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对恶魔严加约束，难道不是对你们人类有益？”
周进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倒是是，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恶魔出发点不是为了人类, 而是为了她自己。至于对人类起到保护作用，只不过是个添头而已。
“我刚刚说的是中后期的版本。你最开始做出个最简单的版本就好, 做出个独立局域网, 打卡记录进出地狱的时间，然后不断升级版本，隔一段时间等它们适应了就再加一项。”
让地狱里那帮恶魔们一开始就填写复杂繁琐的内容，它们肯定不愿意。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间, 一次比一次复杂一点点, 等到恶魔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忍了。
她还可以慢慢筛选适合的恶魔, 成立后勤部，监督部门之类的。
“我想要的完整版是人间与地狱联动的版本。一个线上恶魔交易申请平台。人间有人类在软件或者网站上提出交易请求, 地狱里就能随时显示上面的地点。最好是能在地图上能实时反馈客户位置, 将客户按区域划分，还有不同程度的申请按颜色标识出优先级。”
周进越听越心惊, 属实是没想到恶魔想搞得这么大，这怎么越听越不像是地狱，像是要搞什么初创公司啊。
这要是真搞出来，人类世界会怎么样？
只能说……
地狱里有这位恶魔, 是地狱的福气。但是对其他恶魔和人类来说，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
唐灵不是那种脑残领导, 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恨不得手下一秒做出能惊天动地的好产品。她明白这些东西不可能一蹴而就，有再多钱，再多程序员，想要做出来也需要时间。
所以她才会先安排巴克看守地狱大门，先让恶魔们熟悉熟悉，顺便给程序制作空出时间。
未来交易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多。她能预想到，接下来地狱会面临的所有问题。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
在大厦将塌洪水决堤时力挽狂澜，才能证明她的本事。
地狱那边她已经警告过了，根本没有用。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到时候整个地狱一直乱下去，那只会证明她无能。
如果她是地狱的所有者，她会提前扫雷清除掉所有可能出现的隐患障碍，将一切损失降到最低。
但她不是。所以提前排除障碍，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并不会令人印象深刻。有时候甚至不光不被感激，反倒成了多管闲事。
如果她是核心管理层，会提前做好完整的解决方案，让更高层领导印象深刻，刮目相看。
但她不是，她现在只是个刚有一丢丢影响力的职员，一个准备往上爬的职员。什么都提前做好了，处处做得完美，那是最蠢最蠢的做法。有被榨干价值直接踢出团队的风险，更别想什么晋升了。
只有步步为营，每出一次问题，她都能解决眼前的小问题，这样才能体现她的价值，证明她的不可或缺不可替代性，才能慢慢找机会爬上去。
她根本没想过让周进现在立刻完成所有东西。这是她大后期的计划，目前地狱里根本推不动全套项目。不然她也不会让一个尚未完成学业的大二学生研究这些。
“周进你放心，钱不是问题。我会定期给你打钱，需要什么别省。所有统筹联系的工作，都交给你负责，遇到问题别瞒着，第一时间通知我，定期跟我汇报进度。一个月给你开一万，干得好随时会掉落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奖金。”
周进原本还替地狱里的那帮可怜的恶魔们心疼呢，感慨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进公司遇到这种黑心资本家。
没成想听到了大额关键字，“一万”“几万”“几十万”？
周进第一反应是，发了！
第二反应是，自己配吗？
唐灵看他不可置信的激动样子，继续加大画饼的力度：“你知道吗，很多人其实能力都不差，可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遇不到一个伯乐。我看你性格不错，张罗能力应该不差，专业也对口，这才把这项重要企划交给你。周进，你可要好好把握。”
周进心中害怕极了，毕竟是为恶魔做事。但又因为大额资金吊着，以及要自己要独立掌握一个大项目，摇身一变成为项目管理者，心中热血沸腾的。
恶魔已经消失了，他心中的激动都没减弱半分。
他现在已经完全顾虑不到地狱里面那些可怜的恶魔了，他只想在操场上大喊，或是找ῳ*Ɩ 人问问这到底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
唐灵操控自己的账户，给周进打去了五十一万，备注有一万是他这个月工资。
一般简单的考勤软件，一万、最多三五万就能做出来，她想要好一点的，把基础打好，后续增项时，恶魔们不至于难以操作。
周进那小子已经知道她完整版想要什么样的软件了。说得这么清楚，要是还做不明白的话，可以直接换人了。
夜晚的校园，并不像市中心的灯光那样晃眼。
女生宿舍里一间没开灯的寝室里，有一个纯白色发光的灵魂，吸引了唐灵的注意。
刚刚唐灵在与周进交代事情时，她就一直在观察那个灵魂。所以她在离开操场后，直接来到了这个特殊灵魂所在的寝室。
纯白的灵魂太稀少了。
唐灵虽然目前交易过的人不多，但是每次在到达不同城市时，她都会仔细观察周围人的灵魂。
她见过的那么多人中，这是第二个纯白色的灵魂。
唐灵看到拥有纯白色灵魂的女孩，缩在下铺里，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无声哭泣。大滴小滴的眼泪砸到屏幕上，全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起初她以为又是个为情所困的傻姑娘，可等看到对话框另一头，油腻怼脸大头照，和对方发来的话，意识到出了问题。
“我跟校领导关系都特别好。”
“你不想毕不了业，对吧？”
“钟影，你不想让你妈担心，对吧？你想想你妈妈的身体状况，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找我。”
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解释为关心她的学业也说得通。
不过但凡是个女人就能意识到这些话里的问题。
女人总是被迫长出一根隐形的触角，用这根敏锐的触角，去探查感知来自外界的威胁。
像是某种恶心的、诡异的、扭曲的进化路线。
没有一个女人想朝着这种方向进化。可最后却总是殊途同归，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一点点将触角磨炼得更加灵敏。
真可惜。
真可惜。
该磨炼出来的，明明该是满身尖刺，牙尖嘴利。
该磨炼出来的，明明该是提刀就砍的勇气。
唐灵蹲在钟影的旁边，用手轻轻滑动钟影的手机屏幕。
钟影看到自己手机坏了，急得够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坏事都要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父亲早亡 ，母亲重病。一心想要毕业赶紧工作，却被变态导师骚扰。现在的她根本换不起手机！
钟影将自己的大拇指塞进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怕自己情绪彻底崩溃，将寝室里所有同学吵醒。
手机自动跳到主屏幕，点开了备忘录。
输入法自己跳动输入文字。
“nixiang……你想……”
“你想与恶魔做交易吗？”
“我可以提供给你一项特殊的交易。”
钟影被手机自动输入的文字吓到，牙关放松，大拇指上的齿痕很深，很久都没有散去。
手机仍然自动输入着：
“相信我。你应该伤害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钟影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害怕，可本能先一步爆发，眼泪更加汹涌，发出了呜呜的低泣。
从小她就被所有邻居老师夸赞是个好孩子，听话又懂事，只知道学习。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听话懂事的她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父亲死亡与母亲生病的接连打击，让她早早支撑起了这个家，努力自己照顾自己，学校里因为她交学费总是会延迟，又被同学们排挤。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勤工俭学，一心想着毕业工作，又遇到这种变态老师。
她真的不懂，自己难道是被诅咒了吗，为什么她从来不曾做过任何坏事，命运却总是不肯善待她。
恶魔……交易……
这种东西，如果是过去的她，绝对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已经用掉了所有力气。
在手机失控之前，她甚至想的是要不要用死来报复那个变态的老师。
死去，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方式。
“怎么交易？”
钟影平复心情后，打下了这四个字。
会死吗？会死吧。
毕竟是与恶魔做交易，回应了恶魔的话语。
不过她死也绝对不要那个变态好过。还有妈妈，至少自己的死，要让妈妈得到一些东西。
“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我会慢慢显露出身形。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大段的文字打在备忘录上。
钟影呼吸因为害怕而变得急促，努力地调整，拼命地深呼吸，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做好最坏的打算，点了点头。
她看到她的床边蹲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姐姐，带着个墨镜，正在微笑着看自己。
很奇怪，或许是因为恶魔太过亲切的笑容，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
恶魔不是她想的那种怪物魔鬼，而是……人类？
“你……”
钟影下意识地刚说一个字，就意识到同学们都在睡觉，立刻改为打字。
“你是恶魔？”
“对，我是恶魔。”
听到恶魔说话，钟影立刻查看同学，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吵醒。
“我能控制。现在只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之前不直接跟你说话，是看你胆子太小，担心吓到你。”
钟影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害怕恶魔，还是应该感激恶魔对她的关心。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小妹妹，我可以提供给你非常优厚的交易。”
“代价呢？跟恶魔交易，肯定需要代价吧。”
“是的。正常的交易是，你可以提出你的请求，比如报复谁让谁死，比如得到财富，得到天赋之类的。在契约签订成功十年后，我们会来收取你的灵魂，你的灵魂会进入地狱。”
钟影起身，坐在下铺的床上，听得目不转睛，正视唐灵，唐灵一边说，她一边点头给回应。乖巧又认真。
“不过，我前不久从上司那里得到了一张特殊的契约，这张契约可以不限定死亡期限，我们可以自己约定。我不想骗你，你的灵魂很特殊，是纯白色的，灵魂能量非常巨大。”
钟影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似乎是不敢置信。在她看来，自己很普通，没有任何特殊性，跟灵魂能量巨大根本扯不上关系。
她连忙打字询问：“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目前只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所以，我想向你提出特殊的交易。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达成，不用你十年就死。不过你的身体要时不时借我用。在我找到更合适的皮囊前，我想暂借你的身体。”
钟影思考片刻，在手机上打字：“我可以要求治好我妈妈的病吗？”
“当然可以。鉴于你灵魂的特殊性，你可以多提一些要求，我可以帮你报复那个变态，给你和你妈妈准备一笔丰厚的资金。你放心，我不会用你的身体做什么，只是为了让我在人类世界能多待一会儿，做更多的事情。”
钟影坐在下铺的床上，不发一言，正在思考。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下地狱。
下地狱这种事光听起来就很恐怖，像钟影这样老实了二十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犹豫。
还有被恶魔占据身体，听起来更骇人了。
但是不做交易……那个恶心的老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笃定她不敢反抗，不敢曝光。她也确确实实不敢，更别说恶魔还能治好妈妈的病。
与恶魔做交易，是她的最优解。
“你把原本的十年寿命，改成不限定死亡日期。这其中的差别太大了，你不会因此陷入什么麻烦吗？你不是说，你还有上司。”
饶是唐灵也被她这话问得一愣。
她没想到会有人类在交易过程中，反倒担心起恶魔的处境。
“不会，我上司既然给了我这种契约，就不会过问具体的交易内容。”
她对阿撒兹勒的了解不多，不过从目前有限的接触来看，阿撒兹勒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上司。
反倒是那种愿意放权的上司，或许是因为阿撒兹勒满脑都是寻找那个更特殊的黄色灵魂。
“好，我首先希望，能治好我妈妈的病。”
唐灵与钟影在宿舍里，针对契约探讨了很久。
钟影就是个典型的乖乖女，一直在问，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会不会给唐灵造成负担。
她不想出卖灵魂换取钱财。她只治妈妈的病。以及让一直骚扰她的人远离她。
反倒是唐灵，面对这个连崩溃都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到别人，过于老实懂事的女孩子，帮她在契约上设计得极为详细。
唐灵在契约上标明，钟影的皮囊，只供签订交易的恶魔唐灵使用。不能影响钟影的正常生活。在找到下一个可以长期使用的皮囊后，除了紧急情况，绝对不会使用钟影的皮囊。
唐灵将契约的方方面面都设置得特别详细，就是担心有其他恶魔钻空子，利用钟影的皮囊做什么不好的事。
所有可能出现的漏洞都被她堵上后，她才让钟影签字。
光契约的拟定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签订成功后，一人一魔都松了一口气。
钟影有些好奇地问：“地狱的契约都这么严谨吗？”
唐灵笑着答：“怎么可能。不过以后肯定越来越严谨。对了，你们学校里有个计算机系的男生叫周进，他算是替我工作的吧。我会嘱咐他照顾你。这份契约特殊，我得先回一趟地狱。你好好睡一觉，那个变态，我会亲手替你解决。”
唐灵与钟影交换号码后，匆匆赶回地狱。
深夜的宿舍，只剩钟影自己一个人始终保持着清醒。
很奇怪，胸口又闷又胀的，很想哭，想发泄一下又惊又喜的情绪，却又流不出眼泪。明明该担心害怕恐惧，她却觉得无比安心。
手机的短信声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学姐？我叫周进，恶魔大人让我好好照顾您，请问，您需要哪方面的关照？”
周进这次在寝室虽然没被夸张的警示铃声吓得嗷嗷叫，但这铃声仍然没让他少挨兄弟们的鞋底。
要不是人缘好，同寝室的兄弟非得把他扔出去不可。毕竟谁大半夜受得了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
恶魔来讯，没头没尾，就给了他一串号码，以及一句让他照顾一位叫钟影的学姐。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恶魔的话，哪里敢不听，于是立刻发去了消息。
先不论是不是怕死，就恶魔这种砸钱方式，搁谁谁不迷糊。让他天天给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学姐送一日三餐加下午茶，他都愿意。
钟影对周进也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为恶魔做事，做什么事。
她连忙回短信：“没事，没事，不用麻烦你。你们肯定是忙着做大事，不用管我。我跟那位恶魔姐姐说过不用了，但她实在太好了，一直坚持。”
周进看着对面发来的讯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似的将手机举远。从震惊中回神后，他又将手机拉近，确认自己没认错上面的文字。
恶魔姐姐？太好了？
对面那个真的是人类吗？
她到底对恶魔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冒昧地问一下，您是跟恶魔做了交易？”
“对啊，你没有啊？”
“学姐，您没挨揍吗？”
“没有啊，为什么会挨揍，恶魔姐姐真的特别好，怕她出现后，我会害怕，还先在手机上打字提醒。她特别温柔，还很照顾我，处处为我着想。”
周进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
他用手指比画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等到看完了，恨不能当场摔了手机！
眼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钟影越说越开心，哪怕知道自己死后会下地狱，也不害怕了。总觉得生前能遇到这样的恶魔，绝对是她撞了大运。
周进捂着自己的嘴，欲哭无泪。
不带这么双标的啊！恶魔大人！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要给学姐这样的差别待遇！！！
——
唐灵双手捧着那份特殊的交易，回到了地狱。
迈进地狱大门后，发现地狱里已经排起了长队，所有恶魔都在巴克那里登记。
巴克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两块大石头，一高一低摆在地狱之门附近。一个当桌子，一个当椅子，像模像样地当起了门卫大爷。
“权力”在握的巴克，对其他实力不如他的恶魔吆吆喝喝，领导味儿十足。完全没看到其他恶魔对他不满的目光。
唐灵看得好笑，就他这种个性，都不用她刻意做什么，他自己就好不好哪去。
巴克见到唐灵回来后，没有了以往的针锋相对，而是热情洋溢的打招呼。
唐灵配合他的工作主动说道：“我达成了一项特殊的交易，收了个纯白色的灵魂，还契约了个皮囊，先去找大人，一会儿来登记。”
排队的众恶魔听到唐灵的话后，全都激动了起来。
“契约皮囊？真的假的？”
“你怎么找到愿意交出皮囊的人类的？”
“真的假的啊？纯白灵魂？”
“纯白灵魂我都没见过啊！”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唐灵晃了晃手里的契约，应承道：“我还能骗大人不成？你们没见过纯白灵魂很正常，过去几年都出不去一次。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帮你们找愿意契约的皮囊，早晚我们都能出去。”
唐灵孜孜不倦地画大饼，应承着会帮恶魔找皮囊。
恶魔们纷纷讨论了起来，一部分恶魔认为唐灵就是运气好，碰巧遇到傻子了。另一部分恶魔则认为，跟着唐灵混，没准真能有好处。
唐灵找到阿撒兹勒，向阿撒兹勒询问起了召唤恶魔的符号。
“大人，我在上面找到了一个愿意配合我的人类。我想问问有没有更加简便的召唤仪式呢？这样我可以嘱咐那个皮囊定期喊我上去。”
“这么快？契约的那个皮囊就是你说的纯白灵魂的身体？”
“对，没错，是她。”
阿撒兹勒再次打量起了唐灵，许久后嗤笑一声，“你这胆子真不小，而且有点运气。这种灵魂都敢碰，幸亏你跑得快，不然一定会遇到我们的兄弟。”
兄弟？天使？
唐灵瞳孔微睁，没想到自己居然跟死亡擦肩却一无所知。
“大人，我不知道，不知道纯白灵魂……”
“大部分恶魔都不知道，一般也遇不到。也不知道你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纯白灵魂的身体是最好的皮囊容器，在这种身体中，你能在外面生活更久，更好地保持理智。”
唐灵不免有些好奇：“大人，请问纯白灵魂是怎么产生的？”
“这不是你这种小恶魔该操心的问题。”
阿撒兹勒将一个印记画下了，递到了唐灵手里。
“把这个交给那个人类，让她需要召唤的时候，以血为引，画出这个符号，到时候你自然会感应到。”
“是。”
——
钟影在宿舍里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被烂人烂事折磨的痛苦紧张焦虑多久了。
她看不到，宿舍里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身影周身萦绕着圣光，似乎在抵御人间的一切不净。
他有些嫌恶地看着下铺熟睡的女孩轻声叹息：“圣洁的灵魂啊，你因何沦落至此，踏进罪恶的深渊，坠入黑暗的地狱。”
第 22 章
唐灵从阿撒兹勒那里出来后, 不少恶魔都主动上前，围着她询问她如何找到皮囊。
没有恶魔不会被同意契约的人类皮囊吸引。尤其是见识过人类世界变化的那些恶魔。
有了这种东西，他们就能够更加自如地在人类社会生活, 不至于三两天就失控，成为失控的魔鬼, 被驱逐回到地狱。
先前有许多恶魔还没搞清楚人类世界的很多新颖的东西是什么，就因为附身牧师那个二货, 被召唤回地狱了。
“想契约皮囊？首先你们要去找总被周围人欺负的那种老实人, 帮他们出出气，他们自然会感激你……”
唐灵引导着一众恶魔，让他们关爱老实人，对付欺凌者。
这样不管能不能成功找到皮囊，反正能利用那些畜生, 排解一下这些恶魔们容易失控的怒气。
有一只恶魔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你是说让我当好人, 不，好恶魔, 见义勇为之类的英雄？可我们是恶魔啊！”
唐灵丝毫不慌，对众恶魔说道：“你们以为杀杀人, 这就算恶了？你们对恶的理解未免过于浅薄。”
“最极致的恶, 永远裹着一层善良的外衣，连施加伤害都无声无息。”
“在你满心欢喜的时候, 在你满怀憧憬的时候，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利用你伤害你。说不定事后，你还会一无所知地感激。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从此有了依靠，实际上被榨得一干二净。”
“我们就是要走这个路线。想作恶, 想做最极致的恶，就要先当个好恶魔，不然只能一辈子都那么低级。”
周围的一众恶魔被唐灵这番演讲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生前都是普通人，转化成为恶魔之后只是欲望比其他人类强了一些，在人类世界容易失控，可要说坏，未必能坏到哪去。
不少恶魔听完唐灵这段话后，都默默在心中‘地狱恶魔恶度排名榜’，把唐灵放到了top级。
唐灵说的是心里话，以善为名的恶，就是她心中最极致的恶。
不过她对恶魔这么说，不是要养出一堆邪恶的恶魔，这帮懒货也邪恶不起来。
她只是为了能在彻底掌控地狱所有恶魔前，尽量控制其他恶魔在人间的行径。
让这帮恶魔去见义勇为，打杀畜生王八蛋，总比让这些恶魔瞎胡闹乱杀普通人要强。
反正人类世界不会有人管制这些恶魔防卫过当之类的问题。
*
房间里，石椅上的路西法笑了起来，近千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愉悦。
“哈哈哈，阿撒兹勒，我真想让我哥哥们听一听她的这番话。你说，这小丫头，是不是去错了阵营。”
路西法抛给阿撒兹勒一块石头，石头上有像是印章一样的符文，散发着红黑的光芒。
“等她下次回来，把这个交给她。”
“大人，这……”
“她太好玩了，可不能现在就死去。”
*
唐灵借着十字路□□易的通道，来到人间，发现周进与钟影的学校，有一丝圣洁的气息。
唐灵感应了一下女生宿舍，钟影睡得香甜，没有危险，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这种气息与他们恶魔身上的气息天然相斥，让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从残余的气息能推断，天使降临的时间很短暂，或许只有一瞬间。
结合阿撒兹勒的话，她确信这座学校之前有天使降临。
唐灵暗自警醒自己，下次要更加小心。
与钟影的契约上约定，要由唐灵亲自出手，让钟影的老师张丰体会到比钟影感受到的痛苦还要强烈无数倍的痛苦。
唐灵没有打扰熟睡的钟影，悄悄潜入张丰的家。张丰家有他的妻子和刚开始参加工作的儿子。
人类肉眼无法看到，有一道黑烟，悄无声息渗透进张丰的身体里。
附身张丰的唐灵，在查探张丰的记忆后，第一反应就是恶心。
更让她恶心的是，张丰的妻子和儿子居然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却没有任何反应。
张丰是个老手了，不是第一次这样。
最初他并不是这样的谨慎，几年前被一个勇敢的女孩将聊天记录，发到了张丰妻子和儿子的邮箱里。
张丰的妻子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事情闹大，影响到她的宝贝儿子。
于是她找到女孩，低声下气地哀求，让那个女孩看在她儿子刚上初中的份上，放他一马，保证绝对不会再让张丰干这种事，保证张丰不会对她有一丁点威胁影响，更绝对不会像聊天记录说的那样，卡她毕业证。
那女孩看到张丰妻子这样哭求，虽然气愤，但终究还是心软了。
再加上张丰妻子一直反复强调，曝光后不光他们一家没法活，女孩也同样会不好过。
最后，女孩隐瞒下了这件事。
从那以后，张丰确实老实了，看见她都躲着她，她就此彻底放心。
张丰妻子与张丰大吵一架，但并没有离婚，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
张丰在聊天上更加小心，再没落下过话柄，永远说得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
直到又一次，私下被另一个聪明的女孩套话录音，捅到了校长那里。
校长怕事情闹大影响学校，将事情死死压了下来，让张丰跪着给女孩道了歉，张丰口口声声对不起，说自己情不自禁。
这个女孩一开始就没想曝光，因为她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残忍，那段故意套话录音，对她不利，外界没准对她批判得更厉害。
不过好歹，她借此出了一口气，还拿到了很多应有的补偿，多少算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
从那以后，张丰并没有改，而是变态般的谨慎，甚至为了更方便的骚扰，买了个录音干扰器。
张丰这样谨慎，以至于无人能制裁他。
但恶魔能。
唐灵拿着他的手机，走进了厕所里，疯狂地开始截图，录屏，传输各种源数据。
张丰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恶魔能够附身，洞悉他所有黑暗的秘密。
次日，神采奕奕的张丰，开车去学校，等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奇怪了，他一路上也没停车，出门时还拿着手机，难道掉车上哪个缝隙里了？
张丰完全看不到，他车后排有个带着墨镜的女人，看死人一样看着他，手里上下抛动的就是他的手机。
手机丢了太耽误事，他没时间再去想钟影，急忙去补卡买一部新手机。
手机卡刚安上，就跳出一条虚拟号码的短信。
【张丰是吧。大教授，我捡到了你的手机。真意外，没想到能发现这种秘密。我最近缺点钱花，你懂我意思吧。】
张丰还没出卖手机的店里，看到这条短信，心里咯噔一声，哪怕店里有超低温的冷气，他依旧瞬间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本就高血压的他，甚至感受到了阵阵眩晕。在店里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把他送回了车里。
张丰在车上冷静了好久，颤抖着双手回讯。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傻就没意思了，我说的可不是那些骚扰女人的短信。我说的是，你挪用的科研资金。不要慌，我只谋财，不害命。】
唐灵坚信，没有人比她更懂恐惧。
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那才是最极端的恐惧。要经历过这些后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现在并不是爆出那些女孩事情的好时机。
唐灵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加害者身上找闪光点，在受害者身上挑刺，这就是部分人的人性。
只有把他踩进谷底，再爆出那些事。这部分人才不会把精力用来在受害者身上找漏洞攻击。
张丰更害怕了，快速打字回复。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什么意思？】
【一百万，一个小时内打到这个账户，事成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短时间内我上哪凑一百万，还有你必须把手机交给我！万一你留备份怎么办！】
【你的账户余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可以先回办公室看看桌子上的东西，我不认为你有提这么多要求的权利。】
张丰不算笨，很快就意识到，这或许是学校里的学生捡到了他的手机。
他想报警把这个王八蛋学生抓住，可是根本就没有勇气。确实能把对方绳之以法，可之后大概率他与敲诈的那个学生双双进入监狱。他干的事儿，没准还要被判更久！
张丰匆匆往自己办公室跑，急得满头大汗，在路上跟钟影擦身而过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彻底没了闲来无事骚扰女学生的心思。
钟影看着身边的唐灵问：“大人，您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我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是他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吓自己。”
唐灵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没让他更惨，是因为现在只是个开场戏，契约上可是说了，要千万倍报复回去。
“钟影，你催催周进那小子，让他快点，我今天得带着他去采购一批设备送进地狱。”
唐灵在钟影醒来后，就将阿撒兹勒交给她的血印交到了钟影手中。告诉她，自己每次回地狱前，会给她发消息，通知她多久后驱动血印，把自己召回人间。
有了钟影的帮助，就等于有了不限时间随时进出地狱之门的钥匙，可以随意进出地狱。
周进连跑带颠赶过来，心脏直突突。他写了一夜的地狱APP企划，还忙着将新的恶魔交易步骤宣扬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昨天半夜看到恶魔女人，给他发消息，告诉他新版本恶魔召唤仪式需要献祭灵魂时的震撼。
尤其是恶魔女人还让他发布时强调：灵魂定金，不退不换。
妥妥的黑心商人！
他总觉得这个魔鬼女人，迟早有一天能干出来，用灵魂抽卡，抽中多少张才能兑换东西这种离谱的事情。
“恶魔大人，您说要采购一批设备，咱们去采购什么啊？”
“主机。”
“哈？”
沉寂了千年的地狱，没有一只恶魔能想到，地狱迎来的第一批大件，是一批电脑主机。
钟影今早一睡醒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妈妈说她早上刚睡醒就觉得特别轻松，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去医院一检查，恶性肿瘤竟然离奇消失，医院甚至怀疑是不是之前误诊了，医护们都直呼神迹。
只有钟影知道，哪里有什么神迹，是恶魔大人帮了她，在午夜里向她伸出援手，与她做交易。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所以钟影在听完唐灵的计划后，毫不犹豫就跑到药店买了只自动血糖针，还在网上下单了更多，打算随时带在身上，务必确保能随时召唤恶魔大人。
在周进和钟影的帮助下，唐灵频繁迅速，一趟又一趟往返地狱。
过程中，唐灵总有一种春运大包小包回老家，给偏远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带新奇玩意的错觉。
尤其是配上地狱里众多恶魔毫无见识地大呼小叫、围着主机转圈、问唐灵怎么没带回来那种‘装着会动人像的玻璃’后，那种即视感更强了。
因为东西太多，唐灵暂时没时间给他们解释，只是一趟趟不停往返。
原本空荡荡、只有怪石嶙峋的地狱，随着唐灵一次次的搬运后，零零散散摆着散落满地的主机、各种电源线、脚踏式人力发电机、摇臂式人力发电机、鼠标键盘、电脑屏幕、办公桌椅……
唐灵利用回到地狱的间隙，迅速组装了一台电脑，将第一次在地狱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受刑的灵魂体，从受刑架上扯了下来，放到了发电设备上。
让受刑的灵魂体，一边疯狂脚踏，一边努力摇臂。
随着地狱里第一台电脑屏幕亮起，周围看热闹的恶魔全部欢呼了起来。
“芜湖~~~”
“唐灵！你真的是天才！”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简单！”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在地狱里看到外面能看到的东西。”
“有音乐吗？我要听爵士乐！”
“应该听古典乐！唐灵，我生前是个钢琴家，上次出去发现外面日新月异，你对外面最了解，帮我带一个好一点的播放器，那个是叫播放器吧？”
“我上次出去看到一群小孩在打什么游戏，我没看懂是什么游戏。附身那小子后发现挺好玩的，可是又不敢在人类世界待太久。唐灵你能帮我下载一个吗？”
“……”
唐灵听到恶魔们的话后暗道不好。
这帮恶魔才大批量去到人类世界一次，怎么上进还没等学会，就先学会了娱乐摸鱼。
但是现在她又不能控制这帮恶魔太严格，于是只好在面上不断答应。
兴奋的恶魔们，没有一只恶魔注意到受刑的那个灵魂体，累得灵魂都在震颤。他宁可挨鞭子，也不想这样当人力发电机！
地狱之门昨夜亮了一夜，也没恶魔搭理。
地狱已经在阿撒兹勒大人的要求下，彻底改了规矩。过去的那种传统召唤仪式可以随机出去，献祭了灵魂的那种才必须出去。
现在有了新鲜东西，恶魔们更不愿意出去了。反正出去也没有人人类交易，交易也得不到好处。没准在上面失控，回来还要被处罚。
一众恶魔学着唐灵之前组装的那台电脑试着安装了起来，整个地狱热火朝天，前所未有的积极。
不过不是积极的工作，而是积极的玩乐。
唐灵俯视整个地狱后，回到了人类世界，用平板开始勾画地狱的分区。发现张丰已经把一百万打到了她的ῳ*Ɩ 虚拟账户里。
之前张丰原本想再拖一拖，或是讲讲价，可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敲诈勒索他的人，敢明目张胆把证据摆在他的桌子上！
就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走漏风声后，会收不到钱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摸到办公桌上A4纸隐隐透着刚打印好的热气。
纸上有他与其他人的聊天截图，对方的头像全被码住，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大量同样套路的骚扰话术。
更别提最后一张，他最害怕的、挪用科研资金的证据。
张丰原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断给对方发短信求对方千万不要曝光，他现在立刻凑钱转账，可对方不知为何一条也没回，似乎是根本不在意。
他立刻跑回家去取存折，准备转钱，刚到银行，他妻子王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张丰！你为什么把存折翻出来了！”
“什么叫你的存折。我没挣钱吗？啊？”
张丰满头大汗，心里打鼓，哪里有时间去哄自己的妻子。
王洁听到后更气了，“你有病是不是，你敢动那个钱试试！那是这两个月准备给儿子买房子的钱！”
“别闹了！再磨蹭下去别说买房子了，我们全家都得从楼上跳下去！”
王洁一听这话心里一紧，沉吟两秒后，捂着手机低声问：“张丰，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这个女孩要钱？”
张丰完全没想过那些被他骚扰的女孩敢拿他手机勒索他。
别的女孩或许敢，就像系里有几个谁都不给面子、不放在眼里的那几个女孩。在他看来女孩子这么嚣张，无非是家境好，父母给的底气。
但他下手的都是家境差又内向到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那种老实听话懂事的女孩子，她们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什么跟什么啊！跟之前那些事没关系！我手机丢了，有次申报的部分资料在里面。现在人家说不转一百万就举报我！”
王洁眼前一黑，急忙扶住桌子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你糊不糊涂啊！那种东西怎么能留在手机里！”
“我层层加密了啊！再说丢了之后马上就换了手机，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原来的手机锁了，所有账户也全部换密码了，谁知道对方怎么破解得那么快！”
王洁不敢再耽搁，急忙对丈夫说：“你安抚那个敲诈犯，我去学校看看监控，看看是不是学生干的，如果是学生干的，就好处理了。”
张丰连连答应，“应该是学生，对了，那个敲诈犯还往我桌子上放了打印出来的证据，你赶快先看我办公室门口的监控。”
夫妻迅速结成联盟，二人联手，分头行动，试图遮掩他们家的罪恶。
始作俑者唐灵毫不在乎，正捧着平板，用笔画着歪七扭八的图形。
周进和钟影两人坐在唐灵的身边，看了好半天都没明白恶魔大人，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钟影正喝着红枣牛奶，吃着巧克力，怀里还有一大兜补铁药剂。
这些全都是唐灵怕钟影不断放血，以至于失血过多，给她买的东西。实际上钟影用血糖针，根本就用不了多少血液。不过依然在唐灵与周进的要求下，边吃边喝，补充失去的血液。
钟影实在是看不懂平板上扭曲颤抖的线条，问道：“恶魔大人，您画了半天，究竟在画什么东西。”
“没看懂吗？”
唐灵指着一个边缘扭曲的圆圈说道：“这个是地狱的岩浆池。”
指着圆圈旁边的横着的长方形框框说：“这个是地狱之门。”
指着右上角的四分之一圆弧线说：“这个是地狱里的石壁。”
指着贯穿屏幕的黑线说：“这条最长的分割线，我想将地狱一分为二，做一个工作生活分区。”
“噗——”
周进一口功能饮料全部喷了出去。
他之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合着画了半天，歪七扭八的，是在画这种东西？他还以为是什么牛逼闪电的符咒呢！
恶魔大人这画画水平……
他刚歇过这口气，没想到差点被恶魔大人的大作送走。
周进和钟影对视一眼，钟影轻声问：“大人，这……地狱构图，是不是有点，略显潦草啊。要不我给您做一个吧。”
唐灵继续在上面画着小方块，“这就潦草了？那是你没见识过地狱。”
她虽然画得丑，但是脑子好！
她在平板上画的过程，其实一直是在脑海中构思。
地狱的经营结构，绝对不能拿现有的公司结构套用。
传统公司的市场部，地狱只需要留销售部。这些在人间跑销售的，应该优选脑子好，脾气好一点的，省得在人间惹出太多麻烦事。
品牌部只留下公关营销的部分就够了。这部分优选平时就懒惰的，或是脑子好缺德的。后期要是能想办法成功与人间联网，就可以在地狱里面直接发送各种营销引流信息。
后勤部的工作也和人类不一样。这部分必须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可以让跟着自己混，脑子比较清醒的恶魔参与。
这个部门权力会很大，主要负责在人间的善后工作、监督管理地狱其他恶魔的工作进度。
周进有些好奇地问：“恶魔大人，您能告诉我地狱工作时间是多久吗？我，我就是有点好奇，不告诉我也没事。”
这倒是提醒了唐灵。
“现在还不太规范，我觉得未来最好是设置24个小时轮值一次，这样比较好统计。”
“咳咳咳——”
周进的饮料直接呛进了肺子里。
造孽啊！
死了也不消停！
地狱怎么会交给这种恶魔来管理！
“大人，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不下地狱吗？”
在周进看来，给恶魔干活的自己，是妥妥的要下地狱了！
唐灵扫了一眼周进的灵魂，就是再普通不过正常人的灵魂，或许是因为愚蠢，反倒比普通人清澈一丢丢。
“放心，你这么蠢地狱不收你。”
周进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拍了拍钟影的肩膀：“姐妹儿，保重。我同情你。”
钟影倒是跃跃欲试，蛮期待死后能替唐灵干活的。
“大人，恶魔，是不用睡觉吃饭之类的吗？”
“嗯，不用。”
“不用睡觉吃饭，还24小时轮换一次，大人，您可真仁慈！”
周进：……
醒醒！姐妹儿！姐妹儿！
你这眼睛究竟带了什么滤镜！！！
第 23 章
唐灵在地狱工作区画了三个框, 简单做了一下三个部门的分区。构思好地狱里接下来的安排后，给张丰发去了恐吓短信。
张丰与妻子王洁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监控显示没有人进出张丰的办公室, 那张纸却能凭空出现在张丰办公室的桌子上。
夫妇二人已经把昨晚张丰离开办公室前，直到查看监控, 这中间这段监控视频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也没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
叮铃一声。
【张丰，你妻子王洁在你旁边吧, 替我问个好。我觉得, 一百万实在不禁花，再给我打来五百万吧。】
张丰立刻回复：【我们现金只剩两百来万！你年纪轻轻，哪里知道赚钱的不容易，真以为满大街有钱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五百万？】
唐灵撇了撇嘴, 并不以为意。
挣钱再不容易, 她也靠自己打拼出了房车和自己的事业。半点也没干违法犯罪的事。一个贪污骚扰犯还敢教训自己？
【没钱？没钱你不会卖房子？】
张丰看到这条大言不惭的消息，气得捂着发疼的心脏破口大骂：“好不要脸！不要脸！谁给他的底气！”
王洁：“不行, 绝对不能再给了，这么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那你就看我坐牢吗？全家丢脸吗？”
王洁：“那也比一分钱不剩下要好吧！再说, 你也不反思反思, 全都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事情！”
“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
王洁：“你放屁！”
办公室里, 昔日一条船上的盟友，如今吵得不可开交。
始作俑者唐灵正在忙着安排周进和钟影帮她采购更多的东西：
宠物零食、宠物玩具、建筑钢材、石灰水泥、真空烤鸭、罐头、水果、抓钩机、甚至还有一架最顶级的钢琴……
杂乱不堪、毫不相干。
周进和钟影真的不明白地狱这是要搞什么东西。
唐灵别的不想，只想拐回地狱一个搞建筑的工人，问问地狱这种土层结构, 未来要是想盖楼，该怎么打地基。
唐灵的采购中, 包含着不少伴手礼。地狱里的恶魔们这次对她的归家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夹道欢迎。
她看了一下巴克记录的看门登记。
新的恶魔交易仪式刚刚推广，目前还没有人类尝试过，恶魔们几乎没出去。
只有一只恶魔，之前在人类世界附身小孩打游戏的那个，趁机遛到了人间，偷拿了小孩的硬盘回到了地狱，正在教其他恶魔联机打单机游戏。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唐灵气得简直想呼叫上帝灭掉这帮不干正事的狗东西。
这是恶魔啊！
成为恶魔难道就是为了偷小孩游戏机，跟其他恶魔联机打游戏？
不过这帮恶魔乐呵不了多久了，等地狱一点点迈上正轨，就得全都遵循她的规矩。
唐灵被阿撒兹勒叫到了装契约的屋子，原本以为阿撒兹勒是询问她找灵魂的进度。
她刚要开口解释，阿撒兹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不知道什么东西按到了她的脑门上。
唐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红黑的光芒一闪。下一秒，触及灵魂的疼痛袭来，让她疼得单膝跪地，死死捂着自己脑门中心的位置。
红黑色的光芒从她的手指缝中渗出，强烈的灼烧感让她疼得身体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被那不知名的东西留下了无法抹除的烙印。
阿撒兹勒手中的石头上干干净净，没有了之前发光的印记，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粉末。
“这是路西法大人赏你的东西。”
唐灵还没从剧痛中缓过来，疼得声音发颤，但依旧强撑着回答：“谢大人。”
谢你全家八辈祖宗！！！
有这么赏东西的？这是赏还是罚啊！
唐灵知道自己的额头肯定是被那不明物质灼出了痕迹。
“大人，这个一定要刻在脑袋上吗？”
有什么作用先不说，这也不好看啊！谁想让自己脑门上有个发着诡异红光的符文咒印。
“不是，哪里都可以。”
唐灵：……
不用问了，这货一定是因为顺手，所以随便按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唐灵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脑门上之前的剧痛正在慢慢减弱，万幸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疤痕。
缓过这口气后，她立即将自己对地狱的构思上报阿撒兹勒。对她来说哪怕脸上开花了，也没有她的事业重要！
阿撒兹勒只说了句‘随你’，还提醒她别忘了正事，尽早找到那个黄色的灵魂。
唐灵刚想详细问一下额头上的东西，顺便抒发一下她对地狱公司接下来的构想与展望。
阿撒兹勒却提前离开了这里，显然是跟她待在一间房间，都觉得嫌弃她污染了他周围的空气，对地狱的发展更是半点不上心。
有了顶头上司的首肯，唐灵将地狱准备分区的事，告诉了凯尔。在凯尔和几个恶魔的帮助下，把地狱里凌乱的碎石，全部堆到了一边。
以地狱之门为分界线，将地狱一分为二，有岩浆池与石壁的那头是工作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那边是生活区。
有一只去过人间的恶魔，听到唐灵准备建设地狱，坚持要求在生活区安装一套旋转木马。
唐灵抱着平板倒吸一口凉气，不懂这只二百来岁的恶魔，还是死时七八十岁的老恶魔，为什么会有一颗童心。
唐灵维持着标准的微笑，压住心里的怒气，表面上大方得体地对恶魔同事们说：“来来来，还有谁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什么都不图，全都为了咱们这帮恶魔有一个更舒服的地狱。能跟你们在地狱相遇，可真是我的福气！！！”咬牙切齿.jpg
地狱里大部分恶魔都在摆弄新设备，玩着游戏，不肯抬屁股干活，地狱杂物堆积，几乎把地狱大门附近堆满了。
之前受刑发电的那个灵魂体受不住无休止的痛苦折磨，灵魂碎裂。
其他恶魔不得不忍着恶心下地窖抓其他漆黑的魂魄。恶魔们头一次主动干活，还是为了能更好地玩乐。
这种漆黑的灵魂本就该受刑，只是从前恶魔们太懒，懒得行刑才让他们能逃过折磨。
反正这些魂魄也无法转变成恶魔，早晚有一天会碎裂，现在不如物尽其用，变成发电机。
唐灵看着分区完成后，依旧杂乱不堪的地狱，脑瓜子嗡嗡的。打算等把上面的事情处理完，带着整个地狱的恶魔一起干活。
务必要让这群懒蛋恶魔们深刻认识到什么叫：建设地狱，魔魔有责。
等唐灵去往人类世界，立刻收到了一大串消息。
大部分都是张丰发的，劝敲诈勒索的她冷静，说自己现在筹钱困难，出了点问题，不过绝对不会赖账，让她再等一等。
张丰见对方一直不回应，别提多急了，生怕自己会被抓起来颜面尽失。
唐灵回讯：【从现在起，你还剩6个小时。】
张丰正在家里正和妻子儿子吵架呢，看到这条讯息都快哭出来了。
6个小时，就算是卖房子也来不及啊！
张丰立刻去找房本，想要抵押房子，去贷款将钱打过去。
王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房本喊道：“老张！你疯了吗！你都不考虑儿子吗！”
“我怎么不考虑他了！我捞钱不也是为了儿子！可现在这种情况，爆出来别说我得进去，儿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沙发上的张昊劝道：“爸，冷静。敲诈犯是不会满足的，这次就算你给他打钱，他肯定还有下一次。”
“我难道不知道吗？可要是不打钱，还能怎么办。”
一家三口两个阵营。
当事人张丰当然不希望自己颜面尽失后被抓进监狱。
王洁和张昊想的则是怎么保住家里最大的利益。
张昊心里无比焦躁，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懂这么大的事，父母为什么不早点说。那可是一百万啊！说打出去就打出去了？现在还要再打出去五百万？凭什么！那钱原本是给他买房子结婚用的！
再说他爸胆子小，都是从小地方扣钱，里里外外挪用的科研款只有几十万，就算让他爸补回去蹲两年，也比送给敲诈犯要好吧。
看到老婆儿子的态度，张丰明白了，老婆儿子根本就不想救他！关键时候谁都靠不住，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一家三口心思各异。
王洁和张昊丝毫不知，张丰正在疯狂从自己的同事和老朋友那借钱。
人只有在借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多有多厉害的筹钱能力。张丰因为有房有车事业家庭稳定，很快就筹到了二百多万。
张丰把房产证还给妻子后，发短讯：【我必须见到你！不然我怕你下次还会朝我要钱，没完没了。你拿了这笔钱后，把手机还给我。我知道你是谁，不怕你以后继续敲诈。敲诈六百万，够你蹲一辈子了。你只会比我蹲更久。同意我就给你钱！现金！】
唐灵是坐在他家看着他跟家人吵架、看着他借钱、看着他发出这段消息的。
她全程站在张丰背后，俯视他发出这段消息，像是个阴森的背后灵。
唐灵撇了撇嘴，掏出手机，在他头顶回应：【好，明天中午把钱装到两个行李箱里，送到三楼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然后在厕所外等着我。两个行李箱密码设置成明天的日期。我检查完钱没问题，会在门口跟你打招呼。】
张丰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暗自庆幸。他猜得没错，真的是学生捡到了他的手机。六百万，想必这个学生也不敢报警抓他了，不然刑期一定比他还长。
第二天中午，张丰推着两个沉甸甸的行李箱，自信满满走进了三楼男厕所。
把行李箱放好后，守在三楼男厕所的门外，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厕所的学生。
那么沉的大行李箱，绝对不可能消失得无声无息，就算是顺窗户扔出去也会发出巨响。
密码只有那个诈骗犯知道。其他学生发现也只会把行李推出来，找是谁丢的行李。
张丰认定那个诈骗犯一定会推着行李来找他。
张丰在厕所外站了一个小时，学生们进进出出，可没有一个推着行李走出来跟他谈判。更没有学生推着行李出来找失主。
难不成……是那个学生害怕了，一直把自己和钱锁在厕所的隔间里，所以行李才没被其他人发现？
张丰暗松了一口气。
知道害怕就好，知道害怕就不会把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他走进厕所，还想着能不能趁那个学生害怕，让他少要点钱。
等他打开厕所最后一个隔间，直接傻眼站在了原地。
下一秒。
“钱呐？钱呐！我的钱哪去了！”
尖锐嘹亮的喊声，响彻上下三层。甚至拯救了隔壁隔间里便秘了二十分钟的兄弟。
张丰当即就报了警，警察听到张丰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头雾水。
“玩呢啊？五百万？没事儿你往厕所隔间里放什么五百万。”
警察都懵了，他们什么离谱的报警理由没听过，可也没听过把五百万现金往厕所隔间里放的。
刚刚接到报警电话，说什么诈骗，他还以为是网络诈骗呢，结果是现金？
五百万？现金？
张丰听到警官询问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被敲诈的理由说出来，他不就完蛋了！
警官一看就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有事情隐瞒。
“我说这位老师，你这不说实话，我们怎么帮你。”
张丰支吾了半天还是不敢说，只是一口咬死自己将五百万现金放到了厕所里，坚持要求警察抓人。
两位警官都被张丰搞得无语了，“抓谁啊？五百万！那是五百万！不是五百块！那么多钱，不得装一车啊！先不说你怎么拿进去的，别人拿出去你能看不见？”
正常人听来，五百万那么多肯定要装一车，真的装过的张丰却立刻说道：“不用一车，两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就能装进去！我亲手放进去的！快点抓人啊，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两名警官对视一眼，严重怀疑这个张丰是不是精神有点问题。
因为这个事，压根就不符合现实。
其中一名警官叹了口气，耐心询问：“就算，就算你把两个行李箱放到了厕所里。你想想，要是有人拿出来你能看不见吗？厕所我们都搜了，人也控制住了。厕所里隔间门全打开，里面根本就没有行李箱这种东西！”
“我就是没看见啊！我一动不动站在这里，也没看见行李箱出来！但就是没了！就是没了啊！”
张丰急得直拍大腿，人已经哭出来了。怎么也想不通，事物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校长本来不在学校里，警车开进校园地后，他手机都快被打爆了，着急忙慌往学校开，恨不得能飞回学校。
一看是学校里的老师张丰报的警，气得肝颤，“张丰！！！你怎么报警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对学校影响多不好！你这么大岁数了，这点事儿都不懂吗？ ”
张丰可是没了足足五百万啊，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等警官把事情的经过跟校长说完，校长更气了。
“我这就给你老婆打电话！你这是烧糊涂了不成！”
这事不管谁听，都不现实，哪有人能凭空拿走两个装满五百万的行李箱！
去查监控的那个警官对同事说道：“没有监控，学校里的监控昨天后半夜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这么巧？”
“我走访了一圈，确实有几个男孩称见过这位张老师提箱子进厕所。因为这种行为太异常，所以还多看了两眼。不过没有更有效的视频照片证据。”
两位警官觉得事情未免太巧了，不过报警人坚称没有人提箱子出来。
警官们将事发时厕所里的学生们的信息记录下来后，全部放走了。
张丰指着被放走的学生们喊：“为什么放走他们啊！指不定是团伙作案呢！”
警官不耐烦地打断他，“抓人也得讲究证据吧！这种天气，衣服里也藏不了东西，就算一次勉强带出来一万，也得跑五百次，有人短时间内上厕所近百次你能不记得？还是有人提包进出厕所你能不留意？更别说箱子还能凭空消失？”
他们更倾向这是报警人张丰在自导自演搞出来的事情，只是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动机。
王洁在知道丈夫拿走五百万后，第一反应就是哪来的钱，得知丈夫是借的，差点昏过去。
两百多万的存款，和两百多万的借款就这么没了？
他们家那套小房子卖了才四百来万啊！
短短两天，家里总共三百多万的存款没了，现在又多了两百多万的债务。买房还债之后岂不是只有几十万了！
完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两位警官把夫妻二人带到警察局做笔录，过程中反复提醒，说‘您二位都是教书育人的，怎么能没事儿报假警呢’。
两夫妻一肚子气又不敢说一个字。
钱已经没了，这要是张丰再进去，那就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张丰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是团伙作案，“警官，您能不能再查一查，没准是有人把行李箱系上了绳子，吊到了楼下，然后被另外一个人拿走了呢。”
警官重重叹了口气，“不是，怎么的，你以为拍戏呢啊？那么大动静，那么多学生在操场能看不见？”
张丰是真的想不懂了，闹鬼了不成，他明明一直站在厕所门口，两个那么沉的行李箱，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这点资产，现在瞬间消失，等夫妻俩从警局走出来，两个人跳楼的心都有了，完全想不通自己顺风顺水了一辈子，这两天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
张丰不断发着短讯询问那个诈骗犯，可是诈骗犯一个字都不回。
学校里的张丰同事们知道张丰报警说丢钱后，也都纷纷催张丰还钱，生怕自己这点钱要晚了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造成这一系列事件的恶魔唐灵，正和两个人类手下坐在饭店包厢里，大大咧咧地将两个行李箱打开，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嘶……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周进嘶哈嘶哈地蹲在行李旁边试图摸钱，却捞了个空，他只能看到，却摸不到这些钱。
唐灵解释道：“外面随时都有人会进来，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些东西显露出实体。”
恶魔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物质，能出现，也能消失，也可以显露在特定人的面前，也可以成为实体。
恶魔们所控制的其他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她们三个一起进入这间饭店，店里的其他人却以为是小情侣在约会，根本就没看见唐灵。
唐灵从行李箱中拿出两叠钱币，每一叠都是标准的一万整，她将两叠钱扔给周进和钟影。
钱被唐灵抛出后，被她转换成实体，沉甸甸的。
“这是给你们两个的奖金。”
钟影立刻往回递，“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干，怎么能拿这么多钱呢。”
饶是一旁的周进拿的也有些烫手，“我，我前两天不是刚开的工资吗。”还是那种在干活前提前发的工资，哪怕是人类公司都没有这种待遇。
“钟影你放血不是干活吗。还有你周进，你这两天没少搬东西干苦力。我都看在眼里。给你们俩，你们就拿着。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们的。”
钟影连连摇头，“大人，您帮了我那么多，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里能收钱呢！”
唐灵听到这话后看向钟影，认真地告诫：“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之前你我明明是银货两讫的交易……怪不得……你就长了个容易被PUA的脑子。”
“你们两个记住。情怀信仰牺牲奉献都是无能领导忽悠员工的狗屁，打工办事无非是为了钱权名利这四样之一，一样都捞不到还不如干脆死去。”
“人与人之间绝大多数都是利益关系，很多亲爹妈对孩子好都是为了老有所依，别动不动逮谁就满怀感激。”
钟影和周进尚且年轻，明显不太同意唐灵的想法。
“但……那也不全是吧……”
唐灵撇嘴，“确实，总有那么十万百万千万分之一，要赌这个概率吗？你们两个要是足够幸运，也不会跟我相遇。”
“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长久可靠稳定的关系。”
“在我手底下最好的一点就是，我实实在在地发饼，不光画饼。以后都长点心眼，别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感激涕零的。我手底下，可不收这么蠢的东西。”
钟影若有所思地想着恶魔大人的这番话，“大人，你说这番话，并不是出于利益啊……”
唐灵：……白说了。
“你想想你听完我这段话，你自己脑海里的想法，以及对我的看法。再分析一下我这么说对我的好处。”
她只会做符合她利益的事，至于对他们两个的提点，只是捎带的而已。
不过看来没起到什么作用。
天真的小傻子，总是要被现实重创才能真正清醒。
周进原本的恐惧也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消退。
刨除唐灵是恶魔不说，她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因为她是真的肯发钱！钱就是人类最爱的东西，没有之一！就这种老板，谁能不肝脑涂地。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恶魔老板在人间时间长了，会突然变得很冷漠，脾气也变得急。
但这绝对不是老板的问题！一定是他当时做错了什么！是自己的问题！！！
周进握着钱狠狠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恶魔大人！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今天您就别破费了，我请您。”
唐灵：……拿我刚发出的钱请我？
不愧是乐子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第 24 章
张丰家里, 得知父母要卖房的张昊都快气疯了。
之前父母说好的三百万给他付首付，让他准备结婚，现在可倒好一分钱都没有了, 还要卖房子还债？
张昊：“不行！房子卖了，咱们家就彻底什么都没了！”
一家三口吵得越来越凶, 差点动手。
张丰已经快要崩溃了，自己老婆儿子都不相信自己丢钱了, 老婆儿子硬说是他把钱给了诈骗犯自己不承认。
王洁和张昊母子不同意卖房。可架不住事情闹得太大, 一个传一个。
张丰的所有老友同事都堵在他家门口要求他还钱。认为他就是想赖账骗钱，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就在张丰一家三口情绪彻底崩溃在家抱头痛哭时，他的手机再次接到了虚拟号码的短信。
【你没按时把钱送到，还敢报警。这么不配合，那就别怪我把事情爆出去。】
张丰看到这条短信后, 两眼一黑, 彻底昏了过去。
一家三口被这则短信吓得一秒八百遍刷着消息，生怕会在网上看到有人曝光自己家那点破事, 让他们丢脸没面子，被众人唾弃。
唐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加害者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感受到受害者的恐惧, 这才叫来自恶魔的业务能力。
这传出去，才能让想要交易的人类客户满意！
她已经想过了, 以后地狱运营到了后期，考核其他恶魔的其中一项，就是客户满意度，没有五星好评, 那是绝对的不行。
【听说了吗？X大有个教授，说自己在厕所里丢了五百万现金。】
【五百万？放屁呢吧。穷逼的想象吧, 不知道五百万多钱，张口就来。】
【你可别小瞧大学老师教授，大部分是真的巨巨巨巨有钱。】
【那也不可能放进厕所五百万现金啊，又不是有病。】
【X大的，都报警了，学校里都传疯了，辅导员不让我们对外讨论。那个教授好像借了好多老师的钱，同学们都猜他是家里出事，精神出了问题。】
张丰一家三口，疯狂在网上举报这些小范围传播的消ῳ*Ɩ 息。
可有唐灵在后面推波助澜，哪有那么容易。
一份张丰虚报科研经费的证据，突然出现在X大的各个群里，被震惊的学生们疯狂传播着。
张丰一家三口还没来得及压负面消息，就被整整齐齐抓走立案调查了。
调查人员联系他之前说什么丢了五百万，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
爆出来的证据太过完整，调查人员很快就查清了所有真相，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诈骗短信。
都是星国的账户和号码，蓝国根本查不到。调查人员将目光锁定在厕所里出现的那些学生身上，可是怎么查都没查到有异常。
“张丰，你老实交代，五百万被你藏匿到了什么地方！”
调查人员坚信，是张丰担心自己丑事曝光，这才提前把钱藏匿了起来，因为现金无法追溯，才搞出了这么一出戏。
张丰真的是百口莫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学校几个出口都有监控！你们就不能看看吗！我真的提了两个行李箱去教学楼，没带出来！”
“就是因为看了，所以才来问你。张丰，你知不知道你挪用科研资金的数量，要被判十年，现在不赶紧坦白，还敢顽固抵抗？你停车地方的监控坏了。肯定是你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钱放到了隐蔽的地方拿走了，或者带到学校的根本就是空箱子！”
张丰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件事说清楚。
与此同时，张丰被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网络，冲上了热搜，引发了更多人的讨论。
【真的缺德啊！科研那么重要，居然挪用这份钱。】
【啊，可惜了他的学生了，肯定敢怒不敢言。】
【动作好快啊，说抓就抓了，希望能重判。】
【X大的，我告诉你们，这个张丰干的缺德事儿可不止这一件。】
【瓜！蹲！】
唐灵手握数个查不出来源的星国账号发着消息，一时间不免有些怨念。
她这要是有一个恶魔水军队伍，哪里用得着她亲自一条条发这么麻烦！
她码掉了聊天记录里对方的头像，只剩张丰那张大脸，将他千篇一律的恶心话术全部po到了最大的论坛上，配上文字：
【捡到了张丰的手机，敲诈了他一百万，人在星国，现在良心有点不安，所以做点好事，把他做的事曝光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帖子还未发酵被删前，她还在下面回复了网友们的问题。
【丢五百万是真的假的啊！】
【我可不知道，我只要了一百万。】
【我的天，这是X骚扰吧！他这也太恶心了啊！】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对很多女同学甚至男同学都发过这样的话。】
【那些挪用资金的罪证是你发出来的吗？】
【我就是吓唬了他们一下，我可没发，那是他儿子发的。】
【什么？他儿子大义灭亲吗？一定是他儿子很正直吧。】
【不是。他们家……一言难尽。是张丰怕事情曝光，想给我钱，他儿子不同意，这才曝光了出来，他儿子想独吞五百万。】
【张丰他老婆知道他做出这种事，一定会跟他离婚吧。】
【听这段录音：……张丰……是不是老毛病犯了，这个女孩要钱……跟之前那些事没关系，……科研】
【我去！！！她知道，她居然知道还这样！这一家三口是什么恶心畜生啊！没有一个正常人！】
唐灵在帖子里胡说八道，真假参半。张丰骚扰的只是老实的女生，他连脾气爆一点的女生都不敢惹，跟别说敢去骚扰男生了。张昊确实气够呛，不过绝对不会大义灭亲，他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哪里会主动爆出去，让天下皆知。
录音发出去后没多久，帖子很快就被屏蔽掉了。
不过早有好事的下载截图，不断在各大小群里传播着。
与此同时，是更多‘知情人士’的爆料，说早就看出来他们全家不是好东西，将他们一家三口的高清照片全部发到了网上大肆传播。
辱骂他们一家三口的热搜一直挂在第一位一整天。
网友们甚至找到了张昊的女朋友，求她快点跑。这种明知道父亲贪污，举报父亲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让自己得到赃款的男人，是真的可怕！
一家三口，在整个蓝国人人喊打，恨不得诛之而后快。
张昊和王洁母子，毕竟不是案子的当事人，在一直说自己不知情后，就被暂时放了出来。
看到网上的言论，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屁股还没坐稳，就又被抓回去配合调查了。
这可不是说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录音里明明显示他们知道那些事。这认定性质一下就变了，他们这是从犯！
“张昊，你还年轻，不要这么糊涂，早点交代，才能争取减轻量刑。”
张昊哪里敢承认自己知道父亲贪污的事，想到那条录音是父母的通话，跟自己没关系，于是咬死不承认。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父母做了这种事！我愿意配合卖房子，填上这笔贪污款。”
审问他的两位警官对视一眼，沉声警告：“我们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是绝对不会抓你的！那条曝光挪用资金的证据，是从你的手机发出来的。还有监控显示，你父亲说丢钱那天午夜，你开车去了X大，别告诉我，你是去找你父亲的！”
“什么？我没有啊！我没去啊！不是，我没发啊！”
警官将打印出来的证据拍到张昊面前的桌子上，张昊看到监控里那张熟悉的脸，彻底傻眼了。是自己没错，可他真的没有去X大啊！
他要是有那五百万就好了，可他真的没拿啊！
警官在审讯张丰的时候，将同样的证据给张丰看，张丰这才明白是老婆儿子出卖了他。
一家三口彻底没了之前的利益一致，憎恨对方，恨不得对方去死。为了保护自己，一个劲儿爆着对方的料。
张丰家的房产被拍卖，补上了挪用的资金，还清了借款，一毛钱不剩。
全网曝光后，就算一家三口从监狱出来了，后半辈子大概率也找不到工作，余生都会被人人喊打。
张丰怕是一辈子都想不通，一切报应的源头，来自一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人畜无害的钟影。
而当事人钟影，被保护得很好，依旧是校园中的小透明人。
恶魔大人发给她的一万元奖金，她全部给妈妈买了补品。
“女儿，你哪来的钱啊？”
“我们学校里有个学生开了个公司，我一直在那个公司上班。”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开公司了啊。乖女，听妈的，你可得好好干，这公司刚开，你踏实肯干，以后指不定就是公司元老级别的人。”
“嗯！一定！”
就算妈妈不嘱咐她，她也会好好干的。
如果不是那天夜里跟恶魔做了交易，她简直无法想象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张丰彻底被抓了起来，她才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移开了，才能感受到天是蓝的，能够不再时时刻刻窒息。
她不管什么什么神魔善恶，只知道谁真心实意帮到了她，并对此信仰感激。
周进雇佣的团队，已经做好了地狱APP的地狱版。
目前只有考勤打卡一个功能，剩下的正在按照唐灵的要求，稳步开发中。
APP的标志是黑底血色倒十字架，十字架中心有个圆圈，里面放着倒置的五芒星。
点开之后，是红黑色流淌的字体，带着“噔噔噔”猝不及防的音效和字体跳脸效果，上面写着：
欢迎来到地狱。
第 25 章
进入软件后有两个按钮, 分别是外勤和内勤。
外勤点击后，会显示一个二维码，由恶魔扫码, 确定进出地狱时间。
内勤点击后，同样也是二维码, 恶魔扫码后，能够确定上下班时间。
每只恶魔都配备智能手表, 记录着恶魔的基础信息。名字、年龄、何时下地狱、因何下地狱等等。
后续还会添加打卡表现, 每次成功打卡，奖励一朵小红花，是否违规，违规会发红牌惩罚等等一系列功能。
后台终端，唐灵可以随时查看。能够点开查看每一只恶魔的详细信息。
周进露出满意的微笑, 献宝似的问：“怎么样, 老大，满意吗？”
唐灵不喜欢周进与钟影动不动叫她大人, 二人又不肯直呼她的姓名，最后二人干脆叫她老大, 在他们心里, 这样不像称呼大人那样严肃，又不像直呼姓名那样失礼。
“把音效和文字特效去掉。”
“老大, 这样才符合地狱的特性啊！”
“去过地狱吗？”
“没有……”
“用我带你下去看看吗？我们可是正经公司！你这是搞的什么东西。”
“不用！不用！我这就改！！！”
周进加班加点，改掉了刻意渲染的效果，做成了黑白灰简约风格。里面的所有打卡按键也摆脱了红与黑，血色和跳脸杀, 变成了简约的黑白灰。
连图标都变成了白底黑图的简约线条。依旧是倒十字和倒五芒星，摆脱了周进的审美后, 变成了一个圆圈中倒五芒星被竖线贯穿，没有穿透圆圈，将倒十字架和倒五芒星融合在一起。
乍一看真的像是什么大公司标志。
唐灵立刻拿着新出炉的APP和张丰的案例，回到了地狱。
什么叫恶魔交易！张丰这个个案才叫标准的恶魔交易案例！
唐灵打算把这个个案做成典型案例，让恶魔们以后遇到高净值客户，最少要按照这个标准执行。
充分了解客户需求，提升客户满意度。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意向客户。
不过……地狱里的恶魔对这些并不在意。
恶魔们围坐在怪石嶙峋的地狱中，昼夜不停地打着游戏。
“啊，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
“你加油，你努力，你唐灵争取恶魔第一。”
“快，别挡着我。我这局在紧要关头。”
“……”
唐灵打了个响指，脚踏发电机和摇臂发电机上的漆黑人类灵魂碎成了粉末。
地狱里的电瞬间消失，所有屏幕全部黑了下去。正在游戏中的恶魔们，看到自己被突然限电拉闸，气得大喊：
“唐灵！！！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我建议你先去排个队登记。”
唐灵很确信想杀了她的人和恶魔很多。
她并没有因恶魔同事们的威胁感到恐惧。她已经不是那个刚转换的小恶魔了，知道这帮恶魔就只会虚张声势。
再说改革地狱的方案也提前去阿撒兹勒那里报备，得到首肯了，这帮恶魔反抗也没有用。
“你们想要打游戏，可以。但是至少要把地狱清理干净！这是大人的命令。”
地狱里的碎石被收走了，不过剩下的东西仍乱糟糟散落一地。
地狱里的恶魔们，有的甚至直接坐在生石灰袋子上。幸亏他是恶魔，要不然还不直接被烧穿了屁股。
目前让地狱里的恶魔们盖高楼大厦，属实算是为难魔了。
不过让他们做些简单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唐灵打着阿撒兹勒的名号，指挥一众恶魔，让众恶魔把她先前与凯尔划分出来的工作区铺上了一层自流平的水泥，还在上面铺上了奶油色微水泥瓷砖。
地狱里一众恶魔，流水线作业。和沙子的、搅水泥的、还有漂浮在半空中，满怀怨念地撅着屁股，想办法给瓷砖找平的。
寻常人类铺完不能上去踩，可恶魔不一样。恶魔能漂浮，能意念控物，唐灵总觉得以这帮恶魔的能力，不开一家装修或是家政公司，多少有点可惜。
之前反对唐灵的巴克，现在活脱脱一个装修监工。对恶魔们的工作挑三拣四，时不时在半空中翻转360度，不同角度仔细查验后，埋怨恶魔们给瓷砖美缝做得不够仔细。
现在的巴克可以称得上是响应唐灵一切号召，为唐灵马首是瞻，是地狱里唐灵的第一号狗腿子。
地狱里极其干燥，等地面全部做好后，唐灵用她搬回地狱的金色铁艺玻璃屏风，分成了三个分区。
每个分区里都放着与周围风格一致的办公桌椅。之前东倒西歪，摆了一地的主机和屏幕，全部放到了办公桌上，不再杂乱。
因为恶魔们的特殊能力，不到半个小时，工作区设备全部搬运安装完成，看起来井然有序。
忽略血色的天空，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初创公司。
唐灵还定制了专门的豪华前台桌，桌前有与APP标志一样的立体地狱圆圈图标。
巴克看到自己的办公桌比其他恶魔都好，乐得够呛，还以为这是他跟唐灵搞好关系后，唐灵给他的特殊待遇。
全部整理好后，一众恶魔不得不承认，看着确实比之前要顺眼整洁得多了。
打游戏也方便很多，不用一高一低，甚至有的恶魔还不得不趴在地上打游戏。
“我们能去玩了吧。”
“不行。”
唐灵打了个响指，一批整齐的黑色套装摞在地上。
“看在地狱的份上，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换上新衣服。不然你们坐在整洁的办公室里，简直像是一群流浪汉劫持了办公室。”
等地狱里的所有恶魔换好了衣服，整整齐齐坐在办公桌前。
看着焕然一新的恶魔与地狱，唐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她来到地狱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阿撒兹勒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唐灵的身边，与唐灵并肩而立。
办公桌前的恶魔们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再胡乱动桌子上的东西，整个办公区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唐灵连哄带骗才能让地狱里的恶魔跟她干一点点活，阿撒兹勒只需要出现就能让所有恶魔一动不敢动。
这就是绝对力量的压制！
这就是唐灵的目标！
“做得好。唐灵。”
“应该的。大人。”
这么久了！
她唐灵终于在领导那混上名字了！
她捧着手中的平板，为阿撒兹勒介绍起了智能手表与APP。
“……这样做我们恶魔不会因为玩乐耽误了正事，还能公平让每一个恶魔都有玩乐与工作的机会。大人，您觉得呢？”
“嗯，可以。”
一众恶魔带着对唐灵的怨念，领取了智能手表，在恶魔专属频道中再次辱骂着唐灵，不过全部被唐灵屏蔽。
唐灵将两个特殊的平板交给了阿撒兹勒，“大人，我特意将人间所有好玩的小游戏全部下载了进去，两位大人可以试试，以后想玩什么样的游戏，可以随时跟我提。”
等到阿撒兹勒离开后，唐灵顶着众恶魔满是怨念的眼神，提醒：“注册账号后，与电脑系统绑定，你们可以更方便游戏比赛排名。”
一部分好哄的恶魔立刻转怒为喜，指着另外几个恶魔说，看这次有了账号排名他们还怎么抵赖。
唐灵暂时没让这些恶魔们24小时轮换，只说了让他们出入地狱打卡。担心一次逼迫他们太多，恶魔们容易产生逆反情绪。
贪玩的恶魔们已经在工作区打起了游戏。
唐灵带着少部分肯干活的恶魔们收拾起了地狱大门分界线另一头的生活区。
指着这帮恶魔们一天就改变，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还要循序渐进。
生活区被唐灵设置成了住宅区域和娱乐区域。
恶魔们正在住宅区拼装定制的双层钢化玻璃阳光板房。
让现在这帮恶魔盖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唐灵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能够直接拼装的那种。
整面整面的大玻璃，看起来没比普通房子差到哪去，二层是卧室，一层是大厅，可以让恶魔们放置自己的东西。
不多时，一套又一套房子在地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剩下的恶魔们，正在往房子里搬沙发和床铺等东西。
凯尔因为跟唐灵关系好，唐灵还在他那套房子里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按摩浴缸，一开机就像躺在一堆泡泡里。
凯尔在浴缸里有些兴奋的欢呼：“唐！我真的没想到在地狱里这么多年，有一天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其他恶魔们也是这么想的，唐灵有时候烦魔归烦魔，但是她真的能给他们恶魔实实在在带来好处啊！
他们再也不用睡在岩石地上了！
唐灵：“美好的生活都是奋斗出来的。你们天天干躺着望天发呆还想过好日子，怕不是在想屁吃。”
她看了一下，住宅区已经初见成效了，她解决了地狱里的恶魔住房问题。
娱乐区目前只有孤零零一架钢琴。
要求旋转木马的那个老大爷恶魔被唐灵再三搪塞，说现在地狱还没建设发展到那个阶段时期。
目前地狱里唯一不雅的就是办公区桌边跟住宅区旁边，拼命发电的人类黑色灵魂体。
这帮恶棍的灵魂蹬腿摇臂，呼哧带喘，看着像是群快要报废的奴隶。
实在是有碍观瞻。
唐灵想起了洞穴里的一猪一狗。
她刚进洞，狗就噌的一下窜出去老远，不敢靠近唐灵。哪怕唐灵忙到把它忘到了脑后，它还记得唐灵说要教训它的事。
猪狗被唐灵从洞里拉出来，栓到了洞口，用围栏将它们围起来，把宠物零食摆在他们的旁边，一猪一狗吃得直摇尾巴，显然对零食十分满意。
她将所有发电设备以及漆黑的人类恶棍灵魂，全部堆在山洞里。
地狱现在终于彻底改头换面，勉强有了个雏形。
唐灵拍着猪狗的脑袋，告诉稍微懂事一点的猪，等哪个恶棍的灵魂快要报废了，或者不好好发电，就把他吃掉。
这样不光看不到闻不到这些恶臭的灵魂，并且环保，以免灵魂碎一地难清理，还能让这些灵魂干活起劲儿。一举三得。
在地狱里搞装修的这些日子，唐灵发现召唤恶魔的仪式，明显减少了许多，地狱之门亮得不再那么频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等装修全部完毕，唐灵以身作则，用手腕上的智能表，在前台巴克那里打卡后，走进闪烁的地狱之门，离开了地狱。
地狱那帮同事目前沉迷于现代科技无法自拔，她只能暂时一只魔跑业务。随机选一个十字路口，打算增加一下原始召唤仪式的成功概率。
第 26 章
十字路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看起来像是要准备随时一脚油门逃跑。
约翰警惕地盯着十字路口的正中间，他刚刚做交易的位置,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摸了摸脖颈上的十字架项链，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 什么地狱都是假的吧，不会有什么地狱的！
唐灵坐在轿车后排的座椅上, 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着前排的男人。
毫无疑问, 男人是个信仰者，是个虔诚的教徒，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
不光他身上带着十字项链，后视镜上也挂着十字装饰，副驾的位置上还放置着圣经。
但……这个男人的灵魂是黑的。
不是之前见到的一般赌徒那种灰黑, 而是漆黑的, 浑浊得像是染了墨汁一般。她还是第一次在地狱之外，见到这样浓黑色的污浊灵魂。
这实在是有趣极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 才会把自己的灵魂染成这种颜色。
“你想要什么？”
约翰听到车内突兀响起的女声，吓得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你是谁！你在哪！”
唐灵从轿车的后排座位慢慢显出身形, 漫不经心地说：“你把我喊出来, 然后问我是谁？”
“你是恶魔？”
“对。”
“真的有地狱？”
“对。”
“我会下地狱。”
“对极了！”
约翰一脚刹车停了下来，紧急刹车, 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地上留下了长长的黑色刹车痕迹。
唐灵没受到半点影响，悠闲地坐在后排座椅上，约翰却因为没系安全带一脑袋撞到了方向盘上。
“我有罪！”
约翰顾不得有些疼的额头, 浑身颤抖，不断在自己的身上划着十字, 念念叨叨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后排座位上的唐灵笑出了声，“你不觉得现在有点太迟了吗。你们这帮信徒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不管做了什么都不以为然，期待着只要忏悔就能被赦免一切罪行。”
“我从来都没想做这些事！是恶魔引诱了我！是恶魔在引诱我犯罪！”
兜头一口大锅，把后排的唐灵都砸晕了。原本陷在座椅中的唐灵惊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哈？”
这是真能赖啊！
“不！不不！我们恶魔从来不干这种事！再说我巴不得它们勤劳一点，可惜它们没有那个自制力。”
地狱里那帮恶魔同事，就知道混吃等死打游戏，要是有这种事业心，她做梦都能笑醒。
约翰听到唐灵这么说，更急了，絮絮叨叨说自己是个好人，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
唐灵拿出自己的手机，懒得听约翰絮叨，直接开始查看自己在人类世界的布局。
“你要是个好人，那人类就没有坏人了。你知道你的灵魂黑成什么样了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世界有这么黑的灵魂。只有地狱最深处，才有你这么漆黑恶臭的灵魂。”
约翰被唐灵的话，吓得直接哭了出来，絮絮叨叨说自己不想下地狱。
唐灵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来自露西的问好短信，许多条，密密麻麻的文字，写着露西的感激之情，以及汇报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善事。
她打字回复：做得好。继续努力。
对于露西这种识相的人，她不吝啬鼓励。
给周进发消息：你研究一下，为什么最近召唤的人少了，是不是网上的消息出了什么问题。
最后敲了敲前排的座椅，“哭完了吗？我说，你，你到底要交易什么。”
约翰抽泣的声音骤停，他听出来了恶魔的不耐烦的语气。
他絮絮叨叨开始陈述：“我，我想……治疗我的疾病，改变我的性取向。”
“哈？”
唐灵的手机差点从手机里掉下去。
从约翰的叙述中得知，他有妻女，但一直喜欢的是男人，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与好兄弟就只是好兄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秘密的恋人。他没想到，多年的恋人出轨，导致染病，又传染给了他，甚至连妻子也被连累了。
恋人出轨给他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生病又给他的身体造成了负担。妻子只以为他是跟女人乱搞，传染给了她，又一直在跟他吵架。
这么多年隐瞒一切，给他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更别说他还是个虔诚的信徒，简直是翻倍的折磨。
恶魔的召唤仪式最近的盛行，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会下地狱，自己做了那种事，不光性取向不正常，还背叛神圣的婚姻。
约翰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说起来没完没了，大有把恶魔当成心理治疗师的架势。
唐灵人都快听麻了。
“停停停停停，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要因为什么原因下地狱。”
“我病态的性取向导致我背叛婚姻。”
“相信我！我们地狱不在乎！！！那也不是什么病态。人类世界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罪行那么多，怎么就非跟爱上谁这点小事较劲呢。别说你喜欢男人了，你爱上一台拖拉机，跟它搞在一起都跟我们地狱没关系。”
唐灵看着驾驶座上哭哭啼啼无可救药的中年男人，皱眉叹气，“你真的是……完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啊！你刚才说的那么多离谱行为里，这是最不重要的。我去过赌城，那边还有很多变装皇后，人家的灵魂都好好的没有黑！甚至很多灵魂还很纯净。”
下地狱这个结果被这个男人归结成这样，还推卸成恶魔的引诱。那么多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全都被这个男人视而不见。
魔在地狱躺，锅从人间来！
地狱里那帮懒货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勤劳，有精神头跑去人间引诱人类作恶！
她们恶魔到底在人间背了多少黑锅！
这个男人连许多恶魔都不如。恶魔遵循本能欲望，失去人性后杀戮人类，像是狮子捕获羚羊，更不会推卸罪行。
或许只有成为恶魔，倾听人类内心最核心的真实想法，才能接触部分人心底最深处的阴暗之地。
“你交易，是想治好你的病。”
“是的，恶魔大人。”
“那你妻子呢，你害她染病的，不是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
车内只有约翰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唐灵一挥手，轿车自动开始启动。中控屏幕的导航仪被开启，自动朝约翰的家驶去。
约翰被吓得坐立不安，到处看，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了。他想要跳车，不断试图打开车门，可车门不知为何完全打不开。
他反抗无果后，嘴里开始不断念叨着忏悔之词，背诵着经文，在自己的胸前划着十字。
衣着体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如今一副令人作呕的小丑姿态，像是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唐灵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把家里那条傻狗带出来，好一会儿直接咬死这个灵魂发烂发臭的恶心东西。
约翰是一名律师，不光社会地位高，家庭条件也很优渥，他们家的房子在富人区，独栋别墅，后院还有一个大泳池。
约翰的妻子南希是位全职家庭主妇，与约翰在工作中相识。与约翰不同的是，南希曾经是为地方检察官工作。
一个为罪犯辩护，一个对罪犯提起诉讼。
自从二人相识结婚后，在二人的商议下南希辞去了工作，照顾孩子，因为约翰的工作，比她的工作要赚钱得多。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很完美，细心体贴的丈夫，和谐没有争执的婚姻，三个可爱的孩子。
直到前不久头晕去体检，才戳破了她的美梦。她的丈夫有外遇，并且将无法根治的疾病传染给了她。
不管她怎么吵，丈夫都坚决不说出那个人是谁。如今看到丈夫身后跟着的女人，南希怒从心头起，不是对着唐灵，而是对着自己的丈夫约翰。
“你是疯了吗！你这个人渣！她看起来根本就是个未成年！我要报警！你应该下地狱！你也有女儿啊！你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南希一头棕色的波浪卷发乱糟糟地遮在眼前，都顾不上整理，气得拿手机的手不断颤抖，连屏幕上的数字都对不准，还不断抓起手边的东西朝着约翰的身上砸。
唐灵往旁边躲了躲，解释道：“我看着是有点小……但，我成年了。还有我……”
“成年了你也只是个小女孩，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刚成年的小女孩不代表心智成熟啊！我必须通知你家里！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约翰怎么了！完了，怎么办。你以后该怎么办！”
对南希来说，如果丈夫约翰带回来的是个成年女人，南希或许会生气。可约翰带回来的，看着比自己的大女儿年纪还要小。南希除了保护，生不出任何仇恨的心思。
唐灵摘下自己的墨镜，“我知道。我来就是来提醒你这一点的。我想说的是，我不是人类。我也绝对不会跟这个畜生有任何关系。”
南希还未出口的劝解全部咽了回去，有些不太能理解事情的走向。
“你不是……”
“妈妈，你在吵什么……”
两个女孩揉着眼睛，刚被母亲的喊声从梦中惊醒，从卧室的方向走了过来，大的十三岁，外表比唐灵还要成熟，小的八九岁的样子。
唐灵打了个响指，两个女孩瞬间昏睡了过去。
“我想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并不适合孩子们听。”
才刚从地狱里出来的唐灵，人性尚存，可做不出来那样残忍的事。
南希看到两个女儿昏倒，吓得尖叫了起来，快速跑到女儿身边，冲着唐灵大声喊：“你是什么东西！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约翰自从进入屋子后，就没再被控制，他能行动ῳ*Ɩ 却完全不像妻子南希。别说不敢冲着恶魔唐灵大喊大叫了，他一声不吭缩在角落里继续抽抽涕涕，无能到了极点，更没有保护妻女的勇气。
“放心，女士。她们只是睡着了。”唐灵挥手，将两个女孩子送回她们的床上，顺便让她们睡得更死，让完全没有醒过来的小男孩也昏睡过去，确保她们三个不会在天亮前清醒。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了。”
唐灵走到客厅里的沙发坐下，自然地倚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只恶魔，我来自地狱。被你这个人形狗屎丈夫召唤出来的。”
南希看看双眼漆黑的恶魔，又看了看角落里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地喊：“约翰！别哭了！说点什么啊！”
约翰这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他不该召唤恶魔的。
他是听同事说的，很多律师同事都在讨论赌城，说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很多赌徒莫名其妙收到了有钱亲戚的赠款，许多律师都在处理相关的文件。
那帮赌徒没有一个嘴巴严的，都说是什么恶魔召唤仪式，说什么恶魔召唤仪式是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约翰这才打定了主意，想要让恶魔治好自己的疾病，最好能顺便改变自己的取向。
他现在觉得爱男人真的没有好下场，他的爱人，那个渣男已经不接他的电话了，还怪他，非说是他把他传染的！
约翰一声不敢吭，南希纵使再伤心难过恐惧，可想到卧室方向还有三个孩子，立刻打起精神应对恶魔。
“这位……恶魔。我不知道您想要的什么，您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的性命，我的灵魂，一切！您可以拿走一切！只要您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您了，我求您了！”
唐灵看着眼前双手交叠，眼眶含泪不断恳求的女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你是个好女人。可惜……好女人从很多意义上来说都是个贬义词。这个词背后意味着无法被看见理解的付出牺牲。运气好会被冠上个好女人的头衔，运气差只会被视为吃白食的无用废物。”
南希听到恶魔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真的做梦都想不到，来自地狱的恶魔比丈夫更能体谅理解自己。
“值得吗？”
南希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废物丈夫，嫌弃地说：“为了那个垃圾？当然不值。但我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我能为她们奉献一切，哪怕是我自己的生命。”
唐灵丝毫不怀疑这一点，南希是个好母亲，从比例上来说，大部分做母亲都很好。
“那边那个，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唐灵迅速地一挥胳膊，墙角的约翰直接飞了过来，砸到了唐灵和南希的面前，撞到了沙发前的桌子上。
南希被吓得后退两步，抚摸自己的心口，平复自己的情绪。
唐灵一脚踩在了桌子边缘，一边摆弄约翰的手机一边冷声问：“你刚刚说要做什么交易来着？我忘记了。再说一遍。”
当着妻子的面，他难以启齿。
“你最好不要耽误时间，我的耐心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等我不耐烦了，我不确定你这种人还能保住性命。”
约翰跪坐在地上，试图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茶几的后面，“我想，我治疗我的病。”
“还有呢？”
“改变，改变我的性取向。”
“WHAT？”
南希惊恐地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唐灵却恶趣味地鼓起了掌，笑出了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绝对不止我一个人听到后会有这种反应！”
南希顾不上害怕恶魔，上前两步俯身抓住了自己丈夫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约翰明明已经年近中年，却完全没有直面问题的勇气，哭哭啼啼的那副姿态越看越让人恶心。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没有敲门，直接被钥匙打开的。
约翰的“好兄弟”威廉开门进入这栋房子。看到客厅里的闹剧，威廉怔愣住，讷讷地开口：“约翰南希，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有客人？”
沙发上的唐灵也没料到这位竟然连他们家的钥匙都有！
“女士，你这真的是被他们两个耍得团团转啊！你们结婚了多少年？”
南希的手，从丈夫的领口滑落，声音几不可闻，“十三年，我们结婚十三年……”
“这是个很幸运的数字。看在这个数字的份上，我会赐予你一份幸运。”
约翰的灵魂漆黑，没有一丁点价值，唐灵早就不是那个刚从地狱出来的小恶魔了，哪里会做这种赔本交易。
唐灵一直想做一个测试，从第一次出地狱，就想做的测试，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有人选了。
威廉看约翰和南希闹成了这样，以及约翰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猜想到，南希或许知道他们的丑事了。
他本能地想要离开，刚一转身，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死死地关上，他上去怎么拉都拉不开。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沙发上倚靠着个陌生女人，闲适的坐姿和客厅里紧张的氛围完全相反，那女人双眼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处处透着诡异。
陌生女人对他笑了笑，开口说道：“要去哪？就等你了。人齐了，好戏才能开场啊。”
唐灵打着响指，用响指发出的声音提醒，“我打个响指就能同时扭断你们两个的脖子，然后我会在地狱等着你们，拿你们的灵魂喂我的狗。”
“十三年……真的是很长时间啊，你们两个一定很相爱，才会隐瞒全世界吧。我都快被你们的凄美的爱情感动了。好消息是，我今天只会杀一个人。你们两个会怎么做？”
地上的南希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沙发上的恶魔。她看到恶魔突然转头问她：“你不会蠢到求我说什么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吧。”
南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反驳：“不！当然不会！我恨不得他立刻暴毙！免得孩子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不堪人品低劣的父亲！”
她踢了丈夫一脚，骂道：“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要跟我结婚！喜欢男人又不是犯罪！”
约翰哭哭咧咧地说着：“我是一名信徒啊！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
南希更气了，“你受不了外界的眼光，就让我赔掉我的一生，为你买单吗？你怎么不去死！”
唐灵拍了拍沙发的另一侧，“冷静，坐下来看吧，如果死的是你丈夫，所有遗产都是你的。看你们家的房子，你们家还挺有钱的。”
只看重物质，不在乎感情的唐灵，比起这些人的爱恨纠葛，更在乎实际的物质。
在她看来，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没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
唐灵拿起桌子上的空零食袋摇了摇，问南希：“还有别的零食的吗？你丈夫和他的男朋友看来还要耗费很长时间。”
南希立刻起身，连连应是，去零食柜里给恶魔拿孩子们的零食。
一时间她真的说不清，是给传说中的恶魔拿零食这件事离奇，还是结婚十三年突然发现自己才是个第三者这件事离奇。
谁能想到有一天会遇到恶魔上门，告诉她这种事呢。
要不是对方是恶魔，还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人，她真的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她说这才是真正的姐妹情谊！
唐灵大口吃着薯片，嚼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站在门口的威廉和坐在地上的约翰都不敢吭声，更不敢动弹，总觉得这脆响的声音下一秒就会在他们身上发出来。
唐灵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从现在开始给你们半小时，半个小时不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没准你们两个都会死。”
“我不能死……我还有家庭，有三个孩子。”
约翰被吓得浑身发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去十字路口，其实是抱着死的心思去的。他之前想着如果真的有恶魔，那就杀了他吧。他真的没办法面对疾病还有丑事暴露的后果。可是等恶魔真正出现的瞬间，他立刻后悔了。他还不想死，他真的很怕死。
“我没结婚就该死吗？”威廉也来了脾气，“我们先在一起的！选择结婚的是你！选择背叛婚姻跟我搅在一起的还是你！你才更该死吧！”
“可是你传染了我啊！你跟别人在一起了！是你背叛我！”
约翰尖锐的哭声，让沙发上的唐灵与南希同时皱起了眉头。这种无理辩三分的撒泼，真的让两个女人难以理解。
唐灵嫌弃地想着，男人真的是一种情绪不稳定的物种。
就连南希都忍不住替威廉说话了，“你才是问题最大的那个人啊！你根本就不该结婚！”
唐灵：“原谅我，我真的很困惑，你到底是怎么选的男人。”
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出现，让唐灵一怔。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就问过这样的话，不过比这要更加激动数倍，激动地对某个女生大吼，问她到底是怎么选的男人。
南希有些无措地摇头：“不是，不是！挑选的再仔细，也防不住一个人使出浑身解数骗你啊！”
唐灵：“吵够了吗？快拿出自己的东西，换活命的筹码啊。”
威廉的反应很快，立刻问道：“我有钱，我能用钱换命吗。”
“可以。”
威廉把自己所有可支配的账户全部转到了唐灵提供的虚拟账户中，银行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全被他搪塞过去。
唐灵想不通约翰灵魂黑到这种程度的原因。世界上背叛婚姻家庭的人可太多了，全都下地狱，地狱估计装都装不下。像约翰这样有着漆黑灵魂的活人可不好遇。
衡量人类灵魂的具体标准究竟是什么？又是谁设定的？
唐灵莫名觉得没准天堂跟他们地狱有一拼，全都是一群连个标准行为准则都不给的大**。
她想弄死约翰，测试一下人类死亡之后，灵魂到底会发生什么。
之前那个恶魔同事卡特杀了酒馆的人后，等她赶到已经看不到人类尸体里的灵魂了。
那些人死后的灵魂去哪了？
还有这种漆黑的灵魂是不是如她所想，直接进入地狱。
她确实是傲慢贪婪，给不少人挖坑，坑过不少王八蛋，可她从来没伤害过一个好人。相反，她倒是帮过不少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手底下的人都很服她，团队氛围不说在集团公司内部，在整个行业内都是顶尖的。
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下地狱无可厚非，那自己呢？
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至于要钱，纯粹是因为她想趁机敲诈点外快。
虽然是恶魔了，人类的金钱对她没有用处，可要想在人类世界开展点什么工作，处处都要用钱。
恶魔与人类的契约受到法则影响，所以能供给人类金钱，这不代表她能凭空变出来大笔现金。
她想得到钱，只能从别人身上或者银行里拿，或者迷惑普通人类转账，她可做不出来那般低劣的事情。
敲诈王八蛋轻松又容易。
约翰听到昔日的爱人迫不及待争取活命，也顾不得哭了，他也不想死。他一抹眼泪喊道：“我也有钱！”
南希一听急了，激动地喊道：“约翰！你要是敢动孩子们的大学基金，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是不是，我自己的钱！我一开始就没把实际收入告诉你，一直有另外的账户。”
唐灵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薯片咬的咔嚓咔嚓作响，起哄道：“我说你这，你这么多年，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都不忍心提出让你跟我做交易了。”
第 27 章
南希已经痛苦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体贴细心的丈夫, 如果一个人有利可图，铁了心想骗另外一个人，想装想演, 谁都逃不过。
“不！我跟你是夫妻。不管是法律还是什么别的，我都是你的合法妻子, 我们在上帝面前起过誓，不管是恶魔还是天使来, 你的钱都有我的份, 我不同意让你用在这上面！”
唐灵在一旁点头应和，“她说的没错，你最好想想别的，就算你之前瞒下了，也是夫妻共同财产, 你们可是起过……”
起誓？会跟这个有关吗？
违背了在上帝面前发过的誓言, 所以灵魂黑得跟泔水似的？
她记得这个约翰打一见面就不断划十字絮叨说自己有什么罪。
会不会……
这就好比自己天天在自己领导耳边打自己的小报告。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绩效考核表，照他这个告罪的频率, 那考核表上面肯定一言难尽。
如果真的是这样……
好家伙，干了缺德事, 那就暗戳戳眯着别说就行了, 成天放嘴边叨叨，要是上面的真的能听到, 也不怪他灵魂黑成这样。
约翰彻底急了，妻子不让他用那份钱，恶魔也站在妻子那边，自己还有什么能付出的呢。律师事务所的股份？那也有妻子的一半, 妻子绝对不会同意他支配的。
“南希，南希, 我求你！你不能看着我死啊……你让我用那份钱吧，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约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自己妻子南希的脚下不断道歉。
南希心中也很煎熬，她不是个坏人，不忍心看相识这么多年的约翰死掉，可她更不想让孩子们失去优渥的生活，或许以后连大学都没钱念，不想毁了孩子的一辈子。
还有约翰传染给她的，无法治好的、终生携带的病……
南希闭上眼不再看他，“我能。我能看着你死。我绝对不会为了你毁掉我孩子的生活。如果是我，如果是让我选择，我会选择自己死也不会动给孩子们准备的钱！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自己想想吧。”
约翰见恳求南希不成，转过身去求自己的情人威廉，“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是你把病传染给了我，我才去召唤恶魔的，你不能看着我去死啊！你给我也出一分钱吧！威廉！威廉！”
唐灵又打了个响指，吓得约翰和威廉同时一缩脖，“别想了，他账户上的钱已经转得一干二净，现在一穷二白了。”
“时间到了，你们两个最后只需要死一个。懂我什么意思吗。”
威廉和约翰听到后，同时看向对方。
他们听明白了。
恶魔是在说，死了一个，另一个就不用死了。
恶魔是在逼着他们自相残杀！
威廉气得大声骂着地上的约翰：“你应该去死！你这个疯子！你看看你召唤出了个多么邪恶的存在！”
南希也坐不住了，不敢看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小声问唐灵：“恶魔大人，我能去孩子身边吗？我不想做什么交易，我只想去孩子身边陪孩子。”
“可以。哎，对了，你们家有监控吗？”
唐灵记得自己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国外客户的家中都有完整的闭路监控，她想知道自己在监控里是什么样子。
“有的，有的。我带您过去。”
唐灵跟在南希身后，完全忽略了约翰与威廉，像是把他们忘了一样。
等到唐灵离开，两人以为机会来了，急忙开门破窗，寻找一切能逃出去的机会。可最后却发现他们什么都打不开，连其他房间的门都打不开，他们被困死在了客厅里。
唐灵看到监控的仪器完全没有捕捉到自己的身影。
自己在监控中是隐形的。
监控的画面显示，约翰腾空而起，南希递给空气食物，但是全程都没有她的身影。
唐灵对南希说：“别去找孩子了，回你自己房间，在天亮前不要出来。”
南希走了几步后，踌躇片刻，回头鼓起勇气对唐灵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唐灵脱口而出：“没事，习惯了。你就像我那些姐姐一样……”
这话说完，唐灵自己都愣住了。
她哪里的姐姐？
她是个孤儿啊！
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南希只以为唐灵在说跟她一样的恶魔。还在想原来恶魔也会遇到这种渣男出轨的事吗。一边感叹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锁好门。
唐灵这下彻底没了休息的心思。
她删除监控记录后，回客厅对两人说，“五分钟，如果不死一个，你们两个都要死。”
约翰和威廉对视一眼，同时向对方发起了攻击，扭打在了一起。
昔日的爱侣、背叛全世界也要在一起的爱侣，如今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唐灵一边看一边在旁边阴阳怪气的嘲讽：“这么看来你们也没那么爱对方啊。啧啧啧。”
约翰与威廉从客厅扭打到了开放式的厨房。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毫不相让。
厨房里锅碗瓢盆各种器具全部摔落在地上。
直到两人中的威廉捡起了地上的尖刀。
“不！别杀我！威廉！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一旁的唐灵适时出声提醒：“还剩30秒。”
威廉攥紧手中的尖刀，咬牙说道：“不，你不爱我！你爱我会坚定跟我在一起，而不是跟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
尖刀扎入约翰的心口。
利刃扎破皮肤穿透人体是一种很奇妙的手感。
这种手感让威廉恶心又恐惧。
威廉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血液，和多年情人约翰濒临死亡不断放大的瞳孔，慌乱地抬起头反复追问唐灵：“我不用死了吧？我不用死了吧？”
此时的唐灵并没有心情回答他。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威廉看不到的不速之客。
“你做了什么？这种手法不太像你们恶魔的手笔啊。”
唐灵看到一个穿着紧身皮裤的爆炸头男人，突然出现在约翰快要死掉的身体旁边。
爆炸头男人过于紧身的皮裤格外凸显出他那别人并不是很想看到的曲线，牛仔外衣里面搭配着一个吊带绿色荧光小背心，脚上还配了一双洞洞鞋。
身体三截，三个风格，像是分别在过着春夏秋三个不同季节。
主打的就是一个完全不搭。
一时间还真的说不好他这是太土还是潮到了极致。
唐灵甚至有些庆幸提前给地狱里那帮同事定了工装，没让那帮老家伙们自由发挥。不然指不定也像这样辣眼睛。
“你是谁？”唐灵略带防备地问。
皮裤男似乎有些惊讶：“你从来没见过我们死神？你是个新转化的恶魔？”
死神？
皮裤男闪来到唐灵身边，手迅速从她的胳膊穿过，解释道：“我们恶魔与死神是碰不到对方的。我叫朱利尤斯，你呢？”
“……唐灵。”
朱利尤斯的语气很轻松：“别紧张，我们都只不过是打工人，额，打工生物而已。你一定是个刚转化的小恶魔吧。”
“是的。你经常在人间行走？”
唐灵发现朱利尤斯的穿着和用词，一点都不像地狱里那帮与现代社会脱节的老古董。
“当然了，我们的工作就是收魂嘛。不像你们恶魔和天使，一个个的都能闲出屁来。你知道人类世界一天要死多少人嘛！我们连轴转都收不过来！我现在也就是借着你这个恶魔出现的机会，才能摸摸鱼。”
朱利尤斯叹了口气，在约翰彻底断气，灵魂离体后，迅速抓住刚死还在茫然中的约翰灵魂，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约翰的灵魂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径直钻入地下，大概是进入了地狱。
朱利尤斯完成工作后，看见唐灵有手机，立刻掏出手机问唐灵：“对了，你喜欢杀人吗？如果你喜欢杀人，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你下次杀人前给我打电话，给我报个位置，我来收魂，还可以趁机摸个鱼。”
死神在谈到人类的死亡时，就像是人类看到死了一只不得不处理的蟑螂虫子。不在乎死的具体是谁，更对这些人的死亡毫不在意。
唐灵看到死神们用手机不禁感叹，连死神都用上了现代化设备不知道多久了，她们地狱居然现在才刚装上电脑，还是得益于自己！
“没这个爱好，我更喜欢借刀杀人。”
唐灵长这么大别的没有，要说心眼子和缺德恶趣味绝对是第一名，就喜欢干这种忽悠王八蛋互相捅刀子的戏码。
“哎，你们死神有晋升空间吗？”
唐灵一听死神们这样忙碌，总感觉自己去错了阵营！
“没有。我们只有一个老大，剩下所有死神一律平等。”
“啊……”
好可惜，一下子就不想去了。
“对了，人类死后，灵魂都会去哪啊？”
“跟你们恶魔做交易的，会被你们直接带走，这个你肯定知道。普通人的灵魂送进仓库，等待审判日的开启。灵魂漆黑的送进地狱，灵魂纯白的送进天堂。一说到这个就来气，天使每次都来监督纯白灵魂上天堂，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反倒给我们添麻烦。哎，没办法，毕竟人类的灵魂有战略价值。”
战略价值？
战略价值？！
唐灵想继续问朱利尤斯其他事，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朱利尤斯深深地叹了口气，“同事忙不过来了，回见。”随后闪身离开。显然是唐灵不爱杀人，没有利用价值，朱利尤斯连联系方式都没换。
威廉坐在地板上，看着满地的鲜血，嘴里反复问：“我是不是不用死了！”
“嗯，你不用死了。”
死神朱利尤斯离开后，唐灵终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不过你刚才杀了人。你会进监狱。”
唐灵不知道灵魂考核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与她猜测的不同，威廉明明杀了人，却只是比原来更接近黑色了一些，但并不到约翰那样染成漆黑的程度。
杀人都不会灵魂变黑下地狱？是因为杀人是被迫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唐灵突然好奇地问：“你是像约翰一样的信徒吗？”
威廉不懂恶魔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如实回答：“不，我不是。”
不是信徒？
那可就有意思了。
难道越是信徒作恶后果越严重？
威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曾经的爱人。
“不！不！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你是恶魔！你是恶魔！”
“对对对，我是恶魔，不用重复了，我不是最开始就告诉你了。”
威廉本能地想要跑，在看到恶魔后，想到了恶魔所说的交易。
“你之前跟南希说，可以跟她做交易。你能不能帮我，帮我，我不想坐牢，帮我解决这件事情！”
唐灵有些遗憾地摊手：“按理说，这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不过你目前的情况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没办法跟你达成交易。”
浪费一桩原本就没有太大价值交易，换来死神的信息，简直不要太划算。
至于这个威廉会不会进监狱……
跟她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她杀的。
“你也是个律师？”
“对……是……我是律师。”
威廉已经六神无主了。
唐灵微笑着提醒：“那我这边建议你主动投案自首呢，或许可以争取宽大处理，获得减刑。”
“什么？！”
威廉从来没想过，做了一辈子律师的他，有一天会杀人被判刑。更没想过，劝他投案自首的是一只恶魔，来自地狱！
“你，是你！是你逼着我杀人的！恶魔！明明一切都是你！我从来没想过杀了他。”
唐灵将自己双腕合扣在一起，往前一伸，气死人不偿命地挑衅：“那你报警抓我啊。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她吓唬威廉：“五秒钟，不赶紧出去，我现在就杀了你，一会儿咱俩就会在地狱重聚。”
威廉掉头就跑，满身是血，从现场逃离。
唐灵出现在南希的房间里，南希正警惕地盯着门口。
“别看了，你老公死了。恭喜你，喜提有钱寡妇称号一枚。你有安眠药吧？”
“有，有的。”
“你自己吃一片，给我一片，我掰成三份喂孩子。明天早上醒来后报警，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好好生活，别再这么蠢了。”
唐灵从原地消失，南希知道外面地上躺着自己丈夫的尸体，可她根本不敢出去看，更知道自己不能出去看。
她必须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这样才能保住财产，护住子女。
今晚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太多，带给她的冲击太大，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又补了一片安眠药，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想起了一切。
鼓足勇气去客厅，还没等进入开放式厨房，就看到了发黑的血液。
等看到丈夫的尸体，这才悲从中来，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嚎啕哭泣，开始报警。
在报警的过程中，想起了监控。
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担忧地去查看自己的孩子，将自己的孩子全部抱到同一间房间。
星国最好的一点就是，越有钱的社区，警察来的速度越快。加上约翰是律师，南希在地方检察院工作过，他们家与当地法律及警务系统的人十分熟悉。
三个孩子直到被抱上车都还没有醒，立即被送往医院。三个孩子的检查果然查出了安眠药的成分，南希身体里也是一样。
现场检查完后，威廉很快就被抓了起来。
威廉被抓后，嘴里还在不断说着什么，‘恶魔的蛊惑’之类的胡言乱语。
当威廉在警局看到南希后，激动地喊：“问她！问南希！她也看到恶魔了！她也看到恶魔了！”
警察不耐烦地将他扣住，“别这样骚扰她！她被下了安眠药，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k了什么药，能干出这样残忍的事！”
“怎么可能！”威廉不断喊着：“南希！告诉他们！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是恶魔逼着我们的！”
南希咬着嘴唇，看着威廉问：“他，约翰，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威廉听懂了，南希实际是在问他什么事。不是杀死约翰的事，而是他与约翰的事。
“我……”
威廉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恨南希，一直恨她，但他也知道，南希才是他们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那也不应该让他去坐牢啊！
“南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求你，我求你，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真的是恶魔做的！不是我！”
南希低头沉默不再看他。
没有人会相信的。
没有人会相信有恶魔，如果她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院里，孩子的抚养权都会被剥夺。
“威廉，你疯了。我不相信你会对约翰做出这样的事，你一定精神出了问题，你放心，我愿意为你出具谅解书。我原谅你。”
威廉被带走后，仍在大喊，说着恶魔之类的话，其他人都在安慰南希，夸赞南希的宽容。
威廉与约翰的真正关系，很快就被查了出来，最难以确定的作案动机也有了。
威廉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南希卖了房子带着孩子，跟老朋友们告别，离开去往别的城市。威廉与约翰的事已经在周遭成年人的圈子里流传开了，所有人都能理解南希为保护孩子做出的决定。
唐灵收到了周进的回讯：“老大，现在恶魔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成了关键字，只要带着恶魔两个字的帖子，很快就会被删除，不光我们这里，其他国家也是一样。”
——
不久前，老神父以利亚和汉斯在教堂里沉思。
“我们市那间医院，很多病人离奇出院，还有一个被全身重度烧伤的人，特别惨，连人模样都看不出来了，坚称自己是被恶魔害成了这个样子。”
“遇到重大事故，生活翻天覆地的人，很多都会想自己是被恶魔伤害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汉斯。康纳警长那里的检测结果是不会出错的，我又去了大医院检查，确定我是误食了致幻类的东西。没准真的是我的幻觉。”
“我有发现网上最近多了很多召唤恶魔的仪式，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最近看很多人都说试过了是假的，也有人说ῳ*Ɩ 自己真的召唤出了恶魔，要与他们进行恶魔交易，可以换到任何东西。”
“很多人搞这种东西博眼球……”
“在你这个事儿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已经知道了，很多神父都在询问教廷，有关网络上流传的恶魔交易。我想着你这件事不如也上报上去。最顶级的驱魔人员过来后，一定能查清到底是恶魔出现，还是你误食了致幻剂。”
底层的两个神父丝毫不知，教廷早就发现了网上的消息，正在跟踪试图交易的人类，看看能不能找到恶魔的踪迹。
他们想知道沉寂了那么久的恶魔，为什么突然又在人间有了动静。
教廷的人，守在十字路口一晚，也没等到一只恶魔。
消息传到教廷高层后，很多人都很震惊。
召唤仪式是对的，没错。
恶魔为什么没有现身？
地狱里的恶魔都去了哪里？
他们完全想不到，地狱里的恶魔们无视世界各地，在十字路口等待交易的人类，联机一直在打游戏。
为了限制恶魔仪式的传播，他们通知各国政要，要求他们禁止这个仪式的大范围传播。
不过被当成了笑话，没有人把教廷的话当回事。毕竟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所谓的什么恶魔，只存在于传说里。
目前选择删除消息，只不过是卖他们一个面子而已。
——
唐灵并不知道这一切，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仪式的传播，应该转为更隐秘的方式。
反正现在她已经有了可以随时进出地狱的钥匙，不需要像之前一样，靠大范围传播，才能离开地狱。
她给周进回讯：“那你就别发了，专心研究我要的APP。”
唐灵给露西转了一笔钱，让她丈夫注册成立一个慈善机构。
这样下次回地狱里多少有点事能说，找灵魂她并不上心，但绝对不能那么明显。
露西接到唐灵的消息和转账后，给自己的丈夫理查德看：“亲爱的，亲爱的，你看恶魔大人的来信。你错了，如果恶魔不是诚心做善事，为什么要这样。”
理查德的脑子要比露西好很多，在唐灵离开后，就想到了恶魔说那些话或许是在蒙蔽人类，有其他的目的。
他并不愿意让露西频繁给恶魔发消息，希望他们能淡出这件事，与恶魔断了联系。
但是露西却坚持要汇报自己的工作。
对于信徒来说，从前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神明。和就在身边还会发短信回复夸赞自己的恶魔。
后者极具吸引力。
尤其是恶魔不光提供帮助，还引人向善。
这一切，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
理查德拿过妻子的手机，回复消息：“恶魔大人，请问您，为什么突然要成立一个慈善机构呢？”
唐灵一看到消息，就知道不是露西。
她回：“做慈善难道还需要原因？”
露西抢回自己的手机，对理查德说：“看到没！看到没！恶魔大人说得多好啊！做善事哪里需要原因！”
唐灵想了想继续发：“你们不用担心钱的来源。都是一些欺男霸女杀人贪污的罪人。路西法大人眼里看不得这样污浊的脏东西。所以才派我惩处他们，给他们应有的惩戒，没收他们的钱财，帮扶弱势群体。如果你们不想，也没关系，我可以去问其他人愿不愿意。”
唐灵知道，对待不同类型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露西这种善良的信徒，处理好了，比砸钱雇佣的周进还要好用。
露西推开丈夫，连忙回复：“愿意！愿意！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惩恶扬善！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事情！”
第 28 章
唐灵看着露西的回复出神。
惩恶扬善吗？
这是一个太过于可笑的词语。
这个词的一切前提, 都要取决于善与恶由谁来定义。
善恶假如无法被定义，那么这个词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成立一个慈善组织, 帮阿撒兹勒找灵魂的进程推进了一点点，让她能够对上司有个交代, 糊弄上司，这就够了。
唐灵再次出现在女巫镇, 直接来到了女巫镇上的博物馆里。
什么都没有她自己的事重要。
唐灵开始查起了女巫镇的史料信息。
公开展出的部分都是当年错误的猎巫行动伤害女性的事迹, 现在重新为她们正名。
有记载的，就有十万被指控为女巫处死的女人，未被记载的不知几何。
这种正名在这个小镇上多少有些滑稽。
事后的正名与歉意，或许在有的人眼里很重要，但是在她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全世界都承认当年做错了, 承认你是个好女人, 而不是邪恶的女巫，又能怎么样呢。
心理上能得到安慰满足？
情绪上的价值有个屁的意义, 还不如真金白银赔偿实实在在的利益。
博物馆里未被展出的部分，都是些被认为是先人编造出来的东西。
毕竟, 有据可考, 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杀了那么多女人, 连一个真的、烧不死的女巫都没有抓到。
珍妮姥姥的日记里同样有一张照片，保存得比珍妮店铺里更加完好。
唐灵拿起照片仔细观察，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上面有一个女孩, 极其像自己。
日记大部分都写着家长里短的杂事，以及自己的心事感情经历, 有关女巫的信息，并不算多，主要集中在66年的6月。
【XX66.6.1
我从来没想过，世界上真的有女巫。她们来了，村子里的又一次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一下子就停了。她们真的有魔法能力。】
【XX66.6.3
原来她们知道会有人借着66年的6月生事，算到了这里，所以才赶来的。女巫们在争执，她们说接下来两年，她们需要新的纲领。】
【XX66.6.4
在女巫的世界里，男巫是被歧视的存在。这跟我们人类完全相反。】
【XX66.6.5
她挂在嘴边的话就是男巫都是只会坏事的废物东西。她说我也有女巫的血脉，只是被亚当夏娃的子孙血脉玷污到连最基本的直觉预警能力都没有了。她嘲讽亚当夏娃的孩子简直把愚蠢刻在了灵魂里。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亚当夏娃吗？哦，天呐，我是如此希望我是一个厉害的女巫，真的好可惜。】
【XX66.6.6
她教我玩塔罗牌，原来塔罗牌是人类随意画出来的没有意义的图案，而女巫占卜不拘形式。她占卜显示我的儿子靠不住，她让我把资产留给女儿，不然会老无所依。我鼓起勇气问她年龄，她说她已经很老了，老到从未孕育，也感受到了体内的力量在衰退。原来那些看起来八九十的老女巫跟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她同时出生，是亲姐妹。我问她的妈妈是谁，谁能同时生出如此多看起来父不同的孩子。她说……】
后面的内容被涂黑了。
妈妈？
我的母亲名为莉莉丝，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上帝。
有些姐姐们崇拜她崇拜到偏执，有些姐姐们恨她恨到了骨子里。
我最像她，只不过比她当年多了很多优势而已。
我爱我的妈妈和姐姐，但不至于爱到牺牲奉献失去自己。姐姐们说那种程度根本就不算爱，我最爱的只有我自己。
我承认这一点，并不想太去深入思考爱不爱的问题。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爱恨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上，陷入自我内耗，不如好好提升壮大自己的实力。
唐灵想起了那天的对话，想起了珍妮的姥姥，甚至想起了更多，想起了刚到这个小镇时，姐妹们的争执。
“我们跟她们压根不是同样的先祖，我们管好自己的血脉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帮助她们。”
“女巫的数量越来越少了，我们如果不吸收更多的女人，最后只会跟她们一个下场。”
“女巫之力日渐衰弱，时至今日，再蠢到满脑子爱情的姐妹都不会冒险生育繁殖以壮大我们的族群。”
“我们应该先解决族群内部歧视男巫的问题，这简直让我们跟亚当夏娃的血脉一样恶心。”
“你放屁！男巫从未真正意义上受到攻击，就只会完美隐藏自己，从来没有帮助过我们，甚至不如部分亚当纯血后代的女孩子！男巫都是你们这些脑残烂货搞出来的恶心东西。难道还看不清吗？看不清母亲当年的选择有多么明智！”
“……”
很多姐妹，争吵谩骂，相互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每一个姐妹的观点都不同。
她们是那样爱着彼此，爱到愿意为彼此承担巨大危险，与此同时又憎恨对方想法与自己不能百分百一致，互相攻击。
自己也是如此：“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我听过一个极其优秀的理论，我们必须先分清首要敌人与次要敌人，为了消灭首要敌人，次要敌人必要时也可以联合在一起。”
“这是什么蠢话，敌人就是敌人！敌人永远无法理解我们！唐灵，你就只在乎利益，只在乎你自己！”
“我想这样吗！啊？问题是我们本来就处在弱势啊！不隐忍下来利用周遭能利用的一切，我们怎么更好的保护整个族群！还有能不能别每次吵到最后就把事情扯到我身上！爱自己又不是什么罪行！你们早些年要是都像我一样，我们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境地！”
亚当夏娃的孩子。
莉莉丝的孩子。
女巫？
女巫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唐灵轻轻摸索着那张被塑封住的相片，照片上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姐姐们，她们现在都去了哪里。
自己下地狱这件事，好像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复杂。
唐灵迅速闪身来到自己儿时的福利院。
虽然她是个孤儿，不过对这里并没有依赖的感觉，或者说，她从来不对任何人任何地点任何组织团体，有依赖的感觉。
自私自我到了骨子里。
院长说她是被扔到福利院门口的，不记得任何事，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就只有名字，叫做唐灵。
她附身当初发现她的职工，调取记忆，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却没有任何收获。
她当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没有任何标识，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已经是五六岁记事的年纪，却一问三不知，后脖颈的衣领处，写着名字：唐灵。连个出生日期都没写。这就是她的全部信息。
如果是以前，她会认为这没有任何可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被父母因为性别抛弃的女孩子。
可看了这个日记……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唐灵收到了恶魔同事的召唤，让她赶紧过去。
她知道这件事，必须按下不提。
下地狱这件事如果有蹊跷，最不能知道的就是地狱里阿撒兹勒这个管理者。
无人的十字路口，恶魔同事和一个纯白灵魂的女孩在一起。
女孩被突然出现的恶魔以及恶魔漆黑的眼睛吓得蹲下抱膝，将脸死死埋进膝盖里，不敢抬头更不敢逃跑。
恶魔同事站在女孩的身边，西装解开扣子露着肚皮，一手挠肚皮，一手还拿着游戏手柄。
他用脚尖踢着女孩，不断催促，让女孩快点说话，说他很着急。
“什么情况啊！纯白的灵魂你都这么对待？还有你这衣服能不能把扣子系好！”
唐灵用恶魔语数落着那只衣着不整的恶魔同事。刚想要扣他绩效，却想起来，地狱现在刚推行打卡。轮班制度都还没开始，更别说她想推广的恶魔行为准则了。
那只恶魔同事不耐烦地抱怨：“我就像你说的那样，问她要报复谁，我帮她报复，然后问她把皮囊给我行不行。她说她不愿意！她竟然不愿意！她用的是新推出的契约，哼，倒是便宜你了。早知道她不愿意交出皮囊，那我就不出来了。”
唐灵明白这只恶魔在想什么。新推出的契约必须强制出来，他不得不打断正在玩的游戏。一想到她唐灵能平白得到部分灵魂，尤其还是纯白的灵魂，就更不高兴了。试试看能不能要到皮囊，结果失败，干脆彻底没了耐心。
其实也不能全怪这只恶魔同事。地狱现在并没有推出交易提成之类的，所以恶魔们对于交易没有任何积极性。
不管是什么灵魂都一样，在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看到纯白灵魂，也只是看个新鲜而已。
之前阿撒兹勒赏她灵魂，让她吸收的时候，她还没有成功签订什么高质量灵魂。所以在众恶魔眼中，她得到好处只是因为擅长拍领导马屁，擅长邀功，而不是靠能力。
恶魔同事又踢了踢埋头不吭声的女孩，抱怨道：“反正召唤仪式的好处落到你手里了。这个闷葫芦交给你了。烦死了！一丁点好处没有，还坏了我一局的战绩！”
恶魔闪身回家，无人的十字路口，只剩下埋头不吭声的女孩和唐灵。
唐灵打了响指，女孩的手机，出现在唐灵手里。
“我先用你手机帮你叫个车，这大半夜挺冷的。我同事脾气比较急，着急回地狱打游戏，并不是针对你。哎，没办法，我们地狱里没有游戏防沉迷。”
万萱对这道温柔的女声有一点点好奇。
与之前那个凶巴巴的恶魔不一样。
这个恶魔主动给她叫车是同意她离开吗？还有地狱里的恶魔也会打游戏？所以之前那个恶魔才会拿着游戏手柄吗？
万萱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发现距离她两三米处的位置，有个女生，穿着与之前那个恶魔相似的西装，不过穿着规整，还带着一副墨镜。
看不到那双恐怖的眼睛，万萱的心绪平复些许。
“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不想交易了！我不想被恶魔附身！”
“冷静。别管之前我同事说了什么，就当他是在放屁。交易什么的，先搁置到一边。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不得不进行恶魔召唤。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
面对如此高质量的灵魂，唐灵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引导人类说出需求与自己达成交易。
万萱十分谨慎，一直摇头不说话。
接她的车不多时开到了附近，唐灵走近将她的手机还给她。
“别害怕，我在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如果撑不住，就给我发消息。”
司机开窗催促万萱快点上车，唐灵继续对她说：“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万萱仍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不敢置信，她小声问司机：“司机师傅，您刚刚看到我上车前身边的人了吗？”
司机瞬间汗毛倒立，强撑着呵斥：“胡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就你自己吗！你这是搞什么恶作剧？”
万萱又不吭声了，低头拿出手机。
唐灵并没有像万萱以为的离开，而是隐匿了身形，坐到了万萱的身边。
万萱的手机里有连环轰炸的消息，备注是老板。
【万萱，你想死是不是，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一个人在酒店里害怕。】
【去哪了！你居然三秒内没回我消息！想不想干了，你信不信我开除你！】
【我明天早上还得早起拍戏呢，你耽误我的事，就等着赔钱吧！】
【……】
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像是催命一样，密密麻麻。
唐灵是不知道，多少的月薪，多大的晋升空间，才能让人忍受这样的老板。
一路跟到酒店，万萱刚推开酒店的房门，手机充电器和充电线就朝门口砸了过去，但是因为准头不足，没有砸到万萱。
砸人的是一名女演员，新晋小花白宓丝，因为名字的MISS谐音，一直被粉丝们称为白大小姐。爆出很多不尊重人的负面消息，但是因为粉丝过于疯狂的维护，真的把她视为大小姐看待，所以这位演员反倒以真性情闻名。
“你还敢回来？你去哪了！知不知道你多耽误我的工作！我今晚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去睡浴缸里！还有，记得把我袜子洗干净！仔细点，我一双袜子，抵你半个月工资呢！”
万萱一句话没回，默默走进酒店厕所，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白宓丝也没继续说下去，似乎是也已经习惯了万萱的顺从老实。
唐灵看了一眼那所谓半个月工资的袜子，是个奢侈品牌，换算一下……万萱一个月工资四五千左右。
四五千？
四五千就这么把人当牲口使？
这种人品性格恶劣压榨助理的明星，至今还没被助理砍死，真的就是纯靠运气。
唐灵靠在厕所门口，看万萱默默洗袜子。
她从这些纯白的灵魂中品到了一丝共性。
这些纯白灵魂的人似乎都是有着过于不幸的极端遭遇。还不是偶尔遇到不幸倒霉的事，而是长久以来，持续的不幸。
像是刻意折磨她们一样。
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可这已经是她遇到的第三个纯白的灵魂了，依旧如此。
唐灵在她身边观察了很久，天还不亮，剧组就开工了，拍摄现场乱哄哄的，现场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费力地搬动各种器材和道具，妆造师们也都开始工作，演员只需要坐在那里。
其他演员们还好，白宓丝却一大早就开始抱怨了起来，在一众工作人员面前，数落万萱昨夜晚归影响了她的睡眠，影响了她今天一整天的状态。
唐灵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们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尽管同情，但没有人会冒着丢工作的风险帮一个小助理说话。
她看到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演员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拍起戏来，各家的助理都很忙，需要随时待命，及时递上各种不同的东西，不过这些本身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无可厚非。
白宓丝不一样，三秒内，没get到她眼神的含义，就开始闹脾气，在众人面前斥责万萱工作能力不行。
不过她在对待导演自家老板和其他更高咖位的艺人以及粉丝时，会迅速切换另一幅表情。
唐灵发誓，如果不是她眼睛里没有眼白，她早就一连串白眼翻个不停了。
最绝的是，这位大小姐搞学历反向歧视，在众多助理面前，宣扬读书无用论，说上学有什么用，不还是要给她这个没学历的当助理。
唐灵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万萱忍不住召唤恶魔了。就连她都看不下去了，赶快离开了现场，担心再看下去忍不住一个响指在众人面前把这位大小姐脑袋拧过去。
她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万萱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种工作环境里不离开。
从她听到的信息里得知，艺人助理这一行因为钱少事多，人员变动非常频繁。她受不了，那为什么不离开呢，这只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以切割的原生家庭。
唐灵不想回地狱，于是在自己失去人性前躲到了钟影的身体里。唐灵知会了钟影一声，并没有夺去钟影身体的掌控权，只是借着她的皮囊休息。
钟影正在看网上具有正义感的网友对张丰一系列罪行的整理。早年被张丰与妻子伤害的女孩子也站了出来，勇敢地说出了张丰的所作所为。网友们分析张丰最少会有十年的刑期。张丰的妻儿比他罪行要轻，最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老大，你说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该有多好啊，是不是。”
钟影娇娇软软的嗓音喊老大，让唐灵总有一种乖乖女混堂口的违和感，让唐灵十分不习惯，可钟影和周进又死活不愿意直呼她的名字。
善有善报吗？
唐灵对人类的灵魂与人类世界有个不好的猜想，不过暂时没有证据能够证实。
“我跟你做交易后，天使有来找过你。”
“天使？守护天使那种天使？”
“不清楚。我没见过天使。听其他恶魔说，恶魔见到天使，跑慢了大概率会丢了命。”
“那老大你可千万要小心！老大，如果……真的一直有天使存在，我一生从不曾做过半点坏事，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么多近乎折磨的苦难呢。”
唐灵能听出来钟影的迷茫。
见过恶魔，与恶魔签订过契约，知道天使的存在，自然而然会迷茫。
不明白这个明明有神存在的世界，为什么要让善良老实本分的人，经受那些痛苦的遭遇。
“没准是看你天赋异禀，所以故意磨炼你呢。像你这种纯白的灵魂，死后是铁定要上天堂的。后悔吗？后悔自己失去上天堂的机会吗？”
契约已经签订，所以唐灵在问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契约的好处就在这里，一经签订，无法反悔，不以当事人的个人情绪为转移。后悔也没有用。
钟影轻叹一声，呢喃自语：“遭受万般折磨考验才能到达的地方，真的是天堂吗？”
“我其实对天堂挺好奇的，不过我们大概都没有机会了。我是个恶魔，而你的灵魂已经被打上了地狱的烙印。”
“老大，我死后……在地狱会怎么样？地狱里很可怕吗？”
唐灵大概讲了一下恶魔转换的步骤，以及地狱里目前的情况。最后对她说：“我其实还挺希望你能转化成功的，地狱里一个得力助手都没有，你要是来了，还能帮帮我。”
钟影重重松了一口气，原以为下地狱要每日烈火焚身，受尽折磨，没想到地狱并没有那么可怕。
“老大，你等着我吧！我一定能成功转化，然后帮你的！”
“很好，地狱就缺你这种有干劲儿的人才，还是高材生！”
读书怎么就没用了！宣传读书无用论的都该被突突死！尤其是对女生宣传这种理念的，就该被反复复活，然后不断突突死无数次！
——
万萱看着自己手机里新增的联系人出神，房车里的大小姐睡觉了，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圈子里流传的谣言是真的。
真的能够召唤出恶魔。
谣言的源头是有个突然大爆的男演员。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名男演员得罪了人，黑料马上就要被人爆出去了。结果非但没被爆料成功，男演员反倒有一个剧莫名其妙大爆了。
很多人都说或许是因为那个恶魔交换的仪式。
这种与运气玄学有关的东西，在这个圈内总是会特别流行。
昨晚白宓丝被网上的网友们批评，评论的人很多，尽管很快就被她的粉丝以及水军们盖过去了。看到这些言论的白宓丝，仍然发了很大的脾气。
怒气无法消解的白宓丝，又开始为难助理，拿助理们撒气。
万萱又一次被逼到想死，这才想到了那个偷偷查了很久的恶魔交易。
试了一次，恶魔真的来了。
她想去问问那位男演员与恶魔交易需要什么样的代价，可是她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助理，哪有机会能跟人家大明星搭上话呢。
该怎么选呢？该不该交易？
家境贫寒的她，跟娱乐圈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却在一次同学介绍的兼职中，意外地一脚踏进了这个圈子。
从此与认知中完全相悖的世界产生了交集。
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年轻姑娘，见到了一个不把钱当钱的世界。
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有人能说买就买几十万几百万的东西；原来一部戏片酬是动辄几千万上亿；原来有人在全新的社会却能拥有奴隶。
唯一的问题是——奴隶是自己。
以及部分没意识到自己被视为奴隶的粉丝。
她只要舍弃部分尊严，就能跟着艺人大小姐全世界旅行，吃着这辈子都没机会吃到、大小姐因为减肥不吃的美食。
只要从暗处注视着大小姐的光鲜亮丽，仿佛就可以造梦幻想那人是自己。
这份工作也不全部都是压抑，大小姐偶尔也会承认自己脾气太急，给她们发红包补偿，她们也会卖一卖大小姐的签名周边，赚些外快增加收益。
万萱想一直在这一行干下去。想像有的人一样，慢慢发展自己的人脉，成为经纪人，从而改善自己的生活，或是像更少数的人一样，也成为明星。
可白宓丝……
似乎是看到了她的愿景与努力，所以毫不留情面地打压她，全方面打压她。
所有的助理中，白宓丝欺负得最厉害的就是自己。
万萱真的不懂，白宓丝曾经也是普通人家庭，靠着运气才走到了这样的位置，为什么要对有相同背景的自己如此残忍，打压得毫不留余地。
第 29 章
唐灵为了能更好地了解客户的想法, 在钟影的皮囊中休息好后，快速进入万萱的身体又离开。
在万萱根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读完了她的一生。
如果纯白的灵魂真的是被刻意设下了考验……
饶是唐灵也不免想要为如此精彩的设计鼓掌。
将正确成熟的认知还没有建立的贫困年轻姑娘, 直接拉入到娱乐圈这样的世界。
这跟把人放沙漠里面困七天，然后扔到湖里又不让人喝水有什么区别。
这是考验, 还是酷刑？
如此安排的命运是生怕激发不出来人性中的妒嫉吗？
唐灵并没有继续给万萱发消息。
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发, 万萱一定会给她回应。
已经到了悬崖边的万萱, 轻轻一拉，就会偏移。
命运已经待她如此残忍，唐灵多少产生了些怜悯。
再说纯白的百万分之一灵魂，在恶魔同事现身的那刻已经到账，被她吸收。
拿人手短, 她实在下不去手。
接下来关于万萱命运的选择权, 应该交还给她自己。
——
白宓丝一觉醒来心情不错，她看到她的粉丝战斗力很强, 狠狠地网暴了批评她的那几个网友。
活该！谁让那些人招惹自己。
无非就是嫉妒她过得好罢了。
全都是恶心的酸民们的酸言酸语。
万萱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大小姐的好心情。
助理们在大小姐的训练下，早就练就出了能一秒读懂大小姐微表情的技能。
于是万萱适时地提出了离职的请求。
“老板, 我想, 我想辞职……”
白宓丝原本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你就是看不得我心情好, 没事找事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XX家的助理总联系。是不是想去别人那干？我告诉你，从我这辞职，我就让你在这一行干不下去！我看谁会冒着得罪我的风险要你。”
万萱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彻底碎了个彻底。
她不想离开这一行。见识过这样的生活后，她不想放弃远离。
这一行里也不是所有艺人都不把助理当人看。她所认识的助理中, 就有人特别幸运，艺人老板好说话, 还总发红包，甚至还帮助理追星。
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多学东西，生活一定可以慢慢变好。
她在片场从不嫌累，总是主动去帮助没有助理的老艺人，希望能帮白宓丝做人情，虽然总是被白宓丝训斥分不出来谁是主子。
她苦练拍照修图技术，虽然白宓丝总不满意训斥她，但是已经有人发现了她展现出的能力。
她跟其他艺人的助理关系都很好，已经有其他艺人说愿意接受她，觉得她拍片审美很棒，能力强还踏实。
可万萱知道，这一切都有前提。
前提是白宓丝不反对。
只要白宓丝放出话，哪还有艺人愿意得罪同行收下她这个小助理。
白宓丝一句话，就能堵住她所有的路，让她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
“你要不想干了也行，那就滚回你那十八线小城市的老家去，想干就老老实实给我拿伞去！”
十八线……小城市吗。
我们明明是来自同一个城市啊。
所以最开始才满怀憧憬选择了你。
以为有着相同背景的ῳ*Ɩ 我们，能够互相理解体谅，一起在这个娱乐圈打拼。
可在你眼里，我们从来都只是主子和奴隶。其他同样光鲜亮丽的明星艺人才与你同一阶级。
万萱拿出手机发短信。
【交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站在她旁边看到全程的唐灵叹了口气。
真是艹蛋的命运。
唐灵现出了身形。
讲完交易的规则，以及万萱灵魂的特殊性后，万萱问：“什么样的交易都可以达成吗？”
“对，只要灵魂价值够高。”
“如果我想与白宓丝互换人生呢？我想成为她，想让她成为我，让她体会我的感受。”
互换灵魂？这唐灵倒是没听说过。
“没听过这种先例，你等我请示一下我领导。”
唐灵给钟影发了个短信后迅速回到地狱。
钟影听到特殊的铃声后，迅速点开查看消息，看到内容后，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血糖针直接扎向自己的手指。
正在食堂吃饭的她，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周遭看到的人无不震惊。
钟影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迅速捏着手指在手心中画着早已铭记的图形。
不到十五秒，唐灵在万萱的眼前消失又重新出现。
“我领导说，只要稳固后什么皮囊都是一样的，并不算难。”
甚至可以说很赚，因为地狱并不需要付出什么额外的东西。
“你确定吗？你可是纯白的灵魂，你的皮囊比你想的价值还要高。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跟我做额外的交易。”
万萱有些没听懂，“什么皮囊？你想要我的身体？”
“对。”唐灵坦诚地告诉她，“如果你不想要你的身体，我希望能使用你的身体。为此，我愿意为你提供更好的东西，比如运气，你想成为艺人，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东西，不是吗？”
万萱只想成为万众仰望，被无数人崇拜的白宓丝，一点不在意原本的皮囊。恶魔想要，为此还能让她得到更好的东西，她当然愿意。
两人拟定契约，直到白宓丝在房车里灵魂离体，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你是谁！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我为什么不在我自己的身体里！我死了吗？不对！我身体还动呢啊！”
唐灵打了个响指，让在场的三人都能看到彼此。
白宓丝这才看到，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是万萱。
“万萱！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抢占我的身体！”
“你不是瞧不起我吗。现在我跟恶魔做了交易，成为了你。”
白宓丝看到唐灵激动地喊：“把我换回来！我也要交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唐灵对她解释：“我可以跟你做交易，不过你灵魂太灰了，没有这个价值，不够要回你自己的身体。要不……你要点更便宜的东西？”
白宓丝依旧喊着：“我不想要别的啊！我就只想要我的身体啊！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唐灵无奈地耸肩，“不凭什么。很抱歉，我更看重利益。她能提供给我，我无法拒绝的东西。”
这个全新的、百分百的、纯净的皮囊，简直是千年难遇。皮囊所有者还愿意进入别人的身体，把皮囊完整交给她。
阿撒兹勒说得没错，她是有那么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那我怎么办啊！”
唐灵继续给她解释，“交易的内容是，你要注视着万萱。除了这个你可以要别的东西。往好处想，万萱死后会下地狱。你成为了灵魂，没机会再伤害别人，所以灵魂不会更黑了，不至于下地狱。”
白宓丝认真听完，也没听出来有半点好处的地方，谁管死了之后会不会下地狱啊，现在她可是大明星！
可不管她怎么发脾气哭闹，唐灵都不为所动。因为她没有唐灵能看得上的筹码，灵魂不如万萱纯净。
唐灵定睛一看，发现万萱的灵魂有些黯淡。
依旧纯白，却远不是之前晃眼的纯白。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是万萱进入白宓丝污浊的身体被遮盖了灵魂的光辉。现在她确信，万萱的灵魂污浊了。
万萱从白宓丝哭喊开始，就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问道：“白宓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一直一直打压我，就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都不行。”
白宓丝一直在哭，不断摇头认错，“对不起，我真的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你把身体还给我，还给我吧，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万萱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白宓丝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
唐灵倒是清楚，这样的人很多，以打击别人来获得优越感，肆意欺压别人获得变态的心理满足，本质上还是一种自卑。
被欺负的人，却总是脑子转不过来，拼命想要个答案。
被伤害了还问为什么。
管他为什么呢，报复回去不就行了。知不知道理由又能怎么样，真的问出来了理由又能怎么样。
半点用没用，实实在在报复回去才是真的。
唐灵打了个响指，万萱和白宓丝恢复到了正常无法看到对方的状态。
“你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万萱问唐灵，“我抢占了她的身体，抢占了她的人生。”
唐灵摇了摇头，“我并不在乎。先被伤害的是你，虽然你不反抗也不离开，挺恼人的，但这也不是她肆意践踏你尊严的理由。在你的角度上，你可以这样报复。在她的角度上，你报复过当。过当与否，都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在我的角度，我只在乎你的灵魂，别再黯淡下去了，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她其实有点同情万萱。
不是因为她灵魂纯白是被欺负的那个，而是她不能自洽。
就算成功报复回去时也会反复担心会不会太过了，甚至会开始憎恨责怪自己。
幸好她不善良。
唐灵刚要离开，眼前突然看到了不知道从哪来的红黑色的光芒。仔细一看，她才意识到发光的是自己的额头，是那个之前阿撒兹勒给她盖上的东西。
她连忙指着自己的额头问她们俩，“你们能看到我额头上的东西吗？”
“没有。”
“什么？”
唐灵直觉不好，瞬间闪身回到地狱，连给钟影发短信都没来得及。
地狱里，众多恶魔看到唐灵回家后，指着唐灵喊：
“唐灵！你现在都变态到拿圣水在脑门上刻字了？”
“哎呀，你这皮囊哪来的啊！”
“那个人类居然同意了？为什么我说时，她就不同意，好气！”
“卧槽！这么洁净的皮囊，还没有原宿主？你真行啊！怎么这搞出来的啊！”
“……”
唐灵扒开一众围着她看热闹的恶魔，急忙去找阿撒兹勒。
“大人！！！不好了！我脑门上的印章发光了！”
阿撒兹勒扫了她一眼，并不以为意，“这说明你附近有天使出现，所以印有了反应。”
原来这印章作用是预警吗？像是警报器似的？
虽然被这东西帮到了，可唐灵难免对脑门盖章这件事有些怨念。
这跟把消防车的闪灯顶脑门上有什么区别。
这什么缺德领导！
好歹往手背上按啊！
往别人脑门上按个毛线啊！
抱怨归抱怨，唐灵也清楚，让阿撒兹勒牵起她的手，然后往她手上盖章……阿撒兹勒怕不是会嫌弃到砍掉他自己的手，再重新长出来一双。
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没处讲理。她也只能接受，自己现在是个天使警报器的现实。
“大人，我看到纯白的灵魂在交易后变得黯淡了。”
“很正常，能至死保持纯白的灵魂极其稀有，正因为稀有，才珍贵。”
唐灵脑门上的红光随着远离天使正在慢慢消退。
阿撒兹勒也是天使，为什么这东西对他没有反应？
是因为他是堕天使吗？
唐灵不敢问，问这种揭天使短的问题，怕不是嫌自己最近过得太好了。
她看到阿撒兹勒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明显是已经消耗掉了耐心。
她想问脑门上的印章有没有别的功能，能不能换到别的位置，但她知道这同样不能问，问出口后阿撒兹勒怕不是会不耐烦到直接原地消失。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汇报工作：“大人，我在人间成立了个慈善组织。现在才刚起步，接下来的计划是跟其他慈善组织交流，共同在人间参与慈善活动之类的，这样可以尽可能多地接触到其他慈善组织的成员。”
“有了这个皮囊后，我可以一直维持人类的生活，对找人更有利。大人，什么样规格的皮囊能够容纳您与路西法大人的灵魂呢？我在人间可以为两位大人找人类的皮囊躯体。”
唐灵已经把这个纯白的皮囊签约成只能自己使用了。
虽然以阿撒兹勒对她自私贪婪的印象，她干出来这种事很正常，但是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领导面前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只有灵魂纯白的信徒才能容纳我们。好好找你的黄色灵魂，别费这个心思。”
灵魂纯白？还得是信徒？
那可真是比稀有更稀有，比珍贵更珍贵。
“我倒是遇到过一个灵魂纯黑的信徒……”不过死了，现在应该在地窖里。
唐灵呢喃出声后，明显看到了阿撒兹勒薄唇紧抿，有些无语，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
她非常有求生欲地用二倍速语速说：“大人，我申请去资料室整理一下往年的契约档案，做个分类，顺便增长经验，就先不打扰您了！”
“嗯。”
阿撒兹勒已经烦得只肯说一个字，然后就原地消失了。
唐灵在心里tui了一声。
阿撒兹勒不待见她，她还不待见阿撒兹勒呢！
搞得跟谁愿意跟他接触一样。
她想去资料室借着整理契约的机会，偷偷看一些女巫相关的资料，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一些事。
*
地狱房间里的路西法，消消乐已经打到一千多关了。
搁谁不得夸一句不愧是神曾经最爱的儿子，晨星之子就是聪慧。
但，如果看平板上的时间能够发现，距离唐灵下载完游戏，拿进地狱的时间，平板上的时间是在将近一年后。
路西法在游戏过程中很快就发现了设备时间调后，可以略过游戏等待期，并且无师自通地一次次调整时间设置。
“气成这样？你都没告诉那孩子印的含义。那孩子好歹胜在贴心。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想到从外面往回带东西的。”
“是，但她动机不单纯，初心不是为了……”
“除了父亲那些盲目的信徒和上面那些兄弟，又有几个初心单纯呢。你不能既反感父亲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又反感自我意识过强的那些。你对人类灵魂的要求标准太高了。”
“可是，当年，她就……”
“已经几千年了。我不想打击你，但你确定找到后，她真的一如当年吗。唐灵现在能一直在人间活动，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阿撒兹勒沉默，房间里只有路西法手中平板上消消乐游戏一个接一个的音效声。
“unbelievable！”
阿撒兹勒也很怕，怕结果让他不敢置信。
以唐灵的手段，哪怕百亿灵魂，估计三五年就能找到他想找的人。前提是他能够给唐灵想要的东西。
他们都能看出来唐灵想要什么。
唐灵想要的，是他们最不在乎的东西。也是最不重要，毫无价值的东西。
自创世之初，所有的兄弟们都知道，这个名头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所以他才没有半分犹豫，将那印记随手按在了唐灵的脑门上。
那是地狱之主——撒旦的标识。
——
身负圣光的天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万萱的身边。
左手捧着圣洁到发着金光的白色本子，右手持有一只黄金的笔杆。
在密密麻麻的一竖排名字中，轻轻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
随后在天使的电台111中呼叫更高级别的天使。
乌列尔穿着纯白的袍子，身负金色的盔甲。白袍与阿撒兹勒路西法差不多，不像是人类剪裁出来的款式，更像是将一块白布裹成了袍子的样式。
与地狱里的两位堕天使的区别在于，他的白袍干净整洁，裹得更是严严实实一丁点不露。
一头红色的短发蓬松分层，像是层层叠叠的松饼。
他到场后收起手中的与发色同一色系的炎剑，也被纯白灵魂的变故惊呆了。
纯白灵魂变得黯淡，或是变灰都是常事。可纯白灵魂变得黯淡后，进入了另一个污浊的身体？原本污浊身体里的恶臭灵魂，在一旁吼叫哭泣？
这不像一般恶魔能做出来的事情。
天使认真地记录：“这是短时间内的第二起了。另一位天使兄弟那里也出现了纯白灵魂与恶魔做交易的痕迹。”
乌列尔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在白宓丝灵魂的额头轻轻一点，过往的记忆被他抽取。
普通的人类灵魂根本受不住天使的记忆抽取，更别说白宓丝这种污浊的灵魂了，白宓丝的灵魂甚至有了开裂的趋势。
但乌列尔对此毫不在意。
只一瞬，他就读取到了做出这一切的那个小恶魔的痕迹。
看完记忆后，乌列尔对着自己的指尖猛吹，哪怕接触到人类的地方只有一点点，可依然让他难以忍受。
他死死拧着眉头，似是嫌这样还不够干净，孩子气般地掏出了自己的炎剑，把手指在烈炎中烧了烧，心里才痛快了些许，又再次吹了吹手指，终于彻底放了心。
这行为倒是跟他十七八岁年轻男孩的面庞十分一致。乌列尔是兄弟几个里面看起来最小的一个，像是个不羁的高中生，哪怕他比路西法还要年长不少。
“我回去申请下去一趟。他们怎么都到现在了还不老实。”
两只天使在房间里消失，只留下了受到重创，在碎裂边缘的人类污浊的灵魂，无人在意。
——
唐灵正在资料室里整理过往的契约，将已完成的契约和未收回的契约分别放置。
人类契约的内容，无非是财富、健康、权势以及复仇，千篇一律，十分无趣。
她偷偷拿起隔壁架子上，有关女巫的书籍。
翻开后，发现里面的内容跟阿撒兹勒画下的契约文字几乎一致。
她很确定，这种文字不是人类世界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
因为她之前有让钟影收集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所有阶段的文字图形。她每种都对比过后，跟契约上的文字根本不同。
这就是在人类世界有帮手的好处，不用什么都自己处理收集。
这种不知名的文字，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恶魔的语言。
难道是神之语？天使的语言？
女巫与天使又有什么关系？
按理说，如果她是女巫的话，这些文字她应该认识。可她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不记得这些文字的含义。
麻烦了。
这也没有参考资料，怎么从头学习第二种外语。
——
地狱之门，被从外面用钥匙开启。
前台的巴克，坐在前台后方的升降椅里，翘着脚玩着手机里的赛车游戏，身体随着画面里的摩托车不断倾斜。
他想跟唐灵提出要求，在生活区的娱乐区里建一个赛车场，可唐灵还没出来。
摩托车看起来可真好玩啊！
他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有些不耐烦地呵斥：“哎哎哎，谁这么不懂规矩！进来都不知道来我这儿打卡登记！你等一会儿，我跑完这圈就给你开打卡机。”
并没有恶魔回答他。
巴克属于恶魔的本能，让他抬起了眼皮，目光从正在对局的游戏中离开。
完全眼生，从没见过的恶魔？
乌列尔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一瞬间整个地狱的所有恶魔同时抬头。
地狱里的恶魔们像是网吧突然断电，共同看向网管一样看向门口，看向那一丝丝不详气息的源头。
圣洁的压迫感袭来，一众恶魔才意识到这————
是天使！！！
阿撒兹勒闪身出现在地狱之门的门口，及时护住了地狱为数不多的恶魔魔口，让魔口数量不至于再降低。
“因何踏入地狱，现在还不是开门的时机。”
乌列尔晃了晃脖子上的钥匙，“怎么，钥匙在我手里，我还不能来看看我弟弟？”
乌列尔在地狱里扫视，看到了很多类似人类世界的很多东西。
整齐的桌椅、电子设备、还有房屋。
就像是荒山无人野矿区中，修补出来了一小块现代化区域。
野生不野生，现代不现代，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这不像是你的手笔。”
阿撒兹勒还未回答，另一道声音传来，响彻了整个地狱，连在房间里的唐灵都听到了。
“乌列尔，我亲爱的哥哥。你说是来看我的，难不成是想让我去找你？”
听到路西法的话，乌列尔闪身来到路西法的身边。
离开前，乌列尔轻轻一挥手，地狱的岩浆池突然喷发，岩浆拔地而起，迅速溢出岩浆池，覆盖了整个工作区。
恶魔们忍着地狱岩浆的灼烧，急忙抢救地狱里的那些电子设备。
唐灵在听到路西法的声音后，正好赶到外面，她的鞋子顷刻间被岩浆融化，两只脚被烫得生疼，紧忙招呼众恶魔：“都别拿了，回头我再去买。都先护住自己！”
等到一众恶魔撤离到安全地点，恶魔们发现地狱损失惨重。
生活区因为离得远并没有被破坏。工作区好多东西都被烧报废了。
第 30 章
地狱里的一众恶魔都有些泄气。
“啊, 这么多年，我们才有这点东西。”
“游戏主机坏了，我真是脑子没转过来, 我拿什么手柄啊！”
“那里面有我的战绩啊！”
“太恶心了，真晦气！”
“现在怎么办啊？”
“……”
唐灵看着之前铺设好的工作区, 也有些堵心。
那里原本整洁干净。都是地狱里这帮懒恶魔，搅石灰、和水泥, 撅着屁股一块砖一块砖铺上去的。
是她精心挑选的不反光的奶油白色微水泥瓷砖, 连填缝剂的颜色，都是她在人间试了好几种后挑选出来的。
现在全被岩浆烧了个一干二净。
唐灵来得晚，只隐约看到了红头发嚣张的身影，连脸都没看清。
乌列尔是吗？
这个天使让她少见地有种想把他脑袋按进岩浆池里的冲动。
一只地狱里最与世无争的老恶魔，也来了脾气, 砸碎了手里抢救不及时, 被溅起的岩浆液烧穿的4K显示器：“是乌列尔啊……打不过，好气！”
唐灵对天使了解的并不多, 立刻打听：“他很厉害吗？”
“当然！他可是四翼智天使，比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 还多两只翅膀呢, 阿撒兹勒大人坠落前是座天使。”
唐灵下地狱以后，接触的都是恶魔, 在人类世界跑来跑去，完全没了解过天使的事，更不了解天使的分级。
“炽天使？座天使？快多讲点，让我也长长见识。”
“六翼炽天使, 我们的路西法大人就是炽天使。还有那位的大儿子米迦勒也是炽天使。四翼智天使，比如刚刚那个乌列尔。二翼座天使, 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
阿撒兹勒是二翼座天使？
她记得，阿撒兹勒上次在地狱里，露出膀子用圣光惩罚恶魔时，只露出了一双膀子啊。
“乌列尔这么厉害，那刚刚为什么没直接杀了我们。”
“天使的力量在地狱里会受到压制。再说我们的阿撒兹勒大人，在坠落前掌管天使的守卫队，实力同样不容小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在地狱里与阿撒兹勒大人开战，弄出太大动静，路西法大人的封印会出现裂痕。大人的封印要是裂开，乌列尔他一定有来无回！”
恶魔们气冲冲捧着坏掉的设备坐在地狱里的空地上，恨不得路西法大人的封印能立刻破裂，狠狠揍乌列尔一顿。
这飞来横祸，让恶魔们彻底失去了玩乐的心情。
上一秒恶魔们还在地狱里打着游戏唱着歌，下一秒所有东西都被毁得一干二净。
面对地狱里泄气的一众恶魔，唐灵只好打起精神给他们鼓劲儿，“没事，正好我嫌咱们地狱里红光太丑，准备安天花板，重新装修呢，这一下还省得咱们自己拆除了。”
众恶魔立刻被唐灵的话吸引了注意，“你要搞什么东西？天花板？咱们也没有柱，这怎么安装？”
唐灵一边比画自己的构想一边说：“可以自己立啊！搞个集成吊顶。成天看这地狱里的红光，正常魔都会看得烦躁。人类世界有种新出来的灯，可以模拟日光，白天黄昏黑夜都有，回头咱们安上一大片，乍一看跟外面没有区别！”
“人类世界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高低给我们安排一个！”
“费电吗？我看这批灵魂不行啊，又要报废了啊！”
“我们现在已经让漆黑的人类灵魂轮流上发电机了，就是生怕又报废碎成渣了，太不禁使了，还得让他们中间歇歇才行！”
“……”
恶魔们直肠子，脑回路短，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讨论起了费电之类的问题。
饶是唐灵也没想到，地狱里的恶魔居然为了更好地打游戏，有了节电意识。并且还知道让漆黑的灵魂，轮番上发电机，以延长他们受罚赎罪（发电）的时间。
恶魔们这点为数不多的脑子，全都长在了怎么更好的娱乐上面了！听得她好气又好笑，反倒缓和了不少被乌列尔搞出来的郁气。
*
房间里的乌列尔低头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这个父亲曾经最宠爱的儿子。
路西法举起自己的平板问：“乌列尔，你玩过这个游戏吗，叫开心消消乐，可我玩得一点都不开心。但是又忍不住一直玩下去。或许是因为我讨厌输吧。”
乌列尔一点不关心什么人类的愚蠢游戏：“外面正在说话的那个小恶魔。为什么要把印交给那么恶心的东西。”
“为什么不呢。我与阿撒兹勒又用不上那种东西。她又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知道孝顺我的孩子。”
乌列尔死死拧着眉头，似乎听不得恶魔一句好话。
他有些嫌恶地开口：“你是在夸赞恶魔吗？恶魔是比人类还要恶心的存在，这是我们之间的共识。”
石椅上的路西法笑了，并没有笑出声，似是有些无奈，有些不解，又带着些嘲弄。
“我亲爱的哥哥啊。你们与父亲的玩偶才是我所认为的最恶心的存在。这件事才是天堂、人间、地狱、炼狱，所有生物的共识，不是吗？父亲创造出的所有生物都知道我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路西法！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清醒！”
“巧了，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乌列尔离开地狱时，仍带着怒气，离开前死死盯着唐灵。
因为实力的差距，无故挑衅的加害者，哪怕行凶过后，依然可以大摇大摆走出去。
这让唐灵更迫切地想提升自己。
唐灵知道，这个天使或许是因为她接连抢走两个纯白灵魂，所以才急了，闯进了地狱。
她当初是个人类，抢对家公司业务的时候，对家公司的人也是这么瞪他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纯白灵魂比她想的还要重要。
随着乌列尔的注视，唐灵额头上的印记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其他恶魔们想问唐灵究竟自残到把脑门上搞出了什么东西，可是乌列尔这个外人在，又不好开口。
乌列尔的气息，压制得他们无法动弹，有阿撒兹勒的保护，他们才得以喘息。
等到乌列尔离开后，地狱里的恶魔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询问唐灵：
“唐，你没事儿吧？你脑门在发光啊！”
“你这是什么离谱的变态癖好啊！”
“你这玩意老疼了吧。”
“……”
唐灵脑门的红印随着乌列尔的离开渐渐黯淡。
她拨开围着自己的恶魔，喊阿撒兹勒，“大人！阿撒兹勒大人！咱们能不能把门反锁啊！这地狱也不能就这么让天使随便进吧！”
这可是自己的老巢啊！
搞得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阿撒兹勒原本正盯着被乌列尔锁上的地狱之门陷入了回忆，听到这种过于离谱的发言，阿撒兹勒转头看向唐灵，目光中带着极其罕见的呆滞。
哈？
几千年！
几千年从没有一只堕天使或是恶魔说过这个问题。
他估计就算是天堂里的天使们也想不到会有恶魔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
地狱里的所有恶魔想的都是如何跑到人间尽情享乐，堕天使们想的都是跟天堂开战夺回自己的领地。
地狱哪里会有谁想到主动锁上地狱之门，不让外面的生物进。
毕竟地狱是人类感到恐惧、恶魔想要逃离、天使觉得厌恶，所有生物都不愿接近的地方。
唐灵：……
所以只有我一只魔，真心把这里当成初创公司和快乐老家来建设的吗？
地狱不好，又不能离开，那就建设地狱啊！
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阿撒兹勒：“你是认真的？”
“对啊！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能让外人随便进呢。就没有什么咒语之类的东西吗？”
其他的恶魔也纷纷附和唐灵。
“就是啊，大人。看看那个天使把我们这里祸祸的！我的桌子都被烧坏了！我还在上面刻我名字了呢！”
“这突然一下，可吓死魔了呢！”
“幸好有大人您保护我们，不然我们绝对活不到下一局游戏！”
“……”
阿撒兹勒无法理解。
他想不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这帮恶魔要在一个破桌子上面刻自己的名字，搞得好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比如为什么明明这帮恶魔在唐灵去人间的时候，偷偷吐槽唐灵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抱怨唐灵提出的什么轮班制度不好，觉得唐灵太烦魔了，却在这个时候关心唐灵，支持唐灵的决定。
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这个唐灵，上蹿下跳，什么东西都往地狱里搬。
简直就像是把这个连半颗有生命力的植物都没有的、破落的、怪石嶙峋，充满硫磺燃烧过后味道的地狱当成了什么风水宝地。还一本正经地提出不能让天使随便进。
“唐灵，你跟我过来。”
唐灵在恶魔中简单交代了几句，安抚恶魔们不要着急，先把岩浆清理一下，然后跟阿撒兹勒离开。
她发现阿撒兹勒把她带到了她刚转化成为恶魔后，出来的那个地方——
路西法房间的门口。
直系大领导的大领导门口。
“大人？”
“进去。”
唐灵还能记得刚转化时路西法带给她的强大压迫感。
那是一种远超阿撒兹勒的力量，让她无比憧憬想要达成的强大力量。
只是随着唐灵走进后，憧憬变成了疑惑。
“……excellent！”
嗯？
这是……
“过来。看看我的战绩。你给我的礼物，我还没谢谢你。”
唐灵一边如路西法的要求上前，一边谦逊地反驳，“大人，这都是我们这些恶魔应该做的！”
她看了一眼平板左上角的时间……
不！她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谁问，她都什么都没看到！
“……大人……您……自然是……世间最优秀的。”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我父亲并不这么想，我的哥哥也不这么想，人类也不这么想。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唐灵现在哪还能想到什么问题。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路大要是把平板时间设置调回来，消消乐多久才能恢复到正常能玩的状态！
电子产品的时间线不可能倒着走，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三个月前，鬼知道被他调到了几年后的那个月份啊喂！
救命啊！他怎么好意思显摆的啊！
早说啊！咱也不是没有钱！哪怕充钱解锁也行啊！
唐灵的脚趾简直要扣穿地板，扣到下面的灵魂储存仓库里了！
他问什么问题来着？
“大人，这个问题……”
唐灵再三斟酌思考，这个简直可以说是雷区里蹦迪的问题。
“我觉得，您的优秀是客观事实，这是他人的意志不能够改变的事实。”
路西法轻笑一声，挪动自ῳ*Ɩ 己的身体，他身下的石椅顷刻间被红色符文咒印覆盖：“如果我足够优秀，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唐灵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路西法本尊身上。
一头金色的小卷毛，被红光晃得橙红，发量有些过于充足，将额头遮挡得严严实实，盖住一半的眼睛。
眼神交叠的一瞬间，唐灵就意识到，他是与自己一样的。
傲慢，极致的傲慢。
在其他人面前还好，在同类面前藏都藏不住。
不知是因为路西法坐在石椅上头微昂着的角度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唐灵总觉得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丝若有似无的委屈。
是因为一直被困在这里？
因为不被理解？
还是因为他刚刚那个脑残哥哥？
亦或是，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为什么失败被困？
“那可能……是队友不太行……？”
反正总不能说自己最大的大老板能力不行吧。
一旁的阿撒兹勒脑袋几不可查转了个角度，瞥了唐灵一眼，又缓慢转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
察觉到阿撒兹勒动作的路西法突然大笑了起来，身体前倾，本就半敞的衣襟露出了更大的角度，健硕的胸膛，与他少年人的无辜面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人间的雕塑将他塑造得太过苦相，神的造物，怎么可能那样丑陋。
唐灵见过的这三个天使，阿撒兹勒、乌列尔、路西法，无一不是貌美到让人心惊。
不过她关注全部重点，都是想给自家老板换一套干净的新衣服。
知道的是地狱，不知道还以为是乞丐头子呢。
家里这一群恶魔，要不是她买衣服带回来，等什么时候集体出游在人间现身都得被认为是什么专业讨饭团体！
啊，上火，地狱里没一个省心的。
“那你觉得你这个队友怎么样。”路西法笑声渐停，嘴角弧度仍在，眼底却没了笑意，语气认真了起来，“等到下一次战争开启，我们地狱能赢吗？”
路西法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唐灵的眼底，让她无法躲避。
她看到了路西法眼中的执拗。
他想赢。
唐灵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恶魔们的懒惰、老恶魔们隐晦的话、凋零的魔口数量……
是天堂与地狱的战争中死掉了吗？
是因为失败，所以放弃挣扎了吗？
她不需要问战争失败了会发生什么。
答案已经在地狱里了。
路西法肯定不会死，只会被困在石椅上。就像是她看过的一种据说很科学的教育孩子的方法一样，让犯错的孩子坐在椅子上不许离开，直到认清自己的错误，道歉反思才能结束惩罚。
她没有孩子，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人类的孩子有没有用，反正对神的孩子肯定是屁用没有，不然路西法也不会仍旧在这里。
至于恶魔们……恶魔们会死。
会在战争中，被天使屠杀，像是群需要被清理的蟑螂蚂蚁。
“请问大人……”
“敌方数量有多少？”
“技能都是什么？”
“战争地点设置在哪里？”
“距离开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敌方的武器装备……”
唐灵一连串问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问题。
开玩笑！
她唐灵从地狱醒来那一刻起，就是准备稳坐管理层的！她怎么可能当个炮灰死于毫无准备的战争里！
路西法又笑了起来，肩头不断耸动，有些调侃地问：“你是认真的？刚转化没多久的小恶魔，只不过比别的恶魔多吸收了一些能量而已，就一本正经地准备跟天堂开战？”
“提前做好准备总比等死要好吧。起码尽全力准备后，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那你就开始准备吧。”
“啊？”
唐灵完全摸不到头脑。
这怎么说开打就开打啊？现在就准备开战了？是不是有点草率啊，大聪明！！！
阿撒兹勒适时解释：“你额头上的印章。是地狱执掌者的标志。”
唐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脑门。
地狱……执掌者？
撒旦？
她错了！她又又错了！
她不该吐槽这东西丑！
这样的好东西，就该顶在脑门上！
唐灵面上没有流露出太惊喜的表情，依旧淡定，眼睛却出卖了她，露出了几不可查兴奋的光芒。
“别高兴得太早，小不点，这东西最大的作用是战前无法杀死敌方将领。等一开战，被集火的第一个就是你。你真觉得……你能赢？”
听到路西法集火之类的话后，唐灵严重怀疑这个大聪明玩过的绝对不止消消乐一个游戏。
“放手去做吧，我倒要看看，已经……这最后一次战争，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唐灵从路西法的房间出来后，又摸了摸自己脑门上早就没了痕迹的印。
也就是说……脑门上的印章，有点像是两军交战前的令旗。
平时除了显眼，没什么特殊功能。想带领整个队伍需要正式的令旗，但是路西法他们两个因为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并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东西唯一的好处就是，规定时间里，不能动手破坏。但是规定时间一到，摇着小旗的她就是最明显的靶子？
唐灵：！！！
把平板还给我！！！
真想把路西法一千多关记录的消消乐卸载了！
唐灵看着地狱里处理岩浆的恶魔同事们心情很复杂。
好消息，升官了。
坏消息，没屁用。
就算不用这个东西，按照地狱里阿撒兹勒三不管的状况，也是她在主动张罗各种事宜。
恶魔们看到唐灵出现，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唐灵，你什么时候出去啊！我桌子腿折了。”
“能不能买配置更高一点的电脑啊，新装了个游戏，我感觉带不太起来。”
“我之前附身那小孩有专门打游戏的键盘鼠标，你给我带一套呗。”
“……”
好消息，恶魔们与现代接轨了。
坏消息，方向接偏了。
唐灵举起自己的右手，手心朝向众恶魔，示意他们停下来。
“都别说话，让我静静！”
唐灵躲到了资料室，翻看女巫的书籍。
指尖不断在牛皮本子上敲击，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脑子里很乱，一大堆的问题。
女巫的身份不管真假，现在都不能言明。
额头上代表地狱管理者的印记，让她已经被天使盯上了。
纯白灵魂的战略价值……
更别说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战争。
而她现在手里除了一个能在人间行走的皮囊，以及暂时不会被天使秒杀，没有任何能打的牌。
女巫们去哪了？
还有当年的堕天使们现在在哪？
地狱总不可能稍微强大一点的堕天使都被杀掉，就剩路西法和阿撒兹勒两个了吧。
那还打个毛线球啊！
“你怕了？”
唐灵抬头，发现阿撒兹勒也来到了资料室。
“没有。大人，我只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该怎么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
“呵，如若你见过炽天使真正的力量，就不会想这样天真的问题。连我一瞬间的圣光都无法承受，居然妄想与天使军团对战。唐灵，你比这聪明才对。少做无用的挣扎，抓紧去找我想要的灵魂。”
唐灵这才明白，阿撒兹勒来找她，是为了催她找灵魂，让她别浪费时间。
她就知道这货不会有什么主动提点安慰她的好心！
“大人，曾经开战过几次？”
“两次，第一次在天堂。一次在地狱。下一次，在人间。”
在……人间？
在人间？！
许是人性并未彻底泯灭，唐灵的第一反应是，凭什么？
人类生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人间要成为天使与堕天使之间的角斗场。
可很快，她理智占据上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凭什么。
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都明白，强权之下皆蝼蚁，弱者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道理。
“大人，我见到过一个死神，他说纯白的灵魂有战略价值，那普通的灵魂呢？是不是收来越多的灵魂，战争开启后对我们地狱越有利？”
“当然。人类的灵魂拥有非常庞大的力量，越纯净，力量越强。”
“这就是天使们制造纯白灵魂的原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