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80

    第161章

    孔庆生半信半疑地看着白眠:“那你说, 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眠缓缓开口:“在你五岁生日那天,你家里确实有个人出轨了,不过不是你妈, 而是你爸。”

    孔庆生本能地为父亲辩护:“怎么可能?大师,我和你说过了, 我妈早就跑了, 当时我爸已经处于单身状态,就算他真的找了女人, 那也是自由恋爱,算不上出轨!”

    白眠纠正道:“这个观念是你父亲一家灌输给你的, 你失去了五岁以前的记忆,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妈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你的, 事实是,你过五岁生日这天, 你妈妈还陪在你身边。”

    孔庆生挠了挠头:“她在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记得我和我爸还有爷爷奶奶一起吃晚饭, 还切了蛋糕,全程就只有我们几个人, 不记得有我妈呀。”

    白眠:“你没在饭桌上看见你妈,那是因为她一直在厨房里做饭, 没出来露过面, 等你们吃过之后她才在厨房里草草吃了一口,你们切蛋糕的时候,她在厨房里洗锅,所以你脑海里没有她的身影。”

    孔庆生愣了几秒, 勉强接受了白眠的说法:“好吧,那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眠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 说出了那段往事:“那天晚上,就在你们吃完蛋糕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妈妈回到屋里拿起你爸爸的大衣,准备第二天洗,结果她在大衣兜里意外发现了一件性感内衣,这是一件穿过的内衣,并且不是你妈妈的尺码,很显然,你爸爸出轨了。”

    “那时你们都在院子里,你爸爸刚给你点燃莲花蜡烛,你妈妈就怒气冲冲地把他叫了进去,两个人在屋里吵架,你爸爸脾气暴躁,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你妈威胁他说要把这件丑事告诉全村人,你爸爸气急了,干脆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把她掐死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孔庆生更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妈——我妈根本就不是自己跑了——她是被我爸亲手掐死的?”

    白眠点了点头,孔庆生脚下一软:“天啊,这和他们告诉我的可不一样,我从小都以为我妈是个坏女人,抛弃了我,结果竟然是……我的老天爷,这样一来,我爸可就成了杀人犯了,这这这……”

    孔庆生怀疑地看向白眠:“大师,你确定你没算错吗?这也太离谱了,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白眠没搭理他,而是继续讲述那段过往:“你妈脸色发紫,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确认她没气之后,你爸开始尖叫起来,你爷爷奶奶闯进屋里,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作为男方的父母,他们肯定要包庇自己的儿子。”

    “当时你正在外面许愿,听见尖叫声后,你也想睁眼看看怎么回事,你奶奶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你的双眼,把你死死搂在怀里,然后你爷爷和你爸爸站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怎么藏尸。”

    “那个时候信息闭塞,农村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犯罪,只要这具尸体能够消失,那么你爸的罪行就有可能不被人发现,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把人分尸。”

    听到这里,孔庆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尽管白眠现在还没有拿出证据,但是孔庆生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说的恐怕就是当年的真相。

    夏芒叼着棒棒糖说:“这也太麻烦了,农村到处都是土地,直接找个地方埋了不行吗?”

    陆雪小声提醒她:“埋人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不用棺材的话,很快就会有腐臭味,如果用棺材正式下葬,还需要挖一个大坑,这些都不是一夜之间可以完成的,你不要打岔,认真听大师讲。”

    白眠继续说:“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被分成了肉块,送给了全村人。”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孔庆生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他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怎么会?”

    白眠面向窗外,开始描述当时的细节:“他们父子俩商量过了,分尸之后必然会剩下大量肉块,要让这些肉块消失,要么扔掉,要么吃掉,当时农村人家普遍贫穷,家里莫名扔出大量新鲜肉块,必定会惹人怀疑,那么就只能吃掉,但是就凭你们家里这几口人,吃掉这些肉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所以,干脆就送给全村人一起吃。”

    “分尸之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去皮,人皮和猪皮有差别,为了防止被人看出这是人肉,你爸爸决定把你妈全身的皮都扒掉——”

    白眠说到这里,孔庆生忽然开始耳鸣,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不小心,他就撞到了桌角上,脑袋被重重地磕了一下,他揉着脑袋,蹲在地上闷声不语,过了半晌之后,他抬起头,大声地说: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见他这样,白眠停止了讲述,孔庆生激动地站起来,对众人说:“我想起来了,那一年我看到的不是女鬼,而是——而是我的妈妈。”

    说完这句话之后,孔庆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无力地蹲在地上,没有力气再说任何一句话,白眠的提示让他想起了五岁之前的一切,包括他生日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妈妈死后,爷爷扶着妈妈的尸体,爸爸拿着一把菜刀,从背后割开了妈妈的皮,然后把妈妈背部两侧的皮肤扯开,那些皮垂在妈妈的胳膊下方,看上去就像低垂的翅膀,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蝙蝠。

    至于鲜红色,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女鬼全身有着血红色的皮肤,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天他看见的红色不是皮肤,而是妈妈被剥开皮肤之后的肌理。

    孔庆生一阵一阵地打着寒颤,巨大的悲伤让他开始抑制不住地痛哭,就像五岁生日那天一样。

    在他五岁生日那天,爸爸杀死了妈妈,爷爷当了帮凶,奶奶抱着他,在窗外目睹了一切,尽管奶奶全程都紧紧捂住他的双眼,但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误,让他瞥见了屋内的场景,那正是妈妈被剥皮的场景,只那一眼,就给他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他记得一双怨恨的双眼和乌黑的长发,他以为这是女鬼,其实这是妈妈在世上最后的样子,妈妈死不瞑目,眼中全是恨意。

    随后他又被奶奶死死捂住双眼,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听到屋里砍剁的声音,爸爸一次次挥起刀,用力砍到妈妈的尸体上,肉被分开,血一股股顺着案板往下流,浸湿了爸爸的鞋面,他的布鞋变得湿溻溻的,踩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爸爸做这些的时候,那只莲花蜡烛一直在响,夜色漆黑,它孤零零地立在桌上,蜡烛早已燃尽了,花瓣都被烧出了洞,但它仍在唱着变调的生日歌,歌曲就这样一直循环,响了整整一夜……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首歌回荡在孔庆生耳边,也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此后他只要一听到生日歌,就会想起那惊魂一幕。

    看孔庆生想得出神,夏芒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惊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孔庆生从回忆里脱身出来,看着四周的环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孔庆生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的视角,看不清事情的全貌,他只知道,从那天之后,妈妈就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所有人都统一口径,说是妈妈抛下他自己跑了。

    想到这里,孔庆生急切地看向白眠:“我妈在哪里?”

    当然,他们都明白,孔庆生口中的妈妈不是指妈妈这个人,而是指妈妈的尸体,那晚过后,妈妈的尸体去了哪里?

    白眠怜悯地看着他:“第二天早上,你爷爷奶奶打着为你过生日的名义,把这些肉块送给了村里人,因为你们家平时养猪,偶尔也会杀猪,所以有这么多肉并不奇怪,大一些的尸块送人了,至于那些比较小、一眼就能看出是人体的部分,比如手指和耳朵,被喂给了家里的猪,猪是杂食动物,你喂什么,它就吃什么。”

    “剩下一些难以处理的大骨头,被埋在了猪圈下方,至今仍在那里。”

    孔庆生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耳朵,脑子里嗡嗡的:“难怪,我想起来了,在我小的时候,是见过家里的猪吃肉,我当时觉得奇怪,家里这么紧巴巴的,肉应该给人吃,为什么要给猪吃?但是、但是我没想到……它们吃的……竟然是……”

    说到这里,孔庆生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白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夏芒忽然说道:“如果这些猪吃了人肉,你们再吃掉这些猪,岂不是等于间接吃了人肉?不对,我有个更可怕的猜想,或许……他们给自己家留了一些肉块,也就是说,你吃过自己妈妈的肉!”

    夏芒说完这话,大家都向她投去谴责的目光,夏芒急忙道歉:“对不起,我这就闭嘴。”

    闻言,孔庆生涨红了脸,他把手指伸到了自己的嗓子眼里,一直往里扣,扣得自己呕了出来,然后他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没有人敢去扶他,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白眠此时捡起孔庆生的手机,递给了他:

    “你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第162章

    “我、我做什么选择?”孔庆生此时还是一脸懵, 白眠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塞给了他,夏芒在他身后喊道:

    “当然是报警啊, 难道你不想给你妈妈伸冤吗?”

    孔庆生握着手机,两手颤颤巍巍的, 整个人都陷入了纠结:“报警抓我爸吗?但是我毕竟是我爸养大的, 他也很不容易……可是,我妈确实死得太惨了……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逼我——”

    孔庆生说着说着嘶吼起来, 看得出他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好了,陆雪于心不忍地说道:“大师, 为什么非要逼他自己报警呢?反正真相已经被查清楚了,我们来报警也是一样的, 他是被他爸抚养长大的,肯定对他爸有感情, 非要让他自己报警的话, 他肯定会精神崩溃的。”

    白眠摆了摆手, 示意陆雪不要插话,她静静地观察着孔庆生的反应, 这是孔庆生心里的一个结,必须由他自己亲手解开, 只有他今天报了警, 才能跨过这个坎,否则他的余生仍将被梦魇纠缠。

    孔庆生握着手机,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他的脸,他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他有一双丹凤眼,这双眼是遗传自母亲,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人,梳着长长的辫子,他小时候经常摸着妈妈的辫子入睡,妈妈还会刺绣,给他绣过一双栩栩如生的虎头鞋,这是村里其他小孩都没有的,妈妈擅长做面条,会把面条做得又长又细,五岁生日那天,如果没出那件事,他应该会吃到妈妈亲手做的一碗长寿面……

    一阵阵的回忆涌来,“妈妈”这个概念在孔庆生心里终于活了起来,那么美丽的妈妈,最后却是那样凄惨地死去,或许就是因为妈妈的怨气太重,所以他才会陷入这个红色的梦魇当中,妈妈那样看着他,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替她把这一切说出来,如果他这次选择沉默,那和当年的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爸……”孔庆生心中闪过片刻的心软,他想起了爸爸的面容,爸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他还是很好的,如果没有这件事,他本打算给爸爸养老送终,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之前和爸爸的那通电话,在电话里,爸爸把妈妈描述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这让孔庆生一下子怒了起来,他的妈妈不仅被杀,还被泼上这样的脏水,他作为儿子,难道不该保护自己的妈妈吗?

    父亲和蔼的面容在孔庆生的心里变得狰狞起来,他咬了咬牙,再次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握紧手里的手机,终于做出了决定——

    “不用你们帮忙,我会自己打电话报警的。”

    说罢,他拨通了报警电话:“喂,你好,我叫孔庆生,我要揭发一件二十年前的杀人案……”

    在他打这通电话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敬佩地看着孔庆生,他能够大义灭亲,实在是不容易。

    打完电话之后,警方很快到了孔庆生老家的乡村调查,他们在猪圈下面找到了几根白骨,还在房间里发现了陈旧的血迹,当年的房子用的都是土墙和土炕,血迹很难完全清理干净,警方在现场提取样本之后带回镇里检查,结果显示,这些骨头和血迹正是来自孔庆生的母亲。

    这起案件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当年孔庆生的母亲失踪,大家都当她是跟人跑了,毕竟村里穷,这样的事情也很常见,所以没有人起疑,现在案子又被翻出来,孔庆生家一时成了游览圣地,人人都想去看看,幸亏警方提前把现场保护了起来。

    孔庆生也跟着警方去警局录口供了,他的口供将会成为本案的有力证据,在离开慈心堂之前,他支付了诊脉费,然后对着白眠挥了挥手以示感谢。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说多余的话了,自己的爸爸竟然是杀人犯,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这一卦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他需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消化。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红色女鬼以后不会再来自己的梦中了。

    夏芒忿忿地说:“他爸绝对是死刑没跑了,这个老登,真该死!作案手段这么残忍,还当着孩子的面,给他判死刑都算便宜了他,要是放在古代,就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白眠淡淡点了点头,夏芒又说:“唉,就是可惜了没抓住那两个老东西,孔庆生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警方也没法追究,两个老东西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平平安安活到老,真是苍天无眼啊!”

    白眠顿了顿,开口说道:“我已经看到了他们二人来世的命数,他们虽死,但是逃不过天道的惩罚,天道判处他们来世堕入畜生道,被人扒皮吃肉,体会受害者的痛苦。”

    夏芒拍手笑道:“判得好,这样才对嘛!”

    送走第三位缘主之后,白眠今天的工作就完成了,她松了口气,关掉直播,给自己切了一盘鲜亮的芒果,夏芒和陆雪也手挽着手走了,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可以自由行动,两个女孩对青水镇还不太熟悉,打算趁着今天好好逛逛。

    白眠坐在餐桌旁,一边吃芒果一边打开了微信,她这半天没看微信,已经有了几十条未读消息,她点开仔细一看,全都是瘸哥发的,发在了“慈心堂一家人”的群里。

    有两人的合影,还有两杯奶茶的照片,电影票的照片,两人一起抓娃娃的照片……

    白眠微微翘起嘴角,看来瘸哥今天的约会很顺利,瞧他这架势,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程,群里的其他人也都很捧场。

    翁旭华:【少喝奶茶,对血脂不好】

    高瑾:【什么时候把姑娘带回来,让她尝一尝我的拿手好菜】

    小杨姐:【恭喜~】

    夏芒:【在哪里呀,我们可以去偶遇吗?】

    陆雪:【妹,别当电灯泡】

    瘸哥也很得瑟地回复了每一个人,除了夏芒。

    白眠也在群里发了一个祝福的表情包,尽管今天很忙,但她还是没有忘记要事——今天晚上,她要揭开瘸哥身上的秘密。

    外面传来了雨点轻敲玻璃的声音,白眠转过头,看向窗外,下雨了,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在黄昏里,有一种特别的光晕。

    雨下了没多久,高瑾推开门进来了,她买好了菜,今天晚上吃虾仁小馄饨和炸鸡腿。

    馄饨皮是买的现成的,翁旭华还在忙,高瑾就一个人包了起来,她手里摊开一张馄饨皮,然后调好虾仁馅料,用筷子轻挑一下馅,把馅放在手心的位置,再用力攥住手心,手指一撵,一个精致的小馄饨就包好了,这样的馄饨个头小巧,里面没有太多馅料,煮熟以后会浮在水面上,像是泡泡一样,这个也叫“泡泡馄饨”,是高瑾从手机上学的南方做法。

    这样的馄饨不占肚子,只是尝个鲜味,高瑾用虾米和紫菜做汤,又突发奇想,放了一点茴香进去,煮好汤以后,再把馄饨下锅,一锅热气腾腾的泡泡馄饨这就做好了。

    同时出锅的还有老味炸鸡腿,这是一种老式做法,鸡腿外面不裹任何东西,腌好之后直接下锅油炸,只要油温控制得当,鸡腿外壳就不会焦,这样炸出来的鸡腿外脆里嫩,非常入味,外面轻易买不到,这是高瑾的独家做法,以前住在村里的时候,她经常炸给女儿吃,后来茵茵不见了,高瑾就再也没做过,现在茵茵回来了,她终于又开始做这道菜。

    鸡腿的香味飘了出来,有些问诊的患者甚至上前问高瑾能不能出钱购买,都被高瑾婉言谢绝了,为了不辜负老伴的心意,翁旭华早早结束了今天的诊脉,茵茵也关了肉夹馍铺子,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准备开始吃晚饭。

    夏芒和陆雪姐妹俩看样子大概不会回来吃饭了,白眠入座之后,大家都动起了筷子,炸鸡腿一上桌就被抢空了,高瑾笑眯眯地捧着脸,看大家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茵茵吃得格外香,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吃过这一口了,自从离开父母之后,她一直都在颠沛流离,过得和流浪汉没两样,现在每天都能吃到妈妈的做的饭,她很是珍惜,自从回家之后,她已经胖了五六斤了。

    “茵茵,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伴,妈看中央公园那里有个相亲角,要不妈替你瞧瞧去?”高瑾毕竟是老一辈的人,一张嘴就开始了催婚。

    茵茵笑喷了:“哈哈,妈,亏你想得出来!你也不想想男人娶女人是为了什么?他们无非是想找个能生孩子的保姆,我都这把岁数了,已经绝经了,您就别折腾我了,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我为什么不陪在自己父母身边,要去别人家里伺候别人呢?”

    高瑾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女儿才刚找回来,她也不想把女儿赶到别人身边去,于是她眯起眼笑了笑,放弃了这个念头。

    紧接着她看向翁旭华,开口催促道:“喂,老头子,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出去旅游那件事,你到底怎么想?”

    翁旭华一顿,也不想生硬地拒绝,于是打着哈哈说道:“等以后吧,这两天确实太忙了,等我以后不忙了,我一定陪你去旅游,一定!”

    高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这个死老头子,就会敷衍我!”

    翁旭华只好抱歉地笑笑,高瑾又看向白眠,白眠吃得很香,高瑾也很有成就感:“眠眠,你平时吃饭一向很节制,我倒是很少见到你吃这么多。”

    白眠点点头:“是啊,吃饱了好做事嘛,师母,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们给我留着门。”

    高瑾不由得担心起来:“啊,你又要出去,是有什么大任务吗?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白眠笑了笑:“没事,师母,不用担心。”

    吃过饭后,老两口携手出去遛弯了,茵茵洗了碗,坐在沙发上开始刷短视频,那些短视频低俗又吵闹,但是茵茵笑得前仰后合,看得出来,漂泊的日子里,她就是靠这些东西来提供乐趣。

    白眠一个人回到房间,静静地整理起了屋里的书,除了那本经典的医书之外,翁旭华还给过她其他几本古籍,这些书她有些读完了,有些只读到一半,白眠看着它们的书脊,心里有了新的灵感,等她恢复法力之后,她要把自己的法力和这些中医知识结合起来,以此造福人类,到时候她要制作中药药丸,中药面膜,中药……

    白眠在脑中计划着未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深夜,白眠关掉了自己屋里的灯,悄悄走出房门,一楼已经没人了,大厅里一片漆黑,一道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白眠踏着月光走出门外,来到了大街上。

    雨已经很大了,仿佛把整个街道都洗了一遍,街上行人很少,只有几个喝醉了的酒蒙子,有人冲着白眠吹口哨,白眠没搭理他,她一路左转,来到了当地的美食一条街,这里只剩几家店铺还亮着灯。

    进入美食一条街后,白眠躲在了一根电线杆后面,数着脚下的石子,没过几分钟,一个人影走进了这条街,这个人高高瘦瘦,背了个单肩包,用帽子和口罩挡着脸,走路时一条腿还有点瘸,他没有打伞,双手插兜,在大雨中往前走,仿佛什么都不害怕似的。

    “嘿,瘸哥!”白眠出声喊住了他,那个人影明显浑身一抖,然后尴尬地站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瘸哥不爽地问。

    白眠用胳膊碰了碰他:“怎么样,今天约会还顺利吗?”

    瘸哥放松了下来:“原来你是想问这个,真是八卦,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还算不上约会吧,总之我带她四处转了转,一切都挺顺利的,晚饭后我就把她送回宾馆了。”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眠的脸稍显严肃。

    瘸哥有些亏心地说:“害,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吃饭啦,不瞒你说,今天晚饭我没吃饱,为了让我的老同学吃点好的,我带她去了商场里那家高级日料,老天,谁能想到菜的份量居然那么少!可是当着她的面,我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吃饱,所以送完她之后我就赶紧来加餐了!”

    瘸哥嘻嘻哈哈地说着,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要不是白眠提前知道了一切,恐怕就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你出来吃饭还背着包干什么吗,难道要用电脑加班吗?”白眠向瘸哥伸出了手,“不许背着我偷偷卷,把包给我看看。”

    瘸哥紧张起来,两只脚不自觉地后退,有点要逃跑的意思,他不满地说:“我愿意背包,碍着你什么事了?就算是警察,也没有权力随便搜查别人的东西吧!”

    白眠却依依不饶,直接用手抓住了单肩包的带子,把背包拽了过来,瘸哥急忙拉住书包,两人僵持住了。

    对视片刻之后,瘸哥有些恼怒地说:“白眠,你是不是偷偷给我把脉了?”

    白眠也大方承认道:“不错,通过你的脉搏,我看到了你的过去。”

    瘸哥愤怒起来,他似乎想谴责白眠,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既然你看到了,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放开我,让我过去。”

    白眠坚定地不肯松手:“有我在,你今天别想迈出这一步。”

    瘸哥抬起头,露出一个凌厉的眼神,透过这个眼神,白眠看到了十八岁的瘸哥。

    那时候他还不叫瘸哥,叫曹宇寒,是青水镇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

    那年他十八岁,在青水镇一中八班上学,他的成绩很差,但好在他有体育天赋,很擅长长跑,将来他可以依靠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读一个不错的大学,实际上,已经有几个大学对他表达了招生意向。

    因为这个,曹宇寒有些骄傲,他开始更加放松自己的学习,每天上课睡觉,下课尿尿,别人的桌面都是课本,他桌面上是垒得高高的漫画书,各科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也都懒得和他计较,只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本来曹宇寒打算就这样混到高考,但他遇到了一个不可控因素——许红豆,许红豆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成绩特别好,每次都是前几名,整日在桌前埋头苦读,是各科老师夸奖的对象,曹宇寒一向瞧不起这样的同学,觉得他们太过老实,没什么意思,本来两个人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直到许红豆用课本敲了曹宇寒的脑袋。

    那天曹宇寒练完跑步回到班里,听说班里换了个学习委员,是个新来的转学生,他也没太在意,仍旧趴在桌上倒头就睡,可是这一次他还没睡几分钟,就被一本课本敲了脑袋,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姑娘,姑娘有着圆圆的脸,一双杏子眼,梳着高马尾,像是以前挂历上的老式美人。

    曹宇寒一下子就呆住了,他的反应逗得大家哈哈笑,姑娘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完全没听进去,只知道看着她,看他这样,姑娘又用力敲了他一下,这次曹宇寒听见了,姑娘是叫他好好学习,不要带坏班里风气,曹宇寒连声答应,姑娘这才满意地走了。

    姑娘走后,曹宇寒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叫许红豆。

    从那以后曹宇寒就换了一种生活方式,他不再浑浑噩噩地度日,每天上课认真听讲,抄周围同学的笔记,老师留的作业也会做,但是他从来都不交,只为了让许红豆来找自己,然后故意逗她和自己斗嘴。

    有了想见的人,学校就不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曹宇寒变得动力满满,在高三的下半学期,他的成绩提升了一大截,连老师都说,曹宇寒要是高考能保持这个水平,他有可能能考上京城体育大学。

    曹宇寒已经计划好了,他要考京城体育大学,等高考后,他就向许红豆表白,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他们要一起考到京城去,一起成为很厉害的人!

    但是世事弄人,曹宇寒和许红豆都没能等来自己的高考。

    在高考前的第三个礼拜,学校里发生了一起惨案,有一个女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人侵害,女生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精神失常了,而嫌疑人还没有找到。

    学校特意开了大会,让同学们提高警惕,尽量结伴回家,不要单独回家,校领导在台上讲话时,曹宇寒偷偷望向了许红豆。

    出了这起案子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许红豆,因为许红豆学习刻苦,总是在班里学到零点以后,大部分同学晚上十一点左右就回家了,班里只剩许红豆一个人,而且她父母都是干体力活的,白天很累,晚上没精力再来接她了,许红豆只能独自回家。

    曹宇寒心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保护许红豆。

    自那天之后,曹宇寒开始默默护送许红豆回家,每次许红豆下课之后,他都会静静地跟在许红豆身后,看着她的马尾辫,陪她走过一段又一段没有路灯的漆黑小路,直到目送她回家才安心。

    许红豆大概从未发现他,毕竟他的脚步那么轻,他的身影总是拉远了,躲在黑暗里,就像他的心意一样。

    他最害怕的事情,在高考前的第五天,还是发生了。

    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依旧是十二点,许红豆收起了书本,抱着自己的书包出了门,外面雨下得太大了,她没有打伞,只好把书包顶在头上,尽量加快脚步前行,她家离这里不远,步行十分钟也就到了。

    曹宇寒依旧跟在她身后,他也没有带伞,只好淋着雨走,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特意和许红豆保持了一段距离,许红豆先他一步走进了小巷,他就特意隔了两分钟再走,往常都是这样的,可是偏偏这一次出事了。

    许红豆进入巷子之后,巷子里很快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显然早有人埋伏在里面了,接着许红豆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曹宇寒——”

    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曹宇寒有些惊讶,原来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来不及多想,他甩掉书包冲了进去,看见两个身形粗大的男人,一个男人把许红豆摁在地上,另一个男人正要上前扒她的衣服。

    曹宇寒怒不可遏地与两个男人打了起来,他连续两脚踢在了两个男人的□□上,毕竟是体育生,他的力气可不小,两个男人都疼得松开了手,趁此机会,曹宇寒拉起许红豆就跑,随后两个男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撒腿就追。

    许红豆平时很少锻炼,跑得不快,没一会就被两个男人追上了,眼看他们俩跑近了,曹宇寒干脆甩开了许红豆的手,让她自己先跑,自己则留在原地,拖住两个男人。

    那一晚许红豆跑掉了,曹宇寒却彻底坠入深渊,他遭到了两个男人的毒打,一开始他还能抵挡几下,但是寡不敌众,他很快被打趴下了,看到他已经没了还手的能力,两个男人不仅不放过他,反而还更来劲了。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曹宇寒的身上,他本能地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男人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狞笑着说:

    “嘿,让你小子当英雄,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今天就废你一条腿——”

    第163章

    说着, 那个男人把石头用力地砸在了曹宇寒的左腿上,一下,两下……无数次的反复砸下, 让他的左腿彻底没了知觉,大雨还在下, 彻骨的寒意贯穿他的全身, 鲜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那片街道, 他挣扎着去看自己的左腿,直接看到了断掉的骨头。

    经不住剧痛, 曹宇寒最终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 他听到嫌犯说了一句话——

    “哥,不好, 这个人好像没气了, 咱们还是快走吧!”

    接着他就彻底听不见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刺眼的灯光, 他获救了,医生帮他接上了断腿, 只要好好恢复, 以后他还能走路,但是跑步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他的前程路彻底断了。

    那一天曹宇寒哭得撕心裂肺,整栋楼都能听见他的哭声。

    还没等他情绪平复下来, 警方就进入病房开始向他了解情况,是许红豆报的警, 许红豆逃跑之后去了最近的警局,报警说明了情况,警方赶到小巷里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两名嫌犯已经逃走,地上躺着昏死的曹宇寒,他们只好先把曹宇寒送到医院。

    许红豆虽然也是当事人,但她能提供的线索很有限,她只知道对方是两个人,身形都很高大,这两人全程蒙着面,没有开口说话,许红豆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也没听见他们的口音。

    当时治安环境很差,摄像头还没有普及,那条巷子里没有摄像头,并且当天又下了大雨,把嫌犯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冲刷得干干净净,警方去现场调查过,可以说一无所获,所以现在最大的突破口就是曹宇寒。

    但曹宇寒只是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休息,无论警方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警方以为他是受到了惊吓,决定过段时间再问,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来,他还是这个反应,由于他极度不配合,警方没有得到任何线索,这件案子也就无从查起,于是它最终成为了一件悬案。

    后来青水镇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案子,有人说那两个作案的凶手死了,也有人说他们逃窜到外地去了。

    刚得知案情的时候,曹宇寒的家人非常震惊,他们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他是最擅长长跑的学生,只要他想跑,绝对能跑得了,直到真相后,他的家人连连叹息,却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了。

    这件事之后,许红豆和曹宇寒都从班里消失了,班里其他同学都如期参加了高考,走向了自己的未来,但是却再也没人能联系上许红豆,曹宇寒则是一直在家养伤,最初他还抱有希望,直到腿伤彻底痊愈之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那天他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也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他抑郁地在家宅了几年,后来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不得已走出门去找工作,残疾人在社会上很难找工作,他碰了好几次壁,最后才到了慈心堂,翁旭华给了他一份工作,他也很知足,从未想过换工作,在这里一干就是好几年,但是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叫他“瘸哥”。

    白眠看着瘸哥的眼睛:“你隐瞒了警方,其实当年你是知道一些线索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瘸哥索性摊牌了,他摘掉口罩,点起一根烟,在火光中笑了笑:“是啊,我听见他们说了一句话,听口音应该是本地人,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俩应该是亲兄弟,拿石头砸我的那个是哥哥,在后面喊他跑路的是弟弟,那个弟弟——”

    瘸哥伸出手来,在右手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在这个位置有个纹身,是一条蛇,但是纹身师的技术很差,给他纹得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看上去特别好笑,还有,当年打架的时候我也还了手,我趁弟弟不注意,咬住了他的右手小拇指,给他咬断了,就算他后来能接上,我估计也会留个大疤。”

    “所以,你明明掌握了这么多线索,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呢?这些线索只有你知道,如果你当年肯告诉警方的话,说不定那两个嫌犯早就被抓住了!”白眠质问道。

    瘸哥冷笑一声,一口气吸掉了半支烟:“我告诉警方,警方抓住他们,然后呢,能判刑吗?那天大雨冲刷掉了一切,只有我一个人证,没有其他证据,恐怕根本就没法给他们俩判刑,再说了,就算是判刑也不会太重,这又不是命案,顶多是坐几年牢,等他们出来以后,还是会报复我和我的家人,所以,我不想靠警方来解决这个问题。”

    他把烟吸尽,烟头丢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还有,这不仅仅是一起案件,更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就因为他们两个,我的命运被彻底改变,我当年可是差一点能去京城体育大学的!可现在呢?你看看我,高中学历,吊儿郎当,一无所有,这都是他们害得!”

    “从我在医院醒来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发了誓,我一定要找到他们两个,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所以我没有把线索告诉警方,我要自己调查。”

    “这些年我不告诉别人我的真实名字,我让大家都叫我瘸哥,就是为了用这个称呼来提醒自己,永远别忘了我身上背负的仇恨!”

    白眠忍不住问道:“你偏要自己调查,不让警方介入,那我问你,你又查出了什么?”

    瘸哥看向美食街的深处:“喏,看到了吗?最后一家店,他们两个就在那里面。”

    “我是从纹身开始着手调查的,弟弟的手腕上有个滑稽的蛇纹身,这肯定是哪个纹身师手滑了,他们是青水镇人,纹身不出意外也是在青水镇纹的,于是我走遍了青水镇每一家纹身店,包括已经倒闭的,我和所有店老板混成了朋友,然后我问他们,有没有人见过一个那样的纹身。”

    “就这样问了几年,结果还真被我问着了——有一个小子说这个纹身是他纹的,他以前在纹身店当过学徒,后来因为纹的太丑就转行了,他记得那天是两兄弟一起来的,弟弟想纹一条蛇,当时正好是中午,他困了,不小心给那条蛇搞成了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结果被兄弟俩揍了一顿,把他鼻梁骨都打断了,后来他报了警,兄弟俩赔了他一笔钱,他从此害怕了,不敢再给人纹身。”

    “报警之后,双方都被叫到派出所进行登记,那小子在这时候看到了兄弟俩的个人信息,他们俩一个叫赵大宝,一个叫赵二宝,家住在青水镇舞花街第78号。”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马上就行动了,我趁着半夜去了这个地址,隔着窗户往里望,但结果让我很失望,这家里只住着一个老太太,没有别人了,我后来和周围邻居打听了一下,这家的老太太就是兄弟俩的母亲,兄弟们出去打工了,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

    “他们当然不是去打工的,我猜他们是躲到外地去了,当年那件事动静不小,他们也怕被警方抓住,我进行了多番打听,但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座城市,要想知道的话,或许只能问他们的妈了。”

    “老太太一个人住在那栋房子里,很容易下手,我想过绑架她,但最终还是没有,我换了个策略,在他们家那条街上摆了个小摊,卖一些自家种的瓜果,每天下班以后,我吃过饭就去摆摊,当然,摆摊是假的,我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老太太而已。”

    “我想着儿子总会回来探望母亲的,只要他们一回来,我就有机会下手,但是谁知道他们真的这么狠心,这些年一直躲在外地,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最近,就在上个月,老太太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我发现她开始频繁出门,总是去一些转租的商铺门口转悠,我猜这和那两兄弟有关,他们八成是觉得当年的案件已经被人遗忘,打算回来了。”

    “老太太转了几天,很快就租下了这条街上最后一家店,她没动店里面的装修,只是换了个招牌,把店名改成了‘兄弟俩烤肉’,新店开业的第二天,那兄弟俩就出现在了店里,我雇人帮我偷偷拍了一段视频,那两个男人当中的一个手腕上纹了条龙,显然是把以前的纹身给盖住了,而且他的右手小拇指有条明显的疤痕,绝对就是当年那两人没跑了!”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他们店的电话,然后打了过去,用变声器和他们说话,他们这家店是挂羊头卖狗肉,虽然写的是烤肉店,但是实际上卖的是猫肉狗肉和兔子肉,都是别人家的宠物,他们四处偷来的,再高价卖给顾客,要想吃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我花高价约了一桌,所以他们今天晚上没有闭店,一直在等我。”

    瘸哥看着街道的尽头,眼里是深深的仇恨,白眠再次问道:“你查到他们的地址了,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今晚结束,”瘸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要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眠,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想赚一大笔钱,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其实我不是贪财,我赚这笔钱不是给自己花的,是想留给我父母,做完这件事之后,我一定没有好下场,无论是哪种结果,我都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了,我只能尽量多留给他们一些钱。”

    “还有,麻烦你帮我回去告诉老板,很抱歉我让他失望了,我知道他从来不需要我这样一个员工,他收留我,是为了让我继续自己的人生,可是我的人生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毁了,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只有亲手杀了他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雨依旧是那么大,就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大雨浇到了瘸哥的脸上,他微微张口,让雨水顺着喉咙灌下,觉得很痛快,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今天出一口恶气。

    白眠还是拦在他面前:“当年你打不过他们两个人,你怎么能确定今天就能打得过呢?”

    瘸哥自信地伸了伸胳膊:“这些年我也不是无所事事,我一直都在练习各种格斗技术,虽然我的下盘很弱,但是我的上肢力量很强,只要给我机会掐住他的脖颈,他一定跑不了,而且——”

    瘸哥再次伸出手,拉住了那个单肩包:“当年我没有武器,现在,我有了。”

    白眠也用力拉住包,包横在两人中间,最终被拉坏了,拉链自动崩开,包里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砍刀,剔骨刀,锤子……这些东西在雨夜里闪着寒光,瘸哥看着白眠,眼神也愈加犀利。

    “你如果执意阻挡我,别怪我翻脸。”瘸哥的语调变了,仿佛换了一个人。

    白眠换个角度劝道:“你不是说要赚钱给父母吗,现在你还没有发财,怎么就急着动手呢?”

    瘸哥眼睛一红,脸庞抖动了一下,过了片刻,他开口说道:“因为,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遇见她。”

    “那件事之后,我没敢再联系她,我变成了一个瘸子,根本就不敢去面对她,我原本还想着表白,可是、可是谁会答应一个瘸子?我这辈子算是废了,不敢去奢求什么,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后来过了几年,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同学打听她的近况,结果没想到,大家谁也不知道她的情况,那件事之后,她的父母带着她连夜搬家,学籍也转了,他们一家的联系方式也换了,许红豆在我的世界里完全消失了。”

    “我能理解,当时那个年代社会风气特别保守,一个女孩的名声受到影响,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如果红豆继续生活在青水镇,那恐怕会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她搬走了也好,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等明年再次高考,我想她学习成绩那么好,一定会去非常好的大学吧。”

    “我原本没想到我们这辈子还能再见面的,可是好巧不巧,她竟然刷到了你的直播,认出了我,哈哈,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她就那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真漂亮,和当年一模一样。”

    “看到她以后,我更加确定了,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还喜欢她。”

    “可是,我这样的人,哪能配得上人家呢?想想罢了,我今天带着她在青水镇逛了一整天,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只有在今天,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白眠,从这一点来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直播让我们重逢。”

    “但也是因为她,我必须今天动手,如果再不动手的话,我怕我会心软。”

    瘸哥的语调变得温柔了:“就在今天抓娃娃的时候,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到了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样子,哼,真是痴心妄想!我如果沉迷于幻想,慢慢的,我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白眠:“你问过她的近况吗?你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是幻想?”

    瘸哥切了一声:“没有,有什么好问的?她成绩那么优秀,现在一定是个成功人士了,说不定她已经结婚,我问这些,只会刺痛自己的心,所以我今天什么都没问,只是当一个合格的导游,陪着她四处游玩,这就够了。”

    “或许,她没有结婚呢?”白眠提醒道。

    瘸哥却懒得再说下去,他捡起地上的刀具,塞进包里,提着包走了,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白眠叫住了她:

    “你和许红豆的重逢不是巧合,是我叫她来的。”

    瘸哥回过头,似乎有些不悦:“你叫的?你为什么特意叫她来见我?”

    白眠:“因为我在把脉的时候看见了,她是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够拯救你的人,只有见到她,你才能放弃杀戮,其实我不止叫她回到了青水镇,我还叫她今天晚上来到这个地方。”

    瘸哥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她——她在这里?”

    瘸哥的脸变换着颜色,内心显然极为震撼,他不断地左右张望,希望白眠是骗他的,他可不想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这一面。

    结果让他失望了,许红豆真的从一辆车后面走了出来,她淋着雨走到瘸哥面前,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刚才你们说的一切,我都已经听到了。”

    瘸哥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认命似地说:“好,听到就听到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你失望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还是要去的。”

    瘸哥执意要走,就在他拔腿的一瞬间,许红豆从背后抱住了他:“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这句话让瘸哥停住了脚步,许红豆带着哭腔说:“其实我过得不比你好,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没有去参加高考,而且我的心理也出了问题,成绩一落千丈,尽管后来复读了一年,还是没有考上大学,最后我只读了一个大专。”

    “不过我没有放弃生活,我在大专读了烘焙专业,毕业后成了一名独立的蛋糕师,这几年私房烘焙很火,我的收入也还不错,以前我一直是在网上接单,然后在家里做蛋糕,现在我有些积蓄了,打算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说到这里,许红豆抬头看向瘸哥:“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

    瘸哥傻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你是说,让我陪你一起开店,还是……”

    许红豆柔声说:“我希望你可以参与我的生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瘸哥再迟钝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问:“我这个情况,你不会嫌弃我吗?”

    许红豆毫不在意地说:“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瘸哥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你不必为了答谢我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当年是我自愿帮你的,我不需要答谢,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许红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瘸哥:“这不是答谢,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要管你的学习,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默认你跟在我身后,你这个榆木脑袋——”

    许红豆气得说不下去了,瘸哥心里却是一阵狂喜,他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看着许红豆的眼睛,难道……他的这些年,并不是一场单恋?

    许红豆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意,瘸哥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两人拥吻起来,白眠站在中间,感到无比尴尬。

    吻过之后,瘸哥仿佛恢复了理智,他转头说道:“不行,当年是当年,现在我已经是个残疾人,我配不上你,而且、而且说不定你只是在骗我,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这些年都没联系过我?”

    许红豆无奈地解释说:“你也知道当时我被……虽然他们没有得手,但是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我爸妈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离开这里,他们砸掉了我的手机,连夜带着我去了外省,你和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都在我的手机里,我根本联系不到你或者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后来回学校找过老师,但是老师说你已经好几年没消息了,我根本就什么都打听不到!”

    “要不是白眠打电话联系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慈心堂,我一接到她的电话,就推掉了手上所有的订单,连夜飞过来了,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要怪我吗?”

    听到红豆遭受的曲折,瘸哥心疼不已,当年为了避免那兄弟俩再找过来,他家也换了联系方式和住址,他根本就没想到许红豆也在找他,两个人都是别扭的性子,站在门外不敢敲门,竟然就这样耽误了这么多年,真傻。

    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许红豆对瘸哥伸出手:“现在我是你的女友,你手里的东西,我要没收。”

    她所指的,就是瘸哥那一包刀具,瘸哥看着手里的单肩包,眼神游移不定:“红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不要介入这件事,这是我的私仇,他们害我瘸了半辈子,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恨……”

    白眠这时忽然开口:“想听听你的未来吗?”

    瘸哥一愣,白眠继续说:“给你把脉那天,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也看到了你的未来,我可以把未来告诉你,就像对其他缘主那样。”

    瘸哥苦笑道:“我,我还能有什么未来?也好,你说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是死刑还是无期?”

    红豆听这话不吉利,连忙拍了一下瘸哥的手,白眠缓缓说道:“你的未来,会过得很幸福。”

    “嗯?”瘸哥有些意外,他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并不相信。

    白眠补充道:“前提是,今晚你要放弃复仇。”

    “只要你放弃今晚的计划,跟着红豆回家,就会过上幸福的人生,你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还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听到这些话,瘸哥有些动摇了,他的瞳孔不断晃动,注视着许红豆的脸庞,跟红豆组建一个家庭,有一个孩子,一起度过余生,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白眠不会对缘主撒谎,所以瘸哥相信她,如果放下屠刀就能换来这一切,那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瘸哥犹豫了,“那两个罪魁祸首怎么办?他们罪大恶极,难道就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吗?”

    白眠正色道:“当然不是,你可以把这些告诉警方,让警方去逮捕他们,执法是警方的事,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权力动用私刑。”

    瘸哥沮丧地说:“我说过了,当年没有证据保存下来,只有我一个人的口供,能行吗?”

    白眠挑挑眉:“不只你一个人,还有我啊,有我在,就不会让坏人跑掉,我们同事一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回?”

    第164章

    瘸哥张了张嘴, 似乎有些犹豫:“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可是这起案子情况特殊,缺少证据, 你怎么给他们定罪?”

    白眠打个响指:“给他们定罪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负责相信我就行。”

    瘸哥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许红豆, 喉结微微滚动, 用力点了点头:“好,就交给你了。”

    白眠笑笑, 指了指瘸哥怀里的单肩包:“我诊脉可不是免费的,作为报酬, 你得把这个包给我。”

    瘸哥挠挠头,把那一包沉甸甸的刀具递给了白眠,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紧张地问:“我这样算不算杀人未遂啊?”

    白眠笑了:“你已经主动放弃了杀人计划, 你没有危害到任何人, 不构成犯罪, 放心吧。”

    “那就好,”瘸哥拍了拍胸口, “我怕我这次留下案底,以后孩子都考不了公了, 你说过, 我还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和……”

    瘸哥说着,眼睛偷偷瞥向许红豆,许红豆用力踩了他一脚, 他这才老实了。

    “大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许红豆谨慎地问白眠。

    白眠看着两人:“你们抓紧时间离开, 这件事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恶人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今天晚上,你们谁都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许红豆和瘸哥连忙答应,谢过白眠之后,他们转身向巷子外走去,雨已经停了,路上都是积水,月光把道路照得亮堂堂,他们走在水洼里,就像踩中一个又一个月亮。

    白眠注意到,这次离开时,瘸哥紧紧抓住了许红豆的手。

    等他们完全离开之后,白眠低头看了一眼单肩包里的刀具,然后把它们全都扔到了垃圾桶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用不到这些。

    白眠帮瘸哥复仇的方式很简单,她要揭发兄弟俩的罪行,让他们被判刑,而且必须是死刑。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白眠带上兜帽,双手插兜,向巷子尽头走去。

    兄弟俩的饭馆就开在那里,因为瘸哥的预订,他们还没有关门,瘸哥迟迟不来,这兄弟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吃吃吃,吃他老母!”赵大宝抄起菜刀,剁着案板上的肉发泄,“等这么半天还不来,他是不是过马路被车撞死了?”

    赵二宝点着烟,在一旁耐心劝道:“别剁了,客人要吃的是兔肉,不是兔肉馅,我说哥,你这个脾气得改改,不能再一言不合就动手,咱们本来在东州市过得好好的,就因为你上个月……”

    赵大宝猛地回头瞪了弟弟一眼,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再提我就劈了你”。

    赵二宝求饶地摆摆手:“好,不提了,不提了,总之你这脾气是得改改,现在妈拿出老本给咱们开了这家店,就是为了让咱们好好过日子,可不能再惹是生非,等会客人来了,你可不许给客人脸色看,如果这家店黄了,咱哥俩可就真没地方去了。”

    赵大宝用力把菜刀劈到案板上:“你有完没完?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老二,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不就是死了个人嘛,你卵子都吓得缩起来了,想当年咱们哥俩混青水镇的时候,把多少人吓得闻风丧胆,我怕过谁?”

    赵二宝急忙上前捂住赵大宝的嘴,夺下了他的菜刀:“小点声,你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咱俩那案子现在还没破呐!我的大哥,现在可不比当年了,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要是被人抓到,小命都没了……”

    他们正说着,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用兜帽遮脸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这人掀开兜帽,正是白眠的脸。

    看到来人,赵二宝笑开了花:“诶呦,您就是今天订餐的客人吧?来来来,快入座,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瞧——咱家秘制麻辣锅底,鲜斩嫩兔肉,活取兔脑,还有幼崽三吃……”

    赵二宝殷勤地介绍着桌上的菜品,他一边介绍,一边有意无意地偷瞥着白眠的脸,他见过许多美女,却从没见过谁有白眠这般出尘的气质。

    他正说着,赵大宝粗着嗓子打断了他:“等等,我记得打电话订餐的是个男人啊,怎么来的是个女的?”

    白眠淡淡扫过他们:“我不是来吃饭的。”

    听她这么说,赵大宝立刻提高了警觉:“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白眠扬起手:“我,就是你们的报应。”

    第165章

    赵大宝诧异地盯着白眠看了一会, 随后便捧腹大笑:“啊哈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老二,快把她赶出去!”

    赵二宝却迟迟没有下手, 反而依依不舍地看着白眠:“大哥,你也太粗鲁了, 人家既然是个精神病, 那就更不能赶她走了,说不定她无依无靠, 是个流浪妹子,依我看, 相逢就是缘,不如我们收留了她……”

    赵二宝说着, 脸上露出邪笑,赵大宝从脑袋后面拍了他一下:“喂, 你可别被老二控制了大脑, 咱们现在开门做生意, 养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算怎么回事?赶出去!”

    赵二宝只好听哥哥的话,不情不愿地走向了白眠, 还没等他对白眠动手,白眠就伸出手, 对着赵二宝打了个响指:“你身后那个人是警察, 是来抓你的——”

    接着,白眠又看向赵大宝,再次打了个响指:“你面前这个男人其实不是人类,他是你今晚要杀的兔子, 它从笼子里逃跑了,你要赶紧抓住它, 把它交给客人。”

    白眠说完,两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赵二宝推开白眠,撒腿就跑,赵大宝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眼看赵二宝就要跑出门时,赵大宝拖住他的脚,硬生生把他捉回了屋里,并且拖着他向案板走去。

    走到案板前,赵大宝拿起菜刀,对准了赵二宝的脑袋劈下去,赵二宝急忙一躲,朝着赵大宝的肚子狠狠一踹,赵大宝向后仰去,摔到了案板上,悬挂在上方的刀具掉下来,插进了赵大宝脸上,赵大宝脸上瞬间多出了几个血窟窿。

    受伤的赵大宝被激怒了,他不顾脸上的伤,再次站起来猛追赵二宝,赵二宝手上没有武器,他左右张望一下,瞬间锁定了桌上的火锅。

    瘸哥今晚定的是麻辣兔肉火锅,火红的锅底已经煮开了,正在桌上沸腾着,赵二宝握着锅的把手,掀起这口锅,把锅底全都泼向了赵大宝。

    赵大宝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头上脸上全都是火锅底料,全身大面积烧伤,刚受伤的脸再次受到辛辣的刺激,简直是痛上加痛,他跌坐在地上,一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赵二宝以为自己赢了,于是得意地哼着小曲走出店门,谁知迎面遇上一辆飙车的摩托车,直接把他撞飞出去,空气中传来响亮的撞击声。

    赵二宝先是撞到了墙上,然后又被弹到了地上,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显然是受了重伤。

    看他已经没了行动能力,赵大宝趁机追了出来,他拿着菜刀,抓住赵二宝的腿,狠狠地砍断了他两只脚的脚筋。

    赵二宝血流不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抠住了赵大宝的眼眶,硬生生把他的一只眼珠抠了出来。

    赵大宝狂性大发,用菜刀砍向赵二宝的卵蛋,直接把他给阉了。

    目睹这一切之后,白眠轻轻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对兄弟俩的催眠,然后她转身走出了巷子。

    在进店之前,白眠已经用金光符贴住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所以不用担心警方找上她,就算警方真的到现场进行调查,一切证据都会显示是兄弟俩自己起了内讧,狗咬狗罢了,不干其他人的事。

    自从下凡以来,白眠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手,人间的事自有人间的律法管理,她不该动用能力干涉,但这次的两人实在太可恶了。

    当年离开青水镇后,这兄弟俩去了东州市,做起了小生意,起初他们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但是很快赵二宝就按捺不住自己的色心,他们又干起了老本行,开始猥亵陌生女性。

    这次兄弟俩改了做事风格,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只敢在深夜的街头溜达,遇见落单的年轻女性就上前摸一把,出于羞耻,很多女性在遭遇咸猪手之后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忍气吞声,这更助长了兄弟俩的气焰,他们这样干了十多年,没有一个女性选择报警,所以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

    直到上个月,兄弟俩在猥亵一名女生时,这个女孩居然还手了,她不仅一拳打中了赵大宝的眼睛,还嚷嚷着说要去报警,这可激怒了赵大宝,他当下就失去了理智,开始疯狂用拳头击打女生的太阳穴,很快女孩就没了呼吸。

    发现人死了之后,赵大宝知道自己闯祸了,旁边的赵二宝急忙给他出主意,他们一起转移了尸体,把尸体拖到了东州市的一处荒山野岭里,这片山区人迹罕至,还曾经被拍到有野狼出没,赵大宝把女孩的尸体丢弃在这里,就是希望她的尸体被野兽吃掉,从而掩盖女孩真正的死因。

    好巧不巧,赵大宝抛尸的当晚就有野狼出来觅食,女孩的尸体被啃食得面目全非,很多关键证据就此消失了。

    犯下这起案子之后,两兄弟连夜跑回了青水镇,他们不敢回家,只能住在一家宾馆里,赵大宝把情况告诉了母亲,一向宠溺儿子的赵母这次照旧选择了包庇儿子,她拿出自己仅剩的存款,给兄弟俩开了一家饭馆,让他们留在青水镇发展。

    虽然兄弟俩也曾经在青水镇犯过案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以为这件事早已被人淡忘,他们不知道,那些受害者从未忘记过他们做下的事。

    这两个人激起了白眠心底少有的愤怒,或许作为一个神仙不该这么做,但她现在还没有升仙,那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白眠走出巷子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可怜的狗叫声,她回头看了看,那声音是从兄弟俩的餐馆里传出来的,她犹豫一下,又走进了店里。

    白眠推开后厨的门,看见满地大大小小的笼子,这些笼子里关着不同的动物,动物们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它们身上被打理得很干净,一看就是别人精心喂养的宠物,这家餐馆的特色,就是专吃别人的宠物。

    宠物寄托着主人的爱和陪伴,某种程度上它们就是主人的孩子,这家馆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用偷来的宠物做噱头,吸引残忍嗜血的食客。

    白眠拿出手机拍了一段视频,仔仔细细拍了每只动物的脸,然后把视频发到了网上,让网友们来领回自家的宠物。

    一只红眼睛的白毛小兔子用牙啃着铁笼子的门,似乎很想逃出来,白眠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道:“乖,等你的主人来接你吧。”

    听了这话,小兔子似乎很着急,它动了动耳朵,用耳朵给白眠比了个心。

    白眠眨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小兔子又用耳朵给她比了一次心。

    白眠被逗笑了,她打开笼门,轻轻提着兔子的后颈,把红眼睛小兔子抓了出来,小兔子也很通人性,一出来就乖乖抱住白眠的手臂,像婴儿一样躺在她的怀里。

    白眠挠了挠小兔子的肚子,这只小兔的毛又密又长,摸起来手感很好,身上还有种淡淡的桂花香味。

    “你的主人一定很爱你。”白眠情不自禁地说道。

    小兔子竟然像听懂了似的,它动动耳朵,露出一个微笑。

    白眠抱着小兔子,不忍心再把它放回笼子里,她看了看月色,打算把小兔子抱回家养一晚,等兔子的主人找来了,自己再还给它。

    她抱着兔子离开美食街,兄弟俩仍躺在街上,血已经把道路染红了,摄像头上的金光符轻轻飘落下来,追着白眠的方向去了。

    白眠给小陈警官发了条信息,把这几起案子的真相告诉了他,估计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赶到这里把那兄弟俩带走,前前后后几条人命,足够判他们死刑了,不过看这兄弟俩的情况,他们也未必能撑到判决书下来。

    回家的路上,白眠把事情进展告诉了瘸哥,过了很久很久,瘸哥发了个“谢谢”过来,这两个字虽然简单,但是却有千斤重。

    瘸哥这边,和他在一起的许红豆也看到了这条消息,她鼻子一酸,狠狠在瘸哥肩头上咬了一口。

    这场笼罩了他们青春十几年的大雨,在此刻终于停歇了。

    白眠抱着兔子走回了慈心堂,师父师母早已睡下了,她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回到卧室里,耳边又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报告宿主,您今日获得四十点善缘值,目前善缘值:570。”

    570,白眠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只要明天再过一天,她就会获得600善缘值,到那时她将迎来又一次突破。

    自从拿到斩灵剑之后,白眠心里就有了一种预感——大概她离回去的日子不远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珍惜在人间的生活,白眠把小兔子放在膝上,用从厨房取来的菜叶喂它,它张开粉色的小嘴,没有啃菜叶,反而啃向了白眠的食指。

    它咬得很轻,一点都没有用力,白眠丝毫不觉得疼,只觉得痒痒的,她笑了笑,把手指从兔子嘴里取出来,小兔子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用小爪子轻轻扒拉她。

    白眠躺在床上,把小兔子放在枕边,逗弄着小兔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次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满天桂花,她站在一片寒白的月光里,怀里抱着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在她睡着以后,枕边的兔子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中发出红光。

    第二天一早,白眠早早就起床了,师父师母还没有下楼,她主动给大家买了豆浆油条当早餐。

    昨天那条宠物寻主的视频发出后,粉丝们纷纷点赞转发,很多青水镇本地人都看到了,在警方的帮助下,绝大部分宠物都找到了主人,但是那只小兔子始终没人来认领。

    白眠没有买瘸哥的早餐,如她所料,瘸哥早晨没来店里,众人吃过早饭,一直等到店铺开了门,还是不见瘸哥的身影,翁旭华有点奇怪:“这小子怎么又迟到了,这可不像他啊!”

    白眠帮着解释道:“师父,你放心吧,他昨天夜里忙到很晚,今天早上一定是起不来了。”

    白眠当然指的是瘸哥昨夜的复仇行动,但老两口却会错了意,高瑾和翁旭华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诶呀,他和老同学才刚相认,夜里就去忙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

    白眠被逗笑了,但她没有说出真相,由着老两口误会,昨晚的事,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门外排起长队,到了该摇奖的时间,瘸哥不在,白眠只好自己去摇奖,摇奖机照旧抽出了三个人,这三位幸运嘉宾跟着白眠进屋,其他人要么散去,要么留下看戏。

    那只兔子暂时没找到主人,白眠就把它抱到了楼下,一边诊脉一边照顾它。

    今天的第一位缘主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刚一坐下,就对白眠提出了一个问题:

    “大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野人吗?”

    白眠昨夜刚刚帮助宠物们找到了主人,现在热度正高,她刚一开播,直播间就挤满了人,一大片弹幕滑过。

    【滴滴,我的下饭神器开播啦,正好我要吃早饭,香香!】

    【呜呜呜大师,多谢你帮我把我家小白找回来了,要是小白出点什么事,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呦】

    【俺也是,自从俺家兜兜丢了之后,俺女儿都不吃饭了,幸亏兜兜回来了,谢天谢地!】

    【都在说宠物的事,没人在乎缘主的问题吗?】

    【哈,野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野人?现在人人都有摄像头,要是真的有野人,早就被拍到了!】

    【不一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尚未探索的地方,说不定那些地方可能会藏着野人】

    【我记得小时候听说过神农架有野人,这位缘主指的是那个吗?】

    胡子男也看到了弹幕,他神情严肃地说:“不是神农架,是我们本地,我说的野人,就在青水镇——”

    第166章

    听到这话以后, 几乎所有的围观群众都笑了,他们的意思自不必说,青水镇虽然落后, 但也是个现代小镇,怎么可能有野人这种东西, 要是真有的话, 青水镇早就出名了。

    胡子男看大家都不信,便有些急了, 他拍着大腿说:“我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要是有半句假话,便叫我天打五雷轰, 不得好死!你们相信我,我真的看见野人了!”

    看他说的这么认真, 周围人也都不敢再笑, 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胡子男喝了口水,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我们原本是三个人, 我和我的两位哥们,我们从技校毕业之后一直都没有找到工作, 经常在街上晃悠, 我们哥几个都是有创业梦想的,一直想干一笔大的,最好是一次性能赚好几百万的那种,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用上班了。”

    “我听见有人在笑我, 有什么好笑的?莫欺少年穷嘛!虽然我现在没有成功,但你怎么知道我将来不能成功呢?你瞧, 我们哥几个这不就遇见野人了吗?”

    “我们第一次遇见野人,大概是在十天前的晚上,那天我们三个吃完烤串和啤酒,在一起思考人生,我有点醉了,但还是睡不着,于是我们干脆就一直在街边乱走,最后走到了青水镇的郊外,一个山脚下。”

    “山脚下很荒凉,有几栋已经荒废的自建房,田地里长满了野草,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早就搬走了,除了我们之外,那里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个流动烧烤车,老板看我们来了,还朝我们大声吆喝了一声,问我们要啤酒不要。”

    “我正好渴了,于是就去摊子前买了一瓶冰啤酒,一边喝一边和老板聊了起来,我问老板这里为什么没人住,老板说这一带有野人出没,当地居民都被吓跑了。”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有野人出没,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果我们随手拍个短视频放到网上,肯定立马就火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接广告,赚钱赚到手软,于是我和老板详细打听内情。”

    “老板说他也不知道太多,只知道这一带是有这样的传言,好多人都看见了野人,但是没人拍到清晰的照片,那个野人行动很快,还没等人们看清,他就跑过去了,而且野人的攻击性很强,一旦人类发出声音,他就会朝人类扑过去,有人说,这个野人或许会吃人。”

    夏芒忍不住插嘴:“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有野人袭击人类,那当地居民难道不会报警吗?”

    胡子男挠了挠头:“额,反正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发财的机会要来了,我观察了一下四周,那些自建房都建得很精美,居民们没有理由突然集体搬离,除非当地出了什么事,所以我推测烧烤摊老板说的是真的,这里真有野人。”

    “我喝完啤酒,老板劝我也早点走吧,别遇见野人,但我偏不,我不仅不走,还要留下来,会一会这个野人。”

    “我扔了啤酒瓶子,回到我的两个兄弟身边,把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也很是高兴,他们和我想的一样,都想拍到野人的视频。”

    “我们几个一拍即合,当即就决定在那里住下来,反正周围有很多空房子,我随便挑一个去住就好了。”

    夏芒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有没有法律意识,你这是擅闯民宅!”

    胡子男笑了:“害,你瞎较真什么,房子的主人都不住了,我去住几天,这难道不是废物利用吗?”

    人群发出不屑的声音,大家都对这个胡子男有些无语,不过胡子男脸皮很厚,根本不在乎,他继续说:

    “我们随便挑了一家,砸破玻璃住了进去,反正这是山脚下,又不会有监控,没有谁能发现我们的所作所为,房子里面很干净,还留了不少生活用品,我们哥几个一人挑了一间房,我喝得有点多,躺在床上睡着了,他们两个在二楼的阳台上等待着野人。”

    “半夜三点,我忽然被他们摇醒了,他们一脸兴奋地把手机拿给我看,手机里拍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那是一个庞然大物,躲在草丛里面,四肢着地,正在快速地前行。”

    “我非常兴奋,想看更多照片,但是这两个家伙告诉我,他们只拍到了那张照片,还没等他们拍更多,野人就爬走了。”

    “我顿时沮丧起来,就凭这么一个背影,能说明什么呢?这东西的轮廓很模糊,你说它是人也行,是牛也行,总之难以分辨,没有什么价值。”

    “我心情不爽,就说了他们几句,这两个家伙实在太废物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居然没拍到!他们两个不服气,我们当场就吵了起来,他们两个对我一个,我败下阵来,后来我实在气不过,直接就穿衣服走了,留他们两个在那里。”

    “我回到家里睡了半夜,第二天我酒醒了,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该就这么放弃观察野人的机会,于是我又拉下脸去联系他们两个,想问问情况怎么样了,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得到回复。”

    “我顿感不妙,我们兄弟几个认识很久了,都知道彼此的脾气,虽然也有吵架的时候,但是绝不会玩什么冷暴力,有消息一定会回复的,他们没有回复,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出事了。”

    “我立刻抄起家伙就赶到了昨天那个自建房,房子还保持原样,但是里面空无一人,我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幸好我们的手机都开通了亲密联系人的功能,只要我打开手机,就能看到他们手机的定位,我顺着这个定位找去,一路找到了山上。”

    “我上山不久,就看到他们两个都倒在地上,我赶忙上前查看,还好,都还有气,于是我使劲掐他们,把他们给掐醒了。”

    夏芒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情况你难道不应该打急救电话吗?”

    胡子男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诶呦,有点病痛就要打急救电话啊?你可真是个大小姐!去一趟医院要多少钱啊,要抽血化验,又要做CT,这个那个的,一套下来最少几千块钱,我们几个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哪能去的起呦!我们几个一向是这样,平时有什么事自己忍忍就好了。”

    夏芒撇撇嘴,不说话了,胡子男继续讲:“我那两个兄弟——我不愿意在网上说出他们的真名,就叫他们山葵和茄子吧,是山葵先醒来的,他目光恍惚地看着我,一时还搞不清眼前的情况,直到在我怀里躺了一会后,他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据山葵说,那晚自从我走了之后,他们两个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很窝囊,既然想挣大钱,那么就应该在野人出现的第一时间追上去,而不是白白放他跑了,两人越想越气,最后干脆决定连夜进山寻找野人。”

    “由于来的匆忙,两人没有准备任何武器,就这么赤手空拳地上山了,茄子一边走一边大骂脏话,想要吸引野人过来,果不其然,野人还真被他引来了,只见那野人全身长满棕色长毛,就像一只巨大的猿猴,野人出现以后,还没等他们拿出手机,野人就朝他们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山葵感到脑后一痛,当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过了一会,茄子也醒来了,他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都遭到了野人的偷袭,这足以证明,这个传说中的野人,是真的存在!”

    白眠用扇子抵住下巴:“野人是正面朝你的兄弟扑过去的,但是你说他们是后脑遭受到了袭击,也就是说——袭击他们的另有其人?”

    胡子男兴奋地点点头:“没错,大师,你懂得我在说什么,他们两个是同时从背后遭到了偷袭,也就是说,山里的野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夏芒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野人也是通过繁殖生存下来的,所以他并不是单独生活,而是和自己的家族生活在一起。”

    胡子男:“是啊,你们想想,一群野人,一群!要是能抓住他们,把他们拿去卖钱,那得多少钱啊!”

    白眠眯起眼睛:“哦?你们的野心似乎变大了,一开始你只是想拍个视频,但是现在却想活捉野人了。”

    胡子男搓搓手:“没错,当时我们太自大了,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校很乱,学生们经常约架,我们三个人打架就没怕过谁,所以我以为这次也一样,事实证明,我们错了。”

    “山葵和茄子都醒来之后,我带着他们两个回到了自建房里,我去烧烤摊那买了一把烧烤,又买了几袋方便面,吃饱以后,我们开始商量下一步对策,首先,他们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山里的野人是确实存在的,那这件事就值得我们投入时间,其次,野人打晕他们,他们两个觉得没面子,想去再挑战一回野人,把面子找回来,最后,野人打晕他们之后只是把他们丢在原地,就说明野人吃人的事是假的,我们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商量一番后,我们决定再次上山,争取捉到一个活体野人,毕竟野人这玩意太稀罕了,如果我们拍视频发到网上,那早晚会有其他人来捉,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自己捉,赚他一笔大的!”

    “决定好之后,我们就出去采购了一些工具,有刀子和绳子,当时我想,我们有刀,优势在我们这边,野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刀枪不入吧?我们又吃了几袋泡面,就这样熬到了夜晚,我们再次信心满满地上山了。”

    白眠皱起眉:“为什么一定是在夜晚?”

    胡子男:“野人只会在晚上出没,这是烧烤摊老板说的,他以前就住在这一片,所以对野人的事很了解。”

    “总之,我们第二天夜里又上山了,这次我们在山里等了一夜,野人就是没出现,我学着茄子的样子扯开嗓子大骂脏话,喊得我嗓子都哑了,但是草丛里还是没动静,我们就这样白等了一晚上。”

    “等到日出之后,我们回到了自建房里,这次我们士气大减,原来野人不是每个晚上都会出没的,能不能碰见野人也要看缘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继续等待下一个夜晚。”

    “第三天的晚餐依旧是烧烤啤酒,吃喝过后,我们带着工具上山了,这次我们换了策略,是茄子提出来的,茄子说,野人一定也有自己的巢穴,我们不必非要苦等,可以主动去找野人的老巢,找到老巢,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我们转遍了整座山,在山腰上找到了一处最大的洞穴,洞穴里有吃剩的食物,还有生活过的痕迹,看来这里就是野人的老巢了,我们几个蹲守在洞穴里,静静等待野人回巢。”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都给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三人又被丢到了山脚下,看来野人是回来过了,我叫醒他们俩个,他们也说自己昨夜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一晚上又是无功而返。”

    “等等,听你说了这么多,你似乎并没有亲眼看见所谓的野人,一直都是你的兄弟在给你讲述?”白眠质疑道。

    胡子男耷拉下了脑袋:“不是的,说来话长,你听我讲,在第三天夜晚结束之后,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全程都没有看到过野人,是他们两个一直声称自己看见了,我开始怀疑他们两个会不会是在耍我,毕竟我们第一天夜里吵了架,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或许他们是在用这个方式报复我,让我白忙一场。”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就告诉他们我要退出,不管这件事了,他们两个挽留过我,但我没听,我走了之后,他们仍留在自建房里,继续抓捕野人的计划。”

    “本来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到此为止了,我回家和父母生活了几天,但是就在几天之后,山葵找上了门,他一脸慌张地告诉我——茄子死了!”

    众人听罢都有点意外,夏芒摸了摸下巴,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探险故事,没想到竟然会死人。

    白眠问:“他是怎么死的?”

    胡子男一脸后怕地说:“当时只有山葵和茄子在场,是山葵告诉我的,他说,我走了之后,他们两个再次回到了那个山洞里,想要蹲守野人,这次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之后,他被丢到了山脚下,这次他身边没有了茄子的踪影。”

    “山葵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拿出手机,想通过定位寻找茄子,根据定位显示,茄子还在半山腰那个洞穴里,于是山葵就找了回去,当他进入山洞之后,他、他看见——”

    说到这里,胡子男有些说不下去了。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胡子男眼睛红了,他颤抖着说:“他看见,茄子被埋在了土里,整个人就像个萝卜,只有头露在外面,他大着胆子上前扒拉了几下,居然就这样把茄子的头给挖了出来,下面、下面是空的,没有身体,茄子的身体不见了!”

    白眠:“也就是说,在他们蹲守的那个夜晚,山葵睡着之后,茄子一个人遇到了野人,野人把他斩首了?”

    胡子男说:“是的,当时山葵捧着那颗头,整个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本能地把头颅丢了出去,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等他跑到山脚下之后,又觉得就这样丢下兄弟的头颅不太合适,所以大着胆子想要上山捡回头颅——”

    夏芒尖叫着说:“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不报警啊!”

    胡子男叹了口气:“唉,你听我说,山葵跑回去之后,发现那颗头不见了,刚才他挖出来的土坑也不见了,他看见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了,他这个人胆子小,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来找我商量了。”

    白眠随即问:“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胡子男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我建议我们回到那个洞穴里,再次捉拿野人!”

    众人都很惊讶,胡子男解释道:“我当时没让他报警,因为头颅已经消失了,现场连尸体都没有,报警也只能算作失踪案,而且一旦报警的话,警方势必会封山搜查,到那时候一定会惊动野人,那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野人了!”

    夏芒忍不住说:“野人野人野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抓野人?”

    胡子男为自己辩解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兄弟是被野人杀死的,我去活捉野人,亲手为兄弟报仇,难道不对吗?”

    夏芒笑了:“噗,还说什么为兄弟报仇,我看你兄弟在你眼里也没有多重要,都死了一个人了,还没唤醒你的警惕意识,你蹲野人就是为了钱吧?”

    胡子男也没否认:“是又怎么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兄弟报仇和我赚钱不矛盾,我要是能抓到野人,肯定会有无数人出高价收购,我要是直接报警,不就等于直接放弃这个机会了?像这样的机会,人一生能遇到几次?”

    夏芒懒得与他争辩:“行吧,那你后来捉到了吗?”

    胡子男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开口:“没有,我不仅没有抓到,还折进去一个兄弟。”

    夏芒很诧异:“你是说——你的另一个兄弟也死了?”

    胡子男点了点头:“那天山葵来找我,我让他先把这件事瞒下来,不要报警,然后我跟着他回到了自建房,那天夜晚,我们再一次上山,路上山葵哭哭啼啼,他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想去了,但是我非要拉着他去,其实我自己也害怕,需要拉个人壮壮胆。”

    夏芒揉着太阳穴说:“你——你简直是又蠢又坏!”

    胡子男长叹一口气:“现在看来,你说得对,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我们到了山腰之后,山葵说什么也不敢进洞穴,于是我用了激将法,大骂他是孬种,逼着他走了进去,后来我去别处上了个厕所,我上着上着,头顶忽然传来什么声音,紧接着山葵就掉了下来,摔死在了我的面前。”

    夏芒听的头疼:“等等等等,你和山葵同在山腰上,为什么他会从你的头顶上方掉下来?”

    白眠也听出胡子男有所隐瞒,于是对他说:“如果你在我面前玩文字游戏,我会取消你本次的诊脉名额。”

    胡子男满头冷汗,他唉声叹气半天,终于说了实话:“当时我在山脚下,山葵在山腰的洞穴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从山腰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了我面前。”

    夏芒立马听出古怪:“不对,你撒个尿,为什么非要跑到山脚下去撒?直接在洞穴附近撒就可以了啊,你们男的不是平时经常随地大小便吗?”

    胡子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白眠已经看透了他的表演:“你是以山葵为饵,想要钓出野人,你故意把山葵一个人留在洞穴中,然后自己跑到远处,一旦野人进洞,山葵必定会尖叫,到时候你再冲进去,直接捡现成的,可是你失算了,山葵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他就那样安静地离开洞穴,被人丢下了悬崖。”

    夏芒恍然大悟:“诶呀我去,你们这是塑料兄弟呀!你也太狠了吧,为了赚钱,直接拿别人的命当诱饵?”

    胡子男痛苦地捂住脸:“行了,别说了,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的两个兄弟死了,野人也没抓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师,你说呢?”

    白眠略略沉思一会:“我需要把脉后才能下定论。”

    说着她抬起手,准备把住胡子男的脉搏,就在这时,夏芒忽然拦住了她:

    “大师,等等,我有个猜测!”

    胡子男迷茫地抬起眼,夏芒看着胡子男说:“我经常看推理小说,推理小说里有句话——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故事。”

    第167章

    “这是什么意思?”胡子男问。

    夏芒轻轻翘起嘴角:“在座很多人应该都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群人出海打鱼,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船漂流了很多天, 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活下来的那个人说他们在海岛上遇到了野兽, 其他人全都被野兽吃掉了, 其实真相是船上缺少食物,人们相互攻击, 以同伴的尸体为食,最后只有这一个人活下来了, 其他的船员,都是被他吃掉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吃人?”胡子男明显理解能力有限。

    夏芒摇头道:“不, 我说过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故事, 你的讲述实在太过离奇, 让人难以相信, 所以我大胆猜测,事情并非像你讲的这样, 你虚构出了一段故事,并且在这个故事中美化了自己。”

    胡子男不屑道:“我干嘛要编出一个故事来骗你们, 我吃饱了撑的?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芒:“你这样做是为了和这两个人的死撇清关系, 我们不妨抛开这个传说,只看客观事实,事实就是有两名和你关系密切的男性死了,并且你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 不管任谁都会怀疑你。”

    “你和你的兄弟们发生了某种矛盾,也许是情感纠葛, 也许是经济纠纷,总之你对他们起了杀心,所以你带他们两人上了山,然后在山上想办法杀了他们两个,又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野人,把罪名都推给这个野人,也正因为是这样,你才一直不敢报警,我说的对吗?”

    夏芒得意地看向胡子男,胡子男的五官狰狞了起来:“你放屁!你这是凭空污蔑!刚一进门我就说了,我敢对天起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撒谎,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夏芒不以为然:“发誓算什么?誓言又未必会应验,你不信去看看监狱里的囚犯,他们个个都敢发誓!”

    胡子男委屈地咧开嘴,看起来快要哭了:“那我要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呢?对了,我有人证!山脚下摆烧烤摊的那个老板,他可以替我作证,他每天都在那里,用不用我把他叫来?”

    夏芒听不进胡子男的解释,她坚持着自己的猜想:“人证也是可以买通的,只要你给他钱,他完全可以配合你说假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尸体上的痕迹,你不如报警,让警方去验验尸,如果不报警,你永远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胡子男急得直拍大腿:“瞧瞧,我不敢报警,就是害怕警方像你这么想!我说我看到了野人,你们都不相信我,山里死了两个人,你们都觉得是我干的,这样让我怎么敢报警?我怕警方把我当成嫌疑人啊!”

    白眠直指要害:“说到底,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野人,或者说,你手上有没有能证明野人存在的证据?”

    胡子男愣了一下:“我见过,我当然见过!我正要说来着,结果被人打断了,当时就在山葵掉下来之后,我整个人都吓疯了,我不要命似的在山里狂奔,可是慌乱之下我跑错了方向,反而跑到山的深处去了,就是在山的深处,我看到了野人。”

    “我往前跑,眼前的景色越发茂密,我意识到自己跑错方向了,于是我就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一边休息一边观察四周,试图找到正确的方向。”

    “就在我喘气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离我二三米远的一棵树上有个毛绒绒的东西——那就是我找了很多天的野人!”

    “我都吓呆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野人,当时我身边没带任何武器,而且我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在目睹了山葵的死之后,我完全没有了和野人动手的勇气。”

    “我隔着树枝静静地观察着他,那家伙的外表十分怪异,他身体细长,估计有两米长,浑身长满了猿猴的毛,但他不是猿猴,他长了一张人脸。”

    “在我刚发现野人的时候,他是背对着我的,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慢慢把头转了过来,然后、然后——他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时那个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我魂都要吓飞了,我想尖叫,但是我想起了烧烤摊老板说的话,喊叫声会引来野人,所以我紧紧地闭上了嘴,拼命咽口水。”

    “他、他的头完全倒了过来,他的双眼在下巴的位置,嘴巴却在额头的位置,他的双眼离脖子那么近,我简直——简直怀疑那是一个非人类的东西!”

    “他看着我,我也偷偷摸摸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我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是全黑的,不是眼珠的那种黑,而是一片漆黑,连一丝眼白都没有,就像一片深渊。”

    “他很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但是他并没有朝我扑来,只是自顾自地爬下了树,四肢着地,钻进草丛走了。”

    夏芒并不相信,她已经认定了胡子男是在编故事,于是她调笑道:“听起来这个野人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他杀掉所有人,唯独放过了你,难道他和你看对眼了?”

    胡子男一脸嫌弃:“去去去,别乱说,谁要和那种东西看对眼,恶心死我了,一想到他我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们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我现在怀疑那玩意不是野人,是鬼!”

    由于他越说越玄乎,周围已经没什么人相信他了,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

    “一会说是野人,一会说是鬼,相信他才怪了!”

    “估计是编的吧,我看死了两个人也未必是真事,说不定是编故事来蹭流量的,白大师现在有人气了,蹭流量的人也多了。”

    “刘大姐,你这件衣服不错,我看你现在活的是越来越精神了,自从你老伴死了之后啊,你是越活越年轻!”

    “那当然,糟老头子走了,能不高兴嘛!哈哈哈,有空一起跳广场舞啊!”

    “别有空,就今天吧,今天去我家吃晚饭,我学了一首新歌,一会教给你啊!”

    看到大家都已经聊起了家常,胡子男有些绝望,他把最后的期望都放在了白眠身上,睁大眼睛看着白眠说:

    “大师,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白眠摇了摇扇子:“根据你的描述,你遇见的确实不是野人,猿猴类的动物,不可能把头扭一百八十度,但也不像是鬼,如果是见人就杀的恶鬼,没理由单独放过你,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推测,但还是等我诊过脉之后再说。”

    胡子男乖乖地伸出手,白眠把住了他的脉搏,他的脉搏强劲有力,通过他的脉搏,白眠看见了他经历过的那几夜,然后白眠打开微信发出了一条信息。

    “哈哈,我看他就是编的,大师,我猜对了吧?”夏芒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白眠缓缓摇了摇头:“不,他说的一切是真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夏芒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啊?难道这山上真有野人?我去,这可是惊动世界的发现啊,青水镇要火了!”

    白眠:“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野人,但他遇见的其实不是野人。”

    胡子男急忙追问:“那到底是什么?”

    白眠顿了顿,把扇子放在桌上:“这个故事,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首先,你们为什么会住在山脚下?”

    胡子男摸不着头脑:“因为烧烤摊老板告诉我们那个野人传说,我们想拍视频发财,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白眠用扇子点了点桌子,“他讲完这个故事之后,紧接着就是劝你们离开,这才是他的本意,只不过他没想到,他这段话恰好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他想赶我们走?”胡子男很疑惑,“他这么做图什么啊,一个卖烧烤的,不招揽客人,反而赶客人走,他脑子抽抽了吧?”

    “假如,他根本不是一个卖烧烤的呢?”白眠反问。

    胡子男被问住了,他咬了咬手指,没有回答上来,白眠接着说:“你自己也说了,那一带几乎没人路过,但是他却天天去摆摊,这明显不合常理。”

    胡子男瞬间恍然大悟:“我懂了,他根本就不是卖烧烤的,他是一个便衣!我说呢,他总是把串给烤糊,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他每天在山脚下摆摊,一定是为了监视野人的动向,顺便驱散路过的市民,难怪野人的消息一直没被传出去,原来这件事已经有警方介入了!”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不对,如果警方真的介入了这件事,他们怎么可能看着我的两个兄弟接连死去呢?”

    白眠点点头:“他不是警方,不过他确实是来监视路人的,可以说,他是这座山的保安。”

    胡子男纳闷了:“嘿呀,一座破山还值得雇个保安?这山有什么好守护的,难道山上有什么值钱东西,怕我去偷了不成?”

    夏芒脑洞大开:“哇塞,山上不会发现金矿银矿了吧?要不就是出了个有名的大墓!”

    胡子男眼前一亮:“金山,那岂不是发了?这真是泼天的富贵呀,要是落在我身上……”

    白眠对他打了个响指:“醒醒,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开眼前的案子,否则杀人的嫌疑就落在你身上了。”

    胡子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开始顺着白眠提供的线索思考:“烧烤摊是假的,目的是为了赶走路人,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座山,那座山上藏着值钱东西,那么,所谓的野人也是假的?”

    白眠:“不错,野人也只是为了赶走你们制造的噱头而已。”

    胡子男立刻反驳:“可是我分明看见野人了,我真的看见了,他还杀了两个人!”

    白眠:“你看见的只是一个披着皮套的畸形人而已,因为畸形,所以他的身体和四肢都长得细长,身高有两米多,那个皮套是根据他的身材量身定做的,皮套上粘满了猿猴的毛发,他穿上这个皮套就像一只奇高无比的猿猴,这就是你看见的野人。”

    “至于死去的两个人,则是被野人背后的违法团伙杀死的,这个团伙有很多人,要杀掉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团伙……”胡子男如梦初醒,“是啊,他们是一个团伙,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白眠欣慰地笑笑,随后向还不明白的众人解释道:“山脚下摆烧烤摊的老板也是团伙的一员,他负责为整个团伙望风,并且驱赶靠近的路人,野人的作用类似演员,如果有人不听劝告执意上山,那么野人就会出面吓走这些人。”

    “野人之所以只能在夜晚现身,是因为他是一个披着皮套的人类,如果他在白天现身,你们很有可能看穿他的伪装,所以他只有在夜晚出没才能到达吓人的效果。”

    “你们在山里发现的那个巨大的山洞也不是什么野人的洞穴,而是那位扮演野人的演员在休息时乘凉的地方,所以里面才会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实际上这个演员并没有伤人的能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警告你们,让你们离开这座山。”

    胡子男不解地说:“他不伤人,可是我的两个兄弟全都死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听警告,”白眠挑了挑眉,“这个团伙已经几次三番警告过你们,烧烤摊老板警告过你们,后来你们拍到野人照片,野人的出现也是在警告你们,再后来山葵和茄子单独上山,遭到野人袭击,野人把他们丢到山脚下,这还是在警告你们,但你们一次都没有听。”

    “但凡你们及时离开,这个团伙都不会出手杀人,毕竟杀人之后,他们自己也怕惹上麻烦。”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了茄子?”胡子男问。

    白眠:“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晚你离开了,茄子和山葵在山洞中蹲守野人,山葵睡着了,茄子却没有,他发现了你们一直在喝的酒有问题——”

    胡子男插话道:“酒?”

    白眠点点头:“就是你们从烧烤摊上买的啤酒,住在自建房那几天,你们每天都吃烧烤喝啤酒,每次喝过酒后,你都会很快就产生困意,你难道没发现吗?”

    胡子男一拍桌子:“我草,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每次上山抓野人都会中途睡着,原来这孙子给我们往酒里下了药!我每次去买酒,他都是帮我打开瓶盖之后再给我,估计他就是那时候下的药,我早该发现的,真是太大意了!”

    白眠:“茄子在你之前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那天晚上特意没有喝啤酒,只有山葵喝了,等到进入山洞之后,山葵受到药力影响,慢慢昏睡了过去,茄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假装昏睡了过去。”

    “他们睡着不久,有一群人进入了山洞,原来这群人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茄子和山葵的举动,看他们睡着,这群人把他们抬了起来,扔回了山脚下,就像上次那样,算作对他们的警告。”

    “把他们扔到山脚下之后,这群人走远了,此时茄子也不装了,他睁开眼睛坐起来,蹑手蹑脚地跟上了这群人的步伐,他已经识破了野人的骗局,就是想看一看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他还能敲诈一笔。”

    “茄子一直跟着这群人走到了山顶上,在山顶上他看见了这个团伙守护的秘密,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他转身离开,迫切地想要下山,但是已经太晚了,团伙里早有人发现了他。”

    “他们把他摁在地上,斩首分尸,把头颅放回那个洞穴里,算是对你们的警告,身体则是埋在了土里,这片山顶上,已经不止埋了一具这样的白骨。”

    胡子男问:“那为什么后来山葵回山洞里的时候,茄子的头颅又消失了?”

    白眠:“他们已经达到了恐吓你们的目的,自然会把头颅拿走,否则如果你们拿着头颅去报案,反而会对他们不利。”

    “太残忍了,他们杀了茄子,还要茄子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有,”胡子男说,“那山葵呢,山葵又是因为什么死的?”

    白眠直直看向胡子男:“山葵是因你而死,本来他已经决定不再上山,是你非要拉着他上山,还逼他进了山洞,山里的团伙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还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的,决定给他点厉害。”

    “当时你躲到山脚下,把山葵一个人留在山洞里,他很害怕,就出来四处转悠,正好那个团伙排出野人去吓唬他,他就和野人打了起来,野人看起来身形高大,其实力气不大,山葵很快就占了上风。”

    “眼看山葵就要打赢了,他忽然在打斗中扯下了野人的面具,看见了野人的脸,这下问题大了,扮演野人的演员长相奇特,很容易被人记住,山葵看见了野人的脸,以后很有可能会向警方指认野人,这个团伙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除掉山葵,于是潜藏在四周的团伙成员纷纷走了出来,他们把山葵团团围住,然后分别抓住他的手和脚,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接着他们走到悬崖边上,把山葵扔了下去。”

    “他们在山葵的手机里编辑了一封遗书,想把山葵伪装成跳崖自杀,不过这个手法太蹩脚了,山葵死亡之前身上留下了很多挣扎的痕迹,警方一查就能查出来。”

    “因为你并没有走进山洞,所以他们没发现你,他们以为来的只有山葵一人,你侥幸逃过一劫。”

    “所以,山葵当时摔在我面前也只是碰巧?”胡子男心有余悸,“呼,幸亏我没在山洞里,要不然我也得死,山葵好兄弟,你帮哥们挡了这一劫,哥们我回头一定摆一桌子好好祭拜你!”

    夏芒嗤之以鼻:“得了吧,你的好兄弟是被你坑死的,他指定不愿意收你的谢礼,他要是底下有知,听见你这番话说不定还要对你竖中指呢!”

    胡子男也很是汗颜:“是是是,我愧对兄弟们,我贪心不足,害了大家,这一次真危险啊,但凡我走错一步,可能就死了,不过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没事呢?我离开那座山时,野人明明已经发现我了,他为什么没有抓我?”

    夏芒打个哈哈:“我都说了,那野人和你看对眼了,他常年生活在深山野岭里,也想找人做个伴,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正合他意,建议你回去以后写本书,就叫做《霸道野人爱上我》,说不定销量会不错呢!”

    胡子男没心思和夏芒斗嘴,他急切地看着白眠,白眠说道:

    “因为野人害怕你,没错,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野人确实害怕你,我已经说过了,野人的扮演者是个畸形人,他虽然身形高大,但打斗能力不强,你们当中最怂的山葵都可以把他压在地上打,你就更不用说了。”

    “当时野人是落单状态,他的同伙们都走远了,只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巡山,如果他试图捉你,一定会被你暴打一顿,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装作看不见你,你们彼此相安无事,反正他也只是个打工人,睁一只闭一只眼算了。”

    “还有,”白眠指了指下巴,“你当时看见野人的脸转了一百八十度,那不是他真正的脸皮,是他绑在脸上的面具,当时他解开脑后的绑带,把面具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才有了你看见的画面。”

    “他这样做是为了吓跑你,看你没有跑,他只好尴尬地自己走了。”

    胡子男听后直拍胸口:“原来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我是从虎穴里逃出来了,谢天谢地!我家先人肯定没少在地下求爷爷告奶奶。”

    夏芒摸着下巴:“还有那些自建房!周围的居民突然集体抛下自己辛苦修建的房屋跑了,这肯定不是偶然,他们八成也是被野人吓跑的,这伙人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不让人靠近这座山!”

    胡子男很是好奇:“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费心,该不会真的有金矿吧?”

    夏芒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可能,挖矿声音很大的,而且还需要大型车辆,你们在山脚下生活了好几天,如果真的是挖矿,你们肯定早就发现了。”

    “要我说,倒真有可能是古墓,一旦挖出一个大墓,那伙人可就几辈子不愁吃穿了,大墓里随便一件东西流出去都能卖个六位数……”

    夏芒沉浸在想象当中,白眠直接公布了答案:“他们禁止外人靠近这座山,是因为他们要在山上搞种植。”

    夏芒顿时笑喷了:“搞种植?什么样的种植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去保护,千年灵芝?”

    胡子男也很茫然:“啊,这边田地这么多,哪里不能搞种植,非得在山顶上搞?再说了种植业能挣几个钱?无非就是土豆白菜什么的,只能挣个辛苦钱。”

    白眠微微一笑:“他们种的是一种花,一种非常美丽,能要人命的花。”

    “是罂粟。”陆雪立刻就明白了白眠在说什么。

    胡子男没听过这个词,他费劲地挠着头:“这是啥?”

    “就是我们俗称的大麻。”夏芒解释道。

    胡子男一听,眼都直了:“大麻?这不是违禁品吗?我去,咱们本地居然有人种这个,我的妈呀,这涉毒啊!”

    陆雪点点头:“国内早已禁止种植大麻了,但是还有些人在偷偷摸摸地种,青水镇是小地方,平时没有游客来,荒山野岭也很多,被发现的概率也较小,对他们而言,来青水镇种植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子男上牙和下牙直磕巴,虽然他以前经常打群架,但是碰到这种真正犯罪的事情他也怂了:

    “大麻,涉毒……天啊,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难怪他们敢杀人,难怪茄子只是看了一眼山顶的东西就被他们杀死了,茄子真是死的不值啊!”

    夏芒也觉得浑身发凉:“咦,我真是没想到距离自己几公里外的地方居然种着大麻,我国禁毒力度这么大,这群人是不要命了吧……对了,他们种植的大麻都会销往哪里,该不会就销往清水镇吧?我以前看过新闻,有一家麻辣烫总是让人吃了还想吃,后来警方介入调查,发现那家麻辣烫的锅底里有罂粟壳子……”

    夏芒吓得不敢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也吃到了罂粟壳子,陆雪急忙安慰她:“没事的,妹,咱们来这里的两天一直都是吃店里的饭菜,店里的菜都是老板娘从菜市场买回来的,绿色无污染无公害,放心吧!”

    这么一想,夏芒瞬间觉得好多了,反倒是胡子男整个人都不好了:“妈呀,我惹上了贩毒集团,这回真是摊上大事了,我听说贩毒的都很记仇,我敢惹他们,他们就会灭我全家,现在我们三兄弟死了俩,只剩我一个,老天,他们会不会找上门来?”

    “他们没机会了,”白眠晃晃自己的手机,“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被抓到局子里了。”

    原来刚才把完脉之后,白眠立刻就给小陈发了微信,把事件和那座山的定位都告诉了小陈,小陈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队前往,现在已经把所有涉案人员都抓捕归案了。

    警方在现场发现了那辆流动烧烤车,烤炉很新,几乎没有什么使用痕迹,警方还在山里发现了一套特制的猴毛皮套,同时也找到了那个两米多高的畸形人。

    畸形人交代了一切,他因为体型特殊而被人排挤,找不到工作,所以想试试特型演员的工作,这个团伙在网上联系到了他,起初他还以为是群众演员的工作,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他感到害怕,但是耐不住金钱的诱惑,他最终还是加入了这个团伙。

    这个团伙经过一番考察之后,选定了其中一座山作为主要的种植地,这座山是集体产权,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山圈起来禁止外人入内,所以他们想出这个办法来驱赶外人。

    烧烤摊老板一旦发现外人就会讲起野人的传说,如果他们还是执意进山,老板就会通知野人,野人会穿上特制的猴毛皮套,四肢着地去吓唬路人。

    这一套一直很奏效,山脚下这些居民都是被他们这样赶走的,这里也曾经有过几个“钉子户”,但是后来都不堪其扰,纷纷搬走了。

    山葵他们进山之初,这群人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他们,没想到后面被茄子看到了他们种植的罂粟花,所以他们只好下手,逐一除掉这几个人,但是胡子男走了狗屎运,捡回了一条命。

    警方在山里找到了山葵和茄子的尸体,他们焚烧了茄子的尸体,企图毁尸灭迹,但是警方赶到得及时,尸体还没有被完全烧毁。

    山葵的尸体也在山脚下被找到了,他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尽管犯罪团伙试图把山葵伪装成跳崖自杀,但是山葵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有抓伤,他自己的手指甲里也有他人的皮屑,这足以说明山葵不是自愿跳下山的。

    经过审讯之后,犯罪团伙交代了所有的真相,警方封锁了那座山,铲除了山上种植的罂粟,大片的花海倒下,山崖间仿佛回荡着一首生命的哀歌。

    犯罪团伙供出了大麻的去向,他们种植的这些大麻会流向全国各地,消费者不计其数,为了戴罪立功,他们交出了消费者名单,接下来青水镇警方将会联合全国其他地区的警方,合力调查这些购买过大麻的消费者。

    作为当事人之一,胡子男也得跟着去警局录口供,警车专门开到慈心堂门口把胡子男接走了,望着远去的警车,夏芒比了个拿枪的手势:

    “就凭他们贩毒的数量,这帮人也活不久了,呜呼,让你们污染我最爱的麻辣烫,都进监狱吃花生米去吧,biubiubiu——”

    录完口供之后,胡子男垂头丧气地从警局走了出来,这次他算是白忙一场,浪费时间不说,还搭上了两条人命,都怪他痴心妄想,整天做发财梦。

    他刚一出门,迎面就有一个女人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那是山葵的妈妈。

    山葵他妈抬手就给了胡子男一耳光,紧接着又是一耳光:“我都听说了,我们家山葵死得那叫一个惨,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摔扁了,都是你害的!是你非要提议让他进山,是你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你把他害死的!我们家山葵那么胆小,他怎么敢去做这种冒险的事?要不是你,山葵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

    茄子的父母也来了,他们悲痛地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泪如雨下:“呜呜呜,茄子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你虽然平时不争气,游手好闲,但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你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都怪你的一些个狐朋狗友,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死,平时爸妈就告诉你,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现在被他害了不是?”

    山葵的妈妈越想越气,一头撞向了胡子男的胸膛:“去了三个人,凭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了,该死的是你啊,你怎么不去死?”

    胡子男没有躲,也没有还手,他站在原地,默默地忍受两家父母的责骂。

    第168章

    两家父母打够了也骂够了, 最终都跟着警方进警局去认尸了,留胡子男一人站在原地,他抬起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 忽然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

    虽然他在这次事件中侥幸活了下来, 但他从此都要背负愧疚活着, 是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兄弟,这次的事情在镇子里传得沸沸扬扬, 以后在青水镇,他再也不能抬头做人了。

    处理完今天的第一卦, 白眠给自己泡了一壶冰柠檬茶,眼看时间差不多了, 她便对众人说:“诸位,我们要午休了, 还请下午再来。”

    听罢, 店里的围观群众都散了, 白眠也暂时关闭了直播,夏芒叹道:“呼, 今天上午虽然只处理了一个案子,但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没想到危险竟然离我们这么近, 这群人真是胆大包天!”

    陆雪说道:“或许他们是觉得此地天高皇帝远,在这里犯罪最安全,但是在如今的时代,人人都会拍摄短视频, 就算没有这三个莽汉,他们的罪行也早晚都会败露的。”

    “吃饭啦吃饭啦!别想你们的案子了, 快来吃点东西补充脑细胞!”高瑾一边在厨房忙乎一边吆喝着。

    几人乖乖坐到了餐桌上,今天的午饭很丰盛,主食是金丝南瓜发糕,菜是可乐鸡翅,凉拌三丝和冬瓜粉丝羊肉丸子汤。

    金丝南瓜发糕蒸得蓬松软糯,高瑾给每个人夹了一大块,可乐鸡翅呈焦糖色,夏芒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结果下一秒就被烫了嘴,陆雪在一旁发出无情的嘲笑。

    翁旭华亲手给白眠盛了一碗丸子汤,汤色清亮,冬瓜清甜,粉丝爽滑,羊肉丸子里拌好了佐料,丝毫没有腥膻味,有的只是浓浓的肉香。

    白眠察觉出了不对:“师父,你今日独独给我盛汤,是不是也太客气了?”

    翁旭华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白眠看了看他的微信,他在上午十点收到了瘸哥发来的微信:

    【老板,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我有一件大事要说】

    翁旭华指着这条消息笑道:“还能有什么大事?当然是他的人生大事了!”

    说罢师父摸了摸下巴,回忆起了过往:“宇寒这个小伙子,他在我这里干了好几年,我眼睁睁看着他从一个年轻小伙子变成颓废沧桑的中年人,我真是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年轻人浪费生命呀!我也劝过他好好生活,可他只把我的话当做是耳旁风,我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就这样下去,可是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老同学,他就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哈哈,人生真是太奇妙了!”

    白眠挑了挑眉:“您老人家是太高兴了,所以才专门给我盛汤。”

    翁旭华撇了撇嘴:“嘿呀,不要假装了,我就知道这事肯定是你搞的鬼!他那个老同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了,难道和你没关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但我还是替他们谢谢你!”

    白眠轻轻翘起嘴角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这谢礼了。”

    她拿起勺子,把一勺汤送入口中,全桌人都被翁旭华刚刚宣布的消息震惊了,尤其是高瑾,惊得手中勺子都掉了下来:

    “我的老天,他们两个速度也太快了呀!这么快真的好吗?他们昨天才相认,只不过约会了一天,今天就要宣布好消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稳重了……”

    翁旭华打断了高瑾的唠叨:“这也没什么,他们昨天才相认,又不是昨天才认识,人家两人在多年前就认识了,都了解彼此的脾性,何况他们本来都三十多岁了,进程是得快一点,难道你要他们慢慢磨合,再磨合个三五年?”

    “话虽这么说……”高瑾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们不会今晚就办酒席吧?天呐,那我该穿什么出席呢?我可得穿得正式一点,这小子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说?现在只剩半天时间了,也不知道裁缝铺能不能赶出来一件衣服!”

    翁旭华拍了拍高瑾的手:“你也不必这么庄重,孩子们愿意和我们分享好消息,那是把我们当成家人,你只要去就好了,人家才不会管你穿的是什么,况且你不是有一件旗袍吗?就是绣着凤凰的那件。”

    高瑾皱着眉说:“那都是二十年前的衣服了,现在样子早过时了,而且我现在身材走样,根本就穿不上那件衣服了。”

    翁旭华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不会,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当年的样子。”

    高瑾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呀,就会油嘴滑舌,我看你就是想省钱,好吧,那我下午抓紧时间把那件旗袍改改吧。”

    白眠忽然想到下午会发生的事,于是抬起头对翁旭华说:“师父,你就陪师母去买一件新的吧,给患者看病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抽时间陪伴家人嘛。”

    翁旭华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一再拒绝老伴出去旅游的提议,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歉意,于是他说:“好,老婆子,你不用穿旧衣服了,我带你去商场买一件新的,商场衣服那么多,肯定有一件适合你的。”

    高瑾笑眯眯地问他:“你不要省钱啦?”

    翁旭华不好意思地说:“省钱不就是为了给你用的吗?就这么说好了,我们下午就去。”

    有了翁旭华这句话,高瑾这顿饭吃得格外开心,倒不是因为逛商场,主要是因为翁旭华难得抽出时间来陪她。

    夏芒狂炫可乐鸡翅,一盘鸡翅被她炫了一半,她边吃还边说:“嚯,那群开饭店的人真是傻,还花钱去买什么罂粟壳子,要是他们的手艺个个都像老板娘这么好,根本就不用愁生意嘛!”

    吃完饭后,翁旭华用毛笔写了一张公告贴在门上,宣布自己下午休诊,然后就和高瑾手拉手去上楼午睡了。

    白眠则是下了一个跑腿订单,往店里买了两个灭火器,收到货后,她把灭火器摆在了店里,那只红眼睛小兔子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安的气息,寸步不离地跟着白眠。

    白眠蹲下摸了摸它的头,这小家伙够乖的,一上午都缩在桌子上没有乱跑,白眠给缘主诊脉的时候,它还小心地挡在白眠面前,似乎是怕缘主伤害到白眠。

    白眠伸出手,它立马就爬上了白眠的手心,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眠,生怕白眠抛下它,白眠动了心思,如果一直没人来认领这只兔子的话,那自己干脆就收养它好了。

    白眠回到二楼的卧室里,轻轻盖上被子,小兔子主动团成一个团,滚进了她的怀里,她把鼻子埋进兔子身上,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桂花香。

    午休过后,白眠怀抱兔子下了楼,师父和师母早已出门了,只剩两姐妹陪着她直播,她轻轻把小兔子放在桌上,然后打开了直播。

    夏芒刚一打开店门,一大群人就涌了进来,虽然翁旭华下午不诊脉,但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还是很多。

    第二位缘主是一个年轻女生,她急不可耐地坐在了桌前,从包里拿出一张男人的照片:“大师,这是我哥哥,他六个月前失踪了,我知道他在哪,但是我救不了他,请你救救他!”

    照片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紧闭双目,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在合眼入睡,虽然这张照片乍看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照片上的男人脸色惨白,浑身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白眠问:“出什么事了,他被绑架了?”

    妹妹连忙点头:“对,他就是被绑架了,他被美人鱼绑架了!”

    第169章

    夏芒“噗”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在搞笑吧?刚走了一个野人, 又来了一个美人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依我看, 你这美人鱼八成也是人扮的!”

    妹妹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美人鱼, 只有我哥哥见过, 事情说来话长,我还是从头给你讲起吧。”

    “我叫蒋小萍, 我哥哥叫蒋青云,我们是一对亲生兄妹, 原本我们是一起在农村长大的,几年前我们的父母意外死亡, 我就被一个远房亲戚收养了,我哥哥当时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所以没有人收养他, 他直接外出打工了。”

    “我们兄妹俩年龄差距大, 没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后来我被人收养, 我们很少见面,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 只有逢年过节才会问候一下对方。”

    “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对我很好, 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我在他们的照料下长到了十八岁,也考上了大学,这不, 我最近才刚收到录取通知书。”

    “高三那一年,养父母为了督促我学习, 严格禁止我玩手机,所以我直到高考后才拿到自己的手机,我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哥哥的未读信息。”

    蒋小萍把手机亮给众人看,只见上面写着:

    【妹,我去国外捕美人鱼了,可能要去很久,请勿挂念】

    “这条信息是他在去年十二月发来的,距离现在已经有半年多了,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说,收到信息以后我吓坏了,立刻就回村里找他。”

    “村里的屋子紧锁着大门,没有我哥的身影,村里人也都说有半年多没见到他了,但是有人看见他失踪前最后那段时间和村里的王二赖在一起。”

    “王二赖和我哥同岁,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财,在村里建起了洋房,买了豪车,平时花钱也变得大手大脚,人们见了面都称他一句王老板。”

    “我打听到消息后,就跑去王二赖家质问他,王二赖倒是丝毫不慌,他给我看了他和我哥的微信聊天记录,我都一一截屏下来了,你们瞧。”蒋小萍又把手机拿给众人看。

    蒋青云:【哥,我回家想了想,你说的美人鱼那个事,我打算加入,我都三十好几了,要是不去找美人鱼,我这辈子真是没指望了】

    王二赖:【聪明,相信哥就对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哥不会坑你的,这次只要你敢出海,哥保证帮你带一个美人鱼回来!】

    蒋青云:【嘿嘿,哥,你对我真好,难怪你能发大财,原来你在干这个行业】

    王二赖:【嘘,闭嘴!哥告诉你是信任你,你可不许到处和别人说啊!】

    蒋青云:【我保证,我要是说出去,我就是孙子!】

    王二赖:【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今天晚上你来我家,我告诉你出海的详细安排】

    蒋青云:【没问题,哥,你能给我看看美人鱼的照片吗?】

    蒋小萍的手指往下滑,王二赖给蒋青云发了好几张美女的正脸照,这些美女虽然长相精致,但是整体透露着一种怪异感,夏芒放大照片仔细瞧了瞧,立刻就说道:

    “诶,这不是AI生成的吗?”

    蒋小萍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也看出来了,但我哥没怎么上过学,他不懂得分辨这些,估计是被骗了。”

    “然后呢?”

    白眠顺着屏幕往下滑,两人的对话就只停留在这里,这些都是去年的聊天记录了。

    蒋小萍说:“王二赖说,他这些年之所以能发财是因为他专门去海外找一些非自然生物,然后倒卖给国内的富豪,有很多有钱人都对这个感兴趣,因为怕海关检查,所以他只能自己偷偷开船去海外,他有一条小船。”

    “其实我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是没办法,只有他知道我哥失踪的线索,所以我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自己开着小船去海外打听,看看哪里有非自然生物的消息,你们懂得,他这种是偷偷出国,不用签证的,来去都很自由。”

    “去年一年他都没什么收获,直到到了十二月,他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在一片海域里发现了美人鱼。”

    “这可是美人鱼啊,如果能捉一条带回国内,那下半辈子都不愁吃穿了!王二赖很感兴趣,他立刻决定动身前往这片海域。”

    “那片海域很宽广,容易遇见暴雨和大雾,已经有不少船只去探索过了,但都是有去无回,这些消失的船只更为这个故事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传说美人鱼只有在大雾天才会出现,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每当美人鱼出现之时,迷雾中都会响起神秘的歌声,只要顺着歌声找去,就能找到美人鱼的住处。”

    “但是有人说,美人鱼的歌声可以让人忘记自己的过往,永远留在海上,所以要捉住美人鱼并不容易。”

    听到这里,夏芒打断了她的话:“等等,这不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内容吗,搞抄袭啊他?”

    蒋小萍苦涩地笑笑:“我当然不会相信他,这个王二赖平日里游手好闲,满嘴跑火车,他嘴里的话没几句是真的,我只想知道我哥失踪前去了哪而已。”

    “王二赖说,此行困难重重,他不敢只身前去,所以他要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他找了我哥,还有其他村的几个壮汉。”

    “最后他一共找了七个人,他许诺这些人,只要能够活着回来就给他们高额报酬,这些人大多都是苦劳力,过惯了苦日子,很想要一个翻身的机会,所以也都愿意跟着他去赌命。”

    白眠微微皱眉:“照这么说,你哥哥和王二赖是雇佣关系,那你哥哥为什么提出要看看美人鱼的照片?既然是雇佣关系,那就只谈钱好了,况且那些照片还是假的,王二赖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吗?”

    蒋小萍叹了口气:“我说过了,王二赖的话没几句是真的,我只能从他的废话里挑选一些有用信息。”

    “到了约定的日子,他们一行人正式出海了,还没到那片神秘海域,他们就遇上了雷暴天气,船太小,尽管他们几人尽力支撑,但船还是被打翻了,其他七人都葬身海底,只有王二赖侥幸遇到一艘大船,把他带回了岸上。”

    “这就是他给我讲的全部故事,他说我哥哥绝对已经死了,那么大的风暴,我哥哥不可能活下来的,我用不着再费力气去找了,他可以给我两三万丧葬费,让我在村里的山上给哥哥安个墓。”

    夏芒替她打抱不平起来:“凭什么?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凭着他一张嘴,就能认定人死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人真的死了,只赔个两三万也太简单了,是他组织出海的,他应该赔你一大笔钱!”

    蒋小萍:“我当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说出来,一来他们之间没有签合同,没证据能证明我哥哥和王二赖是雇佣关系,二来我势单力薄,不敢和王二赖硬刚,所以我选择来软的,我在王二赖家里大哭一场,央求他告诉我实话,可是没什么用,王二赖不耐烦地把我打发走了。”

    夏芒哼了一声:“呵,和这种无赖求情当然没用,面对这种人,就应该来硬的,你给他几拳,把他打服了,看他说不说!”

    白眠摁住夏芒蠢蠢欲动的拳头,转头对蒋小萍问道:“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蒋小萍眼前一亮:“当然有,而且,比王二赖要更可信一些。”

    “那天我走出王二赖家之后,没过一会就听到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怕是坏人,就回头看去,发现躲在草丛里的竟然是一个小男孩,看到我发现他了,这个小男孩就一路小跑引我到了一个僻静的拐角处,他站在树荫里等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走上前去,这个小男孩友好地对我招了招手,他说他叫王磊磊,是王二赖的儿子,今年六岁了。”

    “听到他是王二赖的儿子,我顿时就没什么好感,我本想甩开他就走,但是这个小男孩用一句话留住了我——他说,他知道我哥哥的下落。”

    “我折返回去蹲下了,小男孩也没有废话,张口就说——”

    蒋小萍捏起嗓子,学着小男孩的嗓音说了起来:

    “姐姐,其实我爸爸是骗你的,你哥哥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没有沉入海底,而是进入了美人鱼的国度,那些美人鱼不是美女,他们长着尖牙利齿,手上还拿着各种武器,一个比一个凶,你哥哥和其他人刚一下船就被他们囚禁了起来。”

    “那些美人鱼很饿,他们只有吃人肉才能长大,你哥哥和其他人都被当成了他们的食物,他们不会立刻吃掉猎物,而是要玩弄上好一阵子,他们喜欢虐待人类,喜欢看人类发出尖叫声,直到人类彻底断了气,他们才会把他端上桌吃掉。”

    “而且美人鱼吃人不是一整个吃掉,是慢慢掏空内脏吃掉,他们这个月吃掉一块内脏,下个月又吃掉一块内脏,这样慢慢的把大家都变得虚弱无力,就没人敢反抗他们了。”

    “其他几个人都已经被吃掉了,现在该轮到你哥哥了,如果你哥哥再不离开美人鱼的国度,那么他也会成为美人鱼的盘中餐!”

    这段讲述把大家都吓到了,夏芒有些疑惑地说:“这小孩才六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的孩子们天天上网,都比较早熟,而且我当时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了,”蒋小萍说,“我着急坏了,急忙问他怎么去美人鱼的国度,他说,只要坐上他爸爸的船,就可以去到美人鱼的国度,那个国度就在一片陆地上,要进去不难,难的是出来,从没有人能活着出来。”

    “我听了后觉得很奇怪,立刻反问他,他爸爸是怎么出来的,他说,他爸爸不用担心这些,因为他爸爸早就和美人鱼签订了契约,成了美人鱼的奴仆,所谓的捕捉美人鱼行动也是他爸爸编织出来的一场巨大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骗人类登上美人鱼的国度,成为人鱼的食物。”

    “他们家之所以突然变得有钱,也是因为美人鱼给了他爸爸丰厚的报酬。”

    夏芒吐吐舌头:“听起来好扯啊,像梦话一样,这该不会是小男孩自己做的梦吧?”

    蒋小萍急忙摇摇头:“不,他说他偷偷玩了他爸爸的手机,这些事都是他从视频上看到的,他还帮我偷了一张照片出来,就是这张——”

    她说着,又拿起了那张刚进门就亮出的照片。

    “这绝对是我哥哥的近照,他看着比之前沧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如果小男孩说的不是真的,他怎么能拿出这张照片?”

    “有了这张照片,就说明你哥哥的失踪一定和王二赖有关,你为什么不报警?”白眠问。

    蒋小萍犹犹豫豫地说:“那孩子说了不可以报警,如果报警的话,警方就会把他爸爸带走,那他爸爸永远也不会说出美人鱼国度的入口了,这样的话,我哥哥就死定了。”

    “那照他们这么说,你要救你哥哥,唯一的办法就是……”夏芒的语调凝重起来。

    蒋小萍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偷偷坐上王二赖的船,跟着他去美人鱼王国。”

    第170章

    “当然不行啦!”夏芒大叫起来, “一条小船上藏一个大活人,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估计你刚上船就被发现了,你要是真的跟着他到了海上, 那你可就凶多吉少了!”

    蒋小萍连忙说:“我知道,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的方案而已, 我又不傻, 怎么会真的去呢?就算我真的能瞒过王二赖,成功登到岛上, 那里守卫森严,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更别提把我哥哥带出来了。”

    白眠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你觉得王磊磊可信吗?”

    蒋小萍眼珠一转:“大师, 你是说他和他爸合起伙来骗我?不太可能吧,王二赖已经把我从他家赶出来了, 为什么还要安排他儿子来骗我呢?而且这小男孩的眼神很纯洁,不像是在说谎, 他才六岁, 能编出这么多谎话吗?”

    “还有, 我去村里打听过了,这个小男孩确实是王二赖的亲生儿子, 王二赖的老婆在生下孩子后就去世了,王二赖成日里不回家, 孩子是由他家的保姆带大的, 性格很不错,没有沾染他爸爸那一身坏脾气。”

    夏芒陷入了沉思:“也就是说,这孩子未必像他爸爸那样坏,他给你讲这些可能是出于善意, 但他讲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美人鱼王国!”

    蒋小萍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这孩子讲的故事未必是真的, 但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他经常玩他爸爸的手机,说不定就是在他爸的手机里看到了我哥和其他人被虐待的视频,我去见王二赖的那天,我在他家里痛哭求情,那小男孩当时在自己的卧室里,他估计是听见了我的哭声,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在我走后又跟出来。”

    “但他毕竟是王二赖的儿子,他不敢直接说出真相,怕惹了自己的父亲,所以他用类似童话的风格给我讲了这个故事,想给我传递一些信息,可我没有听懂,我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美人鱼是什么?美人鱼的国度又是哪里?这玩意简直比数学还难猜。”

    “那天之后我不敢报警,也不敢再去找王二赖,所以我只好来找白大师了,这个案子涉及到美人鱼,也算是玄学事件吧,或许白大师能帮我呢?”

    说着,蒋小萍充满期待地看向了白眠,白眠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把上了她的脉搏,没过一会,白眠便缓缓松开了手,蒋小萍很有礼貌地保持安静,等待着白眠开口。

    “你猜的没错,王二赖和王磊磊口中的美人鱼只是一种隐喻。”白眠说出了第一句话。

    蒋小萍激动地问:“美人鱼到底指的是什么?”

    “Y国人。”白眠说道。

    “Y国人?”

    几个女孩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白眠的话,夏芒恍然大悟,陆雪痛惜地摇摇头,蒋小萍则是绷紧了神经。

    Y国是一个发展落后的小国,以诈骗出名,那里窝藏着很多逃犯和诈骗园区,新闻媒体经常播报关于Y国的新闻,本国几乎人人都有耳闻。

    夏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他们要讲这个美人鱼的故事,倒是很符合Y国人的特征,他们在大洋彼岸,需要坐船才能过去,所以王二赖说的偷渡的事情是真的,他们真的偷渡到了Y国,然后那些青壮年就被关进了Y国的园区,日日遭受虐待……”

    考虑到蒋小萍的感受,夏芒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蒋小萍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真的吗?大师,你不会算错了吧?人人都知道Y国是诈骗国家,我哥哥又不是傻子,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去那里!”

    “显然你并不了解你的哥哥,”白眠拿出之前那些聊天截图,“他会被这些粗制滥造的AI合成照片骗到,说明他不仅没文化,还一点都不了解网络,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容易上当受骗。”

    “我的哥哥,我的傻哥哥,他一定是为了赚钱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蒋小萍自己脑补起了事情的经过,“这个该死的王二赖骗他去海上当船员,承诺会让他发大财,我那死心眼的哥哥就跟着去了,那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他在那里一定受了很多折磨……”

    夏芒忍不住说道:“不对吧,现在国家宣传力度这么大,大家都知道了Y国的事迹,谁还一心想着去Y国发财,那一定是没安好心!你别嫌我说话难听,王二赖是个人渣败类,但你哥哥也未必无辜。”

    “不,这也不能怪他,”她维护起了自己的哥哥,“他学历太低,在社会上只能做流水线的工人,每天做重复的工作,看不见未来,他一定很绝望,所以才信了王二赖的鬼话,他只是想改变自己的人生而已,他有什么错?”

    “哦,真的吗?”白眠挑了挑眉,“如果你再回想一遍他们讲的故事,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王二赖和他儿子的故事连起来是——你哥哥想要捕捉一条美人鱼回家,结果却被美人鱼当成了食物。”

    “这句话带入现实里就是——你哥哥原本想要捉一个Y国人回家,结果却被Y国人当成了人质。”

    “我哥哥想要捉一个Y国人回家?”蒋小萍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呢,光天化日的,他怎么敢呀?!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把一个Y国人藏在家里,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

    白眠轻轻摸了摸面前的小兔子:“如果他有结婚证呢?这样的话,Y国人住在他家也是顺理成章的。”

    蒋小萍终于懂了:“我哥哥要和Y国人结婚?他、他想娶一个Y国老婆?等等……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和我抱怨过,他说他要啥没啥,街上的女孩都不愿意搭理他,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单身一辈子了,我当时没当回事,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抱怨,没想到他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蒋小萍急忙回去翻手机里那些截屏,此时再看王二赖和哥哥的聊天记录,一切就说得通了,因为怕被网警发现,所以他们用“美人鱼”来代指Y国美女,王二赖一定是骗哥哥说Y国有很多单身美女,都在迫不及待等着嫁人,没脑子的哥哥就信以为真,上了王二赖的贼船。

    “难怪他一定要看美人鱼的照片,原来是在给自己选妃呢!真是长得丑想得美,他在自己的国家都没人要,难道以为自己换个国家就变成香饽饽了?”夏芒无情地嘲笑道。

    陆雪也轻叹道:“他所追逐的这些AI美女,就像是那个躲在迷雾中的美人鱼一样,终究都是水月镜花罢了。”

    白眠补充道:“美人鱼传说起源于西方,西方水手经常要经历长期的海上漂泊,早期人们没有手机,缺少娱乐,在海上容易精神匮乏,特别是男人们的X欲无处发泄,所以他们就将自己的想象力放在了海洋生物上,创造出了美人鱼这种既美丽又可供自己泄欲的生物,还把一些航海事故归咎到美人鱼身上,将美人鱼的形象邪恶化与恐怖化,王二赖用美人鱼作为代称,倒是十分贴切。”

    “原本无辜的Y国女子被他们污名化,打上了各种难听的标签,还成为了他们骗人入局的噱头,那些Y国女子若是知道自己被王二赖描述成这样,怕是人人都想来啐上他一口。”

    陆雪也认同道:“我听说西方的水手们为了解决X欲会带各种动物上船,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羊,所以西方的恶魔通常都是山羊的形象,他们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就把脏水全都泼给了羊,啧啧啧,男人,连动物也不放过。”

    夏芒翻了个白眼:“这么说起来,王二赖倒是真的很懂这些底层男人的心理,毕竟他自己以前也是个农村混子,像蒋青云这种男人,人到三十还一无所有,凭借正常渠道根本找不到女朋友,只能走一些歪门邪路,再加上农村人普遍都有传宗接代的执念,只要王二赖对他抛出橄榄枝,他一定会接过去的。”

    “不过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既然王二赖想用美女诱骗蒋青云出海,那他为什么要用AI图片呢?这也太假了!网上随手一搜就是大把的美女图片,他完全可以用网图嘛!用这么假的AI图片,也不怕王二赖识破他的骗局?”

    白眠答道:“这是他筛选目标人群的一种手段,如果蒋青云辨认出了那些AI图片,就说明他具有一定的反诈骗意识,不是那么好骗的,反过来说,只有蒋青云信了这个低端的骗局,王二赖才敢放心带他出海,再加上蒋青云的家散了,他是孤身一人,失踪了也没人会发现,所以他就是王二赖的最佳下手对象。”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蒋小萍听着这些声音十分刺耳,她有些生气地说道:“够了,你们把我哥哥贬得一无是处,难道是他自己愿意这样的吗?我们的父母早逝,他没有父母帮助,在国内混得不好,他只是想去国外交友而已,他有什么错?”

    “他自身过得不幸,不是他去欺负弱者的理由,”白眠冷冷地说道,“众所周知,Y国经济落后,社会上人口拐卖的现象很常见,你哥哥去Y国根本就不是去正常交友的,他是想买一个老婆回来。”

    “这些年你哥哥在外打工,攒了几万块钱,他在一次酒后把自己有存款这件事说了出来,这事被王二赖听见了,于是王二赖就打起了你哥哥的主意,他不仅想要吞了你哥哥的存款,还想把你哥哥也当成商品卖掉,于是他用买老婆这件事来引诱你哥哥,你哥哥一下子就上钩了。”

    夏芒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说要‘捕捉’一条美人鱼,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交友,如果是人口拐卖的话,那这个词就说得通了,他们也知道现在国内管得严,如果敢在国内买老婆的话估计很快就被抓了,所以他们把目光对准了Y国人,真是一群诡计多端的贱男人!”

    陆雪冷笑一声:“哼,他把Y国女人当成商品,指望去Y国选妃,结果却没想到他自己被Y国人扣留了下来,成了Y国人手里的货物,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我哥,他、他……他想拐卖女性?”蒋小萍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尽管她很想维护自己的哥哥,但是此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她自己也是女性,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平时她经常在网上骂那些拐卖女性的人贩子,结果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就是这样的人。

    “这事是真的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蒋小萍仍抱有一丝希望,“大师,你是不是算错了?我哥哥平时人很好的,他这个人憨厚老实,经常给别人家帮忙,村里人都夸他能干,他在流水线上工作的时候也是认认真真,没出过一点岔子,而且他对我很好,他平时打工挣的钱也不多,还经常给我打生活费,他还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这样的人会拐卖人口……”

    蒋小萍说着就哽咽了起来,白眠平静地说:“人是复杂的,他也许对你很好,但这不能代表他是个好人,错就是错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也是他应得的结果。”

    蒋小萍哭了一会,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是啊,他去外国买女人,这是违法犯罪,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这都是违法犯罪,我自己也是个女人,我不能再帮他狡辩,他犯了罪,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希望他可以回国接受惩罚,我保证,只要能接他回国,我就立刻送他去自首!大师,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回国吗?”

    蒋小萍拉起白眠的手央求着,白眠叹了口气,委婉地说:

    “一切的线索,都在那张照片上。”

    蒋小萍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她拿出王磊磊给的那张照片反复看,却还是没明白白眠的意思:“大师,这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啊,能看出什么呢,难道通过这张照片能查出我哥的地址?可是我真的看不到你说的线索啊!这张照片里只能看到我哥穿着白衣服躺在床上,别的还有什么呢?”

    白眠换了一种方式提醒她:“那个小男孩说,这张照片是他在家里发现的,你仔细想想,Y国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拍摄这张照片呢?”

    蒋小萍胡乱猜道:“难道是我哥哥在里面表现好,这是那里的人给他的一种奖励?要不然就是我哥哥交了钱,让那里的人帮他拍一张照片?不对,这没意义啊,他都被关起来了,拍照片有什么用?等等,我懂了,他在照片里藏了线索,一定还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线索!大师,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进入园区以后,里面的人可没什么闲情雅致给人拍照,”白眠优雅地用手指推动桌上的茶杯,“他们拍照通常是用来登记,记录人员的增加或是减少。”

    “人员的减少……是什么意思?”蒋小萍的声音哑了下去,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去相信那种预感。

    夏芒抢答道:“就是死了呗!那种地方都是有去无回的,有几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原来,这是一张遗照。”陆雪无情地总结道。

    第171章

    “死了……死了?”

    “你们是说, 我哥哥已经死了?”

    蒋小萍的身体瞬间塌了下来,整个人都坐不稳了,一下子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白眠还想说些什么,蒋小萍却捂住耳朵大声尖叫起来:

    “我不信!你们全都是骗我的!从我进门开始, 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根本就没有真本事!你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骗我的钱而已,我哥哥身强力壮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白眠默默闭上了嘴,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虽然她说的话很过分,但是看在她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份上, 白眠也没有和她计较。

    蒋小萍先是尖叫,随后掩面大哭, 周围没有人敢上去劝, 白眠抱起桌上的小白兔, 用细长的手指梳理着白兔的毛,过了好一会之后, 蒋小萍终于安静了下来,白眠开口说道:

    “如果不相信我,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这一卦就此结束。”

    蒋小萍冷静了一下,急忙向白眠道歉:“不不,大师,刚才是我口无遮拦,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真的很难以接受,况且这事还有许多疑点没说明白,比如说,你说我哥哥被Y国人绑架了,一般Y国人绑架了人质后都会向人质的家属要钱,为什么我没收到他们的电话呢?”

    夏芒也附和道:“不要钱就杀人,这确实不符合Y国人的做事风格。”

    白眠缓缓说道:“你哥哥跟随王二赖出海,在海上漂流了几天几夜,他和同行的人都充满了期望,以为上岸后就能买到老婆,但是船一靠岸,一群彪形大汉朝着他们围了过来,王二赖也逃之夭夭,这群人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群人做出了不同的反应,有人想把船开走,但是船已经被锁死了,有人想和岸上的绑匪搏斗,结果被他们一个电棍给敲晕了,还有人当场就下跪求饶,当然,没有任何效果,你哥哥的反应和他们都不同,你哥哥会水,转身就跳到了海里,企图游泳逃走。”

    “那群人也立刻派人坐船来追,你哥哥当然比不过他们的速度,最终还是被他们捉到了船上,就在他游泳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手机被泡得进水了,完全无法开机,所以Y国人没办法读取他的通讯录,也不能联系他认识的人。”

    “可是就算手机坏了,我哥也知道我的电话号啊!”蒋小萍着急地说,“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能背住我的电话号,就算联系不上别人,最起码绑匪也应该能联系到我,让我知道我哥的去向……”

    蒋小萍说着就沉默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当时她只是一个备战高考的高三学生,既拿不出钱也没有人脉,根本就帮不了哥哥,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等死。

    “他确实记得你的电话号,但他谎称不记得了,因为他不想让那些人来要挟你,”白眠温和地说,“从他被Y国人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他不想连累你,何况你只是个学生,也做不了什么。”

    “他在Y国生活了四个月,在这四个月里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那些手段我没有必要展开细说,你们也一定能想到,但是无论遭到多残忍的对待,他都没有说出你的联系方式,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是个好哥哥。”

    “哥……”

    原本已经平静的蒋小萍听到这里又痛哭流涕起来。

    白眠继续说:“那群人看到你哥死都不肯说出家人的联系方式,逐渐也就放弃了他,再加上王二赖这个蛇头把你哥的老底告诉了他们,他们意识到从你哥身上是榨不出什么钱的,于是就改变了策略——他们决定贩卖你哥的人体器官。”

    蒋小萍又是一声尖叫:“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白眠淡淡叹了口气:“虽然残忍,但你要面对现实,毕竟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听到你哥失踪的真相,这些话就算我不对你说,警方也会对你说的。”

    “在Y国,一个人身上的每个器官都有着对应的价值,就算是变成尸体也能卖钱,骨头都会被磨成粉,从踏上Y国的那一刻起,你哥的结局就注定了。”

    “你再仔细看看这张照片,”白眠指了指蒋小萍手中的那张照片,“其实照片已经告诉了你很多信息,只是你没有看到。”

    白眠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中央:“你哥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白色衣服,而是Y国那边的手术服,他这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所躺的床也不是正常床铺,而是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全世界任何一家医院都不会让患者躺在这样一张床铺上,毕竟还有术后感染的风险,除非这名患者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这张照片拍得很暗,显然是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拍下的,床旁边的地板也很脏,看起来从没有人打扫,这个房间没有光照,不需要打扫,因为里面躺着的人永远也不会醒来了——这是园区的停尸间。”

    “所以,拍下这张照片时,你哥刚被人从手术床上推下来,他在这场手术中失去了生命体征,对于Y国园区来说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像堆放垃圾一样把他的尸体放在这里,等待回收尸体的人来收走,在最后的时刻,他们拍下了这张照片,宣布这件‘货物’已经彻底‘出库’。”

    “……什么手术?”

    蒋小萍抽泣着问,她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要再问一遍。

    “肾脏移植手术,”白眠戳了戳白兔的肚子,“他们先后让你哥做了肝脏移植手术、脊髓移植手术、眼角膜移植手术、肺部移植手术,最后,是肾脏移植手术。”

    “他们在短短四个月内让你哥哥做了多起移植手术,完全不顾他的身体状况,只要配型合适,他们就会开始手术,在最后一次肾脏移植手术中,主刀医生摘掉了你哥的双肾,他在术中流血过多,很快就去世了。”

    “这张照片只照到了他的胸口处,没有往下拍,因为如果再往下拍,你就会看到他的腹部完全是塌陷的,他的内脏已经被人摘空了。”

    夏芒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原来噶腰子的传闻是真的,妈呀,听着都疼!这对待人比对待畜生都狠呀,杀猪还能一刀就完事,这群人在人质身上反反复复开刀,啧啧啧,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手术是摘掉他的眼角膜,他该有多绝望啊,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静静地在牢房里等死……”

    蒋小萍的情绪再度崩溃了,周围的人都在安慰她,只有陆雪看似无情地说道:“别忘了,他一开始可是打算绑一个无辜女性回去的,王二赖虽然可恶,但说到底是蒋青云先动了害人之心,他其心不正,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蒋小萍没空去反驳陆雪的这些话,她努力地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想着白眠的话,试图从中找到不合理的地方:

    “白大师,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我哥哥已经死了,那王二赖的儿子为什么还要专门跑出来对我说那些话?他明明说我哥没死,他说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但是我哥还没死,我哥只是在遭受折磨而已,如果能及时把他救出来,那我哥就可以活下去!”

    白眠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晃动着:“因为,这个骗局还没有结束,他们还想钓你这条美人鱼。”

    “我?”蒋小萍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白眠的意思,“你是说,王二赖想把我也诱骗到Y国去,拿我再赚一笔钱?”

    白眠点点头:“没错,当时你找上门去,王二赖怕麻烦,编了个美人鱼的故事来敷衍你,你没敢和他正面冲突,哭了一会就离开了。”

    “你走之后,王二赖看着你的背影,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如果能卖到Y国肯定能赚不少钱,而且你在他面前哭了,他觉得你性子软弱,比较好骗,再加上你父母去世,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来追究,如果能让你消失,也不会再有人来追问蒋青云的事情,他还少了一个麻烦,在种种考虑之下,他决定对你下手。”

    “但他不能自己出面,通过刚才的交流,他看得出你并不相信他,就算他说再多你也不会跟他上船,所以他派了自己的儿子出场,那个小男孩记东西很快,不一会就背住了爸爸教给他的说词,王二赖把你哥哥遗体的照片塞给了小儿子,然后安排儿子出了门。”

    “等你走出一段路之后,小男孩默默跟上了你,他故意跟得很近,刻意等你发现他,然后拉你去说悄悄话,把他爸爸教的那套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你,还给你看了那张照片。”

    “他说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你哥哥还活着,并且你哥哥已经很虚弱了,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他们刻意给你制造一种紧迫感,让你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行动,如果你是个冲动的人,真的偷偷藏在王二赖的船上跟他出了海,那么你就中了他设的套,一旦到了海上,你就完全由他控制了。”

    听完白眠的话,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夏芒咬着牙说:“看来这个小男孩也不是善茬,这家人是一窝坏种!”

    出乎大家的意料,这次蒋小萍没有哭也没有闹,她盘坐在地上,独自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大家害怕,夏芒大着胆子过去推了推她:

    “喂,你怎么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别吓我们啊!”

    蒋小萍抬起头来,冲着夏芒嫣然一笑:“我没事,我很好啊,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说罢,她站了起来,爽快地支付了诊脉费,然后对白眠说:“大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东奔西跑到处打听,无非就是想知道我哥的下落,无论是生是死,最起码让我心里有个底,现在我知道真相了,我心底的结解开了,以后我死心了,我不会再去找我哥了,白大师,谢谢你。”

    蒋小萍说完转身就要走,夏芒忍不住追问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你不去报警吗?”

    蒋小萍微笑一下:“我要去的,不过我家不在青水镇,我当然是要回老家去找当地的警方了。”

    虽然她的回答很正常,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害怕,甚至就连她的微笑都透着一丝毛骨悚然。

    第172章

    就在蒋小萍打算离开之时, 白眠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蒋小萍一脸奇怪地回过头:“大师,怎么了?”

    白眠对她挑了挑眉:“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别忘了, 我给你把过脉。”

    蒋小萍耸耸肩:“我能去干什么?只不过是去报警喽。”

    白眠摇摇头:“不,你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

    “什么?”夏芒惊呼一声, 也冲上来拉住了蒋小萍。

    “没错, ”白眠说道,“要是就这么让她离开, 她会回去找王二赖复仇,一开始她会假装信了王二赖的鬼话, 先住进他的家里,然后点开燃气灶, 让燃气泄漏,等燃气充满整个家之后, 她会摁下打火机。”

    “你怎么能这样?”夏芒疯狂摇晃着蒋小萍的肩膀, “你糊涂呀!这样你自己不是也被炸死了吗?”

    陆雪叹了口气:“一个没有力气的女子想要报复一家子罪犯, 似乎也只能使用这种方法了,不过不值得, 他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比不上一条你的命,不值得。”

    被戳穿的蒋小萍也不再伪装, 她用力咬着牙,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众人都围上来劝说,她一把推开了众人:

    “你们懂什么?你们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死的是我的亲人, 又不是你们的亲人,那可是我的哥哥, 我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哥哥啊!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一死,以后我就彻底没有家了!”

    “原本我还抱着希望,打算想办法救他回来,结果他早就死了,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同归于尽怕什么?大不了我就赔上一条命,只要能杀死那王八蛋一家!我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你们也别小瞧我,只要我豁出去了,该害怕的就是他们了!”

    白眠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人小瞧你,你才十八岁,能独自面对这些已经很厉害了,但我今天一定要拦住你,因为我要保护你的安全,你才是我今天的缘主,而不是你哥哥。”

    白眠这句话戳中了蒋小萍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自从父母走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在乎她了,蒋小萍的脾气软了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她浑身颤抖地说:

    “其实一开始,我是可以接受的,我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我哥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他大概率是遭遇不测了,但是后来当我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就忍不了了,我不要警方来处理这件事,我一定要亲手帮我哥报这个仇!”

    “那些器官……他们就像摘果子一样,一样一样地把器官从我哥身上摘下来,我哥该有多疼啊!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简直是把人当畜生对待,真是气死我了,他们还是人吗?!”

    蒋小萍边说边气得跺脚,白眠温柔地抱住了她,这让她好受了一些,她再次试着平复情绪,准备和白眠告别:“大师,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一定要去做,哪怕是搭上我一条命,我也要为我哥报仇!”

    “但你这样做也并不能完全报仇,”白眠严肃地说,“王二赖是诱骗你哥去Y国的罪魁祸首,但那些Y国人才是真正杀死你哥的凶手,就算你杀了王二赖,也影响不到Y国人,这算复仇吗?”

    蒋小萍迟疑了:“大师,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杀更多人?”

    白眠握住蒋小萍的手:“那些人该死,但不该由你的手去处置他们,应该让警方去处置他们,你的手将来会有大用。”

    “可我哥没了,我也……”蒋小萍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白眠纠正她:“你哥没了,但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亲人,难道抚养你长大的养父母不算你的亲人?还有你辛辛苦苦学了三年才考上的大学,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眼?”

    “最重要的是,你哥的遗言。”白眠在她身边小声耳语道。

    蒋小萍不太相信:“我哥他死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留下遗言?大师,你在骗我吧?”

    白眠:“他是没有留下口头的遗言,但他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遗言,他宁可被折磨至死,也不愿意说出你的联系方式,因为他不想你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他希望你能继续过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一时冲动,用自己的生命去报复王二赖,那你哥忍受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在Y国园区里咬着牙经受下来的酷刑,岂不是白经受了吗?”

    “我……”蒋小萍有些哑然,白眠的话打动了她,她的养父母对她虽然不是很亲热,但是物质方面还是给了她足够的保障,她高考成绩很好,被自己的第一志愿录取了,她即将就读于新闻专业,如果没有这次的事件,她原本想成为一个正义的记者。

    还有哥哥,如果哥哥能看到,一定不希望自己去报仇。

    反复思量之后,蒋小萍最终长叹一口气,垂下了肩膀,放弃了复仇的念头。

    当着白眠的面,她亲手打了家乡的报警电话,警方第一时间就逮捕了王二赖,等确认王二赖被逮捕后,白眠才放她离开。

    看着蒋小萍离去的背影,夏芒好奇地说:“既然警方介入了,那蒋青云的尸体能被运回国吗?”

    白眠摇了摇头:“他的尸体早就被磨成骨泥,不复存在了,别说尸体,连骨灰都找不到,蒋小萍如果想要祭拜,也只能隔着海拜一拜了。”

    夏芒连连咂嘴:“太惨了,不过他本来也是打算出去购买人口的,这事属于狗咬狗,最可恨的还是那个王二赖,他卖了这一家的哥哥还不够,竟然还想要卖掉妹妹,这是想把人家一家给灭口啊!”

    白眠:“能从邪道上发财,大多从事的都是这样的买卖,王二赖手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命了,他的下场不会好过的,警方抓住他之后就会重点审讯他,这家伙是个纸老虎,虽然看上去厉害,但是警方一吓他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有了他提供的线索,那边的警方会联合边境警方一起展开一次突击行动,全力打击本国人在Y国开设的诈骗园区,救回全部被困的本国同胞。”

    “而王二赖透露了这么多线索,导致Y国的诈骗行业受到严重打击,Y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王二赖大概会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但他实际上坐不了这么久,因为他会在入狱的第四年就去世。”

    “怎么去世的?”夏芒追问道。

    “突发意外。”白眠淡淡说了一句。

    夏芒捂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突发意外,是Y国人制造的意外吧?”

    陆雪凝眉说:“我倒是有些担心刚离开的那个女孩子,她毕竟才十八岁,面对这么残忍的一件事,估计要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来吧。”

    “她永远都不会走出来了,亲人的离世是她一辈子的伤疤,”白眠平静地说道,“但是她会带着这个伤疤继续前行,她读了新闻专业,上大学以后她会好好学习,一路保研到名校,等到走上社会之后,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终身致力于反诈宣传。”

    “哇,这个女孩真不错,”夏芒赞叹道,“一朵白骨中绽放的花朵。”

    第二卦结束之后,白眠等了一会,第三位缘主迟迟没有进店,一旁围观的一个灰色衣服的阿姨在白眠面前举起手来,小心翼翼地说:

    “白大师,反正第三位缘主也没来,我能不能讲讲我的事情?最近我有一样心事,很想找你解惑,但是我始终都没有摇到号,我想趁现在说。”

    白眠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尚早,反正第三位缘主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直播间也需要话题来维持热度,白眠就点头答应了。

    灰衣阿姨高兴地在桌子前坐下了,她拉了拉椅子,拉近了和白眠的距离,然后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

    “诶呀,我和你说,这事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天了,我心里可堵得慌了!是这样的,我家住在丽诗豪门小区,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就是上个月出了命案那个!”

    她这么一说,周围立马有人附和:

    “我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歹徒入室杀人那起案子?听说凶手现在还没抓到呢!”

    “诶呀,那个女生死得可惨了,听说被歹徒连捅了十八刀,刀刀直中要害,血都流成河了!”

    “对对对,我看过凶案现场的视频,当时那个视频流传得很广,微信群里到处都是,看完以后我一整天没吃饭!”

    “啧啧啧,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人捅成这样……”

    “估计是情杀吧,这么年轻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她在外面勾三搭四,惹上了什么男人,把人家惹急了,杀到她们家里来了!”

    “所以说,这女人还是要洁身自好,如果不洁身自好的话,死了也是活该!”

    听到这里,灰衣阿姨气得站了起来,朝那群逼逼赖赖的老头子怼道:“你们一群臭不要脸的,人家刚死,你们就空口白牙在这里给人家造黄谣,是欺负人家死了不能说话吧?也不怕哪天她的冤魂来找上你们!你们距离她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能知道什么细节?”

    “你们知道得不多,造谣倒是理直气壮,我看你们是平时出去卖沟子卖多了,所以形成条件反射,看谁都不干净,你们嘴上说着要洁身自好,平时出去跳广场舞的时候也没少见你们和陌生老太太搂搂抱抱啊!”

    几个老头的脸被怼得青一阵白一阵,众人都帮着指责他们,他们也知道自己理亏,灰溜溜地走了。

    老头们走后,灰衣阿姨再次坐下了,白眠对她露出欣赏的目光,她如此仗义执言,看得出平时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大师,让你见笑了,”灰衣阿姨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想和人吵架,可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我不能任凭他们污蔑一个无辜的女孩!”

    “听你的意思,你认识被杀害的那个女孩?”白眠问道。

    灰衣阿姨点了点头:“认识,但算不上很熟,我是他们对门的邻居,我一直都住在丽诗豪门,对门那户人家买了房子之后没有住,一直都在往外出租,那房子前后换了几任租客,后来那女孩和她妈妈住了进来。”

    “女孩的名字叫沈菁,她和她妈是半夜入住的,有一天凌晨三点我被吵醒了,打开门后发现是她们在搬行李,我这才认识了她们两人。”

    “沈菁的性格很好,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我特别喜欢这个女孩,总是拉着她唠嗑,她也不嫌我烦,就这样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信息,她在不远处的一个公司里上班,是干人事工作的,平时朝九晚五,作息很规律。”

    “但是有一点我总是觉得很奇怪——她们一家平时行动的时候总是鬼鬼祟祟的,像老鼠一样。”

    “就比如说吧,沈菁每次上班下班都会全副武装,戴着一个厚厚的面罩,从头发缝武装到牙齿,就像大明星出街一样,让人完全看不见她的长相,还有她妈也是,她妈每次扔垃圾都是凌晨两三点下楼扔,你说说,为什么不白天去扔呢?”

    “后来我问过她们,为什么行动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沈菁告诉我,她最近得罪了一个人,她是公司的HR,老板让她辞掉一名员工,她就照做了,但是这名员工从此就记恨上了她,扬言说总有一天要报复她,所以沈菁和她妈才这么敏感。”

    “我觉得这件事情真是离谱,老板让HR开除员工,那是老板的意思,HR只是传达嘛,他恨HR干嘛呢?他怎么不去恨老板呢?!”

    “她和我说了这事之后,我也没太在意,我以为不过是工作纠纷嘛,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结果,就在有一天晚上,惨案发生了。”

    “那天我出去跳广场舞了,很晚才到家,我回家的时候发现我家的单元被警方围起来了,听人们说楼里出了命案,我这才知道是沈菁出事了,我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外边干看着。”

    “当天晚上我没能回家,直接找了个宾馆住下了,过了两天以后,警方检查完现场才让我们回家,那时候屋子已经打扫干净了,我也没看到案发现场,不过我听周围的邻居们说了几句。”

    “他们说有个陌生男子半夜突然闯入沈菁家中,当着她妈的面一刀刀把沈菁给刺死了,沈菁的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当时那个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啊,沈菁她妈也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当场就晕过去了,听说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

    “至于那个歹徒呢,他戴了手套和脚套,所以没留下指纹和脚印,但是警方还是从现场找到了一根歹徒掉的头发,已经开始分析毛囊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那个歹徒的。”

    “我当时一听,立刻就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了警方,我说肯定是那个被辞退的员工干的,是沈菁亲口辞退的他,他记恨沈菁,所以要杀了沈菁,沈菁人这么好,还能有谁想杀了他?只有这小子有作案动机!”

    “警方收到我的消息之后,只是说知道了,他们会去调查的,可是谁知道后来就没了下文,咱也不知道那凶手抓着没有!”

    灰衣阿姨摊开手,有点沮丧地说,旁边有个人和她搭茬:“嘿,还用想吗?网上没出来蓝底白字的通告,那肯定是没抓着呗!”

    “警方办案也需要时间的,”白眠柔声安抚道,“你是想来问凶手的线索吗?”

    灰衣阿姨摇了摇头:“唉,抓凶手那是警方的事,我不敢乱来,我来找你,是想问另一件事,一件很奇怪的事。”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当时这个新闻在青水镇闹得挺大的,你们也都知道,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住我们那个小区,尤其我和对门这两户都被传成了凶宅。”

    “起初警方在对面的房门上贴了封条,后来估计是调查得差不多了,他们把封条摘了下来,可是就算摘了封条,也没人敢租那间房子,我对门的房主本来就是靠房租为生的,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把他给气坏了,那天在路上遇见,他还找我好一顿抱怨。”

    “可是没过几天,我发现对门好像又搬进去了新的住户,因为门口的地板明显变亮了,应该是有人经常走动的痕迹,以前地上是一层灰。”

    “我一想这不对呀!沈菁才死了没多久,对门的房子还没租出去,谁能住进这里呢?”

    “于是我忍不住好奇,偷偷隔着猫眼看对面的房门,我看了好半天,终于在半夜十二点,我看到一个人走出了电梯。”

    “那个人走到房门口,把手指放在门口的指纹锁上,自然而然地打开了指纹锁,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戴着厚厚的面罩,身形和沈菁一模一样,虽然没有看见她的正脸,但我还是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沈菁!”

    灰衣阿姨的讲述很啰嗦,听得大家都有些困,直到听到这里,大家才来了兴趣,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老婶子,你是说被害的那个女孩又回来了?”

    “是不是头七啊,听人们说死者会在头七还魂。”

    “不对啊,按日子数数,这不是头七,早就过了头七了!”

    “肯定就是看见鬼魂了,她应该是生前有什么执念,所以死后还游荡在人间。”

    “唉,估计是放不下她妈吧,她妈当场晕倒,被人送到医院,生死未卜呢!”

    “我曾经听说,如果一个人死于非命,那么她就会被困在那个场景里,不断重复着自己生前所做的事。”

    “有可能她只是在重复自己的日常,也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大家议论得热闹,只留灰衣阿姨在桌前发抖:“诶呀,你们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晚上还要回家住呢!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家真的要成凶宅了!”

    陆雪提出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其他人?也许有另外一个和沈菁比较像的女人,出于某种原因在假扮她。”

    灰衣阿姨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不可能,我活了这么多,要是连一个人都认错,那我就白活了!相信阿姨我的眼力,那个人绝对就是沈菁!”

    “那会不会是双胞胎?”夏芒大开脑洞,“我看侦探小说这么多年,双胞胎桥段可常见了,要不然就是沈菁有个表姐表妹什么的,和她长得极其相似,来为她报仇了!”

    灰衣阿姨也否认了:“不会的,她们入住的时候我都问了,你也知道,我这个年龄就喜欢打听些家长里短的事,我问了沈菁她妈,老太太说自己只有这一个女儿,没有什么双胞胎,至于你说的表姐表妹,我想,就算是有,也不会那么像吧?”

    “对了,还有个关键问题,”灰衣阿姨拍了一下脑袋,“她们那个房子用的是指纹锁,只有住户的指纹才能打开锁,那个指纹锁里只录入了沈菁和她妈的指纹,案发之后没人来动过指纹锁,我夜里看见的那个人能打开指纹锁,这足以证明她是沈菁本人了吧?”

    夏芒这下子无话可说了:“那么……你大概是真的遇到鬼了。”

    灰衣阿姨一阵寒战:“诶呀,我也不确定呀,我心里头一直在怀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好,但是我又不敢和别人说,这事太离奇,我怕别人都以为我是疯了。”

    “我很确定我没有疯,这事也不是我的幻觉,我不止见过那一次,后来还见过好几次,沈菁她总是在深夜走出电梯,手上提着公文包,熟练地打开指纹锁,就像她生前那样。”

    “我屡屡碰见她,可是又不敢上前和她搭话,我害怕她真的是鬼,所以我只好假装没看见。”

    “我知道咱们青水镇出了个白大师,看玄学的事情很灵验,所以我也想来让她诊诊脉,可是我来排了好几天队,都没有抽到我,所以我只能在店里围观,幸好今天第三位缘主没来,让我钻了个空子!”

    灰衣阿姨终于说完了自己的心事,她如释重负一般把手递给了白眠,白眠伸出手来,正要帮她把脉,忽然就听到门口一声大喊:

    “明明下一个该轮到我了,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规矩?”

    众人都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推着一个可移动病床进来了,病床上还躺着一个紧闭双目的老太太,老人脸色苍白,只有腹部的轻微起伏能证明她还活着。

    灰衣阿姨连忙起来道歉:“啊,你是第三位缘主吧,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插队的,只是你迟迟不来,我就想——”

    她说着,目光看向病床上的老人,随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瘦男人不客气地骂道:“找什么借口?我不来你也不能插队,一边呆着去吧你!还怪我来得迟,我要从医院推着一个病人赶过来,能走得快吗?!”

    灰衣阿姨没有还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白眠见状,也收回了准备给她诊脉的手。

    虽然瘦男人没素质,但他确实是今天的第三位缘主,按理说应该轮到他了,于是白眠礼貌地问:

    “你好,是你要诊脉,还是床上这位?”

    男人没有回答,倒是先问了白眠一个问题:“我问你,我摇中了你这里的号,是不是你就会把我的事情直播出去?”

    白眠回答:“是的,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暂时关闭直播。”

    “用不着!我就是要让你开着直播,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关掉直播!”瘦男人一拍桌子,直接把直播的手机拿了起来,对准了床上老太太的脸。

    “来啊来啊,各位慈心堂的粉丝们,你们睁开眼好好看看,看看你们的店主是怎么害死我妈妈的!”

    第173章

    慈心堂的店主, 这自然指的就是翁旭华了,大家都很惊讶,翁旭华的医术是出了名的好, 这还是第一个找上门来闹事的,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你看, 翁大夫不会是把人给治死了吧?”

    “怎么可能, 看那老太太鼻子还会喘气的,哪里是死了, 他们分明就是来讹人的!”

    “以前只听说过西医会遇到医闹,没想到原来中医也会遇到, 啧啧啧,医生这行真是不好干啊。”

    “我才不信呢, 人家翁大夫医术好得很!以前我总是嗓子疼,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见效, 翁大夫几副药下去我就好了, 我只服翁大夫!”

    “我也是, 我们一家每次看病都是来这里看的,我还经常推荐别人来这里看病, 翁大夫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幸好翁大夫今天下午不在,要是让他亲耳听见这话, 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不对劲, 我天天来慈心堂打发时光,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小伙子呀?”

    瘦男人呲着牙说:“哼,你当然没见过我了,我没事干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这地方这么寒酸, 要不是为了我妈,我根本就不会踏进来!是我妈自己偷偷摸摸来了这里, 找那个什么鬼大夫开了几副中药,自己拿回去悄么声地喝了,都没和我说一声,直到她病发了我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开的药害了她!”

    夏芒心里一惊,转头看向白眠,白眠倒是没多大反应,抱着兔子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表演。

    瘦男人掏了掏兜,从兜里掏出两个纸团,猛地扔在桌上:“你们看!这是你们医馆开的诊断书,还有药方,都在这里,上面还有你们店主的亲笔签名呢!”

    “就是他开的这副糊涂药,害得我妈回去喝了之后身体虚弱,经常发烧,瞧瞧,现在我妈都已经倒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他那副药里究竟加了什么鬼东西?!”

    店里其他人都出去了,正经的工作人员只剩下白眠一个,男人这话也是冲着白眠说的,白眠没有理会桌上那两个纸团,而是一边摸着怀里的兔子一边问:

    “哦?你妈的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不让她在医院好好接受治疗,反而还大张旗鼓地把她推到这里来,该说你是孝顺呢,还是不孝呢?”

    大伙都笑了,瘦男人的脸色有些发紫,他听得出白眠是在讽刺他,不过他没心思和白眠斗嘴,他直接了当地说: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看你要怎么解决吧,现在诊断书和药方我都有,我妈喝剩的药渣还在家里呢,我要是拿去有关部门一化验,肯定能化验出问题,只不过我心慈手软,还不打算做得那么绝。”

    见白眠不为所动,男人话锋一转:“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愿意拿钱,这事咱们也可以私了,就看你们愿意拿出多少诚意了,如果诚意不够的话,我就报警,让警方好好调查调查你们这家破店,而且我还要在网络上帮你们好好宣传宣传,到时候不仅你们这家店要关门大吉,你们几个人也要名声扫地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使劲用直播的手机拍着老太太的脸,直播间飘过大片弹幕,全都是骂他的。

    尽管男人竭尽所能地恐吓着白眠,白眠却只是伸出食指,用食指“嘬嘬嘬”地逗弄着小兔子。

    男人破防了,用力一拍桌子:“喂,我在和你说话,你聋了吗?”

    白眠平静地说:“我只负责为摇到号的缘主诊脉算命,其他的一概与我无关,你若是不诊脉,就请回吧。”

    男人又拍了拍桌子:“你难道不怕我报警?”

    白眠笑了:“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报警?”

    男人无话可说了,他咬着牙气愤地站在原地,目光一遍遍扫过人群,想要找其他工作人员理论一番,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男人干脆原地坐下不走了:“总之是你们害了我妈,你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能让白眠诊脉的名额本来就很宝贵,在场很多人都是想摇号但是没摇到的,见这个男人一再撒泼耍赖,人群忿忿地指责起了他:

    “你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你既然不诊脉,就不要占用宝贵的名额!”

    “就是,我们想排还排不到呢,我都连着等了十天了!”

    “我们都是来吃瓜的,不要浪费我们宝贵的吃瓜时间,你要是没什么问题好咨询,还不如把名额让给刚才那个阿姨呢!”

    “对对对,那个阿姨的故事还挺有意思,可惜大师刚要给她诊脉就被这家伙打断了。”

    瘦男人不说话,坐在地上紧紧地握着白眠直播用的那个手机,他心里自然有他的打算,他是来闹事讹钱的,那么最重要的就是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假如说他直接推开门就来闹事,那不一定有多少人围观,但是他提前看了慈心堂的账号,慈心堂这个账号毕竟在网上有几十万的粉丝,每次开播也都有大量粉丝在线观看,所以他要借助这个账号来帮自己闹事。

    被摇号机选中的缘主将会有一次上直播间的机会,也就是说,只要男人的事情不解决,这一下午他都可以霸占着慈心堂的直播间,这才是他排队摇号的意义。

    他以为白眠作为一个网红会顾及自己在粉丝面前的形象,马上就赔钱私了,没想到白眠压根不搭理他,男人有些尴尬,但还是强撑着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众人都把期待放在了刚才讲故事的灰衣阿姨身上,灰衣阿姨盯着病床上的老太太看了好半天,然后开口说道:“诶呀,这不就是沈菁她妈吗?”

    大家都很惊讶,坐在地上的瘦男人也很惊讶,他快速转过头来,用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灰衣阿姨:“你认识我妈?”

    灰衣阿姨有些迟疑:“是啊,以前沈菁和这个老太太就住在我们家对面,但是我只知道她有沈菁一个女儿,从来没听说她有个儿子啊……”

    瘦男人没好气地说:“你没听说过又不代表不存在,我叫沈洋,沈菁是我姐,我妈一共生了我们俩,现在我姐死了,只剩我来为我妈伸张正义了,可恶的慈心堂,赔钱!”

    “唉,原来她是你姐啊,她死得可真惨……”灰衣阿姨一阵唏嘘,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当时歹徒杀了你姐,你妈妈是看到现场以后被吓晕的,关人家慈心堂什么事呢,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哦——”

    众人恍然大悟,这下子更坐实了沈洋是来讹钱的,不过这个沈洋脸皮也够厚的,他被拆穿了还丝毫不慌,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姐被杀,我妈就在现场,这不假,但是我妈去了医院以后,我翻她的包,确实在她包里看到了这两张诊断书和药方,这就证明她在晕倒前吃过慈心堂开的中药,你能说她晕倒和慈心堂没关系吗?”

    灰衣阿姨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沈洋一句话给怼了回去:“闭嘴吧,你这个大妈,多管闲事命不长!”

    灰衣阿姨气得直跺脚,但是看在沈洋刚死了姐姐的份上,还是没和他多计较。

    白眠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反正现在也没事做,我来给你把脉吧。”

    这话是对灰衣阿姨说的,一听见这话,灰衣阿姨惊喜地走上前去,重新坐在白眠面前。

    沈洋看到大伙的注意力被转移了,立刻就胡搅蛮缠起来,拽着灰衣阿姨不许她坐下:“不行,你给我起来,我才是今天的缘主,你算个什么?不许你诊脉,在我的事情解决之前,你们店的所有业务都别想正常经营!”

    灰衣阿姨终于忍不住了,把实话说了出来:“你这个二百五,你给我让开!我要算的正是你们家的事,事情关系到你姐姐的死,我看到你姐姐的鬼魂回来了,你难道不好奇吗?而且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要是让大师给把一下脉,说不定能算出凶手是谁呢!”

    沈洋用鼻子冷哼一下:“哼,把脉,把脉就能算出凶手?全都是胡扯,骗你们这些老年人的,我已经在网上扒过她的套路了,什么把脉算命,什么大师,只不过是他们这家店用来招揽生意的一种手段罢了,他们家店以前生意那么惨淡,自从开始算命之后生意一下子好了很多,这不就是炒作吗?哼,这你们也信,退休金全都用来买了保健品了吧?”

    虽然沈洋嘴上说得很响,但是白眠注意到,在听到“鬼魂”两字时,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灰衣阿姨不欲与他多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你别拦着我!”

    沈洋揪着她不放:“那不行,我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两人正在争执之际,白眠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非要拦着她算命,难道是怕我算出真凶?”

    灰衣阿姨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对啊,你这个小伙子真的有点奇怪,别人的家属出事了,人家都是急着找凶手,你怎么反倒是不想让人找出凶手,该不会……”

    沈洋立刻变了脸色,不快地松开了灰衣阿姨,嘴里嘟囔道:

    “瞎怀疑什么,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一群吃饱了撑的,谁说我不想找到凶手?我只是瞧不起你们这些封建迷信手段罢了,骗小孩子的玩意,行行行,你们算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算出什么花来,要是算得不准,你家这块慈心堂的招牌也就该砸了!我另送一张牌匾,帮你们改名叫黑心堂!”

    第174章

    沈洋不再纠缠, 灰衣阿姨转身坐回了桌子前,期待地把手递给了白眠,白眠伸出两指, 稳稳地把在了她的脉搏上。

    白眠把脉的时候,灰衣阿姨说道:“对了, 还有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自从这个死去的沈菁回来之后, 我总是觉得心里发毛,我每次走在小区里, 好像都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我,啧啧, 你们说说,好端端的碰上这事, 真是倒霉!”

    夏芒咬着食指:“你是说, 是鬼在注视你?不可能吧, 传统的鬼故事里都说,鬼不敢在白天出来, 只能在晚上现身,也许是你有点太过敏感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陆雪悠悠地提出了一种可能:“你们说, 那会不会是凶手的目光?”

    这个猜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灰衣阿姨害怕地说:“凶手杀了沈菁之后不是已经逃跑了吗,他回小区里干什么?”

    “有道理,侦探小说里说了, 很多凶手在杀人后都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故地重游,”夏芒说道, “他们有些是为了回去毁灭证据,有些则是为了感受当时杀人的快感。”

    灰衣阿姨咧开了嘴:“呀,毁灭证据肯定是不可能的,当时警方把整栋楼都围起来了,连一根毛都没有放过,如果现场真有什么线索,警方肯定早就收集完了,还轮得到他去毁灭证据?至于体验杀人的快感,这可真不好说,毕竟咱也不是杀人凶手,不懂凶手的心理,你们说说,沈菁这么好的姑娘,凶手怎么忍心对她下手的啊,沈菁不过就是代表老板开除了他,他大不了再去别处重新找一份工作嘛!”

    “凶手是被沈菁辞退的员工,这只是你的猜测,警方还没有给出最终的调查结果,所以凶手可能另有其人,”陆雪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假如凶手真的在暗中观察你们这栋楼,我倒感觉他对这房子有一种执念,也许他仇恨的不是沈菁,而是这房子的主人,出于某种原因,他不想让别人住进这栋房子,谁住进这里,他就要杀了谁,现在对门的房子里有了新住户,所以凶手又回来了。”

    夏芒连连点头:“这样也说得通,或许凶手和房东有了矛盾,所以故意让这房子变成凶宅!不过,为了报复房东,把自己搞成杀人凶手,代价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灰衣阿姨对她们摆了摆手:“嘿呀,你们绝对猜错了,我认识对门的房东,那是一个性格很好的小伙子,如果遇上租客有困难,他还会主动给租客免两个月的房租呢!你们说说,这样的房东怎么会和人产生矛盾?而且你们的逻辑也不对,如果说谁住进来谁就要死的话,那为什么以前的几任租客都没事,偏偏是到沈菁这里出了事?”

    姐妹俩被问住了,双双哑口无言,旁边一个大叔劝道:“大姐,我看这就是你的心理作用,根本没有人在盯着你,杯弓蛇影的故事你听说过吧?你肯定是受到了杀人案的影响,每次出门都战战兢兢的,才会有这种感觉,你想想,现在警方这么厉害,要是凶手真的敢回来,岂不是立马被警方抓住了?”

    灰衣阿姨有点被他说服了:“唉,你说的也对,或许我真的是岁数大了,脑袋不灵光了,说到底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我也没瞧见真的有人盯着我看,不过这事的影响真的太大了,很多邻居都搬走了,我的楼上楼下也打算卖房,凶手一天没抓住,大家的心里就一天不安生,再这样下去,我们那栋楼就要成为空楼了……”

    “凶手马上就要被抓住了,而且就是在那间房子里被抓住。”一直在把脉的白眠忽然说。

    “哦?是吗?”灰衣阿姨惊喜地问,“还要多久?”

    “十。”白眠看了一眼时间。

    灰衣阿姨猜道:“十天?十个小时?还是十个月?”

    “九。”白眠紧接着说道。

    “八。”

    “七。”

    “六。”

    ……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白眠数下去,没有人敢打岔,与此同时,沈洋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三。”

    “二。”

    “一。”

    白眠终于说出了这个数字,众人一阵欢呼,沈洋站出来嚷嚷道:

    “什么鬼,就凭你这几句话,凶手就被抓住了?警方又没出通告,也没上新闻,就凭她一句话,你们就在这里欢呼,你们这群人脑子都喂狗了吧?”

    见沈洋不服,灰衣阿姨当场给邻居打电话确认:“喂,小张,对,是我,你楼上的阿姨,我想问一下,你现在在家吗?我听说凶手抓住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楼上看看?”

    小张热情地答道:“阿姨,你也是看了群里的消息吧?不用上楼,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凶手就是抓住啦!”

    灰衣阿姨一阵激动:“怎么抓住的?快讲讲!我这上了年纪,眼睛看东西费劲,所以我早就把群屏蔽了,从来都不看群里的消息,我这消息是慈心堂的白大师帮我算出来的!”

    小张:“今天下午我没上班,正在客厅玩手机,忽然就听到楼上传来很响的打斗声,咱们这里之前发生过命案嘛,所以我格外警惕,立刻把门反锁了起来,还用沙发堵住了门,不过那打斗声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咱们的小区微信群热闹起来,大家都说抓住了,我急忙跑到楼下看,就看到几名警员押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头上蒙着一个黑头套,看不清长相,不过大家都说他就是杀死那个女租户的凶手,阿姨,这下咱们可以放心啦!”

    灰衣阿姨高兴地长舒了一口气:“呼,对啊,这下你们也不用卖房了,真是个好消息,估计等到晚上警方就会发通告了吧?”

    小张有些犹豫:“这可说不好,我看这事比想象中复杂,警方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灰衣阿姨立刻问道:“谁呀?”

    小张:“估计说出来你都不信,这人就是住你们对门的,最近被人杀死的那个女租户!”

    灰衣阿姨吃了一惊:“其实我看见过她好几次,但是……你们居然也能看见她?她不是鬼吗,怎么敢光天化日就出来?”

    小张笑了:“谁说她是鬼了,她是个大活人!阿姨,你别自己吓自己,我今天亲眼看见了,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警方身后,整个人一点事都没有,看起来比我还健康呢,咱们全小区都惊呆了!”

    灰衣阿姨愣住了:“可是,她不是不久前才被杀吗?”

    小张纠正道:“被杀那是咱们民间传说的,官方从来没公布过这个消息,当时有人看到现场流了很多血,就说这个女孩一定是死了,但是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现在看这情景,估计那女孩压根就没死,她是被刺了,但是已经养好了呗。”

    “可、可是,她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救得回来呢?”灰衣阿姨不敢相信地说,“就算她只是被刺了一刀,也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她这才住院几天啊,怎么可能就痊愈了?”

    小张没当回事:“管他呢,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是有咱们不懂的手段救了那个女孩,失血过多可以输血,伤口可以缝合,总之那个女孩还活着就行了,她没死,那就是说这案子根本就不是凶杀案,咱们这里也不是凶宅了,这是好事啊!”

    听到这段对话,沈洋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这个微表情被白眠尽收眼底。

    挂了电话以后,灰衣阿姨还是稀里糊涂的,沈菁没死,这确实是个好事,但这也超出了她的认知,一个人被连捅数刀,又流了大量的血,还能快速愈合,这莫不是有超能力吧?

    随即她想到沈菁她妈就在旁边,于是对着老人说:“大娘,可惜你昏迷了,要不然你听见这个消息该有多高兴啊,你女儿沈菁没死!”

    没想到下一秒,病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放在眼前的手机摄像头:

    “我听得见。”

    第175章

    老人这一醒来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沈洋吓得直接松了手,手里的手机砸到了老人脸上,老人的脸颊立刻红了, 他急忙拿起手机,惊讶地对老人说:“妈, 你怎么醒了?医生不是说你这是突发性脑溢血吗,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老人哼了一声,冷冷地斜眼看着沈洋:“多亏你孝顺, 把我抬到了这里,我一闻见这股中药的苦味就醒来了, 怎么,你这么大张旗鼓的, 是要帮我在医馆里摆灵堂吗?”

    沈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妈, 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福大命大, 肯定能长命百岁,我就是怕你乱吃中药吃坏了身体, 所以帮你来医馆里讨个公道。”

    “用不着你来帮我讨公道!”老人伸出手,扶着床坐了起来, “你分明知道我是怎么倒下的, 都是为了你姐姐的事,只要能抓住凶手,就算是帮我讨回公道了,和人家医馆有什么关系?”

    看到老太太的态度, 沈洋也不再犟嘴,老实地低头认错:“妈, 对不起,是我故作聪明,我错了。”

    老太太对着白眠看了一眼:“和我道歉有什么用啊,刚才你得罪的是医馆的人,和人家道歉啊!”

    听罢,沈洋恭恭敬敬地转身,对着白眠鞠了个躬:“对不起,刚才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到这一幕,夏芒和陆雪心里都有了数,这男人对他妈的话言听计从,但是看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又不是个孝顺的人,那就说明他是有求于他妈,这老太太看着虚弱,其实一点都不弱势。

    灰衣阿姨急忙上前报喜:“诶呦,老大娘,你醒啦,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啦!现在你女儿好了,你也醒过来了,真是好事啊!”

    老太太点了点头,面上并没有一丝喜色:“是好事,不过,有的人可就要大祸临头喽。”

    灰衣阿姨接话道:“你说的是那个凶手吧,那是他活该,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试图杀人,现在被逮住了,最少判个二十年起步!”

    老太太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众人都感到有些奇怪,只有灰衣阿姨还在独自热情地说着:“快给沈菁打个电话吧,她还不知道你醒了呢!”

    老太太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急,反正早晚都要见面的,我看我还是先去警局一趟吧。”

    灰衣阿姨想了想:“也对,当时你目睹了凶手的作案过程,你肯定知道不少细节,现在警方正在警局审讯凶手,你过去了可以给他们补充线索。”

    老太太又笑了笑,支撑着身子走下床铺,转身就要往店门外走,她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是啊,我可是知道不少线索的……”

    她们交谈的时候,沈洋愣在原地半天都不敢插话,现在看老太太要走了,他犹犹豫豫地想要跟上去:“妈,我陪你一起去警局。”

    老太太挥手制止了他:“不必,你就留在这里,儿子,我们母子一场,这一次就算妈拜托你,你就听我的吧。”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沈洋却马上就明白了老太太话中的深意,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老太太一踏出门口,他就立刻拿起了手机,想要给某人发信息,白眠给夏芒使了个眼色,夏芒冲上前抢走了他的手机。

    “你干什么你?”沈洋急眼了。

    夏芒没有说话,躲到了白眠身后,白眠开口喊住门口的老人:“你今天要是离开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太太慢悠悠地回过头:“为什么这么说?”

    白眠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去警局的路上,你会死于车祸。”

    老人脸色一白,立刻就明白了白眠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转身坐回了病床上:“你最好不是在胡说八道,如果你能说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我还信你几分。”

    白眠挑起眉:“好啊,那我就从头说起。”

    她看向灰衣阿姨,把案件梳理了一遍:“故事的开始,是你认识了对门的一对母女,她们神色诡异,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后来凶案发生,有人拍到现场一片鲜血的惨状,所以你和广大市民都以为这个女孩一定是死了,警方搜查了现场,但是没有把凶手捉拿归案,最后,你说你看见了受害者的鬼魂。”

    灰衣阿姨更正道:“不对不对,我当时以为那是鬼魂,其实都是误会,现在已经搞清楚了,沈菁根本没死,我这些天深夜看见的就是沈菁本人!不过真的很奇怪,我搞不懂,她当时受伤那么严重,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好了。”

    白眠用手指在腹部比划了一下:“因为当时你们看见的那些血根本就不是受害者本人的血,她提前穿了防刺衣,还在衣服下藏了几个血袋,所以凶手用刀刺了她之后,她立刻就血如泉涌,凶手见状,以为自己已经刺杀成功,于是丢下刀子跑了,其实凶手只是刺中了她的防刺衣,她本人一点事都没有。”

    灰衣阿姨挠了挠头:“好复杂,怎么像演戏一样,就算沈菁在身上装了这些,可是……可是这总归不是真的,那个凶手要去杀人,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刀子没有真的刺入人体?”

    白眠笑了:“因为那个凶手也没有杀人经验,他是第一次被雇佣去杀人,他家里出事了,急着用钱,有人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去杀人,他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他从网上学习了撬锁的方式,撬开了你对面的房门,然后对准受害者的胸口就刺,一口气刺了数刀,看到鲜血喷涌而出,他慌了神,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于是拔腿就跑。”

    夏芒也笑了:“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听到这些话的沈洋坐立难安,他额头微微冒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灰衣阿姨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沈菁完全就是在凶手面前演了一场戏,我说呢,她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简直成了超人了!不过话说回来,有谁会想买凶杀了沈菁呢?沈菁是个乖乖女,每天就是两点一线地上班,能得罪谁呢,我看只有那个被辞退的员工,就是他!”

    白眠摇了摇头:“那个所谓的被辞退的员工根本就不存在,她给你讲这件事只是编个说辞敷衍你而已,免得你总是追着她问,其实她们一家搬到这里来,是为了躲避一个人。”

    说着,白眠看向了沈洋,所有人都跟着齐刷刷地看向沈洋,不用白眠说出口,大家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沈洋被他们看得不自在,直接甩手想走人,但是人群立刻将他围住,让他走也走不了。

    灰衣阿姨看向沈洋:“啧啧啧,你这大小伙子,瞧着人模人样的,你到底干了什么,让你妈和你姐姐都躲着你?”

    沈洋恶狠狠地瞪了阿姨一眼,阿姨便不敢再说话了。

    夏芒大着胆子说:“哦,我知道了,你这人平时肯定是特别混蛋那种,说不定还违法犯罪,所以你妈和你姐姐才专门背着你搬到了这里,你姐姐平时用面罩挡脸,你妈半夜才敢出门倒垃圾,都是因为她们害怕被你认出来!但是很不幸,她们还是被你找到了,你记下了她们的地址,然后雇凶杀人……”

    沈洋的脸上青筋暴起,直接伸手就要打夏芒,好在现场的围观群众里有好几个退伍老兵,他们一起合力把沈洋给摁住了,沈洋的脸被摁在地上,但他还是不服不忿地咧着嘴,拼命瞪着白眠和夏芒。

    “没错,雇凶杀人的就是沈洋。”白眠说道。

    这个结果大家都不意外了,但是一想到刚才为母亲维权的孝顺儿子转眼就变成了雇凶杀人的嫌疑犯,众人还是感到有些唏嘘。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沉重地低下了头,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样。

    灰衣阿姨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等等,还是不对呀,沈洋雇凶杀人,沈菁怎么会在凶手入室的时候刚好穿着防刺衣呢?就算沈菁她们早有防范意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血袋带在身上,那得多重啊!”

    “因为她们已经提前知道了凶手入室的时间,”白眠看向脚下的沈洋,“她们监控了沈洋的手机,可以监听到沈洋的每一通电话,沈洋买凶杀人的全过程都被她们听见了,包括几点入室,用什么凶器,所以她们在凶手进门之前就做好了防备。”

    听到这句话,地上的沈洋猛地瞪大了双眼,他努力挣扎,像一尾垂死的鱼。

    灰衣阿姨神色复杂:“这是图啥呢?既然知道沈洋想害她们,那直接报警不就行了?让警察抓走沈洋,她们就省心了,干嘛还买什么血袋,还费劲吧啦地陪凶手演这么一出戏,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白眠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这个问题,或许由她亲自回答比较好。”

    老太太黯然地抬起头:“因为,我是一个母亲。”

    众人都不解这句话的意思,老太太缓缓地说:“就算儿子做了再多错事,母亲也想给他一个机会。”

    第176章

    夏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想谋杀你, 你却还想给他一个机会,你是受虐狂吧?”

    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珠,颤颤巍巍地看向前方:“在那通电话里, 他只说了要杀掉他的姐姐,并没有说要杀掉我, 我就是想赌一把, 赌他还有最后一丝人性。”

    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还没等他们开口说什么, 老太太就先自嘲地笑了:“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真的很蠢,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儿子, 我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他能回头是岸, 或许,当了母亲就是这样, 就算儿子要杀人, 我也会帮着他去藏尸, 只是这一次他把刀对准了我的女儿,我才不得已设下了这个局。”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自从听到那通买凶杀人的电话之后,我就开始布置了, 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要雇人杀了沈菁, 于是我带着沈菁从原来的家搬走,搬到了一个新租的房子里,我和沈菁每天都低调出行,不过我知道这起不到什么效果, 他找到我们是早晚的事。”

    “果然,后来他去沈菁的公司楼下持续蹲点, 蹲到了沈菁,又一路跟踪沈菁,看着她进入小区,他记下了我们的地址,让凶手重新制定了一套杀人计划,他们决定用刀。”

    “听到这个以后,我就买了专业的防刺衣和血袋,让沈菁提前穿在身上,到了说好的时间,那个被雇来的毛头小子撬开了我家的门,我推开门,假装刚听到声响起来,沈菁正站在冰箱前取东西,那小子冲过来拿刀就刺,假血流了出来,他也很害怕,丢下刀跑了,他跑掉之后,沈菁装作失血过多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我报了警,警方来封锁了这栋楼,有好事者闯进楼道里拍了一段视频,那段视频流传出去,社会大众都以为沈菁死了,警方也没有对外澄清,因为,他们正好要借这个机会来抓捕凶手。”

    “案发之后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毛囊,很快就锁定了凶手的真实身份,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们发现凶手作案后跑到了山里,青水镇有很多山,群山连绵,排查起来很耗费时间,青水镇的精力有限,警方不能为了这一个案子用上所有警力,于是他们决定守株待兔。”

    “案发之后,沈菁被送到现场检查了一番,她提前做好了防备,所以毫发无伤,但是警方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他们让社会包括凶手都以为沈菁已死,然后,他们让沈菁重新回到了那间出租屋里,我则是一直躺在医院装晕。”

    “警方提前在出租屋内安排了多人保护沈菁,沈菁依然像以前一样每天上班下班,其实路上都有便衣在保护她,她就这样生活了数天,渐渐地闹鬼的传闻便传了出来。”

    灰衣阿姨惊讶地捂住嘴:“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当时我看到沈菁回家简直吓死了,谁能想到她屋里还藏着一屋子警察呢?”

    老太太接着说:“警方制造出这种假象,就是为了引诱凶手回来,凶手一旦听到沈菁的鬼魂出现,一定会感到万分好奇,原本已经被他杀掉的人竟然又出现了,沈菁究竟死没死,这些问题一定会在凶手心里盘桓,他势必要回来看一眼,这关系到他的刺杀任务有没有完成,也关系到他将来会如何判刑。”

    “所以警方就藏在那间出租屋内等待,除了出租屋,小区和街道里也提前布置了警方的人,”说到这里,老太太看向灰衣阿姨,“你说你走进单元门时总是感到背后有人在盯着你,其实那是警方的目光。”

    灰衣阿姨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老太太又说:“他们蹲守了一段时间,那个凶手果然来了,他是顺着楼外的管道爬上去的,因为沈菁平时在外面会遮着脸,所以凶手也无法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沈菁,只能从背影看出有几分像,要想看到她的真容,凶手就必须看到沈菁进家后摘掉面罩的样子,所以他站在了空调外机上,想要透过玻璃看。”

    “其实从他刚进入小区开始,警方就注意到了他,但是为了能顺利实施抓捕,警方还是耐心地等待他爬楼,他一爬上空调外机,警方就打开窗户,抓住了他的胳膊,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退,如果他向后躲,就会坠楼,警方借着位置的优势一把将他拖回了屋里,他还试图和警方搏斗,结果被警员们几下子就给摁在了地上。”

    “抓住了这个人之后,警方就把他带回局里审问了,他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可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老太太悲哀地望向地上的沈洋。

    “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看看,如果我处在生死之际,他会怎么对我,”老太太双眼含泪,“我那悉心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究竟会怎么对我。”

    “原来你装晕是为了这个,”灰衣阿姨怜悯地看向老太太,“后来呢?”

    老太太摊开手笑了:“后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看见了,医生说我突发性脑溢血,需要住院治疗,我的好儿子就在这时候执意要带我出院,推着一张病床大老远地把我送到这里来,想用我的死来讹最后一笔钱。”

    “我确实是在事发前一周喝过翁大夫开的药,但那只不过是一种滋补养身的补药,我听说慈心堂的名气大,就过来找翁大夫把了个脉,仅此而已,翁大夫和我的晕倒根本就没有关系,我的儿子,却想用这个来讹钱!”

    老太太说着,声音严厉起来:“你当时以为我快要死了,以为你姐姐已经死了,很快你就可以继承家里所有的钱,可你还是不满足,推着我来这里丢人现眼,想用我的病最后赚一笔钱,儿子,等我真的死了,你是不是还想拿着我的尸体去配阴婚啊?”

    老太太的声音里是无限的悲哀:“我设置这么大的一个局,就是想看看你最后会怎么对我,可我却看见了这副嘴脸,哈哈哈,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白眠用扇子点了点下巴:“你看清了,所以你终于决定不再心慈手软。”

    “是啊,”老太太悠悠地叹了口气,“那通电话录音,我到现在还没有交给警方,警方前期主要是把这件事当成普通的凶杀案来调查,也有警员怀疑过这是买凶杀人,但是他们没有证据,最关键的证据,就在我手里。”

    夏芒大吃一惊:“原来你说的机会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儿子在你临死的时候表现得很差,你就把证据交给警方,如果你儿子表现得很孝敬你,你就帮他把这件事瞒下来?”

    老太太沉重地点了点头,夏芒简直想要骂人了:“我去,你这也太离谱了,你隐瞒关键证据,误导了警方的调查方向,让你儿子逍遥法外,我真是要被你气到说不出话了,就算你不交出电话录音,难道你以为警方就调查不到吗?难道你以为那个被抓的凶手不会供出真相吗?”

    “关于那个凶手,不必担心他的口供,我儿子已经提前用钱封住了他的口,警方审讯他的时候,他会咬死这件事是他自己干的,”老太太说,“警方也曾经询问过我,但是我占了年龄的优势,像我这个年龄,没有人敢折腾我,只要我一直装作头晕不记事,警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灰衣阿姨连连摇头:“老大娘,你真是糊涂啊,你以为你不交出电话录音,警方自己就调查不到吗?连我这么大年纪都知道,在警方调查的时候,一切删除掉的信息都是可以恢复的,他们查出这通电话只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警方忙于抓凶手,还没调查到你儿子身上而已。”

    夏芒直接骂道:“傻X,干扰警方办案,还危害公众安全,像你这种傻X就应该一起被抓起来!”

    老太太没有反驳:“是啊,我确实是傻,爱本来就会让人变傻,我只是想赌一把而已,不过我赌输了。”

    “你确实赌输了,”白眠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刚才你打算去警局提供线索,你儿子要跟着你一起去,他是打算在去的路上打晕你,让你彻底消失,被你拒绝之后,你儿子立刻拿起了手机,他要故技重施,找一辆车去撞你,只要你离开这里,不久之后就会出车祸。”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被摁在地上的沈洋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他双眼迷离,似乎在神游天外。

    老太太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又睁开:“照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是你救了我的命,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我活了一辈子,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白大师,难怪他们叫你大师,你配得上这个名头。”

    此时陆雪皱着眉提出了疑问:“说了半天,我们知道沈洋是一个丧尽天良的杀人狂,但他为什么要雇凶杀害自己的姐姐?他的作案动机还没有说出来。”

    “估计是子女矛盾吧,分配不公什么的,”灰衣阿姨嘀咕道,“多子女家庭就是爱闹这些矛盾。”

    老太太开口了:“不是的,我一直都对他们很好,从小到大,我会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他们平均分配,从来没有偏心过谁,他姐姐也对他很好,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恨,他要杀死他姐姐,完全是为了争夺家产,本来家产该一人一半,如果姐姐死了,那家产就全部都归他所有。”

    灰衣阿姨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但还是说不通啊,他姐姐死了,还有你在呢,他也不可能一时半会拿到全部的家产,他这算盘到底是怎么打的?”

    老太太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角流下一滴泪:“我原本以为他打算饶我一命,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把我们两个都除掉,一石二鸟,如果我女儿真的当着我的面被杀死了,那我一定会惊吓过度,住进医院,到时候他再放弃治疗,这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我现在才明白,我真傻。”

    周围的人纷纷都指着沈洋骂了起来:

    “败家玩意,真是钻钱眼里了!”

    “这绝对是个重男轻女的妈,活生生把这个儿子给宠废了!”

    “就是,他肯定是从小到大都无法无天的那种,长大了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妈呀,看得我都不敢生儿子了。”

    “生条叉烧好过生你啊!”

    面对众人的指责,地上的沈洋有了点反应,他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对老太太大声吼道:“才没有,你根本就没有偏宠过我!你对我那么苛刻,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亲儿子,你明明知道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钱,但是你偏偏停了我的卡,你考虑过我没有,我生不如死啊!我搞成今天这样都是被你逼的,你一早把家里的钱拿出来不就好了吗?你都那么老了,你要钱还有什么用?家里的钱本来就该全都是我的,全是我的!”

    众人都听出了有猫腻,夏芒反问道:“那你呢,你要钱又有什么用?怎么听上去你对钱的需求像是无底洞一样?”

    沈洋耷拉下脑袋,不说话了,老太太悲戚地开口:“瞧瞧他,你们敢相信吗?就在四年之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他和他姐姐年龄相差不大,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并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我对他们二人一视同仁,全都精心培育,他们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总是考年级前几名,后来姐姐大学毕业,在国内一家很好的企业上班,而他则是选择了出国。”

    “我尊重他的个人选择,请了几位朋友来精心帮他择校,最终他获得了好几个国外名校的offer,然后他选择了最心仪的那个,那天我送他到了机场,目送他的飞机起飞,我竟然不知道,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

    “开始读大学之后,他总是隔三差五地和我要钱,我已经给了他很大一笔生活费,哦,忘了说,我的亡夫是个企业家,他故去之后,我继承了他所有的遗产,所以我算是个有钱的寡妇,我给了他很大一笔生活费,但他总是说不够,变着法子和我要钱,一会说腿断了需要住院,一会又说他想要在校园里创业,我不了解他说的那些东西,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我每次都选择给他打钱。”

    “这四年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他总是说学业繁忙,没时间回来,我也没有强求,随着他去了。”

    “我最终揭开真相,是在他毕业那天,那天我查了学校官网,知道学生们该毕业了,于是我催促他给我发毕业照,他拖了好半天才发来一张照片,但是照片上的人又脏又瘦,和他之前判若两人,我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亲自飞到国外去找他。”

    “我去了他就读的大学,可是我没有找到他,校方告诉我学校确实有过一个叫沈洋的学生,但是系统显示他四年前就退学了,也就是说,他刚入学没多久就退学了。”

    “我像疯了一样打他的电话,他没有接,最终我在外国的街头找到了他,他裹着一条破毯子,和一群流浪汉躺在一起,那群人全都精神迷离,一副吸嗨了的样子。”

    “是的,就像你们想的一样,我儿子吸了那玩意,据他自己说,他一开始只是好奇,跟着朋友去了一次酒吧,趁着灯光昏暗,有人往他酒杯里丢了一些违禁药品,从此他就开始对那些违禁药品上瘾,他越嗑这些东西瘾越大,一开始只是小药片,后来是大X,再后来就是那种白色粉末。”

    “他吸了这种东西,当然就无心学习,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就决定退学了,他没有把退学的事情告诉我,就这样瞒着我在外国当了四年的流浪汉,这四年他想尽办法和我要钱,其实都是为了去买那些有毒的玩意。”

    “我们以前聊天的时候,我询问他的日常,他总是拿过去的生活照糊弄我,直到我索要毕业照,他才勉强去找衣服拍了那样一张照片,事情就这样露馅了。”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天都塌了,也都怪我太信任他,这四年都没有来探望过他,当时我以为他还有救,毕竟他以前那么优秀,每一年都拿三好学生奖状的,我实在不相信他就这样堕落了,于是我强行抓住他,带着他坐飞机回到了国内。”

    “后来的日子我不愿意过多描述,总之他在国内也吸食着那玩意,我以为只要回国了他就买不到那东西,结果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找到了卖家,他就像一个吸血鬼,不断缠着我要钱,如果不给钱,他甚至会对我拳打脚踢。”

    “我试着帮他戒过几次,但是都没有效果,为了能更好地帮他戒毒,我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监控软件,这样我可以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就在这之后,我听到了他买凶杀人的电话。”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所以我搬了家,开始了这个计划。”

    老太太讲完这个漫长的故事之后,在场所有人都跟着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有点理解老太太,毕竟沈洋以前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老太太感到不甘心也很正常。

    灰衣阿姨痛心地说:“说到底,一切事情都是因毒品而起的,毒品害人啊!”

    老太太点点头:“我真希望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毒品。”

    她们正说着,地上的沈洋毒瘾犯了,他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陪护,没时间去吸粉,已经憋得很厉害了。

    只见他两眼发直,瞳孔附近是红色,眼白附近却变成了黄色,两颊不断向内缩小,嘴巴用力撅了起来,整个人的脸都变形了。

    见此情景,那几个退伍老兵都惊呆了,沈洋借机抽出一只手来,努力抓向夏芒的方向,恶狠狠地嘶吼着说:

    “给我,给我药——快点!你这个婊子——如果不是被人摁着,老子真想宰了你!”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夏芒,把夏芒看得浑身发毛,夏芒有些手足无措:“我身上哪会有什么药,你神经病啊?”

    “他的手机。”白眠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夏芒连忙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了沈洋的手机,刚才她抢了沈洋的手机之后没多留意,现在仔细一看,发现确实不对劲,这只手机的手机壳也太厚了。

    夏芒急忙拆了手机的手机壳,发现这个手机壳居然还有夹层,夹层里是一小袋白色粉末。

    看着这个东西,屋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立刻就有人报了警。

    沈洋一看到白色粉末就两眼放绿光,他像狼一样嗷嗷叫唤了起来,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疯话,要求夏芒把粉末给她。

    夏芒当然不会给,出于安全起见,夏芒立刻跑到了卫生间里,把卫生间的门反锁起来,把自己和药粉都关了起来,确保沈洋抢不到这包药粉。

    沈洋越发着急,使出了浑身力气,但他身上毕竟有几个老兵压着,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几个人的力气,只能被压得丝毫动弹不得。

    毒瘾迟迟得不到满足,沈洋开始浑身抽搐,他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口吐白沫,嘴角还流下了长长的口水,他乱甩着脑袋,把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看着沈洋癫狂的模样,老太太又一次流下了泪水,夏芒忿忿不平地说:“看呐,吸毒的人发作起来简直就是个疯子,六亲不认的,你还能对他抱有什么期待呢?你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虽然你嘴上说你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但我还是觉得你把儿子看得比女儿更重要!”

    “为了考验儿子的人性,你让女儿冒着巨大的风险陪你演戏,虽说你提前买好了防备用具,但还是可能会有很多突发情况,比如说,万一刺杀时间提前了呢?万一防刺衣真的被刀子刺破了呢?只要有一点意外发生,你女儿都有可能死于非命,你眼里只有儿子,根本就没把女儿的性命当回事!”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老太太没有争辩,只是笑眯眯地问了夏芒一个问题:“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凭什么认为和我住在一起的女人就是我的女儿沈菁呢?”

    第177章

    夏芒一听, 顿时张口结舌:“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你的女儿还能是谁?”

    灰衣阿姨也说:“对啊,出事前那些天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我看你们举止很亲密,睡觉都睡一个卧室, 而且我和你聊天的时候, 你也说她是你女儿来着,这还能有假?”

    老太太笑了:“既然知道有人想谋杀我女儿, 我又怎么会真的拿我女儿去冒险?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只是我雇来扮演我女儿的保镖罢了, 她和我睡在一起,是为了贴身保护我。”

    “她有着多年的工作经验, 在地下格斗中屡获第一,所以我才敢冒险实施这个计划, 到时候就算现场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她也能快速把凶手打倒。”

    灰衣阿姨大吃一惊:“嘶——你是说——那姑娘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说话柔声细语,腰比我还细, 她、她竟然是个保镖?”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错,我知道在你们的印象里保镖都是一副高大强壮的样子, 但我是要这个人来扮演我女儿, 所以她的身形当然要和我女儿一致,当时我去选人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保镖公司,保镖公司让这些人背对着我站成一排,我选了一个和我女儿最像的。”

    “真的是很像啊, 竟然连她的亲弟弟都骗过去了。”老太太感叹道。

    灰衣阿姨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你平时让这个女人蒙着面罩出行,根本就不是为了躲着你儿子,而是为了遮挡她的长相!挡住她的长相以后,你儿子只看背影就会认为这是他姐姐,再加上有你住在这里,他就更确信无疑了!”

    夏芒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因为家里有个毒虫弟弟,所以她挡着脸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沈洋不会怀疑什么,还是会按原计划执行,但凶手呢,凶手难道不记得目标人物的长相吗?”

    老太太道:“当初我监听了他的电话,在那通电话里,他只是让凶手杀掉和我同住的女人,并没有给凶手发照片,所以我才敢这样做,哈哈,他们大概都想不到吧,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太太,竟然还能再临死前再耍他们一把。”

    灰衣阿姨撅起嘴:“啧啧啧,你儿子这杀人计划可真够粗糙的,自己手机被人监听了都没发现,雇的凶手也是个二百五,我听说那种白色粉末会破坏人的大脑,你儿子是不是吸粉吸多了,脑子坏掉啦?”

    夏芒咬着手指,发现了一个疑点:“也就是说,自从你们搬家之后,真正的沈菁就没有再出现过,她并没有参与这个计划,而是被你藏起来了,她现在在哪?”

    老太太神秘一笑:“她很安全,你放心,她现在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我会送她出国,让她继承我的所有财产,沈洋就彻底与她无关了。”

    “干得漂亮!”夏芒赞叹道,“沈洋这次大概会被判无期了,就算多年以后他能被放出来,也找不到沈菁的任何消息,不用担心他会去纠缠沈菁。”

    “没错,”老太太终于和夏芒达成了一致,“在这个计划里,真正危险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提前让保镖反复演练,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会错,但我自己却大错特错。”

    老太太沉重地闭上眼:“我最大的错,就是我以为他还有救,事实证明我错了,从沾上那个东西起,他就彻底完了,以前的他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副驱壳而已,我不该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老太太说完之后,众人默默良久,灰衣阿姨叹道:“这些白色粉末,不知道毁了多少人和家庭,远离黄赌毒,这话真没错啊!”

    夏芒对老太太问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老太太释然地笑了:“当然是去警局自首喽,在这起案子里,我隐瞒关键证据,浪费了大量警力,还差一点包庇了我儿子,这些事情我都会向警方说清楚,该我承担的责任,我认。”

    说完,几辆警车开到了慈心堂门口,知道这里有人持有违禁药品,警方就火速赶来了,大量警员进入慈心堂内,押走了口吐白沫的沈洋,他已经没了任何意识,像个死人一样被警方抬走了,老太太躺过的那张病床此刻恰好派上了用场。

    看着儿子上车之后,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作为家属,她需要跟着儿子一同去警局,正好她也打算向警方自首,于是她在警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警车。

    目送警车远去之后,大家都是一阵长吁短叹,那种白色粉末大家在新闻上见多了,但是在现实里还是头一次看见,由于拍到了白色粉末,刚才慈心堂的直播间被迫关闭了,白眠从地上捡起手机,简单发动态说明了后续,网上的粉丝们也很唏嘘。

    夏芒站在门口,有些迷茫地说:“这个老太太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虽然她看起来是个把儿子宠坏的蠢母亲,但是最后她把儿子给送进去了,把所有好处都留给了女儿。”

    一直在旁观的陆雪开口了:“她蛮厉害的,要想彻底除掉一个毒虫,只能使用这种手法,你试想一下,如果她一听到那通买凶杀人的电话就立马报警的话,法院不会给沈洋判的太重,因为他只是计划但没有实施,所以她耐心布网,等沈洋实施之后再报警,让沈洋被判个杀人未遂。”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沈洋在社会上彻底消失,永远不去打扰沈菁的生活,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她甚至不惜拖自己下水。”

    “啊?”夏芒感到万分震惊,“可她不是说是为了给儿子最后一次机会吗?”

    陆雪摇摇头:“那只是她编出来的说辞而已,树立一个这样的慈母形象更有利于打动警方和法院,人人都会以为她是个不争气的母亲,没人会想到她别有用意,出于情理,法院可能会减轻对她的刑罚,更何况她都已经这么大年龄了,本来也判不了什么。”

    “我去——”夏芒倒吸着凉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眠来到了她们身后,看着门外的天空悠悠地说:“她也是在反复挣扎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以前她曾经试着把儿子送进戒毒所,但是过个一年半年就会被放出来,而且这种东西也不可能戒掉,所以她下了狠心,打算给女儿一个清净的下半生。”

    “沈洋已经被毒品破坏了大脑,他曾经那么优秀,但是现在想问题都很简单,他今天来参加我的直播,不仅仅是想利用母亲讹钱,还想给自己弄个不在场证明,凶手躲在山里,出租屋闹鬼的事是沈洋告诉凶手的,他质疑凶手没有完成任务,借着这个理由不付尾款。”

    “为了拿到尾款,凶手只好回到出租屋确认‘鬼魂’的长相,凶手行动的这一天,沈洋大张旗鼓地推着病床来到慈心堂,作为缘主进入直播间,他以为这样就能和凶手撇清关系,他以为删掉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警方就能被蒙骗过去,他错了。”

    说完这些,白眠淡淡地转身回到桌后,抱起了那只兔子,兔子乖乖地在她怀里缩成一团,用耳朵比了个心。

    眼看今天的第三卦结束了,围观的众人都纷纷散去,店里只剩白眠三人,白眠看了看时间,对着姐妹俩拍拍手: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参加瘸哥的晚宴了!”

    第178章

    稍微收拾了一会后, 三人便坐上了去饭店的出租车,姐妹俩打扮得很漂亮,白眠化了一个素净的淡妆, 身上穿着最初的那身旗袍,一头长发用银簪挽到耳后, 簪下的流苏细细作响。

    瘸哥选的饭店叫福旺楼, 这店有些年头了,在本地算不上奢华, 但也是个老字号,考虑到瘸哥的经济, 他能选在这样的饭店请客,已经是下了血本了。

    三人走进饭店, 瘸哥早已高兴地等在门口,他一路把三人引进包间, 主位上坐着翁旭华和高瑾, 这老两口买完衣服之后就直接来饭店了, 高瑾身上穿了一件黑金色的新中式礼服,翁旭华也乖巧地配合她穿起了情侣装, 看到三人来了,两位老人脸上都露出慈祥的笑。

    许红豆从门后跳出来, 给了三人一个惊喜, 虽然夏芒和陆雪与许红豆并不熟悉,但她们却对这个大姐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香香甜甜的小蛋糕味。

    大家都入座之后,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流水般的菜肴摆满了整个大玻璃桌,后来的菜都快要放不下了, 夏芒惊讶地说道:

    “哇塞,这么多菜,该不会是点了一本菜单吧?瘸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手笔,难道你中彩票了?”

    瘸哥挠头害羞地笑道:“今天是好日子,高兴嘛。”

    翁旭华无奈地摇摇头:“哎呀,我刚才也劝他不要点这么多菜,我们人又不多,肯定吃不完,都浪费了,可是他非不听,把人家店里的招牌菜点了个遍。”

    高瑾举起筷子,看着满桌眼花缭乱的菜品,简直无从下手:“老天,你这一顿简直顶上店里三天的饭量了,我们几个就算是大水牛也吃不完呀!”

    瘸哥笑了:“没事,吃不完咱们打包回去,肯定不浪费!我今天点这么多菜也不是为了摆排场,只是想完成我小时候的愿望,这福旺楼在咱们青水镇开了二十多年,我小的时候它就在了,上中学的时候我每天都路过福旺楼门口,总看见有新人在里面办婚礼,场面特别热闹,那时候我就很向往,我在心底对自己说,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娶到自己心爱的人,也在福旺楼办一场婚礼。”

    “后来人生突发变故,我的腿变成了这样,人生一塌糊涂,婚礼也变得遥不可及了,但是想不到还能峰回路转,老天——老天可怜我——”

    瘸哥说着,感激地看了一眼白眠,又红着眼圈看了一眼身边的许红豆,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没有人打岔,大家都静静等着瘸哥说下去。

    瘸哥用力压了压哭腔,这才继续说:“老天可怜我,把我最心爱的人送到了我身边,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福分,娶到一直喜欢的人,我——呜呜——”

    瘸哥还是没忍住,低头哭了起来,许红豆温柔地帮他擦着眼泪,老两口也看得红了眼,夏芒后知后觉地说:“所以,你已经对她求婚了?求婚成功了?我的天啊,这也太快了,就这么一两天的时间,你们才刚刚相逢,就跳过恋爱的阶段结婚了?”

    夏芒感到不可思议,陆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小声提醒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速度,尊重就好。”

    “无妨,他们可以在婚后谈恋爱。”白眠开口了,之前给瘸哥把脉的时候,她已经看过瘸哥往后的人生,瘸哥和许红豆的婚后生活会过得很甜蜜,她看着这对新人,眼里也满是成就感。

    夏芒识趣地闭上了嘴,但还是不忘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发到了群里,让瘸哥以后留作纪念,群里的小杨姐也跟着一起云吃瓜。

    小杨姐:【老哥,你铁树开花了?这是什么火箭速度???】

    高瑾虽然感动,但心里还是在心疼这一桌子菜:“我知道你喜欢福旺楼,将来你完全可以来这里举办婚礼嘛,干嘛要点这么多菜呢?这又不是正式的婚礼。”

    “不行,我将来不能在这里办婚礼了。”瘸哥摇了摇头。

    “怎么了,是好日子都被人订完了?”高瑾追问道。

    瘸哥看着许红豆,郑重地说:“因为,我要跟着红豆到南方去。”

    “啊?”

    所有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只有白眠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瘸哥清了清嗓子,正式地宣布道:“没错,我以后要跟着红豆到南方去生活,今天在求婚之后,我们讨论了许多现实问题,烘焙是红豆的爱好,她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地区开烘焙坊,积累了不少老顾客,要想维持她的事业,她就必须回到江南去。”

    “如果我们要生活在一起,我就必须做出取舍,我选择放弃工作,跟她去江南,这些年我们两个都攒了一些钱,这些钱放在一起也可以开个小店了,等店开起来以后,她就是老板,我就是老板的小跟班,我可以打杂、结账、保洁,我什么都可以干的,总之我相信我们两个努力经营,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未来的场景,瘸哥的脸上洋溢起笑容。

    “既然我们去了江南,以后正式的婚礼肯定是在江南的酒楼办,就不来福旺楼了,所以我们提前说好了,今天让他在福旺楼摆一桌子,想点什么就点什么,算是满足他小时候的心愿。”红豆帮他补充道。

    这个消息有点突然,老两口都很震惊,翁旭华放下筷子问道:“小曹,你……你要辞职?”

    瘸哥确定地点了点头:“对,我要辞职,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发个微信就算了,我想当面和你说,老板,我知道其实我的能力从来都不算优秀,我就是个摸鱼打杂的混子,你雇我也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而是因为我是残障人士,你想给我一口饭吃。”

    “这些年我能坚持活下来,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给我提供了这份工作,让我能融入社会生活,我现在说不定是什么样了,老板,老板娘,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着,瘸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高瑾和翁旭华拜了一拜。

    高瑾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现在人说走就走,还真是有点受不了,她别过脸去,拿出一块小帕子偷偷擦掉了眼泪。

    瘸哥见状,急忙安慰道:“没事的,老板娘,别伤心,我知道这有点突然,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么多年了,我几乎是把你们当父母一样对待,前两天小杨走了,现在我也走了,你们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毕竟还有这几个年轻人陪着你们,我原本想在慈心堂干到老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如果只能选一个,我肯定是选红豆,慈心堂不缺我这么一个摸鱼的员工,但是红豆不能没有我。”

    翁旭华摆了摆手表示理解:“嘿呀,说得那么伤感干嘛,一份工作而已,肯定比不上你的人生大事要紧,再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一张飞机票哪里都可以去,等你以后回青水镇了,别忘了来看看我们!”

    瘸哥看到翁旭华如此宽厚,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老板,老板娘,你们要保重身体,等我回来看你们。”

    几人哭哭啼啼,夏芒眼看桌上的菜都要凉了,急忙开着玩笑活跃起了气氛,很快大家就从刚才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瘸哥侃侃而谈,说起了未来店铺装修和婚礼风格的话题,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顿饭足足吃了好几个小时,几人从福旺楼走出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瘸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借了白眠直播用的手机,亲手编辑了一条长长的动态发出去,算是和直播间的观众告别,这些日子他一直活跃在白眠的直播间,见到过许多吐槽他的弹幕,也有一些夸他的弹幕,无论如何,他和这些素未谋面的网友都算一起走过一程,该好好说一声再见。

    动态发出之后,瘸哥长叹了一口气,白眠到来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这十几天对他来说却是一场巨变,这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明白,在把手机还给白眠时,他真诚地对着白眠说了一句:“多谢。”

    白眠没有说什么,默默接过了手机,他们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刻,几人深深地望了彼此一眼,谁都没有说煽情的话,那些话在饭桌上已经说过了,再说就要掉眼泪了。

    众人默契地告别,分成了三路,瘸哥和许红豆往家走,夏芒和陆雪准备回到自己租的住处,白眠则陪着老两口慢悠悠往慈心堂走。

    “这些年轻人们,来了又走,只有你和我永远留在这里。”高瑾似乎很伤感,感慨了这么一句。

    “嗯。”翁旭华淡淡地应道。

    月光下,两个老人的身影依偎在了一起,他们互相搀扶着,像是两棵缠绕生长的树。

    走出一段路之后,白眠看了看时间,拨打了消防电话:“喂,您好,青水镇慈心堂发现火灾”

    第179章

    “火灾?”一听到这句话, 翁旭华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高瑾也紧张地问道:“眠眠,你在说什么呀, 我们出门的时候店里都还好好的,你是不是说错地址了?”

    白眠略带歉意地摇摇头:“师父, 师母, 我没有说错地址,就是咱们店里起火了, 我已经预见到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放火,所以我今天中午特意买了两个灭火器, 出门之前我已经把灭火器交给了隔壁店的老板,雇他帮我们留意着点, 等火一烧起来,他就立刻用灭火器灭火, 不会让火势扩大的。”

    高瑾惊呆了, 翁旭华满脸的不高兴:“你既然知道有人想放火, 怎么不提前报警把他抓起来?这事本来可以避免的,你干嘛要让他放火成功呢?那店铺是我们两人多年的心血, 你你你——你这样不是帮着外人来害自己人吗?”

    自从白眠下凡以来,翁旭华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跟她说话, 也不怪翁旭华着急, 店铺的二楼储藏着他学医以来收藏的书籍和药材,这些东西都宝贵得很,他看得比命还重要,店铺一旦着火, 最容易受影响的就是书籍和药材。

    白眠没有解释,只是简单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师父,现在没时间多说了,我们还是先回店里看看情况吧。”

    翁旭华一想也是,便没有继续和白眠计较,招手拦了一辆街边的出租车,几人坐上出租车,火急火燎地赶回慈心堂。

    等赶到慈心堂后,翁旭华才松了一口气,只见店铺的门脸被熏黑,玻璃门也被烧炸了,但是火势并没有扩散到大厅内,除了门脸之外店铺的其他地方都没受影响,门口有一片焦黑的痕迹,看来这就是被人纵火的地方。

    火警早已赶到了,先是协助隔壁店的老板灭了火,接着火警来把现场彻底调查了一番,高瑾几人等在门外,尽管火警什么都还没有说,但是现场有一股浓浓的汽油味,闻见这股味道,老两口心里已经有了底。

    简单调查过现场之后,火警便联系了警方,警方来到现场进行下一步调查,并且和老两口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我们在现场发现大量汽油,怀疑是人为纵火,目前现场还有汽油残留,并不安全,建议您暂时到其他地方住,等我们清理完现场之后再回来住。”

    翁旭华抬头向二楼看了一眼,慈心堂被警方用警戒线围住了,他不能进去,但是二楼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也就是说他的医书和药材都没事,他松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好吧,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去住宾馆。”

    高瑾惶恐不安地拽了拽白眠的手臂:“眠眠,是谁呀,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想要烧死我们老两口?”

    “是胡老八和薛晓霞,”白眠直接对警方说,“他们两人现在在青水镇业安路的幸福快捷酒店里,这两个人以前和我们有过矛盾,现在想要报复我们,他们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雇了一个初中生来放火,这个初中生叫黄利辉,现在正躲在不远处的红星网吧里。”

    白眠说出这些信息后,警员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白眠,随即他认出白眠就是那个协助警方破获拐卖案的奇女子,他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开始顺着白眠提供的线索去调查。

    慈心堂所在的这条街是没有监控的,但是路口的拐角处有监控,警方调取路口监控,看到在案发时间段只有一个人出入这条街,这人是个黄毛小子,后续警方果真在红星网吧里捉到了这个叫黄利辉的黄毛小子。

    黄利辉供出幕后主使就是胡老八夫妇,他只是想赚个上网钱而已,警方前往快捷酒店捕捉胡老八夫妇,胡老八从内堵住了门,趁警方破门的时候,胡老八和薛晓霞两人从窗口跳了下去,妄图能够逃脱,但这里是四楼,他们一个摔伤了脊椎,一个摔断了腿,两人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当然,就算没有白眠提供的线索,警方也会调查出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当天夜里,白眠和老两口随便找了一间宾馆住下,等到进屋以后,高瑾长叹了一口气:“哎呀,这个胡老八也太狠心了,以前他开着算命的馆子,咱们没招他也没惹他,是他让他老婆主动来上门挑衅,说眠眠算得不准,还剪辑了一个音频放到网上,让大家都误以为眠眠辱骂顾客,眠眠只不过是澄清了一下而已,从头到尾咱们都没有害过他们什么,到如今他们竟然要对咱们下此毒手,啧啧啧,人心难测呀!”

    翁旭华揉了揉脖子:“还好咱们人都没事,茵茵去外地采购香料了,人不在店里,店里一切贵重财物都没有损失,只不过门脸需要重新装修一下而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过,小徒弟,你怎么知道胡老八会在今天放火?”

    白眠:“我当初给他的妻子薛晓霞把过脉,那时候我就看清了他们的企图,我害得他的店开不下去,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次他在网上给我泼脏水不成,就决定要线下暗害我,平时咱们晚上都住在店里,他就打算雇人深夜来泼汽油放火,把咱们一群人全都烧死。”

    高瑾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咦——有必要这样吗?咱们和他是有过矛盾,但也不至于到要杀人的地步吧?”

    白眠摇摇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胡老八活了半生,并没有什么真本事,他唯一的特点就是油嘴滑舌,他是靠舌头活着的人,如今被我戳破,名声扫地,往后就没了收入,他平时悠闲惯了,又不愿意去脚踏实地地打工,既不能挣快钱又不能去打工,在他眼里,他的人生就是走入了绝境,他思来想去,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所以决定痛下杀手。”

    翁旭华倒不觉得意外:“胡老八这个人光看面相就是不可深交之人,他双眉倒竖,鼻头下垂,两颊无肉,一看就是心思阴沉之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但你明明可以提前拦住他的,这样我们就一点损失都不会有了,小徒弟,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呢?”

    翁旭华又提出了那个问题,这一次白眠如实说道:“因为我要让他受到更重的惩罚,就像今天接待的那位缘主一样,如果在他犯案之前拦住他,那么他只是有犯罪计划但并未实施,判得不会太重,只有在他实践后再抓人,才能判得更久。”

    翁旭华想了想,点头认同道:“原来是这样,那是值得,为了让这个心狠手辣的罪犯得到惩罚,损失我一个店门算不了什么,你该早些告诉我们的,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白眠笑了笑,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让胡老八被判得重点,也免得他以后再来找老两口的麻烦。

    白眠就要走了,她担心自己离开人间以后,以前结仇的人会来报复老两口,所以她要在自己走之前把这些杂草铲除得干净些。

    和老两口解释清楚之后,白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瘸哥发出的那条动态已经爆了,有很多人在下面评论,还有人顺着线索扒出了许红豆的烘焙账号,烘焙账号一晚上涨了几万粉,看来以后他们的烘焙店不用愁生意了。

    白眠录了一段短视频发到网上,说明了一下今晚的情况,由于店铺受损,她接下来的几天都无法进行直播算命,请各位粉丝不要来门口排队了,免得白跑一趟。

    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之后,白眠简单洗漱了一番,系统的声音按时响起:“报告宿主,您今日获得三十点善缘值,您目前的善缘值为600,恭喜宿主,您已完成初级善缘积累!”

    白眠拿杯子的手停在了空中,也就是说,她不用再通过诊脉算命来积攒善缘了?

    系统继续说:“您本次计分触发特别奖励——天界回忆。”

    话毕,一道白光闪过,白眠脑中涌入了大量的回忆。

    第180章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身下软绵绵的, 她似乎是躺在一片云上。

    白眠睁开了眼,看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她闻见的桂花香气就是从这只手上传来的。

    那手的主人解下身上的薄纱披肩, 用披肩将她裹住,轻轻抱了起来, 白眠感觉自己的身体特别小, 特别轻。

    原来她是一个婴儿。

    这是她婴儿时期的记忆。

    婴儿时期的她视力有限,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她能听清四周的声音,四周一片嘈杂, 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人们正在为发现她而欣喜。

    “是一个孩子, 她的父母呢?”

    “这孩子身上没有仙纹,大概是被父母抛弃的弃婴。”

    “天界怎么会有弃婴?我要去找王母娘娘, 帮这个孩子找回父母!”

    “别去——”

    怀抱白眠的人悠悠开口说话了:“是死去的碧元仙君的孩子, 你瞧, 她这双眼睛长得和碧元仙君一模一样。”

    四周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有人开口说道:

    “原来是碧元仙君的孩子, 难怪她身上没有仙纹,想必是碧元仙君还来不及为她印上仙纹就仙逝了。”

    “是啊, 碧元仙君昨日下凡, 与夫人共同死于乱箭之中,死得可真惨呢!”

    “仙君的神体本是刀枪不入,可碧元仙君偏要私自下凡,如果不是这样, 他还有很长的仙寿呢!”

    “碧元仙君是痴情的人啊,天界已经很少见到这么痴情的神仙了, 可惜……”

    “就是可怜了这个孩子,这孩子没有父母庇佑,以后怎么办呢?不如我们一起来抚养她好了!”

    “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我要给她起名字!”

    仙子们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怀抱白眠的人再次开口说话了,她在众神仙当中似乎很有威信:

    “不必,我会抚养这个孩子,从今后她就是我座下的唯一弟子。”

    “她……”月神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婴儿的脸庞,她想起了初见时这孩子在一片白云中酣睡的样子,“就叫白眠。”

    “月神姐姐,你要收养她?”立刻有仙子艳羡道,“这孩子命也太好了,不仅能得你真传,还能成为你的关门弟子,未来月寒宫也将由她继承。”

    “这么说,她就是下一届月神?”

    “啧啧,这是多少仙人盼都盼不来的福分呀!”

    一时间,白眠感到有许多炙热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可这孩子年龄尚小,看不出天赋如何,兹事体大,还请月神慎重定夺。”有个小仙子不甘地说道。

    月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衣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白眠,便向着月寒宫走去了。

    月神走后,仙子们责怪起了刚才说话的小仙子:

    “你真是多嘴,那可是月神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又怎么会差?你看,这下月神不理我们了不是?”

    “对啊,月神本来就很少露面,每次群仙聚会她都不来,一百年间也只不过出来一两次,我还想趁这个机会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呢!”

    “说起来,月神可真是神秘啊,每次出现都以白纱遮面,我在天界修行千年,至今连她的真容都没见过。”

    “你那算什么,听说只有修行万年的天神才见过她的真容,除了王母娘娘和元始天尊,这样的大神又能有几个?”

    “这孩子可真是好命啊。”

    不知是谁又感叹了一句。

    白眠被月神抱着,缓缓走入了一片朦胧的白色亮光之中,凭借不多的视力,白眠依稀能看清自己置身于一座宫殿之内,看来这就是仙子们所说的月寒宫。

    月神把她放在一个月牙状的摇篮里,用手轻轻给她拍着背,哼唱起了一首摇篮曲。

    月神哼唱的歌曲似乎有一种魔力,白眠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好些年,她长大了不少。

    白眠能够感受到这不是真实的时间流逝,只不过是自己身处回忆之中,所以时间过得特别快,这样有利于自己在短时间内恢复大量记忆。

    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了,这次她不是睡在摇篮里,而是睡在月神的怀里,她的视线变清晰了许多,她看到自己所处的宫殿美轮美奂,房间里四处都雕刻着精美的壁画,整个宫殿洁白通透,高悬于云端之上,仿佛是玉雕成的。

    这就是月寒宫,世人眼中的月亮。

    小白眠又看了看身边的月神,月神依旧用白纱遮面,她鼻息轻柔,呼吸之间都是桂花的香气,月神的卧室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树上开满了黄灿灿的桂花,整棵树的灵气都汇聚在月神床边,缓缓滋养着床上的月神。

    趁着月神睡着,小白眠淘气地掀开了月神脸上的白纱,被月神姐姐养了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姐姐的样子呢。

    白纱飘落,小白眠当场震惊,她无法形容自己看见了多美的一张脸,她在天界成长的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美貌的仙子和仙君,但是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月神姐姐的一根头发丝!

    月神的睫毛微微颤抖,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她睁开一双睡眼,没好气地看着惊呆了的小白眠,尽管知道姐姐可能要生气了,小白眠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姐姐,连眼都不眨。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世上居然有人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小白眠满脑子惊讶,月神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小乖,你又淘气,下次不许了。”

    小白眠木讷地点点头,眼睛还是只顾盯着月神,月神笑了一下,捡起白纱遮住自己的脸,小白眠这才恢复正常。

    她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哦。

    她刚才看见的人真的存在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小白眠被月神拽回了床上,枕着月神香香的胳膊,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入睡之前,小白眠想通了一件事——难怪姐姐每天都遮着脸,原来她的美貌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如果姐姐不遮脸,那天界就要出大乱子啦!

    再一次醒来,白眠发现自己就坐在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上,脚下的云海浩瀚无比,她背靠树干,晃悠着双脚,悠闲自在得很。

    “白眠,下来练字!”

    月神的声音不怒自威,白眠吓得一个出溜,直接掉下了树。

    看来她又长大了一些,已经到了让人头疼的年纪。

    和凡间的孩子一样,白眠这个年纪就该学习,凡间的孩子读书写字是为了考取功名,白眠则是要背诵仙家秘籍,刻苦修炼灵力,为以后继承月神之位做准备。

    月神最近每日都逼白眠练字,白眠走向书房,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着:“每天翻来覆去就是练那些字,仙子们都说我的字已经足够俊美,远超过她们了,到底还要练到什么时候嘛!”

    月神等在书房内,桌上已备好了笔墨,月神耳力过人,早听见了白眠的那两句抱怨,但她没有计较,一心只想监督白眠练字,尽管白眠的字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但她还是不放心。

    白眠坐在书桌前,噘着嘴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姐姐,你每天都要我练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嘛?”

    月神清冷地说:“我们仙家以符咒经文为器,写字是一切的基础,若是根基不牢,来日必有大祸。”

    白眠不服气地顶嘴:“我们住在月寒宫,这里是九重天上最安全的地方,连阵风都吹不进来,我能有什么祸?”

    月神耐心教导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月寒宫内,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庇护着你,终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到那个时候,面对大妖恶灵,你若是写错了符咒,哪怕就是少了一个笔画,那都是要命的大事。”

    白眠追问道:“姐姐,你说的终有一天是哪一天?”

    月神想了想:“就是你飞升的那天,这天上的仙人,就算是再刻苦修炼也只能到仙阶,只有经历过飞升之后,才能升到神阶,在天界拥有一个神位。”

    白眠一听便兴奋了起来:“是不是飞升过后就能变得像姐姐你一样?那我今天就想要飞升!”

    月神摇了摇头:“今天不行,你来日要继承我的神位,只有等我仙解之后,你才能够飞升。”

    “仙解?”白眠一下子愣住了,随后她紧紧地抱住月神,“那我情愿一辈子不飞升,一辈子都不做神仙!姐姐,我不要你仙解!”

    月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别以为撒娇就可以不用练字,乖,回去练字。”

    看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白眠灰溜溜地坐回了书桌前,月神见她兴致不高,便温柔地说:“我今天下凡的时候给你带了个小伙伴回来,你答应我好好练字,我就把小伙伴介绍给你认识。”

    白眠立刻点头答应:“好!”

    月神笑眯眯地从背后拿出了一只小白兔,这只兔子只有巴掌大小,它通体雪白,毛绒绒的,有一双机灵的红眼睛,白眠刚伸出手,它就从月神手上跳到了白眠手上,还用耳朵给白眠比了个心。
图片
新书推荐: 不服 我才不想高攀你 三日病症标本 有这样高机动的髭切进入本丸 臣妻 和偏执坏女人纠缠成瘾 死遁,我是专业的[快穿] 谁是我的男朋友 抱歉,伤害男人的事我全做了 想吃旅行者的软饭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