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盛传新领地里果蔬满园, 牛羊遍地，有数不清的鲜鱼，水源怎么使都使不尽, 是女巫之神留给人类的圣地。
有好奇心强的人想要去新领地看看，可碍于关卡里不断冒出来炼狱怪物, 连前两关都没闯过去。
“为什么那些巫军不派女巫守着关卡呢，那样所有人都可以在通道里通行。”
“我家亲戚说, 巫军这么做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新领地太好, 高层不想让咱们过去。”
“不会吧，外面到处都是炼狱怪物，能好到哪去啊。我上次远远从拓展区看了一眼，危险区里的炼狱怪物差点把我吓死。”
“那你说高层为什么不让咱们普通人过去，早在高层积极去新领地时, 咱们就该意识到有问题！”
“说高层肯定把底层当炮灰的是你们, 现在说高层有好处不带你们的也是你们。话都让你们说圆了，做个人行不行。”
“歪屁股！你歪屁股！高层给你几个钱啊, 你就帮她们洗地。”
“……”
来往的通勤车多了以后，人群中的传闻也跟着多了起来。大部分人都是听风就是雨。人们有关新领地的言论, 口风翻来覆去变了好些次。
女巫镇中, 水、电、油、气等管道和设施的排查修理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高层圈里的女巫们已经常驻女巫镇了，每周回到北部一次, 统一向男技师们咨询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前不久女巫们拿到图纸，将女巫镇边缘地下管道封死，让女巫镇整个城市的水可以仅限在市内流动。从挖土到检修，搬不动地下管道的女巫们甚至用上了吊机。全靠她们一点点摸索学习, 搞得她们整日满身烂泥。
女巫镇里的水龙头已经可以正常通水了，拨开水龙头就有水的日子看似简单, 可只有亲历才知道有多难实现。
她们越学越发现自己需要学的东西多。女巫镇里的工业设施完善，设备工具充足。可若是这些东西坏了呢？她们又该找谁修去。只会操作远远不够，她们必须建立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
北部并不是一家独大。
由赵芸芸领导的Y家族——是撒旦大人的直系下属。
有三大家族——是被巫派梅丽莎扶持起来的。
有三大家族——和魔派王秀敏同属于一个阵营。
还有新晋的战斗派系——实力强悍的边境女巫。
一块蛋糕，这么多势力同时分……
躺不平，完全躺不平！
女巫们比谁都清楚，联姻这种事，只是，也只能，维持表面和平。
利益不发生冲突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姻亲。利益一旦发生冲突，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怨敌。
女巫们要不是为了让自己家族尽量在复杂的派系争斗中平稳发展，哪里会忍竞争对手家里的公子。尤其是那些公子仗着自己母亲位高权重，眼睛恨不能长在头顶。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除了有个好妈，有没有半点身材颜值。长得丑又不如男宠们温顺贴心，谁能忍得下去。
私底下女巫们都在说，若是她们像赵芸芸一样，是撒旦大人直系下属，不用担心地位动摇，那她们一定不会选择联姻。更有甚者说，担心和这些贵公子们的孩子颜值身材智商三低，实在不想留下这种后代基因。
一想到这些，女巫们更拼了。
只有在女巫镇站稳，学习更多技能，有更强的能力，她们才能不用选择跟联姻对象留个后代孩子。
女巫镇这块饼，非但没让女巫们躺在已有的丰厚资源上奢侈地享受生活，反倒激起了女巫们的斗志。
北部开展的技能学习项目越来越多。从实操到修理，从水、电、油、气行业设施到挖掘机、搅拌车、起重机等工业设备。中心区又腾空一栋大楼给相关技术的老师们上课。
《男人是天生的老师！》
《男人胸怀大爱，女巫不惧炼狱！》
《男人最高的赞誉——教师！》
《……》
北部的新闻报纸头版头条，日日都在夸赞那些授课的男人。
每一版报纸都夸满一整张篇幅，细数男人们在教课时多认真多细心，讲解多么细致，说男人们的耐心责任心十足，所以才能维持超长时间授课不停。
高层对于男技师们的物质奖励也不低。除了与女巫们齐平的超高待遇外，还时不时由专人送新鲜物资补贴。最近还给一位授课能力最强的大爷送了一辆代步车，直接送到大爷的住处，一度引起了大爷邻居们的热议。
男教师的工作待遇好，地位高。
不管底层普通人们怎么吵，都改变不了高层出手定调子，将‘男教师’这个工种硬生生扶持成——当下男性最高等工种的事实。
至于拥有同样专业技术的女教师们，已经被高层们转移到了女巫镇，让这些女教师们在一线参与工作并教学。
北部新闻报纸对此的宣传是，会巫术的强大女巫，就该去危险的一线工作，而不是龟缩在安全的后方区域。
男教师和男教师的家人们都在庆幸，庆幸他们是男人，不用像女巫一样面对炼狱怪物遍布的危险情形-
Y家族的赵芸芸一直驻守在北部。
新领地女巫镇里，巫派和魔派几家的女巫背着赵芸芸，偷偷聚在一起。
“现在对咱们太不利了。赵芸芸手下的人，全部都是技术型人才。要不是开发女巫镇，我都不知道北部普通女巫里藏着那么多她的人。”
“这明显就是之前一直由她们Y家族养着呢，只不过咱们不知道而已。”
“之前没发现女巫镇时，咱们还成天傻乐呢。咱们都没像她一样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还有个完好的城市！我看没准撒旦大人早就给她透底了，只不过她一直藏着没告诉咱们。”
“这下可倒好，势力一下就向她倾斜了。那么多女技工都跟赵芸芸好的穿一条裤子。她不会真打着一家独大的主意吧。”
“要不是担心她一家独大，我能让我侄子跟边境女巫联姻？咱们现在除了拉拢边境女巫，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跟赵芸芸抗衡。”
“人家现在可不是边境女巫了，人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巫军。跟咱们地位一样，只不过没咱们那么多资源而已。”
“我看这帮巫军根本就拉拢不住。人家跟赵芸芸那边表面也还过得去。”
“这帮巫军要是能拉拢住，那就不是她们了。想想，敢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一路杀到这里，发现了这个领地。这是什么狼灭能干出来的事。换你们，你们敢吗？反正我可不敢。”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该往女巫镇塞咱们的人了。哪怕技术岗位现在塞不进来，文职闲职塞几个总行吧，实在不行就塞纯力工。再不做点什么，赵芸芸就真的一家独大了。总不能让技术岗和其他岗位全都是她们Y家族的势力。”
“是啊，我们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照这么下去，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为我们所有女巫准备的女巫镇，就姓Y市了。”
“……”
原本各自为营，甚至相互对立的巫魔两个派系，因为利益联合在一起，全然忘了她们各自背后代表着谁的利益。
又或许没忘，只是不愿也不敢提。
毕竟上级是上级，自己是自己。
她们总得在这场资源争夺战中优先保全自己。
她们代表谁的利益？
当然是自己！-
风尘仆仆的女巫们回到北部，指甲缝里全是洗不干净的黑泥。
她们可没有时间热水泡手，再用剔甲器一点一点将指甲缝抠干净。她们正忙着处理女巫镇的污水管道，以免女巫镇后期变得像北部一样不宜居。
管道对接的细节需要敲定，她们这才临时跑回北部咨询。
借着这次回来的机会，女巫们在工作之余住在自己最喜欢的男宠房里。时间有限，只有最受宠的男宠才能得到留宿的待遇。
洗干净的男宠们嫌弃是不敢嫌弃的，他们还指望着女巫们开恩，将他们带到新领地。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家有哪个亲戚是个种地的来着？”欢愉过后的女巫若有所思地问。
“……不是种地的。”男宠有些无奈，他说的话，他的伴侣总是不上心：“我表弟，他是农学博士。你之前不是说要转移科研工作者吗。我就想着……农学应该挺有用的吧。”
女巫满不在乎地回应：“不是什么好大学的博士，也没什么科研成就吧。不然不可能没被记录在名单上。”
“是……但是，新世界就剩下这么些人，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普通人里的人才了吧。”
“科研什么的可以放一放。现在的人间，吃饭要紧！他要是能突破什么科研壁垒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个普通学校的普通博士。能有什么大用处。”
这话听得男宠一肚子气，可又不敢直接发火，只能小声蛐蛐：“又不是你之前说科研工作有多重要的时候了。之前你不是将一个女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吗。你就是性别歧视。”
“你放屁！你那个表弟能跟人家那位女巫比？人家是从炼狱怪物身上提炼出了什么新物质，继续研究下去能减少女巫死亡率。这能一样吗？你表弟要真能搞出抗炼狱怪物毒素的种子，你看我们女巫支不支持。实力不行就是实力不行，总往这上扯个什么。”
男宠很想说，他也知道科研现在不是第一要事。但他那个表弟如果不是表弟，而是表妹的话，早就被女巫们接走了，哪怕只是个三流大学的博士。这就是跟性别有关系，不会巫术的男人不受重视。
科研可以等吃饭的问题解决后慢慢发展，所以男性科研人员被闲置。毕竟只要科研资料没有消失，总有下一代年轻人能经过学习后顶上去。
他倒不是怪罪女巫，毕竟食品物资只有不到一年的存量是事实，科研确实该放一放，优先解决食物短缺的问题。女巫在炼狱怪物面前更能自保，所以被重视也很正常。
只是……憋屈。
极其憋屈！
“行了，你也不是对我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你也知道无论是Y家族还是另外几个家族，对咱们家都是虎视眈眈，更别说那群饿狼一样的边境女巫了。名额就那么几个，那么多人盯着，连我想往女巫镇多塞个女巫都费劲。不过男人倒可以塞几个，回头你问问你表哥，他能不能种地。他要是能种地，可以让他去女巫镇种地去。这不正好专业对口吗。你知道女巫镇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可告诉你，机不可失。你们家要是不愿意……有都是愿意的。”
第 302 章
专业对口。
专业对口？？？
还有比这更极致的侮辱吗？
虽然他对农学研究了解不多, 但他也知道农学博士不是专业种地的农民。
他的伴侣不光把他农学博士的表弟记成了一个种地的，还压根没记住那究竟是他的表哥还是表弟。
她对他真的在意吗？
若说对他不上心，又将珍惜的名额给他的家人。若说对他上心, 许多细节让他根本没办法相信。
他真的分不清。
他知道他不能再说什么了。以他对自己伴侣的了解，他再敢反驳, 他的伴侣一定会将名额收回去给其他人。他从来就不是唯一。
女巫们起程女巫镇后，不少男宠都开着豪车来到边界地带, 找自己的家人商议。
“种地？哥, 你逗我呢？先不说我们博士在读期间有专门负责在棚里种植的老师。就算，就算我就是那个负责种植的，可我研究的方向是棉花，我怎么去种粮食啊？隔行如隔山，我都不了解不同品种粮食的习性, 你哪怕找一个种过地的农民都比我强多了。”
“不会没关系, 有资料可以看。再不济，你也有农学基础, 对各种肥料元素熟悉，看过书后就知道每年什么时候浇水施肥, 总比完全不了解的人强多了吧。我也知道这是埋没了你的能力学识, 可现在咱们男人不干这个又能干什么呢。如果有机会去那边，一定要抓住。哥不会害你。”
一家人听他这么说, 意识到传闻好像不是空穴来风，于是他舅父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那个新领地女巫镇……维持着末世前的样子。”
“什么？”一家人齐齐惊呼。
“小点声！”
一家人把声音压低：“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之前她不让我说，我哪敢告诉你们。现在她说没事儿了。是她让我告诉你们的，她让我问我表弟愿不愿意去。待遇还是挺好的, 虽然比不上咱们北部的那些教师，但薪资也比在厂子里踩缝纫机强多了。在那边虽然不能给独栋房子, 但时间长了大概也能分上一套公寓。那边未来就是核心区，不是那么好进的。”
“这是好事儿啊！不就是种地吗，种着种着也就熟悉了。”他舅父急忙答应：“去！我做主，必须去！是全家都能搬过去吗？”
“不行。说是名额有限，其他家族的人都盯着呢。只能让他一个人过去。短时间内怕是不行。未来……未来我也不清楚。”
主导权从来就不在他手里，他也只能在自己伴侣的允许下做事……
说是伴侣却又无名无分，不能说，说了就会遭人鄙视。
有些亲戚可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男宠们刚一走，有些男宠家里的亲戚转头就去周边邻居家显摆。
“哎呀，不同人不同命啊。你们看看我家外甥，被高层女巫看上了。现在我儿子也能跟着高层女巫们去新领地了。”
“切，外面都是炼狱怪物，有什么好去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积极的，当炮灰还这么起劲儿。”
“无知！你们这些普通人知道什么。新领地跟末世前一模一样，我儿子是跟我外甥享福去了。你们想去还没机会呢。”
“真的假的啊？外面都那样了，好多人都偷偷去拓展区看过。那么多炼狱怪物，怎么可能还有跟末世前一样的领地。”
“爱信不信！反正我是告诉你了。看在大伙这么熟的份儿上，我劝你找找关系吧。想办法把你家孩子也送到新领地。只有到了那边才叫过日子。”
“这……上哪找关系去啊。我们这些普通人，能认识谁。你看，你侄子那边儿能不能帮我们说上两句……”
“……”
边界地带，有些人听说这些消息后，积极捧臭脚攀关系，极大满足了部分高层男宠亲戚们自负自傲的心理。
也有些人知道就算新领地真那么好，名额也是可遇不可求，再怎么捧也轮不到自己，干脆歇了这份心思。
“这家伙的，有个亲戚给高层们当X玩具，不知道怎么好了是吧。不够他们美的了。真不要脸皮。”
“要什么脸皮。要是能让我过上末世前的生活，我也给高层当男宠去。”
“你想的倒是美，就你长得跟癞蛤蟆似的，高层能看上你？”
“礼义廉耻是一样都没剩下！听听，听听，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东西。喜滋滋显摆自己儿子侄子在那么多男宠里脱颖而出。他们竟然管这个叫好本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可以称之为一种特殊的……技术能力。我觉得吧，好好研究一下技术没毛病。不然怎么抓住女巫的心。”
“不要脸！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我哪怕有身材有颜值我也不会找养男宠的女巫！我只会找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
“……”
北部边界地带各种各样的争论日日不停。任何一件事都能成为边界居民用来区分彼此的试金石-
拥护高层女巫的、反对高层女巫的-
支持表彰男技师们的、反对过度宣传男技师们的-
认为底层女巫工作压力大的，认为底层男人身体精神压力更大的-
羡慕憧憬高层男宠们的，憎恶鄙视高层男宠们的……
不同的观念将人分成无数个阵营混杂交织在一起，无法达成一致。只有三观相同的人们，才更愿意混在一起。三观相斥的人，甚至都不愿意跟对方呼吸同一处的空气。
边界许多普通人都知道有一辆车在巫军的护送下开去了新领地。
车上都是高层女巫们众多男宠中，最宠爱的那些男宠的亲戚。
跟对人的重要性，第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普通人面前。
普通人没有超高的身材颜值让自己被高层选中，也没有超高的情商让自己能在众多高质量男宠中脱颖而出。
但他们都有亲戚！
亲戚有这些，他们也能受益。
“我说大俊呐，平时多锻炼锻炼身体。你这白白胖胖的……啧，嘶……不太行！虽然你还在长身体，但也得注意点啊。不然白瞎你这双大眼睛了。你爸你妈长得好，你以后错不了。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小叔。”
“浩浩，你这见人怎么也不知道叫一声。你这个情商以后怎么行。听姑父的，没事儿就多看看这方面的书籍。《情商》《高情商聊天术》《为什么你说话别人不爱听》这都是你姑姑斥巨资给你买的，回头你好好学习学习。踩缝纫机能有什么出息，你这要是哄住一个女巫，那以后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你十七了呀，快到时候了。其实……有些女巫就喜欢年纪小的，你知道吗。我家邻居的妹妹在中心区上班，是正式职工，回头我跟她说说，问问她能不能联系上高层女巫。要是能联系上……对她也有益。你年纪小，可得趁着年轻把握住了。我是你堂哥，不会害你。”
“你别跟你爸似的，你爸这个脾气现在能活下来全靠你妈窝囊。外面的女巫可不像你妈一样。老姑跟你说，你以后要想混得好，嘴不甜可不行。多看看别的男人怎么嘘寒问暖的，你这小模样，要是嘴再甜点，哪还有别人的位置。等3年后你成年了，高层身边的人也该腻了。”
“……”
凡是模样周正一点的小男孩都没逃过去。
他们身边的亲戚机关枪一样，在他们的耳边絮叨不停，张嘴闭嘴全是教他们如何能够取悦高层女巫，如何能在高层女巫身边站稳位置。
梦想是想当男教师的那些个孩子，没少被亲戚们嫌弃没志向没出息。
尤其是在那些去新领地务工的底层普通人回北部后，部分底层普通人对高层的憧憬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峰。
打开水龙头开关就有水，打开电灯开关就有电，路上没有混杂的屎尿臭气，街道上没有逼仄的人群……
天堂地狱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想要过这种日子，只有一种方式：
挤进高层的圈子。
哪怕自己挤不进去，身边亲戚挤进去自己也能受益。
挤不进最中心的圈子，挤进圈子的外围也大有裨益。
“办贷款那个地方还开着呢吗？要不要花钱去找中心区那个老师啊。就很出名那个，说是从前给偶像男团化妆的。”
“这不能算乱花钱吧。这是实打实的投资。这要是真被高层看中了，那点钱根本不用担心。”
“别人家里的那些丑孩子不花这份钱也就算了。那些丑小子怎么收拾都畸形。可你家不行啊。我外甥这模样，你不投资一下不觉得亏吗。你要是怕还不上，我也能资助你一点，以后别忘了还我就行。”
“再不努力一把就没机会了。要是等到女巫们都搬去了新领地，想往上爬都找不到往上爬的梯子。”
“……”
一部分普通人，近乎癫狂地想要想攀高枝。另一部分普通人，完全没办法理解前者的思维逻辑。
“疯了吧？高层装好人，自己偷偷去新领地，你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抗议，而是怎么做高层的男宠，让高层带你们一起去？”
“男人就是男人。你还指望男人有什么出息。”
“别AOE行不行，好多男人也不愿意，劝男人睡上去的也有她们的姑姑阿姨，那些不是你们女的？”
“他们自己要是不愿意，谁还能拖着他们把他们送到高层的床上不成？搞得跟都是别人逼的一样。面子里子都想占，出来卖还想占领道德高地？”
“大家联合起来抗议啊！质问高层新领地是不是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特别好，只是不放我们过去。”
“你问高层就能告诉你？挺大个人了，能不能有点脑子。谁愿意抗议谁去，反正我不去。我还等着高层给我开工资养活一大家子呢。”
“愚蠢！这么搞下去，高层只会越来越过分。等高层全都转移到了新领地。我们可怎么活，你们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有实力反抗，让女巫听你的？还是有物资能够养活自己？你嘴上叭叭叭说得好听，说得跟谁不知道似的。我看那些攀高枝的才是看得清。”
“就是，反正我家亲戚过去了，说稳定稳定就能把我们接过去。你们就尽情笑话我们吧，我看你们这些道德标兵到最后会不会饿死。”
“我不能忍了！繁重的工作，勉强果腹的薪资。这根本就不公平！我要罢工！有没有女巫愿意跟我一起去。我们必须向高层讨回我们应得的待遇！”
第 303 章
北部边界的各个工厂, 在底层女巫们的抗议下停产停工。
大量女巫们喊着“给我真相”的口号走上街头。
剩下的女巫中，一部分人在工作岗位上消极怠工时刻关注着上街游行的群体；另一部分人以私人原因请假回家，准备先观察观察情况, 随时准备伺机加入罢工抗议的人群。
抗议女巫们的男配偶也在游行的队伍里。
女女男男一行人声势浩ῳ*Ɩ 大地逼近中心区，疯狂地摇晃着中心区外的围栏, 对着中心区里叫喊不停。
中心区内办公楼里，众多高层女巫们在会议上聊着和外面抗议人群完全无关的话题。
“女巫镇那边有专业的拍摄设备, 能按照计划中发展文娱产业。”
“有多专业？”
“从拍摄到后期, 完整的，一整套。影视制作流程中所有大大小小的设备一样都不缺，听一位做过后期剪辑的女巫说，所有设备都是世界上的最新款，太贵以至于很多小导演只有眼馋羡慕的份儿, 摸都没摸过一次。我们也没想到那座大教堂里会发现这种东西。”
“奇怪哦。星国这个城市, 过去并不是什么专门供拍摄取景的场地。”
“或许末世前正好有咱们女巫相关的电视剧要在女巫镇里取景呢。比起这些小事，我更在意那个教堂。你们确定教堂里的东西拆干净了吧。我可不想接触与那个邪神上帝相关的任何东西。”
“拆干净了。什么画像十字书籍全都烧干净了。我们赶制了些五芒星和倒十字结合的标识。已经钉在教堂的墙上和房顶了。”
“剧本写好了？”
“嗯。不过写得有点太夸张了。写剧本那个女巫问要不要改一下, 循序渐进。”
“大概讲什么的？”
“年轻帅气但贪慕虚荣的裁缝不相信爱情，一心想要嫁个有钱女巫。他在私服定制店工作时, 遇到了漂亮有钱但伤残的女巫, 女巫是在战争中伤了腿的巫军。他们成为了朋友。男人又遇到了个漂亮又有钱的女巫。约会结束后，女巫酒后吐真言, 已经订婚，订婚对象有钱有势，比她还要富有，她们家族还破产了, 全靠订婚对象的母亲接济。他们个性相投，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产生了感情。两个女巫都要向他提出结姻, 猜猜她选择了谁。”
“肯定是选真有钱有势没破产的啊。”
“不。选择了破产的女巫。破产的女巫也放弃订婚对象选择了他。因为他们两情相悦，真爱无敌。”
“……”
女巫们沉默不语，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好半天后，才有女巫继续这个话题。
“倒也不算太夸张。为什么说要改剧本迅速渐进。”
“是剧本上的细节问题。那个男主角性格之类的小细节设定上有些夸张，一惊一乍的，又很做作。略微悬浮，过于脱离实际。”
“先拍着，反正艺术作品本来就不切合实际。以后后续看反响再调整。不过就是一部电影，夸张点又能怎么样，普通人总不至于因为一部电影闹翻天去。”
窗外的喊声越来越大，明显是有更多人想着高层没出面镇压或许是怕了，于是纷纷上街，跟在前一批抗议的人群身后一同抗议。
“差不多了吧。告诉她们可以开始了。”
各个工厂的领导接到高层的传讯后慢慢悠悠地走出家门，来到中心区外围隔着围栏对外面抗议的人群喊话：
“好了，别闹了。”
“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回家去。”
“现在回家，我们就当无事发生。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扰乱北部治安，一律开除处理。”
抗议人群中的喊声变小，不少人听到警告后都有所犹豫，但仍有人执着地想从高层那里要个回应：“我们需要一个解释。有关新领地的解释！如果新领地真的像传闻中跟末世前一样，那我们这些人同样有资格去新领地！”
各个工厂的负责人们不再掩饰，面露嫌弃，毫不犹豫地讽刺：
“你们有个屁！”
“食品物资是高层为你们提供的。新领地也是高层们一点点开拓打下来的。你们这些坐享其成的垃圾，竟然妄图想要去新领地？”
“你们不如好好想想你们究竟为北部贡献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没有！”
“你们去新领地，只会把新领地变成另一个北部。变得到处都充斥着屎尿屁。北部正好契合你们这群无用的贱民。”
抗议的人们原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解释，一个说法。人们想要知道新领地是不是真的很好，想知道等新领地建设好自己能不能有机会去，如果能去，那能通过什么途径去。
如今被劈头盖脸骂一顿，骂得难听到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贱民？
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
怕不是在搞笑吧。
这跟北部一直以来的宣传完全不一致！
但细想一想……
自从来到人间后，好多人越过越惨，完全不像在地狱里那样平等，好像还真成了下等公民。
她们是认真的。
这些管理着北部的女巫们真的在把其他人当成贱民。
“混账东西！”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抗议的人群反应过来后瞬间暴怒，冲撞着中心区的围栏，想要冲破围栏抓住这群高高在上的高层们。
“你们撒谎！”
“北部是撒旦大人为全人类准备的。新领地也是！食品物资也是撒旦大人为全人类提前准备的。是给我们所有人的！你们只不过是上面指派的临时管理者罢了。”
“下台！下台！”
“你们背叛了我们！”
“你们背叛了撒旦大人！”
“你们这样如何能对得起撒旦大人对你们的期许！”
“……”
人们愤怒的吼声响彻北部，像是在发泄着这段时间以来受的委屈。
由边境女巫们形成的新组织——巫军，守在中心区与外围的交界处有条不紊地设下防护罩，保护中心区不被外围的人们入侵。
说出“贱民”一词的那位厂长满不在乎地示意身边的手下们升起无人机，语调阴冷中透着几丝漫不经心。
“最后一次。”
“现在，回家去。”
“我警告你们，无人机已经将你们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如果老老实实回家，我们既往不咎。如果敢继续攻击中心区，我们会依法处置。”
法？
依法？
依的是哪门子法？
自从新世界建立后，人们压根就没设立过明确的法条。大多时候，人们都是在依照末世前的许多人类社会的共识行事。
比如那些偷东西的，破坏东西的，伤人的……
所有的人类共识中的错事一旦触犯会被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根本就没人明确说过，所有的事都很弹性。
人们一直以来并没太计较这件事。毕竟大家都能理解新世界刚建立，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太多。比起这个人们更在意食物够人类活多久这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再想想，这问题简直大了去了！
大家竟然一直都浑浑噩噩地生活，没注意到许多很重要的事。
“你们还好意思说法制？北部有法吗？北部这段时间一直都像你们这群高层的后花园一样，任由你们撷取！”
另一位厂长认出了自己厂子里的员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位英勇发言地女巫。
“说得很好。你被开除了。”
“还有谁要试试吗？”
“来呀，展现你们优秀演讲天赋的时刻到了。来试试你们的演讲技术能不能给你们饭吃。”
一部分抗议的人早就动摇了，听到开除后偷偷低下头，想要找角度躲避半空中拍摄的无人机，以免自己被记录处置。
另一部分抗议的人更生气了，怒火上头的她们毫不犹豫地使出巫术，攻击巫军设下的防护罩，大有跟高层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砰”的一声巨响，无人机从半空中投下的能量包在人群中炸开。
夹带着腐蚀的力量，周围被崩到的人惨叫声惊天动地。
人群瞬间变得骚乱起来。
有些人往中心区冲，坚定地想要跟中心区的高层拼命。有些人往外跑，想要跑回更安全的家里。
显然，北部高层的管理者们已经充分展现出她们的意思：
她们是认真的。
反抗她们统治的，会死。
混乱中，中心区里的各大厂长们还在用扩音器对外面的人群喊话：
“回家去。都回家去。”
“现在回家去的，我们既往不咎。”
“再敢冲撞中心区，我们不会手下留情。”
起飞的无人机越来越多，下方的人们听到无人机的嗡鸣声恐慌不已。
谁都不知道哪架无人机会投下武器。
“砰砰砰砰……”
巫军们在对天空鸣枪示警。
传统武器与新式武器同时启动，展示着高层的力量，警告普通人最好记得，谁，是人间人类的统领。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想到高层真敢动手。
这段时间以来，高层们尽管利益占尽，但始终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毕竟撒旦大人曾说过，新世界人人平等。
这也是撒旦大人为了全人类战胜邪神上帝的原因。
人人平等。
为了这个目标，撒旦大人与女巫之神大人，一个重伤一个消失。
现在可倒好……
不装了是吧？
这些高层们妄图独占撒旦大人为全人类留下的遗产，在两位神明历尽艰辛从邪神手中夺回来的世界中肆意伤害着底层的普通人。
“你们对得起撒旦大人吗！”
混乱尖叫的人群中有人绝望地大喊着。
“如果撒旦大人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说出“贱民”一词的那个厂长嗤笑一声，操纵着无人机用扩音器回应：“先顾好你们自己吧。如果你这么想见撒旦大人，我不介意提前送你下地狱。蠢不蠢呐，撒旦大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不然她早就来这里了。难道不是？”
“现在这是我们的世界。”
“世界，属于我们。”
“抓住她们！”
巫军倾巢出动，毫不犹豫地将前方抵抗最激烈的女巫们抓住。
后方的人群乱成一团，许多人都在拼命往外跑，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高层给了普通人充分的逃跑时间。
出面镇压的巫军们动作缓慢，凡是遇到有意识往外跑的人都放过不抓。
无人机依旧在半空中孜孜不倦地喊着：
老实回家的既往不咎
顽固抵抗的严肃处理
抗议的人群如鸟兽散，不多时就跑了个干净，只留下积极抵抗导致被抓的一小群人。
高层们都清楚，这场抗议只是个开始。
第 304 章
北部乱成了一锅粥, 除了已经被抓的抗议者，剩下所有人都回到了家中。
各个工厂里的小主管们接到上级命令，让所有正在工作的员工们回家, 工厂无限期停工，至于什么时候开工等通知。
小主管们一边赶人一边忍不住抱怨：“作吧, 就作吧你们。刚过了两天消停日子。结果又搞事，又搞事！我真就不明白了, 这一天天的, 安生点能死是不是。”
普通员工们不敢说话，还是这个小主管的女儿年轻气盛，呛了几句：“妈，你少说两句吧。世道艰难，普通人日子过得苦, 活得不容易, 有点情绪很正常。”
“有情绪？呵，有情绪就能上街搞事？这些人倒是发泄情绪了, 那别人还过不过日子了！现在工厂都闹得停工了，发不下来工资, 就满意了？就能解决问题了？”
“我跟你说不通。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但无论如何, 外面乱成这样的情况下，你少说两句, 省得生事……”
不到一个钟头，原本乱哄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那些没上街抗议的人都全部按照上面的命令回到了家中。
北部的民众能听到无人机和巫军在街上巡逻，凡是遇到零散滞留在外的人, 都要进行严格的盘问。
许多人都能透过单薄的墙壁听到上下左右邻居家，不知道谁家的人在哭泣。可能是有谁的家人参与抗议被抓走了, 可能是有谁的家人因混乱中的推搡踩踏受伤了。没有人敢像过去那样八卦询问，都担心自己也被卷进去。
一场稀里糊涂掀起的小风波看似风平浪静后，半空中的无人机换了一批人喊话：
“受伤的居民请到距离你最近的十字路口就诊。”
“受伤的居民请到距离你最近的十字路口就诊。”
“……”
“叛乱分子已经尽数被逮捕，普通居民们不要担心。”
“叛乱分子已经尽数被逮捕，普通居民们不要担心。”
“……”
住在高处的居民们听到喊话后，偷偷顺着窗户往外看。
人们看到从中心区开出来数辆救护车，停在离边界地带很近的各个十字路口。
看这架势，确实是来救人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叛乱分子已被逮捕，普通人不要担心？
普通人担心的压根就不是叛乱分子啊！
“怎么办，怎么办？”某个女巫的丈夫，看着自己妻子身上正在不断蔓延的腐蚀物质，碰也不敢碰，处理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是什么啊，你自己能解这个巫术毒素之类的东西吗？”
“不能。我们从来就没学过这种东西！”
“那你们都学什么了啊。？”
受伤的女巫没有回答她丈夫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普通女巫学的只是巫术中最简单的一些基础，比如用巫术控制不会巫术的普通男人。单纯力量上的压制，没有技巧可言，也并不高明。如果对上同样会巫术的女巫，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两个女巫想分出胜负全看个人实力，两败俱伤的可能性远高于压倒性的胜利。
怎么回答呢，难道告诉自己丈夫，她们学的巫术全都是用来对付不会巫术的男人的？
“高层太坏了！她们明明有更强大的巫术却根本就没有教给我们。女巫之神传授的巫术明明是给我们全体女巫的。她们却趁着女巫之神沉睡之际，将这一切独自占据。高层女巫背叛了我们这些普通女巫。如果两位真神知道了，绝对不会饶过她们！”
“可两位神明不在啊！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怎么办啊。她们说让受伤的女巫去外面治病，你要不要过去。”女巫的丈夫，面对自家主心骨受伤，急得要命：“那些高层女巫说得对。两位真神已经管不了这个世界了，现在掌权的是她们。高层已经说了，既往不咎。要不你就妥协吧，别闹了。道个歉之类的，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再看看。我还能忍，看看她们是真的想要既往不咎，还是要将今天闹事儿的人一网打尽。”
“别等了。快去吧。万一严重了救不回来怎么办啊！”
……
受伤的人中有一些真没打算搞抗议，只是凑热闹被卷进去的。这些人在面对救治的小队时，完全不抵触。
无人机一叫着救人，这些人就赶紧跑出去求助：“我真不是抗议者啊！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先救我，快救我！我身上不知道起了什么东西。”
“排队，排队。我们是过来救人的，只负责救人，不管你们是不是抗议者。”
有些胆子大的人，见这些提供救治的女巫们真的完全不管不问受伤的人是怎么受得伤，是不是参与了抗议之类的，于是暗戳戳地询问：“首先，我绝对不是抗议者，我就是去凑热闹，结果跑的时候被人甩到了这个腐蚀物质。对于那些真去抗议的抗议者，你们就这么不管了吗？”
“你们？谁跟她们我们啊。她们跟我们可不是一起的。”
“什么意思？”其他排队的伤者们全都竖起耳朵在听。
“什么都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老实点，别惹事就行。别被人煽动两句就跟着往街上跑，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简直蠢得要命。”
其他排队的人还想细问，前来救治的女巫们却不肯再透露一句，只是让排队的人回去告诉不敢过来的伤者们放心，她们不抓人，只治病，不管怎么受伤的都赶紧过来治病，免得救治不及时危及生命。
……
自抗议游行活动后，工厂没再提出复工。
受伤轻一些的人病都快好了，高层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不光底层指着薪资吃饭的普通人着急，连各个厂子里的小组长小主管们都坐不住了，不断联系自己的上级领导，想知道北部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结果不管怎么问，收到的唯一指示是：
等通知。
“我等得起，下面其他人等得起吗！”有个平时工作比较负责，跟员工关系很好的小组长，急得都快骂出来了：“我平时赚得多，还有盈余。可手底下工作的那些人不一样啊。人家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有一大家子等着这点钱养活呢。你让她们怎么办！”
“你问我？你问我？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她的上级主管也急得满嘴泡：“合着我自己那么高的薪酬和提成现在全停了，我自己不着急是不是？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没消息！没消息！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别问了！你就当我死了行不行！我什么时候诈尸等通知。 ”
层层传递下来的消息，全都是等通知。
家里工作的女巫多，知道攒钱的那些家庭还好，还能撑一撑。平时不知道节制的那些家庭已经断粮了，全靠亲戚邻居接济。
没人觉得停工会持续多久，毕竟自从回到人间后，所有人都在稳定地工作，日复一日，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可随着复工遥遥无期，许多人心里都打上了问号。向外借粮的那些家庭也不敢再借了，一心想着给自家多留些水和粮食以防万一。
随着第一批断水断粮的人出现后，北部居民彻底陷入了恐慌的情绪。
“高层这是不管我们了吗？照这样下去我们都得饿死吧。”
“高层凭什么不管我们啊，粮食是撒旦大人为我们全人类准备的。不是给高层女巫的，高层本就不该独占！”
“那你跟高层说去啊。你也学之前那群人上街抗议。你看看高层女巫跟不跟你讲道理。你去试试看你能不能打过有武器又有实力的巫军。”
“她说的也是事实，你也没必要阴阳怪气。高层确实占了许多本就是我们的东西。”
“我没必要阴阳怪气？我可太有必要了！要不是这群脑子不好的傻子，我们现在能陷入粮食危机？我们能面临渴死饿死的处境？”
“她们也是在为了帮大家争取去新领地的权利。无论如何出发点是好的。”
“是。出发点是好的，就只是害得好多人吃不上饭而已。不带脑子行动，到底是在帮人还是在害人？食品物资在高层手里，武器和军事力量在高层手里。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这样上街，除了激怒高层没有任何好处。那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难道就任由高层独占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新领地吗？这根本就不公平！”
“呵，公平？还有脑子不清醒的？你没被抓住真可惜。那我告诉你，是。如果她们想要，那新领地就是她们自己的了。因为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她们的东西。我们能吃粮食喝干净的水全靠她们，我们能不受炼狱怪物攻击全靠她们。她们随时能掐断这些，让我们活不下去，但而我们不可以。”
“我们吃的粮食喝的水，都是我们自己工作换来的。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的不懂食品物资只够全人类使用一年是什么意思吗？你是真的觉得你们平时打得那点铁，缝的那几件衣服，够换你手里珍贵的食品物资？这都只是高层在让利而已。是为了□□让我们别闹事，不是因为那些东西真的有什么用处。你们是见到北部用那么多铁了，还是见到北部用你们织的布了。”
“为什么总有人站在高层的角度说话？歪屁股！歪屁股！物资本来就是属于全人类的，是撒旦大人为我们所有人准备的。就算我们平时做的工作无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是！是！我也知道是！但是你能不能分清幻想和现实？现实就是她们先一步抢占了所有东西，而我们甚至都没有能反抗的力量和武器。不是知道反抗就万事大吉！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到能够进行反击需要做太多太多事，唯独不需要脑子一热，不分析局势，一拍脑门就闹事！”
“切，大不了不活了去死呗。反正我不怕死。”
“……无法沟通。你脑子里就只能想到你自己，想不到还有那么多想要活下去的人。更想不到没有充足物资和武器的反抗压根反抗不了任何人任何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怕死，那你就去。去上街反抗她们的统治，去挥刀跟她们拼命。谁不去谁是王八犊子！”
底层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许多平时跟小组长、小主管们关系好的人，从组长主管那里得知工厂复工日期不定后，纷纷加入了批判游行抗议者的队伍。
人们开始憎恨这些上街反抗的人，怨恨这些人破坏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将一切都搞得失去了控制。
除了极个别高层的狗腿子，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儿是高层做得不对。
可知道归知道，知道也没有用。
除了年龄特别小的人，大多数人都知道“现实”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现实就是，底层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天的游行抗议，高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若是真发起狠来，将所有炸弹毫不顾忌地往下扔，当时在现场游行的人早已经死干净了。
没有充足力量的反抗，就只是自嗨而已-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死。更不明白为什么勇敢反抗的女巫要死，倒戈攀附我们的女巫反倒得了利。”
唐灵和同事给抗议者做完笔录，听到同事这样问她。
“任何一个掌权者都需要这种人。尤其是被统治者数量庞大的情况下。那比起正直善良的人，掌权者更需要这种人，需要很多很多这种人。任何一个纯粹善良正直的人都没办法将一个十人以上的群体管理得稳定。”
“难道高层就不怕底层集体反抗吗？”
“集体？哪来的集体？”唐灵反问。
“就……现在外面吵得沸沸扬扬的底层人啊。”
“哈，我可没看到什么集体。Y家族的人，巫派的人，魔派的人，我们巫军的人……还有我们这几派各自手下亲近的势力，再算上这些亲近势力各自手下的亲信。全部加起来可是不少的一笔。还有那些积极往上攀附的人，那些只想平静度日的人……最后实际上真正会反抗的只是一小撮人而已。这还没把这一小撮反抗者中的间谍刨出去。如果刨出去……那可能就剩下谁家青春期冲动的小姑子和谁家年迈倔犟的二大姨了。”
“不会吧……”
“怎么不会。看看历史，世界上就没有出现过一拍脑门就成功推翻当权者统治的案例。你不会真以为这种事儿谁上谁都行吧。”
“撒旦大人……”
“她推翻上帝可不是因为她手法有多高明。更多的是因为上帝实在是不干人事，搞得顶部权力阶层内部矛盾重重。这才给了她推翻上帝统治的时机。哪怕这样，她也是先准备了大量人类灵魂和天使灵魂作为武器，又准备了大量粮食物资作为战时补给，充分做好了打长期战争的准备。现在的底层，行吗？”
“……底层行不行我不知道，但你这绝对是对撒旦大人的大不敬。”
“……总之，任何统治其实都不容易被推翻。被推翻的统治通常只有一种原因：掌权者跟权力阶层闹翻了。不是掌权者向底层倾斜，侵占了权力阶层的特权，被权力阶层搞下去。就是权力阶层的权力过大，完全不受掌权者控制，压榨底层太过，最后掌权者反而成了集体假想敌被推翻弄死。归根结底还是掌权者和权力阶层们过于不干人事，要说跟推翻统治的人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但有关系也只有一半不到的关系。决定性因素还是对手有多离谱，而不是自己多牛逼。”
“那我们的统治很稳定？”
“当然了。大多数统治阶级形成的初期都比较团结。几大家族掌控着物资，巫军掌控着武器力量。我们各自手底下的人，都跟着我们吃香喝辣赚得盆满钵满。在这个掌权者和所有权力阶层都很满意利益分配模式、都清楚大家同属一个阵营的时刻，底层怎么搞？没物资、没武器、没武力、还联合不到一起。总不能靠幻想，幻想天降正义。没听那个小厂长说吗，饿她们两顿，她们就消停了。”
“如果没有我们，高层也不会跟底层翻脸这么迅速吧。”
“差不多。毕竟她们比咱们更惜命。不过就算没有咱们，也迟早会翻脸。毕竟物资有限。掌权的她们要是想一直养着手下那些特权阶层的狗腿子，让狗腿子们不弑主，让政权稳定。那只能牺牲底层才行。毕竟物资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特权多吃一口，底层就得少吃一口。没办法的事儿。我们的出现只不过加速了这一进程。如果没有咱们，她们指不定压根不会迈出北部，会一直待在这个破烂城市里，互相绞杀，扭曲，直到死去。”
“哎，Ava，以后我还是跟你去开拓新领地吧。我宁可跟炼狱怪物战斗，也不想在这儿钩心斗角的。待在这儿太憋屈，还不如在地狱里。当初在地狱里大家都挺好的。撒旦大人一病重，所有人都生出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别想了。哪怕撒旦她拥有绝对力量能够压制，也只能压制住一时。人类的欲望无穷尽。改变不了就享受吧，想那么多闹心事做什么。难道拥有特权的你，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但也没有那么开心。很复杂。说不清。”
“事事不能两全，只能择其一。别拧巴，拧巴多无趣。你要是生出了站在底层那边的心思……那最好藏住，省得过早被同在特权阶层的其余人弄死。那是条太过漫长的路，要做的事太多太多，或许要作恶，要违心，能走多远不光要强大的实力，甚至还要点运气。”
“怎么听起来像是你的感触经历？”
“不，我可从不违心。我的意志一直很坚定。”-
审讯记录上交后，北部高层女巫们终于出面，面向全体北部民众宣布了来自高层的集体决议。
以广播的形式，传到北部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并没有想要独占新领地的意思。”
赵芸芸开篇点题，直白地否认了前一阵儿传闻中的所有指控。
“我们不知道谣言是如何流传出来的，但我们知道谣言是如何发酵的！极个别人士，有意散播不实消息，煽动普通民众，试图扰乱北部的正常管理。”
“新领地确实是两位真神赐给我们的圣地，但那并不是一个可以拎包入住的地方。一部分女巫，顶着路途上无数炼狱怪物的攻击，数次往返北部和新领地。日日身上都是脏物淤泥，洗都洗不干净。这一点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有那些一心想要坐享其成的东西才会看不见这群女巫们的努力。”
“我们积极建造新领地，努力修建新领地的管道线路，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所有人都能搬到能正常生活的地方。”
“新领地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属于北部每一位民众的。这一点，请你们相信。”
“现在，我们要宣布有关这次事件的判罚决议。”
“一部分女巫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看在她们初次犯事的份儿上，对她们进行罚款处理以示警告。希望她们下次不要再犯。”
“另一部分女巫，冥顽不灵，一再相信不实消息，甚至扬言要毁掉整个北部。对于这种危险分子，管理层一致决定不能留下她的性命。”
“我们绝不能留下这样的不安定分子。”
“众所周知，人间物资有限，全人类都在炼狱怪物横行的世界里，艰难创造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若是这些人疯起来破坏边界封印，那将会造成我们无法承受的毁灭性后果。我们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最后一件事：管理层的某些人，忘记了初心。”
“撒旦大人将世界交给我们，是让我们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新世界，让人类有朝一日能过上比过去还要好的生活。而不是让某些人满足自己扭曲的心理，对民众彰显自己权力的。这样的人跟那个毁掉世界的邪恶上帝无异！”
“对于说出不当发言的那两个人，一律革职处理！”
“请全体北部的民众放心。不管谁想结党营私，恶意煽动闹事，只要北部还有我坐镇，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我永远，永远，追随撒旦大人的意志。”
第 305 章
断粮挨饿的普通人听到北部最高领导的一番保证后, 颇为激动：
“这下好了，我们有救了！”
“幸好，幸好高层中还有一群没被权利腐蚀的正义之师！”
“……”
绝境中的底层民众未必真的打心眼里相信高层这套义正言辞的发言。只不过这些ῳ*Ɩ 是底层唯一能指望的, 不得不让自己去相信。
家里存粮足，尚能理智思考的那些人, 对高层充满了不信任：
“现在知道出来说话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才不信高层里面有好东西呢, 只不过是坏跟更坏的区别。”
“……”
这些仍有余地的家庭知道, 她们不能一味地信任高层了，从今往后必须备加小心，谨慎地处理所有事。
各个工厂的小组长和小主管们则积极地为高层洗地：
“行了，差不多得了。高层已经说了，那两个不当发言的女巫被革职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
“高层管理北部这么多人容易吗, 尤其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高层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我家一个侄子是伺候高层女巫的, 他也说了，高层女巫们每次回到北部都特别狼狈。”
“新领地要是真的那么好, 高层女巫要是真的想要独占新领地, 那就直接搬去那边不回来不好吗。何必一趟趟来回奔波呢，还冒着被炼狱怪物弄死的风险。这不都是为了把新领地搞好。你们能不能有点良心。”
“有些人真的是愚昧无知, 听风就是雨。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信。我看那两个被革职的女巫根本就没骂错！底层的许多工作确实是没有用的，高层只不过换个方式养活大家，别搞得所有人懒惰不想工作只等着饭送到嘴边罢了。高层已经做得很好了，很多人还是不满意。被有心人煽动几句就信。”
“平时你们个个都知道高层中有好些个家族, 几个不同派系，一个个说着自己更支持巫派或魔派的理念。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全都忘到脑后了, 把所有高层混为一谈，脑子里就只想着闹事。你们究竟是为了新领地，还是想试试看闹起来能不能得到更多好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也就是高层仁慈，不跟大家计较。如果是我，我肯定要查清楚，把该抓的全都抓住，狠狠处理！”
“我只说一句，普通人还是别参与政治了。不然成了高层内部斗争的靶子都不知道。普通人能接收到的信息太有限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最好再三考虑后再行动，不然到最后只会害了你们自己。这次的事儿要是被有些人闹成了，普通人以后只会过得更惨，爱信不信。”
“都是好日子过多了。现在很多底层人根本就看不清人间的形势。就作吧，等把北部作乱了，把高层作寒心了，高层彻底不管底层了，那你们就高兴了！”
最希望北部政权稳定的，或许都不是正在掌权的那些高层女巫。而是这些掌权者手底下、权力阶层末端的狗腿子。她们比谁都清楚她们的权力来源。不是靠底层普通人的拥护，而是全靠上位者的给予。北部一旦动乱，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她们这个群体。所以她们拼尽全力洗地，维护现有高层女巫的统治。
民众在高层公开发言后，吵得更凶了。
不同阶层，不同利益阵营的女巫们再也无法相安无事在一起相处。所有女巫都在因为高层、中层、底层相关的所有大小事吵架。
彼此的矛盾愈发激烈鲜明。
尤其是许多工厂依旧没有复工，也完全没有复工的意思。
闹着要抗议的那群人，这下彻底成了不同阶层所有人的靶子。
哪怕打心底认为抗议没有错的人，也不免怪罪这群抗议者不该打开这个——所有人都不敢碰、只能当做不存在的黑匣子。
或许不该计较的。
尤其是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刻。
这并不明智-
“你确定不认罪吗？与你一同被抓进来的女巫，已经签下了认罪协议。有些甚至主动提出要帮我们监督检举其他准备反抗北部高层统治的女巫。”
唐灵身边的同事忍不住小声提醒：“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想好了再回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这最后一次机会，还是赵芸芸从其他高层手中为你们争取到的。”
被抓的女巫意志十分坚定：“我没错为什么要认罪？错的是高层！不是我！”
“可是要死的是你。”唐灵直白地回应。
“我不在乎！我死了一定会转化成为恶魔的。我坚信！到时候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做错了的高层，我还会告到撒旦大人那里！”
“为什么你觉得你能成功转化为恶魔？”
“因为转化是否成功跟灵魂意志力有关。我意志坚定，还有巨大的不满和怨气。在成功转化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你想没想过，现在谁在地狱里？”
“什么意思？”
“现在这群高层能在人间负责统治管理，是因为她们在天堂地狱里有依仗。为什么你觉得你在北部混得不行，去到地狱里就可以？先不说她们会不会做手脚让你无法成功转化，就算你成功转化了，又怎么摆脱地狱更强大恶魔的统治，最后成功将消息传到撒旦那里。你又怎么能确定现在的撒旦能听到你的声音，帮你处理你遇到的问题？”
“……”
“上帝已死，撒旦也是。我们人类不能再指望绝对力量与天降正义，我们能指望的只有我们自己。想想。无论你有什么诉求，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你必须要清楚如何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决定。为了一瞬间的“正义”牺牲献祭自己，最后能感动的只有你自己。推动不了任何进步，改变不了任何事。”
“我不信！如果你们要处死我，那尽管动手吧。我的死一定有意义。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从我的死亡中获得感召，意识到我们必须反击。就像过去。我的偶像当初就是拼死让许多女人获得了投票的权力。”
“过去，过去。过去也没有谁的死真正改变了什么。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后来的那场战争，如果女人们没因为战争时的工作缺口，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制造业工作，那她们照样得不到她们想要的权力。遗憾的是，你必须先拥有巨大的被利用价值，才能从掌权者们的手里分口饭吃。可悲，但这是事实。影视剧只会停留在振奋人心的高.潮时刻，在那一幕迎来结局，不会告诉你后来的事情。她们得到了选举的权力，可已经占据的重要工作岗位都被一点点拿了回去。是她们工作做得不好吗？当然不是，战争中，她们已经充分证明了她们的价值。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而已。那时的他们比她们更有价值，他们真的能动摇掌权者的统治。给点选举权的蝇头小利，正好能解决当时的矛盾问题。看，你这不就是对当时那个结果很满意。”
“你是说她的死没有意义？”
“象征意义也是意义，能激励很多人也是好事。只是以她的动员能力，活着或许能做成更多事。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权力的斗兽场。高层女巫们已经在努力学习如何掌控权力了，你却连窍都没开，这可怎么行。你好歹了解一下制胜联盟的概念，学点政治常识。”
“掌控权力？你说的是压迫！是剥削！”
“是啊。你不会以为管理一个地区甚至国家，光靠善待民众就行吧。相信我，我比你更希望世界能这样简单地运行，可这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棋局。”
“我不认同你！”
“那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真正运行逻辑。任何不被善待的群体，都是因为没有足够让掌权者们重视或者说忌惮的价值。又或许有，只不过被蒙蔽、被分裂，所以群体没意识到、也使不出这份价值。分析，对比，谋而后动，远比死更有意义。”
唐灵和同事离开审讯室，留下审讯室里的那个女巫自己考虑。
唐灵的同事有些疑惑：“我怎么感觉你是站在她那头的呢。你觉得她能听得进去吗？”
“不重要。因为我是说给你听的。太纯粹的人是办不成事的。纯粹的人只能活在安全的社会环境里抱怨周遭不够纯粹的环境，甚至意识不到在真正复杂的环境里仅仅抱怨几句都会死。你不够纯粹，是个好苗子。”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两人走进另一间审讯室，审讯室里是个和他妻子一同被抓进来的男人。
“还不肯指控你妻子的罪行吗？说到底你只是个男人，女巫之间的权力斗争跟你有什么关系。”
“就是。女巫们谋反，你也跟着瞎掺和。这下搞得你也跟着遭罪了。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指控她组织计划篡权夺利，那我们就可以放了你。如果你想的话，将你送到尚未建设好的新领地也行。”
两人一唱一和，蛊惑着审讯室里的男人作证指控他的妻子。
那男人茫然无措，竭力辩驳：“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组织过什么东西。我们就是被挤到前面了，然后，然后她听到那个女巫说的话生气了，就一时情急动了手。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啊，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哦，也就是说，她的组织计划，你并不清楚？”
“那你更应该指控她了啊！你当初可真是跟错了人，但凡你别找这么个连计划都不告诉你的女巫，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快要被处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地步。你说是不是？”
“……”-
一辆开往女巫镇的车，在黑夜中行驶。
车上坐着刚刚被革职的那两位女巫和她们的家属。
某个家族的话事人对她们严词警告：“到了那边注意点，好好收一收你们的臭脾气。不然惹了不该惹的人，连我都保不了你。”
“是。是，我心里有数，一定！”
双方都对这次的事心照不宣。
高层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才在有人抗议时让她们出面制止。
这两个人也完美做到了高层要求的，给底层被惯坏了的民众一点颜色瞧瞧。
没有上面的授意，她们又怎么敢公然做出这种事呢。如果她们真的有那么蠢，她们根本不可能在重要位置任职这么久都没被免职。
上面养着她们，让她们咬人时她们毫不犹豫。
瞧瞧她们现在得到了什么样的奖励。
珍贵的入场券和更多的隐性利益。
表面上革职而已。都不用三五年，三五个月后新领地就会有空缺需要她们顶上去。到时候给的职位只会更高，绝不可能更低。不然下次谁还会替上面办事。
她们才不蠢呢，她们是反应最快的那批。
第 306 章
抗议游行被捕的女巫名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传了出去, 北部的所有民众都在扒那些被捕女巫的信息。
“这不是我家楼上那个吗？我以前就看出来她不正常了，她说过好多次高层女巫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那不是我同学吗？她丈夫失踪，应该是跟不知道哪个有钱有势的女巫跑了。她是不是气变态了, 所以恨上了高层啊。这完全就是恨错了对象。”
“说什么为了北部所有人都能过得更好，实际上都是为了她们自己吧！我看就是她们太穷找不到高质量的男人, 憋变态了，就借新领地的引子闹事。”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们自己, 哪里是为了整个北部。真为了北部哪能胡乱闹事, 搞得现在好多人活不下去！”
“……”
北部大部分人，已经彻底将这次的事件归结于部分不安好心的女巫闹事。认为如果没有她们闹事，那北部会像之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风平浪静。
被抓女巫的家属们, 还不等从顶梁柱被抓的担忧恐惧中缓过来, 就不得不被迫面对北部所有人的攻击。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们的家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跟他们说话！离他们远点。他们指不定也是白眼狼, 不然怎么能跟那样的女巫在一起。”
“哪个好老爷们能把自家妻子逼得上街闹事儿啊。指不定是他们平时要的东西太多，花的钱太多, 把那些女巫逼的！”
“可不是。其实咱们北部女巫工资不低, 养活自己肯定够够的。可架不住养男人养孩子费钱啊。要是没有家庭，女巫自己一个人生活正经能过得挺有生活品质。”
“就是就是！一个女巫自己日常吃喝才能花几个钱啊。想花钱都没地方花去！北部根本就没有什么咱们女巫能用的产品。建议严查！一定有问题！”
“我看就应该把这些男人抓进去, 那些女巫闹事要求更好的待遇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这些男人能过得更好。结果她们被抓进去了。”
“太对了。我们单位没男人也没孩子的女巫过得可好了，还攒下来不少巫金呢。又”
“……”
最底层的男人哪怕心里不平也不敢反驳什么，毕竟他们真的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薪资养活自己和孩子。
中层的男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努力去分析北部现状的成因：是因为有炼狱怪物的存在，男人又不会巫术, 没有对抗能力，这才导致男人没办法被高层推出来当主要力量使，所以薪资待遇相对低。但他们在家庭中同样承担了不少工作，更别说还把孕育的重任接了过去，同样危及生命。尤其是女巫们的工资高那也是养她们自己够用，可养孩子是大头，女巫们完全不算在里面，计算方式简直就像孩子不是她们的一样。不过他们的大段大段“理智”“合理”的分析根本就没有人听，更没有人在意。
被抓的那些女巫，北部的民众们骂不到，再加上被抓起来已经算是受到了惩处，民众们自然而然地倾向于骂女巫的男人们发泄情绪。
民众骂得最激烈的时候，高层放出了一段录音：
“是她！一切都是她计划的。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是她试图颠覆北部高层女巫们的统治，想要自己也成为高层，过得像高层一样。我真的没有参与！”
录音里的男人在拼命撇清自己和抗议游行事件的关系，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自己伴侣的头上，听语气简直毫不犹豫。
录音一经放出，北部上下一片哗然。
连为犯罪女巫的男伴侣们澄清的中层男人们都不敢开腔了，只能在心里谴责录音里的这个男人太不道义，搞得自己的理智发言都没了立场和底气。
“我真的醉了，就先不提那些抗议游行的女巫做得对不对，她们家的爷们也太，太，太极品了吧！”
“不意外，丝毫不意外。典型的爷们。”
“不是，女巫们向高层提出要求更好的待遇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这帮男人。结果出了事儿了，全推到咱们头上了是吧。”
“我记住了，再为男人付出，我就是傻子。姐妹们，以后工资还是给自己花吧，这帮男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一个个都恨不得你赶紧死呢。”
“……”
北部的舆论从对闹事女巫的声讨，彻底转变成了对男人的问责。
一切都是男人的错。
女巫只是被逼的。
甚至出现了一部分女巫提出让高层对那些被影响的、一时情绪上头的闹事女巫们从轻处理。
高层顺势释放了那些签了认罪协议的女巫，至于那些死不悔改的照旧处刑。
普通女巫对此很满意，认为高层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在乎她们的意见，才释放了大部分女巫。
她们理解，闹出这么大的事，高层总要严肃处理一些人，是不是。 -
“我可以回家了吗？”指控自己妻子的那个男人问：“你们不是说认罪了，我们两个就没事了吗？我们愿意交罚款，多少都行。”
行刑的女巫轻笑了一声：“女巫的承诺，你也敢信。没签过的协议，屁都不是。不要急，不要急。现在的你或许会有些孤单，但百年后，会有千千万万男人，天真如你。”-
被再三劝告的那个女巫依旧没有改变选择，坚决赴死下地狱，死的时候很平静。
“Ava，你觉得她错了吗？”
“不。我们选择为利益而生，她选择为理想而死。个人价值观这种东西，没有高低对错，只是不同而已。”
“我觉得有点可惜啊。她那么希望自己的死能影响什么，可高层压根就没打算宣传死的这几个女巫，连死亡女巫的全名都没公布，压根没有讨论度，热度都被那个男人压住了。她死得悄无声息，到最后或许只有她的至亲能记住她曾存活于世。”
“没办法，她没有她偶像生前的那种名气和影响力。她死前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她，又哪会有谁真的在意她死不死。很多时候入场时机比选择本身更重要。她不畏死，如果早点做些什么，或许真能在底层民众中搞出些名气。虽然最后未必能达成她的目的，但至少死的时候有人能留意。”
“哎，可惜，真的好可惜。”
“行了，别想了，看看你屁股底下的位置，你不是为民请命的勇士。如果让高层女巫知道你这不该有的怜悯，那死的就是你。如果你真的想帮她那种人，就只能隐忍。装，若是能装个几十年，身在高位都没改变初心，内心始终没被权利腐蚀，那才是你的本事。”-
这场抗议事件中，中心区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技工男教师们也被卷了进去，亲身经历了这场由“高层内斗”引发的混乱。
游行抗议后，巫派的高层带着几个女巫冲进了正在教学的教室里，二话没说就将男教师们逮捕，说他们隐瞒关键信息，给新领地以及北部造成了重大损失。
被关起来的男人们要多莫名其妙有多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自己好好上着课呢，怎么突然就成了犯罪分子。
这段时间他们享受着北部最高级别的待遇，名声和财富全得到了，教学时可谓是尽心尽力，恨不能把施工时所有经验全都交出去。更何况就算他们真的教错了什么、新领地遇到了什么问题，那些在一线工作、不断往返北部和新领地的女巫们也会提出来啊。他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就成了造成重大事故的罪犯呢。
被关起来的男人们遭受了好一番审讯。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审讯者的问题，反思自己在教学中有没有遗漏什么信息。他们都已经把自己工作以来遇到的所有问题，和以前听前辈说过但自己没遇到过的问题都交代了，可还是没被放出去。
直到魔派的高层们将他们放出去，他们才意识到根本就不是他们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ZZ迫害。
“哎，老师们，你们受苦了！我们也没想到她们能疯到这种程度。”魔派高层们掏心掏肺地与男教师们谈心：“你们还记得之前在地狱里的那些破事儿吧。那个时候，那群灰制服的巫派女巫不就挺疯吗。我们本来以为来到人间，脱离她们的掌控会好一些，没想到她们还是贼心不死！我们撒旦大人，是想创造一个平等的世界，可这帮女巫，仗着自己有巫术了，一心想要把男人踩在脚底当奴隶。你们说说这正常吗。这不是变态吗，是不是。”
众多男技工老师这么一听才明白，“她们……是想让我们做免费的工作，像奴隶一样生活？所以才把我们抓起来？”
“那倒也不至于。那样她们会把天堂的更高层惊动，到时候还不得打起来啊。”魔派高层女巫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们把你们害了呀。事情是这样的，高层开会时，我们提出，等新领地建设好后，你们这些贡献巨大的老师要优先排在去新领地的名单上。这就惹了她们巫派不高兴了。她们只想让你们辛劳工作，不想给你们应得的待遇。这不，她们联合一部分女巫煽动底层闹事，一心想把水搅浑！”
“啊……我说这怎么外面突然乱来了起来呢。”男技工老师们后知后觉，“你们一次次满手泥搬着零件来问我们，往返两地的辛劳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北部要真的有外面传得那么好，你们一次次往返修理什么呢，那不早就直接住在那头了吗。我们知道你们不是外面说的那样。”
“是啊，我们就只是提出未来让你们过去。那边还没修好呢，她们就闹出来这么大动静。这是冲着你们来的啊！”魔派女巫连连叹气，“不过你们放心。不是所有女巫都像她们一样是群疯子。老师你们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闹事的已经都抓起来了，相关人员都处理了。咱们北部最高领导赵芸芸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我们绝对不可能让她们就无缘缘故抓你们。等新领地建设好，一定有你们一席之地。这我可以保证，你们放心！”
被莫名其妙抓起来又释放的男人们已经不敢想去不去新领地的问题里，只要他们的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
男教师们战战兢兢了一段时间，发现高层给他们的待遇完全没有降低，魔派的女巫们像是补偿一样，给他们的待遇还有所提升，他们才慢慢放了心。不过他们开始有意识了解哪个女巫是什么派系，对魔派女巫的教学更认真，更尽心尽力，有意识地主动倒向魔派女巫的阵营-
女巫镇开了技能学习的研讨小班，两派的女巫在这边对齐颗粒度，顺便研讨还有什么不会的操作细节需要学习。
“这回王八蛋我们当了，下回可轮到你们了。”
“一定，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
“审讯时，我们诈出来不少东西，真有担心日后自己失业藏着掖着的。”
“呵，下贱的东西。再加把劲儿，等把该学的都学会了，就不用再受牵制了。”
目前在人间的巫派和魔派的女巫们过去有许多分歧，未来依旧会产生许多分歧，但在一点上，双方的意见从未有过争议：
女巫镇永远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第 307 章
北部喜迎工厂复工。
不过只复工了一小部分。
那些制造研发巫咒武器的工厂照常上班, 其余的工厂还是没有消息。
底层普通民众一直在问，高层却始终不给正面回应。只有那些小厂长小组长出来骂骂咧咧，说都是民众们胡闹才搞的高层不愿意继续为底层兜底。
被释放的那些女巫及其家属和某些闹抗议闹得欢但没被抓的人经历了社会性死亡, 整日被周围的邻居辱骂埋怨。
北部人心惶惶，传闻层出不穷, 说现在北部不需要那么多岗位了，物资存货严重不足所以根本发不出来, 加大武器生产是为了拓展更多领土寻找新资源。
底层民众这下彻底没心情研究新领地究竟如何、什么时候能去了, 只想知道自己的下一顿饭该上哪找去，毕竟去了新领地没饭吃照样活不下去。
大量失业的底层民众在家大眼瞪小眼数着自己家还有几天会耗尽粮食，许多粮食耗尽的家庭已经跑去贷款解燃眉之急。
民众们等来等去，最后等来了北部官方报纸的定性：《北部迎来产业转型》《如何平稳度过产业转型发展的阵痛期》《北部一定能迎来破茧时刻》
报纸上客观地承认了北部许多工作在短期内并没有太大用处，制造出来的大量钢铁和衣服不算白费, 迟早会用到, 只是暂时确实用不到那么多。
又一再强调北部目前的困难之处，再三说明问题出现在食品物资存量上, 跟高层没什么关系，因为高层再怎么吃也不可能一个人吃出十人份儿的粮食。
最后郑重地表示, 北部若想改变现状, 必须重视食品物资的生产，拓展出更多耕种土地, 多元化发展，把大工厂变成一个个小个体，充分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
“什么意思？”许多百姓都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高层在这儿玄而又玄地说什么呢,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 说人话这么费劲？”
擅长解读的那些人不得不告诉其他人一个冰冷又残酷的事实：“什么意思？咱们都下岗了！还什么意思。她们让咱们自己看着办，你说还能是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特殊技能的普通人彻底傻眼了，根本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养活自己。碍于对中心区那群真敢扔炸弹的巫军的恐惧，又不敢直接去中心区闹，最后只能求到原先厂子里的厂长组长那里。
“这不是一点活路不给我们留吗！这以后怎么办啊！组长，看在咱们以前关系还行的份儿上，能不能给我拿个主意。”
“什么怎么办，凉拌。你们不能闹吗。闹吧？闹吧，这下好了，全都完了。大家一起饿死！”
“我早就知道错了啊，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组长，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让你们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这……这不闹笑话呢吗，这又不是过去，我们可怎么养活自己啊。”
“怎么就不是过去了？现在跟过去有什么区别吗？别把脑筋搞得那么死，好好动动脑子。”在报纸刊登前就接到上面消息的小组长讳莫如深地提醒：“看在你是我侄女的朋友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上面说多元化就是想让你们恢复末世前那种生活结构。这不是没活路了，是把路走宽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想想过去什么赚钱，现在瞄准那个方向，准没有问题！”
没钱也没关系的底层普通人还在惶恐不安的时刻，那些厂长组长和与她们关系亲近的关系户们已经找好了新赛道准备开始了。
定制服装店、修甲店、小餐馆、小吃摊……一夜之间从中心区向外蔓延，开到了底层民众认为压根就不会有人去消费也消费不起的边界地带。
巫军前线拓荒队、种植工人、建筑工人……各式各样的招聘广告铺天盖地。人们甚至还看到了演员歌手相关的招募，离谱到简直像是骗钱的假组织。
不同的商铺和组织有不同的要求：定制服装店和修甲店只招男员工，前线拓荒队和种植建筑等工人只招女巫。
招聘方对此的解释：凡是有危险的工作都要让有自保能力的女巫上，男人应该安稳地待在后方。
岗位有限，人无限。
那么多人同时下岗后，人们根本没时间仔细思考这次下岗潮事件中的问题，更没有能力联合起来解决这些问题。
有技术有关系的那些底层女巫和男人着急忙慌应聘上岗抢职位。什么都没有的那些底层女巫和男人彻底成了不被看到听到的群体。
“这下怎么办啊？我已经给我们厂长送礼了。可她收东西收得倒是快，一句保证的话都没有。我感觉这下要悬了。”愁眉苦脸坐在家里的女巫背负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要不我去加入巫军的拓荒队吧。危险是危险了点，可是工资待遇是真高啊。”
“这是拿命换钱！这怎么能行！”女巫的丈夫立刻否决：“不行不行，咱们留在北部再不济也不会饿死吧。去一线跟炼狱怪物战斗，那是真的会死的啊！”
“你别太天真了。我看高层根本就是不想管了。说什么多元化，不还是让大家自己顾着自己吗。也不想想这么多人同时下岗，咱家附近那小吃摊都支了几十个了，最后存活下来的能有几个？大家都太想当然了。真有手艺做东西好吃的或许还能活下来，剩下的那些不就白白往里砸钱呢吗！”女巫连连叹气：“再不做点什么，真的会饿死。饿死了高层们也不会管的。别忘了，咱们家还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在你的肚子里。”
被绝望笼罩的家庭不止一户。
“我找人打听了，我也在下岗名单里。我去应聘了种植工，结果种植工都是关系户。又去应聘建筑工，结果建筑工还得给工头塞点钱才行。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工作还得给钱的，我也是服了。咱们家要是有余钱我就送了。毕竟要不是我有个姐ῳ*Ɩ 们儿跟工头是亲表姐妹，一般人想塞钱都找不到路子。”
“那，那怎么办啊。咱们家都快接不上下一顿饭了。”
“我一朋友跟我说了个地方，工资挺高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得牺牲牺牲你。”女巫混然不在乎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牺牲吧，毕竟你以前不是挺热衷这种事儿的吗，我还去保释过你。现在家里需要你，你总得站出来吧。总不能看你儿子和你爹饿死。你可别忘了，前一阵儿是谁养着你们一家子。”
“什么工作？给我找的工作？现在外面给男人的工作工资都很低啊。”
“不是正式工作。那地方……不在明面上。有个理发按摩店，店后面挺热闹的，只不过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理发……按摩店？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
“我可没去过。去那家店消费的，大多数都是六七十的阿姨。”
“你是……让我去陪大姨？？？”
“要不然呢？全家一起饿死？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
“你，你，你，我……”
“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吗。之前要不是养着你，你爹，你儿子，那我能一分钱攒不下来，现在想干点什么连个启动资金都没有吗？我话就撂这儿了，我没能耐，现在下岗潮我找不到别的工作了，你要是去就去，不去咱们全家一起饿死在家里。”-
高层大刀阔斧地宣布转型，底层无数家庭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度日。
也有裤腰带再也系不上的一批……
边界地带最近讨论度最广的话题就是谁家的男人多不要脸，为了混口饭吃出卖自己。
北部许多私人开的小店铺都存活了下来，在第一批种植、建筑等工人开工资后，迎来了一波消费高峰。
不少人发现，穷困潦倒的好像只有自己。
她们不知道其他女巫这么敢花钱，究竟是家里真有家底还是在强撑面子，或是被先前那批下岗潮搞疯了神志。
光从表面上看，北部的发展远胜于过去。
毕竟过去没有那么多可以供人们消费的场所，发了工资就买菜吃饭，然后继续工作，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现在的人们虽然一分钱攒不下，但生活品质有所提升，茶余饭后能去的场所更多，比之前在工厂里工作时有更多的空闲时间。
成功坐上转型顺风车、开了小店或找到新工作的那些人都在夸北部高层女巫们的英明神武。说如果不是高层女巫们顶着那么大的非议和压力搞转型，现在人们还只能一天十几个小时生活在工厂里。
至于没搭上车的那些人，再不就做着没人愿意干的收粪和垃圾清理等工作，再不就被自家女巫妻子送到了按摩店里出卖自己，总之饥一顿饱一顿，被锁死在底层，想抱怨抗议都没有精力。
转型后的北部，女巫薪资最高的当属最危险的巫军拓荒队、之后是生意好的那些商铺、制造巫咒武器的、建筑工人、小摊贩、生意不好的商铺、种植工……
转型后的北部，男人薪资最高的工作是服装定制店铺的店员、之后是主动/被迫出卖自己身体的服务者、最后是做小手工/打零工补贴家用的……
同样住在边界地带的人们，发现自己和周围的邻居越来越聊不到一起去。原本和谐的邻里关系逐渐疏远。尤其是在拓展区一批新房子盖好后，彼此互不理解互不认同的情绪攀升至巅峰。
“你们工头说拓展区有发展，告诉咱们贷款买房子，正好官方支持，利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我告诉咱家对门了，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高层给发了免费的房子，为什么还要去花钱买。他这不是傻子吗。高层什么时候说房子是咱们的，可以一直住下去了啊。现在不抓紧买，以后涨起来那不是再也买不起了吗。我是以前跟他关系好，这才提醒他一句。我发现我现在跟他八卦都八卦不到一起去了。他的思想层次太低！”
“他就算想买，他家里那位女巫也买不起吧。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未雨绸缪会打点关系。你以后别跟他在一起瞎混了，多跟我们工头家的丈夫约着一起出去，处好关系。我们工头丈夫的小姨是给巫派工作的，关系硬着呢。”
“怪不得听他谈吐不凡呢。人家那个阶层跟对门那个的思想层次……简直天差地别！要不人家怎么能混到那个位置。”
“……”
北部高层女巫们渐入佳境，将数量庞大的底层无产阶级民众分化成无数个小阶层，让这些人再也无法联合在一起，以此来保护自身统治地位的稳定。
仅仅是一个开始，一招而已，还不等高层女巫们做出更多更细微的操作，就已经让那些盲目又自带无法摆脱人性的无数底层民众们溃不成军。
显然，新的秩序已经建立。
第 308 章
“梅丽莎, 我们在地狱里的恶魔职员上报说地狱之门亮了好些次，似乎是有人类在召唤恶魔，想与恶魔做交易。不过文姗不允许恶魔们出去。”
天堂里的一个女巫正在对梅丽莎上报最新的讯息。
梅丽莎：“在人间的人类召唤恶魔做什么？难道是人间那些女巫将男人们逼得活不下去了？人间的女巫们不是都忙着拓展领地和种地呢吗？”
“不清楚, 人间的那些女巫上次上报的时候说一切正常，事业正在稳步推进。”
梅丽莎：“别管他们, 指不定是那些男人不愿吃苦在闹事。人间那些女巫刚刚掌权，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 动起手来没个轻重是很正常。”
还不等两个人说完, 王秀敏就冲进了梅丽莎的办公室：“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手底下那些女巫都已经脱离你控制，找到新领地了吗。”
“新领地？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细情。我只知道现在的人间有人被活活饿死，还刚爆发了一场无差别砍人事件。我手底下的恶魔上报的，说有个人灵魂比较纯净，末世爆发时又有积累的功德, 刚被意外砍死就转换成功了, 这才被我手下的恶魔得知。”
“无差别砍人事件？她们没有上报给我。”
“她们也没上报给我！”
巫派和魔派的两位最高领袖，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阵营里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 她们被架空了。
瞒了这么久都没泄露消息，大概率人间那些女巫已经联合在一起。
两人相顾无言, 好半天都没想出来解决方案。她们不能去人间, 若是去人间，自己这一派在天堂地狱的势力就会被对方吞并, 等到自己死后转化时说不定会有危险，拥有再多的灵魂能量都容易白费。
如果她们继续派其他女巫往人间跑，也容易竹篮打水。有第一批女巫被腐蚀就会出现第二批。天堂地狱里活着的女巫数量有限，用一个少一个。等这些女巫们全转化为巫魔后, 那她们就无法再踏入人间的领土，更没办法直接对人间进行管理。
“掐断对人间的食品物资供应。”梅丽莎毫不犹豫。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方案？”王秀敏十分无语：“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人间有人被活活饿死, 显然食品物资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个时候掐断物资只会雪上加霜。撒旦大人是让我们发展人间，而不是让人类灭绝，全都变成恶魔！”
“你就是总考虑太多事了。掐断食品物资供应或许会死一部分人，但至少能让人间的高层女巫们老实。再说再不济还有中部呢，那里的人总不会饿死，她们不饿死，人类就不可能灭绝。”
“我跟你说不通。反正这个你别想了，我不可能同意，天堂地狱里的高层们都不可能同意。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问出新领地的事，地狱里转化的那个恶魔一直在说什么新领地。”
“你总是那么天真。不拿掐断食品物资供应作为要挟，人间的高层女巫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告诉你。”
撒旦大人封死了天堂地狱的大门，不希望转化成为恶魔的那些人类影响正常人类的生活。初衷是好的，可给她们的工作带来了太多太多不便。她们更需要影响的是人类，而不是恶魔，只有源头处人类的思想发生了变革，她们才能将世界变得更独裁/平等。
梅丽莎和王秀敏吵了好半天，最后一同前往人间，一人带了一个恶魔。
办公室里只有赵芸芸自己，巫魔两派六家的女巫，一个都没在这里。
“呦，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可真够稀奇的了。”赵芸芸颇为意外地挑眉：“今天也不是送物资的日期，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同时吹过来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梅丽莎仔细观察着赵芸芸的神情，“巫魔两派的女巫在人间都能联手做事，我们两个还不能握手言和立场一致？”
“这我还真不知道。毕竟北部人尽皆知，她们在人间斗得挺欢实的，前不久还打了一起。今天她们正好不在这里，要不约个时间，到时候让她们等着你。你们这来之前也不给个通知。”
“不用了。现在就通知她们过来。”王秀敏站得笔直：“我们可以一直等，等到她们过来为止。”
梅丽莎和王秀敏谁都不能踏出撒旦大人提前设置好的圈子，一旦出了这个范围，她们就再也没办法回到天堂地狱。
梅丽莎和王秀敏两个人各自带的恶魔正仔细听着周围所有人的声音，想要从人间人类的谈话中找出新领地的讯息。
赵芸芸给自己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出去联系，不到三分钟，整个中心区都知道上面来人检查了，整个中心区静得不像是在闹市而是像在无人旷野里。
梅丽莎和王秀敏两个人等了足足一天，幸亏赵芸芸给她们两个搬了两张舒服的沙发，不然真撑不住这么长时间的站立。
匆匆赶来的巫魔两派女巫由于时间紧迫，完全没清理自己，赶到中心区办公室时，一个个简直像是从烂泥里捞出来的一样。
“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这不是响应撒旦大人号召，不断朝外拓展领土，争取搞出更多新领地吗。”
巫魔两派的女巫含糊其辞，避重就轻。
梅丽莎：“呵，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敢上前线杀炼狱怪物了。可以啊，人间已经拓展出那么多领地，疆域辽阔到需要你们整整一天才赶回来吗？”
王秀敏：“我们已经知道新领地的事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面对自己直属上司的质询，巫魔两派的女巫们依旧没有松口，“我们是找到新领地了。找到新领地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身上就是修建新领地搞脏的。我们一直牢记我们的使命，在撒旦大人的领导下，坚定奔走在一线……”
王秀敏：“停。别给我来这一套！你们不如解释解释，北部为什么会出现砍人事件，又为什么会在地狱提供的食品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有人类被活活饿死。”
梅丽莎：“中饱私囊也该有个限度。如果你们想联合起来这么玩，那我们两个也不介意把剩余的物资留在地狱，烂掉也不会交给你们这些欺下瞒上的东西！”
巫魔两派的女巫不清楚上面究竟知道了多少讯息，于是绝口不提新领地的细节，“啊，原来是砍人那件事。别说是日子难熬的末世后了，就是末世前也有疯子上街砍人的。难道不是？只不过是有个别不努力、不上进、找不到工作、一心想让官方养着的人罢了。我们已经严肃处理过这些人了。哪怕是地狱里的物资也是有限的。我们知道全人类的生命都在倒计时，所以我们选择了更公平的分配方式。努力工作的人多吃、过得更好，不努力工作的人没得吃、去死。我们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除了贫民窟的少部分人，北部绝大多数人都更认同现在的生活模式，不信您可以派人去问问，问问她们是不是。”
这段时间以来，北部出现了更多的职业，尤其是治安方面的。随着分配差距越来越大，北部的治安越来越不稳定。楼房逼仄的边界时不时有抢劫杀人的犯罪分子，稍微有点钱的都搬去了拓展区。拓展区里有拓展区居民共同花钱雇佣的安保，能够保障居住地附近的安全。居民花不起钱雇佣安保的边界地区，迅速成了无人愿意靠近的混乱贫民区。
除了住在贫民窟的人，所有人都认为北部变得比之前更好了。吃得更好，用得更好，玩得更好。这些全都源于伟大英明的高层女巫们领导下、北部所有居民共同的努力。贫民窟那些人自己不愿意努力工作，还敢犯罪伤害别人，简直就是一群冥顽不灵的神经病。无非就是眼红更努力的人过得更好，想让其他人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补贴这些不愿努力的垃圾。凭什么呢，绝对不行！
“你们也知道，人群里是有坏人的。更有天生坏种，无论女巫还是男人。物资这么有限的情况下，让坏人跟好人过得一样怎么能行呢。更别说女巫对抗炼狱怪物，从事重体力劳动，需要摄入大量肉蛋奶，男人就不用。无论从哪个方向来说，肯定没办法公平啊。没办法公平，就肯定有人不满意。总不能因为一个罪犯砍人，就否定我们的工作，认为我们没在做事。”
巫魔两派的女巫们狡辩得很客观，但梅丽莎和王秀敏也不是好对付的，她们两个近乎异口同声地表示：“砍人和饿死人我们可以暂时放一放。新领地的视频资料在哪里？无人机视角和直拍视角，少一个，都别想再从天堂地狱拿到一口饭吃。我们倒要看看，你们中饱私囊收上来的那些物资够不够撑到你们种出粮食。”
够，肯定是够的。
双方都清楚人间，几大家族肯定私藏了不小一批物资。
但前提是北部政权稳定。
一旦北部粮食缺到只剩下她们几家有存货，那她们几家将再无法笼络住任何势力，最后只会变成被洗劫的粮仓，成为众矢之的。
巫魔两派没想到各自对立的上司能站在一起，更没想到一贯以人类利益为优先的王秀敏能被梅丽莎劝服，同意拒绝给人类提供物资。
在场的人间高层女巫们知道藏不下去了，对视一眼后终于吐口：“新领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还在修建中……我们一直很努力，这不是想等修好给你们个惊喜……”
梅丽莎和王秀敏一同看着新领地的视频资料，看完后连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回到了天堂里-
“塔哈妮，我有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梅丽莎找到英勇阵亡的女巫亲属，“你的姐姐女巫娜赛尔生前伪装□□，极大地削弱邪恶上帝的势力。又在与上帝的决战中勇敢地站在人间，不惜燃烧自己的灵魂为我们地狱阵营提供力量。她是最最无畏的勇士。”
梅丽莎颇为苦恼地叹气：“在那场与上帝的最终决战中，有太多太多英勇无畏的女巫和女恶魔跑去人间，将自己的灵魂献出，聚集成更大的力量，以此来对抗上帝。如果不是她们，我们或许不会赢。撒旦大人也告诉我们，要铭记。可人间的人类们……大多人只在乎自己。难道你希望你姐姐的牺牲奉献被那些承了她恩情的人忘记吗？我不希望！我希望一直有人记得她，记得她们。”
塔哈妮当然希望所有人都记得她姐姐，她姐姐是为全人类牺牲的。她姐姐的死是真的死，不像她一样死后还能有机会变成恶魔。战争爆发时她姐姐说必须去，因为她的灵魂比其他普通人更强，能在战争中为撒旦大人提供更大助力。她问过撒旦大人，撒旦大人说上帝放大招的时候力量太强，人间许多女巫和恶魔一瞬间就消失了，吸收灵魂能量时能感知到她们死的时候并不痛苦。她知道她姐姐跟撒旦大人融为了一体，战争前那张契约单子，她们写的都是撒旦大人，不过撒旦大人在战争中身体出问题也要像她姐姐一样消失了。人们会记得撒旦大人，但会记得她姐姐吗？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吧。又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她姐姐娜赛尔也死在了与上帝的战争里。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我也希望其他人都知道我姐姐在战争中的奉献与牺牲！”
如果不是她姐姐牺牲了，她们也不会住在天堂里，被女巫们用最高规格待遇养着。她也想为姐姐做些什么，更想成为一个像姐姐一样英勇无畏的女巫。
梅丽莎笑了：“是这样的。人间现在有个女巫镇，是撒旦大人为所有女巫准备的。只不过一部分女巫趁着撒旦大人病重之际，想要独自将那个城镇占据。我认为这种行为并不可取。我想要让你去那个城市里生活，我希望你能盯着她们，要求她们修建战亡巫魔纪念馆，宣传在战争中死去的女巫与女恶魔，让人间的所有人类都将女巫们的贡献永远铭记。我要让战死的女巫和女恶魔们成为全人类世世代代的精神领袖，成为后代女人们的灯塔，我想再没有谁比你更合适做这件事。”
第 309 章
“梅丽莎她这是给咱们找了个祖宗吧！”
北部高层女巫听到天堂梅丽莎开出的条件后恼火得要命。
“这可是烈士遗属, 还是知名烈士的遗属，但凡咱们有哪点没照顾到，那咱们就等着挨收拾吧。”
“我看梅丽莎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到咱们手里, 就是准备等着抓咱们的小辫子。”
“我已经能想到咱们姐几个被扣帽子，戳脊梁骨的样子了……”
会议室里不同派系、不同家族的高层女巫由于共同利益的绑定, 联合在一起商讨对付外来者的主意。
“既然上面已经定下了，那不让她来根本就不行。要是真被北部的大多数人知道天堂地狱断了咱们的物资供给, 那咱们还不得被这些人活剥了吃。”
“咱们得想个办法拉拢她。有没有谁对她比较了解的。她年龄那么小, 应该挺好哄的吧。”
“这你可想多了。人家的工龄可能比你这个末世前应届大学生都长。她从小在街道上流浪长大的，什么不懂，什么没见过。更别说梅丽莎肯定会指点她。”
“宣传战亡的烈士……她既然是冲着这个来的，那咱们就让她做这件事呗。反正这对咱们也没有坏处，做得好了还有好处呢。”
“就怕梅丽莎对她另有安排, 到时候哪怕咱们顺着她, 她也不站在咱们这头。”
“不接触到她，永远不可能知道她什么样。反正也没办法拒绝这个条件, 那就先顺着她，使劲儿捧她那个战死的姐姐。我不信不能把她哄高兴, 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梅丽莎带着塔哈妮来到人间时, 办公室里挤满了北部高层各大家族的核心成员，密密麻麻站满了整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张灯结彩, 还拉着一条又一条的横幅。
塔哈妮刚一现身，巫派三个家族的负责人就拥了上去，献花的献花，挂花环的挂花环, 还有一个跟塔哈妮打招呼：“久仰久仰，你姐姐是我的偶像。当初在地狱里我听到你姐姐的事迹后对你姐姐特别崇拜。我自问没有你姐姐那样的勇气, 敢冲在战争的前线，毅然决然站在人间，以人类之身抵御天使和上帝。”
女巫们上来就是一套吹捧的连招，把没见过太多大场面的塔哈妮看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应：“我也很崇拜我姐姐。我姐姐就是我永远的偶像，当然，还有撒旦大人。”
北部的高层女巫们看出来塔哈妮相对单纯，并不像她们预想中的难对付，稍微放心了些，不过依旧保持着谦虚和善又热情的态度。
“好了，塔哈妮，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梅丽莎对塔哈妮很放心：“每周一次，我会派人来取你提交的报告。记得要当场检查后亲自蜡封后交上来，别经第三人的手。”
“是。”
“还有你们几个。”梅丽莎加重了语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们小打小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要是真把人间搞毁了，别怪我不客气。塔哈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灵魂一个都别想留存于世。”
“是。”
巫派三大家族齐齐应允，梅丽莎跟赵芸芸对视颔首打了个招呼后离去。
“来吧，塔哈妮。”献花的那个女巫拉住了她的手：“从这里走出来，你就正式来到人间了。我们很乐意宣传你姐姐的事迹。”
高层女巫早早就打好了主意，将影视拍摄项目交给塔哈妮监制，说一定会给她姐姐拍一部电影。还在报纸上专门开辟了一个板块，介绍在天启决战中死去的烈士故事。最后还承诺，会在学校教育中特设天启战争课程，让每一代的年轻人都能不忘初心，记得是谁将世界从邪恶上帝的手中拯救了回来。
塔哈妮听着人间女巫们的介绍，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请问人间的领地开拓了多少啊？”
跟人间女巫们想的正好相反，梅丽莎什么都没教。她知道短期内教也没用，还不如就让天真的塔哈妮直面那些已经变得圆滑世故的女巫，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
“这……女巫镇你应该知道了吧。女巫镇离北部有一段距离，所以居民们暂时没办法搬过去。还有一队女巫已经朝着更远的中部行进了。至于这里……以北部为中心，向外拓宽了许多。具体没办法形容，如果你想看可以带你去。那边盖上了新房子，建起了新的社区，还有许多规划出来的耕种土地。”
塔哈妮对此表示怀疑：“梅丽莎大人让我核实北部的情况后进行上报。我觉得还是我亲自去看一眼比较好。”
从中心区到拓展区的路上，众生百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中心区纤尘不染，有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女巫在打扫卫生，也有穿着警卫制服的女巫在维持秩序。各式各样的商铺一家连着一家，有不需要工作的中心区男家属们往来出入。
越往边界地带开，商铺越少，路上的垃圾越多。女巫们行色匆匆，赶着一场又一场的零工兼职，为自己为家人能活下去打拼。时不时有衣着清凉的男人站在窄巷子里，也有包裹严实的男人被女巫领着往不知道谁的车上送去。
开出边界，到达新修建好的拓展区，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情景。独栋的房子连成了一排排，虽然房子修建得很普通并不华丽，但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前后院，种着鲜花和绿植。
“看那头的空地。一垄一垄的那片，那里是我们新翻好的地，你要是再早来几天，就能看到女巫们开着耕地车的场景。耕地车是从新领地运来的，回头还得送回去。人间的东西太少了，大家想干点什么都不容易。”
塔哈妮看得一肚子问题：“为什么男人们不工作呢？”
塔哈妮自从姐姐被撒旦大人选中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地狱里，在女巫恶魔们的保护下，没接触过太多外面的东西，导致思维至今还停留在末世前的样子。在她的思维里，男人是需要工作的，哪怕她知道女人戴头巾是上帝的谎言，依旧更习惯男人外出工作。
“因为外面有炼狱怪物，男人不会巫术，若是外面的防护大阵被攻破，女巫行走在外至少还能有些抵御能力。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我其实不想说，但有些男人实在是过于懒惰。自从他们知道女巫比他们多了巫术能力开始，他们就不愿意再努力工作了。他们更倾向于把工作交给女巫，让他们来孕育生女，因为怀孩子更轻松些，怀孩子的不用上战场，生命安全更能得到保障。”
北部高层女巫们选择性地告诉塔哈妮部分事实，匿下了她们压根就没提供给男人太多工作岗位的事实，光描述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并对结果加以解构分析。
塔哈妮眉头皱起，显然不太认同北部男人们的表现：“这样是不对的。像我姐姐一样英勇才是对的。”
“是，那当然了。可他们是男人啊。男人可不会像你姐姐一样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为全人类献出自己的生命。等你见多了，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说了。”
塔哈妮在自己的小本上写写记记：“那块区域的女巫呢？她们过得好像很辛苦。为什么那里很多男人穿得那么少，他们是买不起衣服吗？”
“有认真工作的人，就自然有不认真工作的人。最早所有人都住在那里。可有些人认真工作在更好的拓展区买了房子，有些人却只想混吃等死。不愿意认真工作的人就一直留在了那里。我们也不能让认真工作的人去接济那些不愿意好好努力的人，你说是不是？至于那些男人……他们都是一群下贱到甘愿出卖自己身体的东西，不用理。”
高层女巫们再次匿下了一部分事实。没说有高薪工作过得好的那批人全是关系户狗腿子和狗腿子的狗腿子，只用是否努力工作概括呈现出来的所有结果。更没提是她们对北部制度的刻意安排设置下，才让许多男人被逼到卖身的境遇。
“你还小，原本不想跟你提的。可我不想让你被那些男人们误导。”有个女巫装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啧啧叹息：“你知道吗。就那群卖身的男人里，有一个凭借着他高超的哄骗手段，哄得一位阿姨给他成天买首饰。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成天在边界地带大放厥词，在北部很出名。”
另一个女巫连忙接话：“北部的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子的。别提他们了，太晦气。我们女巫还肩负着建造新世界，从炼狱怪物手里夺回领土的重任呢，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妹妹，你的任务也很艰巨啊，对这一代、下一代女巫们的思想教育就交给你了。让女巫们都像你姐姐一样，成为英勇无畏的战士，你有没有信心？”-
北部宣布开设高等巫术教育培训学校，学费全免还有补贴，但只有在入学考核测试排名靠前的女巫才有资格入学。
高层女巫们说不能让有天赋的女巫被埋没，只有北部女巫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人类才能在新世界中活下去。所以这次选拔考试不限女巫的出身和家境，只看巫术天赋和实力。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北部震动。
尤其是生活境况在北部排在最底层的那些家庭。
对于这些家庭来说，孩子上这个学校，接受更高等的巫术教育，或许是唯一能改变家族命运的方式。
有希望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尽管那道光十分微弱，但依旧可以去追寻。那道微弱的光亮诱惑着人们，让人根本切不断执着的妄念，移不开渴求的眼睛。
“北部高层女巫们果然很英明！她们根本就不像之前那群闹事的人想的那样要独占资源。看，她们给了普通人机遇！”
“是啊。如果我是高层，我才不会把高等巫术交给普通家庭的孩子呢。高层女巫们这是给北部普通家庭留了上升通道！”
“谁再说高层女巫不好我真的要急了。高层女巫们辛辛苦苦提升我们的生活水平，现在又对普通家庭的孩子进行选拔教育。谁再过得不行，就怪你们自己没实力，少怪高层。”
“就是。机会都是均等的，谁有天赋有实力谁就能上去。过得不好的能不能找找自己的问题，我说的就是边界地带那群只想混吃等死的东西。”
第 310 章
带队朝中部行进的唐灵听到北部广大民众们的点评止不住笑意。
谁说女人玩不来政治, 只不过是没机会待在那个位置。
这不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ῳ*Ɩ 吗。
堵死底层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上升通道，只留下那百分之零点一让底层人不至于绝望到彻底放弃。
艰难爬上来的零星几个精英究竟会冒着被剔除的风险反哺底层，还是会加入高层奴役底层的阵营。
历史已经将答案写得分明。
答案从未变过一次。
她们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步至少能保证她们几十年内的政权稳定。
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适，她是真的很想大肆给她们表彰奖励——
“带上你们的面具。”
“如果谁敢私藏粮食, 接下来的一周你们都不用吃东西了。”
“别挡路，滚一边去。”
巫月骑在马上不断挥动鞭子, 轻轻抽打着在农田里干活的奴隶。轻轻抽打奴隶不是因为她珍惜奴隶, 而是因为现在正值农忙期。
播种已经到了收获期，为了防止奴隶们在收割的过程中偷吃粮食，中部的女巫们让其他奴隶紧急赶制了一批面具，绑在他们自己的头上。这款复古造型的面具将佩戴者的口.器被塞得死死的，无法说话, 更塞不进去一粒粮食。在女巫设计面具造型的过程中, 很难说没有夹带私货满足她们的恶趣味。
女巫们知道奴隶们一定会设法偷吃粮食，因为她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喂饱过奴隶。中部的奴隶大多只有在干活前和被“干活”后, 才能得到多余的吃食赏赐。其余大多时候，奴隶们只能勉强维持生命不被饿死, 前胸贴后背地工作, 永远没有多余的气力。
勤劳的中部女巫们将中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们一边开垦种植，一边拓展更多新土地。各家领地的数量都有大幅提升, 都快种不过来了。
中部以地狱驻人间办事处为圆心，外面一大片空地修建起了一排排的新房子，有商铺有学校有教堂，初具小镇的雏形, 算是中部的中心区。
中部的小女巫们已经从神母凯茜家中搬出来，住在寄宿学校里。小女巫们大多更喜欢学校胜过家庭, 因为大多数女巫家中都有个歇斯底里的父亲整日跟奴隶较劲。
如果不是农忙，要来看着奴隶干活，那巫月应该在学校里和她的许多小女巫朋友学木工课程。
巫月最喜欢上的就是木工和建筑课。
她实在太想要达到年龄后，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自己动手盖起属于自己的房子。因为中部地区若是论歇斯底里的神经病父亲排名，她父亲一定能排第一名。
她父亲接受不了总是试图端水的她母亲将重心朝她家第一个奴隶倾斜，日日宿在奴隶那里跟奴隶谈天说地，还让奴隶怀上了孩子，哪怕那肚子里的孩子只是个弟弟。
她其实挺理解她母亲的。毕竟她父亲招人烦还蠢得要命，学历谈吐认知跟那个奴隶完全没办法比。再加上那奴隶做饭还挺好吃的，她妈妈又喜欢。她对这个识相的奴隶其实并不太抵触。
她弟弟就不一样了。她弟弟成天跟在她父亲身后，总是像父亲一样跟那个奴隶较劲，絮絮叨叨说着父亲也怀孕了，父亲有多不容易，与父亲同仇敌忾，将那个奴隶视为仇敌，时不时给那个奴隶使小绊子。
无法理解。不过就只是一个奴隶。
她甚至没记住那个奴隶叫什么名字，只隐约记得像小说电视剧男角色一样挺好听。
“月月！月月！快回去通知钟影！边界有奇怪的动静！”
巫月看到林姨骑着马，隔着老远朝她大喊，从速度就能看出来林姨有多急。
“你去办事处附近喊钟影她们，我去别的领地喊更多人，记得告诉她们边界2点钟方向集合！”
中部的女巫们为了定位方便，以办事处为圆心，将边界不同方向用钟表数字指代，划分出了12个大方向和一系列小方向。
“知道了，林姨！”
巫月二话不说就骑马往办事处跑。她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边界的事是大事，可比她家这几个干活的奴隶重要多了。这事儿可不能耽搁。她不是她父亲，不会总是眼皮子浅问来问去最后耽误正事。
巫月先是去办事处找钟影，随后将周围所有店铺里的女巫喊了个遍，包括学校里的巫术老师和医院里的巫医。
比巫月年纪更小的女巫们急得够呛，不断问她中部出了什么事，她只好如实告知她也不清楚，是大人让她通知的。
自从她的小马驹到了能训练的年纪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成年女巫们的阵营，想要像成年女巫一样奋战在边界一线地区。不过年长的女巫们不同意，只允许让她在安全区域内参与部分工作。接到这样重要的工作，还是头一次。
巫月趁着大人们都忙着骑马往边界跑，没注意到她，她也跟在了大人们的身后，赶到了边界。
边界聚集了中部几乎所有的女巫，显然中部男性并不在女巫们口中“喊人”的范围里。
“怎么回事？”
赶到人群最前方的钟影问。
“我们不清楚。刚刚那里有异动。”
“我先看到的。我很确定那边的通道里闪了一下。”
“为了防止炼狱怪物突袭，我们第一时间就竖起了数道防护屏障，等更多人来这边一同处理。”
“比较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感受到炼狱怪物的气息。”
“……”
钟影刚想上前探查，被封死的通道口再次闪烁，随后轰隆一声炸开，还没等周围人看清，就听到了通道口里传来人类的声音：
“好吧，好吧……这可不是我们预想中的欢迎……”
尘烟散去，中部的女巫们看到通道口里站着一群女巫，各个身上都是满身黑污，像是整整一年没经历过洗漱。
邋遢的女巫们确实一直没洗漱，上次痛快地洗澡还是在北部临行前。
她们就是第一批从北部赶往中部的队伍。
“你们难道是……”中部的女巫们颇为惊诧地问。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满身污垢臭不可闻的女巫们昂起头傲然站立：“我们是北部巫军，我们打通了两区的领地。”-
“精彩！精彩极了！咱们中部要举办欢庆仪式，这还是来到人间后的第一次！”
中部各家的丈夫们有的正忙着裁剪缝制彩带等装饰品，前一阵他们新织出来的那批布正好能用上。有的在烹饪自己最拿手的吃食，恰好最近是丰收季。他们的妻子说务必要尽心，一定拿出自家最好的、最像样的、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北部女巫，不能让北部女巫们将她们看轻。
“精彩个屁。咱们自家的东西凭什么白白拿出来给外人呢。”
男人们说什么的都有。
有些赞同自己妻子，认为北部的客人应该好好款待。有些反对自己的妻子，心疼从自己家拿出去的好东西。
不过不管赞同还是反对，他们手上的活都没停。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意见并不会影响女巫们最终的决定。他们要是不按照妻子说的做好，最后遭罪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也有实在拎不清的男人，比如巫月的父亲。
回到家中的赵昊喋喋不休，对着自己妻子絮叨个不停：“你又富裕了是吧。你是看咱们家地里的粮食产量不错，以为咱家又可以了吗。”
“你别忘了你买了几个干活的奴隶。我还怀了，还有那个奴隶的野种也快卸货了。”
“一天天就知道往外送东西，永远把外人看得比自己家人重要！”
“北部的女巫怎么了，北部的女巫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王沁一句话没说，沉默地简直像不存在的隐形人一样安静。
还是今天回家的巫月憋不住骂了回去：“你有完没完了啊！一天天眼皮子能不能别那么浅，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北部女巫们长途跋涉赶过来，无论是北部的情况还是这一路的情况，都是我们中部很需要的重要资讯！拿点好吃好喝的款待她们怎么了？给她们拿再多都是应当应分的！再说地里的粮食你动手种了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巫月的语气太重，以至于胆子小的赵日天都忍不住开口反驳自己的姐姐：“你别这么跟咱们爸爸说话。”
赵昊被自己女儿劈头盖脸一通骂，委屈得哭天喊地：“我&%#为这个家，我容易吗！啊？全家只有儿子知道心疼我。命苦啊，我们爷俩*&%……”
哭声混着说话声乱乱糟糟的，巫月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听清。她也压根不在意自己父亲到底在说什么，光看着抱在一起哭的父亲和弟弟她就来气。
“那个，那个谁。”巫月比比划划，示意她家那个即将临盆的奴隶：“我记得你手艺不错来着，赶紧给我准备点像样的糕点，我一会儿给北部女巫们拿过去。”
王沁这时候终于开口了：“黎雨他肚子太大了，都快生了……”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赵昊那边更来劲了。呜嗷一声就嚎了起来，对着王沁喊个不停。说王沁只在乎奴隶的野种，不在乎他和他的孩子。
“你给我停！”巫月冲着自己的父亲大喝了一声，随后语带讥讽笑着问自己的母亲：“不是吧你。还真对一个奴隶上心了？”
巫月嗤笑了一声，根本就没等自己母亲的回应：“我说了让他去准备点拿得出的东西，他就得去！别说他大肚子，哪怕他现在正在生孩子呢，他都得给我去！可懂？一个奴隶而已，不想一尸两命就少跟我这儿较劲。我劝你们最好别惹得我不顺心。”
巫月的想法很单纯。她只想拿出像样的东西在北部女巫面前露脸，进而有机会接触那群北部女巫。
在愚蠢的男人眼里，那群人只是一群脏兮兮的外来女巫。可在她们女巫的心里，谁都清楚这些外来女巫的强大实力。
那群北部来的女巫们即使满身脏污也遮掩不了她们身上的锋芒锐利。
从北部一路杀到中部。
杀穿了危机重重的通道。
将数以万计炼狱怪物弄死。
这是什么实力？
这是强者中的强者，悍妇中的悍妇！
她简直佩服到不行。
她跟她的马都快等不及她成年了，她只恨自己年纪太小，不能立刻加入敢于厮杀的北部女巫阵营。
巫月这一刻对待奴隶的恶劣态度，跟她母亲父亲或是奴隶本身都毫无关系。
不过赵昊显然不这么想。
赵昊一听女儿呵斥奴隶，逼奴隶挺着大肚子准备糕点，瞬间觉得扬眉吐气，连哭嚎声都停了。
他抹了两把本就没有几滴的眼泪，哭脸迅速变成了笑脸，抬起头一脸挑衅地望着他们家第一个奴隶。
还是有个女儿好啊。
这一刻他已经全然将刚刚心疼他、安慰他、帮他说话的儿子忘了，一心想着能帮他出头的女儿。
果然，丈夫圈里没说错。
男人就是该有个女儿。
只有女儿才能在他们受委屈时帮他们出头，只有女儿才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们做主。
虽然他女儿有时候连他一起骂，但那只是因为她女儿天生脾气就大了些。
脾气大点其实是好事，脾气大点在外面遇到事才能扛事。
其实他在丈夫圈里没少因为她女儿被别家的丈夫吹捧。说她女儿在一群小女巫中太显眼，学习努力上进，能力强又积极，简直跟成年女巫没差什么。他没少因为女儿优秀被其他丈夫羡慕。
像儿子一样懦弱的女儿和现在的女儿相比，他更想要现在的女儿。
虽然女儿时不时脾气上来连他都骂，但毕竟是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如果不是他总闹，他女儿也不会骂他。
总体来说，他女儿还是挺好的。
现在的世界，男人没一个强势的女儿怎么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