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初夏倒是没想到她现在伤重只是随手一试，观雪剑竟然认可了她？明明之前在雪月城瑾仙让她试的时候她还拔不出来。
那边瑾仙也唰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无暮剑，俊颜红剑，剑身沉静如水中裹着锐气，倒也与瑾仙分外相衬。
“没什么奇怪的～”瑾仙悠然解释，抬手重新送剑回鞘。
“听说百晓堂主对你亲言，‘江湖当有画剑仙’。便是再有自己性格灵性的剑，对于剑仙，也绝对是不会断然拒绝的。”
慕容初夏轻轻拂过观雪剑身，满心感慨：“剑仙啊！江湖当有画剑仙，却不是江湖已有画剑仙。剑仙之境，我还不知要几年呢？它倒是敏锐。”
瑾仙笑道：“说明是把好剑。”
“是好剑。”慕容初夏点头。
长剑入鞘，慕容初夏轻轻转步，走到了瑾仙身边，把手放到了瑾仙手中。
无暮剑和观雪剑都是好剑的。不过此情此景，慕容初夏却又怎能不伤感风雪剑呢？风雪剑沈静舟，风雪剑的传人慕容初夏，这些在江湖上纠缠多少的名字，又岂是单单两把剑能比的？
但慕容初夏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出来，笑盈盈的牵了牵瑾仙的手。
只是还没等慕容初夏开口，瑾仙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两人对着墓室跪下，率先开口说了她想说的话。
“既然现在用鞘确定了这里应该是姓沈的。咱们怎么说五百年前是一家，就在这里拜一拜吧？”
慕容初夏展颜而笑：“好。”
一拜而下。
瑾仙于世早无亲人，慕容初夏有亲却不想亲。这里便好。左右不过一个寄托。
两人相视同时起身，先行站定，然后同步掀衣执礼庄重而拜，不同只是一人掀袍而跪，一人拎裙跪下，却是如出一撤的优雅肃穆，端庄好看。
一连三拜。
瑾仙向慕容初夏伸出了手，拉着人起身，慕容初夏将之前随手买的最后一点酒倾倒于地相敬。
接着，她忽然低眸轻语道。
“这三拜若是算我们似拜了先祖。我的舞也该给你看了的。”
瑾仙把舞衣给她，却是难得惊讶：“现在？”
“是啊～”
从密道出来，再上山顶。
呜咽的风吹起，头发丝里都泛着凉意。时间不早了，看天色也估摸着快要天亮了。
慕容初夏忍着喉中的痒意。
低头拿出了两根红绳。
一根红绳缠到手腕，几股相编。带着肌肤相触的温热。
两个人席地坐在西山的山顶之上。
月色漫过旷野，又深深浅浅的填了远处进出各自高低的起伏。
两个人便这样在月色下为对方编完了手腕上的红绳，又刚好在日出之时静静依偎着看到了那一片霞光满天。
在眼前的漫天霞光里，瑾仙转身便看到了终于换了一身舞衣向他款款走来的人儿了。
玉带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仿佛真的就是从瑶池里走出来的仙女。
绿腰舞。
袅袅宫绦，翡丝绿腰。她全身仿佛柔软无骨，与那一抹绿色融为一体。纤腰细细，盈盈一握。
而那皓腕上一抹鲜艳的红绳却更是挑动着人的心弦。
瑾仙不由得轻轻咽了一口唾沫，手指捻上刚刚系上的那一抹同样模样的红绳。
真是……要命啊！
但在起舞之间，瑾仙却是不由得完全沉浸在了慕容初夏的舞姿风情之中。
在漫天霞光的云层之下，在凌乱潮湿的山石之上，她让翠鸟在此展翅，活泼妩媚；让游龙在此穿云入海，霸气潇洒；让过了时节的垂莲再开一刹，静谧优雅；让飞雪好似漫天而来，又全心扑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女子软舞。
《绿腰》一曲，不是谁都能跳的；《绿腰》一舞，也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远远的山路之下，有人驻马抬头看着那山顶的一抹青绿起舞，柔婉百折，跟慕容初夏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
一个娇俏的声音从旁响起：“慕容姐姐不常跳舞的，想看为什么不上去看？这里能看清什么？”
有些低沉的声音在清晨的微寒中流淌。
“……有些舞只能给一个人看。我们不适合过去。但就在这里看着也够了。”
萧瑟拢着一身青衫，骑在他那夜北来的好马之上，开口轻轻念起了一首诗，飘渺悠扬的声音从旁响起：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一诗念毕，一舞刚落，司空千落许久之后轻轻问了一句：“萧瑟，走吗？”
她就跟在萧瑟身边，坐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怀里抱了一把银枪。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虚虚揽着怀中长枪。
此时虽然也不是太懂，心中却也隐隐约约明白什么。
“走。”
萧瑟应了一声，便也调转马头懒洋洋的离开了这个他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心中若能容丘壑，下笔方能汇山河。”
“走了。趁天色大亮之前赶回去。说好了回天启之后该我护她的。她只管去做她想做的事情便好。我这边的事情也要抓紧了。”
司空千落跟着他全力策马往天启城内跑去。
“萧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千金台，
“明日就是六皇子的宴席了，都准备得如何了？”屠二爷慢悠悠地喝着茶，问着眼前的九九道。
九九道挠了挠头：“我又不是你千金台的人，我不过是个来常串门的赌棍。怎么我还要替你操心这档子事了？”
“九爷啊。”屠二爷站了起来，宽了宽身上的那根金腰带，“这事很难办啊。跟我走吧，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二爷别闹，不过做几道菜，也是你千金台搞不定的事？”九九道笑问道。
屠二爷摇头：“做几道菜不是问题，就怕这一席御宴的重量，能把我这千金之台都给压垮啊。”
“二爷。”有人轻轻敲了敲厢房的门，“六皇子来了。”
“你看，还亲自来监工上了。你知道整个北离，最讲究的就是这人萧楚河了。”屠二爷整了整衣襟，又宽了宽金腰带，走过去推开了厢房的门，对着面前的萧瑟笑道，“六皇子来啦。”
萧瑟礼貌地挑了挑眉：“我来看看明日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