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村距离楚京不算太远, 又因为祖上阔过的原因,是算是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子了。因此时常能瞧见货郎挑着胆子来村里买卖些小物件,或是针头线脑, 或是糖块零嘴, 总是格外吸引人。
楚询少时也是个贪嘴的家伙, 虽然父母给零花钱还算大方, 但她的零花钱也从来存不住, 因为每次看到货郎来, 她都是第一个带头冲上去买零嘴的。那次也一样, 她掏了仅有的三文钱买了麦芽糖,嚼着糖块吃得正高兴的时候, 瞧见了货担里的一对同心结。
那时的她自然不认识什么同心结,但却觉得这结扣编得漂亮极了,难得起了想要的心思。
然而一摸兜,没钱了, 再看看手里吃了一小半的麦芽糖, 顿时生出了几分后悔的情绪来。好在她爹恰好经过,见她眼巴巴望着货担的样子, 便上前来问她看上了什么。
楚询便拿了那一对同心结,对她爹道:“我想要这个, 编得好漂亮。”
她爹接过来看了看,没说什么, 问过货郎价钱之后直接掏钱买了。她记得恰好是三文钱,这次她爹给她买了喜欢的东西,下次她就不问他要零花钱了。
楚询打算得很好, 高高兴兴等着收大人的礼物。然而她爹付过钱后把同心结往怀里一揣,压根没有给她的意思, 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小孩儿当场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拔腿就去追她爹。这一追就是一路,她爹被她拉扯得不耐烦了,只好对她解释:“这是同心结,你小孩子还用不到,而且也不该让爹给你买。等将来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让她给你买,或者你买了送给她都行。”
年纪还小的楚询当然不懂,再加上大人们总用“你长大就懂了”的句式来哄小孩儿,她理所当然的不服气。跟在她爹屁股后面纠缠了半天,最后眼睁睁看着她爹拿着她选的同心结去哄她娘了。
……
思绪回到当下,楚询恍惚中带上了几分惆怅。
她手指绕着同心结下的流苏转了一圈,轻声与穆靖安说道:“街上买这些小东西的人很多,但这一对是不同的。你看这里,和其他人编的就是不一样,应该是那婆婆独门的手艺。”
穆靖安其实并不需要她的解释,一文钱的配饰虽然廉价,但楚询送她的她就很高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楚询买下同心结后,情绪又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之前好不容易因为逛夜市提起的兴致,再度衰落下来。她有些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问道:“街上还有许多小吃没尝过,要再去尝尝吗?”
小将军总是从容不迫的,少见她如此无措的样子。
楚询虽然情绪低落,但也被逗笑了,她摆手揶揄:“还是别了,再吃下去,可就不是揉肚子能解决的了。到时大半夜请大夫来开消食药,将军大人的威名可就不知要丢到哪儿去了。”
穆靖安顿时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之前自己被投喂得揉肚子的模样,也忍不住失笑出声。
两人都笑了,但早先的好心情也不再。于是她们也没在夜市中继续久留,匆匆逛过一遍,就又踏着夜色回宫去了。手里剩余的吃食也都给了侍卫,回去时两手空空,只腰间多了一对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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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算是过得充实,连出宫都去了两趟,疲惫的楚询早早就睡下了。
然而或许是那对同心结勾起了愁肠,楚询这晚睡得并不安宁,梦中恍恍惚惚又回到了从前。那时村中太平,父母恩爱,她在阳光下追鸡撵狗,笑闹声充斥了前十四年的人生。可一切的美好最终都湮灭在那场大火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夜,炙热的烈火舔食着她的皮肤……
“唰”的一下,楚询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口中“呼呼”喘着粗气,额上一片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她也顾不得擦,睁着眼坐在哪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渐渐回神,抬手捂了捂脸,半晌后起身。
换下身上汗湿的里衣,楚询站在殿中,也全无再睡的想法。她抬眼看着空荡荡的殿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寝殿一样空荡荡的,莫名失落与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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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一个人待着了,于是穿好鞋履,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重建的皇宫还很简陋,殿宇不过建了数座,宫人也是寥寥。内侍什么的,暂时还没有,楚询也没想添置。侍女倒是有一些,足够照顾她和楚询起居,也就没有征召更多。整个皇宫中最多的群体,应该是禁军,大部分是楚询从前亲自训练出来的玄甲军,少部分是从吴娇娘招募的女子军中甄选出来的。
如今守在宣室殿里的,正是这些女子组成的禁军,外围则是从前的玄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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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楚询都不习惯她们跟着,更不想生活在一群人的视线之下。因此楚询的宫门外是没有禁军把守的——她有系统时刻扫描周遭五十米范围内的情况,别的不说,示警方面绝对比禁军厉害百倍。
于是走出殿门,楚询看见的依旧是满目寂寥,她想了想,抬步便往偏殿走去。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偏殿的灯火早就灭了,楚询走到偏殿外站定,盯着那紧闭的殿门看了许久。手抬起,又放下,她很想现在就见到穆靖安,亲亲她,抱抱她,和她说说话。可现在已经很晚了,穆靖安应该早就睡着了,总不能因为自己噩梦就去打扰旁人好眠。
于是踌躇半晌,徘徊半晌,楚询到底还是没有敲响殿门,垮着肩膀,蔫头耷脑的转身往回走。
只是脚刚迈出两步,身后却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她惊讶的扭头看去,正见穆靖安批衣站在门内。月光落在她身上,似也带了几分温柔。
楚询愣愣的,干巴巴问道:“你,你还没睡啊?”
穆靖安脸上确实没多少睡意,但看她这身装扮就知道,她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无奈看了楚询一眼,也没回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怎么了,大半夜睡不着,过来寻我?”
楚询闻言瘪了瘪嘴,想起之前的噩梦,莫名有点委屈。她刚才是不想打扰穆靖安休息才转身离开的,现在人都已经起来给她开门了,她当然不用再顾虑什么。于是她疾步上前,几乎是小跑着扑进了穆靖安怀里,双手环住对方纤细有力的腰肢,埋首在心上人颈窝,闷闷道:“做噩梦了。”
这回答简直像是无知小儿做了噩梦找家长,穆靖安却没什么好笑的心思,只从楚询的拥抱中感觉到了信任与依赖。于是她反手将人环抱住,右手顺势摸了摸怀中人脑袋,安抚道:“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她没说什么噩梦都是假的,因为楚询今夜的噩梦是什么,她大概能够猜到。
两人紧紧相拥了一阵,感受到另一人熟悉的体温和气息,楚询低落的心情总算是渐渐缓和了过来。可在这夜幕之下,她抱着眼前这人有些舍不得放手了——许是受到噩梦影响,也许是藏在心里的孤独再也掩藏不住,她想要有人陪着,恰好她的心上人就在身边,又为什么要放手呢?
穆靖安大抵有所察觉,又抱了会儿,便拍拍她的背:“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会儿吧。”
楚询听她这样说,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却顺势牵住了穆靖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着走进了偏殿大门。之后便由不得她不松手了,穆靖安先是点了灯,然后又给她倒了茶。
看着面前犹带余温的茶水,楚询难得没有接受,撇撇嘴推开了:“虽然我本就睡不着了,但喝了茶,应该就更睡不着了吧?”
穆靖安想想也是,便将茶水挪开了。
哪知下一刻,楚询手里便多了一支酒瓶。和之前她用来招呼盟军的烈酒老白干不同,这酒瓶是深色的,瓶口也很细长,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酒水必定不同。
楚询手里拿着开瓶器开始折腾,口中解释道:“这是葡萄酒,据说能够助眠。”
穆靖安本身也爱小酌几杯,闻言自然没说什么,反而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两只酒杯来。不多时楚询便将葡萄酒打开了,倒入酒杯,酒水颜色嫣红,隐隐透着几分葡萄果香。
这葡萄酒对于常喝烈酒的穆靖安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觉得滋味儿不错,也不必担心酒水太烈喝醉了。带着些微醺入眠,也是正好。
两人便借着月色喝起了酒,偶尔闲聊几句,谁也没再说噩梦的事。
不知不觉,小半瓶葡萄酒下肚,两人分着喝其实也没多少。但楚询一手拎着酒杯,一手托腮支在桌上,睨着穆靖安时目光缱绻,便总让人觉得她似乎有了几分醉意。
也分不清她究竟醉没醉,只听楚询忽然开口:“靖安,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那声音娇娇柔柔,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是楚询平日里没有的模样。
穆靖安冷不防听到这话,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她耳根有点热,但又觉得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楚询问这话其实也算不得唐突。只是意料之外的问询,依旧搅得她心绪纷乱,心跳都快了几分。
正想到此处,眼前蓦地一黑,确实楚询放下酒杯凑了过来。这便罢了,这家伙也不知是喝酒壮胆还是怎的,竟直接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心口上,去听她的心跳——穆靖安原本就加快的心跳,这下更是控制不住了,“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如擂鼓一般。
楚询定定听了一会儿,忽的抬头,冲她笑道:“你心里说,也想和我成婚呢。”
第132章 不好哄
穆靖安心里哪有说话, 心跳倒是厉害得紧。
听了楚询的话,她耳根烫得绯红,抬手便轻轻将人推开了:“胡说八道。”
如果是寻常, 楚询肯定见好就收, 但她今晚喝了点酒, 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只见她伸手一揽, 直接抱住了穆靖安的腰, 原本俯身去听对方心跳的, 这会儿干脆屈膝, 仰头望她。那双黑亮的眼眸,这会儿写满了委屈, 撇了撇嘴委屈巴巴道:“你不想与我成婚?”
那倒也没有。穆靖安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在楚询委屈又殷切的目光下,莫名有点羞赧。
可喝了酒的人不这样想,再加上今晚她心绪起伏颇大, 这会儿就钻了牛角尖, 一心觉得对方的回避就是拒绝。她咬着唇,也不说话, 眼泪忽然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穆靖安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手背上, 她猛地一惊,回头看来时就见楚询已经泪流满面了。从没见过这场面的她一下子慌了神, 一面抬手去拭泪,一面着急道:“诶,你怎么哭了?我, 我也没说不愿意啊,快别哭了。”
可楚询平时不爱哭, 哭起来眼泪就止不住,而且无人安慰是一回事,有人搭理的时候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她哭得抽抽噎噎,却还不忘抱紧了穆靖安的腰肢:“你,你骗我。”
穆靖安哭笑不得,一个头两个大:“我没有。”
楚询咬着下唇不说话,眼泪还是在往下掉,分明是不信。
而穆靖安已经能够想象,这人今晚哭的这般厉害,明早起来眼睛恐怕都是肿的。而她们这朝廷新立,官员短缺个个忙得分身乏术,楚询几乎每天都要和大臣们议事。要是明日所有人都瞧见小皇帝肿着眼睛处理朝政,也不知又要引起多少风波。
她心里有点无奈,但也看出喝了酒的人不那么好哄,心思一动倾身上前,唇便落在了那泪流不止的眼睛上。先是轻轻贴上,而后红唇轻启,舌尖卷了几滴泪珠入口,咸的。
另一边,楚询虽然喝了酒,但多少有点小心思,想要接机闹脾气让小将军来哄她。结果预想中的甜言蜜语没有,倒是被人吻了眼睛,于是一下子忘了继续哭——感受到对方亲吻她眼眸时的温柔,楚询的心不由颤了颤,心中缱绻情谊也在这一瞬间飞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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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靖安只是稍作安抚,发现唇下已经没有新的泪珠涌出,自然而然便退开了。她低下头,去看楚询如今模样,冷不丁就撞进了一双炙热的眼眸里。
她心跳蓦地乱了一拍,还来不及多想,眼前人便倾身凑了过来。
唇上一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已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了,穆靖安倒也没有多惊讶或排斥,只是和从前轻浅的吻不同,这一次楚询覆在她唇上,便久久不舍离去。先是试探轻触,接着不满于此,辗转碾磨间不断加深着这个吻,及至两人呼吸急促不得不分开,已是双双面红耳赤。
穆靖安有点羞赧,垂眸喘息,不太好意思去看眼前人。楚询干脆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略显急促的呼吸打在她耳畔,一双眼睛映着灯火显得格外明亮。
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略哑:“下次也要这样。”
穆靖安耳朵本来就烫,听到这话更是红得滴血,她难得磕巴:“什,什么?”
楚询满意的在她肩头蹭蹭,理所当然道:“下次惹我不开心了,也要这样哄我。”顿了顿又道:“如果是我惹你不开心了,我也这样哄你。”
穆靖安听了这话,一时竟不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稳了稳心神,穆靖安抬手拍拍楚询后背:“那既然哄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现下时候不早,你要是再不回去休息,天就该亮了。明日还有许多事做呢。”
楚询终于放开了她,却皱着一张小脸:“我不想回去。”
穆靖安看向她,她便继续说道:“我做了噩梦,不想一个人待着,寝殿里空荡荡的让人害怕。”她说着看了看旁侧,那里竖着一盏屏风,后面就是穆靖安的居所:“我能留下来吗?想和你一起睡。”
她说得坦荡,其实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反正两人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回了。
穆靖安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楚询高兴的轻呼一声,然后放开她扭头就跑去了屏风后。等穆靖安收拾好走回床边,就见那人已经裹好被子躺在床上,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
深秋的夜还是凉的,楚询见她来了,便掀开被子拍拍床铺:“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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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发生了不少事,但最后两人确实只是单纯的睡觉。
只是半晚闹了一场,第二天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比如向来醒得及时的两人,今日难得都睡过了头,睁眼不是因为日光照进了房内,而是外面咋咋呼呼不少人在奔走。最后找不到小皇帝的宫人,只能跑来敲了偏殿的殿门,这才惊醒了还在酣睡的两人。
再比如楚询昨晚酒后小哭了一场,第二天眼睛果然肿了,不胜酒力的她醒来时还有点头疼。很想抱着老婆撒会儿娇,奈何殿门被人敲得急,最后她连个抱抱都没讨到,就黑着脸出去收尾了。
当然,那一双肿眼还是相当醒目的,再加上她今早是从偏殿出来的,宫人们看她的目光顿时意味深长起来。然后随着她这一天见到的人越多,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也在不断扩散。不到半下午的时候,整个皇宫内外似乎都想起了一件事,小皇帝的婚期或许该提上日程了。
毕竟就算是未婚妻妻,也不好没名没分的睡在一起啊。
楚询当然也是想今早成婚的,她昨晚都借着喝酒和穆靖安提了。小将军当时没给她具体的回应, 今日酒醒倒是提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朝廷新立,大婚的典礼就办得简单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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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娶妻是大事,大婚封后的典礼往往隆重而奢靡,据说有的皇帝娶一次皇后,甚至要耗费国库大半年的收入!而这还只是钱粮,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
楚询倒也不是奢靡之人,但她这辈子就成一次婚,也不想委屈了穆靖安,便道:“我不缺钱。”
经过系统和俞少监小半年的倒买倒卖,楚询的淘宝余额再次大幅度增长,哪怕钱充进淘宝之后还要买不少银料回来给俞少监周转花销,她余额上的钱也多到了一定程度。别的不说,举行一场不输以往的封后大典,对于楚询来说并不困难,她可以出全款,不用耗费朝廷钱粮。
穆靖安最是知道她的底细,楚询甚至告诉过她自己的淘宝余额,以及这些钱在淘宝上的购买力。可此时她也没有妥协,反而坚持道:“不缺钱也不行。咱们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但重点绝不该在这里。”
因为除了她俩,其他人并不知道楚询的底细。旁人见她为婚事花费奢靡,只会觉得她耗用民脂民膏——哪怕眼下的楚京根本没有重税,百姓缴纳的钱粮甚至不够发官员俸禄,但楚询的银钱可能是楚氏的复国宝藏。那就是从前的民脂民膏,应该用在江山社稷上,而不是用在她各人私事上。
穆靖安耐着性子劝解了一通,这些楚询却也不是想不到,只是有钱不能明目张胆的花,让她觉得憋屈。人生唯一一次与心上人的婚礼,也不能精心准备,更让她气恼。
楚询鼓着腮帮子听她念叨,也不是很想答应。
穆靖安眼见着劝解无效,也是满心无奈。她看着楚询气鼓鼓的腮帮子,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倒是没给戳泄气,反而召来小皇帝一个气恼的白眼。
她对上那白眼,忽然就笑了,蓦地倾身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楚询鼓起的腮帮子顿时就泄气了,比之前那手戳要有用得多,就连恼怒的小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穆靖安这次真没忍住笑,直笑得楚询差点恼羞成怒,便干脆伸手将人往怀中一揽一抱,然后直接贴上了心上人柔软的唇瓣。从浅尝辄止,到逐渐深入,直吻得两人气喘吁吁方才放开彼此。
之后穆靖安额头抵着楚询额头,呼吸交缠间,轻笑着问她:“怎么样,这次有被哄好吗?”
楚询呼吸还有些急促,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反问:“什么?”
穆靖安平稳下呼吸还是笑,顺便伸手捏捏她后颈,自言自语一句:“看来是还差一点。”
说罢再次吻了上去。
这次两人再分开,楚询已经想起了前事,可她觉得婚礼这样的大事,不是这样轻易哄哄,她就能退步的。然后她就被穆靖安再次吻住了,这次对方叼住她的唇,咬得她下唇都有些肿了。
如是几次“哄”下来,楚询就有点动摇了,但怎么办,心上人难得如此主动,她好像又有点舍不得松口了?
眼神飘忽几下,楚询目光不禁落在穆靖安泛红的唇瓣上,很快又移开了——机会就这一次,不占够便宜好像就亏了,那她就,就再让人多“哄”几次好了。
穆靖安捕捉到她的目光,轻易就猜到了对方心思,心里暗骂一句“小混蛋”,倒也没有揭穿。
第133章 卖关子
有系统当传声筒, 哪怕相隔千里,消息也能传递得很快。
比如楚询要和穆靖安大婚的消息,在两人决定的当天就传到了北州穆将军的耳朵里。彼时整个北州军都在应付南下劫掠的胡人, 就连穆将军这个上不得战场的监军也没能闲着, 系将军甚至已经重新披甲上阵。然后穆将军就收到了浑身是血的白袍小将传来的一手消息。
穆将军听罢沉默了片刻, 时间长到系统还以为他会反对, 为此暗暗替宿主捏了把汗。哪知下一刻就听穆将军说道:“那个, 小系将军啊, 要不你把脸上的血洗了再来和我说这事儿?”
在人群里混久了的系统秒懂, 这是嫌弃它浑身是血来说婚事,晦气!
昂首挺胸的白袍小将一秒蔫儿了, 甚至还挺心虚——宿主和小将军的婚事早就说好了的,可别因为自己这一冒失,惹得穆将军推迟婚期啊。
好在并没有,穆将军答应得还挺爽快, 谁让穆靖安比楚询大了足足五岁, 早到了嫁人的年纪。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北州战事吃紧, 虽然穆将军上不了战场,但也不能在此时离开。否则别人不会理解他是回去给女儿送嫁, 只会觉得他闻战而逃,损了自身威望不说, 更是打击士气。
就这样,事情在长辈那里过了明路。再加上如今社稷重建,楚京朝堂上已经源源不断涌入了各种人才, 再不会出现满京城找不到一个靠谱人算吉日的情况。
大婚的日子很快敲定,就定在了正月十二, 宜嫁娶。
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三个月,筹备的时间略微紧促,但好在穆靖安已经“说服”楚询将大婚的典礼从简。如此加紧些忙碌,倒也来得及准备。
楚询对此还是挺满意的,这时间比她预想中要早不少了,她简直迫不及待。
两个当事人接受良好,甚至因为有一群臣属帮忙筹备婚事,早期除了量体裁衣并不需要过多参与。因此她们日子照常过,楚询已经孜孜不倦的处理政务,穆靖安也没少往新兵营跑。
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新凑齐的礼部为了这事整个部门都忙碌了起来,偏偏皇帝的招贤令还在不断发挥作用,需要他们进行第一步的考核。于是本该清闲的礼部一下子忙成了狗,各个加班到深夜,就连楚询都不好意思多发了一批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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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罢了,礼部毕竟是职责所在,或早或晚都有这一回。其他人却也不能置身事外,至少皇帝大婚这样要紧的日子,群臣也该献上各自的礼物。
这是成例,就算人情世故也不能免这一遭,然而有个问题是某些人很穷,送不起礼。
楚询手下因招贤令招纳而来的人才,至少有一半是寒门出身,读书就已经很费劲了,给皇帝送礼当然拿不出更多钱来。女官这边稍好一些,毕竟能读书识字的女郎,家中大多还算富裕。而且这女儿好不容易有出息当了官,家里当然也不会吝惜这一点花费。
唯二的例外,就是女官中文武两个领头人了。吴娇娘不必说,她基本上就是被楚穆二人捡回来的,因为力气大吃得多,从前连填饱自己的肚子都难,可想而知没什么家底。到后来好不容易当了将军,偶尔带兵征讨,但也都是小打小闹,真有大的缴获也全部上交了。
郭薇则不同,郭家原本也是有些家底的,可惜她爹一番造作,丢了命不说,家底也早就赔得干干净净了。要不是她眼光好及时投靠了穆小将军,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儿挖野菜呢。
两人齐聚一堂,两人面面相觑,当官之后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贫穷。
郭薇和吴娇娘对视半晌,最后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摆烂了:“算了,除了贪赃枉法,我也想不到什么能快速赚钱的法子。倒是陛下曾经夸过我的字,不然我就写一副百年好合送给她们算了,毕竟礼轻情意重,想来陛下和小将军也不会责怪。”
吴娇娘一听就急了,身子猛地前倾:“那我怎么办?我才刚跟着你认了几个字,连笔都还没摸过几次,哪里能拿来送礼?”
郭薇闻言顿时想起了吴娇娘那□□爬字,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吴娇娘被她笑得有点恼,就想伸手去推她,手伸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力气赶忙收回了七分。结果就剩下这三分力,也险些把郭薇从椅子上推到,忙不迭又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但你得帮我想个法子啊。”吴娇娘一边把郭薇重新摆正,一边着急道。
两人相处多时,尤其打仗时配合得不错,关系也一直挺融洽的。郭薇也没在意险些被推倒这点小事,她随意出主意:“陛下她们也知道你穷,不然你进深山去,打头熊或者猎只虎,都不错。”
吴娇娘犹豫:“可人家大婚,送这些不合适吧?光送皮子又太单薄了。”
郭薇听罢一扬眉,忽然抬手冲她招了招,吴娇娘便顺从的附耳过去。只听郭薇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吴娇娘先是听得皱眉,后来又舒展了眉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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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大婚的日子定下,不少人为此忙碌起来,但总的来说日子还是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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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的日子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每天处理处理治下事务,和人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仿佛只是一眨眼,一整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只是和之前只顾埋头政务不同,婚期定下之后,她似乎变得更粘人了些。每天处理完政务,有时间她就会亲自出宫去军营接穆靖安回宫,没时间她也会记得在宣室殿外接一接人。然后两人会闲聊些今日见闻,再一起用个膳,偶尔楚询还会拿出她的葡萄酒喝上一两杯。
穆靖安大多时候会拦一拦,如果拦不住的话,也就不管了。毕竟一两杯葡萄酒还不至于让人酩酊大醉,只是微醺的话,楚询也只是会变得更粘人些罢了。
小将军对此已是习以为常,每次看到楚询拿出酒瓶来,就会遣退宫人。
至于喝醉之后的亲亲抱抱,耳鬓厮磨,只要将殿门关好了没人看见,那就无伤大雅……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比如楚询有次就在穆靖安下巴上咬了一口,牙印几个时辰都没消,不得已让不少人瞧见了。但看见也就看见了,谁不知她俩婚期将近?
而穆靖安的纵容,无疑也助长了楚询的气焰。这两天她都只是装模作样的抿一口酒,然后就赖上穆靖安了,一步步试探对方婚前的底线。
今日也一样,酒足饭饱之后,楚询装模作样含了口酒,一转身就坐到了穆靖安腿上。
穆靖安一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脖颈就被对方抱住,眼见着楚询倾身过来就要贴她的唇,却被她眼疾手快抬手挡住了嘴。
这还是穆靖安第一次明确拒绝,不仅是抬手阻挡,那明亮的眼眸里也写满了到此为止。于是楚询一哽,嘴里的葡萄酒“咕咚”一下就咽了下去,酒水划过肠胃带起一片暖流。她抿了下唇,满脸的无辜,仍是搂着穆靖安的脖子没放:“怎么了?”
穆靖安微微仰头瞧着她,就知道仍旧贼心不死想和她黏糊。但她今天当真有事,之前用饭时没说,也不过是因为她心中还有些顾虑,这会儿已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开口。
“有正事与你说。”穆靖安摆正了神情,想是当真有国家大事急着商议。
楚询唇角往下撇了撇,肉眼可见的失望,但也识趣的没有再做什么撩拨的举动。她甚至主动起身离开了穆靖安的腿,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却懒洋洋支着下巴:“说吧,又有什么事?”
穆靖安垂眸想了会儿,还是不知怎么开口的好,又扭头看了看天色,就见暮色四合,但也还不算太晚。于是猛地起身,冲楚询伸出了手:“走,我带你出宫去个地方。”
楚询一愣,下意识伸手握住了穆靖安的手,起身时才想着问一句:“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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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靖安却没回答,反而卖起了关子:“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小将军难得卖关子,楚询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当下就不再问了。她也不在乎时间问题,毕竟上回出宫去逛夜市比这还晚,当下兴冲冲跟着穆靖安走了,心里还在盘算,难道宫外是又有了什么新鲜变化,所以小将军才特意要带她出宫去看?
规矩不严,两人出宫也快,时隔近月再次出宫来看,夜市的热闹似乎也更胜往昔了。两人远远带着几个侍卫,踏着灯火走在街上,满街的热闹喧嚣。
终于,领路的穆靖安走到一处时,停下了脚步。
楚询随之停下,抬眼看去,眼前仍是熟悉的街道。四五个小摊在前卖着吃食,大抵滋味儿不错,驻足的客人络绎不绝。恰好其中就有个卖油炸果子的,应是上回夜市两人没买到的零嘴。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失笑,难道小将军还对上回的事念念不忘,所以特地带她来弥补的?
虽说有点劳师动众,还让她错失了今日份的亲亲抱抱,但能被人惦记着也挺好。于是楚询扬起了笑脸,正要拉着穆靖安过去,却见她一抬手,指向了路旁一家新开的客栈:“是这里了。”
第134章 重逢
楚询看到客栈时怔了一下, 但也很快反应过来:“是带我来见什么人吗?”
穆靖安点头,率先迈步往客栈走去:“走吧。”
楚询下意识跟上,忍不住问:“是谁啊?”
穆靖安嘴唇略动了动, 最后到底也没说出来, 反而道:“见到你就知道了。”
楚询见她一而再的卖关子, 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秉着对小将军的信任, 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客栈。入目所见空荡荡的一片, 连掌柜和小二也不见身影。
不过显然, 穆靖安也并不需要让人带路,自顾自领着楚询便往通向二楼的楼梯走去。一路上她什么都没说, 沉默得过分,也使得气氛不知不觉严肃到了有些压抑的地步。
楚询忽的有些不安,不禁快走两步,牵住了穆靖安的手。
穆靖安收手回握住了她的, 回头看了一眼:“走吧, 人就在客房里。”
楚询低低应了一声,因为掌心里熟悉的温度, 莫名忐忑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她一步步踩着穆靖安的脚印往上,不多时便与她一起上到了二楼。
这家新开的客栈占地不算小, 二楼的客房足有十余间,两人一踏上二楼,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开启的窗户,透过光亮照明了整条廊道,而走廊的左右两边则是一扇扇的房门, 此刻全都紧闭着,也不知穆靖安要寻的人住在哪一间。
楚询一边想着, 一边跟着穆靖安继续前行,最终两人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前。而她们所在之处,房门也只剩下了左右两边。
穆靖安右转敲响了房门,这侧的屋子靠里,看不见热闹的朱雀大道,但也别有一番清净。
就在穆靖安敲响房门后不久,里面便传来了一声回应:“就来。”
短短两个字,不知为何,楚询总觉得十分熟悉。她心跳不自觉加快许多,连带着牵住穆靖安的手都握紧了,脑海里还没有具体的反应,但看向眼前房门的目光却已经带上了期待。
很快,眼前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逐渐开启的房门中缓缓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说熟悉,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熟稔不容忽视。说陌生,则是因为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已经有了许多不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询忽然颤抖起来,她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嘴唇颤抖喉头哽塞,许久都吐不出一个字来。她目光飞快扫视着眼前人,瞧见她不再丰腴是身体,看见她额头眼角新添的皱纹,以及鬓边那灰白的发……只是短短两年而已,眼前人衰老的速度远超楚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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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忽然模糊起来,热泪滚滚而落。直到被那熟悉的怀抱再次紧拥,她将脸埋在对方干瘦的肩头,这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那熟悉的称呼:“阿娘……”
从丰腴变得干瘦的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亦是忍不住落泪:“乖,娘在,娘在。”
楚询哭得更厉害了,这次不再是默默流泪,而是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而且这一哭就根本停不下来,仿佛一口气要将当年突逢大难,又与唯一的亲人离散的委屈苦痛以及惶恐统统都哭出来。那哭声不仅惹得王氏跟着泪流不止,就连旁侧的穆靖安也忍不住心疼。
终于,在楚询狠狠发泄了一会儿之后,穆靖安再也忍不住劝道:“走吧,先进屋里去。你们母女分散这么久,肯定还有许多话说,就别只顾着在这儿哭了。”
楚询没听进这话,她抱着失而复得的母亲,舍不得松手,仿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王氏倒是听进去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和穆靖安还不熟悉,总觉得在外人面前哭成这样有些不成样子。于是她赶紧抹了抹泪,将楚询拉进了客房,又招呼穆靖安一起进来。
其实这家客栈今日已经被穆靖安包下了,除了旁边客房里住着她几个亲兵,并没有其他人在。但也因为有这几个亲兵在,穆靖安总不好让小皇帝嚎啕大哭的丢脸场面让人看了去,这才劝着二人进屋。等回头事情了结,她还得再回去敲打一番才是。
楚询拽着她娘的衣角,进了屋也在抹泪,哭得抽抽噎噎可怜极了。
穆靖安没见过她这模样,就是那次回楚村扫墓,她也只是默默的哭,从来没哭得这么大声过。不过有人疼的孩子才会哭得大声,想必从前这母女俩关系应该十分亲近吧。
想到这里,穆靖安蓦地紧张起来,少见的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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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由,还要从今早说起。
今早穆靖安照例出城去军营训练新兵,骑马行过朱雀大街时,冷不丁有人在她马前跌倒。万幸小将军骑术上佳,马儿跑得也不是很快,一扯缰绳躲了过去。
亏得穆靖安不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又见跌倒那人年纪不小,便亲自下马去将人扶了起来。
这一扶,穆靖安就看见了对方面容,即便沧桑也掩不住曾经的好底子,莫名还有几分眼熟。她只略想了想,便很快想到了这份眼熟从何而来。
这妇人与楚询生得五分相似,尤其眉眼更像几分。而且从楚村扫墓归来后,穆靖安其实一直有心想帮楚询找一找她娘,哪怕是大海捞针,也总要试着捞一捞。因此她还特地向楚询打听过她娘的容貌,与眼前这妇人对应起来,便更像了几分。
至于那几分不像的,一个人当着流民流亡了两年,沧桑消瘦都是理所应当的。
穆靖安瞬息间就想到了这许多,但自来的谨慎让她没有立刻欣喜起来。因为这一切都太巧了,她派出去的人手再加上崔氏曾经的情报网,四处寻找也没捞到针,结果转眼这人就撞她马蹄下了。
这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吗?或许有,但更有可能是旁人的陷阱!
楚询已经登基称帝了,穆靖安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敌人,因此她并不敢轻易将人带到楚询面前去。于是她将人带到了这家客栈,又花了一整天细细盘问对方的身份,以及这两年来的经历。结果对方对答如流,说起过往,也与楚询告诉她的都能对得上。
那时穆靖安心里便有了八分肯定,剩下两分也只是预防万一。踌躇再三之后,她才决定带楚询过来看看,在见到人之前,她甚至不敢告诉楚询找到了她娘。
就怕眼前人不是,让楚询空欢喜一场。
好在是穆靖安多虑了,哪怕两年时间没见,楚询也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母亲。
在最初的安心之后,和这母女俩共处一室的穆靖安终于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她和楚询可不是简单的君臣,她俩婚期都定了,这却是她头一次见对方家长。而在此之前,她因为对对方身份怀有疑虑,盘问时不说咄咄逼人,态度也算不上多好。
完了,这样的第一印象,要糟啊。
穆靖安越想越坐立不安,几次去看楚询,奈何这家伙此刻眼里只有她娘,根本就挪不开眼。母女俩在那边互诉别情,讲到动情处还动不动抱头痛哭,衬得穆靖安像个外人,也尴尬极了。
终于,穆靖安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轻咳一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伯母应该还没用晚饭吧?我让人去准备些,很快就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也不管王氏是不是真的还没吃晚饭。
楚询这时才想起自己冷落了穆靖安,抬起头刚想叫住她,结果穆靖安已经出去了,还反手关上了房门。她一声喊顿在嘴边,莫名有点讪讪。
就在这时,王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道:“她是你喜欢的人?”
楚询和穆靖安的事早已人尽皆知,谈婚论嫁时也不见她羞赧。可此时面对娘亲的询问,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害羞,红着脸点点头,态度倒是坚定。
王氏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对上楚询那晶亮的眼眸,嘴里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她忧愁似得叹了口气,过了会儿问道:“那她……”话没说完又停住了,显然心里也有答案。
楚询侧抱住了娘亲的肩膀,将脑袋抵在她肩头:“我知道娘想说什么。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手里的兵权委屈自己。她,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至少她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选择了。”
此言一出,王氏就明白了,先动心的分明是自家孩子。她不算开明也不算顽固,楚氏女这毛病她早就听说过,因此见楚询喜欢上女郎也不多惊奇。只是就算当了皇帝,这条路也不那么好走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楚氏宗族都被屠戮,将来的继承人可就成了问题。
然而心中再多顾虑,看到楚询眼中那少女对心上人纯然的爱慕,王氏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她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安慰自己这两人天下都能打,些许小事,她们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楚询依赖的在母亲肩头蹭蹭,又问起她如何会来楚京,又如何与穆靖安联络上的?
却原来是楚询称帝后名声大噪,流亡的王氏偶然听说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女儿。但抱着万一的希望,她还是赶来了楚京,并且在观望三天后,主动倒在了穆靖安马前碰瓷。
她就是仗着穆靖安名声好才敢这么做,因此当穆靖安带着怀疑对她再三盘问时,她也没有因此着恼。相反对小将军这谨慎的态度,老母亲还是赞赏居多。
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这样一个温柔又谨慎的人,总是让人放心的。
第135章 王氏
王氏出现得猝不及防, 但她的回归似乎又没带起丝毫波澜。
当然,这是对大局而言的,私下里对楚穆二人的影响自然不少。比如楚询多了个嘘寒问暖的人, 再也不会孤孤单单被噩梦惊醒了。再比如穆靖安在新兵营待的时间直线下降, 还整天唉声叹气的, 让人看了就觉得她有满心的忧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穆靖安不得不忧虑, 任谁见家长是她这样的情况, 都得担心给长辈留下了糟糕的印象——首先她骑马过街时险些踩到了对方, 之后又担心王氏是别家派来的细作, 对她满是怀疑的盘问了整整一天。最后她还是个女郎,连长辈都没见过就和楚询定了亲, 也难说王氏到底如何作想。
思来想去,穆靖安可不是得发愁吗,偏偏身边连个能商量这事的人都没有。不得已她也只能憋着,然后三不五时给王氏送点东西, 或者露个脸, 希望能挽回点形象。
这些楚询都没留意到,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在短时间内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母亲身上。从前她怎么黏穆靖安的, 如今就加倍黏王氏,就怕一不小心阿娘就再次消失不见了。
还是王氏作为过来人, 很快察觉到了穆靖安的不安与讨好,好笑之余提醒了女儿。
楚询有点诧异, 毕竟她可从来没见过小将军主动讨好什么人呢,转念一想心里又还挺甜。毕竟如果穆靖安不在意自己,那她根本就不必在意王氏的看法。哪怕她作为新帝的母亲, 理所当然将被册封为太后,可太后也管不了前朝的将军。
高兴过后, 楚询当然也没忘记做正事。她先是举办了一场家宴,简单来说就是赞新的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将之前的误会全都说清楚了。
穆靖安这才知道王氏根本没有责怪过她,更没有因为自己女儿即将与同性成婚,就迁怒于她。王氏心里或许有过纠结,可至少在穆靖安和楚询面前,她表现得足够深明大义。甚至主动提醒了两人将来关于继承人的问题,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在楚询坐稳皇位之后,再给她找男人充盈后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询听穆靖安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笑倒在她肩头:“阿娘不会的。她和我父亲伉俪情深,这辈子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吵几句嘴而已,她习惯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会想让我们之间多出什么人来。”
这一点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同,男人成功之后少不得三妻四妾,但绝大多数女子还是更愿意钟情一人的。心上人恰好是女郎,那就更好了,双方就此达成默契……楚询虽然从来没有主动许诺过这一点,但从楚氏先祖的惯例,以及她自己的表现来看,显然也不会有二心。
事情说开来,穆靖安的忧虑尽去,再与王氏相处起来也格外融洽。
之后没几日,正在为新帝大婚而忙得不可开交的礼部,就再次接到了一份新工作。那就是册封太后的一切典礼和用具,都得尽快筹备。
这事说起来既简单也麻烦,简单在于太后身份再尊贵,也只是后宫的封位。再加上绝大多数太后都是由先皇的后妃升任,所以不会特地举行大型典礼,一般都是在后宫之中小小庆祝一番。可麻烦在于这位新太后情况特殊,就算一切典礼流程遵从旧例,可前朝的玺印宝册这些全都没了,需要重铸。
不过这些都是礼部需要头疼的事了,楚询将事情交出去后就不太关心了。倒是宫中原本就不多的宫殿,因为家庭新成员的回归,也要加紧修建起来了。
总而言之,王氏回来没有作妖,一切也就显得风平浪静起来。
要说王氏归来后唯一过问的正事,大抵就是楚询的婚礼准备了,不过礼部的提议她大多也不会反对,只是多一道监管流程罢了。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年底,纷纷扬扬的大雪再次笼罩了楚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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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终于腾出了一天空闲,穆靖安也因为大雪的缘故,暂且停下了新兵的操练。两人难得有空聚在了一起,而且这一聚还有一整天的闲暇。
两人聚在温室殿里,一边烤着橘子,一边欣赏外间的雪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是有淘宝的好处,前朝的宫殿都修建的恢弘漂亮,然而再漂亮的宫殿用纸糊了窗户,大部分时间也是昏暗不已。可楚询在重建温室殿时,就从淘宝上特地买了玻璃,按在窗户上不仅透亮,关上窗也能瞧见窗外的景色。这事经过工匠之口传出去,还间接带动了玻璃窗大卖,楚询又是好大一笔入账。
不过这些都是闲谈,眼下两人吃着烤橘子赏着雪景,忽然就来了兴致。楚询吃掉手里的半个橘子,忽然兴冲冲对穆靖安道:“今日无事,我记得城外有片梅林,咱们出城去看看梅花吧。”
其实皇宫里从前也有很大一片梅林,可惜一场大火烧死了大半,剩下一片废墟暂时还未打理。
穆靖安烤着火本有些懒怠,可对上楚询那亮晶晶的眼神,也不舍得拒绝。于是她点头应好,两人也不摆什么架子,换身衣裳带几个护卫,就能直接出门。
只是两人也没料到,衣裳刚换好,还没来得及抬脚出门,王氏便来了。
在宫中养了一个来月,王氏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吃喝不愁,有女相伴,还有新晋御医帮忙调理身体,曾因流亡迅速衰 败的身体,便如枯木逢春般再次注入了活力。干瘪的身体渐渐丰盈,脸颊上也重新有了肉,风霜皱纹淡去,依稀又有了昔日风采。
因为女儿当了皇帝,王氏这些日子在宫中也过得顺心如意,所以她脸上时常都带着笑。但今日不同,今日的王氏脸上没了笑,隐约还有些严肃和凝重。
楚询一看,哪里还记得要出去玩,当下迎了上去:“阿娘你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王氏倒也没卖关子,她叹了口气,先问道:“你今日可是终于得了空?”
要说楚询哪日空闲,那还真没有。她现在一面要顾着治下发展建设,一面还要惦记着收服故土。哪怕这些事都有臣属替她谋划,但做主的总是她,所以她从不得闲。
今日看起来空闲,也不过是她挤出的时间,想要好好和穆靖安腻味一下。
当然,这话就不好意思对阿娘说了,因此楚询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今日事少,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其他一些琐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怎么,阿娘是有什么事吗?”
王氏大概也能猜到,今日是这小两口约会的日子,自己本不该打扰的。但有件事她其实惦记挺久了,只是楚询一直都很忙,因此她也没说。如今都年底了,她终于忍不住提起:“是有些事……村里,你回去过吗?你父亲他们,他们可还好?”
气氛忽然就沉闷起来,这事是母女俩心里永远的一道伤。
楚询脸上的轻松也消失不见了,她抿了下唇,闷闷回道:“我回去过。当初,当初有人替村里安葬过来,我上次祭奠过后,又使人重新去修建过陵墓。”
但她没有再回去过,一来不想再回伤心地,二来祭奠父亲这事对她来说也是另一种伤心。毕竟全村的人都被胡乱埋了,就算迁坟时再三辨认,她终究也没能认出哪一个是她父亲。因此她没再回过楚村,就算逢年过节祭奠,也只拜父亲的灵牌。
这些她都没与王氏说过,怕王氏知道了伤心。可显然,与丈夫伉俪情深的王氏,又怎么可能不回去看上一看?忍到现在,已是拖延许久了。
穆靖安当初跟楚询一起回去过,大抵也知道情况,此时便握住楚询的手捏了捏。
楚询脸颊紧绷着,还是叹了口气:“阿娘今日想回去吗?那我们便陪你一起去吧。”
王氏闻言看了眼穆靖安,心说她爹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很高兴。但这两个孩子之前肯定已经去过了,她便也不拒绝,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比楚询还要雷厉风行些。
……
一行人出了皇宫,打马乘车赶往了楚村。
又一年过去,与去岁相比,今年的楚村已经大不相同了。曾经的废墟早被清理出来,住进了新人,许多都是楚询当初派来修墓的人,后来觉得这里不错就留下了。曾经的荒坟如今更是大变样,早被楚询另牵了一处风水宝地,并且每座墓都修得规整漂亮。自是比不得皇陵王墓,但也比寻常富人家好了不知多少。
楚询带王氏看过之后,便没说当年情况,但将人带到那一片只有楚字的墓碑前,多余的解释也就不必提了。
好在王氏早有心理准备,她流亡路上见过不知多少人曝尸荒野,眼下这般情况在她心里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因此她神情还算平静,也没要楚询和穆靖安陪,挥挥手就将两人先打发了,自己拎着香烛纸钱走了过去。
楚询犹豫了一下,也没坚持跟着,牵着穆靖安的手远远等着。
很快,便见青烟寥寥,哭声隐约。
楚询远远看着,心里又难受起来,还没来得及找穆靖安借肩膀靠一靠,就先一步被小将军拉进了怀里细细安抚。宽大的披风裹着两人,相依相偎体温纠缠,难过的感觉似乎都浅淡了许多。
但有爱人相互依偎的只是她们,失去伴侣的人兀自在远处伤心,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过来的。
两人几乎在墓地外站了一个下午,直到雪又下了起来,两人才撑起伞走了过去。王氏哭得眼睛通红,但见到两个小辈,到底还是收敛了伤心,也没要求多留。
祭奠一场,对惦念多年之事有了个交代,王氏一步三回头,还是跟着她们回去了。
人还没回到皇宫,哀伤的气氛也还没散尽,倒先闻听了一则喜讯——吴娇娘带兵出去,原本又是偷偷摸摸占点地盘,结果“一不小心”直接拿下了一个反王,最后顺利占领了对方地盘。
捷报已经传回来了,一路宣扬得满城皆知,只差朝廷派人派兵过去接手。
而这一次的胜利,吴娇娘还特地在捷报上说了,她身无余财没办法给陛下准备新婚贺礼,所以这次的捷报就当是她提前送上的贺礼了,她也不需要别的封赏。
第136章 婚前
楚询治下冷不丁又多了一块地盘, 她和穆靖安回去打开舆图看了看,她们大抵已经占据了曾经楚国大概四分之一的领土。再结合这几个月情报部门陆续送来的消息,各方诸侯的争夺也陆陆续续有了结果, 如今除了她们之外, 楚国最大的两股势力一股占据南方, 一股占据西南。
除此之外, 就是一些游离在这三股势力之外的小势力。无论占据的地盘还是人口都远远不如, 基本上不足为据, 等到大势所趋时顺手就能收拾了。
穆靖安指点着舆图, 侃侃而谈:“如今能与我们抗衡的,唯有南方的张玄, 以及西南的安诚。他们占据地利,治下多是产粮之地,尤其张玄临海,还有海商的便利。一旦给他们时间休养生息, 两则都能很快恢复实力, 届时招兵买马,必成大患。”
楚询的楚氏正统到底还是占据了极大好处, 一开始就招揽人手发展了势力。这一年多虽然陆陆续续也在用兵,但每次都是小规模的战斗, 再加上精兵和炸药配合,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一来二去, 再加上楚询几乎无底线的物资投入,她治下是最早开始休养生息的,因此还吸引了大量人口迁入。就目前局势而言, 楚询的势力无疑是最为雄厚的那一个。要不是冬日大雪,要不是大婚临近, 穆靖安就该直接请战,趁着敌人尚且虚弱,直接快刀斩乱麻了。
楚询看着小将军那透着锋锐的眉眼,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下意识伸手握住了穆靖安指点舆图的指尖,就怕这人一言不合,真就开口请命。
穆靖安被她这幼稚的举动逗笑,还是安抚了一句:“放心,我知道轻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怕战机难得,但此时距离两人大婚只有一个月不到了。小皇帝即将大婚的事早就昭告天下了,总不能因为她,将这早定下的日子推迟吧?
不过一个月时间也不算长,大冬天就算休养生息,地里也长不出粮食。倒是为了过冬,还得消耗一笔,等婚后她再去南方讨伐,也不算迟。
楚询并不知道,还没成婚老婆就惦记着远行了。被穆靖安轻飘飘安抚了一句后,她松了口气,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拿出吴娇娘那份捷报给穆靖安看:“征战之事可以慢慢商量。此番吴娇娘新胜,虽然她说要拿捷报当贺礼,不要军功封赏了,但咱们也不好真的什么都不给。”
穆靖安看着这封捷报也想笑,她是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闹剧。
一来征战的将军很少有穷的,尤其是常打胜仗的,一般都不会少了战利品收入。哪知吴娇娘这人实诚,见重建楚京需要钱,每回得到的战利品她都大半上缴,小半平分,自己所获便不多。
二来楚询给的俸禄其实不低,寻常到了吴娇娘这官职,养一家子都不是问题。奈何吴娇娘这人胃口大又贪吃,许是早年饿多了,如今她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得好,每每拿到俸禄就大吃大喝。日子过得倒是无忧,可惜也没存下钱来,事到临头就抓瞎了。
穆靖安大抵也知道这些,笑着揉揉额头,提议道:“既然她说充当贺礼不要封赏,那就不要给她升职了。如今还是用兵之时,她将来有的是机会继续立功,早早将官职封得太高也不好。不过赏赐还是要有些的,她都这样哭穷了,就多赏些金银吧。”
钱财方面,两人都不吝啬。一来淘宝上可以买到纯度很高的上好银料,价格还不太贵。二来楚国重建,楚询的小朝廷里已经有人提议重新铸造货币了。届时楚询只需要在淘宝上买些铜料,就能按照需求铸造出铜钱,就不知这些新铸的铜钱淘宝认不认了。
反正就算淘宝不认,她们照样可以拿来在楚国境内花销流通,总归都是货真价实的货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询听了也很大方,手一挥,干脆就给吴娇娘赏赐了一万两白银。官职田地之类的,倒是没有另行封赏,事实上从楚国重建开始,楚询就很少赏赐属下田地。
不过就算如此,吴娇娘的赏赐一下去,还是引得不少人蠢蠢欲动。
一万两白银在如今的楚国,购买力还是相当大的。再加上楚询麾下武将大多出身寻常,大多数人虽不像吴娇娘那样缺钱,但也不是特别的富裕。想想军功能抵贺礼,还能得一笔不小的钱财,不少人在这冰天雪地里都觉得心头火热。
于是没几天,穆靖安便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人请示。这个说要带兵出去狩猎,给大家打打牙祭。那个说新兵只在校场里操练没意思,还得带出去实战一番才行,因此请示剿匪。
这还算是比较靠谱的请示,其他不靠谱的理由比比皆是,简直让小将军大开眼界。
但这些人究竟是何心思,穆靖安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她沉吟了一阵,还是松口放了这些人离开,左右冬日小打小闹的,也闹不出什么大事,顺便练兵也是真的。倒是这些人想学吴娇娘逮条大鱼,那可没什么希望,毕竟误打误撞是假,郭薇偷偷帮忙编网才是真。
一口气放了许多军队出去,但楚京的日子,也还平静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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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总是过得飞快,原本就是年底了,转眼新年将至。
这已是楚询在楚京度过的第二个新年了,去岁的楚京还是半片废墟,一切百废待兴。一年之后的楚京随着大量人口劳动力的涌入,整个城池的重建都开了加速,早已是焕然一新。如今站在最高的宫墙上眺望整座城池,已是井井有条,再难见曾经焦土。
楚询偶尔办公累了,就会登上宫墙眺望楚京。有时能瞧见街市喧嚣,有时能瞧见灯火阑珊,有时看到万家灯火,这些无一不昭示着她努力的成果。于是她便有动力满满,能够继续忙碌了。
如今年节将至,再加上这一年大家日子过得都挺好,已经不需要楚询再另外安排装点了,百姓们已经自发将家中门前装饰起来。远远瞧见,便是一派热闹喜庆。
当然,喜庆的不止是宫外,宫中也是一样。
如今的皇宫里依旧只住着一家三口,宫人也不算多,但家中有了长辈,自然便与从前不同。王太后并不是个沉溺过去的人,从楚村祭奠归来后,她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生活。再加上楚父罹难早过了二十七个月,她也没什么需要忌讳的,于是热热闹闹准备起了过年。
楚询和穆靖安都不太关心这事,但偶尔也能瞧见王太后领着一群宫人在宫中走来走去。过不几日,各处便都装点了起来,也不曾靡费多少,却使这些宫殿都添了几分喜气。
王太后对此很是满意,私下还曾与楚询说:“其实距离婚期也没几天了,届时还要大肆装点的。若不是新婚不好用旧物,过年时就用红绸装点各处,还能更喜庆一些。”
楚询对亲娘有些抠搜的行为没说什么,因为她当初也一样抠搜……不,她现在也一样抠搜。要不是如今每笔支出都是为国为民,她肯定舍不得这么花钱,系统都得嫌弃她吝啬。不过对于接下来的大婚,她却是没打算小气,已经偷摸在淘宝上选好了不少东西。
不过在大婚之前,还是得先过年。
这一年又是安安稳稳过去,楚询还找到了阿娘,这个年过得自然也很喜庆热闹。介于自己手下穷鬼挺多,楚询还另外添厚了三成的赏赐——这就不得不说穆靖安手下那帮将领了,领着兵出去的多,但有所收获的少。不过经此一事,倒也明明白白暴露了这些人的贫穷。
过年本就是高兴的日子,再加上收到了丰厚的赏赐,过年期间四处称得上喜气洋洋。就连楚询和穆靖安,也各自收到了一封来自长辈的压祟。
然后热热闹闹的,十天时间就过去了,正月十二真正的近在眼前。
穆靖安早在年后就搬出了皇宫。因为这一年楚京各处重建都进入了尾声,也腾得出人手修其他的了,于是近两月从宫室到官员府邸,都真正来了一回大兴土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将军如今也只是楚询对心上人的爱称了,穆靖安在朝中的官职其实是掌管所有兵马的大将军,所以她理所当然拥有了一座威严漂亮的将军府。只可惜从前楚询舍不得放人,穆靖安收了府邸也一天没进去住过,直到如今两人婚期将近,王太后强势干预两人婚前不能见面,穆靖安这才得以搬去将军府暂住。
留在皇宫里的楚询简直度日如年,每天都板着手指算日子。要不是有阿娘陪伴和监督,她早就忍不住思念,偷跑出宫去将军府见穆靖安了。
可惜王太后盯得紧,楚询也就没跑成,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大婚的日子到来。
当然,婚前这些天楚询过得也并不清闲,皇帝大婚的复杂流程需要她进一步的确认并记住……讲真,和喜欢的人成婚,是件让人期待且欢喜的事,但婚礼的过程就显得十分折腾人了。尤其是当皇帝的要娶皇后,其中规矩流程更是数不胜数,甚至在哪里走几步路都有规矩和讲究,楚询只看过一遍都觉得头大。
但无论如何,即将娶到心上人和她相约白首,楚询依旧期待满满。
第137章 大婚(上)
正月十二如期而至。
忙碌多日的楚询这日一早就醒了, 都没用人叫,就精神抖擞的换好了大婚的婚服——和寻常女子成婚的婚服不同,这套婚服更加庄重, 也没有珠帘盖头之类的遮脸。装扮好后头上金冠朱钗, 倒将人衬出几分利落和英气, 很有些与众不同。
一番装扮, 收拾停当已是天光渐亮。楚询先去延寿宫拜见了母亲, 又去奉先殿给父亲上了炷香, 别的倒也不必她亲力亲为。
用过早膳, 又稍等了片刻,楚询巴巴的望着外间天色。
刚刚立春不久, 此时的天气仍旧透着几分严寒,不过年后倒是连续放晴了几日。十二这天也算天公作美,外间阳光虽然不盛,但天空蔚蓝一片, 倒也透出了几分暖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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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转个不停, 一会儿想着小将军此时准备得如何了,一会儿又想着婚服虽然特地加厚了, 但这天气穿着或许还是有些凉。她前两天刚从淘宝上买了一些暖宝宝给穆靖安送去,这东西贴在衣服里就会很暖和, 也不知今日她找没找到机会贴上?
各种有的没的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个不停,一旁侍立的礼官都看出她的焦躁来了, 也不时抬头看天。终于,礼官开了口:“陛下,吉时已到, 可以出宫去迎亲了。”
皇帝娶妻的规矩很多,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很变通。比如六礼中的亲迎,普通人娶妻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重要流程,但在皇家就不一定了。许多时候皇帝并不会亲自出宫迎娶皇后,而是命礼官带着诏书和皇后的金印宝册前往册封,之后顺便就能将人迎回宫中,皇帝则只需要在宫中等候。
但楚询显然不同,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再加上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她家小将军,一听礼官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便奔至了殿门。
兴冲冲一脚踏出宣室殿,楚询的脚步忽然顿住,停在半空要落不落的。众人正自疑惑,就听她犹犹豫豫问身边的礼官:“这,我这出门走几步,有什么规矩讲究吗?”
无怪楚询要问,实在是流程太繁琐,她只记住了大概,这点小节根本没记住。若换做寻常,她也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可今日是她和穆靖安的大婚,她就想要尽善尽美些——虽然礼官们的那些规矩讲究在她听来就像是胡扯,但万一那些吉祥的寓意是真的呢?她一点也不想错失。
旁侧的礼官瞧见小皇帝那满脸纠结,也不由一愣,旋即便笑了:“无碍,此处并没有什么讲究。等之后哪里有规矩,臣会提醒陛下的,陛下且不必忧心。”
楚询看见礼官脸上那善解人意的笑,不知为何就有点羞赧,小脸也忍不住微微一红。
她自觉尴尬,心里头又实在迫切,胡乱点了点头便再次迈步出了殿宇。之后一路疾行,随行的礼官宫人险些追不上她的脚步,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她那颗迫切之心。
……
穆靖安今日起得一点不比楚询晚,甚至还要更早一些,她就被人叫了起床。
皇后的婚服倒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一切遵从旧例便是。只是全套礼服穿起来,也是出乎穆靖安意料的繁琐沉重,再加上头顶的凤冠金饰,足足有几十斤重,比得上小将军上阵时穿戴的盔甲了——她倒也没被压的抬不起头,就是很好奇,从前那些皇后究竟是怎么顶着这几十斤重的穿戴撑过一整天的?
好奇归好奇,但今日显然没有时间给她探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穿衣、上妆、梳头,仅仅只是这一番装扮下来,她就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个多时辰,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外面天色亮起来的。
好在这番折腾终究也到了尽头,负责梳妆的宫人最后将口脂涂抹在穆靖安唇上,轻轻提醒了一句:“殿下,您抿一抿唇,让着色匀称些吧。”
穆靖安听话的抿了抿唇,那宫人见了又替她小小修饰一番,终于让开了身子。
一抬眼,穆靖安就瞧见了玻璃镜中自己清晰的倒映,修眉俊目,粉面桃腮,活脱脱就是一娇艳美人,连她自己看了都有几分陌生。但与寻常的娇弱美人不同,哪怕今日穆靖安妆容艳丽,她的眼神里也是带着几分凌厉的。她略眨了眨眼,努力敛去这丝锋芒,未果。
之后穆靖安要做的,与楚询也大差不差。只不过她父亲如今还在北疆未归,将军府里也再没有什么长辈亲人,于是只对已逝的长辈上了炷香,权且作罢。
倒是没过多久,将军府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今日帝后大婚,百官都要入宫祝贺。只是穆靖安家中没什么长辈,楚国的宗室也被屠戮殆尽,将军府难免会显得有些冷清。于是心思细腻的郭薇早早请命,这日便带着朝中女官过来将军府凑个热闹,也好陪着穆靖安等小皇帝过来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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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薇是个细心的人,来得挺早。可比她来得更早的是吴娇娘,这家伙天刚亮就第一个登门了,顺便还在将军府蹭了顿早膳,吃得一本满足。
得知这事后,郭薇无奈扶额,但吴娇娘什么脾性大家早就知道,她也懒得多说。
其余女官陆陆续续也都到了,都是女子也没什么避讳,这些人很快就见到了今日盛装的穆靖安。有的人目露惊艳,有的人满含艳羡,也有的人心生嫉妒或是不以为然。
不过总的来说,场面热闹极了,尤其吉时将至时,更有不少女郎亲自守在门口观望等候。
穆靖安面上一派平静,似乎与往常一般从容。唯有郭薇细心,发现她短短一盏茶时间里,已经不着痕迹的向外张望过两三次了。
终于,远远传来一阵喜乐声,郭薇等人尚未听到,穆靖安耳聪目明率先听到了。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微微一紧,这下什么都没听到的郭薇也发觉了,不由笑道:“吉时将至,陛下应是快到了。殿下您只管跟着她去,咱们姐妹稍后会跟着进宫的。”
穆靖安没怎么听到她说什么,一颗心到了此时也有些乱,嘴里只胡乱应了一声。
郭薇见她如此,也知不必多言。恰此时外间传信过来,果然是小皇帝亲自带着迎亲队伍来了。只是寻常人家娶妻,多少还要受些刁难才能迎走新妇,小皇帝亲自登门却是无人敢拦。于是消息前脚传到正院里,后脚小皇帝就带着礼官出现在了院门外。
若非礼官从她下车开始就提醒流程,楚询也老老实实的听话照办,她还能走得更快些——她忽然有些后悔让郭薇她们来陪小将军了,心上人大婚的妆容竟不是她第一个瞧见,可恶!
所幸,流程虽有些繁琐,但楚询来得也很快。
穆靖安作为新妇,今日是等在屋中的,哪怕皇帝亲至也不必出门来迎。
楚询此时心中已十分迫切,终于忍不住冲身边礼官说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迎人出来。”
礼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眼前就连小皇帝的衣角都不见了。她去得匆匆,郭薇等人也相当有眼色,识趣的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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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因此一进房门,就顺利的见到了等候在床边的穆靖安——她也没用珠帘遮脸,凤冠高束,露出她娇美容颜。如此盛装打扮的穆靖安,楚询也是第一次见,但与穆靖安自己照镜子时的陌生不同,她只觉心跳得厉害,一时竟看得呆了。
直到旁边不知是谁笑出了声,脸皮还有些薄的小皇帝登时红了脸。但她羞归羞恼归恼,大婚的日子却也没心思计较其他,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来到穆靖安身前,冲她伸出了手:“靖安,我,我来接你了。”
穆靖安抬眸看她,眼眸清亮有情,匆匆对视一眼便各自挪开了目光。
许是也有些害羞的,但穆靖安做事依旧干脆利落,抬手便搭上了楚询的掌心……这手掌如往常一般柔软,但掌心少见的有些汗湿,昭示着主人此刻的紧张。
穆靖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看着面前尚且稚嫩的少女,相信了她的深情厚谊。
楚询握住了穆靖安的手,也自心安,唇角一样露出个笑,瞧着有点傻。不过没等旁人细看,她就牵着自己的皇后走出了房门。
门外,礼官还等在那里,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手里拿着一卷诏书。旁侧宫人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置着代表皇后身份和权力的金印宝册。
穆靖安见状略微一顿,就要下拜。
楚询眉头皱了一下,抬手就将她托住了,眉头还皱了起来——她都忘了,册封一切按照旧例的话,她家小将军还得对着这诏书拜上一回。但她一点不想看到心上人屈膝,于是抬手将人拦下,又冲礼官使了个眼色。后者虽不解,但也暂时收回了诏书。
没人会怀疑,小皇帝这是收回诏书是不想给穆靖安名分权力。只觉得她许是突然改了主意,觉得这场合不够正式也不够盛大,所以暂缓了诏书颁布。
果然,楚询轻声安抚穆靖安道:“靖安别急,等回了皇宫,这金印宝册我亲手给你。”
穆靖安不急,甚至隐约猜到了楚询的心思。她回握了握楚询的手,轻笑道:“好,都听你的。”
那声音温温软软的,与平日略有些不同,听得楚询耳朵发烫,心跳又快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继续牵着穆靖安出门,登上了迎亲的辇车。
第138章 大婚(下)
楚询出宫来迎亲时, 辇车走的是直路,再加上将军府原本距离皇宫就不远,因此车驾过来也并没有耗费多少时候。回程则不然, 帝后的车辇将绕行不少地方, 让全城的百姓都亲眼见证这场喜事。
禁军开道, 礼官随行, 沿途街道早已是张灯结彩。
楚询握着穆靖安的手, 和她并肩坐在宽敞的车辇里, 四下的帘子都是掀开的, 在这早春时节被寒风吹得透凉。但两人交握的手却是暖的,听着外间百姓一声声祝贺, 心也是暖暖的——沿途来凑热闹的百姓是真不少,真心感激是一方面,宫人沿途洒下的金灿灿的新铜板又是另一方面。
洒过了铜板又洒喜糖,虽然百姓们哄抢之下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 但帝后的喜钱抢到了就是沾到了喜气, 谁也不会嫌少,拿到后转眼就妥帖的收入怀中。
辇车走得不快, 这一绕行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外间热闹依旧, 坐在辇车上的人却险些被冷风吹僵了脸。穆靖安就听见身旁人小声抱怨:“失策了,早知道不绕这么远了。”
听到这话, 穆靖安不由得想笑,唇角也确实毫无顾忌的扬了起来。
楚询余光恰好瞧见,扭过头来正对上穆靖安笑颜。她不知道心上人在笑些什么, 只知道她笑得好看极了,自己也不由跟着扬起了唇角, 笑得有点傻。
两人的相视一笑被许多人看见,于是道旁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两人到底和寻常帝后不同,她们是陪着楚京百姓一点点重建楚京的人,因此百姓们对二人不仅不觉得遥远疏离,相反还有种深切的亲近。走在路上,甚至能听到有人侃侃而谈,说自己猜中了两人今岁必定成婚云云。
只言片语飘入耳中,二人失笑之余,交握的手却是更紧了些。
一番绕行,车驾再回到皇宫时,已是到了晌午。
帝后的大婚和寻常婚礼有些不同,婚礼的仪式也并不集中在傍晚进行。因为除却正常的婚礼流程之外,皇后的册封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下了车辇,自承天门而入,百官早已在宫内等候。因为车驾绕行的缘故,早先在将军府与她们分别的郭薇等人,也早已经赶来了皇宫。如今站在百官队列之中,毫不突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数月以来,皇宫的修葺进度一直不错,如今不仅是前朝修齐了门面,后宫也在陆陆续续休整。所以较之当初楚询堪称潦草的登基,这大婚的典礼显然要隆重许多。
张灯结彩,红绸铺地,楚询携着穆靖安在百官的朝贺中一步步走入皇宫。
及至来到举行朝政的宣政殿前,宽敞的广场足以容纳百官。新晋的帝后二人则携手一步步走上了丹壁,两人站在宣室殿前回首而望时,天地辽阔,百官俯首,颇有种胸怀一畅,俯视天下之感。
礼官早已经定好了吉时,今日两人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算之中。因此当帝后二人携手登高时,恰好也是举行仪式的吉时。四下里乐声奏响,礼官开始督促进行下一步流程。
正常来说,皇后在入宫前就应该接受了金印宝册,入宫之后就能理所当然的接受百官朝贺。
可今日小皇帝神来一笔,硬生生将诏书扣在了手里,金印和宝册这会儿都还在宫人手里端着。于是不得已,原本定好的流程也要稍改,至少也在要在众人面前先颁下了诏书,等新后接受了诏书,才能名正言顺的进行下一步。百官朝贺之后还要祭祖,昭告天下等等,流程倒与皇帝登基差不多。
跟随了楚询一路的礼官轻咳了一声,又亮了亮手中诏书,提醒楚询场合差不多了。
楚询斜斜瞥他一眼,而后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宣读了。
礼官没有多想,走到穆靖安对面,亮出诏书之后等着新皇后俯首。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在将军府时还准备拜下的穆靖安,此时却将背脊挺得笔直。
短暂的沉默之后,礼官小声提醒:“殿下,您该接旨了。
穆靖安闻声看了过来,显然是听到了,但扔不见下拜的打算。好在没等礼官为难,楚询便自觉往她身边又站了站,原本就离得很近的两人,这次是彻底并肩而立了。
礼官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忽然就明悟过来——皇后的态度转变,显然是小皇帝示意的。她并不想让自己的皇后为一道诏书屈膝,都跟着并肩而立了,难道宣读诏书的自己还能要求皇帝自 己也跟着跪下听宣吗?不然单让皇后跪下,那也太奇怪了。
能混到如今地位,还能筹办这样一场盛大的典礼,礼官显然也不是个傻子。他眼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见小皇帝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也只好妥协了。
于是难得一见的,帝后并肩而立,一起站着听完了这道册封的诏书。
等诏书宣读完毕,礼官也相当识趣的没动金印宝册。这活果不其然是被小皇帝接手了,她如自己之前所言,亲手将这份代表着身份权利的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
穆靖安一脸严肃的接过了金印宝册,抬眼对上楚询明亮的眼眸,表情忽的一松,弯眼笑了起来。
楚询也笑,笑完之后又故作严肃,冲她眨眨眼:“皇后之责在于管束后宫,但朕的后宫实在空虚,也用不上皇后耗费多少精力。因此等大婚之后,皇后的精力还是多放在朝堂上吧。”
穆靖安莞尔,微微躬身领命:“臣遵旨。”
礼官在旁听得都麻了,虽然楚询的声音不算很大,不至于让百官全都听见她这一番宣言。但这样场合里说出来的话,毫无疑问是在昭告众人,她并没有要收缴大将军兵权,将她困在后宫里的打算。今后朝堂上该怎样还怎样……不对,就小皇帝这护妻的架势,怕是更没人敢招惹穆靖安了。
好在之后百官朝贺、祭祖、昭告天下等等流程走下来,再没什么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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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的典礼几乎持续了一整天,从清晨皇帝出宫亲迎皇后开始,直到皇帝宣布昭告天下结束,日头早已西斜,到了黄昏时候。
皇帝的婚礼虽然和普通人的婚礼不同,但到了婚礼结束时,却都有设宴款待宾客。
今日宫中也是一样,御膳房早早就准备好了不少美味佳肴,只等典礼结束,众人便一同移步去了举行宫宴的宣德殿——穆靖安到底是和其他皇后不同的,一般这种时候,皇后都和新妇一样去了寝宫等候。可穆靖安却被楚询牵着,与她一起去赴了这场宫宴。
席间百官祝贺,觥筹交错自不必提,楚询心情好都跟着众人喝了两杯。只是“酒水”刚入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这酒杯里装的根本就是白水。
她眉梢一挑,正要去看那持壶的宫人,却听耳边穆靖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酒量不好,就别在这里喝了,今晚咱们还有合卺酒没喝呢。”
一听这话,楚询当即就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喝了白水,还有些迫不及待想离开。
穆靖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忍不住低低轻笑,却还是压着她的手,要她做足了场面才成。
饶是如此,帝后二人还是提前离席了。也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新婚的小夫妻不都这样?左右宫中那些御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小皇帝为了大婚准备的酒水也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朝臣们送走了帝后,依旧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
皇宫之中,皇帝和皇后虽是夫妻,但绝大多数时候却并不住在一起。
皇帝有自己的寝宫宣室殿,皇后也有自己的寝宫长秋宫。一般来说长秋宫迎来了新主人,婚礼的新房自然是要设在长秋宫中的。可这次楚询有些任性,长秋宫她是一点没布置,反而将自己的宣室殿装饰得喜庆热闹,显然是将新房布置在了自己这里。
穆靖安还不知道,长秋宫那边不止没布置婚房,就连正常的入住准备都没有——小皇帝显然觉得两宫之间那一炷香的路程相距太远,所以也没打算放人搬去别宫住。
当下却不提这些,楚询和穆靖安离开宣德殿后,小皇帝高高兴兴牵着媳妇回了寝宫。
穆靖安对这里也很熟悉,走近宫殿扫视一周,发现殿中除去多了些喜庆的装饰之外,唯一有所变化的好像就是那张龙床了——本来就挺大的床,因为即将迎来新主人,又换了张更大的——她目光在那红色的大床上稍稍一顿,耳根莫名有点发烫,接着若无其事挪开了视线。
楚询也不知有没有发觉她的视线停顿,进入寝宫之后就挥退了随行的宫人。接着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还是看到桌上的酒水才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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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她们还没饮合卺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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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皇帝上前两步,主动倒了两杯酒出来,又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穆靖安。
穆靖安接过酒杯眉眼一松,深深看了楚询片刻,与她对饮了杯中美酒。红唇染上了水色,楚询刚饮了酒抬眸一看,便不由定住了,目光久久没能挪开。
心跳蓦地加速跳动,也不知是刚饮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楚询只觉有股热气蹿上了脸颊。
穆靖安看她捏着空酒杯呆呆站着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说了句“怎么傻乎乎的”,接着转身走去了梳妆台前——虽然战场上几日盔甲不离身都是常有的事,但不得不说这几十斤重的凤冠首饰压在头上,好看是好看了,却比穿盔甲还要累上几分。一整天下来,她脖子早僵了。
眼见着媳妇转身离开,楚询下意识跟在了她的身后,直到瞧见穆靖安抬手去拆头上凤冠,这才想起这玩意儿应该很沉。而且自己拆解并不方便,于是她主动接手:“我来吧。”
穆靖安当然也没与她争,坐在梳妆台前,将拆头发的事交给了楚询。
楚询没梳过这样复杂的头,也没拆过,但好在她足够细致小心。花了些时间将凤冠和一应钗环统统取下,也没扯到穆靖安一缕发丝,倒是那柔顺的秀发垂落下来,她指尖绕了又绕,颇有几分恋恋不舍。
穆靖安也没吱声,只透过镜子去看楚询的一举一动——因为淘宝的缘故,楚询宫中用的当然是便宜好用的玻璃镜,而玻璃镜照人自然是纤毫毕现。于是身后人小心翼翼的拆解,把玩她发丝的小动作,以及那眼中的眷恋痴迷,都被她尽收眼底。
心里无端就有点滚烫,也不想在梳妆台前耗费时间。
眼见着头发解开了,穆靖安便打算卸掉脸上妆容。只是她刚动手准备擦去唇脂,一只手却忽然拦下了她,转眼一看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人,不知何时竟矮身蹲在了她身旁,正微微仰视着她。
穆靖安想问怎么了,但话还没出口,就被眼前人目光中的灼热逼退。
楚询忽的倾身过来,再没半分犹豫,印上吸引了自己一整日的红唇……很软,很甜,一如往昔,但与从前接吻时略有些不同,多了股唇脂的味道。但皇后用的唇脂都是上好的,不仅可以吃,闻着也是香的。
于是一番辗转碾磨,穆靖安也不必去擦什么唇脂了,等楚询退开时已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第139章 春光
春雨蒙蒙, 落了半夜,及至天色将明这才停歇。
楚询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了, 眼珠子滚了几滚, 这才撑开了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光景, 便有一片柔软落在她眼皮上, 亲得她懵了一瞬。
旋即那人捧住了她的脸, 软唇移开, 语调轻快:“醒了?”
是穆靖安的声音, 楚询很快回过神来,想起昨日她们成婚了, 昨晚……
脸颊不知不觉爬上一缕绯色,定睛再看,穆靖安正坐在床边。她不仅已经起身,甚至已经收拾停当, 除去衣领遮掩下露出的半点红痕, 看不出丝毫不同。
楚询揉着脑袋自己爬了起来,一动, 浑身都在发软。手也软,腰也软, 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了。再看穆靖安, 依旧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忍不住先问了句:“什么时辰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开口才发现声音有点哑。
穆靖安看出她的不适, 顺手扶了一把,回道:“快巳时了, 我刚起来不久。”
楚询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她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腰,又稍稍舒展了下胳膊,刚起时的僵硬酸软这才缓缓褪去。
她不想和穆靖安说这个,总觉得一开口就输了,少年人奇奇怪怪的好胜心在这时有点冒头。但忆起昨夜,想说有什么不好的,那也没有,更多的还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强装无事的起了身,楚询拢了拢有些散开的衣襟,没注意到身边人过多停留的目光。正想穿鞋去梳妆台前收拾,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还未彻底清醒的眼眸里顿时漫上一层水汽……显然是还没休息好,止不住的犯困,但想到阿娘应该等很久了,也得强撑着起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询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稍稍精神了点,正要继续下床,冷不丁被人一把抱了起来。她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颈,一抬眸就对上穆靖安温柔含笑的眼。
穆靖安直接将人抱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温声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得去见过母后。等吃完饭下午就有许多空闲时间,到时候再回来补觉,现在就先忍忍吧。”
楚询将脑袋抵在她肩上,能嗅到她身上好闻的淡香——不是寻常熏香的气味儿,时常征战的小将军也没心思讲究这些,这就是她身上的女儿香。从前楚询就闻到过,昨晚更是被这气息笼罩了一整夜,让欢喜又眷恋,此刻闻着也是心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嘴里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其实也没能赖多久,很快就被自家皇后抱到了梳妆台前。
穆靖安显然很贴心,看出她还在犯困,于是主动接手了照料她洗漱梳妆的工作。楚询都不用有多余的动作,只需要坐在原地,等着她将温水毛巾递来眼前。
擦了把脸,困意又消退许多,楚询终于有了几分精神。她撑开眼皮看向面前的镜子,玻璃镜将她此刻神态模样印得纤毫毕现……怎么说呢,脸还是那张脸,是自己十几年来最熟悉的模样。但眸光泛水,粉面桃腮,楚询自己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正好穆靖安收拾完又站到了她身后,准备替她梳头。
楚询抬眼看去,透过镜中影像,依稀觉得身后之人似乎也有了许多变化。
正想着,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镜对上,明明一言未发,却又像是藏着无尽情愫蔓延。
不知不觉,这个对视持续的时间就有点长,直到穆靖安缓缓眨了下眼,率先回神。她又抬头看了眼窗外,玻璃窗的好处是拉开窗帘就能看清外间情形。今日仍旧是个好天气,外间日头已经很高了。隐约还能瞧见殿门处一排人影,也不知这些宫人在门外等候多久了。
收回视线,穆靖安老老实实替楚询梳头。至于将门外宫人叫进来伺候,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从前楚询并不习惯旁人伺候,如今她也不想让外人替自己媳妇更衣洗漱。
所幸,皇后殿下的行动力极佳,做起事来效率也很高。
不一会儿功夫,楚询那一头青丝就在她手下老老实实挽成了发髻,接着插入钗环固定。复杂的发饰她虽然暂时还不会梳,但就这样简单清爽的收拾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楚询自己也可以动手,但看心上人照顾自己,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所以她没有阻止,只懒懒盯着镜中那人的一举一动。待到长发梳好,她也起身,转去屏风后取了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吉服,自己三两下穿好,回到镜子前再看了看,总觉得镜中的自己哪里还差了些。
看了会儿,她了悟,是昨夜休息不够,眼下多了一片青黑。
她可不好意思这样去见阿娘,于是又用了些脂粉遮掩,收拾完自己再看穆靖安,也是一样——她还以为小将军是铁打的,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原来眼底的青黑也是骗不了人的。
穆靖安就见她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就将自己拉了过去。这次换成了楚询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坐好,然后拿起脂粉替她上妆遮掩。
眼下的青黑很快被脂粉掩去,楚询指尖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中点了点,最后拿起了一盒口脂。
没用一旁涂抹唇脂的工具,楚询自顾自拿指尖沾了一点,指尖上顿时染了一片绯色:“你今日唇色有些不好,我替你添些颜色。”说话间,指尖已抚上那柔软的唇。
这是假话,穆靖安唇色虽有些淡,但她唇色一直都是这样的,也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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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寝宫里磨磨蹭蹭折腾了好一阵,真正打开寝宫大门出来时,巳时都快过半了。
楚询牵着穆靖安的手,与她一同走入了春日暖阳,身后是一片拜倒的宫人。她眉眼都是笑,脚步也是轻快的,一边走一边与穆靖安轻声说笑,与往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多了几分黏糊。
来到延寿宫时,王太后果然已经等候许久了。
新妇进门第二日拜见长辈,总是规矩多多,严厉些的婆母甚至会给新妇一个下马威。但王太后与她们之间,显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正常的见过礼后,她并没有为难迟来的两人,相反见二人举止眉眼间透出的恩爱,更是由衷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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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气氛融洽的用了膳,吃完之后一看时间,都快午时了。
王太后一抬眼,正瞧见女儿打哈欠,也猜到她俩昨夜可能闹得有些晚。于是也不强留二人,早早便挥手打发人道:“这都快中午了,午膳也不必用了,快回去补眠吧。”
穆靖安听了这话,维持了一早晨的镇定似乎有点崩裂,热意爬上了耳根。
楚询最是了解她,一眼就瞧见了,忍着笑答应下来。又与母亲闲说了几句,便不客气的拉着媳妇走了,等走出宫殿,避开旁人视线,她忽然倾身上前将人压在了墙角。
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穆靖安不慌不忙的一挑眉:“怎么了?”
楚询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手环在穆靖安腰上:“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穆靖安耳根又烫起来,目光还是镇定,若无其事般回:“没有……”
哪知话没说完,楚询就再次倾身上前,这次偏头咬在了她的耳垂上,还坏心眼的舔了一下:“你耳朵都红了,还说没害羞?”
穆靖安耳朵更烫了,这次却不是害羞。她的手掌贴在楚询的后腰上,手指略屈了屈,又放松下来。最后无奈的在这小混蛋腰上轻拍两下:“好了,别闹了,小心一会儿侍卫巡逻瞧见。”说完又道:“你不是困了吗,先回宫好好休息吧,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日子。”
楚询赖着她又撒了会儿娇,还是将人放开了。她平时就爱和穆靖安贴贴,如今就更喜欢了。但人都已经被她娶回家了,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退开之前,她将脸埋在媳妇颈边蹭了蹭,喃喃低语了一句:“真好。”
穆靖安背靠着墙,伸手拥着她,入目是一片灿烂的春光,寒冬似乎都在这一两日间成了过往。听到这一声低叹,她也不由弯了眉眼,收紧怀抱的同时缓缓应了一句:“是啊,真好。”
春光明媚,爱人在怀,确实没什么比这更好的时节了。
第140章 收复
楚询和穆靖安正月成婚, 黏黏糊糊的日子没过上一个月,穆靖安就出征去了。
这一年多楚询的势力基本都处在休养生息中,就算有战事也是小打小闹, 所以根本没用到穆靖安亲自挂帅出征。但这一回不同, 经过一年多的争斗, 各方势力都已经经历过了整合, 留至最后的势力都占据了极大的地盘。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就注定会等来一个强敌。
穆靖安不愿意再等, 楚询当然也是一样。因为现在敌人疲敝, 就是收复天下最好的时机,再等下去到了势均力敌的时候, 填进去的就会是更多的人命。
两人都很清醒,因此当穆靖安在朝堂上主动请命,楚询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了,并且将目前所有兵马都交给了她全权处置。
只是等到下朝之后, 抛开那些严肃的政事, 楚询搂着媳妇的腰,还是十分的舍不得。
她一边抱着穆靖安的腰, 一边恋恋不舍的唠叨:“不算民夫,楚京和安阳的兵马一共能凑个二十万左右, 想要快速拿下南方,恐怕还差点火候。前些天我就联系了系统, 现在北州雪还没化,暂时打不起来。我便抽调了北州八万兵马南下,系统也跟着回来了, 过两日便到。”
穆靖安听她细细说着安排,除了兵马调动之外, 粮草和物资当然更不必说。但有系统跟着的好处就是不论她们走到哪里,需要什么样的物资补给,系统都能立刻提供。
粮道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也不存在,楚询甚至再一次和她说了物价和自己的余额,让她能够放心大胆的消耗。不论粮饷还是药品,淘宝上的供应几乎是无穷无尽。
花说回来,余额什么的,楚询现在都不担心了,因为她发现了淘宝新的bug——身为楚国的皇帝,楚询现在可以自己发行货币自己充淘宝了。铸造铜币的铜料还是在淘宝上现买的,只要她保证流通出去的铜板不至于多到通货膨胀,她就可以无限量的充钱。
期间投入只是造币处的一些人工罢了,那点工钱她完全消耗得起!
所以如今的楚询越发财大气粗起来,虽然生活上不好太过奢靡惹人非议,但在打仗方面大大方方撒钱将士兵武装到牙齿,并且提供足够的钱粮医药,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早就做好了出征的准备,穆靖安请命后不过三日,便直接率军出征了。
系统领着北州军回来得也很快,没两日便与穆靖安的大军汇合了。
双方兵马一碰面,原本隐隐有些看不起中原兵马的北州军顿时就惊了。且不提穆靖安拉上战场的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兵,就连新兵都是经历过小规模战争,见过血的。这些楚军精良且簇新的装备,更是在北州咬牙苦撑多年的北州军不能比的,他们的刀都不知道卷刃过多少回了。
一时间,系统感受到了无数道幽怨目光的洗礼——北州军这么痛快的听调当然是有原因的,系统和穆将军代表小皇帝承诺了许多钱粮给他们。
北州军原以为这一趟大赚,哪知看了人家嫡系的军队才知道,他们给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系统好端端一段数据,原本根本不会明白什么人情世故,但许是披着皮肤出来跟人混久了,也变得人性化起来。这会儿就生生被人看得背后汗毛倒竖,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穆靖安。
没办法,它虽然有宿主授权可以自主购买商品,但也不能未经允许就大量撒钱啊。
好在宿主媳妇可以。穆靖安也不是什么小气人,察觉到这股微妙的气氛之后,二话不说就给北州军的将士也更新了一批新装备。
钱花得不少,但人心也收买了,之后打起仗来对方也不好意思不出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穆靖安率军出征开始,不到一个月时间,前线的捷报就源源不断送了回来。一开始传信兵喊着“捷报”入城,百姓们听了都是欢欣鼓舞。到后来听得多了,大家也就抬抬眼皮了事,甚至三五天没听到声捷报,还要不习惯的找人问问。
就这样,捷报一封封传来,地盘一点点扩大。
楚询还特地找了个匣子,将这些捷报一份份收好,每次收之前还要特地叮嘱起居郎将这些全部记下。末了再用朱笔将捷报上收复的地盘涂成红色,眼睁睁看着地图上朱红的颜色越来越多。
她提笔瞧着,满意又自豪,转头放下笔又不免落寞——媳妇离家数月了还没回来,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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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靖安这一出征,就是大半年时间,从春耕前一直战到了秋收后。
这也是两人商量好的战略。穆靖安出征虽然带走了二十多万人,但这些本就是职业军人,因为不设粮道的缘故,连运粮的民夫都没怎么征集。所以楚询治下的百姓基本上没受到多大影响,该耕种耕种,该收获收获,甚至因为年景不错,还又得了一年丰收。
可南方的张玄就不同了,他们本就经过一番争斗急需休养生息,结果偏偏在春耕的时候遭遇了攻打。大量兵马民夫调集就不提了,开战的地方还是他们的地盘,自然没法耕种。
结果明明守着南方粮仓,大半年仗打下来,到了秋收时张玄治下还闹起了粮荒。
百姓不得已,再次大量出走,穆靖安也不拦这些百姓北上逃荒的路。甚至只要这些百姓来到楚询治下,就能领到救济粮暂时糊口,被楚军收复的城池也都是一样。
于是一来二去,南方人心渐渐不稳,毕竟不论当兵还是种地,最终目的也都不过是混口饭吃。既然跟着张玄要饿肚子,投奔楚询就能吃饱饭,那怎么选择也就一目了然了——这甚至都称不上背叛,因为楚询才是楚氏正统,认真算下来张玄只能算是叛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九月中,曾经占据了楚国三分之一地盘的张玄势力,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座城池。
穆靖安骑着马亲自在城下巡视了一圈,举着望远镜瞭望城头,都能瞧见张玄那张憔悴且绝望的脸。但为了少死些人,她也没用炸药强攻,而是打算先围上些日子。
也就在这时,白袍小将策马上前,幽幽提醒:“殿下,九月中了,还有半个月就立冬了。”
立冬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穆靖安和楚询约好了要在秋日结束战争,然后回去陪她过冬的。于是刚决定围城的大将军,转头就改了心意。
她又回头望了眼城楼,转而问系统:“张玄现在就在城楼,有办法解决他吗?”
张玄最后坚守的这座城池显然也是精挑细选的,不仅驻守了不少兵马,城中存了不少粮草,就连城墙也比别处高些。就张玄目前站的地方,弓箭是射不到的。
系统只看了一眼,就测算出了距离和阻碍,摇摇头道:“怕是不行,弓弩都够不着。用炸药的话,投石车一搬上来,他瞧见就该跑了。”
淘宝上不卖武器,但各种书籍却是不怎么限购的,因此各种武器改造的原理和图纸细心些都能买到。这两年玄甲军也出了不少人才,不仅有了善用火药的工程兵,还有了自己的武器研发部,着实改良了如今不少武器。只是碍于时间和底蕴,还没能造出枪炮这样的大家伙。
穆靖安听完也就放弃了擒王的想法,转念想想又问道:“那有法子往城里送消息吗?”
这城里其实有崔氏的暗探,但城门一封,双方也就断了联系。而且崔氏的暗探分布太广,以至于各处的暗桩人手其实并不十分充足,想靠几个细作打开城门根本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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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也不去猜穆靖安是何打算,只问:“是悄悄的送,还是正大光明的送?”
穆靖安只略想了想,便问:“正大光明怎么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话刚问完,就见系统伸手往马背后一摸——其实就是从淘宝空间里完成了下单收货——手上顿时多出了两只大家伙。
一个是穆靖安已经很熟悉的无人机,另一个是穆靖安更熟悉的……纸鸢?
穆靖安瞧了两眼,失笑过后,果断选了纸鸢——开玩笑,无人机有多贵她是知道的,而且这玩意儿好用是好用,可目标也很大,被人一箭射下来就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撒钱也不是这么撒的。纸鸢就不同了,便宜实用,到时候纸鸢飞进了城里,只要把线一剪就完事儿。
当晚,数千只写满字的纸鸢就飞进了紧闭的城门里,散落各处。
第二日,太平无事。
第三日,依旧太平无事。
第四日,城门开了,有人提着张玄的脑袋出来投降,顺便请赏了。
于是九月中,穆靖安依言收复了整个南方,周遭游离的小势力也根本不敢掠其锋芒,直接望风而降了。等到十月立冬,大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凯旋,走在了回楚京的路上。
而比穆靖安更先一步抵达京城的,是西南送来的求和文书。
今岁穆靖安全力攻打南方,因此给了西南休养生息的机会。然而穆靖安这一路势如破竹的打法,以及楚军的精悍,也已经传到西南,惹得安诚势力人心惶惶。
所谓的求和书,双方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张废纸,但总有人觉得楚询这一年全力出击,必定耗空了国库。因此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暂时的和平是可以期望的。
楚询看过,一笑置之,转头就换上朝服,带领百官,出城接媳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