。
挺好的。比尔很是满意：他很欣赏任慈，又与戈尔曼是忘年交。都说同事恋爱多少会影响工作，但比尔相信他们的专业水准。
何况，他的徒弟，也就只有戈尔曼这种俊俏天才才能配得上！
因而看到克莱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比尔也没允许她敲响任慈的房间。
“什么事同我说就好，”比尔拧起眉心，“怎么了？”
行为科学部的部长，对待外人可不是那么好脾气。他威严的目光让克莱尔本能地缩了缩，而后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
“这个，今早寄来报社的。”
克莱尔把信件递过去，神色紧张：“没有地址，没有落款，是打印的，长官，我们调查了报社门口的监控设备，也没查到什么可疑的人。”
比尔神色一凛：“匿名信？”
克莱尔吞了吞唾沫：“是那个凶手的犯罪预告信。”
第059章 口腹之欲21
21
两个小时后, 当地警局。
克莱尔紧张兮兮地将犯罪预告信交给比尔，去警局的一路上，她始终紧紧抓着自己的挎包带子。
任慈见状, 忍俊不禁：“你可是罪案调查记者。”
克莱尔一惊, 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八卦记者！”
这个时候倒是门清了！
该说洛杉矶的报社竞争力大吗，像克莱尔这样的年轻人得了机会就往前冲，但她也不是无所畏惧。在枪击案现场吓得不敢起身，收到犯罪预告更是小心翼翼。
凶手寄来犯罪预告, 这证明她的报道受到了关注，克莱尔·莫顿距离自己想要的成名只差一步之遥了！
只要协同警方和FBI抓住凶手, 她将会是传奇媒体人。
到了这个节骨眼，克莱尔才刚刚意识到, 如此她也被凶手盯上了。
假扮普通大学生套FBI话时怎么没做好觉悟呢，任慈有些无奈。
她没再劝诫，而是看向预告信的鉴定报告。
凶手很小心，并非手写, 而选择了打印。
纸张和油墨都是很常见的大众款，信件上毫无指纹。
其中内容非常嚣张。
“我看到了报道，非常失望。
不管是警方和FBI, 居然在我已经宣布答案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错误选择。入室枪击案的凶手就是我，我身为撒旦教的主人对两起案件负责，也对射杀‘审判天使’失败一事负责。
撒旦不允许人类对他进行傲慢地挑衅，‘审判天使’必须付出代价。
接下来将由我亲自处决她。”
简短的打印信息后, 落款是“地狱之主”。
站在任慈身畔的戈尔曼教授当即笑出声来。
在凝重的室内，他陡然发出的笑声分外突兀。比尔诧异抬头：“贝尔, 你笑什么？”
“抱歉。”
戈尔曼右手握拳，用手背遮住了下半张脸。饶是如此他居然也没能绷住笑容，他低了低头：“我只是觉得，人一旦成年之后，再自称什么地狱之主，拿撒旦的名义行事非常幼稚。”
任慈：“……”
可不是吗，真正的恶魔近在眼前，戈尔曼可从来没这么做过。
教授轻咳几声，收敛了笑容。
像是刚刚的笑声都是幻觉般，他的神情变得肃穆：“何况，当时登上报纸的还有我，但凶手只盯住了任慈一人。”
任慈：“因为我是女性？”
戈尔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5，当前欲望值：65。】
嗯？
这个欲望值加在了哪里？
任慈略一沉思：他们在说，凶手因为她的性别而盯上她。
连环杀手行凶，总是要满足自己的欲望。
对方的画像是个白人男性，杀死一名女性，不止是能让他成名，从中也有“猎艳”的意味。
所以戈尔曼在生气，对她欲望值紧跟着增加。
任慈挑了挑眉梢。
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他昂贵的袖扣，换来了戈尔曼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家伙，肯定又在想其他馊主意了。
对上任慈警告的目光，戈尔曼低了低头。
“不用担心，我的任慈，”他温声开口，“我会用我的专业知识尽快协助FBI破案，你我都会安全的。”
用专业知识的意思就是，以人类的方式。
“当然。”
任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抖了抖手中的鉴定报告：“果然把凶手激将出来了，我们可以提前做准备。”
克莱尔好奇道：“怎么准备？他没说地点和时间，你随时都可能被袭击，任慈女士！”
鉴定部门的警方蹙眉：“你怎么还在这里，出去！”
比尔却摆了摆手：“还用得到她，她可以旁听。”
一进入工作模式，拿到预告信战战兢兢的女记者，顿时投入了百倍精力。
可不能走！
冲进去酒店是值得的，她可是在协助FBI办案啊，就是冒死也得抓住这个成名翻身的机会。克莱尔拼命点头，感激地看向比尔。
比尔头疼地一声叹息。
“想想看，”他对任慈和戈尔曼教授说，“对方大概会在什么地方行凶？”
“先从他的动机着手考虑。凶手的目的是策划一场完美案件，”任慈说，“他可是拿出了撒旦的名义准备处决天使。”
第一次、第二次入室枪杀时，他都留下了目击证人。
而这次他已经提前预告了，不能再出现疏漏，否则不是白白获得了这么多关注度。
只有任慈被枪杀，而他逍遥法外，凶手才算是完成了目的。
“所以，任慈实际上是安全的，”比尔接道，“因为他不能在公共场合开枪。”
洛杉矶可是个繁华的大都市，相对而言，警方的侦查技术也更为先进。
公共场合行凶，他百分百会被抓住。
“一个封闭且无人的室内，”任慈想了想，“可以为他制造一个机会。”
听任慈总结到这里，戈尔曼才慢吞吞出言：“既然如此，他肯定会在确定能够完美离开时才会出手。”
任慈看向戈尔曼：“你的意思是？”
戈尔曼笑了笑：“换做是我，会在足够熟悉，熟悉到我能逃脱的地点行凶。”
任慈：“那也得我能够前去才行。”
戈尔曼：“你是为了查案而来，我的任慈。”
任慈的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戈尔曼的意思。
她猛然抬头看向克莱尔，明亮的目光把记者吓了一跳。
“还是得靠你，克莱尔，”任慈勾起嘴角，“既然凶手已经在关注你的报道了，劳烦你再次曝光我的行踪。”
“要我写什么？”
“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了新的线索，足以确认凶手的身份，FBI正在秘密调查。”她说。
足够熟悉的地点，还得任慈能够顺理成章前往。
那自然是曾经的案发现场了。
凶手足够自恋，但他并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任慈觉得，光是听到新线索就足够他重返曾经的现场了，更遑论这是完美的作案场景。
比尔点头：“就这么办，我去通知当地警方配合。”
克莱尔迅速记下三位FBI的讨论，这对她的新闻报道可大有作用。小报记者非常兴奋：“我这就回去写……主编一定会高兴疯了的！”
说完她收拾好东西，转头就准备离开。
戈尔曼教授平静地瞥向克莱尔的背影，若有所思。
…………
……
只是现实情况总是会有落差。
计划很完美，但在第一个环节就难以推进：比尔花了很长时间才说服当地警方配合。
FBI到底是“外来户”，还要凌驾于警方查案，当地警察本就多有怨言。
而行为科学部的办案模式，乃至整个犯罪心理学，在七十年代末都刚刚起步。地方警察可不信这个，只觉得是一帮坐办公室的故弄玄虚。
警方不相信凶手真的会出现，认定这是浪费警力，只派了两名快退休的老警察协助。
等到了现场，比尔见两名鬓角花白、大腹便便的本地警察，抽着烟站在公寓楼下闲聊，甚至不和他们打招呼，不由得拧起眉心。
“我怀疑他们这辈子都没掏出来过配枪。”比尔嘀咕道。
来都来了！
任慈笑了笑：“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毕竟第一起案件的现场，他们还没去过。
比尔无奈点头，又看向戈尔曼。
“贝尔，”他叮嘱，“你就别上去了。”
在比尔眼中，戈尔曼教授可是实打实的知识分子，不能让顾问陷入危险。
教授琥珀色的眼睛第一时间转向任慈。
他适时表达出了关心，却没有强求。只是露出担忧的神情：“请务必小心。如果任慈出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默许她冒险的。”
任慈：“……”
你就装吧！在地球另外一头，你也能及时赶过来好不好。
刚好他们人在洛杉矶，任慈看戈尔曼就别走了，他这幅皮囊也够混好莱坞了！
在这声色犬马的娱乐圈，想出卖的灵魂的人大把大把，何必在华盛顿教书呢。
迎上任慈的视线，戈尔曼趁着比尔不注意，狡黠地笑了笑。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对玩家的腐化程度+3，当前腐化程度：64。】
该死！
任慈承认，她也是因为戈尔曼决计不会允许自己出事，才敢这么胆大妄为的。
变相接受了恶魔的保护，腐化程度自然会增加。
她不再迟疑，在戈尔曼的目送下，与比尔一同走进公寓大楼。
受害人的公寓位于三楼，时隔这么久，封锁线都已经摘掉了，公寓也基本清理干净。
只是当事人的遗物，家属还没来得及收拾。
从前门进入，比尔对着任慈点了点头，掏出配枪，走到了窗边。
任慈则前往受害者卧室。
她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血迹已经被清理掉，坏掉的家居和装饰也被翻新。但受害者的个人物品还在，任慈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了相框。
是个越南籍的亚裔姑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长得很漂亮。
她和男朋友相拥在一处，笑容灿烂看向镜头。
来到洛杉矶闯荡，应该也有自己的演艺梦想吧。七十年代能离开家庭决心做演员的亚裔，难能可贵。
但她的生命终结于一个为了成名不择手段的凶手。
任慈阖了阖眼，绷紧面容。
必须尽快抓到他，不止是为了自身安全，更是——
她的思绪被轻微的噗通一声打断。
任慈几乎是侧过头，落入视野的是黑猫优雅的猫尾巴。
等等，黑猫？
她转身，只见卧室门边的镜子，映照出一道高大的陌生身影。
那一刻，任慈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比尔！”她猛然拔高声音，与此同时，拔（）出配枪。
连来者也没想到任慈会毫无征兆地回头。
他当机立断大步冲进来，但任慈已经弯腰躲到了床后，凶手一进门就看到任慈黑洞洞的枪口。
高大的男人立刻闪到了门后。
“砰！”
任慈一枪落空。
她只模糊地看到了凶手持枪，并且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
而后门后的男人，就朝着门口完全相反地方向狂奔。
为什么去另外一侧，他不打算逃出去吗？
他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任慈无比震惊，赶忙起身，而比尔听到声音赶来，自然也看到了凶手逃离的背影。
“站住！”比尔又是一枪。
高大的男人一个闪身，冲进了厨房。
二人随后跟上。
进入厨房，任慈恍然大悟。
这该死的公寓，居然有前后两个门！另外一扇门被凶手直接撞开，就藏在冰箱一旁，若非他没来得及关门，这完全看不到还有通道。
估计是黄金时代方便夜场演员出入而不打扰别人，专门设计的楼梯。
怪不得他能够逃离现场！
“该死！”比尔痛骂一声，紧追着下楼。
从这边下去，完全绕到了公寓的另外一侧。而派过来的两名警察，则在听到枪声后上楼、又追着下来，姗姗来迟。
而凶手早就消失在繁华的街道中，不见了踪影。
居然就这么让他失手跑掉了！
任慈攥紧配枪，火气不住上涌。
她真的是用尽力气，才遏制住朝着两名警察发脾气的冲动——大伙都是拿工资的，没必要出言苛责。
但眼睁睁着看着凶手逃离，最近时他与任慈不过相距五六米。
呕死她得了！
任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想刚才的情况，真是足够惊险。
连警方多次调查都没发现公寓有暗道，估计连现在的管理人员都不知道。
凶手是怎么知道的？
而若非黑猫现身提醒，任慈可就真的悄无声息交代在这儿了。
依旧是戈尔曼出手协助了她——
等等。
任慈猛然回神。
她收起配枪，在比尔惊讶的注视下，又绕回到了公寓正门。
街道繁华且热闹，人行道上熙熙攘攘，但刚刚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的戈尔曼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第060章 口腹之欲22
22
戈尔曼教授深吸口气, 睁开眼。
时值傍晚，落入视野的是洛杉矶招牌式的红霞，以及《劲爆新闻》的总部大楼。
这里距离第一起枪杀案的案发现场, 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而在黑猫看到凶手逃离出公寓时, 戈尔曼就离开了。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
通过自己的力量，戈尔曼将还在发育中的那颗蛋带在了身边，就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因为远离任慈，在蛋内的存在惴惴不安地躁动起来, 他不得不腾出更多的力量去安抚它。
昨夜勉强饱腹，现在体内的能量又瞬间见底。
这一切, 戈尔曼都没告诉任慈。
他没告诉她，由任慈亲手剖出的蛋, 一旦她离开后就会疯狂躁动。戈尔曼必须把它带在身边——至少他还能控制住它。
越是控制，越需要能量，就越饥饿。
可是现在，戈尔曼只能吃下任慈的欲望。
就像是上了瘾, 连他在离开任慈后，因为缺少能量而眩晕，也不免心生回归她身畔的冲动。
但是, 戈尔曼不能说。
他从没想到自己恶魔的身份，居然能够成为换取索求的阻碍。
不管戈尔曼说什么，都会被任慈认定是借口。她对他的身份毫无信任。
既然如此……
就干脆成为借口吧。
只是小小离开一下，他能够坚持。尽管戈尔曼的每个骨头缝都在叫嚣着回到任慈身边，可卖可怜的理由仅能用一次, 他选择关键时刻使用。
戈尔曼缓了好久，终于从眩晕中回神。
夜暮降临, 《劲爆新闻》报社所在楼层终于灭了灯。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克莱尔·莫顿这才匆忙离开大楼。
洛杉矶的夜生活丰富，即使十点钟，街道仍然繁华。待到克莱尔走出很远，戈尔曼才缓缓跟上。
在拥挤的道路之后，她全然无觉。
不仅没察觉到戈尔曼教授，更是没察觉到在戈尔曼前方，一名穿着黑夹克，双手插（）进衣兜的青年同样在跟踪她。
时间不早了，克莱尔似乎急于回家。她看了一眼岔路，想也不想，转进小巷。
见她如此粗线条，戈尔曼在后方勾起嘴角。
他闲庭信步跟上，一直到跟踪的青年早就紧跟进了巷子，戈尔曼教授才在巷口驻足。
路灯无法照进小路，却拉长了他的影子。
恶魔即使在夜晚也能将一切看到清楚。他眼睁睁看着青年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把弹簧刀，按下按钮，刀刃出鞘。
一步、两步，三步。
袭击者距离克莱尔不过五步之遥。
戈尔曼干咳几声，猛然出声：“你干什么？”
清朗的声线在黑暗中分外明晰。
不止是袭击者吓了一跳，克莱尔也是吃了一惊。
女记者猛然回头，看到的就是袭击者的弹簧刀。她想也不想，尖叫出声。
而后戈尔曼就听到了袭击者辱骂的声音。
克莱尔疯狂逃窜，他失去了先机，而背后还有目击者。不论如何他也失手了，青年倒是识时务，干脆一个纵身，从巷子旁的高墙翻过，狼狈逃窜。
戈尔曼这才迈开步伐，深入小巷。
记者一路逃窜，直至走出巷子，来到另外的道路。站在路灯下，她才看到刚才出声警醒的人是谁。
“你是……戈尔曼教授？！”
克莱尔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震惊地瞪大眼睛：“怎么，怎么是你！天啊，刚刚那个，那个又是什么人？”
戈尔曼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对方恐惧的表情，而后扬起笑容。
“很遗憾，莫顿小姐，”他优雅开口，“你被盯上了。”
“被，被谁？”克莱尔还没跟上思路。
“你认为呢？”
恶魔摆出故弄玄虚地姿态，抬手看了看腕表：“刚刚我接到了任慈的电话，凶手在案发现场袭击了她，失手后脚他逃离了。他已经知道这是一场陷阱，而凶手……是得到你的信息前去的。”
克莱尔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苍白。
意思就是，撒旦教的头目，意识到《劲爆新闻》上的报道，是FBI故意散播出去的。
她可是实名记者。
袭击任慈失败，克莱尔理所当然成为下一个。
看到她失去血色的面孔，戈尔曼知道自己成功了。
救下她，当然是有用的。
“莫顿小姐，你得去申请警方保护，我护送你到警局。”他温声开口。
“谢谢……”克莱尔吞了吞唾沫，嘴唇不住颤抖，“谢谢你，教授。”
“但我不是执法人员，我有条件。”
克莱尔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没什么人比恶魔更懂得玩弄人心了。
在这个关头，即使叫她签订契约、出卖灵魂，克莱尔·莫顿也会做的——戈尔曼对此经验丰富。
但他答应任慈了，要以人类的方式从中协助。
不过，恶魔也懂得钻空子。
以人类的方式，也可以是灰色的方式。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是名牌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他又不是FBI。
“把任慈和比尔·德雷顿行踪、酒店泄露给你的，究竟是谁？”戈尔曼和颜悦色地问。
…………
……
两个小时后。
戈尔曼回到酒店时已过午夜。
他恪守诺言，将克莱尔送到警局，说明情况、录完口供。
而酒店客房的灯依旧亮着。
任慈还没睡，她就坐在客房的床边，听到开门声时第一时间转过头来。
“你去哪里了？”任慈问。
戈尔曼可没错过她乌黑双目之下的警惕。
恶魔只是笑了笑，他伸出手，握住任慈的手腕，眨眼的功夫二人就从洛杉矶的酒店回到了华盛顿的家。戈尔曼退后半步，终于没能支撑住，直接倒了下去。
任慈：“……”
真是什么质问和怀疑都瞬间消失殆尽。
她眼明手快，扶住了戈尔曼的身躯，撑着他的肩膀叫他好好躺到床榻上。当任慈托起他的后颈时，系统提示立刻在耳畔响起。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35，当前欲望值：100。】
行吧。
这是饿的。
他这幅模样，也不能继续追问。任慈索性俯首，抓着戈尔曼后脑勺处的黑发，亲吻上去。
当她的唇瓣触及到他的嘴唇时，戈尔曼如饥似渴地给出了回应。
唇舌纠缠，他仿佛在真的品尝美食一般，没有放过任何角落。汲取着任慈的欲望，贪婪地将其悉数吞入口中。
任慈的耳畔，系统提示一直在响。
随着他摄入欲望，欲望值一点一点减少，最终停了下来。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欲望值-10，当前欲望值：90。】
任慈大概明白了。
昨天这么亲密……一下子掉到了60，今天只是亲吻，则降低到了90。这欲望值的降低，和他吃了多少有关系。
明显是没饱。
但戈尔曼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仰躺在床上，总算有了力气。
恶魔勉强撑起身体，迎上任慈的视线。
他的头顶几乎是立刻刷出了思维气泡。
【不够。】
【这些可不够维持那颗蛋的稳定……】
【还是别告诉任慈了，免得她担心。】
任慈挑眉：“蛋怎么了？”
戈尔曼愕然抬眼。
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困惑，恶魔似乎在考量任慈是如何猜中的。
任慈任由他打量——反正戈尔曼怎么猜，也不会猜到任慈身上带了个系统。
最终他无可奈何地收回目光，权当是任慈通过专业技能推测出了结果。
“没什么，”他维持着平静的姿态，“只是那颗蛋的状态不是很稳定，它越发需要你在身边。我不想为你带来麻烦，就一直用力量安抚它。”
“那蛋……”
“在我身上。”
任慈愣了愣，而后接受了这个说法。
都恶魔了，能从洛杉矶瞬移回华盛顿，把一颗巨大的卵缩小又怎么了！
“既然它需要我，”任慈不假思索，“让我带在身边，不就好了吗？”
“不行。”戈尔曼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任慈侧了侧头。
戈尔曼张口：“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简……”
他头顶的思维气泡又在刷新。
【得找个借口。】
任慈一个没绷住，笑出声。
她的轻笑打断了戈尔曼故意摆出的凝重。
他意识到自己被识破了，干脆闭上了嘴巴。任慈则亲昵地抬手，抚向他清瘦的面庞。
“贝尔，”她柔声喊出恶魔的名字，“我亲自将它从你的体内拿了出来。它需要我，不是吗？你也说过，这是你我共同的结晶，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0。】
好感度居然已经抵达70了。
任慈心中感叹，而眼前的戈尔曼，则缓缓一声叹息。
他合拢双眼，浓密地睫毛遮住视线，终于放弃了找理由。
“我不想。”他低声说，“你的欲望以及……你，只有我能占据。哪怕是它，我也不愿意分享。”
就知道是这样。
任慈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戈尔曼很是无奈：“我出丑，就这么让你开心吗？”
任慈：“这有什么出丑的！”
戈尔曼：“我在和……一颗蛋争风吃醋。”
任慈：“可是我喜欢你这样。”
戈尔曼当场愣住。
【攻略目标：贝尔菲尔德·戈尔曼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3。】
他知道任慈说的是实话。
恶魔用尽办法也没能取得任慈信任，他实在是想不通，任慈为何会被自己这般丑态取悦到。
任慈看着他既惊讶又困惑的表情，只觉得更可爱了。
看来，哪怕是男恶魔，也不是很懂女性高兴的点呢。
“好了。”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戈尔曼的脸，只觉得憋着的气也消了大半。
下午让凶手跑了，叫任慈很是生气。而戈尔曼又不知道去做什么坏事了，她更是心生警惕。
见他这幅模样，任慈又觉得，反正他跑不掉，问出来就是，何必动肝火。
“你究竟去了哪里？”任慈问。
“……凶手跑了，”这倒是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戈尔曼实话实说，“我认为他一定会去找克莱尔的麻烦。”
任慈一凛。
她的笑容立刻消失：“她没事吧？”
戈尔曼：“应该是撒旦教的人，准备袭击她。你放心，我在场，已经把她送去了警局。”
任慈端详着戈尔曼平静的面孔。
“你为什么要救她？”任慈问。
失手一次，凶手就会反应过来：克莱尔·莫顿是在帮助FBI钓鱼。
她已经不能再用了，警方和FBI会保护女记者的安全，但任慈觉得，戈尔曼可不会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戈尔曼扬起淡淡的笑容。
“作为交换，”他说，“我问出了是谁给她透露了FBI的行踪。”
行吧。
恶魔当然不会白白救人，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幸而他要的只是记者线人的身份，而不是克莱尔的灵魂。
任慈敏锐地跟上戈尔曼的思路：“你认为……是同一个人，分别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了媒体和撒旦教的头目。”
“当然。”戈尔曼颔首，“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我的任慈，FBI和警方居然出了两个叛徒？”
是这个道理没错。
任慈不由得好奇：“那是谁？”
戈尔曼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兴致盎然来形容。
恶魔的本性是追逐乐子，即使对方威胁的是任慈，他也不免因为近乎舞台剧反转的事实而感到兴奋。当克莱尔·莫顿说出线人姓名、而戈尔曼反应过来其幕后指使时，他几乎是当着恐惧不已的克莱尔，直接笑出了声音。
“线人是鲍尔太太，FBI高层秘书的妻子，是她给莫顿小姐写了一封信。正因为对方的身份，莫顿小姐才深信不疑，决定赌上一赌，冲去酒店假扮学生拦住你。”
戈尔曼吐出的每一个词，都让任慈身形剧震。
而恶魔始终保持着笑容，他对任慈此时此刻的表情可谓是欣赏。
“而我的任慈，鲍尔太太的女儿刚好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很巧合地知道，鲍尔太太最近与约翰尼·卡斯特关系过分亲密。”
那一刻，任慈的心如坠冰窟。
一阵森然寒意直窜脑门。
约翰尼·卡斯特，就是河畔杀人案时始终对任慈抱有偏见，还险些被戈尔曼活活剥皮的卡斯特长官。
怎么会是他？
任慈狠狠得罪了他不假，要不是比尔力保，她恐怕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但即使如此，至于要置她于死地吗。
一种莫大的荒谬和背叛感狠狠击中了任慈的心。
查了这么久，查到最后，居然是出了内鬼。
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