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人更是如此。知道自家心心念念的盘尼西林有了着落,后头一行人赶回家的速度,那真是风驰电掣都不足以形容了。
待得回到了帽儿胡同,何毛柱父子两个效率更是惊人,不等方大海在院子门口停稳,两人一前一后,抬着那推车就跨进了院子里,并直接抬到了方大海家的堂屋里。这利索劲,让院子里其他看到他们进来,想打招呼的邻居都给吓到了。
“老何,怎么得了这是?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这是能随便说的?那可是盘尼西林!漏点风都能让人吞了的盘尼西林。
“没事儿,就是一路饿狠了,想着赶紧回来吃饭了。”
吃饭?你一个大厨,就算半路饿了,那还能找不到吃一口的地方?明显有事儿啊!
这年头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日常生活又苦的很,对普通百姓来说,八卦,那是他们生活最好的调剂品。这会儿明显有事儿,他们怎么可能不上心,不琢磨探听?
可惜,别说何毛柱那本就属蚌壳的嘴了,就是平日看着咋咋呼呼的何雨松,这会儿也显出了他精明的一面,扬着一张懵懂的脸,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让所有人都有些无处下手。
“大海啊,你二叔这是?”
问不了何家父子,邻居们十分没眼色的又问到了方大海这里,连着方大江那边也有人拉着询问。这热闹劲,赶大集都不见得他们有这么执着(因为没钱嘛)。
“哦,我二叔啊,这是怕你们打秋风呢。”
方大海看了看着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想想后头王桂香若是突然好了,可能引发的各种猜测。冲着何毛柱使了个眼色,笑着对众人说了这么一句。
见着方大海开口,何雨松明显有些急了,正想冲过去堵住方大海的嘴,不想人还没动,就先让自家亲爹给拉住了。还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别动,你姐夫机灵着呢,好好听听他怎么说。”
怎么说?方大海知道,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不给出个理由,并给这些人一些遐想空间,那后头等着王桂香好了,还不定会出什么流言蜚语呢。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这些人都不盼着王桂香好。只是传闲话这事儿,只要过的人嘴一多,百分百就会变味儿。哪怕初衷是好的,后头也会演变出七七八八各种不好来。
“嘿,这怎么说的?这院子里谁不知道谁?要打他秋风,分分钟都能上他家去,他防都白防,用的上这样?别忽悠我们了。”
“平日是不用防,可这次却一定会防,因为得的是二婶能治病的东西。”
方大海老神在在的样还是挺唬人的,说的又是这么劲爆的消息,怎么可能不让人惊异?
王桂香的病?能治她病的东西?这院子里大多都是经历过那一场事儿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桂香是怎么回事儿?甚至不少人偶尔说起的时候,还会叹息一二,说这王桂香那就是生生在熬着等死了,将来两个孩子还不定怎么苦云云。
如今猛地说有了治病的东西?这……这不是遇上了什么骗子吧?邻居们对视了几眼,本着都是邻居,真要遇上骗子也要劝几句的心思,小心的询问:
“什么?何家嫂子的病有希望了?什么东西那么神,能治这样的病?”
“什么东西,山里
白头长尾雉鸡的初生蛋。怎么样,没听说过吧?”
嗯嗯嗯?啥东西?白头?长尾?雉?还初生蛋?这都什么东西?从头到尾,他们似乎只听明白了一个“鸡”!
“什么,什么,痣鸡?长大瘤子的鸡?”
神TM长大瘤子的鸡,这都什么阅读理解水平!方大海差点没笑咳嗽了。只是一转头看到边上同样两眼蚊香圈的何家父子,方大海最终还是忍住了,借着和周围邻居解释的机会,一并说给何家父子听,让他们以后也好有个对外的借口。
“白头,长尾,这是说长相,一听就明白对不?那雉鸡呢,就是和山里的松鸡一样,生活在山上的野鸡,只是更少见些。至于初生蛋,那就是那雌鸡刚长成时生的头一个蛋。这么说明白不?”
明白,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再不明白,那就不是没见识,而是没脑子了。
“这蛋能治王桂香的病?”
“也不能说一定能治病,只是这蛋特别养人,按照老大夫的说法,那是滋阴补气,在补身子上,对那些没做好月子的妇人特别有效。”
“哦,要是这么说,那这还真挺对症的。”
都不是大夫,还对症,你这说的你自己不心虚啊!
边上的其他邻居看了这说话的人一眼,毫不客气的就嗤笑了起来。
“行了,你懂个什么啊,还对症。大海,听你这意思,看你们今儿这架势,这是老何得了个秘方,然后你帮着寻到了东西,是这个意思吧?”
总算有人将事儿说明白了,没白费刚才方大海那一番倾情演绎。
“诺,看到没?足足30个!”
方大海将箩筐里那一篮子野鸡蛋拿了出来,就在院子里,冲着所有人晃了一圈。
“咦,个头是特别小啊,不过这看着和普通的野鸡蛋好像也没差什么啊?”
本来就是普通的野鸡蛋,自然是不差什么的。不过既然方大海找了这个由头,那自然会将事儿圆妥当。
“现在看是没什么差别,可我找的时候却是有的,初生蛋那都是软壳,第二天才会变硬,你们都不知道,我找的多辛苦,就差没将大山给翻过来了,就这,两天的时间,也就找到了这么30颗,大夫说了,吃完这些,再吃中药,身体就能存得住药性了。”
哦,原来是这样?所有人都一脸的恍然大悟,就是何毛柱这会儿都有些迷糊了。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儿?还有初生蛋是软壳的说法?
不官是不是把,反正这会儿这岔子是过去了。院子里看热闹的基本也散了。何毛柱也终于有了催促方大海去拿药的空挡。
“大海,那药……”
“晚上我就送来,趁着这些日子您不用去上工,正好明儿可以带着二婶去医院。”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准备的。”
说话间何毛柱转头就准备走,这样的大好消息,这会儿还没告诉媳妇呢,得赶紧让媳妇也高兴高兴。
“哎,二叔,东西还没拿呢。”
看着何毛柱带着何雨松急吼吼的要走,方大海赶忙从箩筐里将分给何家的那一份拿出来,一起装到篮子,准备让他们带回家。
可有了盘尼西林那一出,这会儿何毛柱哪里还有脸要这个呀,他药钱都还没送来呢。
“你帮了这样的大忙,我怎么还能要这个?赶紧拿回去。”
“那不成,二叔,一码是一码。”
说话间,方大海就将篮子塞到了何毛柱的手里,那力气大的,何毛柱那么一个大男人,愣是没犟过这半大孩子。
“这……”
“二叔,院子里的人可还看着呢。您这要是没东西拿回去,怕是刚圆上的事儿,又要起猜疑了。”
大院子就这点不好,什么都遮掩不住。
何毛柱想了想,叹了口气,点点头道:
“也罢,反正大头也欠了,就不差这一点了。”
说完,看了看何雨松,笑着加了一句:
“不行就把大松压你这儿,干苦力换好了。”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最起码何雨松是这么觉得的。他苦着脸瞪了自家不着调的亲爹一眼,一把抢过篮子,大踏步的就往家去。哼,我还有娘呢,你不心疼我,我找我娘心疼我去。
心疼?他亲妈这会儿可顾不上心疼,正一脸冷汗的捂着肚子疼着呢。何雨莲都吓坏了,哭都怕吓着妈妈,捂着小嘴呜呜呜的像是小兽一般,浑身发抖。
“大莲,别怕,娘一会儿就不疼了,别怕啊!”
都疼成这样了,王桂香还不忘安慰闺女,可惜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汗湿的不成样子了,勉强扯出来的笑也带着狰狞,实在没有什么安慰的功效,只让何雨莲越发的不安。只是这孩子也是个特别懂事听话的,听着娘让她不要怕,她就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让娘更难受。也不知道这娘俩到底谁在安慰谁。
好在何雨松回来了,一见这样就知道,这是自家妈发病了,忙将手里的东西一放,转头就去喊他爹。
“爹,爹。”
喊得声音那么急切,已经有了经验的何毛柱话都不问,板着脸就开始往家冲。方大海见到这样,下意识的朝着那边听了听动静,然后二话不说,就将已经搬到家里的推车重新抬了出来。
等着何毛柱将媳妇背出来的时候,他这车连着被褥都铺上了。
“二叔,用推车。”
“哎哎哎。”
这会儿院子里的人也发现了何家的事儿,有几个关系好的,忙不迭的就出来帮忙。
“怎么又疼上了?赶紧的送医院吧,老何,手里钱够不够?不行我给你凑点?”
“暂时应该够,不够到时候肯定要麻烦大家。”
这几年日子过得艰难,虽说大厨工钱不错,可饭馆子遇上事儿的时候也多,好几次不得不关账,没收入又遇上王桂香发病的时候,何毛柱没少和院子里的人借钱周转,大家都习惯了,也不怕何毛柱还不上。
“那行,有事儿就说话啊!”
不过这次这些人的好意基本就用不上了,因为听到他们这么说,方大海也意识到了这去医院的花销必定不少,所以将口袋里,今儿挣得钱都拿出来了,整整一小口袋的银元啊,叮叮当当,响着声儿的往何毛柱的手里一塞:
“二叔,这钱你带上。”
“不用不用,这会儿我还够,你这不是还要……”
何毛柱以为方大海说的有盘尼西林,是有地方买,生怕没了这个,今儿说好的事儿就黄了。
“你先顾着那边要紧。我这里已经带了,暂时够用。”
周围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听这意思……这钱是有用处的?若是这样,那对于方大海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他们也就没有什么眼红妒忌的事儿了。谁还没有过当个过手人的时候?不定是给人采买的本钱!只是若是这样的话……方大海这小子也够仁义的,居然敢自己担着交不了货的风险,给老何家救急。
邻居们一个个都下意识的多看了方大海一眼,这一眼过去,正好听到方大海在嘱咐何雨兰:
“你去二叔家,把大莲抱过来把。让她和香草睡一起,你好好哄哄。二婶发病也有些时候了,她怕是吓坏了。”
你别说,这何家父子这会儿还真是差点忘了那个闺女。
“还真是,雨兰,大莲你照顾一晚啊。”
“哎。”
何雨兰这是头一次见到王桂香发病,这会儿也给吓住了,她从不知道,自家这个温温和和的二婶,居然还有这么严重的病痛。那平日……平日不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忍着?这也太可怜了。
过来后再这二婶身上重新感受到了女性长辈关爱的何雨兰一想到这些,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流。想帮着做点什么,又感觉自己什么都帮不上,正紧张不安的不行呢,就听到了二叔说的话,那自是忙不迭的就点了头,小跑着就往中院正房跑去。
方大海见着身边的人都走的走,远的远,趁着帮忙将推车往院子门口抬的功夫,他小声对着何毛柱说到:
“二叔,去那
个医院你赶紧说,我这就去拿药,一会儿直接送过去,许是立马就能用上。”
这个好,这个好啊!若是这样,许是没多久媳妇就能舒坦归家了。
“就这附近的那个仁济医院,认得路吗?”
怎么会不认得,他这些日子围着各个衙门转悠,到处点火闹事儿,早就将京城各个大地方都摸透了。
“知道,大概半小时就能送过去,若是大夫问,你就告诉他们。大江,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看着。”
方大江也是跟着听了一路的人,知道自己大哥是去干嘛,自然是立马就点了头。
“知道了大哥,我在家。”
这会儿正好何雨兰抱着大莲过来,见着方大海也出了门,还以为他是去帮何毛柱他们送人去医院,倒是也没多问,只哄着哭泣的何雨莲往家里走。
不过等着她进了屋子,看到了那硕大的箩筐,猛地有一个刚才被她忽视的信息窜进了脑海里。匆忙将大莲放到香草边上,让两个小小孩睡到一起,何雨兰拉着方大江就问:
“大江,你哥刚才……是不是拿出来了好多大洋?”
虽然具体多少她不知道,可那么一大袋,光听声儿就知道,最少二三十个,这,这,大海哥哪儿来那么多钱?
好多钱?哎呦,说到这个,那方大江可就立马骄傲起来了。残留的最后一分理智,让他小心的查看了四周,确定没人会听到后,立马就压着声儿,兴奋的将今儿接到方大海之后的事儿一一给说了一遍。直接将何雨兰说的,人都快傻了!
“5,55个大洋?”
“姐,你可千万压住了,别叫,财不露白,爹可是不知道说了多少回的。”
“哦哦,不叫,我不叫。”
嘴上说着不叫,可何雨兰心里已经成了一只尖椒鸡了!
2天半啊,就有55块,这钱怎么就能挣得这么快呢?大海哥怎么就这么的本事呢!
不对,55块他拿出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哦,对了,给二婶看病?天啊,看病要花那么多钱吗?
何雨兰突然心里有些慌了,她手里掌握着家里明面上的小金库,知道自家有多少钱。想想那些钱,再想想医院看病的花销,她突然发现,自己以为很多很多,甚至都够再买间房子的钱,在病痛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大江。”
“嗯?怎么了?”
“咱们以后千万不能生病。”
生病?方大江一下也想到了盘尼西林的价格,脸色慎重起来。
“对,不能生病。”
生病太花钱了,还要那种买都买不到的药,大哥哪怕再有本事,这样的事儿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买到。
这里方家的小孩子们正在为生病这两个字惶恐,那边方大海在转了一圈后,掉头也赶到了仁济医院。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在医院大厅里团团转等着他的何毛柱。
“大海,怎么样?拿到了没有?”
“拿到了,3支都拿来了,二叔,这给谁?”
给谁?自然是给医生了。何毛柱拉着方大海就往给自家媳妇看病的大夫那边去。刚才和大夫说家里人已经求到了药,正送过来的时候,大夫可是说了,要第一时间拿过去,给媳妇用上的。
这次方大海送来的药确实不是一般的及时。等着给王桂香打上针,送到病房里,医生用力的拍了拍何毛柱的肩膀,欣慰的说到:
“这次可真是够凶险的,那炎症都已经到了出脓血的地步了,若不是这药到的及时,就你媳妇这身体,这一次怕是难熬过去了。老何,命大啊!”
什么?居然,居然真的就差一点?
何毛柱额头的汗嗖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是知道媳妇这次疼的比以往更厉害些,却不想竟然已经到了差点送命的地步。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想想都觉得心跳加速。连带着对方大海的感激也激增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大海啊。”
“二叔,别说了,赶紧去看看二婶吧。”
对对对,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大海肯定不想让人知道他能弄到这个药。别以为他平日不怎么往方家去就不知道,这小子野着呢,一日日的不知道在外头忙乎什么,天天都不怎么着家。
还去当小木匠?这话也就他家那几个不怎么出门的孩子才相信。当他真在这附近白混的啊!这小子肯定是去干些个黑市的活儿去了。也就是那种地方,危险虽然是危险,可挣钱也是真挣钱,还能有机会弄到别人没有的好东西。
不过这次他弄得东西救了自家媳妇,那……作为长辈,有些话该劝还是要劝的。
“大海啊,你以后……”
嗯?二叔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这是有事儿?
“急着,没什么比保命更重要,你家里还有那么些弟妹等着你养呢,所以啊,有些危险的事儿,能不干就不干,有些危险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知道不?”
你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方大海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大概也明白,估计是这盘尼西林让二叔心里有了猜测。想想自己抽奖可能抽出来的东西,方大海觉得,有些美妙的误会其实好像也不用那么着急澄清。
“哎,我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
“要真知道才好啊。”
到底他不是亲爹,也不可能帮着养他们一家,嗯,还欠着他钱,有些话真不好说的太多。所以见着方大海好像听懂了,他就歇了声。领头去了王桂香的病房。
病房里头,何雨松没有了以往跳脱的样,细致耐心的正在给他娘喂水,瞧着那小心紧张的摸样,何毛柱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这几年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孩子这样温顺过?他家的莽儿子啊,这也知道孝顺,知道长大啦!
方大海在病房门口同样看到了这一幕,那种母子相亲的画面同样刺的他心里发颤,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
病房外走廊上,方大海扶着休息的长椅坐了下来,眼睛看着前方,一片空落落的失神!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病房突然响起了喊大夫的声音,惊慌失措,又尖锐急促,引得无数人探头去看。随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随着大夫冲进去,那病房里又响起了嚎啕大哭。不用说,必然是又逝去了一条性命。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知怎么的,刚还感觉心里难受的不行的方大海猛地就又冷静了下来。看着一辆手术车推着一个盖住了脑袋的尸体从那病房出来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细看了一下那人的身形特征。这种面对生死的极致冷静让他的眼睛里带上了冷漠和疏离。更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对这个世界有了几分隔离。
“大海,看什么呢?”
肩头被猛地拍了一下,方大海身体稍稍一震,眼睛急促的眨了几下,那种疏离感如潮水般的退去。
“没事儿,就是随便看看。”
他刚才是……方大海心下对自己刚才的状态有些无措。这会儿他急切的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二叔,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这就先回去了,对了,要不要给你们送饭?”
“不用,医院有吃饭的地方,你回去赶紧歇着吧,才从山里回来,想必也累坏了。”
“那行,那我就走了。”
“哎,一路小心。”
小心?方大海这会儿真没小心的心思,他一路走,一路都在想自己的问题。他……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但是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感受着这人间的烟火气息,他觉得,不管未来到底会走向何方,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活的那么艰难,他有条件,有本事,有机会活的更好,他为什么要放弃?他想看到这世界更美好的样子,想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所以,心理问题是吧,他会试着去克服的。至于警察不警察的,警察好像也分很多种的吧,或许他可以选一个不用经常面对动手的岗位。
第52章 联络员(改错字)……
暂时性压下了心里纠结的方大海,神情轻松的回家了。在咕噜噜响个不停地肚子一个劲的催促下,他走的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走进的院子。
“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人才到院子里,方大海就听到了屋子里方大江的声音。家里有人点着灯等你,这种感觉真好啊,哪怕刚才他还身心俱疲呢,听到这声音,看到这光亮,心里就感觉特别的舒坦。
“二哥,大哥回来了,咱们就能吃肉肉了吗?”
这是香草,他们到现在还没吃饭?是在等他?本想出声喊人的方大海一时又止了声,想听听自家二弟会怎么和妹妹说。
“饿了?要不你先吃一碗鸡汤?”
“要等大哥的,大哥很辛苦。”
方大海心里好一阵的酸软。自他来了之后,虽说对这个最小的,还不懂事儿的妹妹很是照顾,从吃到穿,什么都想的挺周全。可终究,日常照顾她的人是何雨兰,而不是他这个血缘上的大哥。
说真的,方大海自己知道,平日生活中他有意无意的,还是忽略了她的存在的。可即使这样,这个妹妹还能这么想着他,知道他的辛苦,这让方大海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好像变得越发有意义了。
“嚯,你也知道什么事辛苦了?”
方大江在屋子里显然对香草这样懂事儿也很高兴,说话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
“知道,我也很辛苦的,妹妹拉大大,都是我喊的。”
哎呦,这个知道的还真是够直接的,气味攻击啊!听听,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哦,这个确实辛苦你了。来,犒劳你一块鸡肉。”
“那,那,大哥回来会不会觉得我不乖?”
“怎么会,我们家香草最乖了,都知道带妹妹,这么乖应该奖励一根鸡腿才对。”
方大海笑着推门走进家里,背后寒风正浓,前面暖如春日,这种一脚跨越两个季节的温暖,熏染的方大海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见到笑意盈盈的大哥回家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是被何雨兰抱在手里的何雨莲也轻笑出了声。
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即使理解能力不够,可看人脸色却绝对不差。姐夫在笑,那就是说家里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就是说……
“爹,娘,回家。”
何雨莲还不能说完整的句子,但是意思已经能开始准确表达了。
“大莲啊,放心啊,你娘好着呢。只是外头天黑了,路上不好走,所以啊,先在医院休息了。”
“天黑怕怕。”
看,她就是听懂了吧,知道方大海这是说天黑了,外头危险,所以才没回来。
“对,就是怕怕,所以啊,你爹和你大哥呢,就在医院陪你娘,我们呢,就在家陪你,这样你们就都不用怕怕了是不是?”
何雨莲大大的眼睛迷蒙了一瞬,显然是方大海说的句子太长,意思有点多,她需要消化一下。不过不要紧,只要知道爹娘大哥都好好的,那她就高兴了。扭身搂住何雨兰的脖子,乐呵呵的提出请求:
“和姐姐睡。”
看,多乖巧的孩子啊!方大海这老大叔的心都软噗噗的了
在方大海忙碌的奔波在医院的时候,山寨里也正开着会,一片的灯火通明。
山寨内的几位领导和张成以及下午刚被卫生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又去政治处进行了一番审查的老邱老方他们这会儿都在最中间的会议室坐着,说着京城的情况。
“京城的情况,因为我们一直被藏在故宫里,所以并不清楚,不过就方大海同志的行动来看,目前政府一放和军方分歧显然已经很严重了。”
就像是方大海想的那样,老邱是个智囊型的同志,即使知道的消息都很零散,却依然能做出十分精准的判断。并由此对未来的战斗做出更适用的方案。
“政府一方的各种资源转移,没有军方的配合是不可能进行的,所以军方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了末路的到来。说句不好听到,那些高级将领还有可能被带走,那些下头的人……弃子是必然的命运。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愿意为他们拼命?这会儿只怕怎么给自己弄好处,怎么为给自己寻后路,才是军方中下层军官们最急切的问题。”
老方和老邱也算是老搭档了,配合起来那真不是一般的默契,这里老邱说了缘故,老方立马就补上了后续,说起了他们对下一步工作的计划。
“所以,我和老邱都觉得,这个时候,是我们积极拉拢那些开明军方将领的最佳时机。如果可以,我们可以尝试开启和谈,以起义的方式,顺利解放京畿附近的城市。”
听到两位老同志的分析,领导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计划。”
说到这个,寻思了一遍可行性的领导转头又笑着冲所有人说到:
“特别是我们如今还有了一条谁也想不到的生命通道,哈哈,那条密道绝对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最大的惊喜,有了它,我们的同志就有了更多的安全保障。”
这确实,自从知道方大海他们是从那密道神不知鬼不觉出的城,领导乐的,差点没蹦起来,都过去大半天了,这会让说起来还依然面带笑容,可见对这个发现,他有多高兴。
而说起这密道,自然不免要说起方大海。
“张成同志一直都强调,方大海是个倾向我党的,可发展的力量。从这次的事儿上看,我也肯定了他的想法,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将这样一条只有自己掌握的密道贡献出来救人的。从这一点上说,不管是品行上,还是大义上,方大海都是经得起考验的。不过这后续,对这个小同志怎么安排,我还是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真算起来,你们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张成同志更长。”
怎么安排?老邱眼睛扫了一下依旧坐在最后头的张成,不期然想到了中午送方大海的时候,张成说的话。
联络员吗?你别说,这孩子要是发展过来,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比那些老交通员都未必差到哪儿去。甚至就他脑子的灵活劲,不定还能给组织带来什么惊喜呢。
“是个好同志,也是个细心的同志,我们20多人,人人带伤,有些,像是老方,伤势更是严重。这样的情况下,不说救人怎么难,就是这一路过来,那也绝不轻松,可他却能将我们一个不落的带到这里,就足可见他的本事了。说个细节!”
细节?他们就想听细节啊!领导们一一坐直了身子,期待的看了过来。
“在我们被救出来之前,那孩子就已经准备好了常用的药包,甚至还有盘尼西林!不管这东西他都是怎么来的吧,只冲着他能预料到我们这些人可能有的病症,并事先做出准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孩子在组织筹备上,心有多细,做事儿有多周全。”
什么?盘尼西林他都能弄到?这绝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领导更是急切的人都开始向前倾了,眼睛里全是希望的光!
“你刚说不管他怎么弄来的?你知道他从哪儿寻的? ”
说到这个,老邱无奈的笑了笑,摆着手说道:
“他的法子,咱们用不了,违反政策。”
后头的话不用说,只一句违反政策,这些精通世情的人就大概想到了,不是偷就是抢吧!这他们还真学不来!
“那问问,从哪儿弄的,咱们用自己的法子去买呢?有没有可能?”
“他说是教会医院,这个咱们有关系吗?”
这还真可以试试,毕竟教会医院都是老外,认钱不认人。什么党派不党派的,他们更是不讲究。
所以,他们这是一下有了两个好消息?
“哎呦,这方大海,好像挺旺我们啊!”
领导虽然只是随口说笑,但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对方大海未来还是很有好处的。当然,这个以后再说。目前还是商量事儿要紧。
“既然大家都觉得可行,那么就尽快派人和方大海谈谈吧。别咱们这里自己说的热闹,人家孩子不愿意,那可就闹笑话了。”
张成觉得不可能,那样一个热心又正直无畏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答应?和他救助他们同志的事儿比起来,当个联络员而已,危险性可是小的多了。
不过作为一个老同志,他也知道,在公事上,话不可说尽的道理。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应承道:
“我让贾大标同志去和他谈谈吧,都是认识的,有些话也好说。”
“可以,那就这样安排了。”
听到救命恩人真的将成为他们的同志,老方和老邱也很高兴。
特别是老邱,更是乐呵呵的对着大家说到:
“合着这机灵小子马上就是我手下了?哎呦,那我可得好好照顾照顾。”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为什么笑?因为老邱的工作安排下来了呀。作为情报战线上的老同志,老邱工作经验十分丰富,对京畿范围内的各种地理、环境、和政治形态也相当熟悉,所以组织上安排他在养伤期间,接手山寨内的情报工作。
如今又决定了吸纳方大海作为情报战线中的一员,那是不是就成了他的属下?
只是属下这个没什么,可问题是,老邱在情报工作上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严把关。他要照顾照顾……绝对不是大家知道的字面上的照顾,而是要狠狠地调教!这苦头,一般二般的人可未必吃的住!就是吃得住的,也未必能理解他的用心。所以当他将救命恩人和照顾两个词结合了起来……
“老邱啊,脾气好点,别弄到后头恩人变仇人。”
“你们怎么知道人家就一定不识好歹呢?”
方大海将来是不是会不识好歹,这个目前不知道,不过贾大标是接到了任务,上门来找方大海了。
“这,贾村长?您怎么来了?”
方大海是真没想到,贾大标居然能找到他家来!他家地址这么容易泄露吗?哦,也不是,他好像和张成说过自己老家的位置,而村子里老根叔又知道他家的位置,这一连起来,想找到他似乎真的并不难。
只是这会儿找他?难道说是上次陆掌柜拜托的事儿,这贾大标也知道了?想让他当他们的信箱?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容易就相信他了?让他干这样秘密的事儿?
方大海内心活动十分丰富,小作文都快写出一篇来了,面上却没露出半点,只表现出了对于他找上门的不解,
“您这是,有事儿找我?”
那小心翼翼查看四周的摸样,那拉着人去门口,不想他打扰到家里弟妹的紧张,方大海啊,你这演技,要是回到后世,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娱乐圈的。
贾大标不知道方大海内心的各种想法,但是他能理解方大海的戒备。说到底,他们这样的干工作,真的是很容易让家人误伤的。所以紧张他的到来也是常理。
“可不就是有事儿嘛,大海啊,这次是要借重你打猎的手艺了。”
贾大标配合的跟着方大海往外走,眼尾扫了一下那一个个已经开始探头的院子里的邻居们,眼睛一眯就来了这么一句,很好的将院子里邻居好奇心给打了下去。
等着到了门口,明明外头没人,贾大标还谨慎地又往回看了一眼,略提高几分声音,继续演了一把:
“我和你说,这次真的是寻到了踪迹了,怎么样,帮忙凑个人数……”
贾大标的经验确实够丰富,他这里话还没说完呢,门口就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不用问,肯定是好奇心起来的邻居们想看看这个陌生人想带方大海去哪儿。
别觉得他们是偷窥啊!说真的,邻居们也是好意,毕竟方大海还是个半大孩子对吧。京城骗子可不少,万一是哄了人出去绑票了呢?不看一眼,等着何毛柱回来,问到他们头上,他们怎么回?好歹也是一个院子的邻居。
方大海听到动静,知道这些邻居的好意,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前院西厢房的陈大娘,忙笑着介绍道:
“陈大娘,这是牛头山那儿贾家村的村长,和我认识,想请我和他们村猎户一起上山的。”
“哦,认识就好,认识就好,大海啊,要是危险,咱们就别去啊,你还是孩子呢,再不济还有你二叔顶着,不至于这么拿命去拼。”
陈大娘平日虽然泼辣了些,不好惹了些,可同样的,这热心肠也是这个院子里有名的。她会凑过来听,方大海还真是不意外。
“哎,我知道了,我先听听,若是太危险我肯定不去,我还有弟妹要照顾呢。”
“对对对,你能这么想就好,行了,陈大娘不听了,你们说事儿吧,别走远啊,外头乱的很。”
这话听着就像是叮嘱七八岁的孩子一样,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听到的,这方大海的狠辣本事,贾大标差点没嘴角抽抽的笑出声儿来。
他是真真没想到,这么一个敌人眼中的杀神,在邻居这里居然还能有这样乖巧的一面。
“大海啊,你不容易啊。”
不容易什么?生活吗?如果你不是用调侃的语气和他说的话,这话他也就信了。
“说吧,什么事儿?”
“你也知道,陆掌柜因为暴露的缘故,已经撤离了,目前我们在京畿潜伏的同志在消息递送上就出现了衔接上的空挡。所以……大海啊,组织上想吸收你成为京城新的联络员,你看……当然,若是你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只是希望你能保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救人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了。就等着他们找过来了呢。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贾大标而已。或许是因为他这次在山寨见到了张成的缘故?所以这一条线的人都对他解锁了?
“救人救的把自己救成同伙儿的事儿,可真是少见。行吧,告诉我怎么联络吧。”
虽然说的有点勉强,像是不得不干的样子,可这痛快劲还是让贾大标十分满意的。
什么?勉强?不够积极?一个半大孩子,又没有接触过我党的政策,不懂这事儿有多正义不是可以理解的嘛。看看他的行动就知道了,这孩子还是很懂的是非的。对我党还是很认同的。
“确定了?我可说好,加入了,就不能背叛,对组织忠诚这是革命同志最重要的素养。”
虽然理解,不过贾大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免得这孩子不懂,将来……
“我就是不帮你们,真查起来,我也吃不了好,还不如我积极点,让你们早点胜利呢。那样的话好歹我也算是胜利者的一方,是不是这个理?”
虽然说的有点糙,可道理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能想的这么透彻,这孩子的脑子,果然不一般啊。
“你明白就好。”
贾大标听完笑了笑,然后再次小心的打量了周围,等着确定周围安全,就凑到方大海的耳边将联络的各种暗号、方式说了一遍
三天后,方大海又上山了,邻居陈大娘看着背着背篓出门的方大海,叹着气对自家儿子陈
石头说道:
“大海那孩子真是不容易啊,才几岁的年纪,就要上山去挣那搏命的钱,哎!苦孩子,都是苦孩子哦。”
陈石头正在吃饭,听到自家老娘说起这个,忙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方大海那全院都知道的大背篓。皱了皱眉头问道:
“上次不是听说猎了野猪,得了好大一笔吗?怎么又去?这才过了多久?都没十天吧。他家应该暂时不缺钱啊。”
“他家是不缺钱,可你何叔家不缺钱?你何婶可是才从医院回来,听说这次老凶险了,差点就没命。这样的大病,不花大价钱能救回来?还不定在外头欠了多少呢。都是一家人,你何叔到现在都没回到香满楼去上工,想早点还上,不就得两家一起使劲嘛。大海那孩子,真真是仁义哦!”
上次方大海将过手钱拿出来,让何毛柱先用的事儿,那是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后来王桂香住院期间,不管是送饭也好,照顾何雨莲也罢,也都是他们家几个半大孩子在做。这让院子里的人越发认定,方大海就是个仁义孩子,这方家和何家,那就是一家人。
所以这次见着他才休息没多久,就又要上山,像是陈大娘这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老何给他媳妇看病看的欠钱了,又一时没法子挣多,所以方大海想帮忙。
这不得不说是个美妙的误会,不过也算是错有错着的说对了大半。毕竟看病最大头的那个盘尼西林是方大海出的呀!至今何毛柱可没给一个钱。毕竟打了针之后,后续治疗还是很花钱的,何毛柱的钱,如今全丢进这个大窟窿了,所以说方大海为王桂香的病出钱也没算说错。想来就是何毛柱心里多少也有点这样的想法吧。
确实是,这不是,等着半下午何毛柱出摊回来,知道方大海又上山了的时候,一下就皱了眉头,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回家的路走的十分垂头丧气。这下可好,满院子人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
只是他们不知道,何毛柱回到家里之后,对着自家媳妇说的是:
“这孩子真真是个钱串子。这手里才空了些,就赶紧想法子找补了,也不知道这爱攒钱的毛病从哪儿学的。”
何毛柱是坚信方大海有钱的,想想那盘尼西林拿出来的速度,他有时候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黑市就是帮着贩卖这个药的。就是不是,做的应该也和这个差不离,或者有些关系。不然不至于有这样的路子。
而坐这样买卖的,有几个家底能少了去?几根金条那都是小事儿,这还是因为方大海年纪小,很可能是个喽啰,何毛柱才没敢往多里猜的结果了。
“你少说几句吧,若不是因为我的病,他也不至于没了积蓄家底。那可是3根小黄鱼呢。他一个孩子,还不定攒了多少时间,能不心疼嘛,想着赶紧攒回来也是常理。说到这个,他爹,你这两天是不是去香满楼再问问?若是能早点复工,咱们也好早点将这钱还了。欠那么一个孩子这么多钱,我这心里总是不得劲。”
何毛柱也一样不得劲,虽然他觉得方大海钱不少,可作为长辈,作为一个曾在他们投靠时,有着一定施恩心里的长辈,猛地转换了身份,变成了倒欠人情和钱财的长辈,何毛柱心里不是没有落差,没有难堪的。只是……
“我也想啊,只是你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外头仗还没打明白呢,这政府和军队的人自己就先闹上了,连着逼捐都逼出了二重奏来。只要这个一来,后头另一边必到。东家那边门都没开,愣是被他们轮着敲了好几笔的捐。怎么还敢开张做生意?”
这事儿闹的,王桂香也跟着发愁了。
“这可怎么好,咱们总不能一直欠着吧?这几日我吃药都吃的心里不安生。”
一听媳妇吃药都不安心,何毛柱急了。忙拍着媳妇的手劝道:
“你急个什么,万事有我呢,我都和这孩子说好了,以后他得了东西,我帮忙卖,怎么的,靠着这中人钱,也能将这人情还上些。”
只要有法子还,那王桂香心里就能放下心了。不过这人情还是要记的。
“咱们以后就将他们当咱们自家孩子一样待吧,全当咱们多生了几个。”
“行行行,都听你的。”
方大海不知道他不过是背个背篓上山,就在院子里引发了这么多的议论,他这会儿已经出城了,并且两天后的清晨,很准时的来到了城门口。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让何毛柱他们来接,而是自己走到了城门守兵那儿,对着那几个已经有些脸熟的兵丁指了指自己的大背篓,笑呵呵的说到:
“军爷,这是交通局周长官定的野猪,我给他猎来了,麻烦放个行。”
“交通局?交通局关咱们什么事儿?”
看门的头头挑着眉,没好气的掀开了方大海的背篓,瞧着就是一只不到50斤的小野猪,撇了下嘴,不满意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对着那背篓敲了敲,坏笑着说到:
“你要是送到咱们营长家,团长家,那我没说的,可你送交通局?呵呵,小子,他们一个个都是文人,要吃那么多肉干嘛?走着,跟我去我们营长那儿,那才是打仗要出大力的人,合该他吃好肉才是道理。赶紧跟着来,放心,钱少不了你的。”
“哎呦,不成,不成啊,这是定好的,军爷,您放过我把,我这要是不送去,可是要吃大麻烦的。”
方大海一边讨饶,一边小心的用眼尾扫过城门内的某个方向,确定人差不多已经到了,这才又提了几度的声,哀求道:
“军爷,真是定好的,周长官定钱都给过了,真不能给您,要不,要不绕我一遭,下次我给您送更大的来,您看好不好?我求求您嘞,那边我们小老百姓真的得罪不起的。”
“什么得罪不起?难道我们你就得罪的起了?走走走,跟我走,不然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就在那守兵强拉着人走到了城门里头的那一瞬间,一道响亮的男人声音就传了过来。
“好啊,我说怎么到现在还没送到,合着这是遇上了强抢的,怎么,你们守备营这是要上天了?小子,赶紧过来,跟我走,我看看,他们谁还敢栏你。”
小兵对着方大海能来强的,可真遇上了政府机关的官员……他们就没这个胆子了,说到底,想趁机截胡,给自家上司卖个好,那也要看对象是谁对吧。
“哎呀,真是周处长啊,您看看这事儿闹的,我就和他开个玩笑,都是老熟人了,能不知道他就是个打猎的?我没事儿欺负这么一个半大猎户做什么是吧。走走走,赶紧走,哎呦,这可真是,开个玩笑还差点开出事儿来了。”
很好,接头人顺利到达,事件计划十分完美。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头交换情报,哈哈,谁也想不到吧!
第53章 金圆券……
方大海跟着交通部的周长官走进了政府大院,在将一头小野猪送进食堂的同时,也将我党要交给潜伏人员的东西一并光明正大的带了进来。那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里头是什么方大海不知道,他只知道将这个东西送去的同时,还要将情报一并带回来。
而现在,那情报就藏在周长官递过来的一叠纸钞里头。
“长官,这,这金圆券。”
“怎么,这不是钱?”
“不,不是这个意思,这,这钱不够啊。”
“怎么不够了?足足500块,还买不了你这么一只不到50斤的小猪?10块一斤,这都能算的上天价了,你可别不识好歹。”
这话说的,边上所有听到的人都侧目了!500块?50斤小猪?别说,还真买不到,因为如今都10月底了,从8月开始实行的金圆券,这会儿已经开始崩塌了,用金圆券结算的物价,已经开始了暴涨,昨儿还是五倍,今儿就有可能是十倍,明儿估计就能是二十倍,跳涨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
听说在沪上,每石大米价格,已经从限价时的20元,骤然上涨到500元至1000元,即上涨了25倍至50倍。甚至就很多消息灵通人士所致,早在10月头上,沪上就已经发证了市民抢购物资风潮,为此不少地方已经金圆券已经成了商家拒收的货币,黑市里黄金大洋,也翻着番儿的涨了兑换价格。再这么涨下去,这金圆券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法币,成捆了才能买得到东西。
所以方大海不想要金圆券……作为路人,真的是很能理解他。但作为政府部门的一员……这绝对不行,不然岂不是他们吃亏了?那可是野猪,他们部门的福利。赶紧的,得帮帮场子!
“8月就下令,禁止金银流通了,不用这个,还能用什么?”
这话说出来,亲们,你们自己觉得不好笑?那些大小黄鱼谁用的最多?不就是你们自己?
“长官,这,这。”
“这什么这,你要不要?不要我可不给了啊!”
不给?那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方大海只能一脸无奈的收下了那一叠钱,然后再拿周长官的示意下,被人推出了政府大院的大门。
方大海捏着钱,一脸委屈的回头,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的却是门里一个个占了便宜的笑容,这让他一下什么都说不出了,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方大海吃亏了?呵呵,在这野猪的事儿上他确实吃亏了。毕竟在果党折腾货币之前,大米价恒定为每旧石(178斤)6个银圆,也就是1银圆30斤大米。合着金圆券出来时的物价核定算,也就是1个银圆可以兑换3.3元金圆券。可如今呢?一个银圆怕是能抵充82.5金圆券,这样算,这500块能换几个银圆?不过是6块钱。
而野猪价位多少?就按照上次方大海卖给肉铺的批发价算,那50斤,也能卖出12.5块银元。这么一算,你说方大海亏不亏?
亏死了,折半还多!
可方大海任务完成了呀!东西送进去了,消息带出来了!从这个上头看,到底谁亏?
哦,也不对,他还是要让人知道他亏的,不然这事儿不能圆满。
所以喽,帽儿胡同大院里的邻居们这一天就看到背着背篓回来的方大海整个人都郁郁的很,垂着头走进来的每一步,都沉重的很。
“大海,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上山没打到猎物?这也没什么,你还小呢,就是老猎户也不能保证每一次上山都有收获的,一次两次没有收获不是挺正常的吗。”
乔舒泰今儿正好在家,看到方大海这样子,还以为他这次上山不顺利呢。忙劝诫了起来。猎户他以往虽然见得不多,可也不是没接触过。知道这样的人生存的有多不容易。一个不好,遇上了猛兽,那是很容易送命的。
如今这孩子能次次去都安全回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若是还想次次都能有大收获,那简直不能,老猎户都做不到。哎,说来说去,还是这孩子太要强了些,养着一个家压力太重的缘故吧。
不,人家方大海那还真就是能做到次次有收获,你看,即使这么颓废,人家也能傲然的说一声:
“打到了。”
“哦,打到了?嗯?打到了?那你怎么……让人抢了?”
开始,乔舒泰还以为方大海说的是没打到呢,等听明白了方大海刚才的意思,他倒是有些发愣了。脑子闪过一句:这孩子真本事。
然后猛地就又注意到了关键,方大海这进来的表现可不是打到东西的高兴样啊,想想外头的乱劲,想想城门口那些个和虎狼一般贪婪的兵丁,他忍不住有给出了个猜测。
可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打脸来的那是又快又急,
“不是,卖了。”
“卖了不正好?”
这下乔舒泰那是真觉得自己糊涂了!打到了猎物,还顺利的卖了,这不都是好事儿?那方大海,你还难受个什么劲?
就是院子里其他听到他们说话的邻居也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就在这时候,方大海抬起了手,露出了手掌心里那一叠金圆券,
“喏,你看,就卖了这些钱,50斤的野猪,就换了这么一点钱。”
一叠钱拿出来,院子里的人呼啦啦的就全围了过来,就是在家里的何雨兰也抱着香草走了出来,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伸着头往下头被邻居围拢的方大海这边看。
乔舒泰因为和方家如今也算是亲近,又是方大海自己将手伸到他跟前,让他看的,所以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将钱拿了起来,细细的数了数,这一数……作为一个算数水平很是不错的账房,他立马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圆了眼睛,举着钱问方大海:
“好家伙,这,这,500?你刚说野猪多少斤?50?这一半的价格都没到吧!若是按照市价算,才给了不到四成,不对,这会儿都快中午了,等到明天,怕是就剩下三成了啊!这谁啊!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不是明抢嘛!这时候,有几个还愿意用金圆券卖东西啊!更别说是猪肉了,这样的食物,如今想买都得用抢的,谁这么不讲究啊!
周围的邻居也惊了!都是苦哈哈,每一个铜子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卖个东西居然只给三成的价,这也太戳他们的心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交通部的长官,直接给带了过去,然后……就给了这些。”
方大海苦笑着说出他的经历,这让所有人的邻居愣过一瞬之后,都忍不住开始叹气了。边上平日最泼辣的陈大娘忍不住过来拍了拍方大海的肩膀,安慰到:
“大海啊,算了啊,能给点就不错了,好歹也算是没让你白白辛苦一场。别太难过了啊!”
对于老百姓来说,官这个字太沉重了,重的他们连说一句重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样苦着脸安慰方大海。希望这孩子别太难过!
说到白白辛苦,站在台阶上看了个全程的何雨兰忍不住开始抹泪了。她心疼方大海!这可是上山啊,还是一去就是两天,路上要吃多少苦,山上又要受多少罪,还要时时刻刻的面临危险,这样的艰难,好容易得了东西,回来却……
“大海哥,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吃。”
方大海抬头看了看何雨兰,叹口气,点了点头。这会儿乔舒泰也将钱塞回了方大海的手里,同样拍着他的肩膀说到:
“你陈大娘说的对,别难过了,你得这么想,好歹这次不是让那些当兵的看到了,不然连着这些都未必有。不过这钱毛的太快了,你得赶紧想法子花出去,不然过几天在,这钱还能值多少可不好说。”
怎么花?这个回来的路上方大海就已经想好了。
“嗯,我知道,一会儿我就给二叔,让他拿去买药,好歹医院里总是收的。”
这一说,让所有人心里又是一提,摇头摇的越发厉害了。
是了,不仅是毛的厉害,现在还有个收不收的问题呢。最近他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已经遇到了好几次了,有些商户看着是标了两个价:银圆是一个价,金圆券又是一个价,可实际上呢?你要是拿金圆券买 ,人掌柜的愣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没有!你说可笑不可笑!
“成吧,你心里有数就好。”
乔舒泰摇着头回了家,其他人也一个个叹息着散了开来,原本还羡慕方大海打猎本事厉害的,看到他这一次的遭遇,一个个的……心里突然好想平衡了好些。
虽说这半大小子挣钱比他们都厉害,打个猎就能挣下他们成年男人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能挣的钱,可这风险也大啊!打猎危险大不说,还容易被抢!这么一算,他们虽然日子过得难了些,可麻烦也少不少。
即使院子里的人都不算坏人,平日相处也算亲近。可到底不是一家人,看着方大海这么一个孩子日子过的比他们还好,谁还没点妒忌心呢。今儿好了,什么心里疙瘩都没了。甚至还能就着方大海这一次的遭遇,好好的下一碗饭,谈一谈八卦呢!
何毛柱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好几个嘴碎的正在说这个事儿。一会儿说孩子就是孩子,走出去容易被人欺负;一会儿说都是肉惹的祸,要是不那么显眼,也不至于让人盯上等等。
这话听得何毛柱一脸懵逼!这说的……听着是方大海?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都顾不得回家问自己媳妇了,跨进院子就直勾勾的往方大海家来,并且一进门,就询问起了正在吃饭的方大海。
“不是说明儿早我去城门口接你吗?怎么今儿就回来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瞧着院子里邻居说的是你吧?”
何毛柱也是急了,一口气问出了四个问题,差点将问号丢到方大海的脸上。方大海嘴里还塞着饭呢,怎么回?好在有何雨兰在,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红着眼将方大海被政府大院里的人强买的事儿那么一说,何雨兰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二叔,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这也太欺负人了。”
这让何毛柱怎么说?跟着骂一顿?听着是出气了,可之后呢?还能打上门去不成?
“咱们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老百姓,人家就是这么欺负人了,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惹不起啊!”
说完这个,何毛柱回头问方大海:
“人没事儿吧?没当场和他们闹起来吧?”
和被强买比,何毛柱更关心方大海本身,生怕他小孩子沉不住气,和人闹起来吃了亏。说话间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大海。
“政府大院门口有那么些拿着木仓的呢,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和他们闹?拿了钱就出来了。”
咽下嘴里的饭粒,方大海回道的表情平静,声音淡薄。这让何毛柱心里很有些疑惑。刚才在门口听到的闲话里,这孩子不是挺沮丧,挺委屈的吗?怎么他什么都没看到?难道是那些人自己想出来的?不至于吧!这得多见不得人好啊。
不过何毛柱情商还是可以的,所以这些疑问只是在自己心里嘀咕,并没有傻乎乎的问出来,而是换了个话题。
“那就好,人没事儿比什么都强。不过你怎么又猎野猪了?那东西可不好惹。”
“陷阱里得的,没费什么力气,我瞧着块死了,怕时间长了惹来了大东西,所以一到手就回来了,不想竟然遇上了这事儿。”
哦,是捡来的啊,若是这样,那心疼是能减轻些,也难怪方大海恢复的这么快了。
何毛柱自觉了解了方大海的心态,算是彻底放心了。
“行吧,过去了就过去了,好歹这一趟上山没白走。对了,你这金圆券怎么说?要不一会儿二叔领你去黑市换成银圆?这东西太毛了,拿着可容易亏。”
“不用,您不是这两天正好要给二婶买药嘛,就拿这个钱去给吧。”
“这怎么成,都欠了你不少了,怎么还能再要你的钱。”
“黑市换太吃亏了,还是这样划算些,二叔你就拿去吧,说起来这还是我赚了,等着您还的时候,我可是要按照银圆给您算的。”
赚什么赚啊!本来何毛柱手里就没几个钱了,正为王桂香后续药费的事儿发愁呢,如今有了这一笔,最起码一个星期的药能直接买回来了,这怎么能算是方大海赚了?不管事后按照哪个货币算,这都是借给了他救急钱呀。
“你这孩子。”
除了这一句,何毛柱一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觉得自己老脸有些燥。
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一个孩子接济,这……他是不是太不中用了点!
方大海可管不了何毛柱心里怎么不好意思。他如今既不缺钱,也不缺猎物,遇上自家亲戚有难处,就是没有这一茬,难不成还能袖手旁观?与其让何毛柱落下脸过来借,还不如他这样主动些呢,好歹大家脸上都好看。
“大江和大松呢?怎么没在家?”
赶紧换个话题吧,这再说下去,他这饭还吃不吃了。方大海侧头问何雨兰。这也是个会看眼色的,抬眼一瞄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配合着絮叨起了两个弟弟。
“他们还能做什么,还不是去淘小人书去了。”
哦,是了,都这么多天了,家里这点书的潜力都挖尽了,他上山前一天,家里就没什么人来借书看了。两个小子这是知道了问题在哪儿,所以去增加弹药了呀!不过这去淘小人书……
“他们准备上哪儿淘?问你要了多少钱?”
可别傻乎乎的去找新书啊,若是这样,那这买卖可就真要亏到姥姥家了。
“300个铜子。知道你想什么,他们机灵着呢,怎么也不可能去书店的。”
话题转到这里,何毛柱又能接口了。只听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
“应该是去西面学校附近了。外头物价涨成这样,好些中等人家也有些吃不住了,往外卖杂七杂八东西的人家很是不少。上回我去学校附近给人送菜,就看到了一个中学先生再卖旧书,想着你们许是会要,就回来和大江说了一声。”
你看,何毛柱这人还是很有用的,这样的消息灵通程度,就他们家这些人,有哪一个能做到?反正他自觉自己是不能的。嗯,何雨松也挺有用,有他陪着,大江这小子到处跑,他好像也不担心了。
“西面学校附近?颐和园那边的那几个大学?那可不远。好在有大松在,不然您就是说了地方,大江都未必找的到。”
“那小子也就这么一个用处了。”
这话何毛柱能说得,方大海可不能。
“您可是亲爹,哪有这么说他的,大松还是挺本事的。对了,二叔,这钱你拿着。您一会儿就去买药不?要是去,我正好和您一起出门。”
嗯?一起出门?
何毛柱顾不得手里被塞的满满当当的金圆券,一脸疑惑的看向方大海。
“这是又怎么了?这才刚回来,又出去?”
自然是要出门的,不然情报怎么送出去?当然了,理由也要找好。
“我前天出去的时候忘了把推车带走了,到了山脚才想起来。这次趁着我记得,得赶紧的给人送回去。”
还记得不?就是拉着大野猪回来的那辆车!对,那虽说也是他买的,可大家别忘了,当初从乡下搬来城里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有了一辆推车了,这再买一辆
……虽说那时情况特殊,可别人是不会这么理解的!
什么家庭啊,就几个孩子,居然一家还要备着两辆推车?这不是擎等着让人惦记嘛,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说是借的,直接将可能的麻烦摁死在萌芽状态。
本不过是随手一个理由,可不想事儿就这么凑巧,他成了联络员了,还这么快就有了任务。这可好,这会儿直接成了他出城的最好用的借口了,有借就有还,这谁还能怀疑什么?
反正何毛柱和何雨兰是一点都不怀疑的,甚至何雨兰还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还真是,你走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记得提醒你呢?这可好,平白的又要走一趟。要不你和我说是哪儿,我去把,都累了两天了,才回来就又要走这么远,身体怎么受得住。”
“你可拉倒吧,我怎么敢让你出门去那么远?你忘了城门附近有多乱了?行了,就是空车而已,走快点,没一会儿就能到。”
他不说这走快点,何毛柱还没细想,一说这个,何毛柱也忍不住劝了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这车是下山的时候路过村子借的?这就是跑着去,来回也得4个多小时吧,要不明早去?这也太赶了。一个不好,过了时间,你可就要被关在城门外头了。就如今这情况,那可危险的很。”
这还真是个漏洞,虽然他不用真还,出了城,寻个没人的地方就能收到空间里去。那接收情报的地方也不算远,就在故宫密道出口的边上,出城不过5里多而已。可别人不知道啊!他那借车的事儿,当时因为怕人真去问,可是说的挺远。
可明天……不行啊,他头一次接到情报,最好还是第一时间送去为好。谁知道这情报急不急呢对吧!
“放心回得来,我借车那家儿子在昌平做活,我送那儿就行。”
“这也行?”
“不行也要行啊,这都十天了,借车还不还,人家心里估计已经开始嘀咕了,要是等到我下次再去,不定又是十天,这一借就是20来天,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过分,还不如这样呢。”
这倒是也在理,换成是他,说好借车运个东西的,十天半个月不见车回来,心里也要犯嘀咕,生怕是一去不回。不过这问爹借了,还给儿子……
“要是这样,大海,一会儿去的时候带上两斤糙米,然后好好和人说清楚,道个恼。”
大人终究是大人,何毛柱还是很有生活经验的。一句2斤糙米,就将所有事儿都处理的圆滑了起来。听得方大海那是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招呼何雨兰照办!
“这个法子好,雨兰,赶紧拿个袋子装上。这下我这不好意思就能省下了!”
第54章 很眼熟……
方大海推着车带着2斤糙米出门了,邻居们虽然也很好奇,这个刚才还一脸郁闷的孩子怎么连歇也不歇一下,就又急匆匆的往外去,可这到底不是他们自家的事儿,不可能什么都问个清楚明白,所以只是多絮叨了几句金圆券的不靠谱之外,就再没多看。
而方大海呢,什么还车,本就是个借口罢了,等着演完了过场,推着车走出了城门,寻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将推车往空间里那么一收,这事儿就完了。接下来他要去处理情报喽,5里地,走起来还是要些时间的。
自从方大海将密道告知了我党的人之后,这城外的密道出口附近,就被我党划做了工作重点,从快从速的在这附近建立了好几个据点。
一方面是为了能全方位的保护好这个密道的秘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密道内出来的我党同志能最快获得帮助。(都混到要靠着密道逃生了,想来不是别追杀就是暴露了。没人接应帮忙,还不定出什么纰漏呢。)
作为新近吸收的人员,按说方大海是没有资格知道这样一个秘密的,可谁让这密道是他贡献出来的?谁让目前这密道机关上,方大海是开启最熟练的人员之一呢?所以啊,有魄力的老邱在第一时间就将方大海的联络点,放到了这边的一个据点内。
离着密道出口不远,靠近村子的山脚下,一间猎户的小屋隐隐灼灼的伫立着,方大海照着贾大标给的提示寻过来的第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他的联络点。
为什么?因为这猎户门口的大门边上,挂着一块红布啊!我党的联络暗号多直接,多显眼!眼神不好的都不会错过喽!
既然寻到了地方,那方大海自然不会犹疑,直直的就上门了。
“小哥,你这是找人?”
“是啊,我听说这边有个周猎户,打豺狗子特别厉害,过来请教一二。”
“客气了,我就是周猎户,不知你这打豺狗子是要皮啊,还是要肉?”
“自然是全要,豺狼凶狠,不剥皮吃肉,不解恨啊!”
这是方大海第一次用暗语和人接头,这经历……你别说,还挺刺激。
什么?明朝锦衣卫暗探的时候怎么没这样的活动?亲,那可是大明,他还是在国内,用的着用暗语?接洽联系的时候,能有个信物,那都算是够谨慎了。
方大海顺利的通过了暗语考验,周猎户显然也是知道方大海的,接完头立马就笑着将人引到了屋子里头。
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将情报拿出来往这联络人这里一放,然后询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以及下一次的接头时间等等,这事儿就算办完了。
只是事儿是办完了,可这会儿回去……时间不合适啊!所以从周猎户这里出来之后,方大海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想了想,快步去了一趟昌平。
出来时候说的是去昌平,虽然他不担心邻居们会怀疑什么。可万一呢?万一有人探查他的行踪呢?好歹还是在昌平露个面吧!他如今可是联络员,交通员,多谨慎几分总是不会错的。
只是昌平车马市边角那拉着车的人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咦,不对,他转过头来了,这摸样……他怎么看着有点像何毛柱?年轻版何毛柱?
难道是何家大房的人?何雨兰的兄弟?不,不对,按照他知道的,何雨兰他爹何铁柱今年应该是36岁,1912出生的嘛,逃难那会儿何铁柱和他爹掰算谁大谁小那阵可是说的挺清楚的,他记忆里都在呢。
而除了这个老丈人,何雨兰他大哥和这个人年岁倒是差不离,可何雨槐是16岁,这人……瞧着小二十都有了,虽然何家人多少都有些老相,可怎么,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好歹也正处在青葱的年岁对吧。至于老三何雨桂那更不可能了,那孩子是1940年出生的,这会让才8岁,对不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谁?何家难不成外头还有其他亲戚?还是血缘近亲?
乖乖,他太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吧!何家难不成还有流落在外的血脉?不行,这事儿他得赶紧的回去告诉二叔去,这要真是何家人,那……
方大海许是现代社会的时候小说看多了的缘故,这一看到长得相像的,脑子里就开始各种猜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小故事都能写出三四本,狗血剧情最起码联想出了五六个,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灵感。
不过这回去……既然遇上了,有些事儿当然要先弄清楚才行,不然回去怎么说?光说看到这么一个人?那不行啊,没证据啊!一个不好,二叔还不得以为他这是瞎说瞎编的?
为了让自己回去能多说点,好满足一下他的八卦之心。方大海即使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直接变身飞毛腿,跑回家呢,到底还是强压着冲动,小心的用自己熟练的暗探技能,悄悄的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蔡福来并不知道他的身后有了个尾巴,18岁的他如今正是日子最难的时候。孤身
一人,没有人帮扶,又没有太多的技能,想在这个物价纷乱的年头养活自己,这才成人的小子能干点啥?帮人拉货,就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法子了。毕竟什么都没有的他,力气还是有的,路还是认识的。
“福来,怎么样,这一车关城门前拉回去来得及吧?”
砰砰砰的一阵堆积,那硕大的麻布包将不大的板车堆出了三层高,轮子都压的有些瘪了。
就后头跟着的方大海的经验看,没两膀子力气,拉动都难。而要是按照这人说的,关城门前回京……拉到京城,人怕是都得瘫。可这个……福来是吧,居然一口就应下了?这真能成?
“来得及,路上赶一赶就成。”
赶一赶?这话说的是不是有些太轻松?难不成这还是个大力士?
原本不过是想跟着探听下名字住址之类消息的方大海皱了皱眉头,好奇心越发的浓了。
“那就好,你辛苦啊。等明儿我请你吃酒。”
“哎。”
蔡福来应得干脆,干活也同样不拖拉,这里答应完毕,那头就拉着车开走,利索的不行。
方大海看着这人真走了,想想自己来昌平的目的,忙不迭的跑到车马市里头最大的一处牲口棚,里外瞄了一眼,然后指着里头对边上明显是伙计的人说到:
“爷们,2只母鸡,1只公鸡,你给算算多少钱?”
“你这给金圆券还是大洋?这两样价格可不一样。”
“大洋,说说要多少?”
他可赶时间呢,你这墨迹什么呢。
“9个银角子。”
“嚯,这价格可真是够高的。这可是半大的鸡,不养1、2个月都没法子生蛋的。”
“您也不看看如今的物价,这都缺粮缺成什么样了?能不涨价嘛。”
“行吧,麻烦给我挑好点,来给钱。”
其实方大海也知道,这会儿物价确实不正常,他野鸡都能卖1个大洋呢,这9个银角子怎么了?真算起来,和以往物价还没这么吓人的时候差的也不大,那时候家养的快能吃的公鸡同样也是3个银角子。就是大小差了些罢了,真说起来,这车马市里价格还是很可以的,比京城好多了。
给了钱,买了鸡,方大海速度的往自己背篓里一丢,转头就出了县城,快步开始追赶前头的蔡福来。
方大海的脚程本就不慢,前头的蔡福来又是拉着重车,这一块一慢两两一加,方大海很快就追上了人。瞧着前头这人弓的几乎成90°的腰背,还有那被绳子拉的深深嵌入的肩膀,方大海心下就是一动。走过去,一边招呼,一边帮着推起了车。
“这车可真是够沉的,爷们,怎么就你一个人拉?没个帮忙的?”
突然多了个人帮着推车,还这样搭话,是个人都会警惕,更不用说这本就因为只剩自己一个,而对外界颇有戒心的蔡福来了。
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像是没听到招呼一般,垂着头只顾往前走。这让方大海所有的话都落到了空气里。
这样的情况若是换个旁人,怕是已经尴尬死了。说不得讪讪的笑笑,就会自觉自发的远离这车,这人。
可方大海是谁啊?那本就是冲着这人来的对吧!所以他自然是自来熟,不,或者应该称之为厚脸皮的再次靠了上去。
“我说爷们,别这样,放心,我不是打你这车上东西的主意,我知道你这是帮人拉货的,刚在车马市就看见你了。”
方大海是个会聊天的,一上来就先说一下自己的无害,然后再说自己的目的,嗯,这毫无目的,上来就帮人推车……傻子也不信啊!
“你看啊,我这呢买了几只比京城便宜的鸡,想带回家养着,省点开销。可是这城门口的兵丁你也知道,那一个个雁过拔毛的,让他们看见了怕是保不住。所以我就想着,你这不是帮人商家运货嘛,我和你凑一起进城,许是能借着你东家的名头,将这事儿给躲过去。当然了,我这也不白占你便宜,这一路上我帮你推车,让你轻松点,快点进城可好?”
有缘由,有诉求,这帮忙是不是合情合理了?反正方大海自己感觉是没问题,那边蔡福来听着,也没察觉出不妥当来。想想自己这答应送到的时间,回头看看方大海那半大小子的模样岁数,再看一眼方大海背上的背篓,听了一下里头鸡的动静,蔡福来终于点了点头。
“成。”
就一个字?对,人家就是这么干脆利索。
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们也要在一处充当伙伴了,那方大海问问情况这是不是也一样合情合理了?
“爷们,咱们这样也算是充做同伙儿了,这谁也不认识谁的,好像也不对,一会儿别漏了馅。说说呗,你哪家的啊?货是哪个东家的?哦,我先说我自己啊,我叫方大海,住帽儿胡同,是个猎户。你呢?”
“蔡福来,拉货的窝脖,这是城南朱记油坊的货,全是豆子。”
“豆子?怪不得这么沉呢。”
说完这个……方大海发现后头的话有些没法子说了。为啥?因为就这蔡福来刚才回话的简洁劲,明显那就是个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人啊!他还能说啥呢?
想了半响,方大海才砸吧了一下嘴,一边用力推车,一边问道:
“如今这窝脖工钱怎么样?不瞒你说,我家没大人了,我得养着弟弟妹妹一家四口。这打猎……也不是每次都有收获的,若是这工钱还行,我得空的时候也能混几个钱回去。”
这话明显有点卖惨,要真是是个半大孩子真未必能说出口,毕竟这年纪的男娃大多有些爱面子,死撑着还差不多。
不过方大海不在意这个,卖惨怎么了?他现在可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养孩子,那本来就挺惨的,他只是实话实说,充分利用年龄优势罢了。你看,这不是,那蔡福来明显看过来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多了点温度。
“一趟30个铜板,太累,你太小,不划算。”
能让着闭嘴蚌壳说这话,方大海啊方大海,你可牛逼坏了。再接再厉!
“30个铜板?那是少了点,就如今粮食的价钱,怕是也就够两碗面的,还是光面。蔡哥,你这价钱开的有些低啊。”
“抢活儿的人多。”
“也是,谁让如今好些铺子都不开门了呢,活儿少了,可不就要抢嘛。只是这样的话,你这……最多就是不饿着,可重力气的活儿干多了,又吃不饱,可是会伤身子的。”
“活着就行。”
这对话可真够费劲的!方大海觉得自己脑细胞都快烧干了,依然没能让这话题给热络起来,实在是太憋屈人了。
有心再想个话题多说些,可不想他这还没开口,那边蔡福来倒是先嫌弃他话多了。
“少说话,省力气。”
得,那就不说吧,好歹这名字到手了,回去对着何毛柱也算是有话说了,再不济,他还能顺着这朱记油铺的线,从侧面问点情况呢。
想到这些,方大海总算是放下了执念,开始将力气放到了推车上。
有人帮忙和没人帮忙真的是很不一样的,特别是这样费力气的事儿,有了方大海,蔡福来真的就在关城门前,将车推进了城门口,而且瞧着时辰,还早了一刻钟。这让蔡福来很是高兴,那板着的脸也多了几分轻松。
“蔡哥,送佛送到西,我帮你推到地方吧。也没多少路了。”
“谢谢。”
“谢什么,要说谢,还得我谢你呢,刚要不是你说话,我这背篓可未必能保住。”
蔡福来是个讲究人啊,因为先投说好了,方大海帮着推车,他帮着用东家的名头过关卡。所以当他们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不等方大海说话呢,那守门的兵丁一过来,蔡福来就先开了口。
“朱记油铺的货,早上东家过来和朱连长说好的。”
听到没,朱记,朱连长,明显就是一家人。蔡福来这样隐晦又明确的暗示,让守门的兵丁还有什么可阻拦的?挥着手就让他们进去了。方大海自然也就顺利的躲过了
被检查。保住了自家的三只鸡。
所以方大海这谢谢说的有理有据,要帮着送到地方的心更显得十分正常。有这样的帮手,还是一路上聊的还行的帮手(如果这尬聊也是聊的话。),人蔡福来又不是受虐狂?能不愿意?
“好,以后有活儿喊你。”
看看,不仅人家不是受虐狂,还是个脑子活络的明白人,这一来一往的,多有人情味?如果这真的是何家亲戚的话,要方大海说,这比何雨松那混小子有前途多了。
“那我可谢谢了,我家就在帽儿胡同36号,你要找我到里头喊一声就成,我就住前院。蔡哥,你住哪儿?我要遇上有人找拉货的,上哪儿找你?”
“东四条街12号,前院。”
“那地方不错啊,房子都挺齐整。”
“嗯。”
嗯什么嗯,这是又不想往下说了是吧。成吧,反正他目的已经超标达到了。后头的事儿看何毛柱的发挥吧。
帮着人将东西送到,看了看蔡福来和那铺子里人的往来交谈,知道这必定是常干活的地方,相互也十分的熟悉,方大海终于收手回家了。
一到家里,他随手将买来的三只鸡往家里一丢,嘱咐了何雨兰赶紧收拾养起来之后,连着饭都等不及吃,急吼吼的就去了后头中院的何家。向何毛柱诉说他的新发现去了。
“姓蔡?不到20?”
何毛柱一听着姓氏,一听这年纪,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就是一黑,随即闭着眼就开始赶人。
“知道了,你回去吃饭吧。”
你要是不赶人,细问一二,那方大海说不得还就不感兴趣了。可你这赶人……那不八卦八卦,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他这一路的力气?
“我说二叔,看样子你知道这人?还真是亲戚?那怎么没见你说起过?还有,那人都当窝脖了,这……”
“让你吃饭就吃饭,怎么这么多话呢?”
为什么多话您自己不知道?就看您这脸色就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啊,怕是个大故事。
不管是不是大故事,何毛柱这会儿也没说的心思,他这心正乱着呢。匆匆的将方大海推出门去,哐当一声就关紧了门户。
方大海站在门外看着这样的何毛柱,差点就笑出了声儿来。连着回家的步子都带着几分雀跃。这忙乎了一日,神经紧张了一日,有这么一个事儿当调剂,你别说,还真挺有意思。
何毛柱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回到里屋,连着自家媳妇询问,都有些不想回答。若非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媳妇一会儿还要吃药,他都想躲起来,自己待着了。
为什么会这样?那自然是让方大海猜对了,里头有故事呗,还是让他心里十分不爽快的故事。
蔡福来是谁?从刚听到名字和年纪的那一刻,何毛柱心里就有了擦测,只是这会儿他心里还有些不确定,觉得这消息和他知道的有些不对等,所以心里正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去确认一下。
不过他这里还没打定主意,他媳妇却已经给他做了决定,等着何雨松领着妹妹去睡了之后,王桂香靠近了自家男人,轻声劝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血亲兄弟,既然听到了消息,怎么也该去看看,不定真是出了什么事儿呢,不然就他家那样,怎么也不至于到了这地步。”
兄弟?他家哪样?
若是方大海听到这些,脑子里许是又会出现无数小作文吧。不过这会儿他不知道,他正在自家教方大江做鸡笼呢。
“这鸡笼其实用竹子做是最合适的,可惜咱们家没有,这节气,附近也没处寻,所以只能用木头了,只是这木头做也有木头的好处,别的不说,结实度肯定是更好些。”
“大哥,你想要下蛋鸡,买母鸡就是了,怎么还买了公鸡?若是买3只母鸡,到了来年开春,十天半个月,咱们就能卖出去一篮子鸡蛋了,多挣钱。”
方大江看着手脚利索的大哥,脸上全是满足。他家要养牲口了呀,即使只是鸡,那也是活物,是能让家里多点吃的,多点进项的活物,这比猎物更让人心安。为此,他说话都带上了笑意。
“傻了不是?不买公鸡,那怎么能有小鸡?你当光是母鸡,那小鸡就能自己出来?”
方大海看着堂屋里围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同样也露出了笑。说话间也带上了几分打趣,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好了。
“小鸡?大哥,你是想咱们自己家孵鸡蛋,然后卖小鸡?”
方大江惊呼了起来,一边的何雨兰更是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光。
“卖小鸡?这个我行的。”
又寻到了一个给家里增加出息的法子,还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何雨兰是真高兴,抱着香草又凑近了几分。
“这鸡看着不大,不过最多3个月,应该就能生蛋了,这么一算,早的话,开春咱们就能有小鸡可以卖了。”
“没种的蛋咱们吃,种蛋则孵出来小鸡卖钱,有吃有赚,多划算?”
确实划算,就是最小的香草都听得挺高兴,拍着手乐呵的欢呼:
“能吃蛋蛋啦,蛋蛋!”
有欢呼声加油,方大海手里的活儿做的越发利索了,一会儿的功夫,这鸡笼就成了形。
“行了,今儿这鸡先放家里,明儿咱们把柴棚收拾一下,放到里头。”
“好嘞。”
方大江提着鸡笼就去背篓里抓鸡,何雨兰见方大海好了,也利索的从炕灶的锅里舀出热水来,让方大海赶紧洗漱。也就是到了这会儿,她才有功夫问方大海:
“刚你回来那会儿,急着去找二叔是有事儿?”
“啊,有事儿,还是挺大的事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除了二叔,你家在京城还有没有别的亲戚?血脉近的那种?”
这……何雨兰怎么知道?她当初跟着爹妈逃难的时候,那可才6岁,谁家会和6岁的孩子多说什么?特别是在她还有个长子长孙的大哥,自己还是个女孩的情况下。
“不知道啊!和这有关?”
“呵呵,应该有关,许是你就要多一门亲戚了。”
这一路回来他本也只是觉得那蔡福来和何毛柱像,可等着他刚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何毛柱的容貌……这何止是像啊,说是亲兄弟都有人信。
那么问题来了,老家是河南的何家人,怎么会在京城有亲兄弟?这真是个问题。
第55章 狗血剧……
十一月的京城,在没有全球变暖,没有温室效应的前提下,即使还在上旬,气温已经很低了。因为日夜温差过大的缘故,夜里更是凉的厉害,像是方大海家这样还有小孩子的人家,更是已经点上了火炕,以防风寒病痛。
只是这也有一个不好,那就是每到凌晨,若是不有个人早些起来,往炕灶里再送上几根柴火,那保管一个个的都得被冻醒。
什么?用煤?虽说托了隔壁乔家就在煤铺当账房的福,家里得了不少的煤粉,也做了不少的煤球。可这都是要耗钱的不是吗?
贫寒人家,俭省为上,不是万不得已,谁会这么抛费?那可是日日都要消耗的东西。
所以这一日,方大海也同往日一样,天还没亮就早早的醒了过来,习惯性的披上袄子,踢踏着鞋子来到堂屋,给两边屋子的炕灶填柴。只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做完了这些不是回去重新躺下,也不是索性起来练功,而是回到屋子后,扒拉着北面的窗子,朝着中院正房何家瞧了过去。
如他所料,何家的屋子里已经有了光亮。看来何毛柱今儿确实是要一早出门了。
方大海偷笑了几声,转头就去了东屋,推了推何雨兰。
“怎么了?怎么起这么早?要出门?”
何雨兰抱着香草睡的正香,猛地被推醒,第一反应就是方大海有事儿要出门。眼睛还没睁圆乎呢,挣扎着就想起来给他做早饭。
“不用起,就是和你说一声,一会儿我要出门,对了,一会儿别忘了喊大江起来。”
听说真要出门,何雨兰哪里还躺的住?
“那我得做早饭了。”
“不用,不用,我这就要走了。”
说着他耳朵一动,眼睛扫向了窗外。果然,何毛柱已经出来了,裹着大袄子,头上还围了两圈棉布巾子,遮住了大半边的脸。
“行了,我走了。”
这还真说走就走啊!这是
怎么了?
何雨兰有点懵,想想刚才方大海的动作,眼睛也不自觉的看向了外头,然后她就看到方大海和何毛柱两个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大院的门。
“跟着二叔出去的?”
看着不是方大海一个人,知道应该不是上山,何雨兰心里倒是安稳了些,只是继续睡……这个是不能了,时间也不早了,要是睡过头了怎么办?还是起来做早饭吧。
方大海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何雨兰起来的事儿,这会儿他正小心的跟着何毛柱呢。虽说何毛柱没受过什么训练,可到底是从战乱年间活过来的人,不可能半点警惕性都没有,加上这会儿路上实在是人少,所以为了不暴露,方大海拉的距离还是有些远。
可即使距离再远,方大海路还是认识的,这明显不是去东四条的方向啊!哦,也不是去朱记油铺的路,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不是去找那个什么蔡福来的?如果不是,那他这大清早的避开了人,又是想干嘛呢?
干嘛?自然是从根子上找喽!听听,这会儿何毛柱在恭王府后头某个巷子边,询问路人的时候问的事儿就知道了。
“蔡家?哪个蔡家?哦,你说前头贝子府出来的那个姨娘家吧!”
方大海耳朵动了动,躲在巷子的拐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蔡家,呵呵,行了,必定是说蔡福来。这二叔啊,居然直接找到人老底的地方来了。不过这姨娘……还是贝子府出来的,这故事好像有点狗血啊!该不是什么私奔之类的吧?
方大海兴趣越发的上来了,人也不禁往前靠了靠,想听得更清楚些。
那头何毛柱半点没察觉有这么一个耳朵跟着,他正为自己寻对了地方高兴呢,忙不迭的继续追问着。
“对对对,就是她家,我记得这前头那个2进的院子就是她家啊,怎么瞧着人不对呢。”
“嗨,还能怎么回事儿?败了呗。”
有人问这边的老事儿,被询问的人还是挺得意的,说起别家的兴衰还特别的感慨。
“人哦,真是没有前后眼啊,好好的人啊,家说拜就败了,人说走就走了,哎!”
何毛柱显然也没想到这一茬,就他自己的掐算,那蔡姨娘年岁可不大啊,如今……应该蔡四十多,不到五十吧,怎么就没了?
“这怎么说的?出了什么事儿了?”
何毛柱心里不住的嘀咕:怪不得呢,这方大海说那孩子当了窝脖,还是那种艰难的,要靠着干重活活命的窝脖呢,这事儿可真是没想到啊。
“那蔡姨娘啊,什么都好,人爽利,行事也大方,和街坊们处的也很是不错,可就一个不好,命不好啊!”
大清早的就有人听他说古,那在家门口摆弄着早点摊子的汉子,也特别乐意给细细的说一说。权当是打发时间了是吧,反正这会儿这街面上没什么人,生意更是没有,闲着也是闲着。
“小时后没摊上个好娘家,让她爹卖了成了丫头;等着好容易成了姨娘,日子起来了吧,当家的男人偏偏没了,一个没生养的姨娘,可不就让正房给赶出来了嘛。”
被赶出来的姨娘?
同样在静静地听着八卦的方大海眼睛一闪,心里倒是大概的猜到了几分。
“虽说她也能耐,知道谋算,这样的处境还能攒下这么一处院子,后头又招赘得了个儿子,可谁让她找的男人不靠谱,孩子才,满周岁就跑了呢?谁让她娘家人算计她呢!就她那亲侄子,愣是能伙着外人,生生的将她的家底连偷带骗的都给弄了去,你说,这样的打击,她还能有好?也就是40年那会儿,那是生生的给气出了一场大病来,若不是当时她儿子才10岁,当娘的舍不得儿子,怕是当时就送了命了。”
何毛柱很想说,那不是招赘,那是借种。他爹也不是跑了,而是任务完成,家里又有事儿,所以直接归家了。可想想这事儿不着调的程度……他真有些说不出口。还不如就让人家往招赘上说呢,好歹不至于太难听。不然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出门了。
“那后来呢?东西能偷摸走,房子总不能吧?”
“是不能,可那不是生了大病嘛,没了家底,想看病那能怎么办?不就只能靠着房子了嘛。加上还有个半大的孩子要养,所以啊,那蔡姨娘先是往外租,然后呢,又一间间的往外卖。这么着混了几年,孩子养活大了,房子也基本卖没了,到了46年的时候,娘俩就只剩下了最后东厢房的两间。”
说到这里,那人摊子也收拾妥当了,说古也说出兴头了,索性拉着何毛柱往门口长条凳上一按,摆出一副熟人的摸样,继续唏嘘了起来。
“所以我说她命不好呢,按说到了这时候,孩子都16了,已经到了能挣钱的时候,哪怕是出去给人当个伙计呢,那娘俩也算是有了翻身的指望,可谁想天有不测风云啊,那侄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自己死了不要紧,还拖累的债主寻到了他们家的门上。这可好,推攘间那蔡姨娘被人一把推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磕到头,当场人就没了。”
听到这样的惨事儿,别说是何毛柱了,就是后头躲着听的方大海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女人啊,确实不够好命哦!每每看到生活希望的时候,就来上一击,就是这次不死,怕是人也要被折腾出毛病来。
至于这后头的事儿……不用那人说,方大海也知道了结果,多半是卖房子葬老娘的结局。果然,只听那人继续说道:
“那蔡福来是个孝顺孩子,当场就冲了上去,要和人拼命。可那些是什么人啊?一个个又都是什么伸手?最终也不过是让人打了一顿,什么都没捞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死了人,那蔡姨娘侄子的事儿和他们算是彻底没关系了。可为了安葬老娘,蔡福来那小子家也没了,最后这两间屋子还是没能保住喽。”
听到这里,何毛柱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为啥蔡福来不住在这里的缘故,可就他所知,那蔡福来也算是从小读书的,教养比他们兄弟不知道好了多少,怎么就没寻个别的活儿干?哪怕是想乔家那样,当个账房呢,那不也挺好?怎么就成了窝脖呢?
“那这之后呢?卖了房子,那蔡福来又怎么样了?16岁也算是个大人了,应该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自打他卖了房子,安葬了老娘之后,人就离开了这附近,再没见过。听有见过他的街坊说,好像寻了个活儿?反正还活着是一定的。”
活着?确实活着。只是这窝脖……哪怕和这个蔡福来没什么感情呢,何毛柱也觉得心里有些不落忍。
“多谢大哥了,既然人都不在这边了,那我再往别处寻寻。”
“谢什么,不过是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罢了。不过……爷们,我瞅着你和蔡福来……哎呦,你莫不是他爹家里那边的?瞧着这年纪,难不成是他叔?”
噗嗤!
方大海差点笑出声儿来。这会儿哪怕何毛柱什么都没说过呢,就方大海的脑子,大致掐算一下年月,也猜出来整个脉络了。那什么招赘的,十有八/九就是何家的老爷子,所以啊,何毛柱那就应该是蔡福来的二哥。这叔叔!哈哈,叫你长的老相,可让人钉在杠头上了吧。
何毛柱这会儿脸色也相当的不好看,可他还不能解释。
他怎么说?说他爹当年,那是送他来学厨进的京?说他爹给人当厨子,当得翻身当了主人,被求种了?说他爹因为老家大儿子要成亲,所以不顾这里小儿子才周岁就回家了?说他爹当时都快四十了,所以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挺大了?没法子说啊!说出来让人笑不算,传来传去的,还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了呢。
所以只能板着他那
死人脸,瞪着铜铃眼,瓮声瓮气的反驳了一句:
“不是。”
“别闹了,爷们,就你这长相,没了那大眼泡子,和蔡福来那小子,足足有6成像,还说不是?我说,虽然是入赘生的小子,不归你家姓,可好歹也是血脉至亲,人孩子都到这份上了,可不能撒手不管!我瞧着你既然能找上门来,那也是惦记着的吧!那就更不能不当个事儿了。这城里有多乱啊,那小子就孤身一个,万一出了事儿,那后悔都来不及!心宽些,赶紧找回家吧。好歹也是亲侄子。”
虽说这人确实是好心,说的也是正理,可这亲侄子?!!戳心死了好不!
方大海不用看何毛柱的脸也知道,这会儿他那二叔的表情一定很羞恼。这样的情况下……后头怕是不会久留了。
只是再后头会去哪儿呢?
方大海将心比心的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猜测。
只见方大海一个侧身,疾走几步,窜到对面巷子的一个水缸后头,躲藏好了身形,然后重新探出头来,小心的看了看何毛柱的位置。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会儿他应该会去东四条看看,确认一下那蔡福来的长相,至于认不认……这个他猜不到。
要不说人老精马老滑呢,经历几世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次又让方大海猜中了,何毛柱果然就是去了东四条胡同。
那是一个还算体面的巷子,但蔡福来住的地方却不算体面,因为那是一个被隔出来的笑跨院,就方大海手搭在别家墙上,稍稍跃起端详出的样子看,里头不过是两间和他家两间耳房一般大的北房和一间靠近门口的棚子组合而成。
这样的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若是租的,那蔡福来的处境可想而知,就他如今吃饭都难得情况下,这处地方能不能长久容身都不好说。若是买的……那蔡家姨娘也好,蔡福来也好,怕是早在出事儿前,就有了搬家的谋算。若是如此,不定还会留下几分家底,倒是也能让人放心些了。
何毛柱也在打量这处地方,许是也有方大海一样的思量吧,所以迟疑许久之后,他还是敲了门。并在屋子里传来询问来人时,朗声痛快的应答道:
“我姓何。”
姓何?只这一个姓氏,就让屋子里瞬间息了声,并在几个呼吸后,传来了急走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的果然就是蔡福来。
没有大眼泡子的鹅蛋脸脸上,大眼睛,浓眉毛,其实看着还挺俊!只是那闪烁的眼神,看着让人有些发笑。
他这是已经猜到了何毛柱的身份?他知道他有两个不同姓的哥哥?
确实知道,而且连着年纪都清楚的很,所以他只看了何毛柱一眼,就努了努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
“是二哥?”
这一声二哥喊得,何毛柱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垂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兄弟两个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的站着,尴尬的方大海都替他们着急。
“刚知道你的事儿。”
最终还是何毛柱先开口了,到底年岁大些对吧,接受能力也相对强些。
“所以想着过来看看,顺便和你说一声家里的情况。”
“哦,那什么,二哥,进屋吧。”
猜猜,好歹是想起让人进屋了,有进步。不过他们进屋了,那方大海怎么听八卦呢?赶紧得重新找个地方,嗯,或许翻到屋顶上?哎,这时间不怎么好啊,若是晚上多好,这大白天的,太容易出岔子了。
心里嘀咕着时间不对,可行动起来,方大海还是很利索的,不过是窜了几步的功夫,就跑到了人两间北屋的后头,还顺利的寻到了一处没人看见的空地。
那里是以前的小花园?怎么都荒废成了杂草堆了呢!不管了,反正方便自己偷听就行。
屋子里何毛柱已经和蔡福来说起了家里的事儿,什么老爹41年的时候就得病过世了,什么42年**的时候大哥家逃难至今没有消息,什么大房的侄女成了童养媳,如今跟着夫家进了京城,就在他们院子里落了户等等。连着方大海这个蔡福来半路遇上过的小子,都被他给卖了个干净,说明白了他知道蔡福来处境的由来。
这一通的叙说,那是说的蔡福来眼泪汪汪的,呜咽声不用方大海费劲,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原本爹死的时候,你没回去,我还想着是不是……如今知道,那时你家也是遭了事儿,就想着你许是连着消息都没得到,所以过来说一声。”
妈哎,合着当时何家还给蔡家送信了?这操作,都怎么想的?不管是借种还是入赘,这两边……,难道所谓的入赘你们家还挺愿意?若是这样,当初走什么呀?就是走,那不能一起带走?怎么感觉老何家的男人办的事儿都挺邪乎呢?
方大海挠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哦,也不用他说,他这不是偷听着呢嘛,没他说话的份。
“爹,爹走的可安心?”
看样子,这蔡福来还挺惦记他爹。周岁后就没见过,应该没感情啊!难不成是那蔡姨娘一直惦记着?怎么感觉好好的家庭理论剧有点往言情剧靠拢呢?
“放心吧,有儿子,有孙子,没什么不安心的。”
“那大哥……一直没消息?”
前头何毛柱答话的时候还声音清冷,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可等着蔡福来问起大哥,这下何毛柱总算是有了些情绪起伏。
“没有,等了6年多了,也托了人回老家问过,一点信都没有。”
对于这个问题,何毛柱其实真的很担心,很慌神。只是作为一家之主,有些焦虑实在是不好表露出来,一个人憋着担心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这里蔡福来一问,立马就有了倾诉的欲望。到底是亲兄弟,哪怕年纪小些呢,也算有了个能说的人。
“也问了些和他们一路逃的人,说是朝北去了,具体地方没人知道,是不是出了事儿也一样没人知道。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到底没听到死讯,总算是还有点指望,许是去的地方不安稳,活得难了些,所以没银钱托人送信,或者不好送信。”
这话其实何毛柱也知道,只是自己骗自己,这年头这样没了消息的,多半都是没了,可让他亲口说出这没了的话,他是怎么都张不开口的。
“行了,你也不用多想,大哥那儿知道我的地址,若是活着,总会找来的。”
说完了这个,何毛柱总算想起自己敲门想问的问题了,抬眼看了看这不算大的屋子,站起来又看了看外头不大的院子,低声问道:
“你这院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蔡福来不笨,一听就知道何毛柱想问什么。按说有了那蔡姨娘的侄子,蔡福来表兄弟的前例在,他怎么也该遮掩一二,给自己多留点后路,来个财不露白。
可谁让蔡福来昨儿才遇上过方大海呢。知道自家二哥一知道自己的情况,立马就寻了过来,蔡福来这会儿满心都处在感动中,只觉得这是二哥知道自己情况不好,十分担心,这才着急了,想问个明白。所以他十分老实的就将自己的底儿给掏了个干净。
“这是我娘买的,自打那年家里被骗被偷之后,我娘就说,家里没有个顶门立户的男人,容易让人起谋算的心,即使浮财没了,那房子怕也是个祸端。所以就琢磨着想将房子散出去些,另外再留点后手。”
明白了,不管是里头的何毛柱还是外头的方大海都明白了。
当时所谓的被偷摸了个干净,其实只是明面上对外的说法,蔡姨娘手里应该多少还留了点东西,只是有了卖房子的事儿,所以没让人发现罢了。
而蔡姨娘也挺聪明,知道老街坊都是知根知底的,所以留后手时避开了原来的地方,将房子买在了这里 。
或许若不是有那一出意外,等着蔡姨娘将那最后两间房子卖干净,就会带着儿子,用另外租房子过活,甚至投靠亲友或者寻蔡福来亲爹的理由,彻底搬出原来的环境,离开熟人的视线,到这里重新生活。
那时候蔡福来也成人了,这房子又不大,不用担心人惦记,守着最后的一点家私,日子应该能过得很不错。
可惜啊,谋算了几年,最终没抵得过天算。一场意外,让蔡姨娘就此送了命。不过这后手,最终她儿子还是用上了,彻底离开了那个环境,也离开了外家有可能带来的后续麻烦,倒是也不算全无用处。
“我听爹说,你是读了书,上了学的,怎么干了窝脖?”
知道这房子是蔡福来自己的,那何毛柱这心就安定了,不用付房租的话,这么大的小子,干什么都能混口饭吃,应该不用担心饿死了。只是……窝脖啊,这活儿何毛柱是真看不上。好歹也算是厨师世家是吧。手艺人有哪个看得上卖力气的?
“我,我还在孝期呢,带着孝去别家上工……不好。”
好家伙,这还是个心里有坚持的?这何家的男人,哪怕不是姓何呢,都一样是别扭性子。你不说,谁知道啊?苦这自己这么有意思吗?
方大海觉得,后头的话已经不想听了,怕自己骂出声儿来。至于何毛柱是赞同还是反对……他们兄弟自己交流吧,他得回家了!
听八卦听的满肚子无力的方大海觉得,不赶紧回去说给何雨兰听,他那喷涌的吐槽欲望,会憋死他的。
三叔啊!也不知道何雨兰知道自家亲爷爷还有这么一段风流故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第56章 领回来……
对于方大海回来说的风流八卦,何雨兰的表情……都惊呆了啊!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脸都快扭曲了。连着问了三遍是不是真的!等一再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人都差点傻了!
“我爷,我爷他……”
等等,她二叔能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能直接找到那蔡家原来的老宅去,那就是说,这事儿……他或许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他爹呢?
“我爹也知道?”
她不敢想,这事儿她爹若是知道,那……他是怎么接受的!爷爷那时候都几岁了?还,还给一家子折腾出个继奶奶来!还是这样的身份!还是入赘……妈呀,十里八乡都没见过这样的。
“听二叔说的意思,你爷走的时候都送信了,还说什么不见他去送送什么的,可见你爹也是知道的,甚至有可能你大哥都知道!毕竟那是章子长孙,而且那时候都10岁了。”
方大海说这个的时候,那表情老唏嘘了,甚至还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爷爷……方大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能想啊!太渗人了。何家两兄弟那心,这不是一般的大!
“那,那……”
不过方大海到底是方大海,后世小视频里各种神魔乱舞,千奇百怪的奇闻听多见多了,所以恢复起来还挺快,这边何雨兰还那、那、那的有些点接受不能,那头他已经能脸一抹,眼一闭,将事儿抛出去了。
“你也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吧,已经过去了,小二十年前的事儿呢,那时候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没有啊!全当是你爷养了个外室,或者过继出去了个小儿子也就是了。到底你爷也好,那继奶奶也罢,人都没了是吧。现在的关键是,你多了个三叔了,这人你要不要认?要是认,那咱们又该什么态度?”
哦,对,对,多了个三叔了,还是个……几岁来着?18?那就是比大海哥才大了4岁?
牙疼!虽说乡下人口多的人家,叔叔和侄子一个岁数的都有,可这发生到自家身上……还是感觉怪的不行。和他大哥可就差了2岁哎!
咦,说起这个,记得娘说过,大哥是坐床喜,娘一嫁过来就有了身子,那爷爷……是为了爹成亲回家的?然后没回京城和继奶奶再续前缘,是因为有了大哥?有了亲孙子的缘故?
要是这么的,那她和这三叔……三叔会不会记恨他们家?会不会觉得大房的孩子抢了他的爹?
虽说自打进了京城之后,何雨兰这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家底捏在手里当定心丸,性子上已经比以往开朗了不少。可多年童养媳,还是日子过得十分紧巴的童养媳生活,还是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比如这种怕被人嫌弃,被人不喜的心态就很说明问题。
好在她如今到底学会了一点,那就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不在一个人默默地藏心里瞎想,而是拿出来问方大海。对于何雨兰来说,这个不大的未婚夫,真的是一个很值得依靠,值得相信的人。
对此,方大海能说什么呢?你说这个猜想不对?虽然何毛柱和蔡福来的对话里确实没这么说,可只要掐算一下时间,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妥妥就是这么个事儿啊!可你要说蔡福来记恨不记恨……那他还真不能确定。
因为就他看下来,那蔡福来虽说人品还行,可对亲爹也一样十分的亲近惦记,想想他周岁就没了爹的遭遇,想想后头因为家里没个顶梁柱男人遭的祸事……这事儿哪怕知道和大房没关系,是亲爹自己做的决定,蔡福来心里也必然有一根刺。
不过这样的话对何雨兰却不好说,作为何雨兰的未婚夫,方大海能说的就一点:
“你才几岁,一个6岁就和家人失散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你只记住一点,那就是你有了个三叔,虽然从未见过,也没听你爹说起过,可亲叔叔就是亲叔叔,以后见着恭敬点,有事儿也想着点,像是对二叔一样对待就成了。”
这个时候,越是年纪小,越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最合适。特别是何雨兰6岁和亲人失散这一点,从某种角度上看,和蔡福来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甚至更凄惨的情况下,她越是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越是容易得到蔡福来的同情,如此自然就能和睦相处了。
何雨兰脑子并不算聪明,可她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听话,听方大海的话。既然方大海说像是对二叔一样对待就行,那她就真的放下了心,露出了轻松的笑。
“那我知道怎么办了。对了,你有听二叔说,这三叔什么时候过来认亲不?”
认亲?这个还真是没听说,也不知道这两兄弟怎么盘算,不过就何毛柱这关心劲看,怕是不会太晚。
“没听到,看二叔怎么安排吧。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偷听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偷听还有听全乎的?再一个,我要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准备妥当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到时候你二叔知道我跟踪他,那还不得揍人啊?”
咦,好像也是啊,这都是偷听的,这么说,他们这会儿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个,方大海抬头看了看天,下巴一扬,没好气的问何雨兰。
“我说,光顾着听我说事儿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看看天色。”
“哎呦,我差点忘了做午饭了。香草,香草,赶紧过来帮忙烧火。”
喊香草?香草这会儿还不乐意过来呢。哦,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将我赶走,这会儿需要了又来喊我?当我人小就没人权啊!
“姐,我都不和你好了的。”
“不和我好?那你想和谁好?大莲吗?也行啊,要不我送你去后头,给大莲洗臭臭去?”
臭臭?香草的脸立马就变了,一脸的惊恐。
“不要。”
说话间,利索的开始倒爬,迅速的下了炕,小腿蹬风火轮一般跑到灶台边,捡起柴火就往灶台里塞。
很显然,香草很懂得选择,只是这速度……方大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腿脚倒是够利索的。怎么,大莲又尿床了?熏着她了?”
“不只是尿床,今儿早上二婶端着盆出来的时候,那尿戒子上还有粑粑呢。听说是昨儿肚子着凉,睡着就拉了。”
哦,那就难怪这娃娃这么大的反应了。
平民百姓家的午饭真的是很简单,哪怕是方大海家这样存着不少粮食的
人家呢,也不过是熬上一锅粥,拌上一碟子咸菜就是全部了。
不过吃完之后的活儿却是不少的,比如昨儿带回来的鸡,就很需要好好安置。东面搭建的棚子放置柴火是不错,可若是养鸡,那就差了点。就这京城的冬天,若是没点遮风挡雨的措施,那鸡还不定会不会冻死呢。
方大海喊了方大江过来和他一起忙,何雨松见着也跟了过来,只是那一边搭手一边朝外看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明显的方大海不问都不成了。
“你这脖子是昨儿落枕了?怎么一个劲的往门口撇呢?”
“什么落枕啊,我是看我爹呢,我爹一早出去,到现在没回来。”
“一早出去?我一早就起来了,怎么没看见?”
瞎说了,不是,你都跟了一路了,还没看见。合着你这是欺负院子里的人大清早没人瞧见你鬼鬼祟祟的当跟踪狂是吧?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起来的时候我爹就不在家,我娘说是有事儿出去了。奇了怪了,这大冷天的,他上哪儿去了?连着午饭都不回来吃。”
“许是有事儿吧。我说,你这心不在焉的,怕不是来帮倒忙的吧。”
倒忙?怎么可能,他就是不想帮方大海的忙,那也一定会帮方大江的好不,他们可是一起打架的兄弟。
“呵呵,那你先看看你手里捏着的是什么再说。”
捏着什么?呀,他手里怎么抓着只鸡?手还差点掐上了鸡脖子?好家伙,差一点,这鸡就要送命在她手里了。这还真是倒忙。
“呵呵,那什么,姐夫,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我还能说?直接就该上手了。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他能干嘛?爹没回来,娘也不说,他……算了,还是帮忙吧。
“姐夫,你怎么冬天买鸡,这都不生蛋了。”
“养着过年吃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不过你有这功夫,干嘛不去找点别的活儿?我听人说故宫前头那边,正招人修整临时机场呢。只要有点手艺的,都能寻到事儿干,工钱还不小呢。”
这个方大海也听说了,甚至这次送消息的时候还将这个事儿一并给当成消息送了过去,还说了自己的判断。
就他知道的情况,以及对照后世的各种信息来看,这所谓的临时机场……那就是为了方便城里的官啊,富户啊,关系户啊,在关键时刻带着家当及时逃跑用的,是这些已经看到了结局的人怕城外机场守不住,给自己留的后手。
去这样的地方干活……也不是不行,别的不说,好歹能探听点具体消息,探查下具体布置什么的。可他不确定,去这样的地方干活,会不会被拘着看管起来,万一来个什么:不干完活儿不让走。那他这家里怎么办?要是有临时任务需要送信怎么办?这都是麻烦。
所以他知道归知道,一直没想着过去凑合一把。
“去那儿能挣几个钱?有这功夫我还不如上山呢。”
“上山?这都快下雪了,你还上山?那多危险啊。”
虽然方大海靠着打猎很是挣了些钱,也让他们家一并得了不少的好处,可何雨松还是觉得,这打猎的活儿不太好。特别是冬天,想想都让人心里发怵。山里一旦下雪,那可是连着走路都难,真遇上危险逃都不好逃,这怎么还能想着去打猎呢?
“你懂什么,冬天熊也好,蛇也好,都会冬眠,很多猛兽也会发懒,不到饿得不行,不会往外走,这么一算,危险其实未必比其他时候多。倒是动物脚印变得清晰了起来,想要打猎,也更容易追踪了。”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那……姐夫,要不你再上山,我也跟着去看看?”
何雨松想去?这到也不是不行,总是一个人出门,别说家里人担心不担心了,就是在这遮掩上……怕是遇上有心人什么的,也很容易产生联想。
方大海心里琢磨了一下最近的气候,还有山里山外的地形,转头问方大江:
“大松想去,你呢?是不是也想去?”
这话问的很突兀啊,抓着鸡塞到新鸡笼里的方大江一下就愣住了,差点被鸡啄到了手,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什么,手忙脚乱的将鸡笼赶紧关上,才转头不解的问:
“啊?大哥,我能去?你不是说咱们家总得要有个男丁在家的嘛。”
“若是我要进深山,那确实得这么来,毕竟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要留个能顶门立柱的,不然我自己都不安心。只是这次我再进山却不是想猎大东西,而是冲着外围的兔子去的,所以这次你们要是想,倒是真能带你们。”
兔子?这和兔子有什么关系?
方大江也好,何雨松也罢,总觉得自己听了一脑袋的浆糊。不过能跟着去山里浪一圈,看看自家这大哥/姐夫打猎的手段,他们还是很有兴趣的,甚至能称得上兴奋。
“大哥愿意带我去,那我自然是要去的。大哥,什么时候去?明天吗?我要准备什么东西不?哎呀,我都没有打猎的工具,要不拿上柴刀?这个应该能用吧?”
人还没出门呢,连着时间都没定呢,这小子就开始兴奋起来了。可惜啊,这兴奋度关键时刻就被打断了。
为啥?因为何毛柱回来了呗,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呵呵,没想到吧!他直接将蔡福来都带回来了,美其名曰认认门,认认人!这可真是,不单是将整个院子里的人给镇住了,就是方大海也有点傻眼。
那什么,刚做了一趟跟踪党,什么都清楚明白了……他这会儿该给个什么表情?装不认识?不,他认识,昨儿就认识了,还是他和何毛柱说的,说他们像。可偏偏他还得不知道何毛柱一早出去是寻人,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知道……
“二叔,这,这,哎呦喂,难道昨儿我说的,让我猜着了?这真是您家亲戚?这,这到底是哪一位啊?您不(方大海左右挥一挥手,示意了一番),赶紧介绍一下啊,不然我怎么称呼呢?”
很好,这个问题院子里的人也想知道,妈呀,这孩子看着和何毛柱还真是够像的。你们说,这该不是老何的私生子吧?私生子找上门?哎呦,这要是真的,那可就是年度大戏了。
所有人都两眼放光,期待的等着何毛柱的回答。零星的窃窃私语里,已经有无数的猜测开始蔓延了。
“叫什么?叫三叔,这是我亲弟弟,雨兰的亲叔叔,一个爹生的。”
何毛柱看到邻居们八卦的表情,和频频看向自家屋子的眼神,以及隐约中的议论,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了早上在恭王府后头,那早点摊子的老板,惊天地泣
鬼神的一句亲叔叔,亲侄子的断定……
何毛柱尴尬的一下就板出了死人脸,背脊都像是卡住了一样开始生硬,整个人都多了好些个难堪!好像不大声的将蔡福来这个老三的事儿说出来,自己立马就会变得不是自己一样。
可他没想到啊,这一句三叔……让这个事情变得越发的不可收拾了,因为只是静默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整个院子都哗然了。 :“什么?老何的弟弟?不是吧!老何这都几岁了?小四十了吧,他这个弟弟……看着有二十没?差这么多吗?” :“老何在他们家是老二吧,那他哥几岁?他爹生这老三的时候又是几岁?妈哎,老当益壮啊!” :“乖乖,这事儿整的,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晕呢?这差的也太大了!难怪以往都没听说呢,老何怕是自己都懵了吧。” :“懵?懵什么?咦,不对啊,一直都听老何说他们家就兄弟两个,这老三怎么来的?好家伙,这难道是千里寻父的戏码?难道这是什么一夜春风下的……老何,你爹挺风流啊!”
毛个差的大,他才34,34,不是43,和他弟只差了16岁,怎么就差的大了?还有,什么叫老当益壮?他爹生老三的时候,还没四十呢,外头六十岁生儿子的又不是没有?怎么他爹就不行?
何毛柱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没好气的对着邻居们喊道:
“都没事儿可干了是吧?怎么的,要不要我将我爹从地底下喊上来,让你们好好围观围观?打听打听?” :“你要真把你爹喊上来,我还真想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妈就我一个,若是这40出头还能生,那我立马给我老娘找个后老伴,让我也好多个兄弟。”
说这话的不用说,是住何毛柱隔壁耳房的李大强,这混小子平日和何毛柱关系很是不错,所以说起话来习惯了没大没小,什么玩笑都敢开。可何毛柱能不和他计较这个,他娘不成啊。这话刚说完,他那耳朵就让亲妈给拧住了。 :“混小子,说什么呢你,老娘都42了,守寡半辈子,还找后老伴?你这是真不怕你爹上来找你半夜聊天啊!” :“娘哎,娘手轻点,疼。那什么,要不让我爹和何大哥他爹一起聊聊?分享一下经验?”
妈哎,这话可就更讨打了,两个都下了地府的人聊天,还是这样的事儿,你这是想干嘛?让你爹在下头给你找个小妈吗?
院子里的人哄然大笑起来,闹的何毛柱都板不住那张恼怒的脸了。
“行了行了啊,不就是我有个弟弟,从小就过继给别人了嘛,这事儿外头多的事儿,有什么可稀奇的。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我们一家人说话。”
何毛柱都说的这么不客气了,哪怕这些邻居心里还和小猫挠一样,心里痒痒的难受呢,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不好继续围观了。一个扯着一个的,就开始往自家去,只是这些人那频频看过来的眼神……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回去后怕是有的议论了,还不定能想出什么多少可能的故事来呢。
特别是李大强,被亲妈拖着回屋都不忘了回头看,嘴上更是嘀嘀咕咕的嘟囔: :“妈哎,你怎么就生了我一个呢,这要当初多生一个多好,特别是差这么多的,那我这日子过得,多松快,都不用担心你催婚了,现成就有个小的给你玩儿。”
这真是亲儿子?不是捡来的?
方大海感觉这院子里的人,呵呵,都是人才啊!
何毛柱领着从进院就一声不吭,表情尴尬的蔡福来进了自己家,而方大海……迟疑了一下,喊了自家几个,也跟着走进了中院正房。
都领回来了,不管先头在家的时候是怎么盘算的,总要先认认人,相互熟悉一下对吧。只是……何雨松,你干嘛贴着我啊!这是你家,难不成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扯一下大松的胳膊,方大海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朝着何毛柱那边努了努嘴,示意他赶紧过去。可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刺激有点大,这小子没眼色的一面突然就爆发了,躲在方大海后头,悄声问到:
“姐夫,这,这真是我三叔?这,比我好像真没大几岁啊!我爷……怎么生的?”
这问题你问我合适吗?还有,这是屋里,你就是再小声,好像也不影响别人听见吧!看看,你爹充满杀气的眼看过来了!好小子,自求多福吧。
“大松!”
“哎,爹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这会儿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傻?方大海不傻,所以他不等何毛柱看过来,拉着何雨兰就上前,乖乖的喊了一声三叔,然后一脸感慨的说到:
“我昨儿就觉得不对,哪有这么像的,果然……二叔,昨儿我说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到了?对了,你怎么找到的?是我给的那个地址?我记得三叔是姓蔡吧,这,这里头难不成还有缘故?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想要遮掩他什么都知道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反问出口,然后让何毛柱自己说出来,只要你说了,嘿嘿,那我知道不知道的,就不重要了对吧!虽然你很可能编故事,比如刚才在院子脱口而出的那个什么:从小过继出去云云。
那么何毛柱会怎么说呢?方大海表示他很期待!
第57章 南霸天……
对于孩子们的戳心询问,何毛柱很不好回答,但这不要紧,作为长辈,他有杀手锏!~
“长辈的事儿,你们一群孩子,要问这么清楚干嘛?知道这是你们三叔,是血亲,以后路上遇见了别装不认识,这就行了。”
方大海想了很多何毛柱可能做出的回答,但是他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用辈分强势碾压!你别说,还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看看,屋子里但凡比何毛柱辈分小的,都面面相觑不说话了吧!
许是何毛柱自己也知道,这说法牵强了些,所以,看着屋子里突然安静的有些尴尬,立马开始招呼着准备换了个话题,
“大松娘,我和老三还没吃饭呢,你赶紧做饭去,对了,快点的啊,不行外头叫个炸酱面也成。”
说完这一句,何毛柱将孩子们都丢在后头,将蔡福来往堂屋的靠背椅子上那么一按,自己往边上那么一坐,又问起了他刚想到的事儿。
“先头我忘了问,当年你那表舅舅到底是惹着谁了?这么厉害,送了命都不算完,还牵连你家?后头可还有寻过你麻烦吗?”
什么表舅舅?什么送命?这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别好好的,认个亲,把祸事也领会家来了吧!
王桂香人都走到门边了,一听何毛柱的问话,脚立马就停住了,回头看了过来。
王桂香不知道,方大海还能不知道何毛柱问的是什么?见着王桂香发愁,何雨兰也跟着紧张的样,顺手将香草往何雨兰怀里一塞,露出不解的表情,直接对着王桂香嘟囔:
“当年?三叔这是从小就住在城里?二婶,二叔以前没说过?”
这让王桂香怎么说?她确实知道,可这不是不一个姓嘛,自家男人不想说,不想理,她还能上赶着?
不对,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年?当年出什么事儿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老三成了窝脖?所以这一遭一见面,自家男人就认了弟弟,直接带回来了?
王桂香心里活动很多,但这会儿孩子们都在呢,不是问话的好时候,想了想,终究还是丢下这一屋子的人,去做饭了。
“你们屋子里坐着听你们二叔说吧,我去做饭,对了,你们吃了没?”
“吃了,吃了,都吃了小一个钟头了。二婶,您就做二叔他们两个的吧。”
“那行,雨兰,把香草和大莲放一块儿,你来给我烧个火。”
这个时候,男女平等还是没影儿的事儿,所以哪怕是寻常百姓家,也多有那么一个规矩,男人在堂屋说话,女人是不会掺和的。让做饭那都是很体面的赶人了,若是遇上个性子粗些的,直接一句:回屋去。那都挺常见。
所以不管是王桂香也好,何雨兰也好,虽然心里痒痒的,也挺想知道这说的是什么事儿,可到底还是齐齐走了出去,连着半懂不懂的香草都给招呼到了里屋和大莲那奶娃子凑堆去了。
倒是方大海兄弟,这明明不姓何的,就因为是实在亲戚,还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坐着,这待遇,放后世估计能惊掉一堆的下巴。
当然了,有八卦在前头吊着,我们就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哦,屁股坐牢,先听听蔡福来怎么说。
“人倒是算不得厉害,也就是个开赌坊的混子,只是那人后头有点靠山,据说是南霸天小舅子的跟班。所以哪怕他到我家寻事儿是过了界,我家附近那保长什
么的,也没过来看一眼。我娘没了,也没人敢帮着说一句话。”
哪怕这事儿已经过了两年,蔡福来说起的时候,那表情都带着几分阴沉。也是,愣是谁,为此没了亲妈,还不能报仇,那心情也可能阳光。
不过他到底还是小,有些事儿想的不如何毛柱细致,你看,这才一说赌坊,何毛柱立马就联想到了更深的地方。
“一个赌坊的混子?这么说你那混账表舅是沾了赌了?那40年那会儿谋算你家那事儿,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这个不知道,当时我还小,还读书呢,我娘就没和我细说,也不让我多管。”
蔡福来是真不知道,家业被偷被骗那会儿他才10岁,而且那时候他还被亲妈送去了学堂,白日里不怎么在家,他能知道什么?
只是这会儿让何毛柱那么一说,他心里也有些开始犯嘀咕。
难道真的是赌坊下的套?或者说,是他那表舅舅在赌坊输红了眼,借了高利贷,然后引来了这么一伙儿人?若是这样,那这赌坊……
“我看不一定。”
在两兄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背后灵威力强大的档口,方大海站出来了!用一句话,挤破了这两兄弟自己给自己套起来的阴霭围笼。
“二叔,三叔,你们刚说,40年就有过谋算?那这一次,害的小奶奶丧生的是几几年?看三叔这一身素衣,读过书还做着窝脖的活儿,应该是近两年的事儿吧。”
虽说根据他们嘴里的消息来看,方大海觉得,这两件事儿基本不可能是同一伙儿人干的,可这不是何毛柱自打回来之后,嘴巴就特别的紧,什么都没细说嘛,所以喽,即使方大海前后一联系,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该问的还是要问一下,走个流程。
“不错,就是前年的事儿。”
蔡福来本就因为何毛柱说的,方大海见着他的容貌,觉得像,和何毛柱说了,这才有了他们兄弟这次见面,让他顺利的和二哥认了亲,让他再次拥有了血脉亲人,对方大海十分的感激。
这会儿听着他从自己的衣着,工作的选择上,一下就猜出他孝期未过,心下更是充满了好感,只觉得这也是个十分讲究规矩的人,是他的知己。
所以对方大海的问话,那是半点搁楞都没打,一口就说出了答案,连着看自家二哥一眼,请示一下都没有。至于为啥说不见得?哦,这个后头继续听好了,他觉得,这孩子看着挺靠谱,不定真能说出一二三来呢。
方大海当然靠谱了,说的也绝对是有理有据的。
“前年?那就是46年,一个赌坊,若是真盯上了你家,怎么可能在做过一笔之后,时隔六年才想着再来?按照这些人的脾气,能忍上一两个月,那都是有耐心的了。”
嗯?有这个说法?好像是哦!他们兄弟虽然不沾赌,可平日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被赌坊逼债的人,那些人家多半都是三五下就被折腾的家破人亡什么的,拖延时间这么长的……还真没见过几个。卖儿卖女还债的,好像也多数一二年就搞定了吧。
“而且,听三叔的意思,这中间他们也没来袭扰过?日子过得还算太平?若是这样,那就更不可能了,你们想,若真是赌坊盯上了你们家,那哪有给你们喘息的时候?再不济隔三差五来骚扰一二,混点零星吃饭钱总是会的吧?”
你别说,这还真是,别说是赌坊了,就是让混混盯上了,那也是这个套路。不弄的你家宅不宁,吸干吃尽那是不会停止的。
为啥这一点何毛柱和蔡福来这么确定?因为当初蔡福来的娘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了个男人,生了个儿子呀。
当初刚被从贝子府赶出来那会儿,虽说因为早年就是被娘家卖的,知道父母靠不住,所以害怕回去后会被再卖一次的蔡姨娘第一时间就摒弃了回家的选项,选择了自己买个宅子住,看着挺无依无靠的。可那时候不是手里还有些银钱家底嘛,日子过得还是挺痛快的。
可谁想呢,这住了没多久,就让街面上的混混们给盯上了呀。一次两次的,靠着贝子府的余威,靠着蔡姨娘家里带出来的几个愿意和她一起出来的婆子丫头是顶回去了。可她自己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婆子们谁知道哪天就回家了,丫头们也是会嫁人的。等着这些依仗没了,留下她一个人,这宅子哪里还能住的安心?半夜爬墙进来一个,那都能逼得她没了活路。
所以咯,蔡姨娘才用了招工的法子,让家里多了两个男人,一个是车夫,一个是厨子。可即使这样,也没能让情况好转多少,毕竟谁都知道那都是雇工,不长久。所以常常能发现,这宅子周围转圈的有人盯着看,让蔡姨娘日夜都不安。
也正是因为这样,蔡姨娘才狠狠心,想到了再嫁。只是她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经历,又能寻到什么样的好人家?真的是比寡妇都不如些,好歹寡妇身后干净不是,她这里呢,人家还要顾及以后那贝子府会不会找麻烦的问题。
于是,年龄大,有手艺,老家又不在本地,还多少有点人脉(能从老家过来,将儿子送到饭馆学厨,说没人脉人家也不信啊)的何爷爷就屏雀中选了!
只是考虑到何爷爷老家、京城都有儿子,为了将来没有财产纠纷,所以采用了借种的说法,可有了男人就是有了男人,有了儿子就是有了儿子。自打蔡福来生下来,那蔡姨娘的日子就算是彻底平稳了。
什么?你说蔡福来周岁何爷爷就因为老家大儿子的事儿回了家?那是你不知道,最初的时候,那是说好了,等老家事儿办好了,会回来的。只是时机不巧,等着何爷爷走了,918来了,后头全国大乱,各处打仗,老家那边不安稳,这才耽搁了没来。
可最初几年的时候,人家都知道蔡姨娘的男人只是回老家有事儿,是会回来的,所以也没人找事儿。至于后头……说起来,40年那事儿,也是这没男人三个字的后续。老何同志不回来,蔡姨娘瞧着自家又开始有了风险,这不就选了个备选,开始和侄子往来了嘛。她这是想对外显示一下,家里还是有成年男丁的。
可谁想,这个侄子作用是有,也让她家里处境好了些,可后患也大呢!直接就给她来了个卷包会,让这家瞬间就落了下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来了这么一下,蔡姨娘的家底周所周知的就散了!要靠着卖房子过日子了!自然惦记的人也一并少了。加上她那时候又大病了一场,都说她身子不好了。这下连着想偷香窃玉的都没心思。谁还愿意偷摸个病人不是?这日子才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所以,那就是两拨人?”
蔡福来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表情管理不够严谨,知道自家不是被人一直盯着,立马就有些喜形于色。而何毛柱呢,则恰恰相反,皱起了眉头。
“要这么说,老三,你那表哥可够会惹事儿的。可他又是从哪儿接触的这些人?是你外家那边?若是这样,那你以后还是得多防备几分。”
这个问题蔡福来很有话说:
“我娘不让我和那边往来的,就是她自己,也从不过去,有话也是托了人传。等着我娘没了,他们连着丧事都没过来,就此也算是彻底断了。”
明白,以前
还往来,那是想着蔡姨娘还有些银钱,后头人死了……没了好处,还有可能要负担起外孙子的生活,所以直接甩开了是吧!难怪外人都说蔡姨娘命苦呢,遇上这样的爹妈,可不就是命苦嘛,连带着蔡福来也看着特别可怜。
看看,何毛柱看向自家弟弟的眼神,那真是……
“也是苦了你了。”
这话说的,这就心疼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爹呢!
嘿,一不小心,又戳到何毛柱的心病上了,好在方大海没说出口。
那边两兄弟温情脉脉,这头方大海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赌坊、那混子上头。
“那混子后来你见过没有?”
方大海很清楚,这样的人,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解放后,不是死在公审上,就是后期成为DT,刷到公安干警们的业绩表上。
既然这样,那方大海自然要了解一二,也算是给以后未雨绸缪一下。
“上个月还见过,听人说,他那赌坊已经换到了一个大院子里,手下也招揽了四五个打手。”
蔡福来不知道方大海为什么这么问,还问的不像个晚辈孩子,可他本性老实,对方大海又有心亲近,那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也正是这么一说,让何毛柱吓了一跳。
“你还打听这个了?莫不是想给你娘报仇?老三,你可不能鲁莽,那样的人,可不是咱们能惹得。什么都没有你好好活着要紧。”
虽然话说的胆小怕事了些,可这话里的关心却不作假,蔡福来也见情。
“我知道的,也没想以卵击石,只是……路过了,见着了,就想知道的多些,我也想看看,他这样的恶人,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可……”
可他活到18岁,成日里见着的永远都是恶人耀武扬威,老实人吃亏上当。这世道怎么就这么让人绝望呢。
蔡福来垂着头,后头的话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闹得何毛柱都跟着叹起了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一遍遍的呢喃:
“平安是福,平安是福啊!”
方大海很着急啊,他刚问了一句呢,二叔,你怎么就又扯开了?后头的话还让不让他问了?
“二叔,别打岔。三叔,刚你说,那人是什么人?南霸天的小舅子的跟班?南霸天干什么的?小舅子又是干什么的?”
南霸天,南霸天,这名号也太熟悉了些,让他一听就想到了红色娘子军,想到了洪常青。哎,不多问几句实在是心痒痒啊!
“大海,你想干嘛?我和你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射箭打猎都行,可这不是打猎知道不?你可不能胡来啊!”
都说了别打岔了,可何毛柱听见方大海问的几个问题,还是抢先将一叠声的话砸了过来。并瞪圆了眼,拉长了脸,就差没拎着方大海来个马氏摇晃术了。可见急成了什么样。
他怕啊,怕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热血一上来,就想报个仇,逞个能,要真是这样,那可真就糟糕了。那样的人,是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孩子能招惹的?这要万一……
亲弟弟遭罪他心疼,这侄女婿要是出事儿难道他就不心疼了?自家侄女可才12岁,这要是因为这个事儿,让侄女婿出了岔子,甚至送了命,那他还有什么脸见侄女?见大哥?
“我怎么就胡来了?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以后出门也好避着走。二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我有弟弟妹妹要养,轻易不能得罪人。”
那还行,还知道分寸。何毛柱稍稍放心了,不过这南霸天……
“你才来没多久,所以不知道,咱们这京城啊……”
何毛柱说到这个,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能砸吧着嘴,无奈的摇头叹息。
“几朝的古都,看着光鲜亮丽,可暗地里……立山头,吃人血,靠着狠辣吃饭的,真不是少数。连着挑水的,掏粪的,都有自己的山头;你想吃粮、烧煤也都要过一过他们的手。可就是那样,这些人都算是好的了。因为立这样苦活儿山头的,多是底层出来的,平常不爱太张扬,咱们这样的自然会惹到的时候也少。可东南西北四个霸王,却不一样,那几个不是开着青楼楚馆,就是赌坊烟馆,哪一个手里没沾过血?”
何毛柱回想一下自己来到京城后经历过的,看到过的种种,有时候自己都觉得神奇,这样的生存环境,他居然真的忍下来了,活下来了!不容易啊。
算了,不说这个,今儿既然说到了,那正好,让他好好的给这些小子们上上课,紧紧神,免得将来一个个的不知道轻重,惹出什么祸事儿来。
“就说这个南霸天,那就是城南赌坊的后台,是众所周知: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据说他和政府里好些官员都有些交情,这城南的赌坊但凡有个什么岔子,都由他出面负责和政府那边疏通关系,走通门路,平事儿。手下还养着不下五六十人的打手帮闲,只要是城南开门迎客的赌坊,谁敢不交份子钱,他就能打砸到人家求饶赔钱为止。同样有谁妨碍了手下的赌坊挣钱,他也能将人弄死弄残,让人知道厉害。”
说起这个,何毛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他亲眼见到过的那残忍的一幕。
“我曾亲眼见过,那南霸天的赌坊给人下套,逮着了一家早年和他有怨的人家往死里坑,将人逼得卖空了家底还不算,人父母妻女都没放过。媳妇、闺女送到了八大胡同,儿子被送到了南风馆,父母……说是老不死的活着也是白白浪费粮食,让手下当着那儿子的面打,直到打死为止。那儿子,当时就跪下了,哭求着,想要让他放爹妈一条活路,可……谁会听他的?最终还是活活打死了。就是他自己,呵呵,最后也没得个轻松,听说,给送到了矿山上,不到累死,别想解脱。”
何毛柱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可不管是蔡福来还是方大海,却差点听傻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个没法儿说,谁知道他们到底谁是谁非对吧,可这南霸天的手段……祸不及家人啊!这江湖道义都不顾了?
“二叔,这听着是立威?他当时是不是正好干了什么大事儿?要震慑人心?”
方大海思索着开了口,而他话音刚落,何毛柱就看了过来,那冷咧咧的眼神,看的方大海下意识的就是一个激灵。
怎么了?他说错了?以往他们锦衣卫类似的事儿也不是没有过,虽然没这么毒,也没这么没底线,最多让其家人流放也就罢了,可大概路子是一样的,不都是这么个意思吗?
确实意思一样,可遇上这样的惨事儿,你居然还能这么冷静的想是不是立威?
明明平日看着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遇上这样的事儿……难道第一时间不是该唏嘘这南霸天狠毒?不是太可怜这一家的凄惨?
何毛柱觉得,这侄女婿也不是一般人啊!
“你小子,心眼倒是够灵醒的。确实,就是立威!那时他刚将城南的赌坊给收拢到了一处,可不就是要立威嘛。拿着人命立威啊……不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人,谁会这么干?还专门放出风声,说是这家人得罪过他,这事儿办的……太狠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方大海还是赞同的。只见他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说到:
“人不狠立不稳,他这是将这句话当成了至理名言了啊!只是靠着这样立起来的威信,其实也危险的很,这世道可不缺那豁得出去的人。”
“是啊,不缺,可问题是他可有五六十的打手,哪个单枪匹马的能得手?再豁得出去也没用啊!”
说到单枪匹马四个字,何毛柱还特意看了看蔡福来和方大海。语重心长的说到:
“别犯傻。”
到了这会儿,刚一心听事儿,没细想的方大海才明白,这何毛柱说了这么一圈到底是为了什么!合着这是以为他想行侠仗义?
别闹,就他?鲁莽这个词,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对,和他没关系,可差点就和蔡福来有关系了,因为听到自家二哥的话,那一直半垂着头,静静听着的蔡福来人猛的哆嗦了一下。
你说,你要没有过这样的想头,你哆嗦个什么劲!
何毛柱瞬间后怕了起来。
“蔡福来!何来柱!”
嗯嗯,他听到了什么?三叔居然还有个何家的名字?这八卦真是越来越有内容了!
第58章 打起来……
何毛柱这一声‘何来柱
‘喊得,颇有几分石破天惊的意思,不仅是让何雨松、方大海几个都惊着了,蔡福来也同样像是被定身法给定住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动了。
只是接下来……还不等方大海问上几声,缓和下气氛,免得这刚认下,亲热起来的两兄弟犟起来,那边蔡福来就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哆嗦着喊道:
“娘说了,不到爹领着我回老家,上族谱,给祖宗磕头,不让我改何家的名。我就是蔡福来,永远是蔡福来,爹,爹已经没了,没人能领我认祖归宗了。”
妈呀,这,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让人心里发酸呢!好好的“王子复仇记”继续下去不好吗?干啥要来个催情家庭伦理剧的套路呢!
方大海侧过头,想遮掩一下自己泪腺有点低的弱点,不想才转头,就看到自家弟弟这会儿也眼泪汪汪的,小声哭泣。
“你掉什么猫尿呢!”
“大哥,我,我也想爹了。”
好吧,他们也一样是没爹的孩子,甚至……他们还在百日热孝里头呢,按说应该更悲切才是,可他们……该吃肉吃肉,该活动活动,啥啥忌讳都不管,对比着蔡福来,他们好像挺不是东西的。
“想爹?那就把日子过好,对爹来说,咱们好好的活着,日日吃饱,天天穿暖,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在下头也能安心。”
“嗯,我知道。”
方大江是知道了,可何家的几个……蔡福来看着红了眼,流着泪的方家兄弟,问何毛柱。
“大哥,他们……”
“大海他们爹上两个月没了,为了引开溃兵,让他们兄弟姐妹逃生,中了木仓。”
何毛柱平平淡淡的讲述着,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说丧事的样,看的蔡福来好一阵诧异。
上两个月?这兄弟两也在孝期?还是热孝?那大哥怎么一点都不忌讳的样子。哪怕是亲戚呢,这,这,这是不是……
蔡福来的表情太显眼了,何毛柱不过是眼尾一扫,就看了出来。不禁嗤笑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要不我说你矫情呢,还孝期不好寻上门的工?咱们这样的人家,吃饭都勉强,能好好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心力了,哪还有功夫讲究这个?”
何毛柱指着方家兄弟,对着蔡福来说道:
“就说方家兄弟,若是他们也像你一样,哦,爹死了,要守孝。他们怎么活?家里让溃兵都搜刮的一粒米都没有,屋子都塌了,吃空气、睡野地守孝?守孝守的饿死了、冻死了,他们爹就能高兴了?”
说完这个,何毛柱也不管方大海看过来的哀怨眼神,继续吐槽道:
“你出去看看,前一天死了爹妈,第二天就衣裳里藏着孝带出去干活的有多少。也就是你,亲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己还读了点书,才讲究这个,讲究那个。可讲究出什么来了?这二年,你吃过饱饭没?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你娘在下头可安心?”
何毛柱不是什么热情的人,可也没见过多少发脾气的时候,哦,除了揍儿子的时候除外。今儿难得高声训斥,方大海等几个孩子还是很侧目的。倒是蔡福来,因为以往没接触过的缘故,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自家二哥训起人来有些让人发怵,垂着头呐呐的只敢喊了一个声哥。
“二哥,我……”
“我什么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老话了,你既然读了书,难道还能不懂?好好活着,让你娘在下头放心,这也要我教?”
本来对于蔡福来这种孝顺的举动,何毛柱是没准备多说的。一来这孝期本也没剩多少日子了,与其说多了,让弟弟心里不舒坦,还不如算了;二来不管怎么说,孝子无大恶这老话摆着呢,让老三全了孝道,其实也挺好,最起码老何家名声上听占便宜。
可那不是刚才让‘南霸天’那事儿给吓着了嘛,想想这小子居然还动过报仇的念头,他心里那邪火就有些没处发,这会儿逮着这么一个理由,可不就要好好的说上一说!
“你现在该想的只有两样,一样,寻个好点的,能长久的工作,让你娘彻底安心。一样赶紧的找个媳妇,生个孩子,让你娘将来不至于没个祭祀的香火。至于其他的,全给我忘了。”
你别说,偶尔发发火,这还挺痛快!
何毛柱端起方大海有眼色的刚递过来的一碗白开水,往嘴里倒了倒,润了润喉咙,看了一眼笑的有些尴尬的方大海,转头继续说道:
“就像是大海说的:好好的活着,日日吃饱,天天穿暖,身体健康。这才是最大的孝顺。”
呵呵,你这是说蔡福来还是说我?这是也想到了他家还在热孝,想着他热孝上门不吉利的事儿了吧!想用这一句话来表示他的不在意?还是宽慰?
方大海心里笑了笑,摸着鼻子不说话。
有什么可说的?这事儿干都干了,话也说到这儿了,那么不管何毛柱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在意,都不好重新翻出来了,最多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不过说起这个,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除了最初上门认亲那会儿,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上门的事儿吧!一起吃饭也多是去他们家,上门……今儿好像才第二回?还是因为蔡福来过来的缘故。这么算的话……或许,自己潜意识里其实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下意识的避忌了。
方大海心里翻着旧账嘀咕,那边何毛柱的训斥却还在继续,他当了一辈子的老二,好容易有个弟弟能训,又有火气加成,可不就说痛快了嘛。
“还报仇?明知道自己是鸡蛋,还想往石头上碰,真是读书都读傻了。人勾践都知道卧薪尝胆呢,你就不能也跟着学学?忍字头上一把刀,是难受了些,可好歹不伤命不是?”
这可真是越说越乱来了,勾践那也是能随便比喻的?
蔡福来脸都红了,急的忙挥手道:
“二哥,我和不敢和勾践比,人家那可是一国之主,我这……”
“你在你娘心里,比那勾践宝贝多了。”
何毛柱也知道说的过了,可他是哥哥呀,能认这个?一个反驳过来,愣是强硬的将所有人的话都堵住了。
这会儿方大海瞧着何毛柱的火气出的差不多了,忙转头看了看外头,瞧着王桂香似乎已经做好了面,忙站起来,到门口接了过来,然后一边打圆场,一边往蔡福来面前放。
“二叔,让三叔好好吃面吧。对了,我不是告诉你地址了?今儿怎么去了一上午?可是有什么不对?”
能有什么不对?何毛柱能说他先去探听情况了?不能啊!所以只能说到:
“没事儿,就是路上遇到人说了会儿话,说来今儿你怎么在家?昨儿大江不是说,想再寻点小人书吗?”
“周围能寻的都寻过了,其他地方不熟悉,一时也不好随便去。你知道的,外头如今可有消息说要弄什么机场,万一遇上抓壮丁、劳役的怎么办。”
“也是,你们还小呢,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说到冒险,何毛柱看了看正安静吃面的蔡福来一眼,又对着他加了一句:
“听听,孩子都知道谨慎。”
这可把方大海给尴尬的,你教训弟弟就教训弟弟,干嘛总拿我当筏子呢,这以后让他怎么和蔡福来相处?
“二叔,你这是想让我和三叔打起来呀。”
好在方大海皮厚,打趣的话一出,
蔡福来都有些失笑,才算是没闹出什么疙瘩来。不过这话确实不能总在这几样事儿上转了,方大海心里一盘算,笑着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三叔这都18了?那确实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二叔想的可真是够周全的。”
赶紧说这个吧,这个比较无害些。何毛柱最近一直没去上工,在家卖包子的生意也因为粮价的事儿有些不顺,如今有个能让他忙起来的事儿,也挺好的,大家都轻松。平常不发脾气的人一旦上起火来,真是让人有些吃不住。
这注意确实挺好,一说这个,何毛柱那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脑子转的飞快,想的全是周围人家适龄闺女的消息。
“咱们家附近这里,差不多年纪的,也就来贵他闺女了,那闺女是不错,可问题是来贵这人不行啊,来福也是个憨子,俗话说外甥多似舅,这将来要也生个脑子不好的,那可就太亏了,所以这姑娘不成。可没了这个……怕是就要往外处寻了。”
来贵?那个保长?哎呦,还好何毛柱说不成,不然方大海都要急死了。这样的人家,那解放后……别一个不好,还牵连了亲家,若是这样,作为率先提出这事儿的他,那还有脸见何家人?
“找个手艺人家的闺女吧,有手艺的人家日子不会太差,将来也不会成拖累。另外性子最好活络些,不然两口子都不怎么爱说话,这日子怎么过。”
明明是晚辈,方大海却絮絮叨叨的和何毛柱商量的却十分的起劲,这场面其实挺诡异的,可偏偏最有资格提出异议的听蔡福来这会儿正红着脸不好意思呢,所以也就没人在意这个,相反,那边大松也好,大江也罢,还听的挺起劲。
“你说的也是,那边就他一个人过,我这里和他离着也有些距离,要真遇上个爱歪缠,喜欢吸血的老丈人家,那后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至于性情,这个看看吧,总要老三自己愿意才行。”
何毛柱也是个浑人,居然也能忽略了辈分这一点,和方大海说的有商有量的。这下子,外头听着的王桂香实在是忍不住了,掀了门帘子就走了进来。
“行了行了,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老三不是还有几个月才出孝嘛,到时候再说吧。赶紧的,这是你的那碗,先吃着。”
对了,何毛柱还没吃饭呢,光顾着说话了!
瞧见这一个两个的都吃上了,方大海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二叔,那你们吃着,我们先回去了。”
“行,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去山上?这次可说准点,别再傻不拉几的一个人回来了,那金圆券可是又跌了。”
一说到这个,一屋子的人都开始叹气了,500的金圆券啊,你猜何毛柱再医院抵了多少?才3块银元的药钱,你说气人不气人?合着那小猪卖的,四分之一的价钱都不到。亏的真是姥姥家都不认识了。
“我知道了,哎,这卖的,上火,上火啊!”
方大海叹着气往外走,明明才14岁,这丧气的样子却像足了40岁。蔡福来看的连着脸红都顾不得了,忙问何毛柱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还用何毛柱说?边上憋了好一会儿的何雨松早就想张嘴了,只是一直没机会。如今蔡福来问了这事儿,那可算是找到了机会,立马前前后后的都给叙说了一遍。结合那义愤填膺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猎物让人强卖了呢。
听到方大海这遭遇,想想自家二哥嘴里说起的方家那一屋孩子的惨事儿,蔡福来皱了皱眉头,
“他比我难多了。”
“是啊,你再苦,这么个岁数了,自己养活自己总是不难的。可他呢,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却要养活一家子,有时候我替他想想,都觉得苦啊。”
这也是为啥,何毛柱从没在意过什么孝期不孝期的缘故。人孩子都难到这份上了,作为一个亲戚长辈,再讲究这些虚的,他自己都不忍心。
“好在,这也是个本事孩子,只要不出岔子,以后总能出息的。对了,刚他在我不好问,那媳妇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啊,怎么还问?二嫂不是说等出了孝再说?
“你傻不傻?寻媒人不要时间啊,媒人去寻合适的不要时间啊!寻到了打探对方家里的事儿不要时间啊!这么零零碎碎的一耽搁,不就到了出孝的时候了?”
嚯,要这么算,你这还真是够抓紧的,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啊!这急切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亲爹呢,急着娶儿媳妇生孙子!
王桂香也让自家男人这一连串的需要时间给闹笑了,拍了他一下,转头温和的对着蔡福来解释道:
“你二哥一个人在京城,不知道想兄弟团聚想了多久,以往那是不知道你家的事儿,以为你娘不想让你和咱们接触,所以一直不敢找你,如今知道是咱们弄错了,兄弟也能往来了,心里高兴,这才急了些,你可别着恼啊!”
着什么恼啊,和孤苦伶仃,孤身一人,孤单寂寞比起来,有个亲哥哥愿意为他忙乎,哪怕是再多骂几句呢,蔡福来也觉得十分的幸福。
这边何家兄弟两个你好我好大家好,亲热的不行,那头到了家的方家兄弟也一样在说着话。只是说的都是悲戚之言。
“大哥,要不咱们给爹烧个纸吧,告诉他,咱们都好。”
看,还是在心里留影子了吧!就知道会这样。哎,也是他不好,光顾着怎么挣钱养家,顾着将来了,忘了这一点。到底不是亲爹,他以往又见惯了生死……大意了。
方大海心里叹着气,嘴上却煞有其事的说到:
“不用你说,等着百日到了,我自然会领着你们回家上坟的。不只是爹,也要和娘说一声,到底搬家了,总不能让爹妈连着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对对对,这个要紧。另外,这报仇……”
说到报仇,方大江眼睛里又开始冒泪了,眼前好像又看到了爹躺在门板上的样子。可他同时也知道,这事儿怕是很难很难,哪怕大哥很能干,也很难做到。
确实很难,难得方大海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唏嘘的来了这么一句:
“呵呵,谁打死了咱们爹我都不知道,报仇?找谁去?”
是啊,找谁去?溃兵啊,谁知道是哪儿来的?又会到哪儿去?这死的,真是太冤了。
方大江垂下了头,一下下的抹着泪。刚在何家睡了一觉,如今在何雨兰怀里揉着眼睛的香草见着自家二哥哭,也开始瘪起了嘴,眼见着就要掉金豆子了。方大海一看这样,忙不迭的拉了一把方大江,
“赶紧止住,别将香草也惹哭了。”
一听事关妹妹,方大江立马擦了泪,生硬的翘起了嘴角,并说起了别的。
“大哥,咱们家小人书有50多本了,应该够用一阵子了。那什么,既然外头乱,要不打猎的事儿,咱们缓缓?”
“缓什么缓,不赶紧挣钱,咱们开春后怎么办?家里的粮食现在是够吃,可要是开春粮价还不下来,就咱们那些家底,可耗不了多少时间。”
一说这个,方大江立马别的都忘了,跟着也着急起了粮价的事儿。
“真是,大哥,我早上刚去看了一眼,和你买那会儿比,直接涨了一倍了。你说,那不是津天那边的粮船来过了嘛,粮铺可是运了不少进城的,怎么还这么疯涨呢?”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些补不上缺口呗。不过这话他不好说,毕竟他就是个屁民,不该懂这么多,而且说了,方大江也未必能理解,所以还是省点事儿吧。
只是他这里想省事儿,外头的局势确不会让他省事儿,因为就在他们在家说话的档口,大院子门口传来了李大强急吼吼跑回家的脚步声,以及惊恐不已的喊声: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这尖锐的声音一响起就引出了全院子在家的人,就是方大海也带着弟弟,快步走出了屋子,看着门口一脸潮红,明显跑了不少路的李大强。
“什么打起来了?大强子,你这说什么呢?呦,怎么拉着车就回来了?小心车行的老板扣你的钱。”
最是热心的陈大娘一看李大强这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提醒他车的事儿,生怕这孩子因为大意吃了亏,扣了钱。可这会儿李大强是真顾不上了,袖子往额头上一抹,不顾汗擦的乱七八糟,脸都花了,一叠声的回应道:
“还管什么钱不钱啊,陈大娘,今儿就是我们车行的人都不回去交车,老板怕是也没心思管了。外头乱起来了!”
到底怎么乱的,你倒是说啊!光急
有什么用?没看都看着你吗?
李大强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这会儿一下成了众人焦点,那说话的欲望愈发的夸张起来。车一丢,手舞足蹈的就开始了比划。
“我刚拉车正好路过政府门口,你们猜怎么的,正好遇到有人往里头报信,说是徐州那边打起来了,据说商丘,临城,已经差不多没了。妈呀,那地界离着咱们这儿可就不远了。你们说,这要是人家往回那么一转,咱们这儿还能安生?”
哎呦,这还真是个大消息,而且还是让人人心惶惶的消息,难怪他生意都不做了,赶紧回家了呢。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们只是小老百姓,除了被动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全是不知所措的摸样,却一个动的都没有。
看着这一幕,方大海心里的叹息越发的重了。伸手拍拍方大江,一个转身就回到了屋子里。
“大哥,我们……”
“我们什么?难不成还能回乡下躲着去?乡下可未必比这里安全。”
方大江闻言一愣,缓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这打败了,溃兵怕是就更多了吧,若是再遇上一回……上次是没了爹的命,这次又该轮到谁?与其这样,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呢,好歹他们一家子齐全。
“我琢磨着,这要真打起来,人家肯定先顾着城市不是,就想着回来告诉大家一声,若是想躲的,这会儿还能走。”
外头李大强的话还在说,可方大江却有些不想听了,扭头去了西屋,坐在炕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何雨兰更是不堪,这会儿已经急哭了,抱着香草,凑到方大海边上,急切的问:
“大海哥,真的会打到这儿吗?那,那,咱们会不会又要逃难?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个方大海还真是知道,过完年应该就能尘埃落定了。想想还剩下的日子,方大海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笑了笑,安抚着说道:
“别着急,等着有一方彻底落败,这事儿就该到头了。”
是啊,快到头了,可在天亮之前,该有的事儿还是有啊。比如这会儿,屋里屋外的人正惶恐不安,心里正乱呢,保长家的来福又来了,还是那张木讷的脸,还是那不带声调的生硬话,还是那催命一般的要捐。
“上头吩咐了,要剿匪捐,一家一块,明早我来收,利索点。”
说完还是那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往回走的架势。只是这一次没上一次那么顺利了,因为李大强拉住了他,一叠声的问了起来。
“我说来福,这会儿还要捐?都快打到门口了。不是该先顾着打仗吗?”
是啊,都要打仗了,还只顾着要钱,这事儿办的,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呢,也觉得太荒唐!
可这事儿人来福会和你细说?不能啊!那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当然了,他也不懂!这是肯定的。
“我爹让我来的,该说的说了,其他我不管。”
呵呵,这可真是,另类的管杀不管埋吗?
不过,这事儿都进行到这里了,那这京城……方大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北面大山的方向。他想,也许他又该有任务了吧!
第59章 出狠手……
钱钟书先生1947年写的小说《围城》里有一句名言:“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婚姻也罢,爱情也罢,人生的愿望多半如此”。
而这会儿的京城……方大海看着外头一脸惶惶的邻居,心下觉得,他们就是这围城里的人。特别是在又一次被逼捐的情况下,本就想逃离的心,怕是越发的蠢蠢欲动起来。
“不成就走吧,若是赶在明早前,还能省1块呢。”
“他要是收的是1块金圆券,我也就认了,可……明面上不让用金银,只准流通金圆券,可到了收捐的时候,就只认大洋了,这世道真TM王八蛋。”
“不管走不走,我反正是没钱了,这两天我家吃的粮还是从方家借的呢。就这还不知道怎么还呢,这会儿还要捐?呵呵,我看,要不我把身上的骨头拆了抵账吧。”
前院院子里的议论声不断地扩大,并随着后头听到传信的邻居们一个个凑过来,已经到了群情鼎沸的地步。何毛柱领着蔡福来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只稍稍听了几句,世情练达的何毛柱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随即眼睛一眯,眉头一皱,顺着人群拐个弯,就进了方家的屋子。
“来福又来过了?”
都是自家人,连着自家老爹的糗事儿都知道了的自家人,何毛柱从进来开始就没客气,拉着蔡福来坐到了桌边,顺手接过了方大海递过来的热水,给了自家弟弟不说,还扬着下巴示意方大海继续。
这不客气的样,方大海看着都有些发笑。
“就是他,说了明早要一家出一块。”
再递出去一碗热水,方大海重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何毛柱骂人。对,就是骂人,就何毛柱如今这经济情况:又是欠了他好大一笔钱;又是日日为媳妇的药费忙碌;还有今儿新增的,蔡福来那不如意的生计上心……那是处处都要钱,偏偏他这挣钱的事儿却一点都不顺当,饭馆饭馆没开张,卖包子卖包子赶上粮价飞涨。要方大海说,何毛柱没跳起来直接骂娘,那都是秉性纯良了。
“这狗R的,收钱收上瘾了,离着上次才多久,这就又来?当我们一个个都是银行不成?这趟又是什么借口?”
看看,果然开始了吧!
“剿匪捐。”
“剿匪?自己都快沦落成匪了,还剿匪,糊弄谁呢?”
何毛柱对果党的官员很是看不上。许是他往日做厨子的时候见多了那些官员脑满肥肠的时候,对他们少了普通百姓该有的滤镜,评说起来颇有几分犀利。
“就他们,不是我说嘴,看着吧,必定是收上来之后,先大家分一圈,剩下的三瓜两枣,哼哼,是不是用到打仗上都不好说,不定就花到了酒桌上。还一家一块,整个京城有多少人?200万呢,那是多少个人家?少说也有50万户,那就是50万大洋,那是多大一笔钱?若是再去那些个商户人家敲骨吸髓一遍,就是凑出100万大洋也是能的。这些钱用打仗上?若是他们真这么尽心尽力,那小鬼子都不用打8年。”
骂的可真是痛快啊!看看,边上的蔡福来都跟着在点头,可见京城的百姓们对果党这动不动要捐的事儿那是有多上火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要不走,该交还是要交,不然就那些人无法无天的样,咱们这院子怕是就没太平了。对了二叔,明儿你出摊不?要不来福来收的时候我替你一起先给了?”
何毛柱知道方大海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自己手里没钱嘛,那什么,好吧,他确实也真没钱。那,就坦然些?!!
“不用遮遮掩掩的,我给你二婶看病看的掏空了家底,还欠了账这事儿,院子里人都知道。我如今也是脸皮厚,反正欠你一块也是欠,欠你十块也是欠,那就一并欠着吧,等我上工开了薪水再还。对了,老三,你呢?怎么说?要是手里不宽裕,索性就一并和大海借了。他打猎还行,最近正好攒了几个,你只要记着还就成。”
何毛柱绝对是好哥哥,看看,自己借钱不算,连着刚认回来的弟弟都想着了,可你这当着方大海的面说这样的话……侄女婿比不上亲弟弟这个方大海确实心里有数,可好歹避着些不成吗?
方大海对何毛柱这会儿的精神状态,那是真牙疼。可偏偏当着蔡福来的面,还不能表示出来,不然岂不是赶人走?说自己不借?想想他听到的故事,这事儿他还真干不出来。毕竟他真不缺钱对吧。
“是啊,三叔,你若是手头紧,就从我这里先拿2块大洋走。好歹日子总要过下去,等着你寻到了合适的工作,就凭你读书识字这一条,将来就
不怕还不上。”
才认了亲哥哥,就有亲戚这样为他着想,信任他的能力,这对于蔡福来说,那真是比给多少钱都提劲。所以他很仗义的又暴露了一次家底。
“不用,我家里还藏着些家底呢,日子还能过。”
还藏着家底?娘哎,那蔡姨娘是女诸葛吗?还是学兵法出身的?人狡兔也就三窟,她呢?这是从40年开始就折腾上了吧!又是卖房子遮掩,又是另外置办房子,又是另外藏起家底……这,这,难怪蔡福来这样的年月,也敢玩27个月的守孝了,合着人那是不愁没钱过日子呀。
何毛柱显然也被蔡福来这一句话整的有点破防,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唏嘘的说道:
“你娘……本事人啊!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这样的聪明人,若不是赶上这样的年月,那怎么的,也不至于将日子过得,连着自己都送了命。
“行吧,你自己既然能行,那我就不多嘴了。你先回去,等着我这边寻到了合适的媒婆,再去喊你。”
何毛柱一说媒婆,那蔡福来的脸就开始发红,只是再怎么羞的厉害,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临走还记得和方大海几个一一告辞,这礼貌的呀,方大海感觉和何毛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等着送走了何家兄弟,方大海回头就转进了西屋里头,看了一眼木着脸,叠着衣裳的方大江,嘱咐了一句:
“别摆脸子了,家里就咱们几个,你这是给谁看呢。赶紧的,将家里的粮食盘点盘点。我估摸着,有了这要捐的一出,咱们家这几日怕是少不了来借粮的。”
借粮?这个词一出,方大江哪里还顾得上缅怀身世,思念亲爹?满心满眼的都是:
“不是,怎么会?”
“怎么不会?院子里也不是没人来借过。”
只听刚才院子里的闲话就知道,确实,院子里已经有人朝着方家借粮了。为啥这样?因为方大海买粮食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呀,知道他们存货够多。在手头不济的时候,寻到他家来救个急,自然顺理成章了。
当然了,这里头也不排除有想占便宜的,想着这会儿粮价高,先借了吃,等着便宜了再买粮还,能节省下不少银钱。
可方大海能说穿了?不能啊,他才来了多久,哪怕有何毛柱在这里当大辈,震慑些麻烦呢,也免不得被人欺生不是!
当然了,方大海这样好说话,那也有他的盘算,一来是想卖人情,想借着这个事儿让自家能更融入些;二来也是而营造个热心肠的人设,将来我党进城后,对着他这样的半截子自己人,你能保证不调查一二?到那时候,这借粮的事儿,多有说服力啊。当然还有最后一点,方大海是觉得这些人是真困难,在自己条件不错的情况下,愿意搭把手。
“可咱们就几个孩子啊!院子里的人不都挺要脸的嘛。”
方大海肚子里的盘算方大江是不知道的,作为一个一直以来都吃不饱长大的孩子,对于粮食,那是相当的敏感,上次借出去他已经很肉疼了,这会儿听到还有人会借,那真是,心都抽抽了好不。要不是年纪还小,方大海都担心,这孩子会不会犯心绞痛。
“都快活不下去了,那脸还重要吗?”
这也是实在话,《管子牧民》篇里都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今这周围的街坊们啊,真的是让着世道给逼的,为了活下去,什么都顾不得了。
看,这边两兄弟才说着这事儿呢,堂屋门口就已经有邻居上门来借粮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的盘点一下吧。将家里要吃的盘算出来,留出够吃到开春的份,然后剩下的往出借吧。
方大海往家搬的粮食确实不少,可再多,也经不住整个院子的人惦记不是?瞧着连来了三家借粮,而且还是一借就10斤、20斤这样的数,方大海觉得,他得想想法子,将这事儿从根子上解决一下了
夜色里,方大海裹着一身黑,从墙头一跃而下,奔入了寂静无人的街巷。冲着政府衙门而去的路上,踏着不算明亮的月色,方大海微微抬起了头,看了看天。
月过中天了,今儿是11月7日了呀,按照农历算,也就是十月初七,正好立冬。呵呵,自己选的这日子还真是够好的。让果党的大官们在立冬日感受一把冬日的寒冷,多应景。
想到应景,自我调侃的正有趣的方大海顺拐着换了个方向,转头先去了陆掌柜的香烛铺子。他记得拿陆掌柜走的时候,好像就只关了门,里头什么都没动吧,那他刚想到的东西,那里应该都挺齐全。
是挺齐全,不只是齐全,连着意外惊喜都不少。所以喽,等第二天人们从睡梦中醒来,走上大街的时候,才会被吓得,差点没在政府门口叠出罗汉来。
你们猜怎么的?这促狭的方大海居然在政府大院的门口两边,给挂上了一遍一个的纸人!对,就是那个白纸糊出来的,脸上还涂着红圈圈的那种。
另外在政府大楼的大门处,还挂上了挽联,白幡,更绝的是,也不知道方大海怎么办到的,那二楼的位置,居然还能自动往下撒纸钱!
妈呀,整个一个出殡的架势呀!这是给政府送葬?好家伙,这玩的可真是够大的!早上来上班的政府工作人员,这会儿脸色都快发青了。路上围观的更是一圈围着一圈,差点都能赶上开大戏那时候了。
见着现场有些不对,某个像是领导的人反应挺快,一边跳着脚的开始指挥人收拾,一边还赶紧的让属下开始赶人。等着这里有人开始行动,他又一面擦汗,一面急急地往里跑,准备去打电话报告领导。
可惜,他这事儿办的还是晚了,不,或者说是他没料到,这还只是个开场白,更厉害的事儿还在后头,即将出现。
就在这人刚一脚踏进政府办公楼的大门,哐当一下,大楼顶部又闹出了大声响,而随着声响而来的,则是一块硕大的,老长的白布,上头还有斗大的字写着一长串的东西。
这绝对是一整匹的白布做成的,四层楼的高度,都不能阻止这写满了字的布,就这么晃啊晃的,将内容和信息戳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财政局赋税司三成,机要科一成,办公厅一成,警务司两成……这都写的什么东西?”
“你瞎啊,没看最后那个,这是咱们的捐呐。好嘛,我就知道,什么剿匪,什么救济,那全是假的,看看,看看,这分赃分的多匀称呐,基本每个部门都分着了,就当成借口的事儿半点没有。呵呵,合着我们交的钱,成了人家你好我好分的果子了。”
“我就说,怎么这捐来的这么齐整呢,以前是三个月一次,如今是一个月一次,合着这是人家都商量好的!那岂不是说,这所有的捐,都是没事儿找事儿,他们自己闹出来的?就糊弄我们这些屁民?”
“割韭菜都没他们这么利索啊!可真是好样的,打仗打仗不行,治国治国不行,搂钱到一个个全是好手。”
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那领导退回来只看了那布一眼,已经擦干的汗就又一次往外冒,还是擦都擦不干净的那种。等听到门口附近那些百姓的大声嚷嚷,那脸色更是白的像是死人一般。人也开
始哆嗦了,一时竟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傻傻的呢喃:
“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哦,可能不是吧!毕竟方大海是真没找到他们分脏的记录,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这个,他不还是从各种资料里发现了以往他们分割其他东西的记录?而有了这记录,统计一下,给出个大差不差的比例来是个难事儿?
至于是不是冤枉了谁?是不是真的?呵呵,这很重要吗?他要的,只是将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给摊到明面上的理由而已。只要这么摆出来了,可想而知的是,全城的人,都会对这次出捐的事儿心怀不忿。而只要这些心里不忿的人里有一个、两个领头说不交,那就不愁已经被逼捐逼的快活不下去的百姓们积极跟从。而有了群众的力量……
当然了这个这会让是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因为后头还有第三波方大海的招,大家伙儿还没看到呢。
那么第三波是什么呢?自然是老套路了!喏,这城里最贫寒的人家,以及流民、孤寡等最底层的百姓们今儿打开门就迎来了立冬大礼包。当当当,一家一份,足足10斤粮食的袋子,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而另一边呢,这些参与了分赃的政府官员家就遭殃了,哦,不只是他们家,还有他们名下的粮铺,粮仓,今儿一早都发现了失窃。而且还是那种每家门口都嵌上了一个大洋的失窃。这意思表露的有多清楚,那是只要长眼睛,有脑子的都知道了。
事儿到了这一步,你说,这城里会哗然成什么样?
不过是一个上午,全城都传遍了不说,还衍生出了不下四五个版本,连着谁干的,也被猜出了十七八个出处。
等着方大海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院子里的人已经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吵起来了,你说这热闹不热闹吧!
而就在所有人都看着热闹的时候,方大江趁着何雨兰带着香草去中院水龙头那儿洗碗的功夫,小脑袋凑到方大海边上,一脸慎重的问了起来。
“大哥,是不是你?”
“什么是我?”
坏了,难不成让着死孩子看见了?他不是挺小心的嘛,连着何雨兰那边都没惊动,怎么就让着孩子知道了?
“我昨儿夜里起夜的时候,你不在家。”
就因为他不在家,就说是他?他这弟弟,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难不成是不安全感作祟?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顾忌多多,想着万一夜里有个事儿不好出逃,在出门的时候点上点迷香多好。
“我就不能上个厕所了?”
“不是上厕所,我去看了,你不在厕所。还有,你人不在,可衣裳却在,大哥,我不傻。”
对,你不傻,他就是换了衣裳之后,忘了把原本的存放到空间里,就让你发现了端倪,可不就是不傻嘛。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漏了陷儿啊!大意了!
不过即使他确实猜对了,方大海也不会承认的。
“别瞎说,这么大的事儿,那是一个人能干的?要我说,肯定是一伙儿人一起干的。”
方大海极力否认,不想他这一个一伙儿人的话,却让方大江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
“大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和人结伙儿了?就是,就是那种……”
挤眉弄眼的干嘛?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说话,都要靠着眉眼传递消息了?他们家这么不安全吗?
等等,该不会这孩子也接触到了什么革/命思想了吧!不是吧!就他们这地方?上头可没说这附近有自己人啊!难道是遇上了假货?
“你这又那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传单,我去找小人书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传单上说什么解放啊,什么剥削啊,大哥,我如今可是识字的。”
对对对,这孩子是识了不少字,看小人书看的嘛,比他教的都快。可见兴趣爱好就是源动力的话半点不假。
不过,传单……这事儿他是真不知道,难道真有其他人在京城活动?不行,这个他要想法子问问,万一是果党钓鱼呢?那不定会害了多少人。
“忘了传单的事儿,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不?”
方大海难得板着脸说话,这威力还是有的。看,方大江这不是就愣住了,不敢继续嬉皮笑脸了嘛。只是这依然挡不住他的好奇,刚才问了一半的事儿,他可还没得到答案呢。
“知道,那大哥,昨儿……”
“昨儿什么,我就是去了一趟黑市。想看看那边粮价多少而已。”
“黑市?”
“是啊,怎么不行啊。”
行是行,就是有点失望而已,还以为自家大哥就是那个为民请命的大侠呢。
不过这也不对啊!
因为到处找小人书而见了不少世面,日益机灵起来的方大江又发现一个华点,一脸疑惑的问:
“大哥,你去那样的地方,回来会空着手?”
“谁说我空着手了?喏,你看看,这不就是昨儿的收获?”
他既然敢出去一晚上,那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家弟弟会发现,可他预估了这院子里,这帽儿胡同其他人啊。
所以早在回来的时候,就很有心的将这些日子积攒的积分给抽了出来,并将一部分东西放到了日常使用的背篓里,一并带了回来,为的就是个以防万一。只是他没想到,居然用到了自家弟弟身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咦,居然是南瓜?这会儿怎么还能有南瓜?”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看见了,就买了一点回来。”
“居然有5个,这一个有五六斤重吧,那就是一共有小三十斤了?哎呀,够咱们吃好些天的了。”
本就因为昨儿好些邻居借粮而有些心里不得劲的方大江一看到能吃的东西,那表情惊喜的,眼睛里都开始闪光了!
还是这样的弟弟可爱啊,方大海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笑。
“你再看看下面,还有呢。”
“还有?午餐肉罐头?大哥,黑市还有这东西?听说就是东郊民巷都少见。”
“黑市,黑市,这名字都叫黑市了,什么东西会没有?”
“好像也对。呵呵。”
摸着头傻乎乎的方大江捧着午餐肉罐头一脸的幸福的摸样这是有些没眼看。你说明明家里肉也没少吃,怎么就对午餐肉这么兴奋?真是奇了怪了,那里头可是掺和了不少面粉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的好奇心这茬就算是彻底糊弄过去了。这让方大海总算是放了心。
不过着方大江糊弄过去了,别人那儿却不一定,
喏,这怀疑的人来了!
“方大海在家吗?”
这是谁?还能是谁,自然贾大标了!只是他来的怎么这么快?这边才出事儿,他那边立马就上门了?难道这人一直在城里?盯着他?
方大海皱起了眉头!
第60章 都害怕……
方大海皱眉头,人贾大标也想皱眉头呢!他这是盯着方大海?那是让方大海给折腾的不得不来!人家本来是去城外联络点取情报的,好嘛,因为方大海,愣是多了一个临时任务,跑进城了,这事儿他又找谁说理去?
“贾大爷,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不是你说要搜集小人书嘛,喏,我这得了两本,这不就给你送来了?”
方家自从搬到帽儿胡同之后,来寻的人就两拨,一个是老根叔和留根叔,那两兄弟一个是当初帮着送狼回来,一个是方大海因为那八卦镜,送过去100斤棒子面后,那留根叔特意过来认门并开始走动。这个院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
而另一拨的这个贾大标……上次来,方大海用的什么借口来着?好像是喊他凑人数上山?对,就是这个,反正周围邻居知道这不是城里人。这样的一个人猛地又找上门。
要说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好在贾大标是做惯了地/下/工作的,知道该怎么寻借口,看看,这小人书的理由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正常了吧!谁让方大海家如今开着这个呢。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来个陌生人,只要说闻讯来看书的,邻居一时半会儿的都不会多想,更不用说熟人送书的事儿了。
看看,就是刚才还怀疑东、怀疑西的方大江都没听出什么不妥当来,只顾着往那贾大标拿出来的小人书上看。
“咦,居然是三打白骨精?大哥,这本咱们好像还真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是想看了是吧!放心,来了就拿不走。
方大海毫不见外的从贾大标手里将那小人书那么一抽,一个拐手,就递到了自家弟弟的手上。
“喏,拿去吧。贾大爷屋里坐。”
这是让他进屋?不可能,方大江捧着书已经到了屋子里了,他进去还能说事儿?贾大标秒懂方大海的暗示,煞有其事的摆手推拒。
“坐什么啊,我这是顺路送来的,还要赶着回去呢。”
“来都来了,还送了两本书,你要是连坐一下都不肯,那我这可怎么好意思收啊!”
“就两本书的事儿,客气什么啊。”
“那不成,这样,大江,你在家看着啊。走,贾大爷,我请你吃豆浆去。”
喏,你看,这一起出门就顺理成章了吧!便是外头有人看见他们闲话的时间长了,院子里的人也能帮着做出证明,这是礼尚往来,你说这遮掩怎么样?
遮掩的当然好了,最起码贾大标觉得,方大海这小子,在干地/下/工作的事儿上,那不是一般的有天分啊。
不过再有天分,该批评教育的依然要批评教育,想想他干的事儿,那真是……太邪乎了!差点把自己人都误伤了知道不?
“早上那事儿你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在街巷拐角的豆浆铺子外头,方大海和贾大标坐在最靠着墙的一个小桌子边上,看着好像众目睽睽,可这位置好的,不单视野开阔,还隔离了旁听的可能,真真是个接头说话的好位置。贾大标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暗赞方大海会选地方。
不过这种赞赏在方大海明知故问的时候,那是什么都消散了,只剩下一股股的火气在肚子里乱窜。端起豆浆碗遮住口鼻,贾大标咬牙切齿的说到:
“这么多家的粮食想一夜之间弄出来,还送到那么些人家,大海啊,没迷药,谁能做到,你就差没将‘我做的’三个字刻脑袋上了知道不?你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大胆呢,你忘了你劫狱的事儿了?政府那边都已经确定案犯了知道不?”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他出手的时候就知道了,可问题是,他们连谁劫狱的不也不知道吗?倒是贾大标他们,这来的也太快了吧,他以为怎么也要一二日之后呢。
“呵呵,快?是快,谁让我倒霉,正好到联络点办事儿呢,这不就被紧急喊过来找你确认了嘛。”
哦,要是这样,那他就放心了,不是怀疑他就好。既然不是怀疑,那有些事儿他确实要好好的说说:
“我这也是没法子。”
“怎么说?”
“你不知道,昨儿他们突然下令,说是要收剿匪捐。你想想如今城里的粮价,老百姓哪里还有钱?因为这个,从昨儿晚上开始,已经有不少人偷着跑了。”
跑?这又怎么了?城里城外的来回转,这不是如今老百姓的常态?
“可问题是城里的小偷小摸也一下多了,光是昨儿晚上,我就见着了不下十个,还是一看就毛手毛脚的新手,你说,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这城里得乱成什么样?”
这不正好说明果党剥削无度,不得人心嘛。这,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上火的就来这样的大招啊!
“可问题是,这样的人多了,你就能保证没人打故宫的主意?要是有,那咱们的密道真的还能保密?就是没有,你能保证半夜里就没人看见里头有人进出?”
嚓,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谁知道那些偷儿会瞄准哪儿?
而事涉密道……密道的事儿确实怎么保护都不为过。毕竟有了那个密道之后,他们可是正策划着怎么兵不血刃的拿下京城呢。若是半道上因为这些个事儿给撞破了,那可就麻烦了。连锁反应下,怕是连着其他方向的战事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算你说的有理,可这样的事儿,你怎么也该汇报一下吧?好家伙,居然自己就做主了,你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将咱们存在某个仓库里的粮食也一并给清空了?真是吓死人了,就差两间库房啊!”
嗯?我党居然将粮食藏到了果党的仓库了?好家伙,真真是好家伙!记得他以前的世界里,有记录说:到了解放战争后期,政府机关几乎全渗透了。当时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夸张,琢磨里头应该有一部分是胜利者的炫耀,不想连着小说世界里居然也这样,看样子,他读到的那些历史,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啊!
“你们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至于汇报?我说贾大爷,你也不看看时间够不够,昨儿下午来说的时候可是规定了,今儿一早就要交的。”
嗯?这么急切?
贾大标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怎么这么急?以往怎么也要有两三天缓冲,给人借钱的功夫。”
“你说呢?你还不明白?人家十有八/九那是准备跑路了。这才想着赶紧再拉拔一笔。”
这还真有可能,不过这外头的战事……他们还没打到这附近呢,怎么这京城里的人就已经开始慌了呢?
这还不好猜?肯定有蝴蝶了呗。只是这是怎么蝴蝶的呢?方大海努力的回想着。
“你说,会不会是上次劫狱的事儿引发的后遗症?”
方大海不确定的问。
“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干的能牵扯到这些人的大事儿就这么一桩呀,不说这个说哪个?
“是不是他们发现城里其实很不安全,感觉咱们渗透的太厉害,所以心里发慌?这才外头一打就感觉要遭?”
不说不觉得,一说……李大强的反应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车夫,鬼子来那会儿都能缩着脑袋,继续拉车的车夫,这次居然因为远开八只脚的战事,激动的直接跑回家报信?你说他这是对果党有多不看好?
而连着车夫都不看好……那城里百姓只怕也多是差不多的认知。而之所至造成这样的认知是因为……果党连着自家大牢都守不住这个原因绝对起了不小的作用。再加上当时他到处丢手榴弹的操作……
哎呦,这会儿方大海才发现,他给果党政府的伤害好像还挺大!
贾大标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摸着脑袋一脸的迷糊。
“渗透厉害?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怎么以前不觉得不安全,这会儿就慌了呢?”
“贾大爷,大牢啊,一晚上就让人捞空可,人家能安全?谁家大门能比大牢的门还结实?”
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嘛!
只是,只是,为了这个,这些人就想着放弃了?想着破罐子破摔了?不是吧!这么没有责任心吗?这可是政府工作人员!好歹也是国府精英,就这么扛不住事儿?
“本就心思不定,又有了这么一击,再加上南面……说起来,南面怎么样了?昨儿我可听人说打起来了,咱们这里呢,这里怎么说?”
怎么说?贾大标去联络点为的不就是这个城的事儿嘛!上头刚通过第三方联系上了好些中立人士,正筹划着由中立人士出面,开始商谈和平解放的事儿呢。
不过,如今得了新的消息,那这原本计划的事儿……怕是要改一改了 。
“先不说这个了,你把昨夜的事儿好好说一说,我一会儿回去汇报,等着这个事儿了结了,咱们再说后头的。”
不是,我这一点的动静,和解放京城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觉得有些不懂呢?
当然了,不懂归不懂,方大海好歹也算是干过公务员的(虽然锦衣卫这公务员不属于常规范畴),别的不懂,不该问的不问这一点他多少还是知道的。见着贾大标没有细说的意思,看着他们在这地方坐的时间也有些太长,忙点了点头,将自己干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随即就付了钱,利索的走人了。
只是人虽然离开了,可这心思却没落下。一路回去的时候,好好的回顾了一番贾大标的表情。
“难道自己这是又蝴蝶了一把?不至于吧,我这么重要吗?”
方大海嘴里嘀咕着重不重要,可过了昨儿那热血上头的一阵,又有了今儿对政府官员心里的一番分析,他大致上倒是也琢磨出来了几分味道。知道自己这一趟的出手,怕是起了不小的火上浇油的作用。那些本就心里不安的人……只怕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
“你说,那来福不是说一早过来收钱嘛,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来?”
“我估计,是让政府那边的事儿给吓着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好家伙,那场面,听说第一个上班的,都吓的尿了裤子了。”
“真的,真的?是谁知道不?”
方大海从外头回去,才进院子大门,就听到了这么一段八卦。抬眼见好几个人都一脸好奇,想着探听谁尿了裤子。方大海忍不住就想摇头。
这些人,心可真是够大的,这会儿了,居然还关心这个。难道不该多想想今儿这剿匪捐还交不交的问题?
“这不是都等着来福过来嘛。我估计,不来就不交,来的话……谁还有胆子不交啊!”
他的问题,手里翻着小人书的方大江倒是回答的飞快。这让方大海也乐了。
“你小子,倒是挺明白。”
“再不明白,这听也听明白了。你看,除了躲出去的两个,咱们院子里谁家没留人?这会儿都过了午时了,连着去买菜的都没有,还不是为了这个?”
是啊,不是为了这个,这些人家怎么会一家家都留了人?怎么会动不动就集中到前院来?这年头的百姓啊,让世道磋磨的,已经麻木了,逆来顺受说的就是他们啊。
“对了大哥,这两本书你给钱没?”
“没有,怎么了?”
“那不给钱,是不是又要帮他们去打猎?”
“没说,怎么,还不兴人家礼尚往来了?”
“没送礼的时候,都想着来喊你凑人头了,这送了礼,还能不使唤你?大哥,有危险的事儿咱们可别干啊。”
嚯,这小子,你这到底说的是打猎,还是别的?怎么感觉有些话里有话呢?该不是前头说的事儿,他心里还怀疑着吧!
“我要你教?放心,我心里有数,看你的书吧。”
方大江听到这话,重重的看了一眼方大海,然后乖乖的点了点头。
大哥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很清楚,大哥如今顶门立户不容易,哪怕是真的做了些什么,那必定也是为了这个家,所以即使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他能做也只有听话两个字而已。
抬头看了看放着一堆小人书的书架,方大江起身,将手里新得的放到了上头,然后一本一本的,重新整理起来,就像是重新再整理心情一般,每一本都细细的收拾了一回。直到何雨兰领着香草回来,才恢复了以往的摸样,重新开了口。
“粮食清点完了,大哥,咱们家如今剩下的还有大概280斤,应该够吃三个多月了。”
“剩下的都借出去了?”
“嗯,我都记账了。”
“那就行。”
“这南瓜呢?怎么处理?存着还是先吃?”
“什么南瓜?”
嗯?何雨兰不知道?他刚可是出去了好一会儿,那背篓她没看?
还真是没看,因为何雨兰洗好了碗回来的时候方大江正看小人书呢,自是忘了说了,而后头她又被王桂香喊了去,自是没有机会自己翻出来。以至于到了这会儿,方大江都开始问怎么处理了,才知道自己又多了这么一大份能饱腹的东西。
将背篓里的东西翻出来,何雨兰抱着南瓜那是越看越喜欢,越看笑容越盛。连着午餐肉都被忽略到一边了。
午餐肉很稀罕?家里又不是没肉吃,再稀罕能稀罕到哪儿去?倒是这能当粮食吃的南瓜,在这个粮价飙升的档口更显得实在。
“这东西好,晚饭咱们就蒸一个出来,做成南瓜粥吃,香草,你想不想吃啊?甜甜的粥哦。”
堪堪四岁,还没怎么见过南瓜的香草这会儿对着这圆不隆冬的大家伙正好奇,这会儿一听能吃,还是甜的,惊喜的眼睛都瞪圆了。
“甜的?”
“对,比麦芽糖都好吃。”
“香草要吃,要吃的。”
从小就饿着长大的香草,一听比麦芽糖都好吃,那眼珠子就没法子挪动了,南瓜在何雨兰手里移动一下,她眼珠子都能跟着跑,嘴角更是流满了哈喇子。那馋样真是没眼看。
而同样从小饿到大的何雨兰在经历了最初的欢喜之后,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转头问方大海:
“你这是夜里又出去捣腾了?二叔不是说最近正乱,不让你瞎跑嘛,你怎么不听话呢。”
“这么多人借粮食,我怕万一不够,就想留点后手。”
话是这么个话,可你这边往外借,那边死劲往家里捣腾,这事儿办的……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啊,瞎折腾,大不了咱们不往外借不就是了。何必这么冒险。”
“不借?那咱们家的名声可就坏了,到底人家都是为了救命呢。”
救命这两个字太重,重点对着粮食吝啬的何雨兰也没法说出不借的话了。只能一脸无奈肉疼的嘀咕:
“可……好人难做呀。”
谁还不知道好人难做?他用小脚趾想都知道,后头他若是说不借,这些邻居心里会怎么嘀咕他了。升米恩斗米仇他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这捣腾东西对于方大海来说,也是他时不时出门的好借口,怎么能轻易放弃?所以暂时只能当一回冤大头了。至于这后续该怎么处理,不至于让别人当他们家是软柿子……
呵呵,方大海朝门口瞄了一眼,接着何雨兰的话继续说道:
“我瞅着这粮价在这么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儿,政府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儿,他们能不懂?想想今天早上出的事儿,又这么一个例子在,他们不想再出岔子,必会出手整治。而只要这粮价下来了,街坊们自然就会很快还回来的。”
方大海这理由说的煞有其事,不管是何雨兰还是方大江听着都觉得有理。
嗯,不只是他们,大门外集中在前院等着来福收钱的邻居们听到了里头的对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为此好些人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不禁露出了几许的微笑。
只有那几个从方家借了粮食的,这会儿那脸色真的是……说不上青还是红了。
他们自己没本事,竟是逼着方大海那
么一个孩子半夜去捣腾食物,以防万一,这……他们真的是感觉有些没脸啊!可让他们自己去捣腾……不说有没有这胆子,这本事,就是钱……他们也没有啊!
所以一个个心里只能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旦粮价下来,一旦能买上粮食了,一定先将方家的还了,不然这院子里,他们还怎么抬的起头来。
呦,这么想就对了,当方大海为什么会引着何雨兰说那么些?不就是为了给这些人提个醒嘛。与此同时,也算是隐晦的告诉了其他人,除了他家,其实他们还能往黑市这样的地方使使劲,别总盯着他家的这些粮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方大海绕着弯的提醒是不是起到了他想要的作用这个这会儿暂且不说,毕竟这事儿多少需要些发酵的时间。倒是这剿匪捐的事儿已经迫在眉睫了。那来福到底来不来呢?
来福也在问这个问题,就在他家,对着他亲爹问。这让他爹怎么说呢?来贵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主意啊!连着抽了好几口旱烟,抽的屋子里都烟雾缭绕了,才迟疑着给出了一句话。
“按说,这令都下了,在没说不收之前,咱们该收还是要收的。”
“那就收啊。”
来福这话说的太轻巧,轻巧的来贵都想叹气,自家这儿子,什么时候脑子才能开开窍,知道点好歹啊!
“听我说完,急什么急。你早上也听到了,那政府大楼前那条幅写了什么?那是将这捐里头的龌龊全给抖落了呀。你说,我这要还是收,岂不是就成了顶风作案?这要是让人盯上可怎么好?”
来贵这是被吓怕了,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就是个小人物,人家未必会知道他。可想想那些被搬空的粮仓,他就半点不敢存侥幸的心。琢磨来,琢磨去的,来贵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对着儿子说道:
“你这样,去北街口那儿盯着,若是那家去收,那咱们就跟着也去收,若是他家不动,那咱们也不动。”
“那家?干嘛跟着他们?你不是说,咱们家和他们家不好吗?”
“咱们两家是不好,可他家侄子在警察局,消息比咱们灵通,所以跟着他们家走不会错。就是错了,有他打头,那板子也不至于立马就打到咱们家来。”
好嘛,合着他这是想来个从众?你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怂了点,可他安全性高啊!
那么他盯着的那家呢?那家又盯着谁?
都说了,有人在警察局,那自然盯着的就是政府大院了!而政府大院……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粮食,还让人摸到了各家家里,这会儿他们哪儿还有心情管这个?查是谁干的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好不。这可关系到他们半夜会不会掉脑袋的大事儿!
于是乎,这所谓的剿匪捐……虎头蛇尾的,就这么突然没了音讯了。倒是街面上巡逻的人,一下子多了一倍!让整个京城的治安上去了好大一截,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而就在这事儿诡异的在百姓中没了声息的时候,贾大标又一次来到了京城,并用和上一次一样的借口,将方大海喊了出去。
“保卫任务?贾大爷,我记得我是联络员吧!怎么,这是要给我转行?”
“临时的,就是让你盯着点。”
“盯着谁?”
“到时候就知道了。”
居然还玩神秘?难道是什么大人物?方大海一脸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