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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有八角……

    都说早熟的孩子都是苦出来的!这话不假,火车站边上住着的孩子就都很早熟,不仅早熟,他们还在生存压力的摧残下,一个个练出了一双好眼力。像是于大庆这样孩子中的头头,更是生生的自己卷自己,修炼出了直觉来。

    像是这会儿,于大庆就干越,眼前这个看着和自己差不离的结实孩子不是骗子。虽然说话有点跩,可眼睛很干净。当然让他愿意冒险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没有在这个孩子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厌弃和鄙视的情绪。这对他们这种已经低到了泥里的孩子来说,真的很稀有,很珍贵。

    “我叫于大庆,方大海是吧!挺巧啊,咱们都是大字辈。”

    嚯,头次见面还排上了辈分?这都哪儿学来的?青帮吗?

    “姓氏都不一样,什么辈都白扯。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愿意学那就跟我走。”

    嘛?这就走?于大庆觉得,自己也算是够虎的了,不想今儿居然遇上个比他还彪呼呼的。哪有这样的?说走就走?他们刚认识好不!这是存心不像教吧!

    心里吐槽一个接着一个,可说来也怪了,越是这么吐槽,于大庆对方大海的信任度愣是又多了几分!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受虐体质?

    不管是不是吧,看着方大海真的不管不顾,转回身就想走。于大庆忙不迭的就开始喊人。

    “哎哎哎,你还没说是什么本事呢。”

    “打猎,不是刚开始就说了吗?”

    方大海头都没回,只是稍稍放慢了点脚步,朗声应答。

    于大庆听了,抬眼看了看方大海背着的背篓,面色慎重了几分,往前迈了一步,继续问:

    “那我要带什么东西不?”

    “我带着呢,等你们学会了,以后再自己置办也来得及。”

    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不跟着,那可真就是不想学了。

    于大庆不想学吗?怎么可能!不管什么手艺,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哪怕是学个捏泥人呢,不也能在天桥混口饭吃?所以,虽然觉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有些晕乎,可于大庆还是咬咬牙,决定接着。

    下了决心的于大庆行事很果断,这里才招呼了一个最小的孩子回去和其他人留言,那边就带着四个年岁稍大的,快步追赶上了方大海的脚步,往城北的方向而去。

    不过跟上归跟上,从小在市面上混饭吃的于大庆鬼心眼还是不少的。走在路上那眼睛就没休息过。不是打眼色让自家小弟观察周围,就是时不时的观察方大海。嘴巴更是啰里啰嗦的絮叨个不停,若非方大海经验丰富,怕是短短的一段路上,祖宗十八代都能让这死孩子给问明白喽。

    对于这样的试探,方大海除了嘴巴紧点,其他的一概没搭理。

    搭理什么?他本来就没起坏心是吧!心地坦荡,说的就是他啊!

    不过后头那小子对着边上一个小乞丐挤眉弄眼的干吗?咦,不对啊,怎么他才走到城门口呢,他们这一波人的后头就多了好几个跟梢的?还都是乞丐?

    明白了,合着这于大庆带着人也就算了,后头居然还布置下了第二波后手!这水平,这脑子,只要走对了路,将来肯定有出息。

    嗯?走对了路?他现在和这些人接触,那将来这些孩子……若是能引导着在我党进城的时候立点功,那将来年纪到了,不管是去公安还是去街道,好像都算有优势吧!若是这样,那将来这人脉……

    方大海终究不是普通的小孩,锦衣卫的记忆和6年的经历,已经在他的骨子里留下了印记。

    “我说于大庆,你可以啊,连着小乞丐都指挥上了?怎么没组织个丐帮出来?”

    方大海回头扫了一眼,然后嘴角含笑,眼含深意的来了这么一句,惊得于大庆下意识的挑了挑眉。

    “呵呵,这不是都认识嘛,路过了打个招呼。”

    还打招呼,当方大海傻还是瞎?

    方大海不傻不下瞎,但于大庆这脸皮却绝对够结实。他都挑明了,还能强撑着这么解释,也算是个人才了。

    “那先说好了啊,要是我教你们的,这些小乞丐学去了,你们可别觉得亏。”

    咦?小乞丐学去?你别说,先前于大庆还真是没往这方向考虑,可这会儿方大海这么施施然的一说……

    “那不能,都活得不容易,要你那法子真有用,就是这会儿他们没学到,后头我也肯定教他们。”

    哦,这话有意思,按说不是该感恩他的慷慨,然后将这手艺守住了,以免方大海这恩人吃亏吗?你这有点不走寻常路啊!

    方大海立定转头,看向于大庆的脸。

    那张脏兮兮的脸上这会儿满是献媚,眼睛更是滴溜溜的乱转,怎么看都没什么心虚的样,反倒是狡黠让方大海看了个十成十。

    “你既然愿意教我们,还什么条件都没提,那就说明这手艺你就没想藏着掖着。既然这样,我传出去,也算是帮你扬一扬仁善的名声了对吧!”

    好家伙,真真是好家伙,这还能这么解释?市井里还能学出这样的诡辩术?底层人民有大能耐啊!

    不过他这话说的也不算错。就那套兔子的本事,他是真不稀罕,不然也不至于见谁都教。

    “你自己不觉得吃亏就行,至于我的名声,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现在可是有组织的人了,一个劲的攒这样的名声干嘛?立山头吗?再说了,他这会儿可是任务期间,太出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对于方大海这样的心思,于大庆是不能领

    会的。这会儿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半句上。

    不在意他传出去?不在意小乞丐们跟着?那……他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不是的,这会儿反正跟着的人是真不少就对了。所以啊,当他们一群人来到京城外的小山,方大海开始教导套兔子的诀窍时,那是真的……太有成就感了!

    你看啊,他这里刚拿出一段绳子,开始将活扣怎么打,那边小乞丐就立马将绑在腰上的草绳拿下来现场学了,学了不算,还能两两凑一起,相互印证一下。

    等着方大海开始教怎么寻找兔子踪迹,嚯,这场面那个热烈的,一群孩子的眼睛都化成了火眼睛金,只要他说出来的特征,这些孩子立马就能给你找出一堆类似的来。

    到了教怎么埋套子的时候,那就更绝了,他只带了四个绳套做示范,可这些孩子呢,愣是现场用枯草搓出了不下三十个套子,拿着松脂当油擦一擦,就敢往地上埋啊!

    什么?这绳套没有油不够滑,怕是套不住?这有什么,埋下了总比不埋强,不定就有兔子眼瞎腿瘸,动作不够灵活呢?

    至于等着2-3小时候后,方大海领着他们开始验收结果的时候。那场面就更了不得了!也不知道是方大海本事确实厉害,还是这边兔子一直没人惦记,更或者这么些孩子的气运被集中的缘故。四个正常套子全都被套住了兔子不说,就是那残次品,孩子们的试手之作,居然也意外的套上了三个。这成绩让这些孩子们当场就欢呼了起来,差点连着那些兔子都忘了收。

    好在还有方大海在,一把匕首,将兔子都分了尸,皮子留着给自己,肉……都不用他自己上手,他这动作一出来,那些眼力见好的孩子们立马就冲过来了,捡柴的、点火的、用雪擦洗兔子内脏的,分工合作的让方大海看着就插不上手。

    “有了这本事,只要守着这一片山,怎么都不至于没饭吃,兔子皮不值几个钱,不过揉搓干净,缝一缝,不管是做衣服还是做被褥也都能用。怎么样,我这手艺可以吧?”

    不干活不是还能说话嘛,见着大家这会儿情绪高涨,方大海语气都轻快了起来,分分钟干出了打成一片的战绩。

    “可以、可以,不能更可以了。”

    “这还是我这两年头一次吃肉。都说兔子肉越吃越瘦,可我怎么看着就觉得肥呢。”

    “瘦什么瘦,只要是吃的,不管是什么都是肥人的。”

    “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里,不管是于大庆一伙儿,还是后头跟来的小乞丐一伙儿,这会儿看方大海的眼神,都带着亲近和感激。

    可这事儿吧,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若是这些孩子不将方大海当自己人,那这会儿估计什么感激的话都说出来了,可真觉得他好,觉得他是自己人,这……好像说感谢都成了一种亵渎。

    这一点就是于大庆也不能免俗,张了几次嘴,最终只是讪笑着自嘲了一把:

    “居然这么简单就能打猎?我们以前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没想到?”

    哎呦,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这里好些孩子都发出了感慨!就他们,为了吃的,什么法子没想过啊?可愣是在这兔子身上,就没摸到正确打开方式,回想起来,真是太让人戳心了。

    “我以前也打过兔子的注意,不过都是掏兔子洞。那家伙,一个不好就是白干,白白浪费了力气不说,还白搭上一身的衣裳。等着想用烟熏吧,好家伙,那兔子钻洞的本事,真不是盖的,几乎每回都能熏出个空包弹来。”

    这绝对是绝对大多数打兔子主意的孩子们的共同经历。所以听到这话的孩子,基本都在点头赞同,只是这么一来,疑问也来了。

    “说来都知道兔子洞可以熏,可以掏,为啥就从没听说过可以套呢?”

    “你傻不傻,傻不傻,没见只能在雪地里做嘛,可见这事儿就能干一个冬天,一年就几个月能用的手艺,知道的人自然就少了。”

    关键时刻,于大庆倒是出来做出了总结。只是他这说话就说话看,总是看方大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后头不就有人将于大庆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嘛。

    “那咱们这是捡大便宜了?”

    “肯定的,我说于大庆这小子怎么肯跟着个外人走呢,还让咱们配合,合着这是寻了个大师傅啊。没说的,够义气。”

    这是他寻的师傅?不是啊,这是天上自己掉下来的。至于义气也称不上,本身他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的。

    不过这会儿这话有些不好说,所以于大庆挠了挠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对着方大海笑了笑说道:

    “方哥,你家那什么,煤核要不?我明儿让人送一筐去?”

    一筐?听着不多,可想想他们捡煤核的艰难,想想现如今箩筐的普遍大小,那真是很有诚意了,换成钱,他们一伙儿的孩子,都能吃上一日两顿的活命粥了。

    按说,既然方大海是来帮扶他们的,听到这么说,应该拒绝,然后说点大义凌然或者慈悲为怀的话。可俗话说的好啊,大恩成仇,若是不让他们给出点什么,这……反而更容易让这些敏感的孩子多想。

    所以方大海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我家不缺这个,隔壁就有煤店的人,省钱着呢。你们要是真想感谢,还不如用别的。”

    别的?他们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除了煤核,还能有什么可让人惦记的?

    “以前你们没有,可以后你们就有了。”

    哦?这么怎么说?

    “兔头啊!我要兔头,你们只要以后保证,每次得了兔子,将兔头送来,那就什么都好说。对了,我给钱的啊,2个兔头1个银角子,怎么样?”

    老实说这价钱是挺低,一个整只的兔子,连皮带肉的那可是能卖1块银元的,占据了最起码六分之一分量的兔头只卖这个价钱,那和白送都没区别了,可这兔头……要肉没肉,要油没油,方大海要这个干嘛?还都送去?就他们这些孩子的数量和行动力,不用三天,怕是能将方大海家里都堆满吧。

    “这你就不懂了,四川那儿有道名菜,叫麻辣兔头。哎呦喂,不能说,一说我这口水就下来了。这东西拿真不是一般的好吃,我这要是低价从你们这里收了,拿回去让我二叔那么一做,光是放门口摆摊,估计就能挣出养家钱来。”

    麻辣兔头?名菜?摆摊?若是这样,那方大海免费教他们套兔子的手艺,倒是勉强也算是有了前因了。就是想大批量的收兔头啊!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不如那什么,白白送他们手艺听着慈悲,兔头的价格也有点低,可莫名的,却让这些孩子们心里越发的安稳了。

    不是没有代价就好,即使他们小,也知道越是免费的就越贵的道理。

    “那行,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得了兔子,那兔子头就给你送去。”

    “对,还有咱们乞儿帮的,也一样这么办,绝对不让你吃亏。”

    嗯?乞儿帮?小乞丐还真有个小帮派?这事儿他头次听说。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吧?和武侠小说里一样不?

    “什么样的?就是凑一起住的、或者在一处干活讨吃的就是一个帮啊,像是我们,就是

    土地庙帮,就是按照住的地方叫的,大庆他们那边,还有个铁道口帮按就是按照地域分的。”

    这样的乞丐帮……真是让人没想到!那么这些乞儿之间,是不是相互联系?有没有相互协作的时候?

    “怎么可能没有,遇上了大事儿咱们还是互通消息的。像是上次到处爆炸那会儿,就相互送消息,通知大家暂且别往那边去的。”

    要是这么说,那这乞儿帮……好像比于大庆他们消息更灵通,也更重要啊,怎么陆掌柜他们就没发现这个?

    还能怎么,因为乞丐什么的,在咱们这个国家存在了太多的时间了呗,几千年啊,不到成为流寇,都不怎么被人重视,所以即使是陆掌柜这样的,也下意识的都忽略了!

    不过好在他们看到了铁道沿线的苦孩子们,让方大海来了,所以从这一刻开始,这些孩子也将被改变命运了。

    聊完了天,吃完了收获,那接下来……还说什么,赶紧的干起来啊!这会儿哪怕是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呢,也挡不住孩子们热切的想要收获的心。

    “咱们也不贪,就守到天黑前,不管收多少,都立马走。”

    “对,正好整只的带回去,让大家都尝尝肉味。”

    “用这个熬粥,肯定特别好吃。”

    想要有了收获回去,这个方大海是理解的,可到了天黑再走……

    “天黑走的话,那怎么进城?”

    进城?这个别人没有法子,这些孩子却是有的。

    “顺着铁道进去啊?多简单的事儿。”

    麻蛋,还真是,铁路可是一路修到了前门的,顺着铁道,怎么就走不进城里了?可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还傻不拉几的贡献了故宫密道出来?

    不行了,不能多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壳有问题。你说要是早知道,他当初还用让二叔借用钢铁厂的名头?还用将猎物自己送上门,人家给个市场价就感恩戴德?

    那可是鹿啊!寻到个正需要的,卖5、60都是能的!

    说是不能想,可一算到差价,方大海的脸色还是僵了那么几秒。即使他表情管理挺好,也没抗住。而于大庆呢,正好看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僵硬。忍不住关心道:

    “怎么了?这路不对?”

    “没走过,不知道对不对,就是想想觉得京城这防守……那些果党的人不一个劲的爱夸什么固若金汤嘛,合着有火车站的地方,就没少过漏洞啊!那他们一天天的,都防守个什么?”

    这话说的,所有孩子都笑了。他们对果党的军队基本都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们成为孤儿,除了因为鬼子,就是因为这些人,听到方大海这话,怎么可能不嘲笑?

    “所以他们总是败呀。”

    这话可真是太精辟了!为了这一句,方大海觉得,他可以再帮他们一把。比如这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一小瓶猪油就是。

    “用这个擦绳子把,你们那松脂实在是不行,用这个,一会儿也能多收点兔子。”

    “猪油?妈呀,这怎么下得去手啊!”

    所有孩子都瞪圆了眼睛,感觉拿着瓶子的手都在抖!太奢侈了,若是所有的绳子都要用这个,那他们……心疼的估计都能厥过去了。

    “你们要这么想,舍不得猪油套不住兔子。这是为了更多的肉。”

    这话是没错,可即使这样,几乎从出生就没尝过几次荤腥的孩子们在往绳子上摸的时候,依然心疼的掉了泪。

    好在最终的收获拯救了他们的小心脏!足足19只兔子的收获,让他们的眼睛再也看不到那猪油瓶子的身影。回去的路上更是抱着那些兔子,人都有些发颠了!

    “这么多兔子啊。”

    “好多肉啊。”

    “皮子真软和。”

    一群的孩子,一个个抱着个死兔子往家里走的现场……如果那些兔子有头的话,那还是能看一看的。甚至还会羡慕一下他们的收获!可一堆没脑袋的兔子,孩子们的手上还沾满了血……路人远远看见都开始吓跑了好不!这场面实在是有些惊魂了!

    不只是路人惊魂,就是方家也一样被惊着了!

    19个兔头啊,兔子那红红的眼睛还都睁着呢!没皮没毛、血淋淋的看着你,谁能扛得住?若不是方大海提前告知了一声,第一个打开箩筐盖子的方大江都能吓出尿来。可即使这样,那孩子也不成了,腿软的站都站不住。说起话来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

    “大哥,你,你这带回来什么啊,这也太吓人了。”

    吓人?呵呵,等着做好,看你还说不说这话。

    “雨兰,你去喊二叔,就说我带回来好多兔头,想让他出手,做个麻辣兔头,对了,和他说,香料我这里没有,得要他出,不过做好了分他一半。”

    何雨兰其实这会儿也腿软心慌的厉害,不过她有一点好,那就是方大海说什么是什么。所以即使眼睛都已经不敢往那箩筐里看了,应声依然很积极。就是……往外跑的脚步有点乱。

    “大哥,是什么呀?二哥怎么怕怕的?”

    哎呦,差点忘了香草,这个可不能让她看到,还是个奶娃呢。

    “在炕上待着,别过来,这东西可喜欢咬孩子了,等二叔来做好了,咱们再看啊。到时候全都吃掉,那就不会咬人了。”

    吃?只要是吃的,那香草绝对配合。

    小丫头不单是在炕上待着,还特别机灵的将自己往炕尾叠着的被褥里塞了塞脑袋:

    “我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

    对,你看不见那就没问题了。

    他没问题,何毛柱有问题啊,从听到麻辣兔头就有问题了。提着一篮子各种调料过来的时候,满脸好奇的问方大海:

    “你居然还知道麻辣兔头?这可是川菜小吃。一般人可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知道的?京城里什么地方的人没有?就是川菜馆好像也有好几家吧。”

    “也对,不过这东西要的料有点多,我这儿旁的倒是不缺,就是少了八角。做出来味道或许会差点。”

    “八角?我这里有啊!”

    何毛柱的话方大海还没接,听到立马要做吃的,方大江刚缓过神就插了嘴进来。

    “你有?”

    “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一个做饭都不成的,还有八角?别说何毛柱奇怪,就是方大海也感觉奇怪了。

    “哦,那你拿出来看看,能不能用。”

    许是这孩子在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吧,如今这人一日日的在街巷走动,帮着家里采买这个那个的,多点东西也算正常。

    只是……你这拿出来的是八角?

    何毛柱和方大海两个看着方大江手里拿银色的八个硬块,明显有点被雷了!

    第72章 买与卖……

    此八角非彼八角的笑话很让人无语,但麻辣兔头那是真好吃啊!何方两家凑一起,一共才8口人,其中2个还是奶娃的情况下愣是吃了全吃完了。这成果,何毛柱看着桌面上小山一样的骨头堆,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好家伙,原来这东西放开来吃,这么不经吃吗?”

    这话问的,你自己吃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经不经吃你肚子没数?

    方大海看了看何毛柱,再看了看何雨松。都说何雨松是浑人,我看,那还是随根了!不就是吃的多感觉不好意思了嘛,吃都吃了,还说废话干嘛?有这功夫,还不如说别的呢,比如这麻辣兔头的生意能不能做。

    “二叔,你说,要是咱们就在巷子口摆个卖麻辣兔头的摊……也不用巷子口了,咱们这门口也挺宽,放门口也成,这生意能做起来不?”

    “卖这个?”

    何毛柱低头看了看那已经只剩下一点汤汁的大脸盆,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若是价钱合适,也不是不行,不过门口不成,光靠着街坊,这生意怕是做不起来,毕竟也算是荤食,价格再低也有限。放到锣鼓巷倒是可以,来来

    去去的,有不少家里不错的。不过有个问题,这兔头……你能弄来多少?谁家卖兔子只卖脑袋的?”

    “呵呵,还记得那个绳套不?”

    “你是说,从村子里进?这倒也不是不行,可那些人……日子都挺苦吧。这样的人家,得了猎物多半不舍得吃,都是卖了的,那没了兔头,兔子还能卖上价?要是卖不上价,他们还能乐意?别你这生意做起来,那边兔头倒是没有了,这可就难办了。”

    何毛柱一听绳套,倒是点了点头,可他是大人,也是见多了世面的,想的自然比旁人更细些,立马点出这其中可能的风险。这其中还隐晦的点出了人性的问题,想让方大海别将希望都寄托到这些人身上。切身利益这几个字看着轻,可卡到肉的时候,却绝对够疼。

    何毛柱的提醒方大海挺见情,也没想瞒着他,所以这边何毛柱话音刚落,那边他就笑嘻嘻的又加了一句。

    “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人呢。”

    这可真惊到了何毛柱了,垂着眼皮的眼睛瞬间瞪圆,一脸不解的问:

    “你又传了别人?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有点好东西就不知道藏一手呢。给村子里的人也就算了,那是对你们家有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没说的。可别人……这世上好人没好报的事儿还少了?”

    是啊,好人没好报,农夫与蛇,这事儿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比比皆是。可为啥方大海这么有信心呢?因为他广撒网了呀。即使那些孩子也和何毛柱说的一样,贪图整个卖的利索,那他不是还有自己人嘛,借着送兔头进城,还能让交通员走的更合理些,想来城外我党的人应该也很愿意把。

    不过这个就不好喝何毛柱说了,只笑着说道:

    “别人或许会,可那些人不会。”

    “哦?什么人?别怪二叔问的多,你是我侄女婿,我总不想你吃亏的。”

    “是前门铁道边的那些孩子。”

    “孩子?哦,你说那些捡煤核的孤儿小乞丐?”

    一听是那些捡煤核的小乞丐,何毛柱虽然有些意外,可对这个答案确实认同的。

    “哎,二叔明白了,你这是……都是孤儿,物伤其类啊!行吧,都是苦孩子,帮一把就帮一把,想来有了这活命的恩,他们也不至于真忘恩负义。呵呵,就是想忘恩负义,这些孩子也没这个能力,这好事儿倒是也能做。”

    虽然说的现实了些,可何毛柱说的也挺在理,像是那些孩子这样的,能有个帮扶的人不容易,哪怕是为了这个,那些孩子也不会轻易的丢开方大海这边。

    “他们又不是和钱有仇,干嘛要忘恩负义?”

    “哦,是了,都没问,你这兔头准备什么价钱收?”

    “2个兔头一个银角子,二叔,这价钱行不行?”

    “别说,还真行,一个全须全尾的虽然高达1块,可我们都知道,这也就是这会儿。真放到平日里,有8角就不错了。”

    说到8角,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方大江,就是后来听说的王桂香,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笑的方大江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眼珠子乱转。

    哎,这黑历史估计不到他进棺材,那是没法子躲过去得了。

    “兔子皮虽然不值钱,可总归还是能换钱的,皮货铺子1角一张那都是低的,若是兔子皮完整,那卖2角也是能的。你这套的基本都是没伤口的,应该能有这价。五花肉平日是2角3一斤,兔子肉便宜些,怎么也能有1角5-1角8,一只兔子去了头,应该有3-4斤,那就是6角出头,内脏能自己吃,嘶……这么一算你这价格还真真好合适。”

    何毛柱不算不知道,这么一细算,看向方大海的眼神都变了几下。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看着有点大而化之,不爱算计的方大海,这算计起来,还挺有准!该不是以往他什么都心里有数吧!若是这样,那这个孩子还挺大气的,院子里那么借粮,占他便宜都能不计较!嗯,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可以。”

    方大海什么都有数,何毛柱感觉这卖麻辣兔子的事儿越发的靠谱了。

    “那些孩子苦日子过多了,也都是会算计的,只要没什么折损,他们轻易不会毁诺,你只要和他们说好了,那只要他们有,那必定不会少了你的份。”

    虽然那些孩子什么人都有,做小偷小摸的都不在少数,可作为消息灵通人士,他同样知道,那些孩子里还真没出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平日也算讲义气。比那些已经去混了帮派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最起码他们还有底线!

    (不讲义气,光靠这些孩子单个,也护不住他们那捡煤核的地盘不是?别以为这样的苦活就没人惦记,在京城,连着挑粪那都是有人霸着财路的。)

    “那这卖多少呢?大海,你可有了章程?”

    “卖多少,这不是还要和二叔您商量嘛。”

    前期掐算完成,方大海也终于说到了这事儿的关键处。

    “手艺我没有,调料该有什么我也不清楚。所以啊,二叔,我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咱们两家练手来干,你看怎么样?”

    嚯,请他来做一顿麻辣兔头,竟然是这个意思?何毛柱眯了眯眼,不确定的问:

    “你有好事能想着二叔,这个二叔见情,可我这不是还有包子摊嘛,大海,没必要。你要真想做这个买卖,这方子二叔教你就是了,你那套兔子的本事不也没问二叔要手艺钱?自家人,不用算这么清楚。”

    这个方大海信,虽然他们刚来的时候,二叔车马架势摆的挺明白,一时帮衬可以,要他出大钱不行。可等着他们住下,这往来的多了,又有了方大海帮着找药,代付药钱的事儿之后,何毛柱那是真没当他们是外人。

    他外头去忙乎的时候,不管是挣钱还是做任务,家里那都没少了二叔两口子的帮衬。就是香草那孩子的棉袄,那都是二婶帮着改的,兄弟两的棉鞋,也是二婶做的。更不用说何毛柱每每帮他卖东西时走的人脉人情了。细说起来,何家两口子付出的也不算少。

    不过,正是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方大海在清楚的知道,这生意自己没可能一直顾着的情况下,才毫不客气的将何家给绑了过来。

    “叔,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待不住,不是去打猎,就是在外头寻点散伙活儿,在家的时候真心不多。这么一算,就是这买卖真是我一家做了,那最后不定也是让大江他们去卖。这我能放心?他可才10岁。所以啊,我想着到时候也不耽搁您那包子生意,就让大松和大江搭个伴,就在家门口附近卖。这么的,家里也能顾上了,买卖也能做起来了,两全其美不是。”

    这兔头生意能挣钱吗?那肯定的,可就外头这时局,能挣几个,能挣几天那却不怎么好说。为了这个,放弃了原本做的好好的熟练活儿,那更不可取。所以方大海说他还会继续打猎,继续找零活,何毛柱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既然这选择正确了,那么让大松和大江一起……哪怕这生意没他们老何家掺和呢,大江真摆摊去了,大松能不去帮忙?这么一说,好像还真不如一开始就算到一处合适。也省的亲戚间帮多帮少的,反而弄出摩擦来。

    想到这些,何毛柱叹了口气,又琢磨了一下,然后掰着手指头继续算到:

    “这东西做起来料虽然不少,也有些耗油,可汤料不用天天做,只要熬制的好,三五天添上点新料,就能用上小一个月。这么一算,大海,这料钱也不算高了。另外这做兔头的手艺,说难不难的,晚上我回来半小时就能做出来。这么一算,工耗也不高。这么的吧,这生意咱们两家合伙可以,可挣了钱,你拿7成,我拿3成。”

    “二叔,刚还说咱们两家是自家人呢,怎么这会儿了,您这又说生份话了呢?既然是两家合伙儿,那怎么能我这进货的拿大头,您这出力的反而拿小头?怎么的,那也该是一人一半不是?就这还是我将套兔子的手艺算上了呢,不然我都不好意思。”

    这能这么算?没方大海,这兔头从哪儿来都没数呢!可自家人这三个字……

    何毛柱看了看屋子里一个个期盼的看着他的孩子们,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头。

    “那行吧,不过若是这样,那这买卖就不能这么干了,这么的,等着卖起来,让大江和大松他们将摊子摆到我包子摊边上,这样也方便我帮着看顾,有个大人,总比光两个孩子好些,不容易被人欺负。”

    哎,没大人的孩子,就是没底气啊!这大海……是怕大江那孩子一个人应付不来街面上的事儿吧!

    既然方大海这孩子这么信得过他,将这个点子给两家共享,那作为大

    人,作为长辈,他就多看顾几分吧!嗯,若是遇上巡街的,有他在,也能少些盘剥。

    哎,这么的就对了。什么叫皆大欢喜?这就是皆大欢喜。你看啊,何家多了一门来钱的买卖,大江他们呢,也满足了要为家分忧的心,方大海多了明面上的家庭出息,还为自己经常吃肉打下了铺垫,多好。

    “那么这会儿就剩下一个问题了,大海,这麻辣兔头你准备卖什么价?”

    “咦?这不是该问二叔您吗?这定价您比我熟啊!”

    “也对,那就1角一个吧。好算些。”

    确实好算,而且利润也不低,按照何毛柱那三天加新料,一月才换锅的做法,一只兔肉怎么也能挣出5分来。按照这个时候银元和铜子的兑换率,那就是40个铜板,都够4碗光面的。哪怕两家分,那也能保证两家人饿不死了。

    “这价钱能卖出去?”

    “能买得起这种荤腥的,不缺那几个铜子。缺钱的,也不会来买这东西,只为了尝个味。”

    果然,生活处处是经验,看看何毛柱这世态人心摸得多透!

    和何家说好了开业日期,第二天一早,方大海又走了一趟前门火车站边寻于大庆,确定了晚上兔头交易。哦,还要和陆掌柜说一声这个事儿,汇报一下他这深入群众的工作进度,也免得他们漏了送兔头这么一个交通员走街串巷的好借口。

    一切落定后,方大海火急火燎一般的就开始置办起了开铺子需要的东西。什么大口径的炉子啊,能经得住熬煮的大罐子啊,连着煤店他都走了一圈。

    等着大约摸的东西都定完,正准备回家呢,方大海眼睛不小心往一边那么一扫……也不知道是事儿找他,还是他找事儿,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藏在一个胡同拐角,幸灾乐祸的说着什么。

    这摸样……明显有八卦啊!那还说什么?赶紧过去听吧!

    方大海脚步放轻,顺着路往行人后头左一拐,右一侧的,几个侧走之后,人就毫不打眼的钻到了那两人不远的一个街角面摊子边,拿出10个大钱往桌上那么一摆,喊上一碗面,垂头之际,那耳朵就开始竖起来接收上信息了。

    “你说那人怎么就那么寸呢。”

    “寸不寸的,那是时运问题,不过这手艺却是真的不错。”

    “这也是,你说他那模版是从哪儿弄的?”

    模版?什么模版?他就想听个八卦,难不成又遇上事儿了?不至于吧,他又不是那个万年长不大的小学生!怎么就那么寸呢?

    不,方大海真的是很寸,他这真是听到大新闻了!

    喏,下面说话的是壮汉,对答的则是钱贩子,多熟悉的人啊!那么多小黄鱼就是靠着他们两换来的呀。

    “这你还用问我?脚指头想想不就能想到了?”

    “脚趾头估计想不到,不过我脑子想到了。原本说是只印制20亿,结果呢?光是一个京城,就TN的,就去了三成,还2个亿?骗谁呢!肯定他们自己人另外制作的模版,偷着散呢。这老小子,肯定是黑吃黑,也偷了一版。只是运气不好,好容易凑齐了东西印出来了,哈哈,不值钱了!就他那一堆的1块、2块、顶个什么用?卖根黄瓜,都嫌太厚实呢。”

    这说的是金圆券吧!听意思,这模版都散出来了?妈呀,就这,还当什么官方货币啊!这不擎等着破产嘛!

    不过谁这么牛掰?居然还能私人弄到这个?不应该是那些大家族操作这个吗?

    方大海嘴里吃着面,耳朵竖的越发的高了。为了听得更清楚些,还小心的将凳子往后挪了挪。尽可能多靠近几分。

    那边两个钱贩子搭档还在那边说着。嘿,你别看他们干的都是那半黑不白的活儿啊,这说起八卦来,还挺忧国忧民,挺有点国家情怀的。

    “哎,都到这份上了,也难怪这钱会毛的这么快了!涨的比当年法币都邪乎。你说他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到底求个什么?当官当到这份上,他们就不显丢人?祖宗八辈都要让人骂了,他们就不心虚脸红?”

    “脸红什么,求财的有几个要脸的!你没瞧见那一车车被搜刮上去的金银啊!有了这,卖了祖宗他们估计还觉得值呢。”

    没想到啊,那壮汉看着粗咧咧的,就是个打手的样,可说起话来还挺有点智慧。那些为了钱财不管不顾的,可不就是这么不要脸嘛。

    “我看,他们肯定是想着这边守不住,所以搜刮干净了事儿。”

    “什么?你意思是,他们已经放弃咱们这里了?”

    “不然呢,东北面让小鬼子占了那么些年的地方,如今全归了红方了!南面呢,徐州那儿的事儿你也不是没听说,咱们周围呢?呵呵,别处不说,就咱们,前阵子是为什么到处炸的?最近又是为什么到处查的?我看啊,也挺不了多久了。这一点我这样的都能看出来,那些上头的人自己还能不知道?”

    咦,这钱贩子是个人才啊!居然能看的真清楚?果然干这个的,消息都特别灵通,这一点他或许也该和陆掌柜他们说说。

    这会儿方大海倒是大概理解了陆掌柜他们想要渗透进京城各行各业的心。

    光是靠着陆掌柜这样的寥寥几个人,对京城又能有多少了解?不管是民生也好,还是其他也罢。人的社会,只有要靠着更多的人,将触角尽可能的深入,才有可能了解到真正藏在水下的东西。

    方大海觉得自己听到了要听的,看着碗里的面以及吃空,站起来就想走人。只是他人还没站稳呢,后头壮汉的某一句话,又一下点醒了方大海,给了他另一个可能。

    “奶奶的,要这么说,这粮价高不定也是他们故意的。这是存心不让咱们好过了。”

    “好不好过的,咱们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哎,算了,要是过几日再不成,咱们索性也学了老三他们,去南面买粮食吧。”

    粮价是果党的故意太高的?南面已经有粮食贩子来卖粮饿了?

    方大海下意识的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他很想凑过去,好好的问问,那所谓的南面是哪个南面,想问问是什么人贩粮过来,不过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压制住了这份蠢蠢欲动。而是离开后,迅速的跑向了陆掌柜的所在

    陆掌柜的消息其实也挺灵通,别的不说,那金圆券的事儿他就知道。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听说是意外得了一块模版,以为发财的机会来了,所以投进去了所有的家产,狠狠地印制了一批出来,想放到市场上,换金银的。不想他这里印出来了,外头金圆券也贬值了,他印的小面额的纸币,几乎已经没有了市场。”

    说起这个事儿,陆掌柜都不知道该给个什么表情!愤怒?好笑?怜悯?或许都有吧!发国难财的人啊!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虽然他知道,这说起来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小人,和那些烂到了根子里的人比起来,不过是蝼蚁而已,可听着是真解恨啊!

    陆掌柜觉得解恨,可方大海听着却更迷了?

    怎么的?他这是去外太空走了一圈不成?才去了城外一天啊!怎么就出来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还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对,看那两个钱贩子的样,应该不至于人尽皆知,那么陆掌柜能知道……

    “您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的,这人被抓了?”

    “能不被抓嘛,听说他躲在家里一个人死命干,根本不知道外头的贬值速度,等着出来的时候,一看行情,整个人都傻了!倾家荡产啊!当场就差点疯魔了!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遮掩的住?不到半天,就让政府那边给抓走了。哦,顺带的,机器、房子、还有那一堆纸币,也全归了政府了  。嗤,真是连根毛都没放过。”

    说到后头,陆掌柜忍不住,还是嗤笑了一声果党的贪婪。都到这份上了,这点子油水都不肯放过,可见那些人啊,哎,这是将贪婪刻到了骨子里喽。

    “那这就是算**案了吧!模版怎么来的,查出来没?”

    金圆券都能印制,那谁知道我党的钱币,人家是不是也有心想来一波?有了这个案子做警示,或许能预防预防?

    方大海心里琢磨着,不过话却半点没露。他就是个小人物,能提醒就不错了,真说多了,麻烦的还是他自己。

    “模版?说来你都不敢信,居然是买来的。”

    “啊?这东西都能买?”

    方大海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样的东西居然还能买到?谁会卖?谁敢卖?谁能卖?他们,他们将这个国家当成了什么?将国家信用当成了什么?将人民当成了什么?

    “是啊,这东西都能买到,你说可笑不可笑。”

    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虽然一直以来,对于取得天下的结局坚信不疑,可陆掌柜从没有像是这一刻那样,迫切的想要将这个进城加速再加速。

    “日落西山,日落西山啊!果党,真的……”

    果党真的是要崩盘了啊!

    方大海默默的在心里,为陆掌柜的话语后加了这一句。

    咦,等等,他他怎么就尽顾着叹息了?好像还有两个事儿没说呢!就是那个粮食的事儿,这还是重要的!

    第73章 爆炸了……

    粮食确实是大事儿!

    方大海一说那些消息,陆掌柜就立马重视了起来,不单是将方大海给的消息记录了下来,还细细的询问了如今百姓的日常粮食储备和采买情况。

    他如今因为处理各处密室等任务的缘故,平日不是藏在这联络点里,就是通过密道去城外和上级开会什么的,已经很久没有沉入到百姓中了,对于这些真的是知道的不够详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这会儿方大海说了,才察觉不对。

    “你这个消息很重要,我会立即上报,想来领导会有应对的办法的。”

    “说到办法,咱们这边粮食不够,粮价飞涨,其他地方呢?是不是也有这个问题?每次一打仗,总有些粮食商人囤居奇货。如今外头打的那么热闹,这些人肯定不会闲着。要不咱们打打他们的注意?哦,对了,药材商人也一样,都是贪心的多,仁善的少。”

    这话说的,陆掌柜真是哭笑不得了,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方大海的脑袋,拉着他坐到一边,低声说到:

    “这话你在我这里说也就罢了,外头可不能说。你啊,这都什么想法,我们是土匪吗?我们是正规军。还记得我吸收你进入组织的时候说的话不?咱们啊,现在首要任务是解放全中国,在这期间,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要尽可能的保证社会的稳定。你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不?”

    他应该明白吗?方大海侧头看了看陆掌柜,好吧,就那希夷的眼神,看来是希望他明白的。

    “那要不咱们先在解放的城里是下个通知,告诫一下他们?宣扬一下平抑物价的法令,然后等着他们不听再下手?”

    好家伙,你连钓鱼都说出来了?这真是一个猎户小子能知道的?你就不怕被陆掌柜怀疑?

    不,方大海不怕,因为他既然敢说,那自然就有理由,而且还是特别有用的理由。

    “这法子应该挺好用,果党以前干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有用的很,只不过他们干完之后,好处都自己吃了,只要咱们没收了这些粮食之后真的都平价放出来,我想老百姓一定特别高兴,也会特别拥护咱们,毕竟咱们说话算数啊。”

    果党干过?陆掌柜好好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要说果党吧,也不是没能人,每年多多少少的都能拿出点不错的政策和规定,可问题是吧,他们不管是什么政策,弄到最后,都会让官僚吃饱,老百姓骂娘!这就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儿。

    既然是有例可循,那方大海出这个主意,到时也不算太突兀,就是陆掌柜上报也有了依据。

    “你的意见我会一并上报的,至于是不是采纳那就看上头怎么说吧。不过话说回来,这粮食的事儿……真不是一般的棘手。打仗,最受影响的就是农业!咱们人太多了,那么多张嘴,想要让老百姓吃饱,太难了。”

    确实,到了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的时候,咱们国家那可是有6亿多人呢!这要多少粮食才能填满全国人民的肚子啊!可咱们这个饱经创伤的国家,最终还是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还消灭了存在几千年的农税。

    每每想到这些,所有国人的心里都会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和自豪!

    而这边自豪骄傲的方大海心里热血一涌,不禁又多了一句嘴。

    “自己不够那就买啊!用打土豪的钱去买就是了。既然白头鹰能给果党一船船的运粮食送过来,那肯定他们国内粮食挺富裕,咱们也问他们买不就行了?就是白头鹰支持果党,不愿意卖给咱们,那外头国家那么多,总有愿意的吧?别的不说,我听说南面几个国家土地特别好,种粮食能一年三熟、四熟来着,他们粮食肯定富裕的能满出来,能挣钱还能不愿意卖?”

    我党虽然被果党他们喊什么匪许多年,可该交的朋友却没落下多少。虽然多是些不涉政的民间人士,可买粮而已,本就是民间商业行为,用这人脉那是刚刚好不是。方大海觉得,这真的是解决粮食问题的好法子。若是路走通了,那将来灾害的时候,不定能救多少人命呢。

    “你小子,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机灵。”

    看着小点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一样的方大海,陆掌柜那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人才。

    不过喜欢归喜欢,有些话该叮嘱的也要叮嘱。

    “陆叔知道,你聪明也能耐,不过有些话,你记着,能少说就少说,知道不?”

    嗯?这态度……难道这里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难道自己出的主意有问题?他毕竟几世都在最底层,对于上面的事儿还真缺乏点敏感度。

    “你说的不错,自己粮食不够,从外头买,这是多简单的道理啊,谁还能不知道呢。可问题是,咱们的货币外头不认啊,所以想买就只能用真金白银。可真金白银的用处太大了,咱们这个国家落后了那么多年,就像是一艘破船,哪儿哪儿都有窟窿,哪儿哪儿都要修补,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这些能克服的,咱们就要学会自己想办法是不是?”

    如果是这样……那方大海好像多少有些理解了,那几年亩产几千几万是怎么来的了。都是让现实逼的,是下头的人自己给自己造梦呢。

    不过即使这样,这也不是不能说啊?做不到和不能说……明白了,是怕其他用钱的那些行业觉得他是想抢食,平白多了对头是吧!

    从这上说,陆掌柜这不让他说的心思就很好理解了,这是想保护他呀。既然这样,那方大海自

    然也不会不懂事儿。

    “我明白了,以后我不多嘴了。不过陆叔,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粮食问题还是要好好解决一下的,哪怕是只降到以前的一倍呢,那也能让老百姓松一口气。现在这样……在这么下去,我都担心,哪天会听到粮铺被抢的消息。”

    粮铺被抢?这会儿南面已经有城市出现了,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一点陆掌柜也已经有了听说,这也是为什么方大海一说粮食的事儿,他就这么慎重的缘故。这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我也这么……”

    “轰……轰……”

    陆掌柜刚说了几个字,外面猛地就响起了一阵爆炸声,而且还是接连两下,让屋子里的两人猛地就站了起来。

    “陆叔。”

    方大海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他耳朵好,听得很是分明,那发出爆炸声的地方就在联络点的东北面不远处。而那里,前天他才刚去过一次,探查出了一个有机关的院子。当时他还后怕的和陆掌柜说,那地方离着这里这么近,一个不好就容易被波及什么的。

    现在突然爆炸……按照操作时间来看,这会儿应该是咱们的人正在排除搜查,那么,那爆炸是……自己人中招了?

    “走,去看看。”

    陆掌柜显然和方大海想的一样,紧张、担忧的他领着方大海就往外走,可人才走到门口,却又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转头急切的对方大海吩咐道:

    “声音这么大,一定会引来不少军警,我不能出去路面,不然咱们这联络点就暴露了,大海……”

    后面的话他是真的不好说出口,这孩子才被拉进组织多久啊,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已经被他指挥着做了很多危险的工作了,现在好容易借着上头要求渗入各行各业的机会,让他去干了不怎么危险的活儿。这会儿……

    “陆叔,我去看看吧。”

    虽然后头的话陆掌柜没说,可只从他的眼神里,方大海还是看出了陆掌柜的想法。

    方大海怕危险吗?是人都会怕的,可那里有他曾经搭档过得战友啊,他怎么能不去。即使没有陆掌柜,他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小心。”

    陆掌柜看着这个明明年纪不大,却别样沉稳,果决的孩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如果边上自己人还在,赶紧送春来堂,那里有咱们自己人。如果军警到了,你跟着,看他们将人送到哪儿。”

    “好。”

    方大海点了点头,然后再不多话,快步就走向了他曾经去过的那个小院。

    小巷子里,方大海的脚步很快,几乎是小跑着在前行。而在他往那里去的时候,巷子里的行人却正惶恐的往外冲,两边小院的门也被一个个住家迅速的关拢。

    打仗打了这么多年,百姓对于爆炸已经有些麻木了,他们最大的反应就是迅速逃离,连着多看一眼周围的人都不想。而那些关门闭户的虽然看着有些鸵鸟,却也是附近住户唯一能保住自家的方式。这种麻木承受的景象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默剧,让方大海的脚步走的十分沉重。

    就没有一个去看一眼吗?他都已经到了巷子里了,没有听到一个呼喊声。什么时候八卦爱围观的国人们,居然连着查看一下现场,探听点消息都不敢了?

    方大海闭了闭眼睛,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在某个角落一个转身,进入了那宅子的后院围墙下。

    探手,上爬,翻身,入内!方大海快速的进入了那宅子里头。

    “老韩,老韩你怎么样?”

    是老韩叔?这是真的伤到人了?

    方大海从后院往前跑。他记得很清楚,这个院子当初他探查的时候,是在小院中院院子的苦水井里发现的机关,那密室入口就在井口下去三米的位置。难道说那炸弹就在那水井里头?如果是那样,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躲避不及。

    “谁?”

    从后院月洞门出来,方大海放重了脚步,提示了自己的到来。而他的用心也没白费。即使已经有战友受伤,那探查的几个人也没放松警惕,依然有人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或者说在爆炸响起后,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人来,所以早早就已经有了戒备。

    “是我,牛叔。”

    “大海?怎么是你来了?老陆那边没人可派了?又喊你?”

    听到是方大海,‘牛犊子’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果党的人就好,不过对于方大海的到来,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满意的。这可还是个孩子,帮着他们做了这么多天的危险活儿还不够?怎么又让着孩子冒险?要是让果党的人盯上,那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我正好就在那边和他说事儿,听到动静就来了。老韩叔怎么样?”

    一问老韩,‘牛犊子’也没了计较其他的心思,皱着眉,看着边上老于利索的帮着急救包扎,叹息着说道:

    “当时就觉得这位置不好,所以下去的时候胸口都绑了钢板,不想还是吃了亏。”

    绑了钢板?那爆炸的位置呢?这可是井里头!

    “就是刚进去那一点的位置,好在他退出来快,不然怕是人都要炸成两节了。”

    好家伙,就是不成两节,现在也危险啊,里头爆炸,外头还是井壁,里外都是半密封的空间,这爆炸威力该有多强?

    方大海忙不迭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果然,老韩叔虽然看着外头不算严重,就是让手榴弹的弹片划破了手臂等位置,可胸口的衣裳却已经炸开了,嘴角也溢出了血。

    “别包扎了,赶紧送医院,这样的地方爆炸,很可能内脏震伤的。”

    这种近距离爆炸最是容易震出气胸,这个伤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死人的。看看老韩叔,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不定肺腑就有积血了。

    一听内脏震伤,这些从战场上下来,多少有些被炸经验的老战士们心里一凛,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老于更是眼泪都要下来了,看了一眼已经近乎全毁了的水井,牙一咬,转头就去拆了一块门板。

    “走,老牛,咱们抬着老韩去医院。”

    “从后街走,去春来堂,陆叔说那里有自己人。”

    “知道。”

    能不知道嘛,这些天,他们这些搜查的人已经去过好几个了。

    “你也赶紧走,告诉老陆,我们撤了,这里接下来应该会有果党的人过来,让他不行就换个地方。”

    这倒是要紧事儿,离着联络点太近了,谁知道这些果党的人搜着搜着会不会搜到那边去。

    不过这就走……方大海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再看了老韩叔一眼,见着他虽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嘴角的血也开始增多,可眼睛还保持着明亮,稍稍放了点心。

    帮着将老韩叔往门板上轻轻的躺好,方大海拍了拍依然神智清醒的老韩叔的手臂,轻声说到:

    “老韩叔,加油!”

    说完这一句,方大海迅速转身,从进来的位置又翻身出去了。

    他不是大夫,不能治病救人,能做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的通知陆掌柜转移。

    也是他走的时间刚好,这边刚走出巷子,远远的就听到了好多人的脚步声,侧身走进一处店铺边的布帆后头,微微探头去看,那是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果党警察。

    看到是他们,方大海心里又送了几分,先来的是这些人,那老牛叔他们离开应该会容易很多。

    方大海终于又当了一次交通员,将老牛的话送到了陆掌柜这里,并迅速的帮着陆掌柜转移到了安全点。

    “一会儿你在走一趟医院,将这里的地址告诉老牛,然后就赶紧回去吧,总是在外头走动,走多了,也容易出麻烦。”

    “哎,我这就去。”

    “哦,差点忘了这个。来,帮我打开。”

    刚搬到地方的陆掌柜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看到边上的某个箱子,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招呼方大海去打开。

    明明看着是个放置书本的

    箱笼,可等着打开一看,却很是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用这样的箱子装粮食?”

    对,就是粮食,还是有粮袋的粮食,这遮掩的也太夸张了些。

    “外头送进来的,这样装好运些,堆车上不容易翻。这一袋是你的。咱们的钱这里不好用,上头就索性用粮食给咱们抵军饷了。本来是要给大米的,东北面打下来了嘛,大米还是有的,不过想到你家的情况,我就让他们换了棒子面,这东西能多要点,来,拿着。”

    有点感动怎么办!他就问了一回,上头就立马给出了回馈。还特意考虑到京城的粮价问题,给了粮食,陆掌柜还能细心的帮他换成更多的粮食……这样的组织,也难怪加入的都死心塌地呢。这不仅仅是因为信仰,更有从上到下一级级干部的用心维护。

    “陆叔。”

    “怎么的?不要啊!这可是50斤。难道你想吃大米?要是那样可就只有20斤了。”

    “不是,就是……”

    “好了,别娘们唧唧的。拿走,快拿走。记住喽,先去趟春来堂。”

    知道知道,你要不多加这一句多好,还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

    春来堂就在城南的位置,方大海过去如果走小胡同,速度快的很,十来分钟就能到。只是今儿这趟,方大海走的却分外的艰难。因为这一路过去,总能看到果党的兵丁在到处巡逻抽查,也不知道再找什么。

    因为怕遇上了麻烦,方大海几乎是卡着点的往各处闪躲,才堪堪避开了每一次的抽查,可这么一来,等他到春来堂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有些晚了。

    “怎么样?”

    ‘牛犊子’坐在春来堂病房外的长椅上正抽着烟,见到方大海过来,立即询问起来。

    “好了,下次去**街**号就行。”

    方大海走近了轻声将新地址告知了老牛,并询问起了老韩叔的情况。

    “还在抢救,让你说对了,内脏震出血了。好在当时老于机灵,关键时候拉了一把,让这伤没有堵住气管,不过大夫说,脾胃出血有点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这,脾脏破裂?这毛病就是放到后世那也是重危病症吧!老韩叔……

    “放心,春来堂老大夫家的长子,早年去英国留学过,学的还是开刀的本事,比咱们部队那些个军医都厉害。应该能救过来。”

    应该能?你自己都不确定吧,不然也不至于在这边一个人抽闷烟,脸色还板的那么难看。

    方大海心里有些发沉了,只是这种丧气话,他知道不好说,特别是在这样的老战友面前,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陪着老牛坐了下来。

    这样的时候,有个自己人能在边上坐着听他说话,对老牛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安抚了。即使这只是个孩子,好歹也算是一同经历过危险任务的是吧。

    “这一趟的活儿,刚来的时候我们还想着不知道多危险呢,不想到了今儿,都多少天了,咱们这一个小组,才头一次出岔子,嘿,真是吉星高照,赚大发了。就这些日子咱们出来的成果,最起码一个三等功有了,拿回去那些老伙计们,还不定怎么羡慕呢。”

    明明是伤感自己的老兄弟生死未卜,可说出来的话,却没说一句后悔的话,满嘴都是赚了。让方大海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就这么愣愣的听着。

    “人啊,只要能喘气,还有大夫,那就死了了,只是老韩亏了啊,这一趟出了这么一个事儿,接下来怕是要在病床上躺不少日子了,后头再有立功的事儿也只能眼馋。”

    “老韩,老韩。”

    这里‘牛犊子’絮絮叨叨的还在说着各种能提振信心的话,那头春来堂内院,被开辟出手术室的厢房门口,老于一叠声的呼喊打断了‘牛犊子’所有的表面坚强。

    从听到喊声的第一秒,他就猛地丢下了手里的香烟,像是一阵风一样,往后头冲了过去。方大海一看这样,也迅速反应过来,跟上了老牛的步伐。

    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一个白大褂上全是血的年轻大夫正招呼人帮忙抬一块木板。看到老于叔喊得眼泪鼻涕横飞,无奈的摇了摇头,疲累的说到:

    “别喊了,不是说了他打了麻醉药,这会儿醒不了嘛。”

    咦,这态度,难道手术很成功?那老于叔哭个什么劲?

    “开膛破肚了啊,老韩,你这都什么命啊!这小一半的寿命可怎么补的回来!”

    老韩什么命方大海不知道,不过你老于叔的脑袋肯定要遭殃,这一点方大海很确定。

    看,老牛的巴掌这就来了!

    “喊什么魂啊!老韩好着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这是欠打还是怎么的?”

    “哎哎哎,老牛,别打手。”

    嗯?手怎么了?

    方大海探头细看,只见老于叔衣袖挽起的地方,一个硕大的针孔还在冒着血,针孔周围的乌青有碗一般的大。

    这是……抽血了?是了,开腹手术,没有血液补充是不行的。老于叔……嗯?一个人的抽血就够了?老于叔抽了多少出去?

    看看老于叔有些苍白的脸,被拍打时有些踉跄的脚步,方大海心里一抽,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扶住了这个情绪有些不对的汉子。

    “老于叔,您也歇会儿吧。”

    或许他该去买点红糖来,给老于叔补补?

    第74章 出摊了(改错字)……

    虽然老韩叔伤的很重,可不管怎么说,人没死,那就是万幸。

    方大海一身疲惫的走出春来堂,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跑了一趟联络点,给陆掌柜送了个信这才回了家。

    “大江,大江,送家伙事儿的人来过了没?”

    人刚进门,方大海就嚷嚷着开始喊人,半点没有以往的低调,引得邻居们一个个贴着窗子看了过来。

    “来过了,钱也给了,东西都在棚子里呢。呀,大哥,你怎么又买粮食了?家里不是还有?”

    看到方大海背着一袋子棒子面回来,方大江十分的不解。家里粮食虽然被借了不少,可因为都是孩子,吃的相对较少,邻居借的时候也收敛了些,总的来算,储备还是挺充足的,起码还能吃上2个月,所以他不觉得有继续采买的必要。甚至这孩子暗暗地还有那么个想头,就是家里要是粮食多了,怕是又有邻居会来借粮了。

    不是方大江心里不善良,也不是他不知道团结邻里,看他和方大海说起那些孤儿、乞儿的时候,想着帮人一把就可以看的出来,这就是个善良的孩子。

    可邻居们借粮……当他什么都不懂嘛?分明就是欺负他们家都是孩子,是软柿子,不好太过得罪邻里,才这么一个个的都凑上来的,不然这些人怎么不去别家借?隔壁不远保长家可是大户。而且借了一家,就不好拒绝另一家,若非这样,他家的粮食也不至于短短时间里就出去了好些。连着什么时候还,都要看人家是不是良心发现。所以他是真的不想再往外借了。

    方大海既然能将粮食光明正大的拿回来,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不然你当他为什么要嚷嚷呢?这不是明摆着,就是要告诉别人点什么吗?

    “咱们不是要做麻辣兔头的摊子嘛,刚开始这生意肯定不会好,毕竟这东西有点费钱。所以啊,我就想着弄点棒子面回来,咱们做点棒子面饼子,凑到一个摊子里往外卖。许是人家看实在粮食的份上,能多上咱们摊子看看,而这看的多了,那东西自然也就容易卖出去了。”

    这话倒是也没错。可就如今这粮价……一点子棒子面饼子而已,开高开低的都不合适吧!

    “我这不是城里买的,是托人从城外带进来的。价钱比城里低一成半呢。肯定不至于亏本。”

    “什么?比城里低这么多?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如果是以前,方大海也会这么觉得。可谁让他听到了那钱贩子的话呢,谁让他从小乞儿那里知道了铁道边是部队看守的漏洞呢。所以啊,他这会儿还真有这个自信,能说的过去。

    “咱们是刚来,那自然是没可能的,可人坐地户里头能人多着呢,怎么就没可能了?我告诉你,你别出去瞎说啊。南面知道吧,就是城南外头,嘿,居然已经有外地的粮商过来卖粮食了!价钱比城里的低不少。据说运气好,都能遇上低三成的粮食呢。”

    方大海嘴上说让方大江别说,可他知道,就他这会儿说的消息,不用一天,保管整个院子都知道。

    为啥这么说呢?你看啊,他这里说了,那何雨兰是不是会去告诉何毛柱家?便宜粮哎,就这个粮价=天价的档口,这消息都能活命了。

    而何毛柱知道了,那院子里关系好的人家能不透露透露?一个秘密,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你就别想着保密了,特别是在大杂院这样的地方。

    不信你看,这不是,他这背着粮食回来才多久啊,何毛柱得到消息上门了吧!而等着何毛柱这个家长到了,刚就看着方大海背着东西进屋的乔家立马也凑了过来,有了乔家,嘿,那陈大娘这么个八卦大户能拉下?

    别说是一天了,就短短一个晚上的功夫,整个院子都知道了。就方大海看,估计到了明儿上午,整个帽儿胡同许是就都能知道南面城外来了粮食商人有低价粮的事儿。

    不过消息透露出去快也不是没好处的,方大海带回来的50斤棒子面立马就没人惦记了吧!能自己花钱买便宜的,谁也不愿意真丢开脸面去抢孩子的。毕竟穷人嘛,也就这一张脸值点钱了,可不敢随意就丢了。

    什么?欺善怕恶,借了方家的粮食?那什么,等着周转开还上,那面皮捡起来拍拍,不就又能用了嘛。

    “石头,明儿咱们搭伴走一趟?”

    “可以,一早就去,NND,为了粮食,我家连着我爹留下的皮袄子都卖了,这日子过的,真TM丧气。要真能找到便宜三成的,我就将家里剩下那点全买了粮,省的后头再有什么变故。”

    “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只是可惜了,咱们没什么本钱,不然借着这个消息不定还能挣点差价。这要是成了,或许走上几趟就能将前头亏的挣回来了。”

    看到这些邻居的反应,方大海十分的满意,感觉没白费了自己这一番折腾。

    都知道外头有便宜粮食了,那这些已经被高价粮给折腾的快饿死的百姓们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偷摸着买回来。而这来来去去的人多了,那京城各个能通外头的路,果党那些人还能守严实?

    是,守门的兵丁大多不是京城附近的人,拉关系不容易,可那些政府部门的人呢?多少人在城里有家人?那些家人不要吃喝吗?不想买便宜粮食吗?就是他们不想,那军官们不想?就像是邻居说的那样,借着粮价的差额,给自己攒点小金库不香吗?

    反正吧,要方大海说,这粮食运输的口子只要那么一开,这京城的防务啊,那就基本形同虚设了。

    对,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家里不缺粮食,还要这么明晃晃的将陆掌柜给的粮食背回来的缘故。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毫无利益的事儿,和他那帮我党干点活儿都要算计得失的性子不相符啊!

    为什么?因为今天他被老韩的伤震住了呀。看到他们这样舍生忘死,他总觉得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心里怎么都过不去。与此同时,他也从‘牛犊子’那一句:老陆没人派了吗?这一句话里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派去和那些小乞儿接触的缘故。

    你看啊,从最开始他是跟着一起去探查那些密室机关,一起拆除危险的。可后来呢?变成了他检查探查,然后‘牛犊子’他们去拆。再然后等着人手足了,连着探查的事儿都分出去了好些,他只负责一部分近便的,人更是被调离了这个危险的活儿。

    这一系列的变动开始他还不怎么上心。甚至因为没个停歇,总觉得自己活儿太多,暗地里没少埋怨他们羊毛逮着一只薅。可现在回想起来,将事儿那么一撸才发现,什么薅羊毛啊,这是老陆也好,‘牛犊子’他们也罢,在一点点的将他抽离危险。

    明明都是素不相识的人,明明他才加入组织没多久,可他却已经感受到了这些前辈们接二连三的照顾,还是不表功,不明说的照顾。你让方大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该怎么不动声色的帮一帮。什么?明着告诉陆掌柜他的主意?别闹了,这是一个孩子能想的出来的?他再怎么热血,那优先要考虑的也是自己的安危。

    宁可暗地里出手,尽可能不在面上显脑子,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策略,毕竟武力出众会有人怕,可脑子鬼的则是所有人都会防备对吧。做个能让一部分人怕的本事人,就他这岁数来说,已经尽够了。

    自觉干了一件相当有利于我党的大事儿的方大海,这一日的晚饭都吃的比平日香些,若非到了天黑,收到了于大庆的消息,说是送兔头要拖到明天早上,那心情肯定能更好些。

    咦,不对啊,说好了晚上送兔头的,为啥于大庆失约了?

    哎,不是他们想失约,而是真的来不及了!

    这事儿啊,还要从昨儿晚上说起。

    前头说了,于大庆这一波孩子,抱着那一堆没了脑袋的兔子回了家。这场面吓到了路上见到他们的所有人。

    而等着他们回到了家里呢?那就不是吓着了,而是欢呼的差点将屋顶都给震下来。特别是他们在用那些孩子们带回来的兔子内脏煮了一锅锅荤汤,吃了个水饱之后,对于套兔子那真是充满了期待。

    而等着天一亮,那兔肉和兔皮又被几个经验老道的老人拿去,直接和人换了一堆的旧衣服和粮食回来之后,那激情就更是差点将屋顶都点燃了!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这些人虽然又穷又弱,可脑子绝对不差。所以喽,等着早上天一亮,这些人就开始结伴往山里去了,谁都不想落下,整的那铁道边木板子土坯凑出来的房屋街巷里,差点全清空没人守啦!

    而等着一个个在城外的各处小山里下套子、等待、收套子来过一次,真的都有了不菲的收获之后,这吃饱的念头就像是彻底发了芽,怎么都压制不下去了。

    一次次的下套子,一次次的收套子,谁都没在意时间的流逝,只是一个劲的反复着这个循环。直到天色发黑,实在是没法子看清楚路了,这一个个的才醒了神,知道了冷饿,知道该回家了。

    可到了这份上,他们哪儿还有时间送兔头啊?所以只能这边派了个孩子过来报信,推迟一下时间,那边赶紧的连夜收拾兔子,争取一早能将这些都换成钱回来。

    头一次被放鸽子的方大海心里其实对这些孩子失约是不高兴的,可想想他们的处境,想想来的孩子说起的缘故,换位思考一下,倒是也能理解。想着那边都是老弱,自家好歹有推车,所以索性还做了一次好人,表示自己早上会推车过去取,免得这些孩子运送麻烦。

    只是他这一时的好心,到了第二天早上,却让自己

    过得像是屁股后头点了香,追着狗。

    头次要当挣钱主力的方大江一早天刚亮,就将这段时间缺觉缺的厉害,总想赖床多睡会儿的方大海给喊起来了。还是那种连环夺命催的那种!

    “哥,再不起来,那我自己就去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起,成了吧!”

    “大哥,你得上心点,咱们这摊子要真能开起来,那咱们家日子可真就稳当了。”

    “行了行了,我喊你哥行了吧?一早上都说了三回了,你累不累啊!对了,今儿外头怎么这么安静?”

    方大海洗个脸,方大江愣是能站在一边侯着,这紧箍咒念的,不是一般的琐碎,听得方大海耳朵都快受不住了。赶忙抬眼去看外头,想寻点什么转移一下这小子的注意力,可不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明明是院子里最热闹的时间,这会儿愣是没几个人?

    怎么的,一个个的今儿都睡起懒觉了?

    “还能为什么,大哥哎,你忘了自己昨儿回来说的事儿了?”

    “嗯?不是吧,我昨天夜里才说,他们一大早就去了?”

    “不止,天没亮就走了。”

    “不是,他们这么早去,那城门都没开吧?”

    “是啊,可不开也能出去啊?隔壁三儿他家有亲戚在粪帮运粪车,不就是每天早上去干活的?听说专门有个小门,给粪帮的人留着的。他们今儿就是准备从这里出去。几个院子的人都结伙儿了。”

    看看,方大海说什么来着,这城里啊,真是从没有什么彻底封锁的事儿。只是一般人找不到缝隙而已。

    对了,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陆掌柜?

    方大海心里琢磨了一下,最后想想还是别上赶着了。

    为啥呢?因为陆掌柜当时说了呀,上头那是安排了不少人深入各行各业的,这事儿即使方大海不说,别人也会说出来,既然这样,他自然不好急吼吼的,去抢其他人的功劳不是?当然了,若是等着他忙完了,陆掌柜那里还没人说,那他也不介意意外的暴露一点,领点小功劳。

    至于现在嘛,还是赶紧的去前门铁道边寻于大庆他们吧。也不知道他们昨儿一天存下了多少兔头,够不够他开业用的。

    事实是,方大海真的小看了这个时候的人为了吃所爆发出的疯狂劲。就一天啊!这老老小小的,愣是凑出了40多个套子,然后从京城外那几座看着都不起眼的小山,荒林子里,套了足足112只兔子。你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反正方大海看着是绝对傻眼了!

    “怎么,怎么这么多?”

    “多吗?不多啊!要不是天黑了,我都想凑个整,弄上200只回来呢。”

    说起这个,于大庆一脸的遗憾,昨儿那套兔子套的,真不是一般的顺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伙儿因为要传下套子的技巧什么的,还干干停停,没能将所有的套子第一时间都下下去。可等着过了中午,有了前头的经验,大家伙儿又都吃上了兔肉,看到了收获,知道了这事儿的可行程度。

    哎呦,那速度可就快起来了,别说是他们几个主力干将了,就是六七岁的孩子,走路都蹒跚的老人,那都能干的很利索了,甚至干出了节奏感,专门有人下套,专门有人解套,专门有人清理内脏,利索的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们能干出来的水平。

    这种众志成城的情况下,收获这些兔子很稀奇吗?就按照他们里头最老的一个老人的说法,那一片啊,兔子多着呢,一二千只兔子那都是等闲呢。这样大的基数,抓不住那都是傻子了。

    对于外头的兔子到底有多少,方大海也是没数的,所以看到才这么惊讶,并不自觉的问:

    “那些山里有这么多兔子?”

    “山里是没有这么多,可那山外的野林子里却很多,特别是早年被鬼子炸毁的村子附近,一片片的荒地上那兔子可多了。”

    鬼子炸过的地方?还真有可能,那爆炸不仅是将房屋,村落,农田给毁了,同样也将地给炸松了,对兔子来说,确实是钻洞的好地方。而且那边因为常年战乱,死人又多,所以没什么人烟,这样一来,那兔子……就兔子的繁殖能力,几年的时间,可不就直接泛滥了嘛。

    “那就好,那就好。那什么,这些兔子的肉和皮子你们都卖了?”

    若是价钱可以,他也买点回去吧,好给家里人的棉袄里头都缝上层皮子,这时候的京城啊,可真是太冷了。

    “还没来得及呢,怎么,你要?你要的少的话,不给钱也行,不过要是多,那……我们还准备买米粮回来,怕是不能给,不过便宜些还是可以的,都是自己人嘛。”

    对方大海发出的求购意向,于大庆其实有些为难。

    人家那可是传了他们本事的,而且昨儿还放了人家鸽子,还累的人家亲自来接收,这……人家要他们好像不好不表示的义气一些哦。

    不过白给多了,于大庆也没法子做主,毕竟他们还是要吃饭的,这卖了的钱,关系到他们这么些人过冬的事儿呢,所以只能给出这么一个含糊的说法。

    方大海一看于大庆有些微红的脸,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缺钱吗?还要扣这些苦孩子的口粮钱?别闹了,他确实不算什么好人,可也没抠门到这份上。

    “我要多干嘛?家里又不是一点都没有?就是想给家里几个弟妹,在衣裳里缝几块皮子还差了一点罢了,有个五六块的也就够用了。”

    哦哦,要是这样,那于大庆是可以做主白送的。

    “就这点你还说什么买啊,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几张走就是了。”

    嗯?他说买了嘛?好吧!就当我说过了好了,让你也撑起点体面。

    “那多谢了,来,咱们先算算这兔头的钱。112只,那就是56角,就是5块6角对吧,给,拿着,这是大洋。”

    方大海随手从怀里一摸,就拿出个不小的钱袋,叮叮当当的往外一倒,正好5个大洋,随即又从另一个兜里摸出6角的零钱,凑到一处塞到了于大庆的手里。

    于大庆捧着钱,眼睛都红了。他以前不是没见过大洋,可这样一上来就能拿到5块多……真的从来没有过,想想后头还可以卖的肉和皮子,想想可能收回来的钱,于大庆嘴巴哆嗦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突出一口长气来,含着泪往后开始喊人。

    “铁柱,三娃,赶紧来帮忙抬东西。”

    一边喊,他一边将钱往自己怀里塞,等着塞好了钱,看着边上所有见到方大海给钱的小伙伴们都抬着头,等着他给信,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挥着手示意没错。

    见着真的收了钱,而且一点都没错,所有的孩子都欢呼了起来,帮忙的更是蜂拥而上,差点连着被于大庆喊过来的那两个稍微壮实些的孩子都被挤开了。

    见着小伙伴们这么乐呵,于大庆也兴奋的不行,撸着袖子就想上前一起帮忙,发泄一下收获的喜悦。

    不过他这种行为并未成行,因为方大海拉住了人,并小声的对着他说到:

    “昨儿我得了个信,说是南面城外的位置,有南面来的粮商在外头偷着卖粮,价钱比城里的便宜,最多能少三成,你要小心些,可以去看看。”

    对于方大海给的这个消息,于大庆这样消息灵通的孩子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们以往没钱而已,所以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这会儿听到方大海说,倒是提醒了他们。弄粮食不只有粮铺一条路。只是城外……他们这些孩子若是买点别的,那还没什么,这粮食一买就是几十斤,就他们这身板,怕是真不好运输。

    不过不管怎么说,方大海是好意,这份情他还是领的。

    “这消息我以往到是也知道点,只是不知道便宜这么多。多谢了!”

    “谢什么,你们吃饱了,有力气了,也能多弄点兔子不是。”

    说完这个,方大海见着推车上已经装满了箩筐,忙走过去。将还想往上头装的几个小子拦了拦。

    “别装了,再装我可就推不动了,剩下的先放你们这儿,一会儿我再走一趟就是了。”

    啊?钱都付了,你还放心将东西存放在咱们这里?

    这样的信任,让几个孩子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的看向了于大庆。

    “走什么两趟啊,这多浪费时间。这样,我们背着和你一起去就是了,出几个人走点路而已。”

    本就该送货上门的,这会儿人家自己推不完,帮着运送不是应该的嘛。

    于大庆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几个结实孩子忙将剩下的2个箩筐重新绑了绑,不等方大海说话,就背到了肩膀上。

    都这么热情了,那还说什么?一起走吧!

    对于一次性能将这么多兔子头带回去,方大海是高兴的。可何毛柱却绝对是

    被吓着了!

    好家伙,这都是兔子头?你们这是将兔子祖宗十八代都给清空了吧!这么多……他要做到什么时候去?今儿这摊还能出吗?

    出是一定要出的,料何毛柱都一早配好了,不煮等着白瞎吗?只是这一锅肯定没法子都做完,只能一边做一边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利索的卖出去。

    北锣鼓巷街口,何毛柱的摊子在迟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立起来了。并随着热气蒸腾,将麻辣鲜香的味儿散的半条街都是,引来了无数腹中空空的街坊们。

    “老何,你这多了个摊子啊,卖的什么?怎么这么香呢?”

    “麻辣兔头,一个银角子一个,怎么样?来一个尝尝?”

    何毛柱朗声招呼着老客户,方大海听到声儿,立马将锅里搅动的长勺又多加了把力气,让着底下的香味散发的愈发浓郁,勾的围着的人一个个下意识的开始耸动鼻子。

    可闻着好闻是好闻,这价钱……比包子高这么多,终究还是有人会不满意的。

    “什么玩意儿?1个银角子?妈呀,你老小子居然也开始坑人了?”

    “坑你个头,这是肉,兔肉,虽然只是脑袋,可那一样是肉。”

    “肉?”

    一听是肉,再闻闻这味道。哪怕是这价钱确实有些出乎平民百姓的消费水平了呢,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始掏钱了。而有了带头的,那还会少了人买吗?对于咱们大吃货国来说,没有什么比吃更能勾人的了。

    第75章 说消息……

    何毛柱一直觉得,就现在京城这老百姓将钱都丢进粮食圈里的情况下,麻辣兔头再好吃,生意也未必会好。可事实上呢?

    晚上收摊的时候,别说是留下一点子回家自己吃了,连着汤汁都让人讨去了泰半,盛兔头的大木盆空的单手提着就能走啊!

    “嘿,还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些街坊居然还都挺能藏钱!”

    可不就是挺能耐嘛,像是北锣鼓巷口的三猴子,一个卖糖人的,愣是也能摸出两个银角子来买了两个回去。你说这京城坐地户门到底有多少家底?

    方大海是彻底想明白了,这年头,只要是熬过来的,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呢,也不能小看了去。

    当然了这个事儿可以放到后头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分钱呀。

    “这次一共卖出去了11块2角,来,大海,这买兔头的钱你先拿着,另外我的那些调料,总计3块2。另外迅捷的给了5角的好处费,这么算下来,今儿一天咱们就赚了……”

    “1块9角。”

    “对对对,就是这个数,按照说好的,咱们一人一半,喏,大海,你1块,我9角,正好。”

    什么正好啊,差1角呢,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可不好,时间长了容易出矛盾的。不过也不好直白的就塞200个铜子给何毛柱,这样做太生分。

    方大海想了想,咧嘴一笑,说到:

    “那也行,明儿二叔多拿1角也就能平了。”

    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方大海这分寸拿捏的还是很不错的。

    何毛柱心下对这个不像孩子的孩子出事儿这么有分寸,有讲究,心里不说怎么赞吧,最起码面上是要客气几句的。

    “你啊,就是太计较了,自家人何必算这么清楚。”

    “二叔,这事儿是您帮衬我们,我知道的很清楚,若是没有您,那买卖,不让那些巡街的连锅端,那都是好的了。”

    何毛柱对于自己能应付下巡街的黑皮,为孩子们挡风挡雨也挺得意。不过当初本就说好了,能分一半的份额就是因为他这打点的本事。再自己给自己加戏,说什么帮衬,何毛柱到底脸皮还没方大海厚实,没敢应下。

    “我有一半份子呢,能不上心嘛。对了,今儿这调料买了,最起码三天不用新买,明儿开始咱们这买卖,就只有兔头一个成本了。大海,那些孩子可说了什么时候送来?”

    从刚才算钱开始,就两眼亮晶晶,一直盯着的何雨松和方大江一听何毛柱问兔头,一时也忘了看那些钱了,转头就盯上了方大海。那眼神热切的,差点没把方大海给点燃喽!

    很明显,这两个小子这会儿正处在兴奋状态!嗯,也是,愣是谁,十岁刚出头就能挣得一天1块钱,比好些成人都能干,心态都会有点发飘。

    感觉自己已经长大,特别的本事,能养家糊口了的孩子,这会儿最想的,就是让这样的好事儿继续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谁这会儿要说一句买卖不干了,这两小子都能和你拼命你信不?

    方大海看着两小子这样,心下有些好笑,却也没打算逗他们,所以很痛快的点了点头说到:

    “放心吧,都说好了,吃过晚饭就过来。到底那么些东西呢,他们总要捡着人少的时候运,省的麻烦。”

    这倒也是,都是最底层的孩子,谁都能欺负几下,要是让人发现他们有这么多肉食,不定就成了“怀璧其罪”的大麻烦。小心谨慎也是应该的。

    “要是这样,那一会儿咱们连夜煮了,浸泡倒明儿早上拿出来,滋味许是还能更好些。”

    “我这倒是没什么,不过二叔,咱们家可没这么多浸泡的东西啊。就是今儿,那也是拿了木桶凑数的。”

    说起他们今儿这买卖吧,这做的确实有点手忙脚乱。

    因为一开始准备的大铁锅和浸泡的木桶都一般,一锅只能煮上20个上下,浸泡的大木盆能,最多也就能装下30个。这么一来,所以为了出摊,他们是先做了一锅,将摊子摆出来,然后由王桂香和何雨兰两个在家按照何毛柱给的步骤一次次的煮上,浸泡。然后在由方大海领着方大江或者何雨松背到摊位上。

    这来来去去的,费了多少功夫不说,光是装东西的家伙事儿就差点为难死了这么两家的人,最后那是连着洗澡的木盆都用上了,才算没出了岔子。

    这会儿何毛柱要提前做这个没问题,可这要是一次性想都做出来浸泡上……这真的很考验家里的木盆数量呀。

    “这个我回来前就想好了,我们院东厢房的老包,他家宝成的洗澡盆就能用,一尺半高,三尺宽,尺寸正合适。那是去年新打的,5岁小屁孩用了一年而已,也不算脏,一会儿我回去和他买了来,涮一涮就能用。合上咱们两家自己的,怎么都能装的下了。”

    说到这个,何毛柱想了想,将自己另外的算盘也说了出来。毕竟这是要花钱的项目,作为合作方,总不能就自己全拿了主意。

    “我琢磨着若是这生意确实好,也能做的下去,那等过一阵子,咱们手里宽裕了,就让后院的老刘帮个忙,他不是在钢铁厂上班嘛,让他想法子,帮咱们弄个锻铁的锅,一米高,80公分宽的那种。有了这个,不说咱们一次能多煮点数量,就是以后推到摊位上,也多了方便。一边炖着一边卖,热乎气一上来,多勾人啊。”

    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法子,后世用大铁罐头熬汤下面,都是常态了,用的可是相当顺溜。

    只是他刚听到了什么?后院的老刘?钢铁厂?真不是轧钢厂?不是二大爷?哈哈,你别说,这院子里的人员配置啊,真的挺有意思的。

    中院东厢房的老包两口子没亲生的孩子,据说是逃难的时候病死了,所以后来领养了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就是包宝成,今年才5岁。而老包自己呢,则是在机械厂当钳工。

    后院呢,有个老刘在钢铁厂当锻工,家里两口子带三个儿子;对门常富贵两口子带一儿一女,是给人开车的司机;前院的乔舒泰是个会计,三个儿子已经到位,一个闺女尚且没影。再加上何毛柱一家……

    来来来,你品,你细品,这人员构成是不是特别的熟悉?若非知道这是在一本小说里,还是个言情剧小说,方大海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穿到了情满了。

    闲话归

    闲话,不管这些人的工作,家庭成员,甚至是性格品行是不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样呢,日子总是自己过的,他这会儿最要紧的还是琢磨这麻辣兔头的事儿最要紧。

    咦,不对啊,他不是想着要帮一帮老根叔他们,想着给留根叔找个工作吗?这院子里这么多在厂子里上班的,这不就是现成的消息渠道?

    “二叔这法子不错,大铁罐头熬起来,确实能装不少,若是早有这个,许是今儿这样的两锅就能搞定了。”

    “可不是,只是不知道今天那些娃娃能送来多少。”

    “应该不少吧,昨儿他们去的时候还要教别人,下手也不熟练,今天都会了,肯定数量比昨儿多。”

    说曹操曹操到,这里方大海还在估算,那边大门口就探进来个脑袋,问着在大门边收拾破烂的陈大娘。

    “大娘,我找方大海,他在家不?”

    明明早上还帮着送过东西呢,这会儿来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要先探头进来询问,可想而知,平日里这些铁道边靠着捡煤核生存的孩子们,日子过得有多卑贱、卑微。

    正坐在堂屋门口的方大海听到声儿,一转头看到的就是于大庆他那讨好的笑,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不等陈大娘开口说什么,就站起来,往外垮了一步,冲着于大庆招手喊道:

    “怎么才来,快,赶紧进来,就等着你们呢。”

    方大海招呼的熟络而亲近,于大庆看着他下意识的就裂开了嘴,露出了敏感而亲和的笑。

    “哎呀,我这不是怕你等不及找我们去了嘛。来了,来了,三娃,领着人赶紧的,跟我来。”

    一声招呼过去,随着于大庆走进院门,后头一溜四个,和于大庆一样背着硕大背篓的小子走进了前院。

    看着这背篓的规模,看着那几个小子肩膀上被勒出的痕迹,方大海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不确定的问:

    “这数量……比昨儿多了多少?别和我说你真凑整了?”

    昨儿还当于大庆说笑话呢,从112到200,这凑整说的和吹大气似得。可今儿这背篓……他是真不敢确定了。

    “嘿嘿,我这人就一个好,最爱实话实说,不信你看看我们这成果就知道了。”

    说话间,于大庆特机灵的扫了一眼院子,见着有不少人都有些探头探脑,他立马就取消了在院子里放下背篓的意思,大踏步,不见外的领着人就往方大海家里堂屋里走。

    对于于大庆的谨慎,方大海没什么可说的,虽然他们明儿会卖多少只兔头,这院子里只要眼睛够尖的基本都会知道,可好歹不用在外头交易了对吧!

    “都进来,进来,大江,赶紧给大庆他们倒水,走了一路肯定都累了,对了,咱们蒸的窝头呢?拿过来给他们垫垫肚子。”

    咦,送一趟还有窝头吃?几个本就处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年纪,又日日吃不饱的小子们眼镜都亮了,口水都有些泛滥,只是想想他们只是来送货的,又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都开始偷瞧于大庆,看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那肯定是不要呗?哪怕心里真的很想要呢,中国式拉扯也要做上几回的对吧,万一人方大海只是客气呢?他们直接上手多丢脸啊。

    方大江可没有他们这样的面子想法,大哥让给,那就给呗。今儿他们家可是一天就挣了1块呢!那能买多少个窝头啊!都是这些人带来的。

    将窝头一个个的塞到这些孩子的手里,方大江还憨笑着和早上帮着送兔头回来的铁柱几个打了个招呼。看着就十分的亲近!这让于大庆他们看向方家兄弟的眼神越发的有温度了。

    不是每一个有家的同龄孩子都会对他们表示善意的。这样平等的对待,对于这些孤零零的孩子来说,真的很是珍贵。

    “大海,赶紧来点数吧,这趟有点多,怕是要点一会儿。”

    于大庆看到了方家兄弟的亲近和善意,将这份好放到了心里,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只是说话什么的,变得随意了几分,就好像他们不是认识了几天,而是好几年一般。

    方大海对此接收良好,冲着于大庆笑了一下,二话不说,就招呼着大江和大松两个,开始点数,然后对着于大庆介绍其了何毛柱。

    “这是我二叔,我媳妇的亲叔,姓何,香满楼的大厨。这是于大庆,铁道边那片的孩子都听他的,对了,二叔,咱们家以后要是用煤多,乔叔那边等不及的话,可以跟大庆买。”

    说到这煤,方大海又想到了一个事儿。什么事儿?蜂窝煤啊!前阵子乔家给煤粉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琢磨着弄这个了,还特意用自己那半吊子的木匠手艺,做出了两个模子来。目前自家用的挺不错,院子里的邻居,有财力买煤粉的也开始跟着做了,那这会儿传一个给于大庆好像也挺合适哦

    那些孩子,若是将捡来的煤核做成了蜂窝煤卖,想来收入能比原本好上不少。等着将来冬日过去了,兔子不好套了,也能有个细水长流的营生。

    想明白这个,方大海忙不迭的就去自家棚子里取了个模子出来,这样那样的对着于大庆解说了一通,顺手还将手里这模子也一并送了他们。

    本就是靠着煤粉活命的人,方大海一说,他们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事儿虽然听着哪怕挣钱也多是些苦活,可只要能挣钱,那就是好活儿呀。那几个孩子为此连着正在点数的背篓都顾不得了,拿着那模子喜笑颜开。

    “大海,还是你本事。只是……我们又占了你一次便宜,这样,虽说我们确实没什么本事回报,可好歹做煤是拿手的,打今儿起,每次咱们来送兔头的时候,我都给你带上10块这个……蜂窝煤是吧,对,就是十块,也省的你另外再花钱买了。”

    “对,该给大海哥,大海哥仗义。”

    “这个我们都没想出来,大海哥,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果然本事人什么都本事。”

    看看,那老话怎么说来着?仗义每多屠狗辈。于大庆这几个孩子,自己都瘦弱的,像是风一吹就能吹跑一样,却愣是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还人情,这样的人,你说你帮的心里舒坦不舒坦?

    反正方大海是十分舒坦的,嗯,那什么,恭维话听得更舒坦,哈哈!人心里舒坦了,那做事儿自然也就越发的大气了,像是方大海,这会儿就特别的为他们想的说到:

    “你送可以,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这是正道理。不过一直送就没必要了。这样,你们送十天,这事儿咱们就算了了。这样多看几眼就会的东西,就是这会儿我不告诉你,过上点日子,靠着一家传一家的,你们也能知道,最多就是早知道了点日子而已。真算不上大人情,没必要心心念念的,都是兄弟是吧。”

    这话说的多贴心啊,就是边上听了全场,除了打招呼没说过第二句话的何毛柱都忍不住多看了方大海几眼。心下琢磨着:

    “方大海这小子,别的不说,在交朋友这事儿上,那是真有点本事。看看他将这一伙儿孩子给哄的,才几天啊,这会儿要是外头有人说方大海不好,这些个怕是都将人打一顿。”

    没比较就没有

    伤害,看到了方大海的四海手段,再看自家那傻乎乎还在一个个的清点兔头的何雨松,何毛柱那真是觉得愈发的没眼看了。

    哎,往日还觉得,这孩子在外头和谁都能说几句,自来熟的性子也挺好,如今看,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哦。

    其实人何雨松真的,没那么差。看看,这边方大海和于大庆他们话才堪堪说完,那边何雨松和方大江就将兔子头都点清楚了,从这上说,这两孩子干活还是挺利索的,数学也算有点基础,和其他绝大多数同龄人比,已经很可以了。

    “大哥,一共204个兔头。”

    “咦?你不说200?还好我让他们点了点,怎么还多了4个?”

    “嗨,就按照200算吧,4个算送你了。都是自己人,这么几个的零头,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那不行,你们那么多人呢,该多少就多少。204个是吧?那就是10块2角,雨兰,赶紧给钱。”

    如果是方大海塞钱,那于大庆怎么也要在来几个来回,可何雨兰这么一个小姑娘给钱……于大庆自觉,朋友妻不可欺,倒是真不好接触太过了。手忙脚乱的将钱拢到手里,半带高兴,半带不满的客气到:

    “你看看你,这2角钱都算这么清楚,真是……”

    都是半大孩子,却给的,接的都摆着一脸的大人样,这场面……何毛柱看的心里那个乐的呀,感觉比看大戏都有意思。

    得吧,既然看戏了,那就给两个孩子都搭个台阶。

    “收着吧,‘亲兄弟明算账’大海他连我这里都是这么算的。买卖事儿,确实算清楚更好些。想要往来人情,等着过年过节的时候再走也来得及。”

    哎呦,有了长辈发话,那这2角钱就真的不用折损了啊!于大庆高兴地点了点头。特别大方的对方大海说到:

    “兔头都装哪儿?你说,我们帮你搬过去。”

    搬过去?装?哦哦,明白了,这背篓你们要带回去是吧!也行吧,我也不缺这个。

    “二叔,装木盆?”

    “可以,我去和老包说。”

    包宝成的浴盆那确实很不小,光是这一个东西里,就装下了五分之二的量,这容积,看的方大海都有点咋舌。好几伙,这木盆真是洗澡的?该不是给那娃娃游泳用的吧!打这盆的时候那孩子可还只有4岁。

    包大强对于何毛柱能想到用他家娃娃洗澡的木盆装兔头显然也挺意外,所以在何毛柱拿过来的时候,自己也跟着走了过来。

    只是他看着那一双双的红眼睛到底有些发怵,扫了一眼大概,就侧头和何毛柱说起了摆摊的事儿,以此来缓解狂跳的心脏。

    “老何,听说你们今儿生意挺好?”

    “还行吧,不过是新鲜,所以不少老顾客给面儿试试。过几天怕是就不会这么好了。毕竟这东西是肉,价钱有点高,不如粮食实在。”

    “也是,不过能卖的出去就行,好歹也算是门来钱的营生,比我拿薪俸的强多了。”

    “旁人说这话我信,老包,你说这话可就有点虚了啊,你一个大师傅,一个月可是有45块的,旱涝保收,在咱们院里谁还能比得过?”

    听到这话,要说包大强心里没点得意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工人,特别是能上机器的工人,那真是挺稀有的,能带徒弟的大师傅更是吃香的很,在这个院子里,包大强自觉绝对是属于有体面的。

    不过他这人性子在这里摆着,平日有点爱端着,所以哪怕心里再高兴呢,也不好直接认下这一句没人能比的话。尽可能的想出了一点点小瑕疵来,表示一下谦虚。

    “也就是面上光,真说起来,还不如你这摆摊自在呢。再说了,这会儿什么时候?外头多乱?你是不知道,我们厂子里那也一样不好过。有好些老师傅,伙计的,都让打仗给打怕了,听说南面又闹起来了,好些个都收拾了东西辞工,这会儿东家都愁呢,再怎么走人走下去,厂子能不能开工都难说。”

    嗯?厂子走人走的挺多?不是吧!陆掌柜可是还派了人去深入工人群体了,怎么就没听说?真的假的?

    等等,这会儿不是想真的假的时候,这个明儿问陆掌柜就知道了。倒是这缺人……好像挺有操作余地的。

    “厂子里一个月发一次钱这么好的活儿还用愁人干活?包叔,不可能啊!你哄我哪吧。”

    听到半懂不懂的方大海问他,边上几个孩子也一脸懵懂的看了过来。哎呦,那这爱面子的包大强可就有了说一说厂里规矩的兴趣了。不说怎么显示他见识广,知道的多?装B不就是这么装的嘛。在半懂不懂的孩子们面前说,感觉不要太好哦!

    “怎么不可能!你看啊,咱们这样的厂子不是打零工,刚进去不说钱多钱少吧,头一个月拿是拿不到钱的。要到第二个月才能拿到前一个月的薪水,可就是这样也不能拿到全部,得压上三成。一直压足一个月的钱,之后才能拿全额,也就是说啊,前三个月,那薪水绝对是不多的,甚至头一个月,你得吃自己的。你说,这样的条件,家里条件不好的,又几个承受的起?”

    嗯?这时候工厂是这样的?他怎么不知道?咦,于大庆他们怎么也一脸惊讶?他们消息那么灵通也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因为他们从没有和这些相对安稳的工人阶层有过接触呀,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次他们也算是开了眼了。

    “为什么呀?这是……怕人是来捣乱的?”

    既然大家都不懂,那方大海特别放心的就开始继续问了,当一个有点聪明的好奇孩子,这角色还是挺容易装的。

    “有这个缘故,另一个原因是,怕人干一个月就跑啊。”

    “跑?好好的跑什么?有饭吃不必什么都要紧?”

    于大庆觉得,有了活命的工作还跑的人,那脑子都是有问题的。

    “是啊,好好的工作,可人的事儿怎么说的清呢!该跑的总是会跑的。可他们这一跑,工厂尴尬了呀!好容易让人教会了怎么干活,然后一转眼人跑了,那后头再新来人,还得重新再教,多耽搁事儿啊!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规矩,想的就是怎么的,也要进厂子的人干满半年,这样好歹后几个月也算是熟练工了不是。”

    哦哦,这倒是也算有理。那压着的钱呢?以后会不会给?不能直接吞了吧?

    “有些厂子确实会干这样的事儿,以往别说是压的钱了,就是薪水也有被吞的,不过咱们厂子还好,东家是个厚道人,只要不是你自己闯祸,一般干上一年两年的,你要走,这压着的钱就会立马如数给你。”

    “呀,那这东家确实挺好。”

    “可不是,那外头金圆券闹成那样,我们东家怕我们工人吃不上饭没力气干活,还特意换了大洋给发钱呢。”

    哦哦,既然这样好,那没说的,过几日就去找留根叔,看他有没有意思去厂子里干。只要他想,想来他家里一个月的粮食还是不缺的对吧。

    嗯,顺带的这消息也能送到陆掌柜那儿,看看有没有咱们的同志想趁机进去。多好的机会!

    第76章 真热闹……

    包大强抽着何毛柱给的烟,给现场的所有人来了好一顿的知识普及,不仅是将方大海说的动了心思,想塞留根叔去,就是门口旁听的陈大娘心里也活动上了。

    陈家如今就娘两个,说困难吧,也不算太困难。因为陈家没了的老头,原本是个老资格泥瓦匠,手艺不算多出众,但在交朋友上却挺有水平。所以啊,当陈石头十六岁那年,老头没了之后,陈老头的朋友们就相互招呼着,让陈石头在他们手下当起了小工,混上了一口饭吃。

    有这样的帮扶,若是放在正常年月,只要慢慢的熬下去,许是再过几年陈石头手艺也就练上来了,能接了他爹的班,正式

    成为一个泥瓦匠,将来养家糊口什么的,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正常年份啊,别的不说,就光着几年的折腾劲,泥瓦匠的日子那是越过越憋屈,越过越没买卖。百姓都被搜刮到了骨子里了,又有多少人有钱一天天的修房子是吧!所以啊,到了如今,别说陈石头这样的小工人家了,就是大师傅,也有些扛不住了。

    陈大娘很早就想过,是不是让陈石头换个工作,好歹才22岁,这会儿重新开始学手艺也来得及。只是一直没想好,到底往那个方向转,所以没下定决心。

    这会儿听到包大强说工厂……虽然这工厂前期是不挣钱了些,可只要进去,好歹也能有固定的月钱了。说出去,也是有了正经的工作,别的不说,给儿子找媳妇就会容易很多。

    只是这头一个月……等儿子回来问问吧,若是他也有心换个活儿,那明儿就去找老包,让他做个保。

    陈大娘心下有了主意,想到明儿可能会求到包家,那自然下意识的就想干点讨好人的事儿,为明儿说话打个埋伏。

    “他包叔,你把宝成的澡盆给拿来了,那他洗澡用什么呀?”

    “大冬天洗什么澡啊,至于以后,等着天暖和了,直接带着去澡堂子不就行了。”

    “哎呦,你这爹当的,可真是够粗心的,那宝成明年也才6岁,去什么澡堂子啊,嫩生生的娃娃,又不是你们这样的粗皮疙瘩肉,真去了那还不让热水给烫坏喽?别一个不好,将来娶媳妇生儿子都麻烦。”

    嗯?还有这说法?包大强惊了,忙走出门去,和陈大娘问上了。

    问,问什么问。在京城只要是上了年纪的,瞎掰都能给你掰出一堆的讲究,更不用说,这还是很多早古老人都在说的事儿了。

    什么热水池子泡久了,小孩儿的雀雀会缩水啊!什么每天烫热水,那种子会被烫死啊!反正一个可能接着一个可能,就是说小孩别去泡澡堂子。

    这些讲究是不是真的?这个不知道!有没有受害案例?这个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说了,就问你信不信吧!

    包大强不知道该不该信,所以踌躇了半响,最后决定……回去问媳妇去。

    陈大娘的突然插嘴,将人拉出去说话,别人没在意什么,可正准备送于大庆他们出去的方大海却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

    前头也说了,因为锦衣卫的习惯,他打从确定买房开始,不仅对这个院子,就是整个街巷,甚至周围三条街邻居们的大概情况都已经摸透了。既然他什么都知道,又同样有送人去工厂的心,那陈大娘的心思还不是昭然若揭?

    不过这和他不相干,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将于大庆等人笑呵呵的送走,然后领着弟妹们,和何毛柱父子一起,将兔头都送到中院,何毛柱在屋子外头搭建的大灶上熬煮起了兔头。

    只是他觉得和他不相干的事儿,其实还是和他有点牵连的。比如这会儿,这煮着煮着……他身边似乎来了个小围观者,而且还是满含热泪的那种。这是什么情况?他向老天爷发誓,他虽然有时候做事儿是不怎么讲究,可他从来不欺负孩子的。

    “那什么,宝成啊,你这是怎么了?”

    对,那个含着热泪,看着他煮兔头的就是包大强的那个养子,边上那大澡盆原来的主人。

    这会儿方大海是真担心啊,要是这死孩子来一句: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它。方大海觉得他脑袋上绝对会出现黑线!这可是饭都吃不饱的年代!

    不,人包宝成没有这样的动物保护念头,他这会儿满心满眼的,都是惶恐和害怕,

    “大海哥哥。”

    “嗯嗯嗯,怎么了?”

    “呜呜呜,我很乖的,别煮了我。”

    啥?你再说一边?我要怎么你了?

    方大海绝对自己有点幻听,他煮包宝成?天爷爷,这又不是42年?还有吃孩子的事儿?不是,惊呆太过,有些傻了!他是那能吃人的人?

    别啊,周围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个事儿?怎么都一脸害怕惊恐的看着我?不是吧!不是吧!你们居然真的相信这5岁小屁孩随口的话?觉得我会吃人?吃孩子?你们的脑子呢?

    脑子?一时半会儿的或许飞了吧!因为这会儿,包宝成这话已经成了暂停键了,院子里不管是方家、何家的人,还是围观的人,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出声了。

    好歹方大海心里素质还行,反应速度也算快,感觉不对,忙不迭的就继续询问起了那死孩子。

    “宝成啊,为什么你会觉得大海哥哥会煮了你?”

    “桶,宝成也要做里头。”

    哦哦,这个明白,这澡盆原来是你的,这个大家都知道。

    “这个是大海哥哥问你爹买的,现在是我家的了,所以以后你不做这个桶里洗澡了。”

    “不是,还要桶的,爹说热水烫。”

    这和热水烫有什么关系?你爹说的应该是澡堂子热水吧,你这怎么就桶又连上了?

    “热水太烫就加凉水,这多简单啊。和煮了你又有什么关系?”

    “娘说热水烫会煮熟!大海哥哥,你在煮兔兔,都是烫烫的水。”

    麻蛋,和孩子说话就是费劲,你家洗澡的事儿,和我煮兔子头又有什么关系?怎么感觉有点乱呢?

    马上就不乱了,外头都这样了,东厢房里包大强两口子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出来了!一出来看到自家儿子和方大海鸡同鸭讲的……包大强拍着脑袋,一脸哭笑不得的对着邻居们解释道:

    “怪我,怪我,和宝成娘说的断断续续的,让着孩子听岔了。”

    哦,那你赶紧说,不然我这就快让邻居们当成吃人恶魔了!我这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名声哦,可真是遭大罪了!

    事儿其实挺简单,就是包大强和自家媳妇说了陈大娘说的,那什么孩子不好去澡堂子,热水太烫容易烫坏了孩子的子孙根,对将来不好什么什么的。

    包宝成娘听着先是一惊,惊了之后就变成了气恼,觉得包大强先头不该将那澡盆子卖给何毛柱,这下好了,澡堂子不好去,澡盆也没了,后头还得另外花钱给孩子再买一个,平白的多了一装事儿。

    包大强对媳妇那真的,可能是因为当初逃难的时候,没护好家小,以至于孩子病死那事儿,多少觉得亏欠了媳妇的缘故,所以很有些好脾气。见着媳妇有些恼,就哄着说笑道:实在不成,明儿他就反悔一次,将那澡盆再买回去就是。让何家煮过兔头,不定还能折个价,里外这么一算,还是赚了呢。

    包大强说这么不要脸的话,那摆明了就是哄媳妇的,赵春兰,哦,就是包大强媳妇听了自然就笑了,翻着小白眼,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笑骂道:你当我儿子是那兔头啊,坐里头和那煮了能卖一样,谁还要。

    只要是个成年人,听到这样的对话,那都能明白,这就是两口子耍花腔。可问题是,包宝成不是成人呀,他就是个孩子。

    听到什么坐里头,煮了能卖,他心里能不怕?

    这年头哄小孩,为了不让小孩傻不拉几的窜到院子外头,出什么意外,不是说让拐子拐了,就是有坏人会吃小孩。这都是常规言辞了。说多了,大人随口哄着不在意,可对小孩子来说,却基本都觉得是真的。

    上下一连,你说包宝成被吓成了什么样?

    这样的事儿,若是放到别的孩子身上吧,吓着了,铁定是抱着娘哭,然后一个劲的喊不要。

    可包宝成呢?那是看过那兔子头是谁煮的,也看到了自家澡盆再哪儿。所以啊,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觉得能做主的方大海,想多喊几声好听的,求个饶了!

    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当然,他也没全说,只提了关键几句,可这现场的都是什么人?除了不懂事儿的孩子,谁还能听不出个一二三来?再加上一点点脑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看那些人变幻莫测的脸色,傻子都知道,这会儿大家脑子里大戏都出来三四折了。

    “那什么,老包啊,以往觉得你也挺正经的,不想私下里,啊,那什么,挺疼人。”

    这是疼人?妈呀,谢谢你口下留德了。

    “我说,你们两口子说话,怎么也不避着点孩子。”

    屋子就那么大,谁家说话不都这样?行吧,这已经算是说的轻的了。

    “可怜的宝成,这是让自家爹妈给坑了呀。”

    包大强被邻居们说的那是满脸通红,自家两口子屋子里的话拿到外头说……若是可以,他真想给他家儿子一顿屁股。看看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方大海吃孩子的嫌疑没了,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好笑的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包宝成,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哄道:

    “宝成放心,大海哥哥不吃小孩的。”

    孩子这会儿其实还什么都不明白,不过方大海的保证他倒是能听懂,就是说自己安全了是吧!那就行!孩子的思维简单的很。既然安全了……

    小孩两眼圆溜溜的看着锅里的兔头,嘴巴砸吧了好几下,口水就下来了。

    “那,那兔兔好吃吗?”

    哈哈,才刚躲过了被煮的危机,立马就想着吃了,这果然是个孩子。

    “好吃,可好吃了,就是会嘴巴麻麻的,宝成你要吃吗?”

    “哎哎哎,大海,别,别,孩子不懂事儿,宝成啊,咱们回家啊。”

    方大海一问宝成要不要吃,包大强立马就知道,这必然是方大海想给孩子尝,这可不行,今儿这孩子已经很失礼了,当着人面说人吃小孩,这要是再吃了方大海的东西。哎呦,那他说的什么澡盆折价岂不是就成了真的一样?

    这年头的人,只要稍微有些教养的,那都不会让家里的孩子吃饭的时候去别人家。

    为什么?就因为各家都难,生怕孩子不懂事儿,吃了人家的东西,欠了人情换不起。所以相互避忌之下,就慢慢的成了一种规矩。

    包大强家境还行,平日对这个看得可严实了,这会儿自家儿子突然来一句:兔兔好吃吗?哎呦,包大强那是真觉得丢脸。

    可他又舍不得打儿子,所以只好赶紧站出来抱起孩子就回家。

    只是这事儿都到了这份上了,几乎所有院子里的人都围拢到了中院了,方大海能不给点表示?这年头做吃食的生意,只要家里还行的,在刚开始的时候,多少都会给邻里尝几口,一来是图大家给点意见,二来的也是希望初期生意起来艰难的时候,街坊们能有钱的给个钱场,没钱的给搭个人场。这种规矩不管是北方大杂院、还是南方的弄堂,多是一样都有的。

    他们家做兔头买卖第一天,只顾着自己这没什么,毕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本钱又有点高,一时没这个心思也在理。可卖了一天,摆明着能卖空的情况下,再不弥补弥补……

    “别啊,包叔,这一锅煮出来,本来就有大家的额份,你急着走做什么?”

    都有大家的份?

    本因为儿子讨食而觉得有些没脸的包大强听到这话,眼睛眨了眨,看看了周围听到方大海说话,眼睛有些发亮的邻居,终于明白过来方大海想要做什么了。忙笑着点了点头道:

    “是了,是了,你们家多添了个摊子,咱们街坊确实还没帮着试过味儿。看样子,今儿晚上下酒菜有了?”

    “可不就是嘛,二叔,赶紧搬桌子出来吧。虽然天是冷了点,可只要离着咱们这大灶不远,喝酒还是能凑合的啊!”

    何毛柱本就是人精,哪里能听不出方大海喊他是为啥?笑着对街坊们招呼道:

    “怎么的,哥几个,我这都出下酒菜了,搬桌子这事儿你们代劳一下?”

    有时候越是不客气,这场面就越是热闹,像是这会儿就是这样。何毛柱那么一招呼,好家伙,哈哈大笑间别说是搬桌子的了,就是回屋去拿酒的都不在少数。像是包大强,就愣是提了两瓶牛栏山出来,冲着所有人展示着:

    “我出两瓶酒啊。好家伙,闻了两天的味儿了,今儿总算能尝尝到底为啥这么香了。”

    “哈哈,我也有,没你的好,是散酒,不过量比你多,看看,一坛子5斤,怎么样?够劲儿吧。”

    “可算是能尝个味儿了,这两天馋的我,睡觉都在流口水,何叔,您这手艺,怎么就这么勾人呢。”

    “我也早就等着招呼了,不过我没酒,没肉,只有力气,来来,老何,我家的柴拿过来了一捆,你这做买卖不够,就先用我的。”

    “那什么,桂香啊,你家这兔头还洗不?这活儿我们几个娘们来吧,你这病才好没多久呢。”

    “对对对,可不能白吃你们家的好东西。这可是都能卖钱的。”

    ……

    这一个院子,目前住了11户人家,总人数不到40人,除去那些吃奶的孩子,一场尝味道的活动,送出去的也不过是30个兔头,可这场面却热闹的像是开了什么联欢晚会一般。

    而因为平白的,一人吃了一个价值1角银角子的兔头,价值过大的缘故,不好意思的邻居们不但将何毛柱家廊下柴火堆了有四五捆不说,连着清洗兔头,涮锅,换盆等等一概的杂事儿都有了抢了干,不知道的还以为专业麻辣兔头的生意是全院合伙儿的呢。

    不过这气氛是真好啊!乐融融的!别说方大海全场笑眯眯了,就是香草这个平日不怎么在外头晃悠的宅孩子都忍不住拉了才会走路的何雨莲,在院子里和其他小朋友玩上了。笑声清脆的,像是银铃一样,响彻全院。

    “哥,今儿这样真热闹。”

    直到吃完喝完,所有人歇菜的回家睡觉,方大江躺在床上,还美滋滋的回味刚才的热闹。只是这孩子不知道啊,他大哥,那就不是个人,这里他还乐呵呢,那里冷水就来了。

    “是啊,挺热闹,1块5洒下去,怎么不热闹。”

    1块5?还真是1块5,30个兔头呢,成本可不就是1块五?就这还是不算调料配料的情况下,若是算卖价,那可就是3块钱了,这热闹的代价……

    已经知道挣钱有多难的方大江瞬间就开始心疼了,皱着眉头狠狠地拍了几下被子。然后不解的问自家大哥:

    “那,大哥,你明知道钱不少,怎么就……”

    “咱们还要在这院子里住,这样的事儿就不能省。这也是人情往来的一部分。哎,也怪咱们做的买卖忒值钱了些。若是做什么卖面条的,卖馄饨的,那能省多少出来?”

    你要这么算,那这世上的事儿还能算?你卖红薯是不是更划算点?

    方大江哪怕再不懂呢,也知道自家大哥这算法太吓人,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三圈,才吐口说到:

    “大哥,那,这不是咱们这个挣钱也比别的块嘛。”

    看,这孩子其实还是挺又生意天分的对吧!都知道算盈利了。

    本就是逗孩子玩的方大海笑出了声,拍了拍弟弟放在被子外的手,轻声说到:

    “你明白就好,行了,事儿都过去了,赶紧睡觉,明儿还要忙呢。”

    确实要忙,虽然去了30个兔头,可第二次出摊的数量可是达到了174只,这样的量,他们真的能在一天里卖完吗?

    卖不卖的完这个问题方大海暂时不知道的,因为他在一早将摊子帮忙推到位置之后,和何毛柱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就转头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首先,他得去一趟春来堂,隔了一天了,也不知道老韩叔现在怎么样,人是不是醒了过来在,他不去看看,心里不安生。

    其次,陆掌柜哪儿他也要去一趟,将工厂里的情况做个汇报。都说干一行爱一行,虽然他心里小算盘挺多,可既然成了我党的人,干了这工作,那就要尽职尽责对吧!有消息不送,那多失职!他方大海还是很懂职业道德的。

    最后还有个事儿,那就是去找留根叔,将钢铁厂的情况说明一下,去不去是留根叔自己的决定,只要他说了,那当初报恩这话他就算没白说,心里

    多少也能轻松点。

    将自己这一天的日程安排妥当,方大海走街串巷的步子立马就变得快了起来。只是吧,他这人或许真的是有点主角体质!嗯,也可能是穿越过多的后遗症。人还没到春来堂呢,大老远的就又听到了木仓声!

    哎呦,这,这他这会儿是该直接去医院呢,还是去凑个热闹?

    方大海眼睛四下一扫,见着周围人不算多,抬头再看看天,嗯,天色也不算太亮。那什么既然还早,那就先去看看吧!

    穿越过来已经近两个月,因为吃的饱,穿得暖,方大海早就捡起了以往再锦衣卫的一身本事,虽说真比较起来,因为身体素质等各种缘故,威力不及以往一半,可放到这时候,这个年纪,绝对算的上是好手了。

    不信你看,方大海明明听着动静挺远,可借着天色,各种取巧的借力使出来,愣是比那黑皮警察到现场的时间还早了些。让他直接的看到了个第一现场。

    木仓是谁打的?这个不知道,人已经没影了,可中木仓倒地的人……嚓,这不是他前些日子才保护过的中立人士?这,这是怎么了?

    方大海有心进去看个究竟,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可人才翻到院子里头,巷子口就传来了黑皮们的哨子声。

    来不及了,想知道……方大海看了看以往他藏身的位置。

    那也不行,白天还是显眼了些,上去怕是会被人当成凶手!

    方大海迟疑了一下,心里一发狠,冲到那中立人士的身边,探了一下脉搏,确认真的已经死亡后,迅速的打量了一番四周,将现场的情况看了个分明,然后一个侧身,就翻过了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并加快脚步冲着陆掌柜那边而去。

    第77章 做煤饼……

    “你看清楚了?真是他?”

    听到方大海带来的消息,陆掌柜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惊得面色都有些发白了。

    “我可是近距离守了好几天的,这还能看错?”

    “可那地方……他怎么会去那儿?”

    这也是方大海刚开始有点不敢确认,要冒险进去检查的缘故。

    “我看了现场,边上没有别人。或许咱们可以查查那个院子的主人?”

    作为一名曾经的锦衣卫,方大海其实看到了很多。比如从宅子几近荒废的摸样上看,这人必定是想秘密的见什么人。不然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而从现场的脚印痕迹看,除了死了的那个,就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死亡的位置也处于正面。所以,这杀人的肯定是熟人,而且很可能是和他约好了见面的人。甚至从中木仓的角度看,对面的凶犯很可能和被杀者身高相近。

    可这么多信息方大海不能说啊!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连着识字都要套上个看木匠图纸名头的底层百姓家的孩子。生活经历不可能让他学道这些,周围的环境也不可能提供这样的知识。所以方大海能说的只有这一点,想引导着陆掌柜从房子的角度去细想。

    作为个常年做底下工作的老情报人员,陆掌柜虽然一开始因为吃惊的缘故,有些失措。可回神速度挺快。听到方大海这么一点。立马就问:

    “那院子什么样?”

    “很荒凉。”

    “荒凉……周围呢?”

    “周围……有点着急,没看太清,不过不像是人多的样子。”

    陆掌柜大约摸的心里有了点数。看了一眼方大海,点了点头吩咐道:

    “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赶紧忙你的事儿去吧。对了,记住了,最近不要忘那边去。”

    哦,这么吩咐,是怕那边会有别人去查探什么?怕方大海让人发现了引来麻烦?

    陆掌柜看来是想到了什么了。

    能想到什么呢?

    方大海应声走出联络点的时候,脑子不住得的在转。联想了一下他以往的经验,再叠加一点后世各种影视小说里的情节。方大海觉得,他或许也摸到了一点线索。

    你看啊,那死的人最近在干嘛?作为中立人士,他在积极呼吁和平解放,并付诸了行动。

    那么谁不想看到和平解放,谁对这样跑动积极的人最痛恨?自然是果党那边的头头们了,比如光头佬!

    再看这手法,派个熟人直接暗杀,这操作多熟悉啊!对不对?

    方大海将事儿琢磨出了一二三,心里对于陆掌柜不让他过去越发的感激起来。

    陆掌柜这些人早年和这些果党的特/务组织有过合作也有过交手,对他们的套路肯定很熟悉,知道这些人有多心狠手辣,这是怕自己没经验,被人当小鸡仔给灭了呀。

    方大海心下感慨了一番我党同志的仁义,想到还在春来堂的老韩,心思一动,侧头看了看周围,趁着没人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了1只野鸡,和6个野梨,放到两个布兜里,提着走进了春来堂。

    “咦,你这孩子,来就来,怎么还带着东西来?”

    老韩的病房里,三张病床上两张都躺着人,一个是还半昏迷的老韩,而另一个则是老于。

    他毕竟是输了不少的血,身体正虚的慌,所以老牛索性就给他也定了个病床,让他好好休息休息,顺带的还能照看一下老韩。

    方大海一进门,老于就警惕的坐起了身子,手还不自觉的摸到了枕头下。

    方大海眼睛一扫就知道,那地方必定藏着木仓。不禁好笑的说道:

    “于叔,你这警惕性不行啊,我都进来了,你才想着摸木仓?”

    “那什么,这不是医院嘛。别闹,拿的什么?”

    什么警惕性不行,是失血过多,人身体敏锐度不够了呀,还逞强。

    “我带来了一只野鸡,听说这边有厨房能给病房的人点菜?一会儿我送去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做碗鸡汤喝。”

    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居然拿了自己打猎来的东西给他们补身子,这对于老于这样常年在外头搏命的人来说,真不是一般的暖心。看着方大海的眼神都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了。

    “你小子,得了东西怎么不去卖了换钱?不行家里给你弟妹吃也是好的。给我们这些大老粗真是糟蹋了。”

    “他们没病没灾,有吃有喝的,少一顿没什么,可你们这两个可不成,半条命都快没了,还客气什么呀。”

    方大海一边说,一边顺手将另一个布兜里6个野梨拿出来放到老于的身边。

    “喏,还没上冻的梨,这会儿吃着正好,清热解火,还不磕牙。”

    “这个好,正口渴呢。”

    老于拿起一个在身上擦了一下就往嘴里塞,

    “你来见着老牛没?他刚走。”

    “没,他这么早就来了?”

    “嗯,一会儿还有工作呢,可不就要赶在办事儿前来嘛。”

    都这样了还工作?不对,他这小组的人两个都躺这里了,他一个人能干嘛?别硬上吧!那一个不好还不得出事儿?

    “不会,还有别的小组呢,他这算是去支援了。”

    哦,这倒是也正常,平白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人,最起码速度能快点。

    “对了,今儿一早我好像听见木仓声了,你知道怎么个事儿不?”

    嗯?这里也听到了?不对吧,这距离不近啊,声音传的这么远吗?

    “你听到那个方向来的木仓声?”

    “东面啊,怎么了?”

    怎么了?他来的方向是西面,发现死了人的地方也是西面。所以这么说的话,今儿一早其实被暗杀的有两处?甚至更多?坏了,这个消息陆掌柜知道不?那另一边出事儿的是不是咱们的人?

    看着方大海有些急了,老于也感觉到了事儿不对,忙拉着想要站起来的方大海急切的问了起来。这事儿方大海自然不会瞒着,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的对吧。所以就将早上他发现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他们怎么还是这一套,就不知道文明点?”

    老于皱着眉头,摇着头,可表情却并没有太过着急的摸样在,这让方大海有些不解。这些中立人士不都是在为我党工作吗?怎么这老于看着不怎么关心啊!

    “你以为什么叫中立?”

    哦,这个方大海其实也懂,就是墙头草呗!好听点叫不干涉政治,难听点就是谁赢了我听谁的。

    “那你觉得能让咱们选中,去当说客的,又会是什么人?”

    这个啊,方大海要想一想了。难道说是……关系户?

    “答对了,就是那些果党大

    官和将军们的亲戚,旧友,而且还多是有利益牵扯的那些。那么你再想想,他们又为什么会对和平解放这么积极?”

    你要这么说,那方大海也明白了,这些去说的,很大可能是怕真打起来,会影响了他们的利益,是不是这意思?可这不对啊,就他看的各种解密资料什么的里头,好像为了国家奔波的民主人士什么的,还是挺多的,怎么这京城难不成就没有?

    “要说这样心怀正义,心存国家的民间人士,那不是没有。可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对这些贪污成风的果党,基本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还因此发生过一些冲突。这样的人去劝,大义上是肯定没问题,可想说到这些大官们的心里去,却不大可能。有些事儿,还是得贴心点的亲近人去说,才有力度不是。”

    好家伙,这操作,都可以算是心理战了吧!我党果然人才济济啊!

    “所以,这些被杀的……我明白了,来的肯定也是果党方面以前和他们有联系的,甚至是利益相关的人,所以才一点没防备,说去哪儿见面就去哪儿见面,被杀都那么突然。”

    对,就是这个意思。

    可问题又来了,老于,你好像就是个行动人员,对这套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方大海心里有疑惑,但他更知道,自己只是个刚进入组织的小人物,有再多的不解,也没有资格刨根究底,毕竟谁知道人家以前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经历对吧。

    “谢谢于叔解惑了,那这事儿我还要去和陆掌柜说不?”

    “京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不说的,这会儿老陆估计也已经知道了。”

    哦,要是这样,那他就不多事儿了。咦,不对啊,一会儿还是要去一趟陆掌柜那儿。为啥?因为他早上让那杀人的事儿咦搅合,忘了将工厂的事儿告诉陆掌柜了呀。

    不过这个事儿倒是不着急,他可以先去留根叔那儿走一趟,之后回家的时候再去说也来得及。

    去留根叔那儿的事儿,方大海进行的很顺利,知道工厂能找到工作,只要第一个月撑过去,就能有稳定的薪水,而且还有可能学到手艺,留根叔对此很是有兴趣。

    力工这会儿,挣得确实还行,可这活儿他不稳定啊!好的时候挣得比谁都多,可不好的时候呢?就像是最近,他就又半个月都没活儿干,急的他都差点掉头发。

    此外,这活儿还吃年纪,如今他年轻力壮是干着还行,可将来呢?他如今有媳妇有孩子的,总要做点长远的打算。

    有手艺这就不同了,不管是什么行当,手艺人永远是越老越有经验,时间越长越挣钱。

    所以啊,留根叔对于送来消息的方大海那是万千感谢,甚至为此还特意让媳妇去提了一篮子的红薯,准备做回礼。哎呦,这方大海就不能收了。

    看看留根叔,这才多少日子,人就又瘦了一圈。虽然看他对扛过一个月压钱日子挺有信心看,家里粮食是不缺的。应该只是未雨绸缪,怕粮价高涨不知道要拖延多少时间,这才刻意控制了饮食。可人家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你这不缺粮的却拿了人家心头肉一样的粮食,他怎么收的下去?

    更不用说这还是红薯了!

    “留根叔,这是老根叔送来的吧。”

    “你倒是消息灵通,确实,就是山里的那些。”

    “那我可不能要,这粮食来的可不容易。留根叔,还是自己存着以防万一的好。您要真觉得过意不去,等着上班拿钱了,到时候再请我吃饭也来得及。”

    “这……”

    留根看了看红薯,再看看方大海,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也行吧,看你这面色就知道,确实不缺吃的。那留根叔就留着,等着安稳了,再还你这份人情。”

    性子舒朗,心活眼灵,你别说,这样的留根叔,到了厂子里,未来不定还真能有好发展。

    别过了留根叔,方大海就开始往陆掌柜那里去,想将工厂的事儿给告知一下,只是这一走……在路过前门附近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个不该在城里的人。

    “铁柱?今儿你们没去城外套兔子?”

    那是昨儿晚上和于大庆一起来送兔子的孩子,瘦弱的身体,破烂却整洁的装扮,和昨儿晚上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会儿他手里正提着个木头做的蜂窝煤模子,正在一个院子门口,不停的捯饬着。

    “大海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走亲戚。你还没说呢,怎么没去城外?”

    “哦,大庆哥说,咱们那绳套暂时就那么些,三五个人去城外忙兔子的事儿就成,剩下的去了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分开来,在城里将蜂窝煤的事儿给做起来。也能让大家伙儿多一份出息。”

    哦,这样分派倒是也合适。毕竟这些孩子不是他,一次性弄出40多个套子的油脂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再多,买是能买,可这些孩子未必舍得。

    至于兔子?这更不可能,因为就他所知,知道昨儿今儿为止,除了那天他领着学的那会儿,在城外吃了几只,剩下的,这些孩子那是一只都没浪费,全卖了。只有兔杂才进了他们的嘴。

    如此一酸,就兔子那瘦柴的样,能有多少油脂能让他们存下?即使真有,那估计也有别的用处,不可能平白涂到绳索上。

    “城外地方就那么些,40多根绳套倒是也确实够用了。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做这个?不该是在家做了再卖吗?”

    铁柱到是想做好了卖,可问题是,做这东西那是需要黄泥的,而他们……一窝子老弱,力气够用的就那么一些,大半跟着去了城外,老窝还要留下看守的,这么一算能去挑黄泥的还能有几个人?更不用说这会儿还是大冬天,外头地都冻的硬邦邦的,更是艰难了!

    所以啊,几个孩子商量了之后,索性就取了个巧,找了几家平日常帮衬他们的人家,用帮忙做蜂窝煤的理由,让主家他们自己去寻了黄泥来,他们付出劳动,然后换上一碗粮食算工钱。

    你别说,这虽然听着像是将自己当成了廉价劳动力,可这模式却意外的敲开了新行业的门径。

    你看啊,蜂窝煤这东西目前外头没有,光凭着一张嘴说,若非是这东家心善,想着全当照顾这些孩子,这么试试,一时半会儿的,有谁会相信掺和了黄泥的煤饼是能烧的?

    可现在呢?当着东家的面亲自制作,等着做完,晾干,真的烧起来了,而且发现还特别好烧,那接下来他们还能忍受手搓煤球的日子?可想自己做的话,那模子他们又没有,怎么办?

    选择就两个,要么,自己想法子做出一个模子来,要么继续找这些小孩来做。

    像是这种能时不时接济贫苦孩子的人家,家庭条件肯定不差。在不缺那一碗粮食的情况下,谁愿意干这样的

    辛苦活儿?那自然还是得喊人不是?那这些小孩儿是不是就有了固定的活儿了?

    此外,这个时候街坊邻居之间的走动频繁,有了好东西也愿意分享。这蜂窝煤又好烧,制作又便宜,心善的东家能不帮忙宣传宣传?并帮着介绍点客户?

    可以预见的是,这些小孩儿的后续肯定活儿不会少了!

    方大海用了几秒钟,想明白了这些,对着铁柱这一番举动立马就赞赏起来。

    “你别说,你们这法子确实挺好。不过,这一碗粮食……你给他们做多少?煤粉怎么算?”

    “做100个,煤粉他们自己出,我就出个力气。”

    “那价钱不高啊,这样,等着我回去,也给你们宣传宣传,看我家附近有谁愿意做的,到时候来喊你们。对了,你们试过没?煤核里头敲出来的能用不?”

    “能的,能的,昨儿晚上回去我们就试了,用的原本准备修炉子的黄泥,做了十个,在屋子里的火盆边烤干之后,今早已经烧上了,很好用,和店里的煤粉一样可禁烧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出来做这个。”

    说起这个,铁柱笑的越发灿烂了,那摸着煤灰的脸都透出不一样的光来。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几天,真的是让他们看到了未来好好生活的希望。套兔子,做蜂窝煤,这可都是手艺,虽然一个有季节性,一个呢又挣钱不多。可只要是有了手艺,那就比捡煤核更能混饭吃。

    冬天,从来都是老弱们最难熬的季节,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季节里没了声息。

    今年不一样了,他们每天套了兔子回来,就能换不少的银钱,足够他们去买活命的粮食回来。白天一碗稠稠的粗粮粥,晚上一碗带油腥的兔杂粥,多让人舒心啊。才吃了几顿,他都感觉自己涨力气了呢。

    兔子皮大庆哥没急着卖,而是攒下了。这会儿正清洗晾晒着,等着攒够了,就能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做一件毛马甲,那会有多暖喝?想想都觉得心里发烫!

    大庆哥说了,若是收获好,再多攒点,许是毛裤子,毛鞋子,甚至是毛帽子,都有可能都凑出来。若是那样,他怕是睡着了都能笑醒。以前他们连着捡别人不要的衣裳穿都够呛,今年尽然有可能都凑一身新衣裳了,真是美滋滋!

    越想铁柱的脸就越是笑的停不下来,手上因为做蜂窝煤,而疼的不行的冻疮伤口,好像都感觉不到疼了。

    “大海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这日子还能这么好。”

    日子好吗?方大海看着铁柱瘦的和芦柴棒一样的手臂,破草鞋头上,露出的已经冻得有些发黑的脚指头,心里好一阵的发酸。

    “以后会更好的。”

    除了这一句,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好,那以前该有多苦多难!

    “我昨儿和你们说的,南面粮食的事儿,去买了吗?是不是便宜点?”

    赶紧转移话题吧,不然方大海觉得,自己已经冷硬的心,会遭不住的。

    “早上有大爷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许是下午就知道了。”

    “哦,那让大庆晚上来送兔头的时候和我说说价,我们院子里今儿也有人去了,许是对一对,能找出最便宜的来。”

    “哎,我回去了就问。”

    “还有个事儿,昨儿不是说到工厂招人的事儿了嘛,回去你们就没商量商量?”

    “那不是年纪都不够嘛,去了估计也没戏。”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干别的活儿不行,那烧锅炉的呢?扫地的呢?甚至是厨房烧火的呢?也不行?要我说,不到四十的,都能去试试。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哎呦,这话说的,可真是够有趣的,谁家去应聘还用钱算?不过也是啊,试试还真不要钱!那要不回去再说说?

    铁柱有些心动了!脑子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那些当乞儿的朋友们,想问问方大海,这样的人,工厂会不会收。没等他问出口呢!后头院子里有人说话了。

    “谁在外头说话呀?铁柱,是大庆他们来了吗?怎么不进来?”

    “啊?不是,是见着了个朋友。”

    “哦,要是冷,就先进来喝口热水。”

    “知道了。”

    只听说话就知道,这院子里的人真的还算是良善。虽然听着不是大庆这些熟悉的孩子,就断了让人进去的话。可就这些孩子动不动和乞儿一起混的常规路数,人家没过来赶人,还说喝热水,那就真的挺客气了。

    “行了,我也不耽搁你忙了,有什么咱们晚上再说。”

    “哎,那大海哥,你走好啊。”

    方大海是个识趣人,知道在人门口这么的不合适,等着铁柱应答完立马就站直了身子准备走人。

    而直到方大海走远,铁柱才想起来,那乞儿能不能去工厂应聘的事儿他还没问。不过……试试也不要钱是吧!那要不让他们也去试试?

    第78章 除后患……

    方大海走了一圈,工厂的消息就散出去了不下三处。另一头何毛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儿。不过和方大海不同的是,这宣传对象是自己找过来的。

    “二哥。”

    北锣鼓巷巷子口,蔡福来了着一辆空空的板车,小跑着来到何毛柱的摊位边,略显瘦弱的脸露出欢喜的笑容。

    “老三?大松,赶紧给你三叔搭把手,让你三叔歇歇。”

    好几天没见着的兄弟在街口遇上,何毛柱也挺高兴,连着搭把手都说出来了。就一个空板车,有什么可搭手的?往下一放,立马就能坐人的东西。

    “别让大松忙乎了。”

    蔡福来将车往墙边上一拉,双手一放,顺势就坐了上去。然后笑嘻嘻的对着何毛柱说到:

    “昨儿我送货走的也是这一路,二哥,麻辣兔头的香味两条街外都能闻到。”

    哦,明白了,这是见着何毛柱生意好,高兴地过来恭喜的呀。

    哎,亲兄弟就是不一样,你看看院子里那些人,昨儿吃了他那么多兔头,有几个是真心恭喜他得了一门好买卖的?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回去后会怎么嘀咕,恨人有嫌人无,这事儿他看多了。只有自己人,才会为自己高兴啊!

    “这是大海那孩子寻的路子,和人说好了货源,不然这买卖也做不起来。那什么,大松,给你三叔拿两个兔头包起来。”

    “哎,爹,给你。”

    何雨松在家的时候虽然挺气人,总爱和他爹唱个反调。可这会儿却分外的给面子。何毛柱这里说完,那里他就手脚利索的挑拣了两个看着最大的兔头,用油纸给包了起来,然后跨步送到蔡福来的怀里。

    “二哥,这,我不要,你这还要卖呢。”

    “拿着吧,昨儿院子里的都尝过了,怎么能没你的份,好歹也是孩子们的三叔。”

    你要这么说,蔡福来还真不好不拿了。不过过来恭喜一声,就拿了两个兔头……他可听说了,这得1个银角子一个呢。

    “那我拿回去,到小酒馆那边去吃吧,我家附近那小酒馆一到晚上买卖就好,老客可多了。”

    哦,这是觉得白吃白拿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用这法子给宣传宣传是吧。那倒是也行。虽说这会儿生意是挺好,一个上午就卖出去了七八十个兔头。可这事儿就像是何毛柱昨儿说的那样。生意好拿是占了一个新鲜的缘故,时间长了,没多少人家愿意总花这么多钱只涂个嘴痛快。所以扩大影响力,才是保持长久生意兴旺的法子。

    所以,对此心知肚明的何毛柱对自家这老三能这么机灵,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处,还主动愿意帮衬那是相当的满意。

    “还是你想的周全,那二哥就拜托你帮忙宣扬宣扬了。”

    “哎,有用就好。”

    自家兄弟这么实在,何毛柱这当哥哥……不免又有了操心的劲头。想着昨儿说起的工厂的事儿,看了一眼摊子,见着暂时没人,隔壁儿子和大江招呼的也挺熟练。便索性后退了两步,做到了板车把手上,和蔡福来并肩说起了话。

    “你这窝脖的活儿……要不就别干了吧。”

    蔡福来不知道自家这二哥是个什么意思,侧头疑惑的看了过去。

    “我昨儿听了个信,钢铁厂最近要招人,要不你去那边看看?”

    “钢铁厂?我前儿还听说,他们好像要停工,怎么还招人?”

    “不是他们要停工,是不得不停工,外头打仗了,还有传言说,近期就要打到京畿来,好些工人跑回了老家,没人开机器,可不就要停工嘛。”

    “真招人?”

    “真招人,那地方不是街边的铺子,你有没有孝人家不在意,毕竟不是伺候人的买卖对吧!工钱有稳定,老三,这要真能成,那不比你满了孝,给人铺子当账房强?”

    那确实,他念过书,能读能写的,若是真招进去,许是还能寻个办公室里的好差事。只是这样的地方招人……

    “二哥,去那样的地方,要保人的吧。”

    “放心,二哥既然和你说,在自是有人可以作保。咱们院子里就有厂子里的大师傅,到时候包上个红包,请上一顿酒,不怕他不应承。”

    连着保人都帮他想好了,到了这份上,蔡福来要是再不答应,他自己都觉得矫情了。

    “那我听二哥的。”

    何毛柱当了大半辈子的弟弟,这会儿听着这一句:我听二哥的!心里那个舒坦啊!只觉得自己这也算是操持了一回长兄如父的权利。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既然这样,嗯,明晚吧,你过来,我置办点菜,咱们兄弟请人家吃一顿饭。”

    “哎!”

    方大江从蔡福来过来和何毛柱说话起,就分了几分注意力在这边,他不是何雨松那个一根筋,做买卖的时候只要一算钱,脑子立马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虽然人小,却被方大海引导的,颇有几分脑子。

    知道蔡福来有意帮忙多宣传,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颇有些取巧的宣传法子,只是一直没工夫和蔡福来说。这会儿见着这两兄弟似乎已经说完了话。忙扯了一下正在点钱的何雨松,用略微大一些的声音,对他说到:

    “大松哥,三叔说的小酒馆,去的人是不是都挺有钱?”

    “那肯定的,没钱,谁这时候还上酒馆喝酒啊?打上几两在自家喝不也挺好?”

    “那咱们这附近有酒馆没?”

    “嘿,傻了吧,咱们兜家具那会儿你没注意啊!这京城就没少过小酒馆。”

    “那,那,那咱们能让三叔一天换一个酒馆的走不?”

    “嗯?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雨松没明白,一边听到孩子对话的两个大人已经明白了。两兄弟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是啊,若是周围酒馆的那些吃客们都知道这麻辣兔头的滋味,那他们这生意……这东西好像本来就是川省的下酒菜吧!哎呦,这真是歪打正着了!

    “老三,以后你每天下午过来拿两个兔头,对了,吃酒的钱也归二哥给。”

    “这,这怎么好意思。”

    他喝酒吃肉,二哥给钱,哎呦,虽然知道这办的事儿是二哥的事儿,可他这便宜占得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呀。这是什么时候?那是很多人吃饭都不够的时候。

    本性老实的蔡福来脸都红了。

    “只要你不怪二哥让你粘上个爱吃酒,手脚大的名声就成。”

    这年头这样的名声将来说媳妇可容易费劲,从这说起来,何毛柱还觉得对不住自家弟弟呢。好在这最多就一段时间的事儿,等着事儿了了,缓上一段时间,应该也能消散去大半,不然何毛柱真觉得说不出口。

    不管怎么说,何家兄弟你好我好的来回扯了一段之后,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因为能帮上二哥的忙,蔡福来回去的路脚步迈的特别轻快。何毛柱也因为生意持续性有了保证,也干劲十足。吆喝个卖包子都喊出了曲折调来。

    而另一头,忙乎了一大圈的方大海今儿却不知道是不是‘鸿运当头’,不过是往陆掌柜那儿多走了一趟,就又遇上了血光了!

    那是他从陆掌柜那儿出来,准备回家的路上。那歌怎么唱来着?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对,就是这句!方大海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啊!嘿,就让他看到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黑呢子大衣,脖戴黑色长围巾的的男子步履匆匆的走过一处巷子口,然后……他那比旁人都敏锐的鼻子就立马闻到了一股喷涌而出的铁锈味。

    没有木仓声,却有血腥味,这……杀手?是那个他看见的人被杀?还是杀人?

    方大海下意识的往那巷子口走了几步。然后脑子一闪,立马发现了自己这样的不妥当。

    他是谁?一个平民百姓,一个半大孩子,这样的事儿是他能参与的?不能去!

    是啊,不能去,可问题是距离太近了,他这几步已经快到巷子口了。而更巧合的是,就在他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又匆匆的从巷子里出来了,撞了个正着!撞个正着不算,好死不死的,他还正好看到了那人将擦拭过血迹的帕子往巷子边垃圾桶扔的动作。这样一来……

    他要是没点反应,好像反而更加的不正常吧!都快四目相对了呀!

    影帝模版迅速上身!只见方大海瞬间瞳孔方大,眼睛瞪圆,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这人面部的某一个位置,惊呼了一句:

    “啊!血……”

    然后脚步一阵踉跄的就开始往后退,看着歪歪斜斜的,却果断的避开了对方冲过来的位置,并在手扶到一边支撑摊位的长杆时,还微微侧了侧身,将自己藏到了桌椅板凳的后头。

    这时候虽然已经过了正午,街面上没什么吃饭的人,可大白天的,街上却也是不缺行人的。方大海的这一声惊呼虽然不至于引来诸多围观,却也足够让周围能听到声音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那个礼帽男子反应很快,在方大海惊呼刚出口的那一瞬,就果断的用围巾围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冲跑了起来,撞开几个挡路的行人,火速的离开了这里。

    到了这会儿,方大海才松了一口气!那人急着逃跑,想来自己是不用担心和人当街对杀了!不过这人跑了,那……死的是谁?

    这个问题不用方大海去想了,被叫破了有血,那自有胆子大的会顺着那人出来的位置进去查看的。

    “是方先生!”

    “什么?方先生?怎么会有人杀他?”

    这个方先生显然是这附近的知名人士,一听死的是他!好些人围了过去。方大海见着这样,也趁机泯然于众的凑了个人头,并迅速的看清了死者的脸和所处的位置。

    人就倒在一个院子的门口,半截身子还在院子里头,身上冬日的长袍依然整洁干净,只有胸腹下溢出的血迹,在缓缓的晕染。

    方大海只是一眼就确定,这人死的毫无防备,怕是刚打开门,就被人给捅了,而且是正中心脏,不然不至于连呼声都没喊出来。

    这是被人找上门刺杀?这院子就是这方先生的家?

    “那可是大学里的老师,他能得罪什么人?怎么就遭了这样的事儿?”

    “别说了,别说了,你,没听说吗?今儿一个早上,有好几个大人物都被杀了!我看,肯定是一伙儿的。哎呦,能杀这么多人,这手有多黑啊,咱们可惹不起。”

    “可怜哦,这下他媳妇和孩子可怎么办?那小的才5岁吧。”

    “说起这个,怎么就方先生一个人在家?”

    “这个我知道,他媳妇带孩子去娘家了。”

    “哎呀,要我说,这还是走运了,要是都在家,那一家子怕是都要遭殃。”

    这么巧?就选在了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方大海相信有巧合,但从不信杀手会有巧合。能捡着人在家的时候,目标明确的杀人。这只怕……

    不过这和他不相干,他能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

    “是不是该喊警察?”

    “哎哎哎,这还这是,差点忘了这个,赶紧去喊黑皮啊!”

    “对了,还要去喊他媳妇回来,这,谁知道他媳妇娘家在哪儿……”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喊……”

    见着这里的事儿已经有邻里街坊们插手,方大迅速的抽身,然后……然后他今天第三次来到了陆掌柜的地方。

    “你这……大海啊,你这来的也太勤快了吧!我这是秘密联络点,让你

    这么走下去,还秘密个什么啊!”

    陆掌柜再次见到方大海很是诧异。话也说的相当无奈!可方大海又有什么法子呢?他能怪自己今儿不小心沾染了万年小学生的体质吗?

    “叔,又死了一个。”

    “啊?谁?”

    “不认识,不过听周围的人喊方先生,说是在大学当老师。”

    “这,这姓氏,在大学不少啊!我们的人?不像啊!”

    一听是个老师,陆掌柜下意识的就开始往自己人里头琢磨,这些年,他们在学校里还是发展了不少同志的。只是没等他想出个什么来,思路又让有些急切的方大海给打断了!

    哎,方大海感觉,自己今儿和陆掌柜……思路很有壁!

    “这不是重点,叔,我看见了杀手的容貌。”

    “什么?赶紧说,什么摸样?”

    “很平常的一张脸,丢大街上都不起眼的那种,不过有一点,他的眼睛……”

    方大海指了指自己鼻梁的位置,确定的说:

    “这里间距有点窄。这是他脸上最明显的特征了。还有,他应该也看见我了!”

    “什么?看见你了?坏了,这些人最怕被人看见脸,你这……”

    陆掌柜不可能认识所有的杀手,想知道摸样,那是因为他好上报,让负责行动的同志留心踪迹。这并不是十分急切地事儿,只要有特征就行。可方大海被看见了脸!这可就是大事儿了!这可是他的人,而且目前一直在执行任务的人!

    “大海,你这样,最近出门想法子遮一遮脸,身上这一身衣裳,也尽可能换了,最近不要穿出来。”

    陆掌柜说的很慎重,让方大海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他垂眼想了想,听话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如果可以,尽可能少出门,躲过这一阵子就好。如果一定要出门,你也别走那条街,记住喽,一切都要小心。”

    “哎。”

    哎什么哎,这里方大海应承的利索,可等着当天晚上和于大庆将兔头交易完成之后,方大海火速的安排了家里,然后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就出了门。

    什么?家里怎么交代?他又不是头一次晚上出门,都习惯了好不,只要第二天带点东西回来,还要什么交代。

    至于他出门之后干什么……方大海从来没有将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安危,放权给别人处置的习惯,更不相信躲一时就能风平浪静。所以他今天,要将危险处理在冒芽之前!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古来如此。

    方大海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冷下了脸色,冰冻了眼神,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将锦衣卫世家子弟的所有本事都拿了出来。

    墙角,阴影,树下,拐角,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最合适的位置,将自己藏身进入,让自己的行踪变得飘忽而诡异,让人分不清人影。

    行走在大街小巷之间时,那不时抽动的鼻子,转动的耳朵,在暗影里更是无人得见。偶尔还会窜到屋顶墙梁之上,避开所有探看一二。

    如此反复越三个小时,方大海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一处已经近乎半塌的院落之内,方大海犹如幽灵一般的潜了进来,夜里也看的分明的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鼻子更是耸动的犹如马达一般。

    旁人不得闻的一股若隐若现的味道引导着他小心的靠近了一处假山。只是堪堪还有50米的距离,方大海就猛地放弃了前行,眼睛不知道冲着哪里看了一下,然后一个侧身,手脚并用,翻身上了一边的凉亭顶上,并小心的戒备了起来。

    就在方大海将身形藏好的那一霎那,后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却迟迟不见人影,直到一阵风起,将树木吹出呜咽声,墙角边才慢慢的溢出一点子人影,然后那身影谨慎戒备着,缓缓的朝着假山的位置移动。

    “谁?”

    那人影轻声呼喊,并没有收到回应。等了许久,许是一直没有回应让来人放松了警惕的缘故,原本有些微微躬身的人影稍稍站直了些许。并慢慢的走出了那树影之下。

    凉亭顶上,方大海依然匍匐着,眼睛也并未直视来人,只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打量着。

    天上一阵乌云散开,月光稀稀落落的洒下来,照亮了地面,也照出了来人的大概形貌。一身短衫,一顶狗皮帽,一双千层底高帮棉鞋。怎么看都和那街巷中光天化日杀人的凶手没有丝毫的相似。

    但方大海是什么人?他长得又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所以他看的很分明,虽然衣着已经截然不同,但那脸还是那张脸,甚至眉宇间的凶悍之气,比白日还更胜些。

    那人这会儿似乎已经确定了院子内无人,脚步放开了些,脑袋还下意识的在四下张望,人却已经开始靠近假山,等着人到了假山面前,那人一边回头探看,一边伸手开始往怀里掏着什么。

    许是钥匙吧!这假山内许是有个密室!

    不,他不是掏什么要是,而是猛地抽出了一把匕首,奋力的朝着凉亭的顶上投掷了过去。

    “哪儿来的小贼,还想骗爷爷。”

    按说,到了这份上,方大海就该猛地跃下抢个俯冲的优势什么的。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动,不仅不动,还小心的将自己又往阴影里藏了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被投掷到了他身边不远处的屋檐翘脚之处。

    然后就听那投掷匕首的人轻声‘咦’了一下,随即又猛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投掷出去了一把匕首。

    好吗,合着前头都是试探?方大海又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不知道,他翻身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那屋檐处有好几个新鲜的匕首刺入痕迹。就他的经验,如何猜不出这形成的原因?

    避开了这人的两次试探,那人似乎终于放心了,伸手朝着假山的某一个位置按了一下,然后又转动了什么。两个动作过后,假山最下端的某一个位置就突出来了一个东西。而到了这会儿,那人还不放心,又回头查看了一番,确定了无人,才用脚冲着那突出的位置踩了一下。

    假山动了,就在他踩下那个东西后,原本累成了美人腰一般造型的假山下半部分突兀的向内陷进去了一节。很明显这里是有个通道,而且是向下的。

    看清楚了这些,方大海终于动了,就在那人一只脚向前,准备往那通道下走的一瞬间,一只长箭‘嗖’的一下射了出来,直直的插向了那人。而那人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就在箭只即将射中的一瞬间,猛地朝后那么一倒,堪堪避开了。并火速侧身,一个翻滚,躲到了假山的一边,起身、半蹲,抬手,一连串的动作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朋友,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那条道上的,都要生死相见了,还不报个姓名?”

    没有人回答,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方大海藏在哪儿!

    “砰!”

    一声木仓响,凉亭顶上的木珠被崩了个口子。可惜这对于方大海并没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就在射出那一箭的瞬间,方大海已经转身,给自己换了个方位。等着那人说话开木仓时,方大海的手里已经拿出了一样

    杀招。

    对,就是他的迷药,在那人心跳加速,说话呼吸间,洒向了假山的位置。

    “不好,你居然用药……”

    你都打木仓了,还在乎别人用药?这都什么毛病!

    方大海没有惯着别人毛病的习惯。他不单是用药,还借着那人捂嘴的档口,射出了准备已久的飞刀。让那人不得不持续的往假山后头藏,一步步自己将自己的生存空间挤压变小。直到最后几乎到了贴墙的位置,方大海才猛地停下,并迅速的跃上了假山,然后从假山的另一边朝那人一跃而去。

    “你终于现身了。”

    那人轻笑着,抬手又是一木仓。可惜他又没有打中人,因为方大海这一跃并不是真的朝着他而去的,而是跃上了墙头,然后……

    “啪!”

    木仓响了,但这一次不是那人的木仓,而是方大海的木仓!

    胸口中木仓,倒在地上口中吐血的那人抽搐着,满脸不解,眼睛死死的盯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方大海:

    “你怎么……”

    他想问,你怎么就能带这么多东西?想问,你木仓从哪儿掏出来的?想问你的弓箭呢?但这会儿他已经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方大海的木仓很准,并未给他留一星半点留恋人间的机会!

    所以……现在是方大海的收获时刻了!虽然木仓响之后,他能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来都来了是吧!

    一柄飞刀,再次出手,这次是插中了那人的额头!

    谨慎小心的方大海给自己上了个保险,然后才施施然的走向那人,也走向这个意外被发现的密室!

    第79章 交不交?……

    虽然衣着不同,可人还是那个人,方大海没认错,所以这样的人身上会有些什么?

    方大海翻动着尸身,从头检查到尾,然后不禁嗤笑了起来。

    领口连着毒药都没有,可见这人必定不是正式的果党特工,还有那匕首、手木仓,也只是寻常货色。如此,他可以断定,这必定是被收买的什么江湖人。

    也是,这样的时候,果党那些特工们……就是那些老人,有些个也已经暗地里变换了阵营,真能信得过的还剩下多少,他们许是自己也吃不准了。这样的情况下,送到这边属于交战前沿来干脏活的,怎么可能还用自己人?不怕人还没来,消息就先过来了?

    花点钱买个杀手,性价比比自己派人高多了!

    不过人可以用外人,可这地方……方大海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小心的朝着那假山下的通道看了一眼。大概得确认了一下机关,摸起了下巴!

    这地方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江湖人自己能找到的。这里的密室存在不会少于十年。所以这地方一定是原本属于果党的,也许曾经还为对抗小鬼子出过力,只是后头被半废弃了而已。

    至于怎么会荒废了,怎么会留给这样一个人当基地,这个不好说,许是需要查证一下这里房契如今归谁。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下去看看,这个杀手藏在这里的东西。这么一个手脚利索的人,派了来必定是花了大价钱,而既然是花钱了,那必定不会只为了那一个人。下头许是还会有什么名单之类的东西呢。

    因为有老韩被炸伤的先例在,方大海即使很想知道那密室的秘密,可行动起来依然很小心。在初初探看,确认了假山底部的通道并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上下之后。他并没立马就亲身下去探查,而是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捆绳子,将那杀手的尸体捆绑好,然后倒提着那尸体的双脚,将尸体缓缓的往通道中放。

    也不知道是这里原本就没什么机关呢,还是这杀手对自己狠自信,将机关给关闭了,方大海将尸体下放了足足3米,都已经能感觉到尸体落地了,都没有触发任何的变故。

    看来下去这一路还是很安全的!

    方大海暗暗地送了口气,然后猛一用力,将尸体重新提上来,往边上那么一放,再在一边的假山上重新系上一根绳子,垂到通道里,为自己预留下一个迅速上来的后路,随后四下那么一看,便开始小心的往下探去。

    通道里很黑,不过有月光,有视力加持,方大海近距离的往里一看,立马就看出了一点不一样来。

    那通道虽然直上直下,可设计的却很是不错,在通道壁上,有一节节的铁质圆棍被钉死在上头,间隔不到50公分,不用说这便是出入通道的楼梯了。而在这之外,在通道中间的位置,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平台,若是他猜的不错,这位置是给人放置物品的,比如手雷等。若是遇上外头有敌人,顺手就能取来攻击。

    大约摸看清楚了这通道的成色,方大海再下去,心里就越发的稳妥了。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三米多的深度,不过是几个呼吸,方大海就到了地。

    等着到了地面,方大海第一时间拉了拉那垂下来的绳子。

    确定了绳子果然如他所想的结实牢固之后,才小心的从空间里拿出个手电筒来,打开了开关,将这密室点亮。

    这个假山下的密室不大不小,大概有20平上下,看着方向……方大海抬头看了看通道口的位置,嘴角又扬起了一丝莫名的笑。

    你别说,建造这密室的人还真是够小心的。竟然将密室建在了假山下头!好家伙,就这位置,哪怕是掘地三尺的找呢,一般二般的怕是也难找出来。毕竟谁没事儿会去挖假山下头啊!除非是彻底推倒重来,不然真不容易被发现。

    不过心思再巧,没遇上对的主人,也是无用。看看,现在不就成了别人的地儿嘛。说起这个,京城怎么到处都是密室?这都是他发现的第几个了?哎,看来不管是皇权时代,还是鬼子来那阵,这京城……日子都不好过哦!

    感慨完一通,方大海终于又转回了心思,有功夫看这密室里的东西了。

    刚才说了,这密室不过是20平方上下,听着不大,可真放东西还是能放不少的。比如靠着最里头墙边就有一张木床,铺盖被褥一应俱全。

    木床的两边,一边是两个叠在一处的箱子,另一边则摆放着一个木桌,两张方凳。便是多来个人,想坐下说话也不怕没地方。如今这方桌上还零星的放着几个空弹夹,想来是那杀手没来得及装弹,顺手放的。

    除了这些,靠墙摆着一杆长木仓!地上散落着例如工具包等,一看就是伪装用的东西。

    方大海走过去大略的看了看,却并未直接上手取拿,而是一转头就将视线放到了那两个箱子上。

    拿出匕首,小心的划了划箱子盖的缝隙,确认里头并无不妥,方大海打开了箱子,这一开,手电筒的光便顿了一下。你猜怎么的,这里头竟然有一台电台!而且还是崭新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新款电台。

    嘿!这可这是没想到啊,这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货,便是陆掌柜那里,用的还是不知道哪年的老货色呢。这东西……这年头价值可不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上的。这杀手难不成会发报不成?若是会,那怎么会去当了杀手?还是个连毒药都没配置的杀手?难道他猜错了?人家其实真的是正规军?只是怕死没给自己装备上?

    想不明白!不过这依然不要紧,毕竟人死都死了对吧!有这功夫还不如看看别的呢,有电台那还能少了密码本?这个可比电台还重要呢!

    果然,随着方大海翻动,电台下的一角,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就露了出来。方大海拿出来随手一翻,嘴角的笑又多了几分。果然没猜错,还真有密码本,而且还是那种一看就是新抄的那种。看来这杀手挺多才多艺啊!

    除了这两样,这箱子还有些别的东西,比如几件衣裳什么的,这些个不重要的,方大海随手就巴拉到了边上。

    只有一个小匣子引起了他的重视!按照果党的风格,这小匣子……不打开他都能猜到,必定是钱!果然,随着方大海打开,里头四五根小黄鱼,一叠子金圆券,两封银元就落入了他的眼帘。好家伙,今天这收获还真是不小呢!

    收获不小?这话说早了!等着他搬下这个箱子再看下面那个箱子,他才知道,刚才自己的评价说的绝对是没见识。这点子东西就不少了?下面的才是大头!因为这下面的箱子里,一箱子都是卷轴,摆件、以及一些零碎的金玉瓷器之流。这些个东西,哪怕他不怎么识货呢,哪怕只有个手电筒让他有些难以分辨呢,也能猜出必定是什么古董。

    这可都是整整一箱子啊!这又该是什么样的价值?只是这样的东西,这杀手……怕是从什么地方夺来抢来的吧!也不知道原主人还活没活着!从时间

    上看,这些怕不是这杀手这几日从暗杀对象的家里搜刮的吧!

    如果说刚开始下来翻动东西的时候,方大海是窃喜的,觉得自己又能发一笔,让自己的库存再多点好货色了。可当着两个箱子露出了真容,却让方大海反而开始迟疑了起来。

    这里的东西他很想要,可同样的,这里的东西也很烫手!

    首先那电台就是个大麻烦。这样的东西你说,他藏下来有什么用?留着那天不小心被当成敌特他该多冤枉?还有那密码本,陆掌柜他们那边应该也很需要吧!他若是不声不响的藏了、毁了……良心会痛的!

    还有那一箱子古董,这东西的主人家是谁,只怕这会儿陆掌柜已经有数了,丢失了什么东西,估计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他要是私吞了……除非三五十年不露出来,不然后头他就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不定被当成什么人呢!

    可你说让他将这地方说出去,将东西都给送到陆掌柜那边……他不缺钱,舍下着一笔外财倒是也不会太心痛。可问题是,这人他怎么说?自己这杀人的本事怎么说?怎么找到这里的怎么说?

    想了又想,方大海最终叹了口气,手一挥,将这屋子里除了家具外所有东西都收拢到了自己空间里,然后飞速的窜出了这密室,并将这里重新恢复成了没被开启的摸样。

    等着收拾好了这一处,他又将院子里的尸体也收拢了起来,然后随手从取出一块油布,铺到地上,将那电台和密码本放到了布上。等着裹起来的时候,他想了想,又将那匣子取了出来,打开重新看了看,然后半点没动,重新合拢后,一并塞到了那油布包裹里。然后……然后他就离开了这个院子

    “咚咚咚。”

    陆掌柜常年搞地下工作,导致夜里特别的警醒,院子里淅淅索索的声音才响起,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等着敲门声响起,人更是已经拿好了手木仓,凑到了门后,随时准备着和人战斗了。

    “陆掌柜。”

    好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压低了声音的呼喊,声音还挺耳熟。陆掌柜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着问了一句:

    “谁?”

    “我,方大海。”

    声音和人对上了,陆掌柜稍稍放松了些。只是这大半夜的突然过来……

    “你怎么来了?”

    陆掌柜小心谨慎惯了,哪怕觉得声音没错,还是又多问了一句。

    “发现了个大事儿,开门啊!哦,对了,我站院子里,你先看看我人。”

    方大海这会儿的表现绝对很NICE。

    作为一个没什么交通经验的新人,发现了什么,着急之下没有顾及时间点对不对,赶紧来报告这合情合理吧!

    喊人之后才想起来,突然到来容易出岔子,所以主动要求站到院子里,给人辨认身份,这也合情合理吧!

    等着陆掌柜确认了,确实是方大海本人,终于打开了门,他不光不顾的冲进屋子里,不管陆掌柜是不是衣衫整齐,忙不迭的说起自己的发现这也合情合理吧!

    既然都合情合理了,那他交出来辣么好的电台,辣么新的密码本,还有这么一大笔的钱财!你说,陆掌柜还好意思怀疑他藏私不?还好意思怀疑他那话的真实性不?

    虽然不管怀不怀疑的,该问的还是要问,可到底第一时间,方大海已经将有可能的怀疑都压到了最低限度了对吧?

    那肯定是对的,因为这会儿陆掌柜就是这么表现的!

    看到那电台的第一眼,陆掌柜就已经差点呆住了!

    “这,这是最新款的电台,你这,这哪儿来的?”

    “不只是电台,你看看这,这,看看,是不是密码本?”

    方大海将打开的包裹里那小小的本子翻开,伸着收戳到陆掌柜的眼下,一个劲的让他看。

    “不错,不错,这就是密码本。”

    陆掌柜的手都开始抖了,声音里全是兴奋。

    “看样子还是最新的?好啊,这下我们京城的地下工作,就又能多顺利几分了。”

    “还有这个,看,这么多钱,你不是说经费紧张吗?有了这个,是不是就能好点?”

    那肯定的,这么多金子,这么多大洋,就我党那个俭省劲,不定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呢。

    这会儿陆掌柜看方大海的眼神,那是比看亲儿子还亲啊!咧着嘴笑着继续问:

    “快说,这都哪儿弄过来的?”

    “你说巧不巧,今儿你不是和我说,让我小心点那杀手吗,我回家越琢磨越觉得心慌的不行,想着家里还有弟妹们呢,不能半点准备不做,就趁着天黑,想出城去,将我那些个弓箭和木仓什么的都拿回来,藏到家里,来个以防万一。”

    嗯,这个想法不错!陆掌柜点了点头。若是他处在方大海的位置,估计也会这么做,到底他不是一个人对吧,作为长兄,想要保护家小,给自家多点安全保证,这是本能。

    “然后呢?这是你在城外得的?”

    “可不是嘛!我这才从铁道那边走出去没多久呢,就看到有个人影在城外,哦,就在地坛北面不远的小树林边上,见到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里头走。”

    方大海觉得,在讲故事上,他绝对是很有天分的,毕竟有那么多小说做底呢对吧!随便凑吧凑吧,也能来个跌宕起伏的大精彩剧情!

    “当时我就觉得对,你说,这好人谁大半夜的往树林子里钻啊?”

    这话方大海说的很坦然,可陆掌柜的眼神……好吧,方大海忘了,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地下工作者,好像都没少在大半夜往外跑!打击面有些大!

    不过方大海脸皮厚!他全当没看懂!全当自己不是那一拨!继续神兜兜的说着。

    “我这人就这一点不好,一好奇,就想跟过去看看,弄清楚是个怎么回事儿。而这一跟……嘿,这真是让我跟着了,竟是看到了个人在哪儿挖着什么。当时我就想了,这肯定不是藏东西就是挖东西。只是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一时也不好直接上手。”

    明白,城里的老百姓,觉得外头打仗打的热闹太危险,想将家底藏到这树林里这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方大海这过去……确实不妥当。这处理也合适,换成是他,也不会贸然上前!

    不过……陆掌柜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确定的说到:

    “所以你等着人埋好了,又将东西挖出来了?”

    “对,那人也是磨叽,就那么一个坑,愣是刨了半小时,差点没让我冻出病来。好容易他走了,我迈步子都哆嗦了!”

    说到这里,方大海十分遗憾的看着那电台,摇着头说到:

    “等我将东西挖出来就知道,那埋东西的人必定是果党那边的特/务,可那会儿……人都跑远了,我这身上又有些冻僵了,实在是没法子追了!哎,真是……多好的机会啊,这要是抓住了,我可就又能立功了。”

    方大海那比错失了一百万还难受的表情看的陆掌柜差点没笑出声儿来,照顾到

    半大孩子的自尊,再有这电台和密码本的收获加持,最终陆掌柜很贴心的拍了拍方大海的肩膀,安慰道:

    “话不能这么说,能配置这样电台的,必定是果党特工高层,这样的人,哪是你这么一个小子能对付的?你要真贸贸然上去了,不定反而惹祸送了命了呢。”

    “那不能,我可是连着土匪都能干掉的。”

    他当初可是杀了不少土匪的,还在京城干过那么多事儿,还冲进监狱救过我党那么多人,他就是想说自己武力不足,那都没人信。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傲娇点,自己说出来呢!这样多真实!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陆掌柜不但没有多想,反而笑着反驳道:

    “那是你迷药够劲,野外可没有你迷药施展的余地。人要是直接来个手/榴/弹,和你同归于尽呢?你能扛得住?”

    方大海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样,哪怕他干的很多事儿,大人都未必能干的出来。可在陆掌柜这样的人眼里,终究还是觉得方大海是脑子好,有谋略,又占了迷药便利的缘故。将方大海的杀伤力评级下浮了不止一个档次。

    对于陆掌柜这样的评价,方大海心里是高兴的。他很清楚,哪怕是在战争年代呢,谁也不希望自己身边有个杀神。不过,心里再高兴,嘴上他是不会这么说的,恰恰相反,还得给点不一样的反应才行。毕竟他还是孩子嘛,孩子哪有不好强的对吧!

    “怎么可能,要不是我弓箭不在手,就是再来两个,三个,那也是分分钟拿下的。”

    “对对对,你弓箭厉害,那不是手里没有嘛。这样不冒险才是最正确的处理办法。你看,虽然人没抓住,可好歹东西得了对吧!你这收获还是很大的。”

    哦,既然说收获了,那他也该见好就收了!

    方大海十分识趣的跟着将话题转了回来,搓着手,笑眯眯的说到:

    “也是,这一次我可是干了一票大买卖。”

    这话说的,匪气太重,陆掌柜忍不住就给方大海的肩膀来了一巴掌。

    “别和老牛那几个混人学。什么一票,那是土匪才说的话,咱们可是革命战士,知道不!要说缴获!你这是缴获了敌人的物资。”

    好家伙,陆掌柜这是真高兴了呀,不然也不至于连着帮方大海甩锅的事儿都抢着干了!‘牛犊子’可这是够冤的!

    不过这不和方大海相干,他们是老战友了!说什么都无所谓!倒是这缴获……哈哈,他这一关看样子是过了呀!不然陆掌柜不会高兴成这样!连着缴获都出来了!

    “陆叔,我这也是缴获?哈,我立功了对不对?”

    “那肯定的,光是这电台就是大收获。你这一趟夜风还真是没白吹!”

    说到这夜风……陆掌柜想到了最开始方大海说的,去外头取弓箭的事儿,忙问到:

    “你那弓箭什么的,拿回来了没有?”

    “没。”

    方大海面露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度,小声说到:

    “看到这些东西,一高兴,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只顾着送来给你看了。”

    方大海尴尬,陆掌柜却听着又笑了起来。

    忘了?忘了这就对了,这说明方大海这孩子,那是相当的知道轻重啊!

    “陆叔,那什么,这东西我给你了啊!”

    方大海多机灵啊,一看陆掌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那一句忘了,说的相当到位。于是忙又加了一把火。露出急吼吼的样子!眼睛也不时的往外看。

    “咋么,你是想着会儿继续往外去?继续拿你的弓箭去?”

    “不拿不安心啊,只要我速度够快,中午前就能回来,到时候就能安稳了。”

    听方大海这么说,陆掌柜迟疑了一下,想了想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刚才他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木仓,放到了桌子上。

    “这个给你吧,先回家安心休息吧!有了这个,弓箭什么的,下次再拿也来得及。”

    好歹人也是为了我党的工作才忘了自家的事儿的。对于方大海要保护家人的心,陆掌柜觉得自己应该多支持帮助几分。

    至于方大海拿了这个,会不会闯祸……经过了这么多事儿,他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信心的。

    第80章 遮人眼(改错字)……

    方大海踏着凌晨的微光回到了家。临进门的那一刻,他习惯性的又给自己加了个背篓,并在里头丢了不少的东西。

    “大哥,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往日方大海出门虽然也多是到了凌晨才回,可昨儿晚上出去时,方大江特意问了,说是去原本老板那儿帮忙的。既然是帮忙,怎么就又忙碌了一晚上?大哥这到底帮的都是什么忙啊!怎么总是晚上的活儿呢?

    本就对方大海时不时外出忙碌有所猜测的方大江心里十分的不安稳,询问时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安。

    “遇上了点事儿,多忙碌了会儿,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间。”

    有时候说谎说多了,就会成为惯性,看看,如今方大海忽悠起弟弟来多顺溜啊。

    东屋何雨兰这会儿也已经起了,听到两兄弟的对话,忙不迭的走出来,一边将屋子里的油灯挑亮,一边问方大海:

    “又背了一个背篓回来,这趟又得了什么?若没什么好处,你才不会跟着忙这么长时间呢。”

    方大海听到这话,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他这出门就带东西回来的习惯,还真是帮了不小的忙,看看,都能让家里人脑补出情节来了。想来以后他就是在外头再怎么耽搁,家里也不会出乱子了。

    “你倒是知道我。”

    说话间,方大海顺手就将背篓放到了何雨兰的身边,扬了扬下巴,笑说道:

    “你自己看。”

    自己看?看样子估计是占了大便宜了!不然不至于这么得意。

    方大江好奇的抢在放火折子的何雨兰之前打开了那背篓上的盖子,探头就往里看。

    “黑呼呼的,什么呀。”

    油灯的光线有限,外头日头有没出来,若非这一家子孩子让方大海养的极好,以往的雀盲症已经有了大改善,估计连着黑乎乎三个字都未必说的出来。可即使如此,方大江依然有些看不清。

    不过既然成了自家的东西,探头看不清,那不是还能拿出来嘛!方大江二话不说就开始将东西往外掏。不拿不知道,这一拿……

    “大哥,你怎么又弄了一套被褥回来?咦,这是呢子大衣?好家伙,这东西可值钱的很呢。听说要小一百才能得一件的。嚯,还有这是冬袍?大哥,你这是剥了什么人的行头不成?”

    一听是剥了人家的行头,何雨兰心下就有些发慌,举着油灯凑了过来,盯着方大江拿出来的东西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脸色越白,越看手就越是拿不稳油灯。

    小心的将油灯往桌上一放,跨步走到方大海边上,拉着他的手就上下摸索起来。

    “伤着没?啊,有事儿没?”

    能拿到这样的东西,要说是买来的,傻子都不信,他们家就是有这个闲钱,也不会买这样的东西!这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该有的。

    可若不是买的,那

    还能怎么来的?谁会平白无故的将这样值钱的行头给别人?不是抢的,就是从死人身上剥的。

    而无论是以上哪一种,都免不得和人动手。从这衣衫的尺寸来看,那铁铁就是个成人,还是个身形颇结实的成人,就方大海这半大孩子,和这样的人对上,何雨兰不担心才怪!

    “没事儿,没事儿,着急什么啊!放心,我没动手,就是帮着当了一回喽啰,壮了壮声势。”

    “真和人干上了?不是说去帮忙干活的嘛,怎么就又动上手了?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你赶紧说。”

    何雨兰急的眼睛都红了,眼泪都快出来了。问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原本方大海去帮人看仓库她心下就觉得不安稳。这年头夜里遇上鸡鸣狗盗的都能送命,更不用说仓库这样的地方了,抢劫那可都是用木仓的。好容易那活儿做完了,她的心也落定了,不想不过是去帮个忙,竟是遇上了这样的事儿,这都什么运道哦!

    方大海本不过是觉得,那杀手山上的衣衫什么的挺值钱,藏空间里也是白费,拿回家里来,白日想个法子换了钱,也好明面上填补一下家里的家底,让家里的弟妹们心里更稳当些。不想,这才拿出来,就惹来了一包的眼泪,连着边上本来还挺乐呵的方大江都担忧的皱起了眉头。这可真是……

    他这算是自找的?行吧,行吧,那就解释解释吧!好在他既然敢拿出来,那就不怕问,编故事什么的,他早就熟练度刷满了!

    “真没什么危险的事儿,你哭什么呀!我和你们说,我今儿这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这年头居然还有这样的骗子。”

    “骗子?”

    “对啊,骗子!拿着提货单过来提货,什么都装的挺好,可就是漏了关键的一点。你们猜怎么着,这一行四五个人,愣是连着咱们东家的名号都没弄明白,连着进了什么货都弄错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就这样的水平,居然还到这么一个大仓库来行骗?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了!不过是往来对了几句话,就漏了馅。”

    方大江和何雨兰对视了一眼,眼里的疑惑并没有因为方大海的讲述而减轻,反而越发的浓厚起来。

    “这,这和你带回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既然是骗子,那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走人?不说他们带来的各种准备运送货物的车子什么的,都被扣下了,就是人,那也是全剥干净了,光着身子,送到了东家那里。”

    剥干净了?光着身子?

    听到这两个词,方大江和何雨兰下意识的又低头看了一眼,这会儿堆积在地上的东西。

    “那些值钱的车子,那是要送到东家哪儿的。那些人随身的银钱、手表之类的好货色,都让几个管事给分了,到了我这样帮忙的小工这里,自然就剩下了些衣裳之类的。总不能让我们白忙乎一场是吧。”

    哦,要这么说好像也说的过去。只是衣裳什么的有了解释,可你这怎么还有被褥呢?

    “我倒是不想要呢!可这不是搭头嘛,不要的话,可就亏大了。”

    这又怎么说的?分个衣裳而已,还有搭头?呢子大衣可不是小钱能买的。

    “呢子大衣算什么,当时剥下来的,还有一件裘皮呢,虽然看着也就是寻常的银鼠皮,可那也是裘皮,多值钱的东西啊!可惜了,我就是个去帮忙的,那好衣裳,让工头给拿走了,听说,单是那一件,就能值130块上下。你说,不补我点什么,我是不是就亏大了?”

    说到这里,编瞎话编的自己都快信了的方大海还遗憾的冲着那被褥不满意的踢了一脚,唏嘘道:

    “这东西是仓库里值班的人用的,还不知道多少人睡过呢,居然给我当搭头!也就是我年纪小,好欺负。不然谁要这个!”

    这话说的,不管是何雨兰还是方大江都感觉额头有点抽抽了!

    这样还算好欺负?工头都只是得了件裘皮哎!你这价值和人家也没差多少了吧!咦,要这么算的话,自家大哥到底在人仓库当的什么?真的只是看仓库的?怎么感觉好像还有点身份的样子?

    不管怎么猜吧!在方大海不想细说,他们又不知道去哪儿打听的情况下,这些事儿听过也就听过了。倒是这些东西,该怎么换钱成了这会让最要紧的事儿。

    “这衣裳可有点打眼,咱们拿去当铺,人家会收吗?万一遇上个心黑的,别反而诬陷咱们偷盗,那可就麻烦了。”

    “那不是还有二叔嘛,问问他就知道哪儿换钱最好了。”

    这么一个二叔,他为啥什么好事儿都要带着他一起?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候派这样的用处的?有他这么一个香满楼大厨出身的长辈在,不管出手什么,那都比旁人容易些。

    事实也确实如此,何毛柱早上一听有这么两件好衣裳,匆匆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他们找了个好买家——北面两条街外,有些贫寒,却颇有些爱面子的高中先生就是这一套行头的新主人了。

    新衣折半的价钱买下这样一套还有9成新的好衣裳,对于手里银钱不丰,出门却需要体面的人来说,真的是相当的划算的。特别是在这一套衣裳那位先生穿着只略微宽松,长短却十分合适的时候,那就更合心意了。

    此外,方大海带回来的那一套被褥也同样有了新主人。不是旁人,就是西厢房的陈大娘家。他们家本就因为想要给陈石头成亲,而在想法子积攒些新房用的上的东西。如今能半价买下这么一套虽然只有7、8成新,却面料结实,棉花还厚实的被褥,怎么可能轻易丢了这么个便宜?陈大娘挖老底挖的那是相当的利索和高兴呢!

    而等着这些全部出手,看着手里足足56个大洋的收获,何雨兰同样也十分的高兴。摸着那钱匣子就是好一阵的感慨:

    “有了这些大洋,咱们家的家底算是又有了样子了!”

    这会儿也就是方大江已经出去摆摊了,不然这话让他听见了怕是能吓的腿都哆嗦!

    以往在乡下的时候,家里一个大洋都够呛那日子不也过下去了?如今倒是好,虽说进城后日常开销是大了,可方大海多给力啊!零零碎碎的,已经让家里的存款提升到了将近150个大洋,哦,不对,加上这一笔,已经是到200大洋了,这样居然还只是有了样子?那别人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这样的话,方大海也只是心里想想。说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很清楚,为什么何雨兰会这么执着于多攒钱。看,这不是,何雨兰就又和方大海嘀咕上了吧!

    “趁着咱们这会儿手里有钱,大海哥,先头和你说的事儿,咱们要不就办了吧!”

    办什么?嗨,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给方大江也买房子了!

    这事儿吧,说起来……或许也算是进城的连锁反应造成的。

    自打他们家在京城落了脚,何雨兰虽然说看着也就是在自家一亩三分的地方转悠,连着走出大院的时候都不多。可这不是周围的邻居多了嘛,各行各业的人家都有,那自然的见识也就多了,特别是周围街巷里邻里间的八卦,那真是伤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什么都能拿出来嘀咕!以至于不过是堪堪一二个月的功夫,直接就打开了何雨兰的视野,让她从中学到了不少有用没用的知识点!

    像是前一阵子,西面隔了两条巷子外的某一家兄弟挣产的事儿,因为闹得挺厉害,就让何雨兰不仅看了好一阵子的热闹,还就此引申到自家,产生了不大不小的隐忧!

    “说到底,咱们这三间房子,目前住着是还成,可等着咱们……”

    圆房这个话,何雨兰有些不好意思说,虽然最近开始,二婶已经慢慢的在教导她怎么为人妻的知识了,她呢也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对成亲的羞臊比旁的大姑娘少些。可到底这些事儿从一个大姑娘嘴里说出来,还是太惊世骇俗了些,所以何雨兰只是稍稍提了个线头,就含混了过去。只继续说她的想头。

    “你说,到时候这房子怎么住?香草眼见着可就要大了,总部能让姑娘小子睡一个炕上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虽然方大海想过,等着他和何雨兰正经成婚之后,就花点钱,让那什么雷师傅,在自家这个轿厅改的正房上多隔出个阁楼来,到时候让香草先住上去,等着将来还能给自家孩子住。可这到底不是正经的房间,一旦搁出来,不仅上头的阁楼人站不直,就是下头的屋子,也会觉得压抑。

    “虽说,这东西两间屋子都不算小,隔出个前后间也不是不成,可若是那样,那屋子才多大?即使一时半会儿的能住下,可等着大江也成婚了呢?等着他也有了孩子呢?那还能住?”

    这个法子方大海也想过,之所以他后面会想到阁楼,就是因为分割后房间太小,摆了床之后,连着箱子都有些难放,才会往屋顶上琢磨的。

    “所以啊,怎么还是要未雨绸缪,趁着这会儿,咱们这院子里空屋子还够多,离着咱们近的就有好几间,赶紧的买下来,哪怕只是买下一间呢,将来大江成婚也能有个自己的地儿。”

    说到这个,何雨兰忍不住又开始叨叨那些八卦。明明才十二岁,那唏嘘世情的样子,却已经有了二婶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凑一起说八卦给影响的。

    “说起那争家产的三兄弟,原本那日子过得,也算是和睦,一人一间房子,谁也碍不着谁。为什么会闹起来?不就是孩子多了,一间屋子装不下一家子了嘛!又没有银钱另买,只好盯上了爹妈的那一间,谁都想拿来给自家孩子住。如今咱们既然手里有富余的,那不赶紧将这苗头掐了还等什么。你看二叔,不就为大莲也买

    了间小屋?可见多买房子总是不会错的。”

    确实,未雨绸缪是好的,买房子也确实是个积攒家业的好法子。可这十二岁就未雨绸缪到二十二岁,何雨兰啊,你这眼光看的真不是一般的远!

    不过吧,要方大海说,这买房的事儿确实也不是不能办,毕竟只有他知道,过了这个坎,到了解放后,那房屋买卖的事儿就会急速收紧,等着方大江成婚的时候,就是想买那也难买了。所以提前买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盘算。可问题是……

    “咱们就这么几个孩子,才买了这房子多久?立马就要再买,这也太招摇了些。”

    如果这会儿方大海点上一根烟,何雨兰手里再拿上个鞋底子,嘿,别说,这两人商量的还真有些老夫老妻的样。可这十二岁和十四岁的商量怎么给弟弟置办房产……端着一盆新做好的饺子,送来给他们尝尝的二婶,那真是听得肚子都要笑疼了。

    以至于王桂香一进门刚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一屁股做到了何雨兰身边,揽着侄女的肩膀,笑说到:

    “大兰子,你这才几岁,怎么就这么能操心呢?这大嫂当的,二婶都差点以为看到你娘了呢。”

    她娘?王桂香一个随口的打趣,将何雨兰一下就说的愣了神。

    从6岁开始,她就再没见过她娘,这时间长的,让她做梦的时候,都已经有些看不清娘的脸了!她真的很像她娘吗?何雨兰的手不经意的摸上了自己的脸,神情都变得恍惚起来。

    何雨兰的表情一变,王桂香心里就是一个搁楞,然后立马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嘴快。说笑就说笑,怎么就往戳人心的话里带呢!她这长辈当的,实在是有些不像。

    “要我说,你们要是真想买,又不想招人眼,那也不是没法子的。”

    好在王桂香到底也是大厨媳妇,也算的上见多识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就捡起了前头让两个孩子发愁的事儿出来,将话题转了过来。

    看,很有效吧!何雨兰立马就忘了那一丝的恍惚,精神都集中到了王桂香的话上。

    “二婶,你有法子?赶紧说说,正好大海哥在,若是成,那这事儿咱们就能立马上手开始办了。”

    方大海无语的看了看何雨兰,这傻妮子,真是……你这样说等于是将自家存款说给二婶听了知道不?随口就能说将事儿办了,你这家里不是攒下了两间房的家底,能说得出口?

    不过就目前他们这兔头买卖的火爆程度来说,这买房子……哪怕这会儿没有呢,积攒上三个月,也就能凑出来了,这么算的话,隐隐藏藏的确实没什么必要。

    这样一想,方大海也痛快了起来,跟着点头道:

    “是啊,二婶,说说,您这有什么法子?若是可行,我想将陈大娘家隔壁那两间厢房买下来,将来给大江成亲用。哎,好好的兄弟,为了房子争得……亲兄弟闹成那样,我听着都怕的很。”

    对,我就是因为兄弟争产的事儿闹怕了,所以想提早买下房子,等着大江成婚后分家。怎么样,这个理由可以吧!愣是谁听了,最多说他方大海谨慎小心,怎么也不能说他钱多的烫手!

    王桂香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到方大海说的这么痛快,笑着看了他一眼道:

    “虽说我不觉得大江那孩子将来会像是那几个兄弟一样不着调,可你这想头却也不算错。远香近臭,成婚就另外住,等于是连着分家都分好了,将来大江只有感激你这大哥想的周全,照顾周到的份。再多说一句,那都是不知道感恩了。”

    说完这一番点评,王桂香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

    “你也知道,咱们这院子里的房子都在后头老太太手里,你只要和老太太商量好了,怎么说还不是由着你?”

    哦,你要是这么一说,那方大海就明白了!

    “二婶的意思是,买下归买下,只是和外头说起的时候,要说这房子……钱没一次性给全?是按月分着给的?也不对,若是这么说,老太太必定不会同意,毕竟这事儿我方便了,可老太太却惹了麻烦。想要房子又钱不凑手的,即使是在咱们院子里,那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想这么说,那得另外给条件。”

    这个条件什么的,方大海还是很懂的,所以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方大海就说出了方案。

    “对外说,100块的房子,我答应给110块,先给了50块,剩下的按月给,10块是利息。这么一来,只要是心疼利息的,就不会跟着去和老太太闹。而老太太那边,我也得给点好处,比如多给2块钱,让她帮着将事儿给圆过去。二婶,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

    二婶看着方大海,那是越看越稀罕。你说,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呢?这若是她生的,那这辈子她还愁什么?躺着都能过舒坦喽!

    哎,都说瘌痢头儿子自家爱,可何雨松和方大海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的哪怕是眼睛糊满了眼屎呢,她都能看出档次来!这真是,不能太戳心。

    刚才还和方大海、何雨兰说的兴致满满的王桂香一瞬间有些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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