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第71章

    给“大树”警官打完领带, 辛迪瑞拉深知逗弄对方不能太过,否则会像上次一样差点翻车,于是只冲他盈盈一笑, 伸出蕾丝手套将微皱的领带末梢捋平,纤长手指的动作格外轻柔。

    可她觉得随意而为的举动,在对方看来并不好受。

    尤其是打领带时, 指尖划过西装内搭衬衫的领口,隔着两层单薄的衣料依旧能将微凉的体温传递而来,有一瞬指腹摩挲过颈侧, 那种轻细的痒意与酥麻感,令松田阵平脸色略沉下来。

    他并不喜欢旁人这样随意触碰自己, 更何况这样一个姿势,缠绕在脖颈的领带末梢被女怪盗握在手心往下轻扯,仿佛在压制主导着他的所有行动。

    不过辛迪瑞拉很快就松开了领带, 扭头去看被困在剑鞘套装里的怪盗基德。

    后者虽然也是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但一个几乎随身携带异次元空间的魔术师,只要不是手指脚趾都不能动, 他依旧能随机应变创造出无数逃脱方式。

    就这么一会儿,基德已经解开一半束缚, 不多时就能从这个剑壳子中金蝉脱壳。

    怪盗辛迪瑞拉自然也看出来对方能够自己解决, 便好奇地在边上围观他费劲脱逃, 因为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能破解金手指的技能呀。

    她就像是看到顶着厚壳四脚朝天翻过来后、还能自己再翻回去的乌龟那般, 眼神新奇,就站在面前静静地打量,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身后的中森警官还在大喊“你们俩果然是一伙儿的”, 白马探见女怪盗就站在那儿津津有味地观看表演,觉得这俩怪盗怎么看都不像是互帮互助的朋友。

    反正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他干脆开口,疑惑道:“辛迪瑞拉……你不去帮忙吗?”

    怪盗辛迪瑞拉摇摇头,小腰板挺得笔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她唇角翘起,“我这点雕虫小技,在鼎鼎有名的怪盗基德面前着实不够看,一定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开,若是贸然帮忙,岂不是像是在说我小看了他?”

    基德:……亲爱的辛迪瑞拉小姐,其实您帮我解开一下,我也不会觉得自己被小瞧的。

    白马探抿唇低笑,“有道理。”

    他已经在刚才的互动中看出,辛迪瑞拉喜欢的男人类型是那位松田警官的情报属实,红棕色的瞳孔一凛,想要更多关于女怪盗的情报,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套话。

    小少爷的绅士气质摆在那儿,态度也不卑不亢不纠缠,因此并不显得讨厌,认真的模样还有点可爱。

    辛迪瑞拉挑眉,把掉落钩挂在气球王子服上的格纹猎鹿帽取下,随手套在了白马探柔顺的茶色波浪卷发上。

    歪头看着他轻笑:“推理的能力不错,但如果想搭讪女孩子问她们的情报,还是再回去练练吧,侦探小先生。”

    “……”能力被如此评价,白马探也没生气,猎鹿帽下的耳根有些发红。

    这个技能持续时间只有十分钟,宝贵的逃跑机会不能浪费,所以辛迪瑞拉只是看了会儿便伸手拍拍剑鞘气球套装,它很快就瘪了下去,松开月下的魔术师先生。

    戴好白色礼帽,怪盗基德终于一扫狼狈姿态,悠闲地踩着皮鞋在一众警员间穿梭,有礼数又尽显狂妄地与中森警官问好,还蹲下身调戏了下江户川柯南,说这身企鹅服和他真搭配。

    柯南:……

    不怪外界传你俩认识,这嚣张的行事作风简直太像了!

    众目睽睽之下,基德堂而皇之地从隐蔽角落取出先前被藏起来的雕像,用魔术手枪发射出钢索吸在展台上方的通风管道壁,夹着雕像边把自己往上吊,边嘿嘿笑着朝警官们摆手。

    辛迪瑞拉站在原地环顾这一片混乱,想等他上去了再动身,不然太仓促拥挤了。

    粉丝在场,她总要保留一点逼格啊!

    本来想再看一眼卷毛警官,结果一转身,左腕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

    松田阵平不知何时解开了上半身的束缚,尽管腿脚依旧被捆绑,可抓住一个近在咫尺的女怪盗并无难度。

    墨镜反射出黄金面具未遮掩下半张脸的错愕神情,他冷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薄薄的刀片,用透明胶带缠绕防止意外割伤,仅仅看着就知道异常锋利。

    “别以为我被你捉弄了那么多次后还会无动于衷,不要太看不起人了啊!”他低呵道。

    辛迪瑞拉:!

    警官先生居然进化了!

    她用力往外拉想摆脱对方的控制,松田阵平便绷紧手臂肌肉向里扯想把人抓近些打掉面具,看看这家伙的真面目究竟是谁!

    这大树与公主诡异般地一拉一扯,双方僵持不下,耳边还充斥着中森警官加油助威的背景音,让辛迪瑞拉一时间有些心慌意乱,大脑转得飞快,思考该用什么技能甩开他的手。

    而警官先生显然不想给她机会,发现女怪盗的力气竟也很大,自己一时半会儿拽不过来,当下不耐地啧了一声,无意识加重了攥紧对方腕部的力气。

    辛迪瑞拉被他的手劲捏得像是骨头都要碎了,秀气的眉毛紧蹙,不自觉地吃痛吸气。

    “嘶——!”

    因为疼痛的袭来,导致她没法很好地控制低哑的声线,不小心泄露出了一点点清澈干净的本音,全都萦绕在尾音中,若是不非常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这道短促的声音有点委屈巴巴的,像是在抱怨控诉你把我弄疼了,甚至还透着一丝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撒娇意味。

    令人没想到的是,先前还丝毫不怜香惜玉,仿佛势必要抓住女怪盗的松田阵平,在听到这几不可闻的吃痛声后,手上忽然一下减了七八分力气,那股狠意杀气也几乎收敛了回去。

    感受到左腕的疼痛乍然消减大半,辛迪瑞拉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赶紧挣脱对方已然略微松弛的五指,捂着留下红痕的手腕后退几步,直到确认是安全距离后才抬眸去看他,困惑怎么突然放过自己了。

    四目相对,松田阵平看上去比她还要困惑,眼神不解,狠狠拧眉垂头盯着手心,貌似在懊恼怎么会抓都抓住了还把人给放跑。

    难不成是怕女怪盗疼到?

    他逮捕嫌犯时可不会担心对方一点小疼痛而错失良机,更多时候嫌犯被打得嗷嗷大叫也没见自己心软过。

    更不可能因为是女人所以放水。

    在他怀疑自己刚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时,怪盗基德已经钻进了通风口,辛迪瑞拉捡走机关控制器,边跑边回头,变出个气球飞上天花板,合上百叶窗前还飘出来一句话——

    “松田警官,以后如果再这么牵女孩子的手,可是很失礼的哦,不过看在你很帅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啦!”

    松田阵平:……

    几分钟后,众人身上的气球套装逐渐泄气,大家腿都站得有些麻了,终于能活动一番。

    警员们立刻叠在一起拆开天花板百叶窗去追赶双怪盗,白马探和江户川柯南则是要来了整个美术馆通风管道的装修平面图。

    后者扯着小少爷的衣角卖萌说想一起看,对方也没拒绝,温柔地单膝蹲下。

    机关控制器被拿走了,中森警官只能用传呼机让外面的警员想办法开门,然后大笑拍着松田阵平的后背,“没事松田,一次抓不到很正常!你才和怪盗辛迪瑞拉对上几次,就能出其不意的抓住手腕已经很优秀了!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的干劲,再来几次我们一定能逮到她!”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没说这次忽然活跃,一方面是想一雪前耻,一方面是想抓住女怪盗后,把她当作引那两位同期出现的诱饵。

    可他为什么那个时候松开了手?

    这时白马探研究完平面图走了过来,取出口袋里的卷尺,“松田警官,请回忆一下你抓住辛迪瑞拉手腕时的情景,我想获得对方腕围的情报。”

    回忆一下?

    松田阵平此刻只能回想起对方面具下可怜兮兮皱起来的半张脸,总觉得有点熟悉,还有那个力气、白皙漂亮的脖颈、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胡乱蜷缩手掌给白马探比划了几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沉着脸靠在墙边。

    毛利兰脱掉气球衣服后,便和园子一起把篮子里的糖果收了起来——俩人扮演卖火柴的小女孩,挎着的篮子里全是水果糖。

    小兰见闺蜜一脸苦恼的模样,不由问:“怎么了园子,刚才辛迪瑞拉和你打招呼不是很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但我没想到辛迪瑞拉真的很偏爱松田警官啊。”

    想到园子是双怪盗CP粉,小兰本来想安慰她几句,结果紧接着就听到——“怎么办,我觉得他们两个也好好磕!”

    小兰豆豆眼,“诶?”

    “本来在辛迪瑞拉帮松田警官打领带的时候,我还能忍住,没觉得很好磕,因为那个画面有点逊,”园子面露纠结之色,“但松田警官抓住女怪盗手腕不让她离开那里,画面实在是太有宿命感了!怪盗和警察相爱相杀的宿敌CP,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小兰:“……”

    “但是,基德大人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双怪盗刚才配合的时机和相处方式简直绝美!”

    这下就连江户川柯南都抬起脸,露出半月眼,“园子姐姐,你究竟支持哪一对啊?”总不能两个男人都要吧,这样辛迪瑞拉也太贪心了。

    不对!怪盗辛迪瑞拉根本就没有表示想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啊,他怎么被园子的思路给带跑了!

    园子烦恼了片刻,“都支持不行吗?”

    柯南低声吐槽:“既然是宿敌,为什么不是警察和怪盗基德。”

    “是指松田警官和基德吗?”小兰想不出那个画面来。

    但园子正准备说我可以,柯南就冷漠回答:“不,是中森警官和基德。”

    回头看一眼正在嘲笑毛利小五郎裤子掉了的中森警官,园子小兰:“……”

    忽然就没有磕CP的欲望了呢。

    第72章

    美术馆, 一处不对外开放、正在重新装修的展区。

    天花板通风口的百叶窗“嘎吱”响起,被一只纯白修长的手套卸下,扬起了些许灰尘, 紧接着从头到脚皆为洁白的怪盗轻盈跃下,身后飘舞的披风宛如一层层波浪,在高处玻璃窗映照的月光下拂落一片阴影。

    这处展区没开灯, 只有朦胧皎洁的月色洒进来,让人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四方角落中还堆积了不少杂物。

    怪盗基德不愧于“月下的魔术师”称号, 仅背对着窗外天空中略有亏缺的明月,单镜片下垂着的挂坠摇晃, 单是立在那儿便显得格外自由张扬。

    室内太暗了,他正准备靠近窗边,借光确认一下这次是否是自己想要找的宝石, 身后传来中跟鞋“吧嗒”落地的轻微声响。

    “怪盗基德, 把雕像交给我。”刚才还一起合作盗取宝石的怪盗小姐说这话时语气还是带笑的,只是内容十分不客气。

    基德转身, 指尖隔着手套抚摸那颗在黑暗中稍显黯淡的黄宝石,颇有些气定神闲地自信笑着, “怪盗辛迪瑞拉小姐, 你为什么想要这颗宝石呢?”

    “同样的话, 回送给你。”辛迪瑞拉将一缕长发顺到耳后, 往前走了两步,鞋跟踩地的声音清脆利落,在宽敞的展区内荡起回音。

    两位怪盗保持在三米左右的距离, 双方对峙,倒也没真的上手抢夺, 因此气氛还算良好。

    “我在寻找一颗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宝石,”基德并没有多加遮掩,毕竟这点小事只要有心人去查都能知道,就像他能查到女怪盗曾几次帮助警方一样,“那你呢,这颗‘黄金泪’对你有什么意义?”

    辛迪瑞拉耸耸肩,“没有意义,想偷就偷啰。”

    她仰头看着落在头顶窗台上的几只白鸽,没有一丝杂色的雪白羽毛,黑豆似的小眼睛,往室内探头探脑的模样甚是可爱。

    “就像鸟类会被亮晶晶的东西吸引,怪盗偷东西大概是本性一般的存在,不需要理由吧。”

    这番话看似说了,又仿佛没说,太极打得极好。

    怪盗基德的声音温柔下来,光听嗓音你可能会以为他在调情撩拨,“那么,大概要请小姐割爱了。”

    “割爱倒还不至于,反正……”辛迪瑞拉又走近了一步,毫不迟疑地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眸,“我想要的也并不是这颗黄宝石。”

    再高超的魔术也有破解的方法,而扑克脸,就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如同打牌时面对一个出老千的牌友,那些小动作是真实存在的,掩藏在各花色字母数字的牌面之后,只不过是娴熟与否的区别。

    假如对手是上一任怪盗基德黑羽盗一,那么辛迪瑞拉绝对没有自信能看穿他的真实情绪,不比这任基德刚子承父业复出不久,尚有一丝青涩未褪去。

    她清楚地看到了对方单片镜下的情绪转变,从有点诧异到意料之中,也就用了不到半秒的思索时间吧。

    这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辛迪瑞拉用肯定的语调讲述事实:“你知道这座雕像的秘密。”

    “当然,摩登本不全部都写在雕像的介绍里了吗。”怪盗基德意识到自己的微表情居然被对方察觉出来,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趣,并没有心生退缩畏惧,而是更加坦荡地给她看。

    就像他拒绝像那些试图掩人耳目的小偷穿着黑色装扮,而是一身会暴露在黑夜中、不符合逻辑的纯白礼服一样,表现得再怎么优雅谦逊,他华丽的作风依旧彰显着骨子里的骄傲狂妄。

    假面被扯掉就慌乱逃跑并不符合他的美学,迎着客人挑剔又锐利的注视继续表演才是魔术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摩登本说他的创作灵感来自于王尔德的童话故事《快乐王子》,但小时候读过童话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有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是快乐王子本身,至于另一个……”许是想到江户川柯南方才那可爱童真的装扮,怪盗基德扑哧轻笑,觉得那样打扮的名侦探才符合现在的身体年龄嘛。

    “燕子。”辛迪瑞拉接着他的话说道,“不论宝石还是金箔,全都是燕子帮王子送出去的。”

    最后还因此错过了飞往温暖国度的时机,死在了快乐王子雕像的脚边。

    “能流出黄金泪的快乐王子,全身上下真的只剩下石头吗?”基德抚摸着石像,指尖像是在摸索些什么,“其实刚拿到手时,我就感受到重量上不太对劲……有了!”

    约是触碰到了雕像上的什么机关,“快乐王子”的左胸口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里面一点点在昏暗室内都亮眼的金色。

    可还没等怪盗完全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便听见这处展区封闭大门外挂的那把铁锁咔嚓打开了,紧接着是大量杂乱的脚步声蜂拥而至。

    俩怪盗一回头一探头,迎面就是颗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足球快速旋转着飞来!

    辛迪瑞拉几乎是金手指赋予的身体本能般侧过身避开了这颗足球,带起的风宛如刀子般有锋利的棱角,蹭过她少许发尾时简直要割掉一小段,摩擦产生的热度让柔顺的发丝瞬间开始打卷儿。

    怪盗基德没有金手指加持,只来得及稍稍偏头,差点被杀人足球正中脑门,此刻也顾不上什么扑克脸,眼睛瞪得老大,心有余悸地扭头去看砸陷入墙体中、还在冒烟的那颗球,边上簇簇地掉水泥渣。

    呜哇——不论见识多少次还是觉得好可怕!

    他以为辛迪瑞拉多少也会被吓到,结果转回头,看到人家正认真地检查发尾,指尖轻柔地将打卷处理顺,仿佛在心疼自己的头发。

    基德:……

    姐姐,现在不是在乎头发的时候啊!

    他不知道的是,头发在柯学世界可是非常关键的身份认定道具。

    毕竟怪盗基德就因为一根头发被白马探分析出数据情报,老底儿都要给后者掀了;而灰原哀掉头发被琴酒认出来两次,差点丢了小命。

    所以辛迪瑞拉在这点上丝毫不敢马虎,生怕哪天卷毛警官亲自为她把银手铐戴上。

    江户川柯南和白马探看过通风管道平面图后,首先让人封锁所有出口,接着推理出了双怪盗的逃跑路线,最有可能是前往无人把守、又有窗户的展区。

    “基德、辛迪瑞拉,束手就擒吧!”赶来的中森警官以为两人在为分赃不均而僵持,他正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柯南为了踢球跑在最前头,比别人看到的多一点,放下小腿后眼见基德手里的雕像闪着些许金色光芒,瞬间就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那是黄金之心!”

    “答对了,小侦探~”不过怪盗基德并没有把它交给对手的打算,摘下礼帽一挥舞,里面便飞出了许多白鸽。

    纷乱的羽毛和不受控的鸽子阻挡着警员们前进视线,基德发射扑克牌打碎头顶的玻璃窗,故技重施把自己快速往上吊,高声说着道别词,肩上还停着一只鸽子。

    就在这时,他瞥见下方的怪盗小姐,黄金面具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等他理解这抹笑容的含义,肩上忽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一低头,右肩白鸽蓬松的前身羽毛下,猛然钻出了一颗圆滚滚、头顶一撮灰的小脑袋,体型小得像网球,轻而易举地就能藏在鸽子羽毛里。

    山雀朝他歪脑袋,可爱地叫了一声,“啾!”

    基德:???

    这小家伙不是他养的吧?难道是他的鸽子在外面交的朋友?怎么还浑水摸鱼进来了?!

    与此同时,辛迪瑞拉的倒数声响起,“三、二、一!”

    随着话音落下,怪盗基德手里的雕像胸口处的机关原本只开了一丝缝隙,下一瞬全敞开了,露出镶嵌在“快乐王子”左胸口中,一只纯金打造的燕子雕像。

    这便是摩登本隐藏在雕像中的谜题——为王子付出生命提供帮助的燕子,就是他的黄金之心。

    因为基德垂着胳膊斜握雕像,机关打开后,那只金燕子也随着弧度不受控制地滑落,掉出了王子的胸口。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心脏就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么高的地方,纯度如此高的黄金必定沉得要命,想接的话估计会把人给砸死!

    但他们不用担心有人被砸死,因为这距离注定没人能接到。

    正当他们以为这件具有极高价值的艺术品即将坠落在地砸个稀巴烂时,金燕子的翅膀上砰地冒出了两只气球,使之稳稳当当地飘浮在半空中。

    手忙脚乱准备用脚去接的基德:……

    肩上缩在鸽子羽毛中卖萌取暖的山雀却在这时宛如接到了任务,像颗被打出去的网球般欢脱地飞了出去,用脑袋抵着金燕子往前推,恰好落入白皙漂亮的掌心。

    怪盗辛迪瑞拉不知什么时候坐着气球飘了上来,托着那只金燕子狡黠一笑,比怪盗基德更快一步地踏上窗台。

    在众人的仰视下,她指尖停着毛乎乎的山雀饭团,转身时长裙也随之回旋,优雅得如同在舞会上起舞。

    窈窕神秘的身影遮挡住了窗外遥远的月亮,唯余闪烁的星海布满周身,与浅蓝裙摆上点缀的碎钻争辉。

    “感谢各位今天的到来,”她情不自禁地低头轻吻今晚的战利品,“演出到此结束。”

    第73章

    美术馆外, 为双怪盗应援而等待许久的粉丝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有人指着馆内三层最左侧一处偏僻的窗台,“看!那是不是怪盗辛迪瑞拉!”

    那些带着期盼渴望结果的粉丝们齐刷刷抬头,果然在建筑一角发现了怪盗小姐亭亭立在玻璃窗外沿的身影, 当即便激动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辛迪瑞拉!快看我的镜头!”

    “好美呜呜呜,为什么有人戴着面具都能那么漂亮!”

    人群中的诸伏景光和风见裕也同样抬起头,后者立刻举起一只相机, 将画面放大数倍后连续按下快门。

    与其他人纯粹是为了追星拍美美的行程图,或获得女怪盗最新消息卖给杂志新闻不同,他的目的要更加复杂深刻, 并不是普通人能涉足的。

    “她手里没有那尊‘黄金泪’的雕像,”风见干练地一扶眼镜, 反复看着那些照片,几乎要钻进镜头里,“不过好像拿着一块金色的物体。”

    诸伏景光沉吟, 思考那金色物体到底是什么, 怪盗小姐会再一次在公安内部引起风波吗?

    说实在的,他们着实很想与怪盗辛迪瑞拉面对面亲自交谈, 可对方神出鬼没、身份神秘,哪怕是公安最擅长的违法操作也无法追寻到她的踪迹, 更不可能近距离地说上两句话。

    难道真的要等到搜查二课把人给抓住了, 他们才能从监狱里吧女怪盗暂时保释出来招安处置吗?

    这位前组织卧底用上挑凤眼轻瞥美术馆顶楼冒出来的一堆警员, 正在垂挂绳子吊下去抓捕辛迪瑞拉, 觉得如果光靠他们作中间联系,自己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辛迪瑞拉出现引发的粉丝热情还没开始退却,下一秒, 一顶白色礼帽连带着披风便从窗口俯身钻出,抬起手感受了一下, 似乎在预判风向。

    另一半原本还算矜持的基德粉丝最终没能把持住,喊得一波比一波高,周边手幅扇子被挥舞得啪啪作响,就是想博得基德大人注意,看他们一眼也好呀。

    其中叫得尤其欢的,大概就是那一小搓先前一直不敢发声的双怪盗CP粉了。

    同框了同框了!还说话了!相处的时候好自然,他们肯定私下有染,我嗑到真的了!

    而窗台上,怪盗基德望向几步之遥的怪盗小姐,摇晃手里的雕像笑着开口,“这下我们各取所需了。”

    辛迪瑞拉用脸颊蹭着饭团的毛茸脑袋,很无情地戳穿他,慢条斯理道:“是各凭本事,如果我想争,哼……结果还不一定呢。”

    “……”基德的扑克脸隐隐裂开,凝视着那只肥啾,很是觉得自家鸽子交友不慎,坑了他一小把。

    但圆滚滚的山雀实在是可爱喜人,怪盗小姐应该庆幸白马那家伙没把“华生”带来,否则这除了卖萌就没其他攻击手段的小家伙绝对会出现在老鹰的食谱名单上。

    底下传来数声尖叫,辛迪瑞拉好奇地看过去,朝他们招招手,心想上辈子也曾偶遇过粉丝接机,没想到这会子自己变成被追的那人了。

    “前辈”怪盗基德就比她淡定多了,至少是表面上不显,回家在报纸上看到女粉丝狂增就会傻笑半天。

    然后用稀疏平常的语气凡尔赛:“如果辛迪瑞拉小姐想争,我必会全力以赴,毕竟听说还有女士重金赌我会赢得这场比试呢。”

    重金赌他赢的辛迪瑞拉本人:……

    还是有一点十七岁少年影子的,这都要拿出来和一个不相熟的同行炫耀。

    她这个十六岁的少女也没成熟多少,哼了一声,手腕一翻,变出两张怪盗基德被困在气球剑鞘壳子里的照片,“如果这种照片流传出去,哼哼……”

    “?!”基德没料到还有这样的阴招,这已经不是技术上的切磋了,而是一个有理想的魔术师对人气的追求!

    他手指刚微微一颤想抢过来,辛迪瑞拉便手一缩收回照片,望着底下的粉丝露出期待的神情,仿佛跃跃欲试。

    觉得她真能干出这种事,基德心想干脆同归于尽,睨了眼室内一直站在展区门口旁观的警官先生,幽幽道:“那位松田警官很帅气吧?”

    对方唰一下看过来,警觉道:“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基德嘿嘿一笑,但又很快带上了一丝严肃的情绪,“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轻易把软肋暴露给别人。”

    在别人看来,怪盗辛迪瑞拉对松田阵平的兴趣或许逗弄更多,可如果被发现那是重要的存在,大概总有一天会陷入两难吧。

    至于怪盗基德的软肋是谁,不言而喻。

    此时风大,不论滑翔伞还是滑翔翼都不好起飞,俩怪盗守在窗台两侧又浅浅地互相攻击了几句,基德也透过月光确认了这次也不是他想找的潘多拉。

    而在别人尤其是CP粉看来,就觉得他们很不对劲。

    在掺杂着一丝冷意的温暖春夜,一窈窕一绅士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靠在欧式建筑的高处窗台两侧,嘴角皆噙着笑,有来有回地交谈。貌似并不在意底下纷扰喧闹的人群,没有半点要被抓的紧迫感;也没空欣赏夜空中的星月交映的美景,也许是身边的家伙更能令人陶醉。

    试问在这样浪漫的氛围感下,谁能不心动呢!

    当中森警官好不容易找来几把梯子固定在一起爬上窗台,两人对视一眼,无言却默契地撇过头,一个握着雕像架起纯白滑翔翼,一个将金燕子揣在怀里坐上南瓜滑翔伞,朝着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瞬间飞走!

    气得中森警官直捶窗台,震荡几下把梯子给震掉了,整个人就挂在上面扑腾,差点掉下去。

    天空中,兵分两路的怪盗同时从伞翼下伸出手,富有磁性的嗓音英文倒数三下。

    美术馆门口的上方砰地散开白烟,紧接着许多亮着光的黄色气球小鸟朝人群飘来,每只脑袋上还别着朵去了棘刺的玫瑰花。

    这一看就知道分别是谁的手笔,气球小鸟灯是辛迪瑞拉的,玫瑰是基德的。

    分开来都不错,但组合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滑稽。

    因此在天上飞着呢,俩怪盗还要回头看彼此一眼: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破坏了我的粉丝福利!

    有个男生托着气球灯惊叹:“这鸭子好可爱,还戴着花呢!”

    还没飞远的辛迪瑞拉滑翔伞一歪——这明明就是燕子!只是被气球吹得肥美了一点而已!

    然后抿抿唇,还是没憋住扑哧一笑,低头看了看枕在大腿上眯眼睛休息的山雀,和一旁的金燕子,心想如果用饭团的形象变气球,估计就真的是一颗小圆球了。

    在钟楼十一点的钟声里,辛迪瑞拉忍耐着左腕的疼痛,有些吃力地控制滑翔翼飞远,在下班路上还惦记着自己的小燕子气球。

    大晚上的,那些人回家总能有个照明的东西,希望坚持到家前都不会熄灭。

    ——

    第二天,无数人都看到了警方对此次事件的报道。

    双怪盗的这次交手可以说是平手,“黄金泪”被基德偷走,而“黄金之心”则被辛迪瑞拉夺去,这两者都是雕像的核心,不分上下。

    两方粉丝也不好说谁技高一筹,毕竟比起竞争,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偏向于合作。

    但从博彩的角度上看,毋庸置疑地是怪盗基德赢了。

    因为当初没人想到还有“黄金之心”这茬,大家以为双怪盗全是冲宝石去的,赌的就是黄宝石“黄金泪”的归属。

    但赔率差不多,就算押赢了不过小赚一笔香烟钱,只是听说有人下注的数量挺大,扣去各种税后到手的金额也叫人咋舌。

    第二天早晨,铃木美术馆便收到了怪盗基德归还的雕像,小王子左胸口里空荡荡的,显得那张雕刻得十分英俊的脸都像是带上了些许悲伤。

    警方、市民、美术馆三方原本都不怎么在意,以怪盗辛迪瑞拉惯常的作风,他们潜意识认定她一定会把东西送回来的。

    而到了第三天,那只金燕子依旧下落不明时,所有人才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

    女怪盗的效率向来很高,往往是当天晚上就又把东西送回去了,哪怕再拖延,一天之内总能见到物品的影子。

    这次怎么会拖得那么迟?

    众人怀疑的同时捕风捉影,已经有不少无良小报写怪盗辛迪瑞拉私吞赃物、携款潜逃了!

    ……

    小林宅。

    小林夕快速吃完管家爷爷做的早餐,照例夸赞完很好吃后上楼。

    在回到房间的那刻瞬间表情一变,反锁上房门,听了会儿外面动静后确认暂时不会有人进来,才偷偷摸摸地钻进床底抱出来一个小箱子,仿佛这不是她自己家,是进来偷东西的贼。

    箱子打开,最上面是几本作掩饰的漫画书,全拿走后便露出一只雕刻得活灵活现的纯金燕子雕像。

    这就是令小林夕这三天最为头疼的东西,比手腕上长久不散的淤青红肿还要苦恼。

    金燕子刚到手时她没细看,回到房间被明亮的灯光一照,才发现腹部刻了几行小字:

    【能发现作品中留下谜底的人便是与我有缘分,将赠予这只纯金燕子。】

    这金燕子的体积还不小,托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小林夕当初随口一说为保值买的金饰值钱多了。

    可再怎么值钱还免费赠送,她肯定都不能把这烫手山芋留在手里啊,私藏脏污还了得,又不缺这点钱!

    可她那天仔细端详欣赏,却发现这只金燕子,以及它的创作者摩登本·布朗这个人都并不简单。

    第74章

    摩登本·布朗这个名字听起来是法国人, 小林夕上网搜索后才知道,他本人是英法混血,且自八岁起就生活在英国, 在那里度过了七十多年的时光。

    所以他的作品灵感往往来源于本国身边的故事,例如“黄金王子”,王尔德与拜伦都可以说是英国人。

    这位雕刻大师已经在半年前病逝, 由于身体原因,近些年他很少再创作新作品,据说“快乐王子”雕像是摩登本六十来岁的作品, 但一直没有曝光在大众视野下。

    直到即将离开人世,他才留下遗嘱, 将这座雕像公开,并且答应了当时铃木美术馆为“北国之春”展览筹备的邀请。

    还有许多小道消息称,生前他的很多亲朋劝他把“快乐王子”公开, 全都遭到了拒绝, 却在临死前一反常态地急忙发表作品,还在一众橄榄枝中特地与日本的美术馆签约。

    摩登本一生未娶妻生子, 签约拿到的钱全捐出去了,似乎不是求取金钱, 那还能因为什么呢?

    小林夕这几天边查资料边做笔记, 写了满满一页, 这会儿沉思许久, 在“英国”“半年前”“铃木美术馆”“隐藏的金燕”这几个关键词上打圈。

    要论推理谜语暗号什么的,她实在比不上那些个侦探,绞尽脑汁想半天才冒出来一个猜测。

    ……难道摩登本在日本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初恋情人, 因此才多年未婚,想在死前将作品远渡重洋送到对方面前, 希望她能发现谜底察觉出那么多年未能开口的心意?

    小林夕这些日子受铃木园子的CP粉言论影响,看什么都下意识往这个方向跑,甚至瞬间构想了一出绝美的凄惨恋情。

    原作里这样的故事也不少,所以她还觉得这个猜测挺有逻辑的。

    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怪盗,小林夕打算先自己私底下调查一番,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再考虑这只金燕子的去向。

    外面说怪盗辛迪瑞拉携款潜逃的新闻她听说了,也不怎么在意,反正如果的确是她想多了,那再把金燕子送回去,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问题是要从何查起呢?

    这时管家爷爷在外面喊她,再不出门上学要迟到了,小林夕慌忙地把金燕子塞回床底,抓起书包去赶电车。

    到学校后,她靠在课桌前松了口气,幸好,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又回头看了眼后座空荡荡的座位,奇怪孤爪研磨怎么还没到校,一般来说这个点应该已经坐在位子上补觉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预习科目了。

    因为高二又分到一个班,两人现在熟悉了不少,偶尔还会互相讨论下作业,以及吐槽那个经营类手游难度又增加了。

    但两人都是越战越勇的类型,吐槽完后看着双方淡淡的黑眼圈,一个回去继续攻略关卡,一个边公关处理边寻找组织的上线据点。

    小林夕正疑惑着呢,后门唰地被拉开,黑尾铁朗拎着研磨站在门口,和她对视一眼,很不客气地抬手喊道:“喂——我就不进去了,小林你来搭把手,接收一下这家伙。”

    ……不要把送幼驯染到教室说得像主人出差把猫咪寄养在宠物店一样啊!

    小林夕吐槽着翻了个白眼,还是快步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番研磨略显苍白的脸色,皱起眉头,问黑尾:“他怎么了?”

    黑尾:“他周末熬夜打游戏——”

    “然后就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会盯着他吗!”小林夕杏眼看向黑尾,运动员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尤其是高中生,怎么可以熬夜呢,孤爪研磨还属于先天素质不是很好的那种。

    不会是为了玩她那个房地产亏本破产模拟器吧?尽管她现在是很需要帮助,但也不想为了自己的利益麻烦别人。

    这可是音驹的大脑啊,万一有个闪失她罪过可就大了!

    “听我讲完可以嘛,”黑尾很是无奈,“他周末熬夜打游戏被我发现了,就晚睡了会儿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不过今天出门在路上犯困,差点被车给撞到了,就在学校附近。”

    小林夕顿时紧张起来,绕着研磨看了一圈,“没受伤吧?”

    “人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腿软了,”黑尾也觉得不怪幼驯染受惊,吐槽道,“那车开得太快了,根本不管是红灯就冲过来,看到有人在过马路还加速,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去抢银行呢。”

    闻言,小林夕瞳孔一缩,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黑尾被她盯得发毛,奇怪地摸了下脸,“怎么了?”

    “咳,没什么,快上课了,你快回教室吧,他交给我了。”小林夕收敛神色,从黑尾手里接手的研磨,把人扶到座位上。

    这俩虽然是幼驯染,不过每个年级楼层不同,黑尾也很少来找人,大多学生不认识他,也不清楚学校排球部有什么队员,只知道很受瞩目欢迎的小林夕是男排的经理。

    当下就有隔壁桌的女生凑过来小声问:“是孤爪同学被高年级的学长打了吗?”

    “……”黑尾那高大的体型,发型又不是很清爽,看起来确实挺唬人的。

    谁能想到他其实只是个力3的柔软主将呢?

    小林夕只好帮他一个个辟谣,然后从包里翻出一盒咖啡牛奶,转身轻轻放到了研磨的桌面上。

    对方正脸朝下,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不知道在补觉还是缓神。

    看不到前桌的动作,但柔软细密金发下的耳尖动了动,貌似猜到她在干什么,脑袋下瓮瓮地传出来一句谢谢。

    “第一节课是历史,你应该把这一章都自学完了吧。”小林夕若有所指,“教历史的前野老师不会点名叫人回答问题,要我帮忙打掩护吗?”

    片刻,发根处已经略微长出些黑发的布丁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

    研磨其实还想问她今天怎么没戴那块电子表,一进教师门就发现了。毕竟小林夕每天都不离身,哪怕是部活也要摘下来放在边上,像是什么护身符,只有放在可见范围内才有安全感。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这也不关他的事。

    ……

    有人帮忙掩护,孤爪研磨上课打盹儿还挺安心的。

    与他相反,小林夕这边简直读秒如年,每多坐一分钟都是煎熬,几乎是强迫自己去努力听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一上午过去,午休时间,她吃着管家爷爷坐的爱心便当掏出手机,十二点一过就边吃边疯狂刷新实时报道。

    不一会儿就刷出了她想要的新闻——《米花镇四菱银行十亿元抢劫案!》

    有了,原作中宫野明美死亡的关键事件!

    早上差点撞到研磨的车估计是那个赛车手抢劫犯在练手,要不是黑尾突然提了一嘴,她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当初在柯学世界连续救济了警校组两人后,小林夕曾经搜过宫野明美的信息,试图与她提前接触,扭转死亡的结局。

    可并没有找到。

    作为一个不算名柯铁粉的观众,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看动漫,宫野明美在银行上班用的是假名,不过在大学时用的真名,还和教授关系不错。

    但,都说是小时候看的,不论是抢劫日期、银行、假名,还是大学名称、教授名字之类的,小林夕全部忘了个一干二净。

    名柯上千集动漫,她怎么可能会去认真看每集登场的人物叫什么,除了主角团,她一律以死者凶手和职业特征代替,能搞清关系网就不错了,又不是真的侦探。

    所以她只能等,终于等来了这个时刻。

    小林夕立刻跟老师和社团请假,打车去了四菱银行米花店,果然看到银行外围着许多警察,大门和停车场都被封锁了。

    她作为围观群众进不去,只能探头探脑地张望几下,眼尖地瞄见了站在门口的江户川柯南。

    “柯南君!”

    听见有人叫自己,柯南一回头就看到站在人群中、一身音驹校服的小林夕,顾不上惊讶,连忙挤了过去,“小夕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林夕睨了眼跟着跑出来的毛利兰,心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们不用上学而我在教室坐了一个上午,难道帝丹的假期就格外多些么!

    她找了个借口应付:“哈哈,家里有急事,我来银行取点东西。”

    又问:“这是发生什么案件了吗?”

    在小兰柯南的一顿科普下,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苦恼道:“这下一时半会儿窗口不能正常开放吧,是不是得明天再来啊?”

    小兰安慰她:“搜查一课和鉴识组人员的速度很快的,也许过几个小时就能进去啦。”

    柯南洞察力很强,一眼就看出小林夕今天的不同,“咦?小夕姐姐你的手表呢?”

    小林夕抬起空荡荡的左腕,贴了在金手指兑换的一块仿真人皮,掩盖了那些一星期都褪不掉的淤青红肿,“那块电子表没电了,它是太阳能充电的,所以放在我家阳台上晒呢。”

    其实是因为手腕实在是太痛了,仿真人皮也不是止痛贴,能遮伤但止不了痛啊,电子表再一戴,那感觉简直酸爽。

    但如果突然换到右手戴表又觉得很突兀,怕被引起怀疑,只能放在家里了。

    别说,还真是不习惯,就一个上午吧,起码有五六次她低头看时间都落空。

    话音刚落,银行里传来一阵训斥,三人同时看去,柜台后面,一位女职工正低头接受秃头上司的责骂,虽然距离远还只有侧脸,但依旧能看出眼镜下的五官十分清丽漂亮。

    小林夕福至心灵,蹲下身问柯南:“那位小姐为什么要被骂啊,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广田雅美……”后面的话小侦探没说,而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女职员。

    不过一个名字对小林夕来说也足够了。

    她摆摆手,没打算参与接下来的调查,“那我去这家银行别的分店看看,就不打扰小兰你爸爸查案啦~”

    欢快地一回头,松田阵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偏着头,似乎同样在看她的左手腕。

    小林夕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抑制力才没在那样的视线中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去,扬起脸欢快地打招呼,“松田警官中午好!”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的手腕看,他不会是发觉出什么不对劲了吧?

    松田阵平,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声,直截了当地开口问:“手表没电了?”

    “……嗯。”怎么了,你不会当初改造的时候连电池都一并改造了?!

    好在他没那么做,而是收回视线,暗自啧了一声。

    看着真令人有点不爽。

    第75章

    松田阵平盯着小林夕的左腕, 其实隐隐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距离怪盗辛迪瑞拉偷走金燕子已经过去三天了,但偏偏在这个时间点那块电子表没电所以不戴,还是有点巧合。

    只是对方的手腕和往常一样白嫩细腻, 丝毫不像是用化妆和易容掩盖的,因为在人群中有些闷热,她甚至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薄汗, 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时高木涉从银行后门跑进来,说是发现了一辆疑似是歹徒用来逃跑的车辆,搜查一课一部分警官和毛利小五郎立刻坐上警车前去查看。

    松田阵平则被留守在银行, 方便两边随时联系。

    在停车场被劫持的那辆运钞车旁,他打量了几眼被打碎的车窗位置, 蹲下身去看地上的玻璃渣,捏着记录案件有关人员口供的小笔记本,单手指尖灵活地翻页。

    接着一边嘴角扬起微小的幅度, 偏头去看边上那名控制不好面部表情、一副惊疑不定模样的银行警卫。

    分明是自下而上的仰视, 也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但那双青色瞳孔看透一切的直视仿佛盯上猎物的猛兽一般, 让人忍不住脖颈冒出一股寒意,下意识去捂住, 害怕被从内而外地撕裂。

    “啊, 松田警官, ”毛利兰急匆匆地跑过来, 快速看了一圈,“你又看到柯南去哪里了吗?”

    松田阵平低头继续翻看笔记,淡淡回答:“那个小鬼头, 刚才目暮警官他们走的时候,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个什么毛利侦探后面。”

    “真是, 柯南一定又偷偷跟爸爸去现场了!”小兰很是无奈,可眼下办案要紧,警官们都开出去十分钟了,也没人有空把柯南送回来。

    只能给毛利小五郎打电话,让他照顾好柯南,晚上一起回来吃饭。

    “难得存了那么一大笔侦探费,今晚就吃点好的吧……不行不行,爸爸你不能和太多酒……不用担心啦,我一个人提得动的。”

    毛利兰单手叉腰,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打电话,虽然语气似乎是在抱怨,但眉眼却是在笑着的,周身全是父女日常相处交谈时淡淡的温馨感。

    松田阵平看似毫不在意地板着脸办案,实际上还是稍微听到了一耳朵,发现即便同样是独生子女家庭,父女和父子之间差别真的很大。

    他和老爸就很少有这样掺杂着关心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两人在这方面如出一辙,都不是擅长用语言向别人表达喜欢这种情感的那类人,面对他人炙热浓烈的亲近示好总会变得沉默寡言、无所适从。

    在家时父子俩早晨沉默地互相点头,然后用拳头进行交流;不在家时很偶尔的来电,时长基本不会超过半分钟,在言简意赅地说完事情后便高效率地挂断。

    之前hagi还在时,总会怂恿他多关心一下父亲,然后十次里顶多有一两次吧,会在通话最后加上别扭的“最近身体怎么样”。

    就像学生时代喜欢萩原的姐姐,很直接向她表白时,说的也都是“和我交往吧”,而不是“我喜欢你”。

    当时带来强烈冲击的一见钟情,常去hagi家大半是想玩机械,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可以看到千速,虽然每次表白都被无情地狠狠拒绝。

    后来幼驯染离开,他便不再去对方家里,也很少碰见自己的初恋,好像在为幼驯染报仇前去追求另一个对此感到悲痛的人,是件令他感到羞愧的事情。

    一个失去了弟弟,一个失去了幼驯染,同样的沉痛无法释怀,悲伤并不能治愈悲伤。

    但在抓到炸弹狂后,松田阵平也没有再去找过对方,两个永远都记得同一个逝者的人都步入了新的生活。

    不过最近,他对千速姐的印象变得很淡漠。

    并不是说忘记她是什么模样,而是翻找以前三人一起拍的合照时,即使看到那张脸依旧十分漂亮,也不会有任何情感波动。

    宛如那些年的冲动跟假的一样。

    不是因为还对千速姐有什么遐想,松田阵平只是奇怪这样的忽然转变,也说不出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毛利兰还没挂断电话,低头踢着脚底的小石头,“……知道啦爸爸,反正还很早,我先带小夕去镇上另一家四菱银行,然后到事务所喝杯茶再去买菜……对了,妈妈说之前客户送礼物给我们留了一点高级和牛,你回来的时候如果顺路记得去拿一下……你这叫什么话嘛!那到时候我和柯南吃牛肉,没有爸爸的份啰,哼!”

    她一下结束通话,叹了口气,觉得在修复父母关系这条路上依旧任重道远。

    从角落里走出去,发现松田阵平已经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往这个方向侧去,英俊的脸却不自然地朝一边撇开,仿佛忽然对运钞车的安保装置有了极大的兴趣。

    毛利兰心里蹦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太信的想法,这位松田警官刚刚不会在听她打电话吧?

    仔细回忆一下,电话里也没什么重要内容,对方也不像是爱听家长里短的人,大概是她感觉错了。

    礼貌地道别后,松田阵平却转过身,一路把她送到了银行门口。

    小兰弯腰钻过封锁带,隔着一条“禁止入内”的带子,小林夕抬起杏眼去看警官先生,疑惑他为什么还要专程走出来一趟。

    啊,该不会是还对我抱有怀疑吧!

    小林夕此刻左手提着装了半包书的书包,疼得她眼泪快掉下来,不过还是装作提太久包手酸的模样活动了下手腕,右手握左腕伸了个懒腰,“找到柯南了吗小兰?”

    小兰:“他又跑去现场了,真是叫人担心,我已经让爸爸照顾他了。”

    “那,我们走?”

    小林夕朝松田阵平挥挥手,粉嫩的指尖几乎就在他眼底下晃动,“松田警官下次见!”

    后者貌似这才回神,低沉着声音开口:“这附近可能还有点危险,办好事就不要在外面乱逛。”

    “知道啦!”小林夕边往人群外挤,边百忙之中抽空回头冲他吐舌尖,“松田警官怎么变啰嗦了,虽然我也不讨厌!”

    直到两名女高中生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外的街巷,松田阵平又站了半分钟,才略显烦躁地挠着卷发走回银行。

    ——

    在毛利兰的领路下,小林夕到四菱银行的另一家分点办理好了业务,两人边聊边逛,走着去毛利侦探事务所。

    其实总路程并不算短,但和朋友一起东拉西扯聊天,就感觉那么长的路变得好短,尤其是她们体力都很好,这点路完全不会感到疲惫。

    这还是小林夕第一次正经地走到侦探事务所里,一探头就闻到股浓浓的散不去的烟味,办公桌上堆满了空的罐装啤酒和吃剩下的小菜打包盒,烟灰缸里全是熄灭的烟蒂白灰,连小电视都没关,放着冲野洋子的最新电视剧。

    小兰不好意思地让她在门口稍等,然后利落地关掉电视,开窗散味,把垃圾全收拾掉顺便还分了个类。

    小林夕怎么可能光站着等她干完这些,于是等烟味稍微淡了些,便从书包里翻出口罩戴上,把事务所的地拖了一遍,然后在边上打下手。

    要论做家务水平,两人实际上是不相上下的,但小林夕那纯粹是从前为生活所迫,小兰则是……父母分居的孩子早当家?

    小林夕一直觉得小兰很善良,但很多无伤大雅的时候可以稍微自私点,多为自己想一点。

    日本学校定期有家政课,所以这里的同龄人不能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但多数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下,少有小兰那么懂事的。

    因此当打扫结束,两人在楼上喝着热茶,毛利兰苦恼晚上要做什么大餐、爸爸柯南想吃什么时。

    小林夕嚼着仙贝零食就茶,“就做你想吃的呗。”

    “诶?”

    “怎么,难道你喜欢吃的有他俩忌口?”

    “那倒不是……但这样可以吗,明明是大家要一起吃的东西,却只做我喜欢的食物。”小兰想到那个画面就有些抱歉。

    “你可是做饭的人诶,从来不碰厨房的人没资格挑剔饭菜吧,做什么就吃什么啊,”小林夕很能理解掌勺人每天做饭的苦恼,“想吃啥的话提前告诉你啊,又说随便让你自己苦恼琢磨,又不满意最后的菜,有本事让他们自己做去。”

    小兰一想,觉得有道理,开心地一合掌,“那就买些他们平时爱吃的,剩下都做我想吃的吧!”反正他们平时吃什么都一副狼吞虎咽,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小林夕:计划通。

    不久后就是毛利兰生日了,她正在思考送对方什么,这下刚好能借帮忙买菜的名义看看对方喜欢什么。

    ……

    等买完菜坐电车回家,小林夕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她一直雀跃欢欣的眉眼神采才紧皱,深吸一口冷气,眉间紧皱,手腕颤抖。

    身上那些薄汗说是人群太拥挤、走太多路热的,实则是痛出来的冷汗,还为了掩饰主动帮小兰提了会儿袋子。

    但她怕药膏喷雾这些气味太浓烈会有破绽,于是丝毫不敢用,在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后打算等待它自然恢复。

    小心翼翼撕下仿真人皮,让闷久了的皮肤透气,浅浅的清凉感让刺痛稍微减轻了点,小林夕松口气,避开伤口从床底拉出箱子。

    相比起早晨那情情爱爱的想法,她现在有了新的思路。

    她早就察觉金手指不会让自己去偷无用的东西,而这次又恰巧撞上了主线。

    盯着笔记上打圈的几个关键词,小林夕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只金燕子。

    从调查的资料来看,金燕子的外形参考了家燕,这也是英国一种常见的燕子品种,特征便是上喙近先端又一处缺刻。

    这栩栩如生的雕像自然也有不少细节,不过之前她没当一回事,现在嘛……

    她从金燕子的头部一直摸到尾部,感受到了一处沿着雕像中线延伸的裂痕,并不像是花纹之类的痕迹,更是更有目的性的人为因素。

    小林夕心一横,忍痛用力把金燕子往两个方向一掰!

    意料之外的没有太大阻力,这只金燕子就像一颗苹果那样从中央被掰成了一模一样的两半,连边缘都十分光滑流畅,没有一点破损。

    原来这金燕子并不是实心的,而是用两块纯金雕刻,中间留了一个很小的空心,再用粘合剂粘在一起,表面浅浅地用喷枪融在一起了点作掩饰,再涂上一层金粉。

    由于那空间实在很小,如果不是像怪盗基德那样一掂就能察觉出重量不对劲的人士,基本没人能发现这不是实心雕像。

    看着那静静躺在金燕肚子里的东西,小林夕陷入了沉默。

    ——

    几日后,本次十亿元银行抢劫案的运钞车劫匪连同警卫一起被杀了,银行柜台窗口的广田雅美也被认定为嫌疑犯。

    她从银行就职到今早离职,也不过短短半年时间,案发时还离开工位,基本可以判定她是为了犯案而来银行上班打探情况。

    通体漆黑的保时捷356A停在路边,车载广播正在报道此次案件。

    这辆老爷车才被花花绿绿的气球玷污过一遍,它的主人并没有洁癖,但在精神层面无法接受,于是送去全方面清洗整修了一番,还重新喷上了低调的黑漆。

    听到广播最后一段内容,坐在车前排的两人同时在黑色帽檐下露出了笑容,一边上扬的弧度和森白的牙齿露出,显得这抹笑冰冷邪性。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就维持不住笑容了,因为副驾驶的银色长发男人接了一个电话。

    “……什么?……那这次任务……怎么能交给那个女人……是。”

    对面挂断电话后他狠狠捶向车门,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把驾驶座的司机吓得噤若寒蝉,“大哥?”

    琴酒很快冷静下来,沉默了几秒,开口冷声道:“伏特加,调头,去昨天那处研究所。”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偏偏在今天?”伏特加这时智商挺在线的,“难道是雪莉她……”

    “不可能是她,前些天已经把她转移到新地点了,而且……”琴酒咬牙切齿,明显对扰乱他计划的这个原因深恶痛绝。

    但是“那位先生”直接下达的命令,况且那家研究所的确是由他负责的,无法推脱。

    伏特加试图猜测:“被条子发现了?实验起火了?爆炸了?”

    “……算是爆炸。”

    伏特加没有在意“算是”这个词,也忽略了大哥复杂的语气,以为对方是被气到了,将车开得又快又稳,“那我们这原本要干的事怎么办,找人代替吗?”

    闻言,琴酒冷哼一声,口吻像是想杀人:“还用想吗,那个女人不刚到日本。”

    伏特加立刻就知道是谁了,随后一想,她现在的搭档貌似是……

    只是大哥被抢了活儿心情差到极致,低气压慢慢,他唯恐被波及,闭上嘴不再多问,快速往目的地开去。

    快到研究所时,琴酒却让他不要靠近,在几百米外就停车。

    当时伏特加心想,果然大哥就是厉害,下个车都那么谨慎。

    然而一下车,他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那么做,以及明白“算是爆炸”究竟是什么了。

    眼前的高层建筑占地面积非常广,有数百名研究员在此进行实验,是组织在东京设立最大最核心的研究所,唯有几名管理层成员知道秘密,储存在许多重要的资料文件,轻易不能出事。

    它被包装成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制药公司,从外表看是一栋非常符合研究所刻板印象的建筑。

    可如今,它的周围到处流着不明成分的浑浊液体,把路边的排水管道都堵住了,还散发着惊天恶臭,路人们纷纷掩捂口鼻闪避,一秒都不想在此处多呆。

    连琴酒都不想过去,刚打开车门就瞬间砰地关上了,让伏特加先前去查明原因,他视情况过去处理。

    伏特加:……

    下水管道爆炸,确实也算是爆炸!

    第76章

    黑色组织在东京的核心研究所下水管道不知为何突然爆炸, 实验室办公室皆水漫金山,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宛如死里逃生般从建筑中蜂拥而出,隔了一条街都能靠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 某处公寓内,门口贴着“广田”姓氏牌的503室房门被缓缓打开。

    江户川柯南探头,环顾一圈卧房后锁定了半遮半掩藏在桌子后面的插座, 半跪在墙边眼神一凛,正准备推开桌腿。

    “叮咚~叮咚~”

    清脆门铃丝毫不会看时机地响了起来,让他在刹那间回忆起国中修学旅行被暴风雪困在小林夕家那幢雪山别墅, 却发现冰箱藏尸和凶手来临时,那种一下窜上后脑勺的冰冷寒意。

    也许只是重新来搜查的警察, 或者快递、公寓管理员,见没人应答很快便会离开了。他是如此令自己镇定下来的,保持半跪的姿势僵在原地, 连呼吸都微微停滞, 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可两声门铃过去,他紧张的身心还未冷静, 紧接着便传来“咔嚓”一声。

    大概是觉得先按了门铃已经足够礼貌,外面那人没有留下丝毫喘气的间歇, 而是直接果断地打开了门——柯南用花盆外的钥匙打开门后, 并没有习惯性地锁门, 倒是给了别人方便。

    此时柯南已经下意识地躲进了卧房的床底下, 听着那未知的访客进门后没有开口询问房主是否在家或自报姓名,甚至都没有进入房间先脱鞋的动静。

    仿佛笃定了这家里绝不会再有人,那两声门铃是留给房主最后一点曾经存活于世的体面与怜悯。

    卧房的床对面是堵墙, 看不到走廊的情形,于是江户川柯南趴在床底下先推理了起来:不是警察、快递或任何第三方人员, 也不可能是广田雅美本人,在这个时间点特地来警方锁定的嫌犯公寓,肯定有所图谋。

    极有可能就是这次十亿元抢劫案的最终幕后黑手,和自己的目的一样,想在广田雅美家里找到关于那十亿元下落的线索。

    小侦探在内心翻来覆去地分析,然后侧耳倾听,疑惑对方为什么进门后就一直站在玄关没动静,难道那里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糟糕,我的鞋子和滑板还在那里!

    江户川柯南一瞬间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几乎可以想象对方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盯着玄关处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儿童鞋和儿童滑板。

    在他的惴惴不安中,玄关处的来访者终于动了,鞋跟的哒哒声十分有规律地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伴随着的是手枪上膛的声音。

    女性,还带枪了。柯南往床底边沿挪了点,尽量让自己还处于不容易被一眼看见的阴影中。

    一双漆黑的中跟鞋出现在视野中,黑色长裤几乎遮住了整个脚背,只露出一点点白皙的皮肤。

    过长的黑色风衣下摆垂至小腿,这张床的床沿比较低,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膝盖,更多的暂时看不到,但这个一身黑的装扮很有既视感。

    与他之前的行动过程很像,都是停在房间中央环顾这并不宽敞的小卧室,最后抬腿朝桌子后的插座走去蹲下。

    盯着她将头发盘起与脸庞一同藏在黑帽下、举起黑手套推开桌子拆卸插座的窈窕身影,柯南有些急了,尤其是看到从插座里掉出一把出租保管箱的钥匙时,不禁攥紧了小拳头。

    只是对方有枪,还看到了玄关的鞋子有所防备,贸然去抢成功率太低,一个不好还有可能暴露真实身份。

    柯南心想,等这位黑衣女人走后再跟踪追上去,兴许还有机会抢回钥匙,说不准能一举剿灭所有幕后黑手。

    但黑衣女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钥匙捏在手心,开始不紧不慢地在卧房内踱步。

    难道这个卧房里还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柯南就听到边上衣柜被打开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句含糊不清的喃喃:“不在这里啊……”

    衣柜一排有两个,黑衣女人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另一个,似乎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又拉开下面几个空间比较大的抽屉。

    小侦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

    这还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就是傻子了!分明就在找他啊!

    是不是觉得即便是误闯进来的孩童也不能完全放心,必须要杀人灭口,毕竟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

    女人翻箱倒柜的速度很快,当房间里其他有可能的地方全被找了一遍后,她的中跟鞋尖对准了角落里那张床。

    几步走近,江户川柯南蜷缩在床底墙边,面色紧绷地抬起□□表,眼睛一眨不眨,就等对方弯腰朝底下看的那一瞬间发射。

    希望这回能有点准头,不要射偏了,这麻醉针可只有一发!

    不过没等女人走到床边,一直隐匿在公寓客厅暗中观察的广田雅美实在无法眼看着柯南被发现却袖手旁观,心存死志地站了出来打断她的脚步。

    “你们就是这样私闯别人家的吗!”她把枪放在了车上的皮包里,如今可谓是手无寸铁地面对敌人。

    与那个从小聪慧被组织送去美国培养、获得代号的天才妹妹不同,她一直是组织中的边缘人物。

    这位黑衣女人的大半面容都被帽檐遮挡,但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也惯性地认为身着组织标志性一身黑的女人可能是她没见过的代号成员。

    “看你全身的黑衣服,应该也是那个组织的人吧?”广田雅美,或者应该说,宫野明美冷声问,“我妹妹呢,她人在哪里?把她带过来,我们约定过的,等这件事结束后就让我们姐妹脱离组织!”

    “那大概就是你的一厢情愿了。”黑衣女人转身,说了进入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带着十足的戏谑意味。

    柯南没想到广田雅美居然会在公寓里,面对涌来的各种信息一时间有些麻爪,脑子飞快转动思考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同时又隐隐感觉——黑衣女人的声音音调怪怪的,貌似使用了变声器?

    宫野明美不可置信:“你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黑衣女人不屑地冷笑一声,像是懒得跟她废话,举起手枪,“遗言?”

    “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知道钱在哪里了。”宫野明美知道死期将至,沉声道。

    “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黑衣女人指尖捏着钥匙圈抬起晃了晃,风衣竖起衣领下的红唇轻挑扬起,很无情地评价,“那也太无趣了。”

    她的手指覆上扳机,在江户川柯南握住□□表从床底嗖地探出上半身时,宛如早有预料般从长款风衣中掏出一瓶麻醉喷雾,恰好朝他正脸按下开关。

    小侦探猝不及防地吸入了好大一口麻醉喷雾,很快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大脑四肢全都不受自己控制,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眼皮开开合合的挣扎间,他好像看到广田雅美慌乱朝他跑来的身影,哪怕她自己都身陷囹圄也要保护这个小男孩,却被黑衣女人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一枪打中胸口。

    广田雅美重重倒在地板上,胸口冒出大量的血液染红了衣服,用尽全力伸出的手仅差一点便能触碰到男孩的头顶,拼尽所有将他护在身下。

    就像她小时候把妹妹护在身后一样。

    那双作为银行职员能够灵活敲打电脑键盘的指尖最后无力地瘫软,再也不会细细颤抖了。

    柯南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面前死去,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无能为力去救对方。

    而他也不知道醒来后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甚至于没有醒来的机会也是可能的。

    江户川柯南挣扎了一会儿想要抓住宫野明美的手指,最后在咫尺之遥闭上双眼,不甘心地昏了过去。

    ……

    黑手套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侦探的脑袋,又捏了捏明美姐姐柔软温暖的掌心,半点不似逝去之人的冰冷。

    确认两人都睡着了,黑衣女人,不,应该说是假扮成未知组织成员的小林夕长舒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好险,我刚才演技爆棚,应该没露出马脚吧?!

    她毫无顾忌地也往后一坐,随手扯开了草草系在脖颈上的变声器,这种老款式简直又闷又不方便,原作中阿笠博士给冲矢昴戴的那种变声器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来啊?

    那起码也是几百集之后的剧情了,现在眼馋未免太早,还是把目前的计划先做完吧。

    小林夕把玩着手里经过怪盗金手指技能加持过的手枪,和莱伊那把能变出玫瑰花的不同,这把的子弹变成了高度压缩的小血包,打到人身上能溢出具有真实血腥味的液体。

    在发射前,她在枪口填装了麻醉粉末,也能制造出被血包打中后失去意识的假象。

    横竖只要给意识不清的江户川柯南看到就行了,要在小侦探清醒状态下,那小林夕可没信心骗过他多长时间。

    快速将现场清理一番,小林夕算了下两人大概过几个小时就能醒来,宫野明美她是要带走的,柯南就丢在这儿?

    但一直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孩子会感冒拉肚子的吧?

    可抱到床上又感觉过于体贴了,黑衣组织可没那么有母爱气息。

    况且柯南这个疑心病太重了,明明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为啥他能多长那么多心眼?要是他真的醒来发现自己只是美美地在床上睡了一觉,绝对会怀疑小林夕这个伪组织成员动机不纯。

    于是小林夕想了想,摘掉了柯南的眼镜,找了布条和绳子把他的眼睛蒙上,双手反剪在背后捆住,双脚一并绑好。

    原本是打了个用力一扯就松的活扣,但又摇摇头觉得不妥,解开重新连打了三个死结,才满意地点头。

    然后双手合掌诚恳道歉,对不起了老同学,只能委屈你一下啦,之后我一定给你找市面上限量典藏版的侦探小说当补偿!

    担心江户川柯南醒来时会因为看不见外界东嗑西碰地受伤,小林夕把他抱进了浴室的浴缸里。

    浴缸边墙壁光滑无物,再微微打开一点水龙头滴水,以对方的推理能力应该很快能猜到这是何处。

    也没拿走他口袋里的侦探徽章,追踪眼镜扔在地上,可以用来求助。

    做完这一切,小林夕看着缩在浴缸里显得委屈巴巴的小侦探,很缺德地扑哧笑了出来。

    捏着这家伙如今富有胶原蛋白的婴儿肥脸蛋,感叹老同学在原作里被琴酒从后背敲闷棍,被明美从脑后打昏,现在与原作剧情偏离了,还要被她这个伪组织成员麻倒。

    真是不长教训,明明都付出那么惨烈的代价了。

    小林夕关上浴室门,一步步走向卧房,每走一步身上的服饰都随之变化,当走到宫野明美身边时,她已经变成了怪盗辛迪瑞拉的模样。

    她弯腰,双臂穿过明美的腿弯与后背一把抄起,公主抱着来到了窗边,还能空出胳膊去开窗户。

    这栋公寓自然也是小林夕名下的,不过她房产太多,这里只来得及设置了走廊监控,防盗窗的安装还没与每户租客沟通协商好。

    毕竟如果要统一安装的话,肯定有人会因为晾晒衣物等问题觉得累赘麻烦。

    反正辛迪瑞拉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扒开窗户,从和另一幢公寓之间狭小的巷子中轻盈地几下跳跃后落地。

    低头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美人,辛迪瑞拉在近距离看后依旧被美颜暴击了——混血真的好有外貌上的先天优势啊,真漂亮!

    导致她抱着人在数个小巷来回蹿时忽然发觉,自己怎么那么像掳走良家小姐的采花大盗啊?

    虽然这朵花花很美,但要是……有天能采走自己唯一中意的那朵就好了。

    第77章

    傍晚的东京湾总是在夕阳微风中荡起层层鳞状涟漪, 一望无际的海面与无所遮蔽的天空,任何人站在其中显得分外渺小又清冷,眼前浅黄的美丽景象缓缓转为橘红, 分明是暖色调,却叫人无端品出一丝残酷的味道。

    因为很快,漆黑漫长的夜晚便会来临, 这点温暖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死前点燃的火苗,转瞬即逝,是黑暗施舍给众人的最后一点光明。

    一名外国女人后背靠在沿岸, 双臂自然舒展搭在金属护栏上,并没有特地摆出什么造型, 可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拍摄国际时尚大片。

    她极有品味的穿着凸显了性感尤物的身材,漂亮耀眼的波浪金发披散在肩上,虽然看不清超大号墨镜和帽子下的五官, 但光看优越的下颌便能知道是个美人, 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一辆马自达RX-7停在她跟前,车窗降下, 一张英俊神秘的麦色脸庞露出来,举起一把钥匙笑道:“解决了, 走吧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坐上副驾, 往后顺了下长发, 随意慵懒地问:“尸体怎么处理的?”

    “刚才在路上处理了。”波本专心开车, 空出只手指向窗外闪掠过的东京湾沿线,暗示尸体沉入江中。

    贝尔摩德挑眉,玩笑道:“不愧是波本, 面对美人下手也狠,毫不怜香惜玉。”

    她刚刚抵达日本, 自从两年前莱伊——卧底FBI搜查官赤井秀一逃离组织,她与琴酒从没停止过追杀。

    可惜一年前在美国失败了,现在又收到对方可能在日本的消息。

    赤井秀一的前搭档波本在接受组织调查结束后,两人成为了新的搭档,“那位先生”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贝尔摩德对这种连代号都没有的组织边缘小人物没有半点兴趣,听说她是赤井秀一的前女友、雪莉的亲姐姐才稍微好奇地看了照片,除了长得漂亮些外看不出任何值得她出马的地方。

    如果目标是雪莉的话她大概会亲自过去,但这个叫宫野明美的就算了,不值得她浪费时间,打发能力出色的搭档去就行了。

    毕竟这次回日本,她可是有着很重要的事。

    面对贝尔摩德的调笑,波本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约在这里接你,难道……你刚才去办了什么事情?”

    想起那名高中生侦探的失踪和药物APTX4869服用者名单上工藤新一的死亡结果,贝尔摩德的眼眸沉了下来,她带有锋芒的五官多出一丝杀气,“不要试探我,波本。”

    波本像是不惧她的威胁,低低笑了声,“我明白了。”

    两个神秘主义者在并不宽敞的车厢中用言语说了几个来回,都没从对方嘴里问出情报,贝尔摩德觉得无趣,撇过头去不想和他再聊。

    她没有看到,在转过身的那刻,驾驶座的人悄悄握紧了方向盘,又很快松开。

    ——

    503室的浴室中,江户川柯南趴在浴缸边沿大口喘着气,解开的绳索凌乱地散在一旁,手边摆着侦探徽章。

    收到消息急忙赶来的阿笠博士拧开一瓶水,担心地递到面前:“没事吧新一,先喝点水。”挣扎了好几个小时一定很渴,嘴巴都干得起皮了。

    柯南顾不上喝水,才缓过来一点便从浴室冲向卧房,令他大受震惊的是,房间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蹲在失去意识前依稀看到广田雅美倒下的那块地板上,可不论怎么看都没留下丁点血迹,趴伏下去嗅了嗅,也没有血腥味。

    好像他回忆中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柯南知道,那绝对不是,广田雅美就在他眼前,被一个全身黑色的女人给杀了。

    从两人之前的对峙谈话中能提取出几个信息:一,他们所在的组织或许很庞大,组织成员的特征是一身黑衣;二,广田雅美以帮助抢劫十亿元为代价,希望能和妹妹一起脱离组织;三,那黑衣女人已经把装有十亿元保险柜的钥匙取走了。

    “可恶!”江户川柯南用力捶向地板,随即无力地低着头。

    疑惑渐渐涌上心头,他心想,为什么对方没有杀掉自己?为什么要把广田雅美的尸体带走?

    卧房打扫干净他能明白,是想抹去来过的痕迹;或许认为自己只是闯进来的普通小孩子,被绑在浴室内若是没人发现,几天就会死掉;在房间内被枪杀,即便把枪放在一旁,内行人也能看出上面的指纹不是广田雅美主动留下的,若是想安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也成不了……

    江户川柯南习惯性地推理,不知不觉就把疑惑的点都给填上了。

    那十亿元就真的拿不回来了吗?

    他默默无言地趴了会儿,正准备起身,余光却被角落什么东西给闪了一下。

    立刻亮起手表四处搜索,果然在衣柜下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抹银光,找来晾衣杆扒拉出来,竟然是把钥匙,而且和插座里找出来的那把相差不多!

    江户川柯南迅速回忆广田雅美死前的动作,难道插座里的那把是假的,她把真钥匙随身携带在身上,并在临死前用尽力气偷偷扔进了衣柜底下?

    他攥紧钥匙,从阿笠博士手里接过手机拨通电话:“喂?麻烦帮我接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

    ——

    同样是醒来,比起江户川柯南的懊悔不已,宫野明美更多的是如同隔世的恍然。

    她被暂时安置在安全屋中,面前这个面容清俊的凤眼男人自称姓金元,并展示了公安的身份。

    但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说的话,依旧抱有一丝疑虑,低头看向完好无损的胸口,不禁喃喃,“我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在公寓里死去了对吗?”诸伏景光的笑容中透露着疏离,很显然并没有因为对方叛逃的行为便百分百信任宫野明美——即使是正在帮助她假死,希望双方构成合作的情况下。

    那段卧底生涯令他本能地与这个从小生活在组织中的女人保持距离,观察分析着面部表情,揣摩真实的想法。

    “很抱歉,具体细节我必须暂时保密,你只需要知道那是我们布的一个局。”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想起“杀死”她的黑衣女人在公寓里上演那一出逼真的戏码,大脑有些懵。

    为什么要在公寓里演得如此真实,除了两人外,只有柯南在场啊……总不能是特地演给柯南看的吧?

    这样的困惑让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诸伏景光不清楚公寓里发生的事,误解了意思,以为她在问为什么要救她。

    “某个人所托。”他眯起凤眼,似乎在思考这个“某人”究竟是哪里获得的情报,且为了救宫野明美大动干戈。

    不过也因此和她有了一线联系,寻觅那么长时间,没想到还是要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这时房间外传来细小动静,诸伏景光抬手让宫野明美不要出声,自己则出去探查。

    不一会儿领来了个年纪相当的青年,他有着独特的浅金发色与深色皮肤,出众的五官让人见过一眼就难以忘记。

    宫野明美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窥见零碎的童年时光,那些曾与父母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极小声道:“零君?”

    诸伏景光忍住了看向幼驯染的视线,但目光还是流露出惊诧——zero怎么会认识组织里的人?

    降谷零表情复杂地站在宫野明美面前,没有问艾莲娜医生的下落,因为从他的调查结果看,宫野明美知道的也极其有限。

    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后者的迟疑减少了许多,毕竟和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相比,会更相信儿时玩伴是理所当然的事。

    接过纸袋,里面有三样东西:裂成两半的金燕子、一把英伦风的铜钥匙和一张便条。

    光看这些东西只会一头雾水,宫野明美拿起便条,上面写着:请原谅我的冒昧,并擅自地以物易物,我从小姐这里取走了一把钥匙,便还给你另一把,愿你喜欢。

    铜钥匙上用英文雕刻着一行句子,是某个保管处的地址。

    但她来不及去想那是什么地方,因为便条后面还有一段字——

    “来自伦敦的家燕飞跃上万里来到东京,希望不会觉得这份遥远的礼物过于简陋。”

    ——

    “哈……”

    这一切的策划人小林夕换了身日常衣服,坐在米花公园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真是累死人了,又要回忆剧情时间线好踩着点上门与柯南飙戏,又要冥思苦想该怎么让宫野明美顺利从组织眼皮子底下脱逃。

    她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愁得多掉了好几根头发。

    最后终于用上次归还名酒的方式把信送到了降谷零的住处,达成了救人的协议。

    做完一切后她倒在长椅上吐魂,过度用脑后晕乎乎的,一时间缓不过来。

    小林夕决定暂时先不去想主线的事情了,反正她相信降谷零和不知道在何处的诸伏景光一定能处理好。

    况且她把人和情报都送过去了,公安总不能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吧?

    怪盗要是把工作做完了,警察干什么?带薪摸鱼吗?

    不过以降谷零未来打三份工领三份工资的精神看,估计也不会摸鱼……

    至于金燕肚子里藏的那把铜钥匙,小林夕也提前去踩点了,是一处私人保管所,非常私密,一年的保管费能惊掉人下巴。

    铜钥匙对应的保险箱里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她便没有擅自行动,不过已然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摩登本·布朗在英国生活多年,而宫野艾莲娜与世良玛丽这对姐妹也曾在英国生活,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半年前,宫野明美入职银行,那位雕刻家或许知道些什么,为了保住好友的女儿,才千方百计地各种曲折暗示,把“快乐王子”送至东京。

    大概也寄来了暗示性的信件,但以组织的一贯作风,应该全都拦下收走了。

    倒是让小林夕捡了这个便宜。

    小林夕对笔记本电脑里装了什么情报并不好奇,总归不是她的事情,她只管救人,再多的就爱莫能助了。

    宫野家上一代的因果,自然有宫野家的人来终结,若是对方连这点决心都没有,她就当这几天白忙活一场。

    休息够了,小林夕起身准备回家,路过松田阵平家附近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一瓶水。

    无他,左手腕经过差不多一周已经好多了,只是用手过度时还是会疼,因为不能涂药膏,她找到了另一种解决途径——吃止疼药。

    但止疼药吃多了也不好,她都是能忍就忍,实在痛的不行才吃一颗。

    之前公主抱看着帅,可抱完后手疼得要吃止疼药……

    小林夕吐槽着自己,用水就着药片吞下去,喟叹一声,静静等待药效起作用。

    “你在吃什么药?”

    松田阵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她把药盒收回口袋的动作,拿过来看着上面的字,眉眼紧皱。

    “止疼药?”他晃了晃盒子,“你有什么病?”

    小林夕:……

    第78章

    两人能又一次在这家便利店碰见, 并不全是凑巧,其实从米花公园出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已经在马路对面那条道上认出小林夕了。

    由于江户川柯南那通“找到被抢走十亿元存放处”的电话, 确认内容属实后,这几天陷入破案瓶颈的搜查一课没有半点迟疑,所有跟进这件案子的刑警全出动了。

    松田阵平并不负责这起抢劫案, 案发当天是因为现场人手不足,后来临时被调过去帮忙的。

    眼下手头的案件报告都解决了,明天是休息日没有值班, 于是和班长约好打算久违地喝个通宵,他负责买酒, 伊达航过来的路上买点小菜。

    至于为什么地点选在他家,是因为伊达航之前提过一嘴说娜塔莉最近在英语教室比较忙,回来得晚还很累, 这时候过去打扰只会增加打扫卫生的难度。

    反正松田阵平独居, 喝到什么时间点都不碍事。

    在和伊达航发消息商量好要买什么下酒菜后,他咬着烟打卡下班, 走出警局时一阵暖风吹过,烟灰簇簇地掉下, 白烟散去, 卷发被吹得有些凌乱。

    松田阵平满不在意地双手插兜离开, 心想着当初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 班长和女朋友火速同居,搬家的时候五人聚在一起喝到半夜电车快没了才走。

    当初才二十岁出头,风风火火冲进站台赶末班车的时候满身酒气, 路都走不稳了,也不耽误他和降谷拌嘴打闹, 差点两人都一头栽进下面的轨道。

    回想起那个场景,他低低笑了一声,觉得平日一本正经的降谷那时表情真的很好笑,看了能咂摸着味再喝两罐啤酒的程度。

    不过现在就剩他和班长喝酒,也不必总掐着点赶电车,能一醉通宵了。

    松田阵平并不是沉溺于往事的性子,很快就回到现实,刚一抬头,就远远看到前方熟悉的身形走出对面街道米花公园的侧门。

    小林夕似乎在想事情,杏眼低垂着默默走自己的路,向来明媚俏丽的脸蛋,此刻硬生生多了几分沉静。

    她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警官先生,穿过马路便自顾自地往家的方向去,转身时露出了左腕上的白色电子表。

    松田阵平嘴巴张了张,又哑住了,像是错过了引起对方注意的最佳时机。

    猛地察觉,即便叫住了对方,他也有些不知道该聊什么话题,那封不像话的检讨书吗?感觉像是在兴师问罪。

    他仿佛忽然想不起来两人过去是怎么相处的了,也记不清以往偶遇到小林夕时,是怎样淡然地走上前去搭话,怎样猝不及防地把人吓一跳后有来有回地拌嘴。

    其实更多时候是他先看到了小林夕,却是后者率先向自己跑来再笑嘻嘻地打招呼。

    时间久了,如同松田阵平只要走进她的视野,就会理所当然地被注视到,吸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但卷毛警官如今意识到这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从前随心所欲揉脑袋的权利在一个月前就被对方收回去了。

    松田阵平顿了顿,因为他和小林夕回家的路有一段重合,便抬脚跟了上去。

    他的步伐很大,几乎是女孩子的两倍,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近,被刻意保持在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从手掌长的身影到超过大半女性路人的高马尾,时光就像警官先生拉短两人之间距离的步伐那样快速,也缩小了两人的身高差。

    那个曾经一度被松田阵平误以为才到他大腿的小鬼,其实已经高过他的肩膀了。

    小林夕就算走在马路上也不会安分老实,估计先前那思考的事情想完了,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若不是正处于道路人潮略微拥挤的周末晚高峰,她可能会一路蹦跳着回去。

    约莫是不急着回家,她在一众疾行赶路的人群中慢慢悠悠地前行,被无数人超过也无动于衷,即使不特别留意也能被一眼从人流中瞧见。

    在这条松田阵平每天都走、每处景色早已看腻歪了的路上,却倒是很多能令她驻足的事物。

    站在宠物店前隔着玻璃橱窗逗猫狗,和卖鲷鱼烧的婆婆笑眯眯地聊天,帮小朋友取下卡在树枝上的气球,在音影店前站了会儿后老神在在地背着手摇摇头,估计是对这家店播放音乐的品味感到堪忧。

    甚至在电器商店门口停下,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儿电视剧,等她走后松田阵平上前一看——《假面超人》。

    “……”回想起了在网吧被假面超人N.P十八禁同人漫画支配的阴影。

    这应该是令人感到无语的事情,只不过松田阵平压了压唇角,没压住,还是翘起了几分弧度。

    继续跟过去想看看小林夕还会做什么,却看到对方一脚迈进了他准备买啤酒的便利店。

    ——

    小林夕自然不知道对方跟了自己半路,看到那盒止疼药从手里被抽走,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拿回来。

    松田阵平挑眉,抬高手臂让她怎么也够不到,看着长长的高马尾在眼前甩动,圆溜溜的杏眼没什么攻击性地瞪视自己,抓住衣袖用力往下拽却无济于事的努力模样……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一下心情就更好了。

    修长手指很轻易地裹住药盒,他手腕晃了晃,里面被提前剪成一颗颗的胶囊包装发出声响,“先告诉我,得什么病了需要吃止疼药,我再还给你。”

    小林夕:“……”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你才有病”给咽回去,大脑飞速转动现编理由。

    可这也是她第一次买止疼药,从前压根没吃过,乍一下竟没想起这药有什么其他用处,支支吾吾地小半分钟没说出话来。

    松田阵平还在追问,眼眸睨过来打量:“你……哪里受伤了?”

    对他们警察,尤其是刑警来说,执勤中受伤是家常便饭,也经常见到手上打着石膏还来上班的人,都司空见惯了,因此对医院开的各种药挺熟悉,止疼药最常见。

    不过看她路上那欢腾劲儿,倒一点都不像是磕了碰了需要吃止疼药的样子。

    小林夕:“!”

    她紧张得都快忘记手腕疼了,想着幸好今天戴了手表,能够稍微遮掩一下,可松田阵平已经要接近正确答案了!

    自己身上无病无伤的,上哪儿去找现成的伤口啊!

    ……等等!

    小林夕终于想到还有什么情况下会吃止疼药了。

    她松开了揪住警官先生袖子的手,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朝他勾勾手掌,示意他脑袋低下来凑近点听。

    松田阵平被她的神情一震,以为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从善如流地微微俯身,一边肩膀矮了矮,侧耳等待回答,一下将原本就缩小的身高差减至接近于零。

    唯有握着药盒的那只手还高高举着,像是怕被小林夕使诈忽然抢走,幼稚极了。

    见状,小林夕也凑过去,象征性地抬手遮住口型,站在一步之外并没有贴得很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松田警官猜得没错,我确实受伤了,因为我今天痛经啊。”

    流那么多血可不是相当于受伤嘛。

    小林夕除了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外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心智上也二十多岁了,并没有这方面的羞耻,觉得不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吗,嘴上说一句也没什么。

    她正为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感到庆幸,上半身才退回去,就看到松田阵平耳根红了。

    不仅仅耳根红了,那张墨镜下的俊脸也有被蔓延到的迹象。

    “哇哦。”小林夕脱口而出一声感叹,绕过去想看正脸,对方却一下撇过去不准她看,墨镜下的眼神有些闪躲。

    这就不好意思了?她闻着西装外套上淡淡的烟味,和今天打得莫名整齐的领带,以为卷毛警官会是更加混不吝的类型。

    没料到比她想的要更纯情点……好可爱。

    松田阵平的嘴唇动了动,貌似想说什么,却□□燥的喉咙卡主了,最后只有一声掩饰意味的清咳。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开始的耳根红并不是因为那句话的内容。

    小林夕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听起来莫名软软的,尾音上扬带着笑,像一把小刷子,在听者心上轻飘飘地拂着。

    扫的不是灰尘,是越扫越烈的痒意。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传到至耳垂时其实散得只剩下一点可有可无的温度,但对他来说却炙热得烫人,如同星星火苗燃起烈焰,一下烧红了耳根。

    不过当意识到小林夕说了什么后,松田阵平脸上的热度混淆在一起,让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小林夕杏眼弯弯地伸出手摊开掌心,“这下松田警官能把药还我了吧?”

    松田阵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高举着的手就不自觉地垂下来,手掌搭了上去,和方才那幼稚不还的表现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一句乖巧。

    ……好像乖乖执行“伸手”指令的警犬啊?

    小林夕情不自禁地抬手覆上了那令她觊觎许久的小卷毛,以上辈子狗咖专业户的手法揉了揉,嘴上念着:“好乖。”

    几秒后,当她发觉自己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完蛋!一不小心暴露内心真实想法了!

    第79章

    第二次揉到松田阵平的小卷毛, 手感比这两年多时不时回味的记忆里还要好。

    自然卷的发质天生会偏硬,没有那么的柔软顺滑,不过摸起来蓬松又干燥, 手指像是陷了进去,被几小撮卷发自动勾缠上来,掌心蹭得微痒。

    警官先生看样子就不像是会用护发素的那类人, 男士洗发水的味道也不怎么花里胡哨,只有淡得贴近鼻尖才能嗅到的一点香气。

    小林夕的动作略微撩起了他左半边的刘海,露出些许一直被稍长黑发遮盖的额角, 别有一番不拘小节的俊朗。

    ——有着一张剑眉星目的池面脸,随便什么发型大概都是好看的。

    一不小心擦过松田阵平脸上的热度, 让小林夕有些舍不得这点温暖。

    但她视线下移,和对方俯身低头、从墨镜后面抬眸漏出的那点青绿色撞上,看到了微卷刘海下的眼睛睁大, 诧异的神色溢于言表。

    于是她只能讪讪地把手一下缩回去背在身后, 强撑着理直气壮的语调:“谁叫松田警官在特殊日子抢我的药,女生这几天都很暴躁的, 我要是生气了可是超级凶的哦!”

    言下之意就是刚才那一下算精神补偿费。

    松田阵平脸色僵了僵,片刻才直起后背, 冷声问:“那好乖是什么意思。”

    小林夕瞧他眼神不像是生气, 便眨眨眼, “你猜?”

    松田阵平:“……”

    他反应过来了, 小林夕刚才把他当犬类揉脑袋呢。

    想起对方在路边宠物店隔着玻璃橱窗逗狗时的笑脸,还有橱窗里两只爪子趴在玻璃上疯狂摇尾巴的大型犬。

    他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的动作和那只金毛一样傻。

    冷哼一声,松田阵平转身走进便利店选购区, 被这家伙一闹,都差点忘记他是来干嘛的了。

    小林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看到他提着购物篮往里头装了一箱啤酒和很多零售罐装,惊讶道:“你喝得完吗?”

    “班长今天来我家喝酒。”

    哦哦,难怪会在这里碰见,是来专门采购的啊。

    小林夕不疑有他,也蹲在货架旁,双手捧着一罐啤酒认真阅读上面的酒精浓度和原产地。

    然后忍不住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铁罐,心想这个好像挺好喝的样子。

    紧接着啤酒就被一只大手抽走了,“啊!”

    她高高仰起头去看边上站着的松田阵平,“你干嘛。”

    “高中生看什么啤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并不看她,淡淡地甩下来一句。

    小林夕嘀咕着警官先生管得好宽,“我就看看都不行……”

    话音未落,对方又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心里,低头一看,是一罐常温的橘子汽水。

    “这才是你该喝的东西。”松田阵平本来想接一句“小鬼”,但看着已经大致有了成年人模样的女生就怎么也说不出口,轻轻咂舌。

    而且,“少吃点止疼药。”

    “明白!”小林夕看看脚边的篮子,又抬头看看他,嘿嘿笑着,“松田警官请客嘛?”

    松田阵平挑眉,觉得有些好笑,之前老想着往他口袋里塞钞票,现在眼巴巴地问请不请客,转变也太大了吧。

    知道他揶揄眼神包含的意思,小林夕脸颊贴着汽水罐,无缝衔接地开演起来,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模样,抽泣几声,“最近生意不好做,房地产快成夕阳产业了,还老是有案子发生,往里头亏了不少钱呜呜……”

    这些都是事实!虽然目前靠着租金依旧有巨大营收,但不能一直按着这个幅度缩减啊,既得节流,也要开源才行。

    “……”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出她是在演戏逗弄人,尽管他对房地产业一窍不通,但这家伙名下那么多房产,不可能连一罐橘子汽水都买不起。

    看出来了也拿她没办法。

    好像自从听到“痛经”这个词,他从行为语气上就自动矮了小林夕一头,想弹脑门不行,毒舌也启动不了。

    松田阵平强行压下内心的烦躁,用鞋边抵住篮子往对方那儿推了几厘米,表示同意了。

    小林夕乐呵呵地把汽水罐放进篮子,和众多啤酒罐堆在一起,可爱卡通的亮眼橙色与深褐色的低调罐身迥然不同,画风差距极大。

    起身时看到男人稍稍勾下墨镜,指尖在手机键盘上快速点着,依稀能看到是在搜索网页。

    感应到凑过来时的身影和气息,松田阵平一下收起手机,看也不看便伸手精准地捂住了她的脸往一旁推,抬脚往不远处的生活用品区走,随手拿着毛巾牙膏之类的物品。

    他之前说伊达航要留宿,应该是在提前准备。

    小林夕心想如果他要买男士内裤,自己站在边上可能会有点尴尬,于是在零食区逛了起来,往篮子里丢着薯片饼干,打算回去慢慢吃。

    买完后提着购物袋站在门口等松田阵平排队,很倔强地一定要拿到那罐汽水。结账时发现他把先买的零售罐装啤酒放在最上面,底下才是一些生活用品。

    为什么要特地改变摆放位置,应该并非篮子空间不够吧?

    站在门口看不清全貌,便耐心等了会儿,直到对方一手购物袋一手扛啤酒箱的走过来。

    “自己拿。”松田阵平把购物袋提高,小林夕接过一边提手翻找几下,手指忽然顿住了。

    卡通汽水罐的下面,垫着一包暖宫贴,是日本很有名的品牌,她之前在药妆店也有看到过。

    诶——怪不得不让我看在手机上查了什么,结账的时候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特地把啤酒罐盖在上面藏住,原来是在买这个啊。

    怎么跟去书店为了躲避家长的眼睛,把漫画藏在辅导书下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松田阵平的视角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瞥见发量浓密的头顶和高马尾,以及她骤然停下翻找的动作,大概是已经看到那包东西了。

    提着袋子另一边的手指紧握,因为预测不到对方会有怎样的反应,他表面无所谓,实则内心缓缓紧绷。

    没想到小林夕再次站直上本身时手里只握着一罐汽水,抬脸朝他狡黠地笑着,“谢谢松田警官请客,我就拿走啦。”

    说着便要把提手重新递回去,像是没看到那包东西似的。

    不过也没成功,因为松田阵平的拳头紧紧攥着,根本没有地方能挂得住,他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拿走。”他忽地沉声道。

    “嗯?”小林夕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道,“拿走什么?”

    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这个吗?原来松田警官这么大方呀,那我就……”

    “放下,”松田阵平打断她的话,墨镜下的眼睛直视过去,“这袋子里只有一个是仅你可用的东西。”

    笑眯眯地把啤酒放回去,小林夕扒拉着袋子左看右看,努力维持住一本正经的语气,“可我觉得,这些东西松田警官都可以用啊。”

    松田阵平:?

    他当时搜索暖宫贴的时候,上面写着的作用有活血化瘀、温经止疼、治疗炎症和养护卵巢子宫。

    究竟哪一点对他这个大男人有用?或者说,他看上去哪里像是需要用暖宫贴的人?当暖宝宝吗?可现在都快五月份了!

    这是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松田阵平确信她是在装傻,咬紧后槽牙,语气带了一点点怒气。

    “小林夕!”这是第一次当面喊她的全名。

    “在!”小林夕很爽快地应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他的冷脸,一点也不害怕,大有种“你奈我何”的感觉。

    明明特地买了东西,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交给自己,必须这样暗戳戳的,还需要自己意会?

    就因为对他来说有些难以启齿吗?

    可小林夕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原因,松田阵平不是十几岁谈性色变的青春期男生,买的又不是卫生巾,以他的性子来看不至于啊。

    两人眼神对峙着,半晌,警官先生率先败下阵来,扬起下巴避开视线,把购物袋往她怀里塞。

    “里面有一袋贴着缓解你……现在症状的东西,自己拿,”末了又补充强调一句,“止疼药要少吃。”

    “好的,谢谢松田警官!”小林夕不逗他了,再逗就过分了,心满意足地把暖宫贴放进自己的购物袋里。

    添上一句:“希望你和伊达警官今晚能喝得开心!”

    松田阵平轻声“嗯”了一下,等了几秒,对方却没有道别的意思,一阵在膨化食品袋子中翻找的声音传来。

    随后西装外套的胸口口袋里被塞了什么鼓鼓的东西,垂眸去看,是一盒动物饼干。

    “这个饼干超级好吃,送给你啦,如果明天宿醉可以当早饭,”小林夕朝他摆摆手,“那我走喽?”

    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碎发和垂在纤窄肩膀的几绺发丝,松田阵平又手痒了,可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根本腾不出手来。

    少女走几步就回一次头招手,直到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挪动脚步往家走去。

    到租住公寓楼下的时候恰好碰见伊达航,便帮忙提了袋子,让他终于能空出手取出那盒动物饼干。

    饼干外盒上写着:活动特典,小狗饼干!

    松田阵平:……

    很难不怀疑小林夕是在内涵自己!

    他抿着唇把饼干收好,被伊达航打趣怎么突然童心大发吃起动物饼干来——偶尔女朋友爱心便当里还有卡通饭团的人根本没资格讲他好么!

    打开房门后两人走进去,松田阵平的公寓在独居男性中还算干净的,主要是没什么东西,看起来比较洁净。

    只是显得空荡荡的,伊达航去厨房转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个喝水的杯子。

    “我这里平时又没别人会过来。”松田阵平从购物袋里翻出一次性纸杯、牙刷、毛巾,把空无一物的桌面铺满了。

    伊达航也不在意,笑道:“一个人住的话的确会忽略这些。”

    班长专心摆着买来的下酒菜,也没有发现同期忽然沉默下来。

    松田阵平心想,为什么他今天显得如此被动,又畏缩?

    今天的东西像是看到了对方更加隐私的空间,当时站在货架前到底是什么心态?

    连他都不清楚送出去后,自己和小林夕真的只是普通的警民关系吗?

    或者说是监护人、朋友?

    年龄差距十二岁的朋友?

    他烦躁地吸了一口烟,指尖夹着滤嘴,指腹抵着嘴唇,尼古丁的气味在房间里飘散,残留着久久散不去。

    解开上次从铃木美术馆回来后就重新学习系法的领带,松田阵平拆开那盒动物饼干,倒出一块柴犬形状的狠狠咬了一口。

    比起上次的棒棒糖,这个一点都不甜。

    第80章

    五月黄金周到了, 音驹高校的男子排球部每年都会在这个时期进行集训,今年也不例外。

    只不过今年猫又教练复出了,和其他高校男排队的走动也有所增加, 时不时会去外校打练习赛。

    尤其是黄金周的集训,已经和乌野的顾问武田老师约好了练习赛的时间,“垃圾场大战”虽然依旧没有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重启, 但时隔几年,猫与乌野终于要再次会面。

    5月3日一大早,音驹男排此次远征的人员便在新干线车站集合, 尽管是去干正事的,可好些个同龄人一起去遥远的宫城县就像修学旅行似的, 个个都兴奋得不行,黑尾铁朗出面维持了一次秩序才安静下来。

    其他人只简单背了个包,小林夕则多了个小行李箱, 众人在新干线上找到连在一起的座位, 把包里的零食一股脑儿地堆在小桌板上。

    刚开始都还很清醒的,挤在窗户边看沿路的风景惊叹。

    没过多久相差不多的景色看腻了, 一早起床的困意没有了高昂情绪的压制,很快冒了出来, 一个个倒头就睡, 脑袋挨着脑袋。

    两位教练坐在车厢最后面的座位聊天, 保温杯里泡着女经理给的不错茶叶。

    小林夕则一直坐在边上没怎么动弹, 因此精神劲还足,研究了会儿到宫城后的地铁路线、练习赛安排和住宿准备,合上笔记本松了口气。

    他们这节新干线车厢是两排四个座位面对面坐的, 她对面就是黑尾,边上坐在埋头打游戏的孤爪研磨。

    或许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缘故, 黑尾的某些习惯会有点守旧,比如之前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就去买了份报纸,这会儿摊开来,一页一页慢慢翻着。

    “嘿,有意思。”才翻了两页,估计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报道,黑尾轻笑了声,脸被报纸挡住了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到他那总带着点奸诈的笑容。

    他知道幼驯染打游戏的时候心无旁骛不会理他,就不去打扰对方惹人嫌了,而是把报纸铺在两排座位间的小桌板上,把那一专栏的内容指给小林夕看。

    边指边读:“‘怪盗辛迪瑞拉久不归还铃木美术馆展品内金燕,恐有吞赃嫌疑,社会人士怒斥其粉丝把盗贼当作偶像,助长不正之风……’最近好像总能看到这个怪盗的新闻啊。”

    “……”小林夕还当是什么,没事,被骂多就习惯了,反正她当怪盗又没钱拿,也不靠着粉丝吃饭。

    不过不太想让粉丝挨骂啊……脱粉倒没关系,反而不会被波及了。

    她想着是不是该搞个澄清声明,对报纸内容不感兴趣,无非就是那么几句,喝了口水后反问:“既然黑尾学长最近已经看多了这种新闻,干嘛还说有意思?”

    黑尾的指尖一移,在隔壁整版版面的标题上点了点,“你看看这里,‘摩登本·布朗生前遗嘱曝光,怪盗辛迪瑞拉无罪’。”

    诶?小林夕这下确实被惊到了,脑袋探过去快速扫了两眼。

    大致内容就是,摩登本生前的律师依照当事人的要求,在铃木美术馆“北国之春”特别主题展览结束后公布了他的一部分遗嘱,将金燕上雕刻的那段字和赠予事项进行了说明。

    当然,如果在展览结束前没人能发现他隐藏在雕像里、遗留于世的小小彩蛋,那么金燕的赠予协议作废,它将继续和“快乐王子”雕像一起在世界各国展出,用不再镶嵌宝石的空荡双眼看遍人间。

    “‘那只金燕是我送给第一个发现者的礼物,让它不至于一直见不到光明。燕子完成了它的使命,王子依旧是快乐的。’这还真是……”小林夕想了想措辞,“真是大方啊。”

    她能猜到遗嘱中写到的“燕子使命”是什么,至于金燕已经交给宫野明美处置了,她能不背上这口黑锅当然好。

    “对吧?”黑尾啧啧两声,觉得报社的编辑可真会排版增加销量,“偏偏把这两则报道放在一块儿,打那些诋毁辛迪瑞拉的人的脸,够损啊,这样的事倒是少见,可不就是有意思么。”

    小林夕也觉得这一张两版,白底黑字的挨在一起特别喜感又讽刺,甚至都怀疑报社里是不是有她的粉丝,特地那么干的。

    应该是想多了,毕竟如果她是编辑,很可能会比这还损,直接放到头版上去——光是俩劲爆标题,这期报纸都能卖脱销!

    心情比刚出发时好了不少,顾忌着有人在睡觉,小林夕低声哼着小曲儿,从放在鞋边的塑料袋里取出车站便当。

    现在才早上八点钟,不过她出门太匆忙,起床后就没吃东西,于是一口气吃完了,还有余力开一包薯片慢慢嚼。

    研磨因为打游戏时间太久,被黑尾勒令不准再玩,否则眼睛会花掉,精神不济影响下午的练习赛。

    游戏机被没收了无事可干,他无聊到几乎是看着小林夕吃下那盒便当的,金色的猫眼竖瞳目不转睛,也就后者能在这样的视线下坦然地暴食,还把便当盒递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炸虾,便当里就属这个最好吃。

    获得投喂的研磨边鼓着腮帮子咔哧咔哧嚼炸虾,边现场围观吃播,像是忽然来了胃口,以前像瘦条条的猫般老是剩点菜,今天也吃完了两个菠萝包。

    看着食量比自己还大的女生,他觉得小黑老是让自己多吃点饭还算有点道理,要是他也能大清早吃一整盒饭,大概能一路升级,使出和小林夕发球时一样大的力气了。

    吃完饭后还有半个多小时下车,俩人在窗外温暖的阳光下也犯困了,社团外套一盖小憩起来,学生中唯独留下黑尾一个清醒的。

    这位音驹队长扫视周围睡了一圈的队员,笑着叹口气,把幼驯染嘴角的饭粒刮掉,晃着脑袋接着慢悠悠地看报纸。

    “哟,被抢的十亿元找回来了啊……居然被我说准了。”那天差点撞到研磨的车被记下了牌号,上面坐着的竟真是抢匪。

    ——

    宫城县没有动静那么繁华,山也很多,更像是稍微整洁热闹些的城镇,一下新干线就能感受到空气十分清新。

    租了辆中型大巴上路,很快就到了住宿的乌野综合运动公园集训宿舍把行李先收拾一下——小林夕在宫城县也有房产,不过都是山中别墅或地段很好的公寓,和练习赛的各所高校之间路程比较远,便就近住在宿舍里了。

    只不过出发去约好的第一所高中时,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其实也算不上意外,就是半路上突然堵车,据说前面有辆车爆胎熄火,后来的车辆又不小心剐蹭到,把两条车道堵得只留一条窄窄的缝,只有中小型轿车能通过。

    眼见距离约定的时间就剩半个多小时,而拖车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小林夕搜索了剩下的路程,发现走过去只用二十分钟左右。

    猫又教练当机立断让队员们走过去,刚好就当热身了。

    研磨下车望着不远处的路牌,嘟囔着这附近好像有自己玩的某款游戏里,宫城限定角色的指定捕捉点。

    走到前头的时候,小林夕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倒霉,在大马路上爆胎,伸脖子探头去看。

    这一看,就和戴着眼镜、系着红领结的小男孩对上了眼神。

    小林夕:……!

    江户川柯南以为是自己匆匆一瞥瞧错了,再扭头会看,没想到真的是老同学站在路边,“小林、呃,那个,小夕姐姐!”

    他这脆生生地一喊,靠在租来的车边苦恼的毛利父女、周围的男排队员目光都一下聚集在了小林夕身上。

    黑尾在边上打趣,怪声怪气道:“哇,是小夕姐姐耶~”

    然后就被对方用手肘顶了一下。

    猫又教练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好脾气道:“是认识的人吗?我先带队去体育馆,小林你可以等下追过来,别走错迷路就行。”

    小林夕赶紧道谢,然后躲避着来往的车辆小跑到熄火的车旁,“你们怎么在这里?”

    毛利兰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偶遇,有些惊喜地双手合掌,“黄金周放假,爸爸带我和柯南去仙台玩,原来小夕你们集训也在宫城啊。”

    “哼!”毛利小五郎捶了下挡风板,“结果才开到宫城车就坏了,真倒霉!”

    呵呵。小林夕半月眼,快速瞄了眼边上的江户川柯南,心想并不感到意外呢。

    有死神和衰神在,想不发生意外都难。

    “那怎么办?这车就算拖走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吧?”她瞅着时间,修完估计得傍晚了,夜里还能开车赶去仙台吗?

    小兰同样在烦恼这件事,心疼预约住宿的费用,也在想今晚该住在哪里。

    小林夕看不得朋友烦恼,迟疑了下,还是掏出手机翻了翻,找出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房产,把地址发送过去,“要不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

    不等小兰拒绝,她又道:“只是可能有段时间没人打扫了,但收拾出两间房来还是可以的,你们不嫌弃就好。”

    要是能看在我给你们住宿的情面上,别在家里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件引来,就更好了。

    虽然知道概率很大,但可能已经被折磨麻木了,小林夕觉得就算想尽办法避开,但世界意志注定了会让案件发生,与其霍霍别的酒店旅馆什么的,还不如主动出击把死神引到指定房屋里,至少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她作为排球部经理赶时间,按着柯南脑袋让他一定要帮忙整理,没让小兰再说什么话就挥挥手跑了,“要是有空出来吃个饭呀!”

    租的车被拖走后,果然要第二天才能修好,三人只能坐着地铁去了小林夕给的那个地址。

    结果走到门前他们都以为自己走错了。

    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围墙和小桥流水的院落,和光是从大门到房间都走了十分钟的面积。

    这是“可以收拾出来两间房吗”的程度吗?

    叫上两百个人来住都没问题吧!
图片
新书推荐: 我从棺材里坐起来,妖孽都得跪下 衔珠 救了路人男之后 O德说了那里有路! 肥啾在废土种田养崽 喵喵仙尊的事你少管 我那八条腿的老婆 替嫁后怀了豪门大佬的崽 末日游戏,全球降临 影后的饭好香,饿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