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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无用的祷告

    “这种程度的能量波动不会一惊动议会长吧?”温特在发广播之前忧虑重重地问道。

    其实他以他现在对奥术的了解已经对消耗的能量有了数, 心里已经清楚了答案,但是人还是忍不住有点焦虑,想要再确定一下。

    谢吾德觉得这是小事, 他觉得重要的大概是温特是不是站在他那一侧的——仅次于今天吃什么。

    所以谢吾德很理智地说道:“没事,能消耗多少能量。”

    奥术本身就是一种节能的法术使用形式。

    这次的动静实际消耗的能量,甚至比不上埃德加尔带人一次空间跳跃的法术。

    如果不是这个空间的维度比较低,谢吾德甚至觉得这点能量拉他逼格。

    就算多消耗点能量又怎么样,大就是好, 好就是大。

    宇宙这么多能量完全够他们用的了。

    到最坏那一步, 宇宙资源枯竭,那他们和宇宙一起坍塌也无所谓。

    别看他好像和温特与议会长格格不入, 他本质上也是活也行不活也行的货色。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议会长这种闲的没事的家伙才会研究法术的新的应用。

    谢吾德的特性也让他自己无法进步,他也学不会奥术。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节能的法术使用方式, 真的很能避开他们这些耗能大户的耳目。

    还挺不错的。

    空调偷偷的安装在每天都盯着电表看的老人家家里,和把空调费偷偷算在在每天不知道消耗多少电的狗大户家里被发现的概率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种不错, 仅仅出现在被作对的人不是他, 不然他肯定会一边跳脚一边愤愤不平的说奥术是个坏东西。

    然而真到了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温特反而不太紧张了。

    【灵魂通讯】是利用灵魂学上的知识传递声音,实际上就是通过法网来传递声音。

    这和【电话术】并不一样,【电话术】虽然也是通过法网来连接, 但是对于目前的发展水平,人类没法解读法网,而基于电话发明原理建立的【电话术】也只是在经典物理的范畴。

    【电话术】的输入和输出都依赖于声波,在最开始和最后的环节中必然会产生一定的电磁现象,这涉及到了奥术的应用本身就起源于科学理论, 在奥术诞生的时候自然会受到最开始的科学理念的影响。

    所以使用电磁类的奥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电话术】的使用,未来可能会出现更加接近到法网根源的新的通讯的方式, 让法网被物理学解释,但是现在这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通过【灵魂通讯】发出的并不是他真实的声音,正相反,只要温特不加以控制,这种通过【灵魂通讯】发出的声音就极大程度地受到接收者本身对即将会在脑海里发出的声音的想象——除非对方早就知道是谁在和他说话。

    这种特性非常有意思。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大概就是“你脑海里冒出来的声音究竟是谁的声音”一样惊悚。

    不过温特也怀疑这种奥术不能经常用。

    作为这个奥术的创造人——议会长,他本人没什么需要和人沟通的地方,这种功能不过是他根据奥术原理衍生推出来的。

    他唯一的交流对象就是埃德加尔和自己的床,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说话或者打字,【灵魂通讯】只是完善灵魂学体系的一部分。

    一切只是温特的猜测,这种奥术本身是通过法网关联的,灵魂学的奥术大多可以直接跨过“法术和奥术很难直接作用于人体”伤害到本人。奥术的使用是由痕迹的,这种痕迹很可能会影响到灵魂本身的痕迹,造成一定的损伤,反过来让人怀疑脑海中的声音的真实性。

    这种推测很难不让人想到精神分裂的一些症状。

    但是偶尔用一下的问题一般也不大……大概。

    主要还是看各人的抗压能力、对这种奥术的敏感性和恢复力。

    但是温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也就是选了个特别的【灵魂通讯】的音效,让人能够较为轻松地分辨。

    议会长就是这方面的问题想的太多了,反而束手束脚的,疯狂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

    而且这也本来也就是温特尽可能想出的伤亡,最小的一种方法。

    他不好说“教会不在乎人命我也不在乎”,毕竟别人做恶事不代表他也要做人渣,可是他总要适应一下这个社会规则.

    查理在听到礼赞的时候,就看到镇上有人正在往教堂上跑。

    现在不是礼拜的时间,但是却是危险的时间。

    “教会有义务保护自己教区里的人。”这是写在《圣书》上的内容,也是异端审判的理论依据。

    查理可以说神父人品不太合格。

    神父虽然还算虔诚,但是缺点实在是太多了,他能在神父身上看到不少他所厌恶的那种人类的低劣品德。

    即使他是代表神明的神父,但是也并没有比什么普通人要好。

    不过这个中年男人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神父了,对于自己的工作内容已经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了。

    所以在他看到有普通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居然也能站得起来,端出一副严肃庄重的样子说道:“请进,教堂永远欢迎你们这些迷途的羔羊,神明在保护我们所有人。

    要不是查理刚刚看到神父的腿还是个软的,他就要真的相信神父真的不害怕。

    说完这句话,神父一只手放在羔羊的后背上,对查理说:“查理你去那边看看,赶紧把那个女巫处死。”

    有些话说多了,教会自己大部分人都相信了,基本上也就一开始下达命令制造谎言的人能够明白这只是谎言。

    他们习惯的将巫师称为死神的仆从。

    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就真的相信事情如此了。

    查理明白神父的意思,这是要他处理掉可能会吸引死神的信标——女巫。

    他大概也在担心死神降临之后,这位女巫会被死神赐福,变得强大起来。

    他直接奔着之前骑士离开的方向跑去。

    在查理看到骑士的时候他已经拿着一把斧头砍掉了女巫的头。

    那颗头已经掉落在地上,滚落几圈,沾上了泥土,绝对没有生息了。

    显然即使没有神父的指导,这位小镇唯一的骑士也想到了这一点。

    ……又或许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要杀个女巫泄愤。

    查理和这个其实不太熟,所以不确定他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异端审判的基础就是通过杀死死神的爪牙,削弱死神的生命力量。

    如果死神真的通过死亡获取力量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去剥夺活人的生命呢?

    毕竟传说中死神是渴求活着的生命,垂涎于生命的灵动。

    人总是会死的,所有人都在死神的力量下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提前杀死人应该是能断绝死神获得更多的力量才对。

    再说了,如果杀死女巫会让死神变得强大,但他们所进行的异端审判已经持续了百余年。

    对于异端审判,他们已经有了完整的一套体系,逻辑严密,除非深入的把教会的所有资料都翻一遍,不然是很难从中找出什么漏洞,毕竟他们会推辞“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教会自己也知道多说多错的。

    相比其说服所有人,不如蒙蔽绝大多数人。

    需要说服的就只有本来站在教会这一面的神职人员。

    而他们相对来说更加好骗一点,毕竟他们大多从一开始就偏向于相信.

    “非常好,人类。”查理忽然又听到有人说话了,是那个之前声称自己是死神的声音:“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是我忠诚的仆人为我献上的祭品吗?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我的仆人。”

    查理仿佛感觉到一双眼睛从高空中落下注视着他们。

    仆人?他们?

    教会是死神的仆人?

    这是哪门子的地狱笑话。

    不对,哪里错了。

    查理扑通一声跪下,握紧自己的脖子上挂着的神明的象征物,嘴里开始默念起《圣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驱赶死神。

    周围的人看到查理的动作,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查理一样跪了下来,企图向他们的神明寻求庇护。

    查理明显感觉到这一群平日不知道算不算虔诚的人现在像是最狂热的信徒一样。

    在死亡的面前,他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虔诚。

    查理的祷告声停顿了一瞬,然后清空了自己的一切杂念向神明祈祷。

    他们很虔诚,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他眼看着天空上的黑幕伸出一缕黑烟缓缓从天空上降落。

    查理再要清空杂念,他也需要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无论他们如何祷告,那缕黑烟从未减缓过落下的速度。

    大错特错,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查理的心猛的一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逻辑严密的理论是人类自己创造的,然而这种理论能说服他和所有人,但是真的是适用于死神的吗?

    死神是所有人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敌人。

    神明还有过降世的传说,但是死神似乎是真的没有,祂只是在神明的传说中一并出现。

    教会的理论来源于《圣书》,对于《圣书》中的部分他们抠字眼反驳彼此,毕竟这本书是至高的,里面的内容是不可反驳的。

    对于这位未知的神明,他们所掌握的是真相吗?

    说到底,《圣书》也只是教皇编写的东西。

    而对于死神来说,教皇算是哪根葱?

    第062章 愧疚

    温特所扮演的死神的声音听上去还带着点愉悦, 听上去像是什么连环杀人的大变态一样。

    一般来说温特扮演这种角色,再想到自己本质是什么货色,大概会绷不住笑出声。

    温特只是板着一张脸, 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和自己脸上的表情完全分离了。

    只有他和谢吾德才能看到的奥术构造正在微微地旋转。

    他的眼睛看着奥术构造,心中忍不住往外冒出暴虐的情绪。

    终究还是有人牺牲了。

    埃德加尔坐在温特的另一边,他现在没太说话,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灵魂的归档是通过法网内计算机进行,而这个计算机也正是埃德加尔的本体, 所以埃德加尔能立刻向温特汇报吕戴安哪里有最新的被杀害的女巫。

    温特手上已经被埃德加尔送来了关于那位死亡的奥术师的全部资料,

    只要掌握了这条信息,温特完全可以表现出死神对于死亡敏锐的觉察。

    这种流血的事件并不出乎温特的意料。

    这种事情就算在温特还没有掌握埃德加尔这种便捷的了解信息方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温特其实不太清楚教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位教会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教皇,编写《圣书》的伟大之人真的看不透宗教审判总有一天会失效吗?

    他居然没有阻拦教会其他人进行宗教审判, 根据埃德加尔说,教皇其实并没有直接支持——只是不拒绝。

    这个态度就很有趣。

    完全可以想象当那天宗教审判不再有用, 教皇大可以把自己拎出来, 继续引导教会。

    《圣书》编写完成,即使是教皇也无权擅自修改,但是这种事情就类似六经注我,只要符合一些人的利益, 在一代人一代人的完善之下,总会把文字扭曲变成符合他们利益的样子。

    毕竟文字是人类所解读的东西。

    教皇之后只要纠正错误就可以了。

    他当圣人,当纠错之人,不沾染半分尘埃。

    对于一个宗教来说,他也许会成为相当合适的引导者, 但是对于一个世界来说,他这种人是货真价实的灾难。

    “埃德, 把我投放过去吧。”温特拿起一条铁链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查理的衣服彻底湿透了。

    如果这样的祈祷没有,他刚刚带领着别人祈祷是不是浪费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查理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泥土。

    教会曾经教导过他们,让他们遇到异教徒的攻击,而且无可逃避死亡的时候,绝对不准露出任何狼狈恐惧的姿态,即使是要死也要死得有体面。

    他的老师阿尔文说的格外严厉:“就算异教徒砍断你的手,你也不能皱一下眉。”

    阿尔文就是这种骄傲脾气,查理不怀疑他的确能在别人试图让他狼狈不堪的时候反而猖狂地露出笑容。

    查理大概率是做不到阿尔文那么极端的事情,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保持一定的体面。

    如果真的是死神亲自来杀死他,那他也不算是屈辱。

    黑烟触及到地面,依然聚集在一处,然后厚厚地落地散开。

    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黑雾中。

    查理未见其人,先听到了仿佛是铁链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是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

    浓浓的烟逐渐散去,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正是来自他手腕上的铁链。

    查理彻底僵住了,他像是被农人钉在农场的稻草人,仅剩下人类的外表了。

    之前他关于死神的猜测也只是猜测,他一个小小的执事哪敢和一生都浸淫典籍各位大人相比呢?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没什么证据,他尚且能够抽离仅仅是他觉得这种猜测现在和他的关系不大,可是在事情真的和他扯上关系的时候,他心中掀起的波涛甚至甚于之前的猜测。

    他看着眼前的人,真真正正的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动一下自己的哪怕一根手指。

    眼前的人有点陌生,陌生的是那种傲慢的神态,熟悉的还是那张脸。

    这么多年查理一直都心心念念地想要再要见到他。

    他想过一百种见面方式,但是从来不包括现在这一种。

    甚至当温特抬起拐杖在空中一划,直接切掉了那名骑士的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有人冲过来,把他扑了个踉跄,他才听到自己耳边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

    那个人把他挡在面前,像是举起一个盾牌一样。

    但是还在发育期的查理只是相对于自己来说长高了,实际上个子相比起把他挡在前面的成年人还是矮了不少。

    查理有点想打人,这个人是想让他保护他还是不想?这样抓着他很不方便他发挥。

    温特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看到拿未成年人当盾牌的成年人,实在是被恶心到了。

    这都是什么垃圾人?

    在面对危险怂了很正常,但是把别人当成盾牌一样挡在面前实在是太赤裸裸的卑鄙无耻了,这个样子分明是那脸脸一丁点正常的风险都不想承担。

    至于被当成盾牌的查理?

    他根本就没认出查理。

    青春期的男生长相变化最大了,许久不见的熟人他都未必能够认出来,更别提查理这个原本和他也只是隔几天才见一次的人。

    温特本身就脸盲,很容易忘记别人的名字和长相,而这点在和他有冲突的人身上格外明显,他只需要半年的时间就可以忘记自己讨厌的人的脸。

    温特撑着手杖走到骑士身边,有点费力地蹲下,可能是他这个人真的不适合骨折,而且一旦骨折了,这个世界不太适合他彻底恢复,所以到现在走路都还需要拐杖。

    确认了一下死掉的人的身份,他的衣服上的确有教会骑士的标志。

    这个世界的火.药已经发展了很完善了,所以骑士的盔甲也失去了大部分用处。厚钢板的确能够抵御子弹,但是事发突然,而且骑士平时不会穿重达几十公斤的铠甲。

    温特支着拐杖站起来,已经学会了简单的空间传送的他把已经死掉的女性奥术师的尸体收起来,回头看向在场的另一个穿着神职人员长袍的人。

    他不打算杀未成年人,这算是他给自己设下的底线。他打算把这种未成年传送到新大陆,等到他们成年之后再说这些问题。

    温特走到查理面前,他忽然发现这个少年一直在盯着他。

    温特虽然到现在还没露怯,但是他依然非常不喜欢别人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他有点烦躁。

    这个小鬼看他干什么。

    温特有点焦虑,如果不是他是在盯着他的脸,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裤子拉链是没拉还是自己没穿裤子这种噩梦事件在现实上演。

    “您……”眼前的少年欲言又止,一副认识温特的样子。

    温特并不多想。

    这张脸在这个世界超级显眼,他这个人又懒得记住别人。

    这种别人认识他,但是他完全没印象的事情是正常情况。

    他停下脚步,拿起拐杖正准备戳上查理。

    之前拿查理当盾牌的人赶紧松开他,他躲开温特的拐杖指着的方向,嘴唇嗫嚅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他还没开口,温特就基本猜到了他想说的大概是“你杀了他就不能杀了我们”云云。

    他这个贪生怕死的样子显然惹了众怒。

    “草,老汤姆你这个混蛋。”一个老妇忽然冲了上来,把这个人和查理一起踹到一边,然后用力踹那个男人,最后还唾了他一口,“你要不想想之前你给你儿子的信是谁帮忙写的。”

    老妇是个膀大腰圆的农妇模样,虽然她把查理也一并踹到了,但是显然是为了救查理。

    她一叉腰,像是个叉腰的大土豆,眼睛气得像是要从眼眶里鼓出来一样:“你要杀人,那么就先杀我吧。”

    这种积极的反应是会传染的,一开始老汤姆反应最快,让后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做点什么保护查理的事情,这样会显得他们格格不入,现在有人打破了这个氛围,就开始有人积极地站了出来。

    他们在查理面前占城一条线,虽然每个人都谨慎地没有碰到温特,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查理愣了一下,他这个人虽然做了不少工作,可是他觉得他纸质书在做自己应该做的,这冷不丁地忽然接收到这样的善意,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自然也不会讲究,温特感觉自己的下巴下面被喷到口水了。

    老妇不是故意的,她能对上温特就是她最大的勇气了,大概率就是她缺颗牙,做不到不喷唾沫。

    温特:“……”

    他很想抹一把自己的脸,但是限于自己现在的人设,真的不好做点什么。

    其实道理和阿尔文和查理说的一样,他不能抹脸,一抹就显得自己有点狼狈了,他得无视。

    他本来就不嗜杀,就算对方狠狠冒犯他这个洁癖,但是他也不至于因此杀人,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是神职人员不是普通人。

    杀普通人很简单,但是这么做,很容易道德滑落,甚至不如在一开始就答应议会长处理掉整个世界。

    “你……”查理看着那个老妇人,终究没有说出自己认识温特,在这种气氛下说他们认识只会让在场的每一方都尴尬,他也清楚温特的脾气,他也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的道歉,查理现在说任何话他都不会听,所以他说道,“你是傲慢先生吧?死神居然不杀普通人吗?”

    温特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拐杖,远处的黑猫接收到温特的信号,随即这个区域的神父也被传送了过来。

    神父被忽然传送过来,还一脸懵,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神明荣光笼罩的教堂之中被死神的仆从突然袭击,黑猫埃德加尔在别人没看到的地方再次空间跳跃消失在原地。

    埃德加尔不能明面出现,甚至在教会知道黑猫和科学议会有着紧密联系的情况下,就连黑猫最好也不要现身。

    “要你们这些劣质的生命有什么用?”温特单手隔着手套揪住神父的衣领,“死神冕下一直都是想要让事情变得有趣一点,也算不上是什么恶神。”

    “各位,神父和这个孩子的生命,你们选择哪一个呢?”

    第063章 离间

    埃德加尔曾经跟温特说过:“你要学会做一根搅屎棍。”

    温特当时回的第一句就是:“我不是基佬。”

    埃德加尔无语地看着温特:“我发现你们在抖机灵里这件事情上反应特别快。

    温特好像多少有点欠, 总是爱说些破坏别人对他美好的形象的话。

    他们有时候说话的确没有经过大脑,这就显得温特他们选择的沉默寡言的策略是一件非常明智的选择。

    埃德加尔也不是对温特真的有什么意见,他就是觉得这和温特的那张脸怪不符的。

    这人其实完全可以控制自己胡说八道, 能听到他胡说八道的也只有和他玩得来的人。

    “既然这么说了,你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埃德加尔的尾巴尖晃动了一下。

    温特还是聪明的,就算平日里有点纸上谈兵的赵括的感觉,但是想要纸上谈兵那也得大量的理论学习。

    一般他说这种不着调的话的时候,基本上就代表了, 他已经搞明白道理, 所以有余力去想点跑题的。

    “没有对立就挑起对立,没有冲突就制造冲突, 转移矛盾之类的……是这样的吧?”这虽然有点逆练功法的感觉,但是温特扮演的是死神, 搞的就是大搞宗教审判的教会,让他们分裂, 那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没错, 而且即使完全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也一定要把一些锅甩给别人。”埃德加尔说的这些话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德国产的猫,像是带嘤产的猫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IP错误。

    大概就是把敌人的敌人搞得多多的。

    温特不擅长交朋友,交朋友比搞鬼难多了。

    这也就是现在温特把神父拉出来的原因。

    反正他不杀未成年人, 死的肯定是神父。

    但是这种二选一的情况——尤其是涉及人命的选择上,无论怎么选,总会有一拨人对另外一拨人不满意,而温特要的就是现在这种不满。

    虽然教会本身就算不上团结一致,但是他倒也不是真的要给他们制造一个外敌让他们团结。

    那温特真的是很难玩下去了。

    “同意杀死神父的站在左边, 杀死这一位的站在右边。”温特伸出手,手心向上, 一边向左偏,一边向右偏。

    即使是死神的死者,此刻看起来居然也像是象征公平的天使一样。

    这个世界的神话和他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但是也是有类似罗马的存在,所以他搞一下民主还挺合理的。

    “这是我们该选的吗?”

    镇上的人迟疑了起来。

    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平时想要和神父说一句话都难得要死,非得捐上一大笔钱或者汇报说有女巫的痕迹才会被神父接见。

    现在却要他们决定神父和执事的生死……

    他们着实难以适应自己现在的位置。

    这些人还都是老实人。

    当温特给出了二选一的时候,他们就乖乖地开始思考选择哪一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翻桌子掀桌子的本事,只能顺从地听着温特的指示。

    他们如此顺从,就好像是看着那些被认定为女巫的人被教会从房子里被拖出来的时候一样。

    是教会把人变成羔羊,如今这个羔羊被狼所威胁,他们也会乖乖去做.

    被温特揪着后衣领的神父哪里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一直都是他去抓别人,没有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时候。

    他理论上应该很熟悉这种宛若审判的场景,毕竟这在他的人生中发生过无数次,但是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躁。

    现在这种姿态对于他也很陌生。

    当一个猎人变成猎物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也不比他们曾经所鄙夷的猎物好到哪去了?

    “查理,你应该知道你该怎么选择吧。”

    查理可不会觉得神父是想要生存的权利让给他。

    眼前的人虽然不至于想要杀了他,但是看着他去死也委实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查理定定心,他是魔女之子,他生命的价值比不上普通人,能做教会的执事已经是教会的恩赐了,而且……他看了一眼温特。

    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也不坏。

    如果不是因为他,无论是温特还是吕戴安,甚至是现在他生活的这个小镇,都不会遇到现在的灾难。

    这是一种赎罪了。

    温特到现在都没有认出他来,查理并不觉得是因为温特不记得他。

    毕竟自己的老师阿尔文说过和自己小时候的变化不是很大,而温特看他的眼神像是全然不认识一样。

    他想,温特先生是不是被死神控制了?

    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当年吕戴安的事是温特自愿想要这么做的,认定这背后肯定有某种力量操控了他,而且今天的温特先生看上去和他认识的温特先生截然不同,这更推动他下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查理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但是和其他人相比起来,他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掺杂了太多的私心。

    他犹豫的时候,还有一群人无法做出抉择。

    查理向那些还在犹豫的人说道:“我的一生是罪恶的一生。为了众生而牺牲是我的荣幸,大家还请不要犹豫了。”

    查理的话让人们最后一点心理障碍消失了。

    对于神父来说形势一片大好,他看着那几个还是选择站在查理一侧的人,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决定等着以后再找他们算账。

    “这就是你们最后的选择吗?”

    温特皮笑肉不笑,抽动了一下嘴角,看上去表情像是木偶一样僵硬,然后反手杀掉了自以为自己能活下去而露出几分庆幸的神父。

    神父已经不算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了,在新大陆的时候他就有杀死不少神职人员了。

    他不需要调查对方的人品,只是因为阵营不对。

    查理被神父的血溅了一脸,他怔愣片刻,然后尖声喊道:“您在做什么?应该死的人是我。”

    温特挑起一侧眉,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用敬语,是太有礼貌了还是觉得他作为傲慢就应该被使用敬语:“哦,我有点左右不分,一不小心搞错了。也可能是我以为你们这些人会选择保护孩子呢。抱歉抱歉,我先入为主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么残忍的人。”

    甩锅。

    温特不过是低级绿茶,但是就算他们知道这是温特的计谋,故意挑拨离间,他们竟然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圣书》也说要保护孩子,他们将会是未来敬神的人。

    之前查理自愿牺牲也让不少人高看了他一眼,他都自愿了……

    但是仔细想来的确是不太符合道德的,显得他们像是什么恶人一样。

    温特向原本就站在查理那一侧的人说道:“你们还真是善良呢。”

    分裂。

    温特看到那些“没道德”的人的眼神微变。

    他手腕上的铁链动了一下,凭空飘起,还抖动了一下,属于死神的声音再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突然又为我送上了甘美的祭品。”现在在扮演死神的是谢吾德,温特本人则双手放在拐杖上,一副听候命令的样子,“你们声称那群是我的仆人的人,他们最近似乎在被你们称作是新大陆的地方弄了一个不错的游戏。你们似乎都不太喜欢我,不过也没关系,我最喜欢强行扭曲他人的意志来让你们这些人是侍奉我,做我的仆人。那么从现在开始,用我仆人的方式来取悦我吧。如果我看到你们不够努力,那么就让我来品尝一下你们无用的生命的味道。”

    死神说的话有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好像说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关键的信息几乎就没有被他提起过。

    “……怎么取悦?”查理看向温特。

    温特:“……”行吧,他就知道谢吾德根本就没看他给他留的发言稿,就直接在那里自由发挥了。

    这个乐子人帮他就是因为他觉得好玩,端正态度是不存在的。

    要是他能靠谱点,议会长对他也不会是这种态度。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态度大概也是因为温特过去了,有人给他擦屁股。不把话说详细了也算是他神明属性自带对装神弄鬼的本能纠错——这种事当然要交给小弟去做啦。

    “哦,大概是用你们弱到好笑的攻击力攻击这片黑幕看看能不能让他发笑吧。”温特本来对谢吾德的靠谱程度也没什么幻想,他更适应虔诚的信徒把一切都奉献到他的手边,自己本身不做太多事情,“毕竟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挑战死神吗?那是一位宽宏大量的神明,自然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了。”

    查理欲言又止。

    他从未怀疑过教会的目的,不管异端审判是不是正确的,但是死神是他们的敌人这一点是绝对没有人提出疑问的。

    有谁喜欢死亡呢?

    死亡是最撕心裂肺的诀别,是每个人都想过要回避的末路,是万事万物的终结。

    即使如同《圣书》,也从未有写过有哪个人战胜了死神,获得了不朽的永生——也许教皇勉强算一个。

    在一部分解读《圣书》的人来看,死神只是一种概念,而巫师是死神的仆从也只是认为他们会带来灾难。

    而如今,本来应该是某种概念形态的存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查理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荒谬。

    连一刻都没有为神父的死亡感到默哀,第一时间赶到查理心头上的是一个困惑:

    我打死神,真的假的?

    第064章 对圣座的请求

    吕戴安是很大的一片区域, 尤其是在广义定义上的吕戴安。

    这一大片区域和外界的联系突然被阻断的状况几乎是立刻传到了别人耳中。

    距离吕戴安最近的城镇里,审判官拿起紧急联络的电话拨向教皇国。

    教皇国的紧急联络中心,有人双手撑住桌子接起电话, 在听到这份汇报之后,立刻推开门。

    浑身上下都穿着白色衣服,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奥术师穿过走廊,他每走一步都在教皇国内收到大量的注视,他们审视着这位奥术师, 像是定金某种危险品一样。

    “我有紧急情况向枢机卿汇报。”这位奥术师对阻拦他的教会骑士说。

    对于许多人来说, 在教会的大本营——教皇国里看到奥术师,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到他们最恐怖的噩梦都不敢去做的画面。

    虽然很多人想不到, 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教会就是突破常人刻板印象, 他们会去使用奥术师。

    月检度假福肺

    教会很久之前就给予贵族使用奥术师的特权,以利用他们研究奥术以对抗死神为由, 给予一部分人的赦免。

    这毫无疑问是有利于贵族的。

    这便宜贵族占得, 教会怎么就不能占?

    他们也不会选择放弃利用奥术。

    奥术其实能够做到一些神术所做不到的事情。

    虽然神术的本质就是许愿,似乎只要愿望足够虔诚就能够实现愿望,但是人类的想象是受限于自己的发展水平,就像是古人很难去想象人类可以上天入地。

    即使给予他们许愿的权力, 但是终究也会受限于自己的想象。

    对于教会来讲,很多人对奥术都有了刻板印象,比如说奥术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死神赋予的特权,是奥术师从死神那里窃取了权力,这种恐惧限制了他们自己开发远程通信神术的难度。

    即使是教皇想要推广这类神术也不容易的事情。

    不如先用上一群奥术师, 让他们为教会服务。

    愿意为教会服务的奥术师本来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教会对巫师进行了严格的控制。

    本来教会就是这个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任何一个奥术师从小到大都很难彻底摆脱教会的影响。

    来自教会对他们的赦免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一种荣耀的感觉,比在科学议会去的成就能够让他们感觉到更多的是让按。

    在现在的科学彻底繁荣之前, 明明是教会掌握着最新的科学技术,他们其实本身就有着培育奥术师的基础。

    只是教会在将那些和他们研究结果不符的人定为异端之后,他们自己似乎也把自己研究的道路堵上了,除非沿着他们之前错误的方向继续,进行着徒劳无功的研究。

    与其纠错,不如直接挑选出对神虔诚的奥术师更容易在教会这个已经有了屎山代码的制度下继续运行。

    想要在奥术师其中挑选出虔诚者实在是太容易了。

    这些特殊赦免者,有幸在教皇城中工作,只是浑身上下都穿着没有一点颜色的衣服和其他人作为区分。

    这倒不是教皇对他们有什么偏见,而是对他们太好容易引起作为教会基本盘的神职人员的不满。

    总是要区分等级,这样才容易给人一种自己在进步的感觉。

    教会骑士不为所动,在他看来奥术师的大事说不定是冲到枢机卿们面前,丢一个相当具有杀伤性的奥术。

    荣耀伴随的必然是某种等级制度。

    在教会的其他人看来,他们也不过是可以随意鄙夷的人,他们本身也对奥术师们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奥术师的荣誉是荣誉,而神职人员的荣誉比奥术师的荣誉重要一百倍。

    “发生了什么事?”脚步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骑士扭头看向走来的人。

    阿尔文走向他们,他看了一眼奥术师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是他还是摁捺下来了。

    阿尔文不喜欢奥术师,也不喜欢现代科学,就连其中的便利都不屑于享受,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坏了教皇的大计。所以他耐下性子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吕戴安那边又出事了。”这个奥术师其实已经习惯了被教会的人这么对待。

    “怎么又是吕戴安?”阿尔文用力地皱起自己的眉头。

    他老是听到阿尔文蒙受灾难,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怜悯这个地区,而是怀疑这个地区的人是不是不够虔诚,导致神明的力量削弱,让死神有机可乘?

    不然怎么别的地方都没这么多事,就这里有问题呢?

    他们教义的核心之一就是人人都需要信奉神明,不能让神明为人类感到失望,祈祷他会感受到人类的善意。

    解决不了麻烦就解决总是生产麻烦的地方,这也是教会一贯的风格。

    要知道解决麻烦需要调查很多事情,而解决人就简单多了。

    之前傲慢在吕戴安制造的灾难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如果他们有能力或者能狠得下心毁掉新大陆或者吕戴安,那么死神的污染有很大的概率会瞬间清零。

    这种想法也就是在阿尔文的脑海里出现了短短一刻,这往往是教会中下层在束手无策时会有的想法,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现在也不应该提出这么没品的建议。

    死神还没动手你先解决了信徒算是怎么回事,这会严重影响信徒们对教会的信仰,毕竟人可不是畜生,杀了一个也不影响之后的宰杀。

    可是如果类似的事件继续扩大呢?

    其实造成的后果是一样的吧?

    阿尔文的脚尖在地上拍打了两下,当机立断道:“直接去见教皇吧。”

    他已经懒得和其他枢机卿打交道了,进攻新大陆的提议已经在他们那边过了好几遍,从一开始的单纯的对错问题变成了相互攻讦。

    教皇给了他直接去面见他的权力,这不是可以随便挥霍的权力,但是现在就是需要这份权力的时候.

    教皇厅里已经挤满了人,看看周围,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阿尔文:“……”他还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得到特权的人,但是现在看来,教皇是个海王。

    看来得到紧急汇报的人不知他一个。

    虽然阿尔文经常听到外面有人嘲讽教会把教皇架成了傀儡,实际上教皇对教会的掌控权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教皇坐在圣座上,手里在那捣鼓着一根权杖,这项工程已经断断续续地进行了三年。

    其实倒也不是教皇拖延,教皇国的人都知道,虽然之前的权杖都是教皇做的,但是也许是因为平时的事情太忙了或者流程已经生疏了,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手脚算不上灵活——这已经是高情商的说法了。

    所以他们不希望吕戴安那边催促也算是有着某种很难以言说的现实问题。

    “你们来了?”教皇说道,“听说是吕戴安的事情,你们先说说我听一下。”

    说完这句话,教皇继续低头摆弄他的权杖。

    教会的人也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教会的人也不怕教皇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事情,众所周知,教皇似乎有点一心二用的本事。

    教皇听着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讲清楚,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我大致清楚了。”

    这一群人中说什么都有:有提议一次增加异端审判强度的人,可是之前因为吕戴安事件,异端审判的强度已经又上了一个台阶了,即使是以教会宁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性格来看,这也有点离谱了;有提议封锁吕戴安附近交通要道的人,可是奥术师移动真的完全靠交通要道吗;还有人提议让教会效仿科学议会开放神术的学习,可是虽然奥术也是一个考验天赋的东西,但是它的下限要比神术高多了,普通人真不一定能学得会。

    每一个人的计划乍一听上去都挺有用的,但是细细想来,却又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每个人都没什么好主意。

    教皇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阿尔文,抬起未完成的权杖敲在了地上:“暂时都停一停。阿尔文,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虽然阿尔文吐槽教皇像是一个海王一样,但是教皇本人的确是对阿尔文格外青睐。

    阿尔文是偏执的虔诚者,而虔诚的偏执在教皇这里毫无疑问是优点中的优点。

    “教皇陛下,我想要寻找科学议会的确切位置。”阿尔文对教皇说道。

    旁边的枢机卿忽然笑了起来:“阿尔文啊,阿尔文,你觉得我们之前为什么不找?是因为不想找吗?”

    还不是因为根本找不到那一群巫师,他们也不是没派过人进入到科学议会里面,奥可是术师也不是通过常规的办法找到科学议会的。

    不仅是像是杜哲帝国这样的大帝国会眼馋科学议会的空间跳跃技术,他们教会也相当眼馋这样的能力。

    阿尔文提的建议就像是为了提建议而题的,在他们听来没有一点可行性。

    甚至比他们那些略带空洞的提议还要离谱、

    “这些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尝试寻找科学议会,然而对于科学议会的位置,我们一直没有足够的发现。当然这也是因为在过去的时间里,科学议会不足以威胁到我们。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危险的苗头。”

    阿尔文看了一眼那个开口的枢机卿,那个人和他向来意见不合,大概是觉得他向来得教皇的青眼,如果不是前几年的吕戴安事件影响到了他,现在他就无法站在这里作为枢机卿发言,这个枢机卿的位置应该属于阿尔文。

    所以这位枢机卿说什么都会惦记着把阿尔文踩下去的。

    不管他的反驳有没有道理,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心地想要反驳他,而是出于别的目的。

    阿尔文定下心,看着那位枢机卿,明着冷笑一声,转而看向教皇。

    他看不到教皇的脸,也自然无法读取到他任何表情,但是只见教皇的十指合拢,头微微地低着,仿佛在注视着下面所有的人。

    “我希望圣座这次可以亲自出马,寻找出科学议会的位置,解决科学议会。”阿尔文恭敬地弯下腰,抚胸单膝下跪,“请为了神明的荣光。”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反对阿尔文的枢机卿张大了嘴像是嗓子眼里塞了只兔子的海鸥一样,就连教皇的手都放了下来。

    之前教皇厅里还有嘈杂无序的窃窃私语,但是阿尔文这话一出,他一瞬间取代了教皇变成了教皇厅里的中心,就好像是出现在一群大主教中间的巫师一样。

    怪异得要命。

    教皇很少离开教皇厅,他的样子本来就会引起一定的恐慌。

    更何况教皇的行动本身就带着太多的意义。

    他只要待在教皇国,他就是一颗给所有人的定心丸,告诉所有人,一切都还在教会的掌控之中,无需担心,你看教皇都没有什么反应的。

    相反,教皇一旦做出任何行动,只要传出去,那就是惊天的巨雷。

    科学议会的原子.弹很恐怖,但是教皇一旦亲自做出行动,那这怕是一百次爆炸都比不上的震撼。

    阿尔文这是疯了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这是要告诉所有人,教会现在岌岌可危了吗?

    第065章 骗子

    “阿尔文阁下, 你是在开玩笑是吧?”阿尔文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这位倒不是他的反对派。

    这个老人教会里向来有着不小的声望。

    他已经很老了,但是这一辈子都活得相对来说公平公正,他现在也老得快要死了, 相比起争取什么利益,他其实更想要为教会做点什么。

    作为群体动物,论资排辈现象在教会这样历史悠久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必然会出现的东西。

    按道理来说,阿尔文对他应该可以一点。

    “你这是想让教会沦落到何种境地?你想过让教皇行动的后果吗?”这位年老的枢机卿几乎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教皇在这里,他怕是要把阿尔文骂个狗血淋头。

    之前的“阁下”也不是尊重, 而是阴阳怪气。

    阿尔文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样?”

    “但是现在不是一般的时候。之前科学议会占据了新大陆传播他们所谓的科学的时候, 我们没能阻止,而是处于谨慎忧郁这个犹豫那个。他们现在把手伸到了吕戴安, 那么他们的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杜哲的椴城?还是教会的哪一个重要城市?”阿尔文寸步不让,他的蓝色眼睛里面好像被一层薄冰覆盖, “我知道这算是有点反应过激了。可是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不会现在已经成长成什么样的怪物了?如果在科学议会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就请教皇将他抹杀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都是因为我们太软弱了。”

    “软弱”两个字一出, 整个教皇厅陷入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沉默之中。

    软弱, 多么新鲜的一个词。

    这话说给那些被当作异端审判的人都不会答应的。

    教会的绝大多数人对自己的行为还是有点数的,像阿尔文这样如此相信这种话的人却也不多,其实绝大多数人还是清楚,教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 做出的很多决定都是完全不公正到过激的。

    就连阿尔文的反对者。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劝了一句:“你要不再重新考虑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总不能草率的决定吧。”

    他有点担心自己刺激阿尔文一下这个人就会当场发癫。

    阿尔文看着他,既然这个人说话没带有任何预设的立场,那么阿尔文也不和他说虚的。

    他这个样子看上去还挺冷静的:“考虑?你还要考虑什么?等着我们慢慢做决策让优势从我们手中溜走吗?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这辈子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已经把科学议会这个毒瘤养的足够大了。你们却还想让它继续生长下去?杜哲帝国的立场已经很危险了。你要等到科学议会的影响力扩展到教皇国吗?那个时候才真的是说什么都晚了。还是说你想要看着科学议会再多培养出几个大奥术师?让圣座陷入真正的苦战吗?”

    阿尔文的话一句说得比一句严厉。

    “而且你确定现在的人还能对付大奥术师吗?”

    众所周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奥术师的力量不一定一代比一代强, 譬如现在还活着的力学大奥术师艾萨克·牛顿依旧能够作为奥术师的力量的巅峰之一,甚至因为很多理论的完善,以他的智商,他只会变得更强。

    神术师想要针对奥术师,诀窍之一就是翻翻他们的论文,看看他们研究的领域,回避可能让他们得到优势的场景。

    奥术师发表论文的习惯有时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些年,教会也发现一个问题:奥术师的研究课题越来越抽象了,别说论文内容了,光看他们的题目就有点无法理解了。

    明明是正常的文字,但是好像那群巫师搞出了精神污染。

    而且原来他们从生活中观察就能品悟到的道理。已经完全不足以让他们理解他们。所说的道理了。

    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拿到了假的论文,这些奥术师竟然不顾学术的严谨,编造起假论文,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似乎不是。

    他们把这些论文给其他奥术师看,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推断大多是一环扣一环,即使有假设,但是最后大多通过实验或者数学模型能够进行判断。

    教会的数学能力也不比奥术师差,这些神职人员也有人用数学计算了一遍,他们没发现那些验证的奥术师的话有包庇其他奥术师的成分。

    他们没有加密自己的论文,但是他们的文字近乎加密。

    奥术师不一定变得越来越强,但是一定是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怕是到最后他们都难以理解奥术师们的奥术是什么情况,也很难对奥术师对症下药,与奥术师的对战的胜算会一路下滑。

    可是诡谲的是,如果他们想要理解奥术师们的观点进行更多的针对,他们自己也就会成为奥术师。

    为了对抗奥术师,让自己成为奥术师,这完全是让教会在内部崩溃。

    哥白尼、孟德尔之流的家伙已经够教会头疼的了。

    如果教会明面上赞成这些人的研究,那么宗教审判的力度只会越来越低,人们放过一个,就必然想要放掉其他人,这个世界会得到教会对科学研究的默许,教会所想要维持的体系就彻底崩盘。

    实际上,暗地里兼职奥术师的神职人员也许也不在少数,十几年前他们还处死了一个枢机卿,他们的同事,红衣大主教顾飒。

    顾飒虽然没有明着宣传他的学说,但是他的学说足以让他在奥术师中拥有一个相当高的地位,后来东窗事发,教会就决定将他处死。

    对于严格控制科学发展的操作也不是没有反对者。

    大家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受过相当高的教育,能够察觉到奥术师这个群体崛起背后的一些必然的历史规律,但是如果这些规律是以教会的没落,他们的信仰荣光不再为代价,他们也必然做出挣扎。

    聪明人也会做出糊涂的决定。

    他们的神明高高在上,无需任何信仰,他们这些卑微的凡人必须追着祈求神明的赐福。

    他们必须闪闪发光,不然神明必将彻底无视他们。

    阿尔文的提议足够疯狂,但是用他的逻辑一想,却又觉得他的提议在他的逻辑中是那么严丝合缝。

    教会的人会勾心斗角,但是在这种重大决定涉及到信仰问题的事情上依然十分虔诚。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时候总得有一个人能够踩一脚刹车。

    他们觉得阿尔文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几乎是拿整个教皇国去赌,一旦失败,那他们很难承担起这种责任。

    在场又开始吵了起来。

    教皇看了看众人,手中的权杖再次敲在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好了,我决定了。”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搞明白教皇是什么意思?

    他们就像是向领导提出了一个方案,问他“是”或“否”,结果领导选择了或。

    这种答案实在是太过于神经质了。

    可是没一个人敢对着教皇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教皇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开。

    大家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疑惑离开了。

    教皇毕竟是教皇,说不定他的脑子里正在考虑一些他们所想不到的的问题。

    相比起教皇,他们大概也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教皇不对他们详细解释大概就像是他们很难耐下心一点点教导孩子尤其当教皇的寿命太长了,说不定对于他来说,他刚教会一群人,然后这群人就死了。

    在众人走后,教皇放下自己装模作样拿着的权杖,轻哼了一声。

    现在吕戴安内的具体情况还没有传到教皇国,但是这些事情好像大多都是从那个傲慢开始的。

    他听了有传言说,傲慢是被死神赐福了,所以才获得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很多人对这个答案都很满意,包括他的红衣主教们。

    不过……

    死神?

    教皇忍不住嗤笑一声。

    哪里来的死神?

    教会的其他人死神还有几分恭敬和畏惧,但是对教皇来说,他真的找不到恐惧死神的理由。

    可是现在宗教的体系基本上都是教皇自己一个人确定的。

    他除了确信自己所信仰的神明是存在的之外,其他的一切几乎都是他自己编的。

    哪里有什么死神?死神是什么玩意?

    这个世界上有的只是一个作为教皇统治工具的空架子,就如同许多父母在恐吓孩子的时候说的那个门外会吃掉小孩的怪物。

    试问有谁会害怕自己编出来的故事?

    至少教皇本人没有这样细腻的想法。

    他侍奉的神明如此强大,没有任何一种存在——哪怕是另外一个神明能够威胁到祂。

    如果真的存在死神的话,那么以他的神明的强大,别说几千年了,一百年内就能让对方化为烟尘。

    这个故事只是教皇编出来欺骗所有人的。

    谁能想到仿佛作为道德化身的教皇是这样的骗子呢?

    只是他的神明不需要侍奉,而世人又实在是愚昧,满眼只有利益和无法满足的欲望。

    如果一个神不能提供给他们什么,那么他们必然会选择遗忘。

    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所以归根结底死神只不过是一个维持世人对神明信仰的工具罢了,他只是想让死神的危机笼罩在这片大地上,让所有人都必须紧紧地依靠着神明。

    这大概会比较容易惹他们的神明生气。

    不过对于教皇来说,这也算是洒洒水了。

    反正他让自己的神生气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多一件少一件都无所谓了,他自己都没有脸,那肯定是神对他很生气。

    他也只是想把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献给自己的神明,而且他也不希望在千年甚至几千年之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再记得那位仁慈的神了。

    神满不满意其实不是很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反正人就是那么愚昧,与其让他们信仰伪神,不如让他们信仰他的神。

    他的神可以对此不感兴趣甚至厌恶,但是教皇不允许当祂需要的时候他却没法将这件事情献给祂。

    为此他也不介意自己使用一点坑蒙拐骗的手段。

    至于打压奥术师,那其实也是他的授意。

    毕竟奥术师的思考方式是一种理性的辩证的思维方式,很容易戳穿他的谎言。

    毕竟他当初就为了故事性牺牲了一部分逻辑。

    一个完美的故事往往是经不起把每一个细节都拿出来被逻辑盘点的,即使是一个现实的故事也容易被人评价逻辑不符。

    不如说,如同这样的宗教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不该被拿出来。

    毕竟当一个人选择用逻辑盘点这个宗教故事的时候,就代表着他不再虔诚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该被任何人挑战的存在。

    所以他直接把奥术师归为了死神的信仰,虚构的神明搭配虚构的罪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绝妙的搭配。

    教皇的手指抓紧权杖,眼睛盯着前方巨大木门上的痕迹,喃喃道:“‘傲慢’……”

    也不知道关于死神与傲慢的传说有没有傲慢本人的一份力。

    说不定和他一样都是一个无耻的骗子。

    第066章 研究

    小镇第一个与死神使者“傲慢”共度的夜晚过得似乎还挺平静的。

    可惜的是神父和骑士的尸体还在广场上摆着, 一地的鲜血散发着

    不是没有人想给他们收尸,而是那个自称傲慢的人一直站在那里。

    他一只手拿着拐杖,直直的站在那里, 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厚斗篷,像是黑夜中的一块墓碑一样。

    无论是神父还是骑士,虽然他们都代表着神明的荣耀,但是说到底好像也没做过多少值得小镇居民冒险去救他们的事情。

    毕竟神父那个死要钱的性格怎么都不是很让人喜欢,大家不敢当着神父的面抱怨, 但是这种微妙地怨恨总会在这种地方影响人们的决定。

    虽然大家都多少尊重一点死者, 但是有谁敢说死者就一定要比生者大吗?

    死者的形象也许可以臻于完美,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的。

    将死去亲人或者朋友的尸体卖给奥术师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没能彻底断绝。

    即使再恐惧巫师, 相比起饥饿,人们还是会为了这些利益而去与他们最恐惧的群体打交道。

    所以只能很抱歉地对神父的尸体说, 以神父之前做过的事情似乎还不值得让人们打破对自己活下去的渴望为他死后的尊严做点什么?

    可能就连为镇民做了不少的查理大概都得不到这样的待遇,大家也许会满怀愧疚地选择放弃, 而不是这样相对来说心安理得。

    令人感动的故事总是存在的, 这是属于人性的美好,可是人们之所以要歌颂这种故事,不就是因为这种事并不是必定会发生的,甚至有可能有点罕见, 所以才喋喋不休地称赞着。

    温特其实也是故意的,他本人实际上并不在这里,他也就是恐吓阻止别人给神父和这位骑士收尸,没必要动真格。

    温特经常被自嘲是圣母病犯了。

    这个被自嘲并没有用错,被谢吾德嘲笑何尝不是一种自嘲, 但是要说他是什么圣人,那也实在是太好笑了。

    他可能会因为一些伦理的问题对杀人有点心理阻碍, 但是在把讨厌的人晾在外面,让鸟兽啃两口却是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毕竟他不是真的高标准到毫无瑕疵的君子,在记仇方面超长待机。

    他这个人不记人,但是很记仇。

    温特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情一直在那里站着,他也不傻。

    他让埃德加尔给他搞了个法术投影,并且使用奥术加强周围环境对人的暗示,让人一直处于惊恐状态,很难定下心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种法术是一般的奥术做不到的,起码得等到科学发展出全息投影的水平,但是温特之外的奥术师可以开发近似的奥术,比如说惑控系用格式塔原理制作的【格式塔完全奥术】,这利用了人类从整体信息大于部分之和的属性,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就是人们有时候看到面包上烤焦的部分会脑补出一个人脸。

    如果将这个奥术施加在会容易让人脑补成人脸的东西上,那么很容易就让追兵受到大量的干扰或者惊吓,再对人增加一些催眠类的奥术,那么把一个人当场惊吓出精神病也不是不可能。

    温特对格式塔类奥术和催眠类奥术都不是很熟,不过他能用这样的法术也算是更好的选择。

    温特不认为有人会来找他,但是出于保险起见,他让埃德加尔在一旁看着防止任何意外,就去找了现在正在这个小镇里住着的拉瓦锡。

    这个小镇闹鬼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拉瓦锡在这里。

    温特刚刚知道,毕竟他选择这里并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他不会因为拉瓦锡在这里而选择这里,是他和拉瓦锡确认位置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他们两个离得很近。

    拉瓦锡和自己的妻子选择离开吕戴安市中心之后总得找一个地方住,他选择的就是这个小镇的森林地带。

    温特之前安排他制造恐怖氛围,拉瓦锡在去往别的地方自然会顺道做点别的,这里就自然是那个灵异事件报告的最多的地方。

    也就是教会对奥术师的利用率不高,不然拉一个对犯罪现场有研究的惑控系奥术师,通过交叉对比说不定真的能够知道拉瓦锡的住址。

    温特

    可是此刻温特却碰到了一个他未曾想到的人:“图灵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他搞的事情对科学议会其实是保密的,虽然图灵和他现在走得比较近,可是他也不是会主动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人。

    图灵站起来,冲着温特抬了一下手:“晚上好,温特先生。我和拉瓦锡先生通过电话术联系了一下,来带回同事的尸体。”

    拉瓦锡在吕戴安内,而且温特没有限制他和外界交流,他自然是可以联系到图灵和他说明现在的情况。

    这是告密,温特本身也给拉瓦锡自由权,让他判断是否需要别人协助。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想要学会电话术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对于拉瓦锡来说,从搞明白电话术到进行应用也就半天的时间,抽个空就学会了,甚至随手匿名发表了一篇论文协助改进了一下电话术。

    丧心病狂。

    虽然在场的人都是博士,但是大家的含金量和含水量天差地别。

    温特写一篇论文痛苦地反复修改,结果这些奥术师好像写篇论文就跟写篇日记一样。

    拉瓦锡复活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被科学议会的人知道。

    不过图灵最开始就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他也算是温特准备动手介入干涉这个世界科技发展议程的一次试探,所以温特对于图灵和拉瓦锡的接触并没有特别进行阻止,而是持着一种顺其自然的态度。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看到这两个人还挺怪的。

    温特有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接过拉瓦锡递给他的咖啡,趁着这个机会思考了两秒。

    但是没想出来。

    他又觉得这两个人对他没恶意,心大地选择不去管这件事了。

    “……同事尸体?”温特这才注意到图灵今天穿的衣服是纯黑和纯白的,衣领上甚至还别了一朵白色的玫瑰。

    虽然黑西装白衬衫是西方世界的经典穿搭,但是黑与白这么纯粹,就连领结都是黑色的,那十有八九就是只有在葬礼上才能看到的装扮。

    更何况一般弯的男性对自己的穿搭还更有小巧思。

    图灵的表情非常严肃:“今天死的人是我项目小组的人。她一直觉得鬼魂是一种特殊的电磁形态,并且猜测人工智能说不定就算是一种鬼魂,因此加入了我的人工智能的小组。她听到这个小镇的消息,自然也会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温特哑然,然后是止不住的心虚。

    听起来这个人和他有点关系,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应该是可以阻止这次死亡的。

    虽然每个人的死亡都应该值得默哀,但是听到认识的人死亡和听到完全陌生的人的死亡所带来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的。

    听到邻居家的儿子病死了和听到大洋彼岸的人病死了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你没有劝劝她吗?”温特努力绷住。

    图灵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不也是你要求我保密的吗?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向她解释。”

    “一件事情只要说出去了,就有走漏的风险。”拉瓦锡在一旁也弹了一口气。

    他和图灵说这些事情是因为他需要合作者,也是因为他认为图灵的口风很严。

    但是图灵的下属就未必了。

    “本身我和拉瓦锡先生也商定好了进行严格的保密。再者,她本身痴迷于此,我想要拦住她,也总得给出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我的权威和猜测拦不住她。这个小镇有鬼魂的事情也是她的朋友跟她说的,如果她不来看的话,那也得给她的朋友一个理由。即使不给理由,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也十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图灵以前是昂各军队的人,为军队服务,自然也就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他是一个好人,但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也能狠得下心来。

    他从拉瓦锡这里听说过,温特的计划如果成功,虽然会造成一定的伤亡,但是未来能够减少伤亡。

    这种说法的确有点冷酷到吧人命当成数字,像是电车问题一样,不过这个世界总是有人做出决定,他们为了摆脱责任不去做,那么会有更糟糕的做出决定的人。

    他的这位下属可能是一个好奥术师,但是并不代表她的人品就好。

    图灵觉得既然要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心就要更狠一点。

    “……哦。”温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情有点沉重,他把那具尸体拉了出来,然而却看到图灵和拉瓦锡近乎是同时蹲下来捧起她的头。

    “脑部没有受损,是完整的,储藏方式似乎有防腐的功效。”图灵拿着那颗头,他看上去充满了敬意,但是毫无疑问,他看上去是在研究。

    温特完全没从刚刚肃穆的气氛中脱离。

    他不怕尸体,甚至如果他那一天死掉了,也不介意别人把他当成大体老师随便摆弄。

    可是这也太急了吧?

    温特抬起手,想要拦一下,但是却又找不到一个好理由:“图灵先生?!”

    图灵扭头看向温特:“南希·安德森在生前签署了遗体捐赠。”

    那这也是解剖系的活吧……温特觉得图灵刚刚的反应似乎是想要对这颗头做什么实验。

    这个世界有伦理规定,但是那是议会长的规定。

    如果瞒得好,而且不对外公开违反伦理的论文,那么那位高塔公主也不知道。

    ——只要温特不告密。

    一般来说,在温特做了这么多违规操作之后,自己是没有勇气再去告发别人了。

    温特叹了口气:“图灵先生,你想做什么?”

    他虽然隐约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是无论是图灵还是拉瓦锡,都不知道议会长就是另一个他。

    他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想研究人工智能。”图灵想要把那颗头放下,但是四处看看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最后放在了南希·安德森的胸口上,“温特先生可以来帮忙吗?如果成功了,这也算是完成了南希·安德森想要研究鬼魂的愿望,而且一个更优秀的人工智能大概能够协助温特先生您更快地将卫星发射上天吧?”

    第067章 项目

    即使是以温特的情商, 他也能够听出来图灵是在试图诱惑他,想要把他拉下水。

    这位奥术师的诱惑真像是什么魔鬼一样。

    温特抬起手,用拇指挠了挠自己的耳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反而真的平静了:“这具尸体暂时由我保存吧。”

    他并不意外图灵知道他对外太空很感兴趣。

    积极关注他的人大概都能打听到这种事情。

    温特不隐藏行踪,光明正大地去拜访,甚至牵线组了一个项目。

    探索外太空的项目属于比较不受关注的。

    永恒迷雾都没搞明白,就想要去探索外太空?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如果在温特原本的世界,大概会引来更多的争议:布鲁诺才被烧死多久, 别说现在的天文学框架了, 就连日心说在外面都没被普遍接受,结果现在就要上天?

    太急了吧?

    这个世界不在意急不急的。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几乎是一天一遍的。

    在于这种极致的内卷下, 固步自封是最大的禁忌,搞不好的学术地位就会轰然倒塌沦为学术笑话。

    想当年艾萨克·牛顿还想着自己已经研究不动了, 物理的大厦已经快要建到头了,剩下的问题只能由神学来解答了, 想要专注地研究神学, 结果量子物理横空出世,又给他一脚踹了回去。

    这个好像也能用科学解释,那个好像也可以.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要由理论基础, 他们就敢大胆发声。

    只是连自己的星球都没弄明白,就要去探索……实在是有点狂妄了。

    如果计算没有出错,那么他们想要发射火箭到地球轨道上,必须绕地球转几圈,必然会接触到永恒迷雾的天空部分。

    永恒迷雾的迷雾并不是正常的雾, 只是有着“雾”之名,本身永恒迷雾比最高层的云层还要高, 飞机都无法触及。

    万一再进入到永恒迷雾中,火箭直接被吞噬掉了。

    但是这样反对的声音倒也不是很明显。

    毕竟众所周知,科学议会不缺资金,不缺物资,本身的资源来源和外界无关,就算错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损失——除了面子上的。

    只是温特找到的相关奥术师效率相对于其他学科来说并不怎么高,这也是温特早就想到的危机。

    这个世界被议会长人为控制,强行将一群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塞到一起,这些天才基本上都是活跃在二十世纪中期前的人,而对太空探索的发展基本上都是冷战时期了。

    后续这个世界上能不能诞生有相关的天才还是一个未知数。

    按照正常程序,那大概会是十几年的慢慢积累。

    在科学议会内,并不需要考虑基础的工业能不能达标,这是议会长愿意作弊的部分。

    可是最难的却是人。

    温特很难干预教育,这也是科学议会的弊端。

    这里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庇护所和科研机构,虽然提供一定的基础建设,但是完善度不高,如果奥术师想要带着全家逃难来这里,必然会遇到一些阻碍,最大的莫过于教育问题了。

    科学议会的教育更像是研究生的教育,上课的内容很少,基本上就是一起研究。

    这种完全不适合年龄较小的孩子,甚至也不适合大学生。

    这样也让一些情况不太紧急,而且孩子年纪比较小的奥术师选择继续留在自己原本的国家。

    议会长肯定想到了,可是他大概率是不会积极去改变的。

    他又不是要当国王,就是适当保护一下别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那还不如直接改变整个世界呢。

    所以科学议会是等待着奥术师借用他们的平台,等待逃亡的奥术师寻求庇护。

    这其中并没有培养的流程。

    温特现在改变也晚了。

    他不可能精准地从一群人中挑选出恰好最值得培养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海选的过程。

    现在他们在新大陆和吕戴安推行的计划也许能够带来一定的改变,可是那些人对他的抵触心理很强,思想也被教会控制很久了,对于仰望星空——不是指带嘤或者昂各的黑暗料理——这件事情也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都不一定靠得住,就算有一两个靠得住的,也未必能够接过他们之前的奥术师手中的接力棒继续研究下去。

    温特的时间也很紧,他得在自己死亡之前让议会长看到一些改变的希望,而人类的寿命是玄学中的玄学,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

    也因此,图灵的提议怎么能不让他心动?

    或许航天工程方面的专家很难培养,可是他这里有计算机之父图灵,说不定可以曲线救国。

    不过想到议会长,他又觉得这件事情要格外谨慎。

    至少他绝对不可以一下子答应下来,必须认真考虑一下。

    而且……这是可行的吗?他这个生活在现代,计算机技术高度发展的人都没听过有这样的技术。

    图灵刚刚也说了,丢进空间里保存的尸体仿佛很好,所以这也不耽误事.

    图灵微微一顿,然后说:“可以理解。”

    温特现在做的事情的确很激进,可是他的思想里还是有不少保守的因素。

    流行考公的地区多少往往也是求稳氛围浓重的地方。

    他在停顿片刻之后:“也是我刚刚情绪有点不太对,我应该提供一份可行性报告。”

    温特叹了口气:“你给埃德就可以了。”

    他手机和电脑依赖严重,但是是真不喜欢研究计算机相关的东西,他完全看不懂。

    温特的眼睛落在了图灵身上:“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图灵似乎想要和他开发更多的合作,那么他得试探一下图灵,看看他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想法。

    “你对外面的情况有多少了解呢?”

    这话必须提前问。

    虽然问着问着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这种话就像是问名字一样,如果一开始不问的话,认识了半年之后再问更尴尬。

    温特问完,又偏头看了一眼拉瓦锡,不太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拉瓦锡又向图灵透露了多少情报。

    温特给拉瓦锡太多的自由决定权。

    温特是省心了,但是省心的背后必然是控制力的下降。

    图灵想了想,回问道:“有什么可问的?一个目标是星辰的人真的会在意地上的这些纷争吗?”

    这就是高情商回答。

    “与虎谋皮也在所不惜吗?”

    虽然这种回答情商很高,但是温特不太喜欢这种答案,因为实在是模棱两可了,而他这个人更喜欢简单直白的答案。

    每次温特在听到这种回答之后,还需要在心里不停地进行着对于真假的判断。

    他不喜欢这样的不确定性。

    如果换做别的时候,图灵的心里大概会有点不满,他早就看出来温特和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目标一致的。

    他都愿意顶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和他合作了,再纠结这样的事与否的问题,实在是没什么效率。

    但是他也清楚,外面的动静和死神相关,死神的事情就没有小事。

    即使是在奥术师中也能够引起巨大的波澜。

    要是以此下套,温特不一定会遭受到致命打击,但是也至少会难受很久。

    “我说什么你会轻易地相信吗?”图灵曾经陷入过这类困局,所以他实实在在地长记性了。

    这种事情的关键并不是他有多清白,而是对方想要听什么。

    温特对他的态度有所怀疑,那他就想知道温特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听到什么保证。

    “如果你想要得到直接的回答,那你的提问也直接一点吧。”

    拉瓦锡喝了一口咖啡,心说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勇气呢。

    不像他,几乎什么都不敢问。

    拉瓦锡竖起耳朵。

    温特用勺子敲了敲杯壁:“如果我说我想要人类对神明的信仰消失呢?”

    拉瓦锡差点被自己嘴巴里的咖啡呛死了。

    作为教会眼中的异教徒,实际上的奥术师,他听过形形色色的言论,但是迄今为止,即使是真正的异教徒,那些人所想的也不过是换一种信仰,再就是有一部分人希望教会能够进行宗教改革,让奥术师活得轻松一点。

    拉瓦锡曾经反抗过吕戴安的大主教,但是那也不是因为他想要放弃信仰,他只是想要为自己争取到继续实验、推广科学的机会。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放弃信仰这种话,而且还是从一个疑似死神个体的人口中听到放弃信仰这种话。

    是他疯了还是死神疯了?

    如果不是他有点害怕这个让他复活的人,拉瓦锡怕是要大喊一句这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

    鱼不可以失去自行车——如果这条鱼一辈子都被自行车填充的话。

    能说出这种话的,只有疯子中的疯子。

    不对,难道说这就是神明之间的斗争的关键吗?

    是信仰吗?

    拉瓦锡又脑补了一场大戏。

    图灵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听到一个疯狂的答案的准备了,但是震荡他听到了,他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无论给他做多少心理准备,他怕是都很难再有之前的信心了。

    拉瓦锡的脑子里正有一场盛大的剧目上演着,图灵也不差。

    拉瓦锡没和他说他对于温特身份的猜测,但是他猜温特很有可能和死神有着即为亲密的关系。

    神明有天使,说不定温特就是类似天使的角色——或者预备天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回答吗?”温特看着这两个都傻了眼的人,忍不住笑了。

    难怪有些人乱趣味的,就喜欢看别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个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

    “你确定吗?”图灵不复之前自信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

    温特张张嘴,刚准备说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埃德加尔忽然喵了一声:“温特,你现在得回一趟那个广场,有人来找你了。”

    温特瞬间卡克了,完全忘记自己刚才酝酿着准备说什么。

    他的确是防备着有人来找他,戳穿他什么,但是这只是他的焦虑促使做出的决定,理智并不觉得有谁会三更半夜来找他。

    幽会吗?

    “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吗?”温特愤愤的抱怨了一句,“抱歉了,先生们。我有点事情要先去解决一下。回头我会向你们详细说明的。”

    温特冲着两个人微微的点一下头,飞快的离开了。

    第068章 预料之外

    别看温特是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人, 但是他平日还真不怎么敢走夜路。

    除非有特殊情况,晚上没有灯就绝对不会出门。

    虽然温特敢说绝大多数人都打不过他,但是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以有心算无心,结果往往是有心的那一方获胜了。

    温特了解自己,他还真没什么心眼。警惕归警惕,但是要让他的心思转十八个弯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会半夜来找他的人,十有八九都没憋什么好屁。

    温特有点气。

    等他走到了, 发现那个来找他的人似乎是教会的那个执事, 那个看上去还蛮受爱戴的那个未成年人。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特这么想了,但是完全没提问的想法。

    反正这种人的名字问了也只会被他忘掉, 不如不问,还没显得自己的记性有多差。

    执事就站在温特投影旁边, 双眼眼睛盯着地面,头深深地低着, 就跟地上有一把能够杀死他这个死神使者的神兵利器一样。

    如果不是埃德加尔没有跟他汇报其他的情况, 让温特确信这个执事碰都没有碰他,温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他的脸上画王八了。

    不然搞得这么心虚干嘛?

    温特摆好姿势让埃德加尔解除投影,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结束了,他微微动了一下, 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制造了一些声响,让执事回过神来,然后静静的等着查理先说话。

    这里是他的生活小技巧接:接到陌生电话,如果不确定是不是推销, 先沉默等着对方开口,一旦哪里不对就立刻挂断电话。

    查理猛地惊醒。

    温特等着他“推销”。

    “先生, 请问您还记得我吗?”

    这一开口,温特心想这是什么问题?

    他当他是贾宝玉,再说一句这个哥哥我见过的吗?

    温特也就是在看小说的时候才有几分浪漫的心思,在现实里,他的思路很科学。

    而且这种套路他见过。

    不说经典的电话诈骗套路“老同学,你猜猜我是谁”,就说他在科学议会的经历其实也挺抓马的。

    有些人仗着他不认人的特性,装作和他交谈过,也不把他们交谈的内容给说清楚,东扯西扯。

    虽然能够一时糊弄住他,但是温特只是记不住人脸和名字,并不是真的脑子不好使。

    十年内的对话基本上只要随便给他点提醒他就能全部想起来,更何况他到这个世界还不到十年。

    所以他基本可以总结,一般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人,基本上都在骗他。

    这个世界真不容小觑,这样不大的孩子都有着这样精湛的诈骗技术。

    “什么?”温特声音拉长,语气平直。

    “就是……”查理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温特的腿,“先生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您的腿有没有好一点?”

    温特听到这话,如果不是他向来能绷得住自己的情绪,他真想给人来一拳。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人是在嘲笑他现在站久了腿会疼吗?

    来和他打交道,连句话都不会说?

    情商呢?

    温特这个人虽然不喜欢跑步,但是也不吝于蹦跶两下,失去的永远是最难受的。

    自从他被宗教裁判所拉过去一趟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

    “这是与你有什么关系?”温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平淡。

    不过他虽说觉得对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真的是未成年人大脑没有完全发育情商不达标吗?

    查理能受到小镇的人的敬爱,那至少是情商达标的。

    不过温特对所谓的受欢迎的人也没什么滤镜,他见过不少看似从礼仪到思想都很不错的,实际上会做出排挤打压他的“高情商”——其实温特觉得那大概率是对方也没多少道德。

    那人都能一眼猜到他是傲慢,那不可能不知道是宗教裁判所把他给弄伤的。

    ……除非这件事情本身就和他有什么关系。

    温特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这几年他都懒得想起来的人。

    他除了不擅长认脸,还不太擅长辨识年龄。

    他看看这个小孩的脸也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熟悉的点。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之前一言不发?

    哦,是因为觉得和他认识会觉得丢脸,还是觉得事情会滑向不可预料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温特想的那个人的话,那温特其实也不是很想搭理他。他的底线基本上就是不杀未成年,即使过去的几年查理依旧是个未成年。他下不了这个手。但是他也不想承认自己认出了查理。

    他不清楚这个人心里到底有什么鬼主意,也懒得去代入那让他讨厌的大脑用他的方式去思考。

    温特不喜欢看他讨厌的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嘴上还说着什么求原谅。

    原谅个大头鬼呀。

    这么宽容大度的原谅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能做到的事情,温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这个人只要一成年,童年的一些美好的品德就会荡然无存。

    甚至温特还不是那种多么成熟的成年人,装都装不出自己能和对方好好说话的样子,他巴不得把所有的厌恶都写在脸上。

    喜欢倒是不一定会表现出来,毕竟他有点傲娇倾向。

    他只要想想自己的未来,会和这些伤害过的伤害过自己的人和和睦睦地相处,他就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不管事情进展下来,会不会让他得到什么圣人的名声,让他感觉到灵魂的升华,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感觉很不爽。

    温特可以吾日三省吾身,但是做不到以德报怨,只能以直报怨。

    操,这个世界这么大,怎么又遇到查理了?

    温特觉得满脑子晦气,偏偏自己不能表现出来。

    他又开始后悔给自己造了这样一个被控制中的人设,不能甩脸色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好像抛弃掉一切顾虑比一个大大的中指。

    温特在心中阴暗扭曲地爬行,恨天恨地恨教会。

    查理这货不是跟那个教皇使者走了吗?怎么还在吕戴安?吕戴安有他的情郎吗?

    温特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表情管理如何,但是他猜自己现在绝对有点难以绷得住。

    幸好现在是深更半夜,别人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温特无声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温特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把自己刚刚的沉默当做了迟钝,像是腐朽的机器一样,声音略带嘶哑道:“腿?腿是什么?”

    虽然埃德加尔说温特的脾气有时候有点像猫,但是温特终究不是猫,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是不会发光的。

    不过在月光的照射下,温特幽幽地注视着查理的眼睛,却也带上了几分诡异恐怖的效果。

    他蓝色的眼睛反射着月光,带上一种朦胧的美,却又像是他的眼睛里笼上了一层薄纱,让他无法分清何为现实。

    查理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不是有信仰就会觉得自己诸邪不侵的时候,死神的使者都在他面前了,祈祷也没什么用了。

    正因为他有信仰,刚刚还目睹了神父的死亡,他是相当相信死神的力量。

    结合着这个小镇附近的幽灵传说,他严重怀疑眼前的温特也许被类似幽灵的存在俯身并且影响。

    但是查理没有跑。

    温特有点可惜地想,难道是因为他不够恐怖吗?还是他长得太好看了让人没什么反应?西方世界似乎是更吃明摆着的诡异血腥的那一套。

    温特把自己看过的恐怖片在自己的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

    “哦,对了腿。鸡腿、牛腿、羊腿,这是一种食物的叫法吧?”温特把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语气一反常态地带上了几分天真活泼,“那这个也是可以吃的吧?好像的确有点不太舒服,切下来吃掉也不太影响吧?”

    他从自己的腰间结下了一把匕首,在他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像是在估量哪一块肉吃起来最肥美。

    他感觉到埃德加尔的爪子在他的小腿后面拍了两下,这啊告诉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温特心下一定。埃德加尔不愧是他的好助手,不需要额外说什么就能达成共识,这种酣畅淋漓的合作能让每一个人都像是喝了一口冰可乐那样爽。

    这把刀捅进去只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不然温特也没疯到那种地步,本人也没有自觉自残的爱好。

    在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温特直接挥刀捅了下去,然而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查理忽然伸出手,挡住了那把匕首。

    温特足够用力,这一道下去,直接穿透了查理的手掌。

    查理几乎是瞬间就白了脸,头顶上冒出了汗,但是还是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太影响了。”

    温特一动不动,这种超出他的预料的操作让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真就像是断了点的机器人僵在原地。

    温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还好查理现在疼得抬不起头来,看不到他这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也无法准确地估算这过于漫长的沉默时间。

    说是漫长,那是针对温特本来应该按照人设做出反应的时间,可是温特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捋顺思路。

    是要保持人设还是要丢掉人设治疗?

    是要共情还是要理智?

    温特把匕首又快速且直上直下地抽出来,他歪着头看向查理,保持住了自己刚刚的“天真的残忍”:“手……也是可以吃的吗?你要请我吃?”

    第069章 不请自来

    大概是真的怕温特把他的手给吃了, 查理后退,捂着自己手,不舍地看了温特几眼, 还是往回跑去。

    温特觉得查理一半是怕自己真的失去了一只手,一半是怕温特把他的手吃掉之后会让事情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毕竟温特是傲慢,谁会想要再刺激一下傲慢?

    “他看上去还是挺关心你的。”埃德加尔看着查理离开,发出了这样的评论。

    温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刚才查理的举动, 让他心有点乱, 事情太多了,瞬间挤压了他说话的欲望。

    替别人挡刀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大概只有最好的亲朋好友才能够狠得下心。

    愿意为别人而牺牲自己做到这种程度的无不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 就算不做也没什么人会谴责他,毕竟这不是他的责任。

    对于精神病患者, 医生和护士也许需要负责,听上去和查理这种神职人员也能扯上一点关系。

    但是温特是个异教徒。

    一般神职人员只会拍手叫好。

    温特对此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他明明可以选择打开温特的手, 或者选择去抢夺那把匕首。

    可是把手伸过去无疑是最快也是最不容易让温特捅到自己的动作, 让自己的骨头卡住匕首,肉身阻止温特伤害自己。

    温特实在不敢想这会有多疼。

    温特背着手,发了一会呆,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大脑清醒一点。

    温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埃德加尔,而是说道:“走,我们先把投影给布置回去,回科学议会喝点可乐。”

    别人是一醉解千愁,但是温特滴酒不沾, 所以他是可乐解君忧。

    “查理应该是会治疗法术吧。”温特跟埃德加尔确定一下。

    他觉得很少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埃德加尔。

    当初就是阿尔文在他自杀的时候把他救了回来,查理作为阿尔文的学生也有可能会这个。

    埃德加尔把教堂封锁了之后, 调取了一下资料,所以他的确知道这件事。

    “他会。”

    “……那就好。”

    吕戴安现在是夜晚,科学议会也是。

    科学议会的气氛要比吕戴安温柔多了,颇有一种类似江南温柔乡这里的感觉。

    每次回到科学议会,他就感觉自己又能做一个文明人了。

    温特拿着大瓶可乐和埃德加尔碰了一下杯子。

    “你有原谅他的打算吗?”埃德加尔喝了一口不含咖啡因也不含糖也不含代糖的可乐。

    如果不是温特在这里,埃德加尔还会想着往里头加点猫薄荷。

    他看着温特举起瓶子,对着可乐瓶像是吨吨吨。

    “……原谅?怎么可能呢?”一瓶两升的可乐下肚温特觉得心情好多了,“我疯了才去原谅查理。”

    他的确是有点感动,但是稍微一想,如果不是查理,他也不会受那个罪。

    他补偿了什么?

    温特捅了他一刀?

    但是查理会治愈术,这一刀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伤害。

    “而且什么叫原谅呢?”温特把胳膊搭在埃德加尔的肩膀上,用小臂晃了晃埃德加尔。

    虽然埃德加尔有着人类的形态,但是晃起来软软的,像是猫一样仿佛在晃一袋子水一样。

    “你说是让我说一句‘我原谅你’还是要和他合作才算是原谅呢?”温特喝可乐喝得有点渴,所以又喝了一口水,缓了缓,“因为区区的感动,就不顾其他合作者的利益?这不是我的风格。不过埃德,你这是在考我吧?”

    埃德加尔笑笑没说话。

    他其实觉得温特连最基础的“我原谅你”也不会说。

    “我原谅你”这话太过于正式了。

    原谅查理对温特其实没那么重要,自然不会说出口。

    而且温特真不是大度的人。

    他生性谨慎多疑,被人一个人伤害了,这辈子就不会再给予半分信任,他不反过来去挠查理一下完全就是因为查理还是个未成年人。

    他有多长情就有多记仇。

    而且原谅一个人就是多一点社交负担。

    对社恐来说,有什么奖励吗?

    全是惩罚。

    只是温特这么说,他也不戳穿。

    “我敢说吗,如果现在让查理做出决定,问他是站在我们这一侧还是站在教会这一侧,我相信他百分之百还会选择教会。”

    信仰不全是坏的。

    一个正经的宗教,总得传播一些带有正能量的东西,比如倡导诚信、正义、忠诚。

    在这样的倡导下。自然会有人有着无比优异的品德。他们是教会的道德标兵,是站在教会的基石,即使不是金字塔尖,但是也是更加会尽心尽力地教会效力。

    这种道德卫士是最难动摇的。

    而且他们对道德本身的定义就不同。

    就跟冷战时期,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所倡导的理念都是看上去相当有道理的,是一种社会规则,道德也建立于此。

    可是谁能说服谁吗?

    还是得比较一二。

    如果觉得这种道德卫士会为了愧疚站在他这面,那他就太天真了。

    他能利用查理的愧疚,教会也可以,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就是等着第二次背叛。

    “道不同不相为谋。”

    温特被风吹的鼻炎犯了,他吸了一下鼻子,忽然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好像是有多伤心一样,感觉怪怪的,“相比那些真正狂热的人来说,查理的态度应该是最好的那几个吧。”

    “我觉得我大概可以给你发一朵小红花了。”埃德加尔半开玩笑地说道。

    “求你别。”温特被埃德加尔这个联想搞得一肉麻,又叹了一口气,“就连我们两个也不一定能一直同行。”

    “毕竟我更站在议会长那一面吗?”埃德加尔冲着温特眨了一下眼睛。

    温特思考了片刻却又觉得这事还真不一定。

    议会长之前还和他说过,如果埃德加尔想要去做什么的话,那温特陪他一起去做就好了。

    这份喜爱给了他不少回旋的余地。

    他就是习惯性地想得比较悲观。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温特一口可乐,一口水。

    就在他抒发自己的惆怅的时候,埃德加尔却怔愣一下。

    “怎么了,埃德?”温特有点疑惑。

    “没什么。”埃德加尔伸手摸摸温特的后背,“你已经很理智了。”.

    在科学议会的边缘地带,一个有着鲜红色头发的男人正站在雾气的边缘,迷雾笼罩住了他的脸。

    他背着手看着迷雾。

    埃德加尔悄无声息地从树林中出现。

    当他不想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作为一个猫科动物,他走起路来是真的寂静无声。

    即使地上还有一些小树枝,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潜行。

    埃德加尔的狩猎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他盯上的猎物就没有逃脱过他的手。

    在靠近到这位入侵者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埃德加尔脚尖猛的用力,几乎快到只剩残影,把人摁在地上,指甲抠进他的脖子,喊出了这个人的身份:“教皇。”

    教皇,教会的最强者,教会的荣耀,毫无疑问地怪异。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埃德加尔眯起眼睛。

    他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

    “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教皇扭过头,鸟类在回头方面似乎都有着点天赋。

    即使身体向下被摁在地上,但是教皇还是几乎和埃德加尔对上眼了……大概算是眼睛的位置。

    他对埃德加尔微微一笑。

    埃德加尔无语他瞥了他一眼,手上却更加用力了。

    人类的形态最不舒服的一点大概就是指甲太圆了,为了仪态也不可以下口咬断脖子——虽然人类的牙也不太适合咬断喉咙。

    女巫相比起掐和挠,杀伤性最大的还是他们的咬合力。

    用人类的形态战斗会让他在体重得到一点优势,但是就像是戴着手套绣花一样,还是很不对劲。

    虽然眼前的教皇被魔改过,但是他的基础框架依然是按照类人类来的。

    正如同人类对蛇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

    猫也是各种鸟类的大敌,是众所周知的生物灭绝者之一,跟着人类走一路杀一路。

    鸡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大的鸟,但是也不是猫不可以挑战一下的对象。

    “哦,毕竟这里也算是在永恒迷雾之内吧。”教皇有点无所谓地说道,但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证明他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所谓,“我和你这种完成品不同,我这种未完成品和永恒迷雾的景象一样,都是未完成的。进入到永恒迷雾对我来说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这话说得满满地都是怨气。

    埃德加尔哽住了。

    如果不是这个教皇没有脸,他觉得自己绝对能够看到嫉妒。

    他的神明——议会长,绝对是喜欢埃德加尔远远胜于他。

    要是准确地来说,这不是喜爱多少的问题,一个是喜爱,一个是憎恨,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标准。

    埃德加尔没怎么见过教皇,但是他知道教皇的原型,那位兰伯特教皇。

    他集偏执癫狂盲目为一体,狂信而毫无理智,是埃德加尔最讨厌的那类人。

    这位教皇出现在这里绝对没什么好事,如果不是埃德加尔有一些身体会巡逻,发现了教皇,只需要半个小时,教皇就能为科学议会带来严重的打击。

    作为一只计算机猫,他对这个世界却不是百分之百掌控的。

    他的本体是计算机,但是和天生计算机不一样,计算机的能力对于他来说,其实就像是给一个人一台非常方便的电脑,他并不能熟练掌握——他只是一个小女巫。

    他其实有着相多当多的未知。

    这个世界的基础框架不是他也不是议会长建造的。

    他们两个都不擅长计算机科学,所以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会遇到什么bug也都不太确定。

    但是教皇说的也没错,永恒迷雾就是这个世界的未完成区域。

    教皇现在的技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程序以奇怪的方式运转起来了。

    这玩意还遵循相似相溶的规则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埃德加尔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教皇身上,“来,和我说说,不然我也不介意把你杀了。”

    女巫的体重相比起人类要轻很多,天使这种一定程度上为了飞行的存在比女巫还能轻上一半。

    换温特来,他揪着教皇的衣领来个大风车都没问题。

    “放轻松,埃德加尔·奈兹。”

    “我们两个都是天使,都是为神明服务的,有什么争执的必要呢?”教皇的语气平平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慈爱,刚刚的怨恨好像完全不存在。

    这种感觉就像是想要把埃德加尔拉进他的教派中一样。

    天使大概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类人类的种族,另外一个就是神明的使者。

    教皇显然是后者。

    话说到这里,埃德加尔也有点明白了这个人之前为什么明明有穿越永恒迷雾的能力,却一直没有主动找到科学议会。

    作为教皇,维护教派是他的责任,而奉承神明也是他的责任。

    他认为埃德加尔是神明派来的另一位使者。

    消灭可能会对神明信仰产生危机的人是他的责任,而不直接面对埃德加尔消灭他也是他的义务。

    “不过,你真的敢杀了我吗?”教皇笑了起来,他纯白的衣服上沾上了泥土,“我可是吾神为这个世界选定的‘反派’,你杀了我,又有谁能取悦神明呢?”

    第070章 胡说

    埃德加尔一直很讨厌兰伯特和以兰伯特为原型的教皇。

    他对这种有着难以名状的疯狂的家伙完全谈不来。

    如果他们两个有同一个目标, 那教皇这种人在工作效率上绝对不会让人发愁。

    他不会抱怨,而且同样精通人性,善于诱劝。

    相比起来, 温特这个眼睛里偶尔会闪着清澈的愚蠢的家伙需要他花心思教导……但是相处起来是真的愉快。

    虽然小脾气挺多的,但是相当听劝,学东西很快,而且和他熟悉之后,他完全可以把情绪价值给别人拉满。

    而兰伯特完全是自己干自己的, 能气得让布置工作的人疯狂调教。

    埃德加尔和兰伯特的思想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不过教皇所说的反派论在埃德加尔听起来也完全是扯淡。

    虽然兰伯特猜到了世界的一些真实, 比如说他的确是议会长造出来的反派角色。

    可是这就代表埃德加尔不能杀吗?只要让教皇死的无声无息,然后他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教会其实可以照样正常运转。

    “你是正派角色,我是反派角色, 大家终归都是为神明服务的,不如松开我, 我们好好谈谈?”教皇劝道。

    “我可没有在为神明服务。”埃德加尔翻了个白眼。

    无论是议会长还是温特, 都没把自己当成货真价实的神。

    如果他们是,他就不会帮助他们了。

    “奈兹先生,你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呢。”教皇不赞成地说道。

    更何况之前教皇的原型兰伯特能够和议会长对着干,完全是因为有谢吾德在一旁捣乱。

    现在温特把谢吾德捋顺毛了, 就连教皇所信仰的神明正体都不在帮助他,那他是真的在他们面前没有半点胜算。

    他现在就算死了也没有地方哭。

    ……更不用提温特和议会长更喜欢猫了。

    小猫咪啃一只鸡算什么?

    教皇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点蠢,但是埃德加尔也毫不意外。

    类人类的平均智商远低于人类,但是教皇和他一样都是天才,个体的智商高于人类的平均智商。

    作为一个聪明人, 但是却很少睁眼真的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的世界是充满臆想的。

    不过他的理论都可以自圆其说, 对于教皇来说,他的幻想的世界就是全部了。

    教皇把这件事情当成他的强论点,就很无聊。

    不过如果网络一点的约束去想的话,教皇的确是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文明的考验的一部分。杀掉教皇不影响温特继续挑战下去,但是这次的考验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这种情况就有点搞笑了,如果他认真的想杀教皇的话,那么教皇的理由对他来说根本就没用,但是一旦没有什么杀心,仅仅为锻炼温特考虑,那他好像又不太方便杀教皇了。

    埃德加尔想想,决定还是赶紧把教皇赶走。

    埃德加尔知道教皇就从来没有见过温特,也没见过议会长。可是教皇的狂热大概还真的有几分玄学,他可以在没见过人的情况下就知道他的神明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这也许是因为他和他的原型有什么联系。

    这很合理。

    毕竟法术的本质就是愿望,他有这样强烈的愿望,这还真是理论上可以实现的。

    他该怎么说服教皇离开呢?直接球出去没意义,这个人可以穿越永恒迷雾直达科学议会,得打消他继续前来的想法。

    “你过来干什么?你以前不过来,现在也最好不要过来。”埃德加尔对教皇说道。

    “哦,我是想要和你谈谈。”教皇调整一下姿势,似乎是想要暗示埃德加尔把他放开,可是埃德加尔并没有半点儿松开教皇的意思。

    虽然教皇不会受多少影响,但是这种姿势相当能给人压迫感。

    “和我谈谈?”埃德加尔故意表现得兴致缺缺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和你谈的?”

    不过他也松了一口气,幸亏教皇没有提到议会长。

    一般来说找人谈,不应该是直接锁定理论上地位最高的人吗?怎么问他?

    不过埃德加尔只要稍微一思考,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教皇这种聪明人思考一件事情,脑筋恨不得转八百个关。

    议会长从来没有正面出现过,而且科学议会主要都是由埃德加尔在管的。

    这样一看,可不就显得议会长像是一个傀儡吗?

    在教皇看来,议会长大概率只是埃德加尔立在外面的一个靶子。

    他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他有从拍敲击。

    他之前直接和埃德加尔说话,越过了那位议会长,但是埃德加尔却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人的本能反应最可靠。

    如果议会长真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现在的埃德加尔绝对会有几分诚惶诚恐。

    可是埃德加尔看着很坦然,这让他确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他会这么想,完全是他把自己带入到了埃德加尔的角色中。

    毕竟他们都是“天使”,怎么可能不崇敬那位仁慈的神明呢?

    习惯以地位来区分人的人大概也很难想象为什么议会长不喜欢自己神明的身份。

    他的神明不需要信仰的意思在他看来这是伟大神明的证明,只有虚弱的神明才会强迫别人信仰他,享受他人的崇拜。

    可是他完全不理解议会长这么做与他脑补的东西毫无关联,他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他向往的是理智和人人平等的世界。

    教皇所了解的,只是他心中的神明。

    “我不觉得我有答应你的必要。”

    “不不不,你肯定得答应我。”教皇冲着埃德加尔摇了摇手指,“你想,我们的神明不需要信仰,但是你却强行编造了一位死神。不管你创造他的目的是什么,这都会让神明震怒吧?”

    埃德加尔强行制造信仰这件事情,教皇犯的事儿比他还要大了。这个老大说老二的家伙。是怎么有这个脸的?

    埃德加尔对教皇的脸皮厚度感到了震惊。

    “你在神明眼中还是一个乖孩子吧?”教皇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概对于他来说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想想,如果他知道你居然在背后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想?我已经习惯了神明对我失望了,但是对你来说这还是一个新鲜的体验吧?”

    这话就是在跟埃德加尔说他这个人已经烂到极致了,如果埃德加尔沦落到和他比烂,那才是真的烂。

    虽然教皇一直都笑吟吟的,但是那独特的思维方式却已经让埃德加尔深深无语,偏偏这种人的逻辑浑然天成,想要和他交流就必须进入到他的逻辑内,但是他在自己的领域上几乎是无敌的。

    不过他说什么倒也无所谓,埃德加尔也就听听,重点是他话中掌握的情报。

    埃德加尔已经明白了现在教皇所掌握的情报有多少了——基本上就是埃德加尔说什么他都很难找到对应的情报反驳……

    掌握了这一点之后,一切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

    “又不是只有一个神明。”教皇猛的把头扭了近乎三百六十度,换了个方向瞪埃德加尔,像是埃德加尔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

    爱德加尔继续说道:“准确的来说,神明又不是只有一个意志。那么伟大的存在,切着自己玩玩实在是太正常了。”

    这话对教皇来说合理多了:“是了,神明的确能做到如此神奇的事情。”

    他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一些,然后他就听埃德加尔继续忽悠:“这片新的意志更喜欢死神这个身份。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埃德加尔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温特有时候会觉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觉得信口开河迟早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天,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顾左右而言他,就算要和人对上,往往也秉承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但是埃德加尔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事情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而且他和教皇实在是没有办法达成统一的共识,现在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教皇也没有使用什么能录音的法术,那不岂不是任由他胡说八道吗?

    就算有一天教皇想要在公众场合指责他,那他完全可以说教皇在血口喷人,在搞莫须有的罪名。

    “……那为什么不选择我?我才是专业当神棍的吧?”

    教皇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埃德加尔毫不客气的开始了乱说:“那说明神更喜欢我,既然有我当然不会选择你了。”

    “那又为什么是死神?”教皇被埃德加尔说得有点心碎。

    他之前虽然说他是坏人,可是他还是为自己建立的宗教感觉到骄傲的,在这个领域被人打败,怎么好受呢?

    “那是因为他最近有点喜欢暗黑风。你懂暗黑风吗?你们这些鸟可能不太了解,毕竟你们整天把羽毛弄得花里胡哨的。”埃德加尔抖了抖自己的耳朵,“黑猫才是暗黑风的正统。”

    就连黑色乌鸦的羽毛也不是完全不没有色彩,只是这种色彩不太容易被人类的眼睛捕捉到。

    教皇愣愣地看着埃德加尔,被“暗黑风”的概念搞得哑口无言。

    埃德加尔乘胜追击:“你这种讨厌鬼是不会理解我这种乖孩子的。”

    他把教皇当初说的话还回去了.

    温特看向埃德加尔:“你刚刚去干嘛了?”

    他似乎感觉到刚刚埃德加尔集中注意力去做别的事情了。

    埃德加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争宠去了。”

    猫猫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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