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瑶唰的打开酒店房间门, 拽着许惊玉就冲进去。
砰的一声!
门在身后狠狠关上,室内灯光亮起来,熟悉的环境和明亮的场地,让辛瑶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可心还怦怦跳着。
进门后失去力气般靠在门上喘气, 紧紧攥着许惊玉腕间的手, 止不住在发抖。
许惊玉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辛瑶拽着她跑, 那她就跟着跑。
这会儿停在房间里,终于有机会问了,看着辛瑶那惊慌恐惧的模样,担忧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清冷音色响在耳边,将辛瑶恍惚思绪拉扯回弹,有些迷茫的看过去。
不论事实如何, 刚刚狂奔的时候,她是真以为自己遇见鬼了,也是真以为自己要就这么嘎屁了。
那么几个瞬间, 她甚至想过, 自己该怎么向鬼大姐求饶, 鬼大姐才会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不知道说自己家里有个孤苦无依的老母, 还有个嗷嗷待哺病痛缠身的妹妹, 有没有用?
或者干脆就跟着女鬼拼了,在楼梯间打一架,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谁怕谁!
可在看到许惊玉的时候, 这些念头烟消云散,她唯一想的是, 不能让许惊玉遇到危险。
那一刻,辛瑶是真的豁出勇气, 想着自己拦住女鬼,让许惊玉跑出去。
想着,辛瑶更用力的攥住许惊玉手腕,给皮肤白皙、且很容易留下痕迹的许影后手上,抓出一圈嫣然的红。
有些恍然抬头看着人时,辛瑶无意识张了张唇,想要说点什么,可开口之际吐出的只有未平下的喘息,发不出声音。
这样持续了几个呼吸间,她的眼泪先掉下来,断了线的小珍珠一样,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一颗一颗,最后这眼泪是滴落到许惊玉心底,让心软下去的同时又紧张心疼。
伸手就想将辛瑶抱住。
辛瑶先一步扑到她怀里,手臂锢着人劲瘦的腰,情绪彻底爆发的嗷呜乱哭。
“许惊玉!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不知道呜呜呜,我今晚遇见鬼了,还被,嗝,还被那女鬼追了好久!”
“她叫的好凄厉啊呜呜呜,她死的肯定很惨!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追着我跑呀!”
“真的,那女鬼长得太可怕了,你是没看见,她长得那样——那样!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许惊玉被她一下撞了个满怀,伸手将人紧紧搂住。
感受着怀中之人颤抖的身躯,崩溃的情绪,又继续收拢手臂,用紧锢的怀抱给她安慰。
但是,女鬼么?
许惊玉想起刚刚走廊上的惊鸿一瞥,还有那位跟在辛瑶身后鬼哭狼嚎的‘女鬼’。
忽然,好像有点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一边轻拍辛瑶的背安抚。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跟着又想说点什么。
但辛瑶没给她机会。
毕竟站在辛瑶的角度,她是真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啊!
即使此刻在许惊玉温柔的怀抱里,重新回到人间,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在人怀中抬起头,泪眼迷蒙看着许惊玉的脸时,再也忍不住,勾住她的脖子将人扯下来,就亲上去。
很凶。
是辛瑶有史以来最汹涌的一个吻,像是要用尽一切去感受许惊玉的存在,炽如烈火般缠上去。
将她在这个世界里,还没能说出口的爱,每日每夜的思念,以及方才惊恐激烈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许惊玉并没有如她往常那般,强势激烈的吻回去。
而是任由辛瑶亲着,在这场对方渴望宣泄的吻里,做一个温柔的承受者,安抚着人的情绪。
她的放纵,倒叫辛瑶越来越激烈了。
大着胆子,失了分寸,步步逼近过去将许惊玉压的靠着门,张牙舞爪的小兽般挂在人身上。
偶尔力度没控制好,环住人脖子的指尖,将矜贵影后白皙的脖颈抓出几道暧昧印记。
许久之后喘息着松开,辛瑶趴在许惊玉怀里,缓和心绪。
她倒还好,反是从来清冷禁欲高高在上的许老师,跟被磋磨了一般,薄唇红润、眼含流光,肩膀颈间还印着几簇暧昧的粉色指甲印。
许惊玉揽着她肩膀:“瑶瑶,能和我说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进到屋里过了这么久,还和人接了好激烈一个吻,辛瑶也该冷静下来了。
前前后后仔细回想一下今晚的遭遇,她忽然感觉,好像,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大对劲。
有些迟疑的,她开了口。
“刚刚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那个人站在外面,看起来特恐怖,我就以为是看到鬼了。”
然后原原本本,辛瑶将今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刚开始听,许惊玉就意识到,这是个彻彻底底的乌龙事件。
可安静听辛瑶讲到最后的时候,她搂在辛瑶腰间的手,无意识紧了两分。
这个人分明那么害怕,吓到腿都软了,人也哭了。
明明那么胆小,却在看到自己的瞬间,鼓起一切勇气,宁愿她去拖住女鬼也要让自己走。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辛瑶这样的人呢。
或许她现在还不太明白爱是什么,但许惊玉知道,辛瑶是她的一切。
也在许惊玉抱着辛瑶的这个瞬间,她心里那片阴暗空间,被某人的温柔撕开一道缝隙,让阳光温暖照进来。
然而。
越说越回想,辛瑶越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搞错了呢……”
这话说出口,让正因她触动的许惊玉眸光愈软下来,又觉得她好可爱,伸手摸了摸辛瑶的头。
“其实……”
正在许惊玉要开口的时候。
“砰砰砰。”
身后的门突然传来敲击声。
下意识,辛瑶紧张的拽了下许惊玉衣服。
许惊玉轻拍她的背安抚,敛了下眼眸,尽量以轻柔的声音开口。
“瑶瑶,你还记得今天早上提过的孟婉清吗?”
孟婉清?
辛瑶眸光迷茫一瞬,点点头。
她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就想起早上薛宁曾说过的那些话。
孟婉清,丧尸剧组,女鬼一样……
一个个词连成线,继而组成画面,将所有的关卡打通。
猛然辛瑶就明白了什么!
今晚上她遇见那女鬼,不会是隔壁剧组女主孟婉清吧!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许惊玉点了点头。
“嗯,刚才出电梯的时候看扫了眼,追你那个好像是她,现在外面正敲门的,估计也是她。”
“不理她,还是我现在出去把她赶走?”!
得到肯定答复的辛瑶脸噌一下就红了。
救,救命!真的是她看错了啊!
浅浅回想一下,在把人错看成鬼的那十几分钟她都干了什么——
深更半夜在酒店鬼吼鬼叫,一个头槌把当红小花砸倒在地,拽着一头雾水的许影后狂奔逃跑!
辛瑶深吸一口气,死死捂住脸,这地球不待也罢!
但也就在她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站在辛瑶面前的许惊玉弯下腰,凑近到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
“谢谢。”
“嗯?”辛瑶有点疑惑的抬起头,谢她什么?
灯光下,许惊玉的眸光看起来那样温柔。
“不管是不是看错了,对于你来说,那一刻追在你身后的就是鬼,你却愿意为了我豁出去。”
“这份心意,不是我一句谢谢就能报答的。”
她说的那么认真,于是在她认真的眼眸里,今夜这场由辛瑶引起的荒唐事,变成了比宝石还要珍贵的心意。
连带着,缠绕于身的尴尬也散去,辛瑶摸了摸鼻尖,又笑。
“报答什么呀,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讲着讲着她俩又要谈情说爱,正这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辛瑶才想起来门外还有一人呢,看着靠在门上的许惊玉,又看了看门。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开门吧。”
她说话,许惊玉自然是听的。
转身,吱呀一声将门拉开。
辛瑶还是有点害怕那场面,躲在许惊玉背后,悄悄往外看。
一探头,没看到人影。
正疑惑呢,敲门声从门底端传来。
辛瑶低头一看,被惊了一跳,只见门口地毯上正趴着好大一人。
身穿血衣,头发凌乱,正是刚刚和辛瑶在酒店上演追击战的女鬼。
女鬼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敲着门框,声音虚弱。
“哪有鬼,救救孩子,我还想活。”
嗯。
看的出来,是真的很想活。
辛瑶捏着许惊玉的衣角:“但您这,您这趴地上是干嘛呢。”
女鬼声音更虚弱了:“腿,腿软了站不起来,我爬过来的呢。”
辛瑶肃然起敬。
十分钟后。
酒店深夜混乱制造者三人齐聚,坐在辛瑶房间内。
许惊玉和辛瑶贴一起,坐在沙发上,女鬼,也就是孟婉清坐在对面。
因为那张脸有碍观瞻,被许惊玉用衣服挡起来,勒令不许露出半分。
孟婉清气的,桌子拍的梆梆响。
“简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你们这两个薄情寡义的人,太过分啦!”
“就丢下我一个人逃跑了,万一真有鬼呢!”
“好家伙跑的那叫一个快啊,恨不得一蹦出去三里地!”
“尤其是你许惊玉!你明明就看到我的脸了,结果跑的比兔子还快!”
伸手!她就愤怒的指了过来!
然而因为脑袋顶上的衣服挡住视线,她看不见,一指头戳到辛瑶脸面前。
辛瑶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将她指尖挑到许惊玉脸前。
许惊玉冷酷无情,一巴掌拍掉孟婉清的手。
“那你就等死。”
之后听她们又聊了两句,辛瑶才知道,原来许惊玉、孟婉清和薛宁三个人是认识的,准确说起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孟婉清对许惊玉少了两分旁人的害怕,说着说着又拍起桌子来。
“听听许惊玉这说的是人话吗!”
“而且我像女鬼吗?”
这话辛瑶能答,很诚恳的点点头:“像。”
室内一时沉默,孟婉清偃旗息鼓。
好半晌她才抿着唇角开口:“说实话,我自己照镜子也害怕。”
孟婉清:“对不起。”
辛瑶:“没有,我也很抱歉。”
毕竟辛瑶什么事没有,孟婉清头上还顶着硕大个包呢。
孟婉清抬手摸了摸红的发亮的脑门,由衷赞叹。
“妹妹,你头还怪硬的。”
辛瑶尬笑了一声。
“谢谢。”
“不客气。”
“不过你这人还真讲义气,”孟婉清这人性子大大咧咧,也不在意今晚的事,倒是觉得辛瑶这人挺好的。
“你都吓成那样了,还拉着许惊玉一起跑呢,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你叫什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交给朋友……”
话没说完。
后领被许惊玉一把拎住,拽了起来。
许影后只用单只手,像拎着个暖水壶,表情温和的看过来。
“我和她出去谈谈。”
辛瑶伸了下手,有点担心孟小姐的安危呢。
但看着许惊玉快要压抑不住,正跳动的眉心,最终还是残忍的收回手,点点头。
许惊玉拎着暖水壶出去,砰一声关上门,才将孟婉清松开。
孟婉清觉得自己在人家小姐姐面前,里子面子尊严尽失了,非常不爽,摸了摸脖子。
“干嘛!没见我都快要问到电话号码了吗!”
许惊玉抱着胳膊冷睨了孟婉清一眼。
“以后,你再敢不卸妆就进酒店。”
她这人高,不管看谁时都低下头来,轻易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试试。”
许惊玉让你试试,你要是真敢试试,那孟婉清估计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她可不想明天一醒来看到什么,‘女明星在酒店走廊扭曲爬行为哪般’,‘某孟姓小花深夜不睡,竟是有如此癖好’的新闻满天飞。
所以孟婉清一秒都没犹豫,非常迅速的收敛姿态,伏低做小。
“好的姐,都听您的姐,您就是我这辈子的姐。”
许惊玉看了她一眼:“还有,以后,你离辛瑶远一点。”
嗯?
这又是为什么,凭什么!怎么还限制我交朋友呢!
但孟婉清敢怒不敢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垂下脑袋。
“哦。”
处理掉孟婉清这个麻烦是很快的事,没用两分钟,许惊玉就解决好一切走进房间。
辛瑶还坐在沙发上,在安静里发呆。
今晚撞‘鬼’,所以屋子里灯光开的很盛,她在耀眼的光线里,穿着一条白裙子,会发光一样柔美。
许惊玉静静看了一眼,走到她旁边,刚想说什么,听见声响的辛瑶抬起头来。
在温柔的光线里,在许惊玉望过来的眼眸中,辛瑶伸手攥住了许老师漂亮的手腕,声音软软,眸光也柔。
“许惊玉,我还是有点害怕。”
“今晚我没有办法自己睡了,你可以陪我吗?”
她说出来的哪里是两句话,是万千玫瑰做成的利箭,出口之后撞在许惊玉心上,开了一地繁花。
心花怒放的瞬间,许惊玉半秒没考虑的回答。
“好。”
这场闹剧彻底停下的时候,都快凌晨一点了。
辛瑶吃了饭洗了澡,还处理了听见惨叫投诉,着急忙慌跑上来的酒店经理,才得以去睡觉。
这个夜晚,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们关了灯,许惊玉就躺在她身后的黑暗里,陪她入睡。
听着那人隐约的呼吸,感受着那人的存在感,闭着眼的辛瑶睫毛轻颤,倒是半分感不到恐惧了。
只觉得有点躁动,睡不着。
躺在辛瑶床上的许惊玉也睡不着,睁开眼,望着黑暗,满脑子是辛瑶今天晚上的举动。
她的害怕她的眼泪她的勇敢,堵在心底,酸酸涨涨的,让第一次见到辛瑶时就有的,那种澎湃感情涌上来,几乎要冲出胸口。
怎么睡得着。
许惊玉翻了个身,看着背对着她睡的辛瑶黑暗中的剪影,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臂弯,她的力道,辛瑶没有回头,也没有动,而是轻声道。
“抱紧点。”
许惊玉就收紧手臂,将她再揽过来点。
“再紧一点。”
许惊玉搂紧了她。
“再紧一点。”
最后直到她们严丝合缝般紧紧贴到一起,肌肤的温度灼烧着彼此,许惊玉手臂的力道锢的人都有些发疼,辛瑶才满意。
许惊玉搂着她,将下巴轻轻搁在辛瑶头上。
“其实我更希望,今天晚上你并没有牵住我的手,而是自己离开。”
辛瑶顿了一下,在许惊玉这个紧锢的怀抱里转过身,将脸贴到人胸口。
“为什么?”
“比起来救我,”许惊玉摸了摸她的头,“我更希望你安全。”
辛瑶想了想,切了一声:“要真的是在什么危险状况里,我独自一个人丢下你跑了,等某人逃出生天可能会发疯哦。”
“我吗?”许惊玉也想了下,有点想象不到自己发疯是什么样子,“我应该不会?”
辛瑶就笑。
“你也太不了解自己了哦。”
“恨我不至于,但你肯定超级在意,觉得我是不要你了,要把你丢掉了。等你逃出来之后,肯定立马就要把我抓回去,强取豪夺强制爱,对我这样那样。”
她说的有声有色,叫许惊玉没忍住笑了一下:“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甚至许惊玉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怎么能叫抓回去?她只是因为怕辛瑶再遭遇什么危险,才将人保护在身边。
但是。
许惊玉轻轻蹭了蹭辛瑶的脑袋。
“不管怎样,我心里都是希望你能抛下我走开的。”
我死就死在那里了,只希望你是安全的。
说不定。
我这样的人,死了也会爬回来找你呢。
辛瑶觉得,许惊玉这人是有点偏执的,真跟她说不到一块去。
她也不打算再说了,她只是温柔的窝进许惊玉怀里,轻声道。
“不会的。”
“我怎么会丢下你离开呢?”
这话听在耳中,震动在心底。
许惊玉搂着人腰身的手一动,就要说些什么。
低下头时,借着月光,却望见辛瑶已经闭上的眼睛,和陷入熟睡的脸。
她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搂住辛瑶不愿放松的手,便是回答。
*
经过上次酒店惊魂事件,辛瑶和孟婉清倒熟悉起来。
虽然孟婉清被许惊玉勒令不准接近辛瑶,但架不住辛瑶也是个开朗性格,后来还是叫两人接触上了。
一问,孟婉清比辛瑶还怕鬼呢。
接了这个丧尸片后,每天上班如上刑场,周围围绕的全是妖魔鬼怪,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没晕过去。
辛瑶:“那您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接下这个片子的呢?”
孟婉清笑的虚弱:“导演的嘴,骗人的鬼,她跟我说一点也不吓人呢。”
孟婉清这边每天吊着一口气去上班,辛瑶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她每天泡在系统空间磨练演技,提升了不少,真要算起来是个及格的演员了。
但最近,她似乎遇见了演技上的瓶颈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进一步。
难免叫人有些躁动。
正好,这两天没什么女主的戏份,空下来的时间多。
辛瑶左思右想琢磨着,最后敲开了许惊玉老师的门。
许老师那时候也闲着无事,正在看剧本,开门望见辛瑶来,眉眼舒缓。
“瑶瑶?”
辛瑶没在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亲昵的称呼,也没跟她客气,打了个招呼就走进室内。
“许老师,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你。”
往常在片场,辛瑶也总是喊她许老师。
但双方都知道,那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礼貌客气的场面话。
这会儿私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场合,轻轻一声许老师叫出来,勾子一样,撩了许惊玉的心一下。
许惊玉羽睫轻颤:“哦?什么问题?”
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辛瑶,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我最近感觉,我好像有点急躁,拍戏之前总会想好几个不同的方式来表达情绪,可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真开拍的时候,那些想法又揉在一起,总是乱套。”
“导演也说过几次我这个问题。”
见她是真的来请教,并且为此感到苦恼,许惊玉也跟着认真起来了。
“既然这样,不如就以你看到剧情时最开始的感觉来,简单直白,不要想那么多的,直接而有冲击力的,将你的感情爆发出来。”
辛瑶听的似懂非懂:“许老师,可以再具体点吗,举个例子什么的?”
许惊玉想了想:“你有喜欢的电影吗?”
为了磨练演技,辛瑶看了好多电影,其中当然不能错过影后许惊玉的影片。
她最近最喜欢的,是许惊玉早期作品,电影《天门》。
在这部电影里,许惊玉头一次尝试反派,在片中饰演一位变态医生。
医生小时父母惨遭不公,饱受欺凌绝望死亡,她恨死了不公。
所以长大后,她表面上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暗地里,却是一个自诩为正义执刀,私下执法的变态杀人魔。
她发誓,要将这世上所有恶人,如垃圾一般清扫干净。
这样的角色,分外适合许惊玉。
她本就是个情绪不多的人,电影里那张脸冷着,轻轻一眼看过来,直叫人胆寒。
偏她那张脸惊世骇俗的好看,偶尔牵起唇角笑起来,又美又疯。
《天门》里,那戴着金丝边眼镜,拿着手术刀的许医生,真是清冷又变态。
就连辛瑶看着这样的她,偶尔几个瞬间,也觉得有点害怕。
毫无疑问,电影上映就爆座了。
但这个剧里,出彩的不止许惊玉。
有一场戏。
是许医生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正义制裁。
她将一个家暴孩子的母亲绑到废弃工厂,一鞭一鞭抽死了这个人,以牙还牙,让这位母亲也尝尝被痛打的滋味。
在许惊玉几近控场压迫的演技下,这位饰演母亲的演员顶着压力,硬生生用演技撕开一道口子,透出生动的光来。
全程不用台词,只用哭戏,将那位母亲被丈夫抛弃,崩溃的人生,对待孩子时狠心又爱的矛盾表现出来。
原来那个母亲,因为生了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被丈夫抛弃了。
之后她不得不一天打三份工,来维持生计,抚养孩子。
可孩子不听话,总是乱跑,她出去工作的时候不得已,只能将小孩绑起来。
大概是这样吧,那个单纯的小孩,单纯的恨上了她。
疲惫的工作,看不到光的人生,恨她恨到挨打才会老实的孩子,都让她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
现在,却还要把她绑到这暗无天日的工厂里,宣判她的罪行。
她有什么罪?
活着是罪吗?
在变态医生的每一次鞭挞里,那位母亲的眼神、哭戏都不一样。
动手打人的她该是个坏人,可挣扎活着的她又那么可怜。
辛瑶固然被出色的许惊玉吸引,但同样也被这位演员所惊艳。
听完辛瑶的话,许惊玉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一场,那你想试试这个哭戏吗?”
辛瑶小鸡啄米般点头,影后亲自教导的机会,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她当然要试!
“那是模拟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是直接开始?”许惊玉问。
辛瑶想了一下,为了让自己更好的入戏。
“还是模拟一下场景吧。”
当时那场戏,是在废弃工厂拍摄。
那位母亲被绑在椅子上,手脚束缚着,连嘴也被堵住,在无声中残忍的被一鞭子一鞭子抽死。
辛瑶在屋里看了看找了找,搬起书桌边带靠背的凳子,将其摆放到客厅中央。
旁边的许惊玉就动身去找绳子,但在酒店里,哪有这种东西。
最后在衣柜旁边转了一圈,她拿了三条自己的领带,和一条黑色皮质腰带出来。
“找不到绳子,就用领带将就一下吧,可以吗?”
“鞭子的话也找不到,只能用我的腰带代替了。”
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待会儿两人对戏时,彼此的情绪和演技。
辛瑶想都没想:“行!”
之后有点兴奋的坐到椅子上等待。
许老师任劳任怨走过去,先是将辛瑶细白两只手腕捉起来,背到椅靠后,用纯黑色领带绑到一起。
弄完又转到前面去,将脚也紧紧绑住。
嘴上本来也是要绑住的,许惊玉原计划,是用领带简单塞一下就好。
这条很干净,没用过,还特意消了毒。
可是这一刻。
她绑完脚后站起身,左手拿着深黑领带,右手拎着长如皮鞭的腰带,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紧紧束缚在椅子上的辛瑶。
忽然,有点没法动作了。
辛瑶也仰起头,看着眼前拿着领带皮鞭,站在自己眼前的许惊玉。
两相对视,室内沉静,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辛瑶:等等!
明明是在正经对戏,怎么看起来跟在玩什么play一样啊!
而且许惊玉好像真的有点想歪了!
偏偏自己还被绑死在椅子上,想跑都跑不了。
看着许惊玉那危险的眼神,辛瑶又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日的四脚朝天的了。
许惊玉确实没在想什么正经东西。
老婆都这样被绑在自己面前了,她哪里还能正经去想东西。
垂眸看着被自己亲手束缚在椅子上的人,许惊玉眸光愈发幽深。
觉得此刻的辛瑶就好像被她幽束在原地的飞鸟,再也无法逃离她的掌心。
这简直让许惊玉无比兴奋。
而且此刻,她不打算克制这种兴奋。
在辛瑶刚感觉到危险的那一秒,许惊玉就一步走上前来,指尖锢住辛瑶的下巴,低头就吻上去。
很疯,带着她此刻无法抑制的兴奋劲儿,燎烧磨人。
掌心下的人偏偏还不能动,只能被迫承受她赋予的一切,承受她的热,承受她的吻,然后在她带来的感受里沉沦。
辛瑶仰着头,被迫受着这个吻,想逃,可又逃脱不掉。
微微一动,手腕和脚踝处的紧缚感就拉扯着她,让她又成为许惊玉的掌心鸟,让心脏紧跳。
许久后,许惊玉终于松开,辛瑶喘息着,眸光迷离的看着人。
“那个变态医生可不会这样亲人。”
许惊玉指尖抚过她唇上润泽,轻笑:“可是我会。”
而后才终于进入正题,开始这场正经的对戏。
许惊玉将领带塞到辛瑶口中,走到客厅中间。
转了转手腕,将白衬衫袖扣解开,卷到手肘,露出漂亮的腕线,和精致的半个手臂。
“准备好了吗瑶瑶?开始了?”
坐在那里的辛瑶已经不能说话了,咬着领带点了点头。
也在她点头的那个瞬间,许惊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看起来还是那个她,还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可那双如黑玉般漂亮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疯狂又危险。
衬着她刚刚带上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又疯又变态。
辛瑶轻易被她带入了情绪,表情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满是惊恐,被紧束在椅子上的身躯不断挣扎。
却是徒劳无功。
许惊玉手中黑色腰带狠狠抽了下来,噼啪一声。
当然不可能打在辛瑶身上,只是落在旁边桌间,做出个架势,让人听声响,更好的进入情绪。
辛瑶的身子猛往后瑟缩,唇中发出痛呼般的呜咽。
她想,作为那个母亲,被人莫名其妙绑过来,还挨这样的打,最开始她应该是恐惧害怕的。
紧跟着第二鞭,第三鞭……
一鞭一鞭,一下一下落下来,皮开肉绽疼痛疯狂叠加,那位母亲的情绪也该开始转变。
她挣扎,然后破罐子破摔的开始愤怒。
她想活,可她又那么恨,她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来审判她,这世上怎么就没人问过她的苦楚?
眼泪凝聚在辛瑶满是恨意情绪的眼眶里,将掉未掉。
许惊玉漂亮的手腕一抖,狠狠一鞭落在旁边桌上。
而后,她用手中的黑色腰带,挑起辛瑶白皙的下巴。
“辛瑶,别忍着,哭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因为还沉浸在角色里,许惊玉的声音有点冷。
身上穿着单调的白色衬衫,手里捏着一根黑色腰带,阳光落在她金丝边眼镜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很变态。
也因为那个时候。
屋里对戏的两人都太沉浸了,一声一声的鞭响又太过吵闹。
所以情绪激烈的许惊玉和辛瑶,谁都没听见,门口处传来滴滴答答,门被打开的声音。
因此对她们两个来说,简直是猝不及防的,门忽然就开了。
外面的万千光芒落进来,同时显露出薛宁和孟婉清两个呆瓜的身影。
她俩本来有说有笑,正准备往里走呢,开门的瞬间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就下意识同时抬头往里面瞅去。
于是,那一刻,清清楚楚望见了里面极有冲击力的场景——
许惊玉挽着袖子,手拿皮鞭,将隔壁那个漂亮又柔软的小明星给绑在椅子上,禽兽般,还用黑色腰带挑起人下巴,叫人狠狠哭出来。
薛宁和孟婉清简直目瞪狗呆。
下一秒。
瞪大了眼睛的孟婉清,手中冰激凌球掉在地板上,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我靠。”
“许惊玉寡了这么多年,终于彻底变态了么。”
第47章 许惊玉那种人也会这样失态啊
经纪人薛宁, 不那么严格的说起来,算是和许惊玉一起长大的。
她的父亲是许家的管家,从小她也跟着生活在许家。
因为和许惊玉年纪一般大,人生难免有各种交集。
比如住同一栋别院, 比如上同一所学校, 一同参加许家的诸多活动聚会。
长大后, 自然而然, 薛宁跟着许小姐,成了她的经纪人,以及私人管家。
即使是许惊玉这样冷淡没情绪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跟薛宁、以及她们的小跟班孟婉清,也多多少少熟悉起来。
她俩也是唯二两个, 不那么怕许惊玉的人。
所以这一刻。
站在房门前,望着屋内混乱不堪,简直让人没眼看的场景的那几秒。
薛宁非常认真的在考虑, 自己究竟是向万恶的资本主义妥协, 做一个合格的老奴, 当做没看见这一幕退出去关上门。
并将目击证人孟婉清拖出去灭口。
还是做一个正直的人, 勇敢面向恶魔许惊玉, 冲过去解救被她绑起来蹂躏的可怜小白兔辛瑶。
站在房门前,犹如站在人生的岔路口, 薛宁挣扎犹豫许久。
最后大概是看椅子上的辛瑶哭的实在可怜, 终究还是没能过去良心那一关。
她鼓起勇气,一个猛子扎进去, 抱住许惊玉大腿。
“小姐糊涂!这种事情做不得啊!”
“您以前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但好歹看起来还像个人, 怎么突然就变态了呐!看人家妹妹哭的多可怜,你怎么下得去手!”
老奴薛宁凄厉的叫声,终于唤醒还在震惊中的孟婉清。
孟婉清一步踏进来,在下午炽烈的阳光中猛咽一口口水。
低头就开始在包里东翻西找,最后倒出来一堆名片。
“瑶瑶,我认识好些律师,都推荐给你,你告死许惊玉!”
门被打开的那个瞬间,全乱套了。
薛宁和孟婉清你一声我一声,讲相声一样叽叽喳喳,屋里鸭子开会似的,简直炸开了锅。
许惊玉情绪一秒从角色里退出来,站在客厅的阳光里,闭了闭眼,舒出口气。
而后伸出手,解开白衬衫顶端的扣子,拽松了领口。
也是在那个时刻,落下来的阳光清晰照耀出,她额头暴起的青筋,还有垂在裤边捏着腰带的手,正紧到手背上漂亮的掌骨都绷起来。
让人一点也不怀疑,下一秒她可能真的要动手抽人了。
许惊玉一脚将忠心劝谏的老奴薛宁踹开,难得失去了她的斯文和冷淡。
“滚!”
而后居高临下凝着人,半张脸落在光线下,半张脸沉在阴影里,那么几个瞬间,真有点像电影里的变态医生吓人。
“谁让你们进我房间的。”
门口的孟婉清还有那么点义气,为了新朋友辛瑶仗义执言,从害怕里撑出来点气势。
“我,我们不进来怎么能发现你的罪行!”
其实她俩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身为经纪人的薛宁,为了预防突发状况,手里有许惊玉房卡很正常。
只是许惊玉很注重私人领域,她轻易不会进来。
今天实在是有份文件要的急,薛宁才直接开门的,而且进来之前她们敲了好久的门!
谁知道屋里那么激烈,压根没听见!
胆子大的孟婉清敢出声,许惊玉就回眸看了她一样,漆黑的眸子透不进一丝光,那样冷。
孟婉清吓得当场腿软,跟门口的冰激凌一样掉到地上,心里呜呜呜:嘤!瑶瑶我没用,我救不了你!
薛宁刚想说点什么。
许惊玉冷眼看着她俩,声音也寒:“出去。”
两人一愣,看看屋里场景,又看看还被绑在椅子上的辛瑶,十分犹豫。
她们这一走,岂不是让小白兔彻底落入大灰狼的口?
偏许惊玉冰冷的声音这时候又传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完蛋。
许惊玉好像真的要生气了。
这么多年来,这人只是一幅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都那么可怕了。
要是真生气……
薛宁和孟婉清同时觉得后颈一凉。
这时候,被绑在椅子上的辛瑶终于挣扎出响动。
从门突兀被打开,看到薛宁和孟婉清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脑子就嗡的一声,罢工了。
虽然她跟许惊玉真的是在对戏。
但眼前这个场景,乍一看好像确实有点容易让人想歪。
但她们真的只是在对戏而已啊!她还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表达超棒呐!
在最开始的时候,辛瑶就张口想说点什么了,可嘴里还含着许惊玉的领带,根本来不及说话。
对面的薛宁和孟婉清又是俩活宝,已经自顾自进入状态,开始讲相声了。
辛瑶就很急,越急,眼泪越止不住,看起来越可怜。
再这么下去,许惊玉真要成S啦!
虽然许惊玉确实很有那个潜质。
但辛瑶不想成为那个M啊!
更不想她俩名声彻底败坏。
万一以后,薛宁和孟婉清看见她俩,就觉得她俩玩很大,那还要不要做人了!
在许惊玉要将这俩人赶出去的时候,急切的辛瑶终于努力吐掉口中领带,发出声音。
“那个,那个!我们只是在对戏!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屋里瞬时一静。
薛宁和孟婉清都扭头看过来,望向辛瑶。
听见这话,还颓在地上的老奴薛宁眼神有点迷茫,而后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最后灵光一闪彻底恍然大悟。
“大白天对那种戏吗?你们玩好大!”
辛瑶:真是救了命了,越抹越黑,为什么还是觉得她们玩好大!
旁边的孟婉清完全没听懂,表情迷茫:“什么那种戏?”
薛宁伸手捂住她耳朵。
“乖,小孩子不要听。”
“天门!”辛瑶简直是跺着脚,“是天门里那场鞭打家暴母亲的戏啊!”
作为私人管家兼经纪人,薛宁还是很有能力的,辛瑶这么一提,她立马就想起来电影片段。
再联想一下此刻场景,和刚才画面。
哦,确实好像是那场戏哈。
薛宁恍悟之间又有些犹豫:“难道是老奴思想肮脏了?”
许惊玉真的再也受不了她们了,冷着脸走过去,直接拎起薛宁和孟婉清的后领,将两人扔出门外。
“肮脏的老奴,滚。”
被丢出去的时候,孟婉清还在:“什么戏什么戏?她们对的是什么戏?”
薛宁叹了口气:“没你事儿了,玩去吧啊,乖。”
碍事的人走了,这场闹剧停下来,屋子里彻底清净。
许惊玉啪的一声关上门,转身走过去,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帮辛瑶解开领带。
两条沦为情趣的高奢纯黑领带,皱皱巴巴落在地上,辛瑶转了转手腕,终于恢复自由。
许惊玉却没有立马起身,保持着单膝着地的姿势,依旧半跪在辛瑶面前,微微抬起头看人。
阳光从身后的窗户落下来,正好照耀到她眉眼,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人,斯文优雅。
又因为方才火大时扯开了白衬衫领口,露出精致漂亮白皙的锁骨,清冷里泛着翻腾的欲。
她就这样微抬头,看着辛瑶窘迫到微红的脸,忽然笑出声。
这个人之前也会笑,但只浅笑,连冷笑都是从来没有的。
可这一次,她笑起来时眉眼舒展,唇角弧度弯起,连那双总是沉着的黑瞳都泛起星星点点笑意。
在灿然的阳光里,像冰山上盛开雪莲好看。
然后,许惊玉再也忍不住一样,越笑越欢欣,笑得脸埋在辛瑶膝上,笑得胸腔轻轻震动。
本来被人误以为在玩那什么,辛瑶特窘迫的。
望见她笑,瘪着嘴。
“你还笑。”
可紧跟着又看到许惊玉伏在自己膝上,笑得很畅快的样子,想了想,确实觉得刚才那场面又窘迫又好笑。
而且许惊玉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上辈子是裴玉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她阴沉沉雾蒙蒙的,就连辛瑶也只见她笑过几次。
这辈子却不一样,她笑得多了,也明显了。
不过这样畅快的笑,还是第一次。
但总的来说,她开朗了不少。
就叫辛瑶觉得,这事也没那么窘迫了,还挺搞笑的。
她伸手揽住许惊玉,两人对望着,在阳光下抱着笑成一团。
然后许惊玉抬起头,修长指尖揉抚辛瑶白皙脖颈,凑过去吻上她的唇。
辛瑶便低下头去,温柔与她接吻。
阳光在此刻好像变得更盛了,落下来,为她们交叠的身影渡上一层柔金,耀眼透明。
*
之后让辛瑶松了口气的是,接下来几天她都没有碰到薛宁和孟婉清。
大概是许惊玉怕她尴尬,贴心将这俩人给赶走了。
辛瑶也并没有因为这次小小的挫折放弃,对于工作,她的态度总是认真的。
之后每天依旧去找许惊玉请教,一点一点努力去攻破她的瓶颈。
期间,高导依旧秉承着她的慢工出细活,拍摄进度十分缓慢。
渐渐,一个月过去,秋天离开,天气变得寒冷,马上就要立冬了。
辛瑶她们的戏份也开始逐渐加重。
早上,辛瑶起床开始,就赶去片场投入了忙碌的拍摄。
这些天里,剧中陆端静和温思故两位女主的感情,也在一次次接触中悄然变化。
继上次温思故答应陆端静,教她学写字以后,两人的接触愈发频繁。
因为陆父想要攀上温家这层关系,倒不反对陆端静出门了,甚至鼓励她去和温思故独处。
就这样,眨眼,陆端静已经在温思故那里学习好多天。
但高歌这个人,从来不只拍爱情,她的电影里向来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在她们身处的这个时代,爱情也从来不是主旋律,麻木的活着才是。
所以在展露出陆端静缓缓觉醒,对知识产生渴望的时候。
高歌同样也在刻画,陆端静身边人因此得到的改变。
陆母家里是小门小户,并不富裕,不然当初也不会嫁进快要衰败的陆家。
如今容貌不再,对陆父来说简直算得上是糟糠之妻,看都懒得看一眼。
连现在的陆端静都没有学习和接触知识的机会,更何况从前和现在的陆母呢。
这个时代将她们束缚在这里,抬眼望去,四周满是吃人的封建和礼教。
一眼望得到头,因为她们终其一生,都走不出这四四方方的庭院。
又一眼望不到头,因为每日每日,都是煎熬苦难。
陆端静想让这难熬的日子,至少照进点光来。
所以每次去温思故那里学完字回来,她会拐到陆母的房间,去教母亲读书写字。
母亲向来是个不争不抢柔弱的人,从来没什么需求的样子。
可罕见的,在学习写字这方面,非常刻苦。
那天晚上,陆端静读书完饿了,去找些吃的。
路过母亲的房间,却见里面灯还亮着,就问这是怎么了,竟还未睡?
佣人便答:夫人正在练字呢,说是定要把那字写好看了再去睡。
那一刻,陆端静心中情绪翻涌。
可她没有动,只是站在窗外,看着窗上映出的母亲练字的剪影,眸光如烛火跳动。
再然后。
是来拜访的表姐。
剧情里的表姐,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女子,也是最典型的女子。
小时谨言慎行听父亲的,出嫁伏低做小伺候公婆听丈夫的,再过几年,还要添上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忙碌一生。
对于她们来说,那些闹着自由闹着开放的女子是猛虎,一点也不端庄检点。
毕竟她们能想到的天大的事就是出嫁了,嫁不到个好人家,这辈子不就毁了?
为什么?
这不是生来就如此么。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们,其实不是生来就该如此的。
陆端静那天突发奇想,在表姐前来拜访的时候,将纸笔拿出来,说。
“表姐,我来教你写字吧。”
表姐像遇见了洪水猛兽一样,看着桌上那洁白的纸张,连忙往后退。
“我?”
“我怎么能写字呢,我肯定不行的,别弄脏了你的纸。”
陆端静生把她拽过来。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温小姐说的特别对,这天底下人人都有学习的权力,人人都该学习。”
“表姐,来,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这四个字,好像钉子一样,将表姐钉在原地。
她怔然看着桌上那方纸,那样洁白,那样耀眼,直到心底。
不自觉地,她向桌边走过去。
陆端静就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
笔落下来,浓墨在纸上划出痕迹,好像也一笔一笔刻画出,她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证明她真的来过。
表姐看着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字,红了眼眶,想去碰一碰,却又不敢。
郑秋燕。
活了这么久,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个样子啊。
母亲的努力和表姐的热情,让陆端静觉得学习这件事,变得愈发快乐。
她每天像一只勤劳的小燕子,准时去温思故学校报道。
然后将自己学来的字,一个一个,再去教给母亲和表姐。
时间久了,甚至有些佣人也在偷偷跟她学写字呢,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她们都能读书了!
不过有时候,也会出些意外。
那天,按照约好的时间,陆端静该去找温思故了,傍晚时候却下起大雨。
以温思故的性子这会儿肯定还在学校等她,估计要被困在教室里。
陆端静想也没想,打着伞,顶着大雨就出去了。
这样一路过去,难免打湿了衣衫。
终于抵达学校,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陆端静几乎湿透了。
略宽松的粉色衣裙粘在身上,面色微白,她又瘦,灯光打下来,身材玲珑弱柳扶风般好看。
但这模样对大家闺秀来说,实是失了礼数不太雅观。
温思故看见下雨时就担心她来,没想到还是来了。
见她这副样子,急急走过去。
“我就怕你来,怎么还是来了。”
陆端静握着滴水的伞,冲她温柔轻笑。
“你在等我,我总是要来的。”
“下雨也来。”
温思故知道她,人看着柔弱,其实最是倔强。
怕人生病,连忙带她去自己的休息室,先换上自己的衣服再说。
这时候却出了意外。
陆端静进了休息室,想要解掉湿衣服时,颈后的那颗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见她好久没出来,外面的人有点担心。
“端静,还没好吗?”
陆端静收起戴着翡翠玉镯细白的手,眼帘轻垂。
而后转过身,撩起休息室纯白色的帘子,雨光里,她轻轻抬起眼,那样好看。
“我的扣子解不开了。”
如果是在别人面前,那她肯定不会这样。
但对方是温小姐,在温小姐面前,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说她的扣子解不开了。
向来精明的温小姐,难得有些怔愣了。
“要,我帮忙吗?”
陆端静点点头,放下帘子走进休息室,背过身去。
跟着进来的温思故站在她身后,低下头,准备帮她去解后颈上那颗扣子。
可温思故比陆端静高上许多,这样一低头,轻易将风光收进眼底。
看见她雪白纤弱的颈,落在颈上柔软的碎发,还有微微一低头时的温柔。
温思故觉得自己向来是个大胆的人,但这一刻,自诩什么都不怕的她,竟有些紧张。
那双握过手术刀的手,居然有点发抖。
所以在她抬起手轻轻伸上去的时候,出了错。
温思故的指尖没碰到那颗圆润的扣子,轻微一颤,落在陆端静的肌肤上。
好烫。
让被凉雨浇了许久的陆端静,呼吸一下提起来,身体发抖。
下意识,陆端静侧眸看过去。
低着头,温思故垂眸望过来。
近在咫尺。
室内光芒昏暗,窗外大雨声声。
她们在安静中对视,呼吸交织,眼中只有彼此。
几乎就要吻上了。
可终究没有。
那时候,谁也没先敢踏出那一步。
但从这天起,陆端静和温思故的关系,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每次看到温思故,陆端静就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总忍不住雀跃。
她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一天一天越来越好。
可不是的,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好日子呢。
一场意外撕裂一直以来的平静。
那天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学校放假,陆端静在温思故的办公室看书。
忽然,温思故急急忙忙走过来:“端静,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拎起外套就要走。
陆端静忙拽住她手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思故拧着眉:“政府好像正在抓什么人,他们怀疑那人躲进贫民区了,正开枪逼人出来,有好几个学生住在那里,我和文崇得去看看。”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是许家人,不会有事的。”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
“不危险!”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陆端静,头一次这么大声,“你不会有危险那我也不会有危险!我是陆家大小姐,那些人靠着我父亲的打点,才有钱去逛楼吃酒,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我跟你一起去,他们还会更顾及一点。”
陆端静不止关心温思故,也确实关心着学生们的安危。
在学校的这些天,陆端静和里面的每一个同学都熟悉了。
温思故建的这所学校,是个小学,且不收取学费。
这对太多人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
有渴望知识的孩子,为了学习,每天天不亮从家里走过来,天黑了再走回去。
有以为要交学费的父亲,挨家挨户借了三袋大米,带着自己的孩子赶过来,只是希望孩子能学点东西,别过和自己一样的人生。
听说不要学费的时候,在地上大哭长跪不起,说她们是大善人。
也有的人,年纪已经好大了,身材瘦小黝黑,局促的问自己能不能来学。
他没什么梦想,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人在这世上活一遭,他总得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那时候,看着这一个个人,一张张面孔。
陆端静才意识到,温思故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困难又多么伟大的事。
所以她真的很担心学生们的安危。
可终究,还是去晚了。
紧赶慢赶到达贫民区的时候,陆端静亲眼看见,那个为孩子能上学,去借了三袋大米的父亲死了。
而他的孩子,他拼命想要从这个贫民区带出去的孩子,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就死在他怀里。
那个叫虎头的孩子也死了。
虎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听,正叫温思故重新帮他取一个呢。
温思故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个满意的,只等明天来上学,虎头就能得到他的新名字。
可他再也来不了了。
陆端静看着他的尸体,被人垃圾破布一样扔到角落里。
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遍地。
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女人的,有男人的,甚至还有襁褓里的婴儿,才那么大一点,生命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苍茫的大雪落在这个冬天,满目凄凉。
周围政府的人还在抓人,强盗一样翻找,疯狂肆意的开枪,贫民区的人们被撵的四处逃窜。
像田里烂透的秸秆,成片成片倒下去。
叫喊的人群,满是血的地面,向同胞开枪的刽子手,漫天飘落的大雪。
陆端静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这苍凉落下的雪好像也落到自己心里,让她每一下呼吸,都是冰凉的。
眼泪困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这个世道啊。
这吃人的世道啊!
辛瑶完全进入情绪,这一刻,好像她就是陆端静,好像她也真的回到那个时代,看到这样一场惨剧。
不一样的是,她明确知道自己是在演戏,可当时的人们,是真的经历着这样的人生啊。
辛瑶的眼泪唰就落下来。
与此同时,片场里还在激烈的开枪,当然不是真的枪,只是外型比较逼真的道具。
对着人的都是假的,塑料做的,只有两把打在粮食袋子上的需要冲击力,内里填了几颗塑料子弹,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离远了被打一下还是有点疼的。
开启射击时,“砰”的一声!由远及近,割破空气一样袭来。
声波撞得辛瑶脑子一下嗡嗡的响,可她还沉浸在情绪里,满目悲伤,正准备继续表演呢。
却在这时,茫然的,感觉到自己身边传来了什么声音。
从远处波及到近前,最终划破她沉浸的情绪,撕开一道口子,让完全入戏的辛瑶清醒过来。
她泪眼迷蒙看过去,望见好些人惊慌正朝自己跑过来。
然后才朦朦胧胧听见声音。
“瑶瑶老师!你没事吧!”
“我的天呐,流了好多血,快拿急救药箱来!”
“还好还好,幸亏伤口不深,医生呢?快喊医生过来!”
纷乱的声音跌入耳中,辛瑶才迟钝的低下头,看到自己小腿上的裙子处破了个洞,血正流出来。
啊,估计是刚刚哪把道具枪走火,被流弹擦到了,她想。
紧跟着被旁边的工作人员扶住,才察觉到疼痛。
辛瑶还在笑呢,看着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怕大家紧张。
“没事没事,只是擦到了,不疼。”
“辛瑶老师你别笑了,流了这么多血呢,”扶着她的女生满目担心,半条裙子都红了,这要是自己,估计已经开始哭了。
“我扶你到那边坐着。”
辛瑶点点头,她现在确实有点疼了,只能由着别人搀扶走过去。
刚刚那场戏,是在拍辛瑶的特写,所以许惊玉并不在她旁边,而是被拉到不远处补妆。
正站在那里任由化妆师给自己上妆,忽然许惊玉听见不远处传来惊呼,而后一群人朝场内跑过去,场面乱哄哄的。
紧跟着,传来好多人惊恐的声音。
“辛瑶老师受伤了!”
“我去!辛瑶老师被那个枪打中了!”
“急救药箱,急救药箱,医生呢!”
混乱纷杂的声音争先恐后撞入耳朵,那一刻,站在那里的许惊玉,脑海里哄的一声,思维的弦彻底崩掉。
有那么几秒,她整个人是彻彻底底没想法的,直到过一会儿才缓过来。
又猛觉得,自己整颗心好像被生生摘掉了一样,眼前一黑的同时,只觉呼吸被灌满了风雪,被冰冷的刀子割着。
然后本能比思绪动的要快,她一把拂开身边人,就往辛瑶那边冲了过去。
大衣一角在风里划过幅度,冰凉的雪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冷淡的深黑眼眸里,满是慌张,甚至惊恐。
跑的有点太急太快,腿狠狠撞在路边混乱的铁箱子上,嗑的“砰”一声,颤出回响,听着都疼。
许惊玉完全不管,跟感觉不到一样,绕开箱子继续往辛瑶那边跑。
她这忽然而疯狂的行动,真是吓了旁边人一跳。
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看着许惊玉风雪里的背影,大眼瞪小眼。
那边。
许惊玉已经跑到辛瑶近前了。
有人见她这样过来,连忙让开位置。
许惊玉这才终于,越过风雪和人群,看见辛瑶安然无恙坐在那里,并没出什么大意外。
这个瞬间,许惊玉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还回来了,同时全身力气又被抽走。
她手抖着,腿也软了,一步一步到人近前,单膝半跪在辛瑶身前。
黑玉般的眸子惊亮,满目恍然。
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辛瑶看见许惊玉这样,就知道这人正在吓疯和发疯的边缘。
她松开捂住伤口纱布的手,捧住许惊玉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许惊玉,许惊玉!你看着我,我没事!”
许惊玉在她的掌心下,在她的声音里,抬头看向辛瑶。
也在真真切切望见她的时候,有颗忍不住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彼时,周围片场一片寂静。
本来围在辛瑶身边的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怔愣。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都觉得彼此非常多余。
而且,而且许老师哭了诶!
这是谁啊,这可是影后许惊玉!
圈里出了名的不爱笑没情绪,整个人清冷矜贵,神秘非常,据说来头也很大。
可就是这么个人,因为担心辛瑶老师哭了。
让人觉得,啊,原来许惊玉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啊。
许老师和辛瑶老师的关系,居然这么好的吗?
真不怪剧组里的大家乱想,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冲击力有点大,而且咱这拍的是什么电影啊?
一时间不少人脑海里窜出来一句:我靠,这俩人不会是真的在谈吧!
角落里的女摄像和女助理,一边担心,一边幸福的快要去世。
“救命,说不定我们搞到真的了!”
对于这些想法,甚至有可能衍生出绯闻的猜测,辛瑶并不在意。
她万般幸运的在这个世界再次遇见这个人,那就无论如何也会紧握她的双手,坚定和她在一起。
不会遮掩,更不会放弃。
许惊玉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她早恨不得自己和辛瑶的绯闻满天飞,无奈根本没人敢揣测。
此刻,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恍然的看着辛瑶。
落下来的风雪,晃过眼眸,又坠入心底,沉甸甸的。
让那块一直堵在心里,许惊玉却从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愈发膨胀,爆发。
终于在看到辛瑶安好的那一刻,长成参天大树,疯狂的窜出来。
像光一样爆炸的瞬间。
许惊玉终于知道,这种感情,原来叫喜欢。
在第一次见到辛瑶照片时,就涌现出来的感情,是喜欢。
之后每一次见到她时,那种澎湃却又无法言说,每分每秒都堵在心里的感情,是喜欢。
我早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
即使已经不记得了,可我的习惯我的本能依旧记得你。
即使没有记忆,我也会在一次一次重来里,一次又一次爱上你。
我怎么能这么晚才意识到,我一直爱着你。
第48章 老婆,别走
辛瑶双手捧着半跪在自己面前许惊玉的脸, 温柔抹掉她落在颊边的那滴泪。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被擦到的一个小伤口罢了,看起来血流的多,其实都不怎么疼的。”
“你怎么吓成这样啊。”
许惊玉紧紧握住辛瑶轻抚自己脸颊的手。
“我听见她们说, 说你中枪了, 我以为……”
只听到这里, 她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本能向这边冲过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立刻从骨子里涌出来的恐惧,许惊玉自己都有点恍然。
好像遥远到上辈子一样的某刻,她真差点彻底失去辛瑶一般。
望见她平静下来后,依旧恍然后怕的模样,辛瑶眸光愈软, 就想说点什么。
这时候,是站在旁边的剧组医生席月开口打断。
“许老师您也别太担心了,我看了一下, 是那颗塑料弹擦了一下, 没碰到骨头, 皮肉伤, 没大碍的。”
“要不, 您还是先让一下,叫我给辛瑶老师处理下伤口?”
既然亲眼看到辛瑶没事, 那现在处理伤口就是最重要的。
许惊玉点点头, 起身,快速向旁边腾开位置, 让人给辛瑶处理伤口。
她则像根柱子站在那里,眸光紧张的盯着看。
辛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才低下头,伸手去撩有点落下去,快要盖住伤口的戏服裙子。
却是这一伸手,她白皙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了,那条横在左手腕间的疤,也在暗淡的光里隐隐显露。
这条疤在辛瑶这里的存在感,并不是特别强烈。
刚出医院那会儿她实在是有点难受,哭着喊着找系统兑换了药,让伤口很快就好了,之后再察觉不到疼。
但疤痕是去不掉的。
平时拍戏,辛瑶会用心的拿化妆品遮起来。
只是最近忙,她起的实在太早,没那个时间折腾。
这两天又入冬了,衣服穿的厚,袖子一遮根本看不见。
直到今天这场意外,才不经意露出来。
辛瑶并没有注意到这细节,还在伸手撩裙子。
却叫蹲在她腿前,为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席月,和刚刚搀扶过辛瑶,现在在旁边打下手的工作人员钱雨,正好看到她手腕上这道深深的疤。
当场一个瞳孔地震,一个呼吸冰凉,情不自禁对视一眼,尽皆骇然。
但此刻在场,还看到了这道隐秘疤痕的人不止她俩,还有一个,那就是站在旁边的许惊玉。
望见那道伤口的瞬间,许惊玉那双本就紧着的深黑眼瞳,猛然一缩,心脏像被人用手一点一点揉碎般,泛起惊心的疼。
是了。
第一次见到辛瑶的时候,她手腕上就缠着纱布。
当时就很在意的问了,辛瑶只说没事,许惊玉想着自己还只是个陌生人,也没好多问。
却万万没想到,那人当时的遮掩下,竟是这样深重的一道伤口。
她该多疼?
她最怕疼了。
最是怕疼的人,却对自己下了这么狠的手。
许惊玉无法想象,这个人当初该有多伤心多绝望。
那个时候,应该是,她和李旭刚分手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许惊玉眸光一暗。
很长一段时间,辛瑶都没听到什么负面消息,甚至李旭这俩字都没再出现在她耳边过。
不是因为她一直在专心拍戏,而是因为许惊玉帮她压了下去。
最开始,许惊玉并不在乎那些绯闻的真假,只是想见辛瑶,那就直接来了。
后来见到辛瑶,那就更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对方编排的。
许惊玉倒是想顺手帮辛瑶收拾掉那条恶心的虫子,偶然间却听辛瑶说,她想亲自动手惩戒这渣滓,才作罢。
后来一直忙着和辛瑶纠缠恋爱,一时竟忘了这些事。
直至此刻望见辛瑶腕间的伤口,许惊玉才刻骨的意识到——
辛瑶有喜欢的人,且在上一段感情里受到了伤害。
心疼是真的,那一瞬间的酸涩也是真的。
她按照辛瑶的要求,一直努力去明白什么是喜欢,知道今天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爱着辛瑶。
可她忘了想。
瑶瑶呢?是喜欢着她的吗?
许惊玉原本以为应该是的。
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了。
毕竟就在两个月前,辛瑶还深深爱着李旭,并因此留下这样深一道伤口。
辛瑶她,是喜欢着别人的是吗?
站在阴影里的许惊玉,眸光在思绪中渐深渐暗,指尖狠狠紧攥。
李旭?
可笑。
在许惊玉胡思乱想,猜测完全跑偏的时候。
辛瑶的伤口也简单处理好了,但还是得去医院检查看看,才能让人放心
这戏,一时半会儿是肯定拍不下去了。
高歌听见出事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往这边赶,无奈腿短个子小,这会儿还没挤进来。
在旁边滴滴答答的蹦,只能喊。
“瑶瑶,没事吧!”
辛瑶被工作人员钱雨扶着,准备去医院,闻言笑着喊回去。
“导演您放心,我好着呢,一点也不疼。”
旁边的许惊玉走过来扶住她,知道辛瑶在说谎,其实她该是疼的。
就想直接把她抱起来,或者背着,省的这人越走越疼。
伸手触到人的时候,又猛然想起来,不知道辛瑶喜不喜欢自己,会不会讨厌她的触碰。
于是想抱,又不敢抱。
那个清冷平淡,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许惊玉,现在有了越来越多害怕的事。
其中最怕的,就是辛瑶会不喜欢自己。
因为许惊玉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沉闷无趣,令人烦闷的人。
怕她会讨厌这样的自己。
所以最终,许惊玉没能抱住她,只是将自己的大衣披在辛瑶肩上,用最温柔的力道扶住她,免得她疼。
*
辛瑶这么一受伤,虽不是特别严重,但也得静养几天,暂时是没法拍戏了。
她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又因为自己拖累大家进度了。
向来辛瑶就是这样的性格,自己帮别人可以,也非常乐意。
可等她麻烦到人家,受别人照顾了,就会万般推辞,觉得很不好意思。
想了想,辛瑶多的也做不了什么,就让小助理请剧组的大家去吃烤肉,聊表歉意。
聚餐那天,辛瑶因为还在养伤去不了,许惊玉陪着照顾她,也没去。
剧组的一大堆人聚在温暖的烤肉店里,心里感叹辛瑶老师人真好啊,明明自己受伤了,反而过意不去请她们吃饭。
事故的造成者后来也找到了,是个过来勤工俭学的学生。
当天音效太强,他又有点紧张,开枪的时候手一滑,本该打在粮食袋上的塑料弹弹飞出去,误伤了不远处的辛瑶。
知道自己伤到人,还是个明星,学生真的吓坏了。
他家境本来就不好,母亲还生着病,要不然也不会挤出上学的时间,来当群演凑学费。
听到这件事后的辛瑶,拖着受伤的腿去找他,说话时笑着。
“没事的,我就只是擦破点皮,根本不疼的啦,你别放在心上,好好努力好好学习,不过以后可要小心点哈。”
她来的那天,正下着雪呢。
辛瑶就站在雪光里,微微弯腰看过来,笑得那样温柔。
那瞬间,学生还以为自己看到天使了呢。
这会儿,孩子正在烤肉店里,愧疚的趴在那嗷呜乱哭。
旁边的人都知道这事,不禁感叹道。
“辛瑶人真的很好诶,大大方方开朗爱笑,还很细心。”
哪里有人说辛瑶的好话,哪里就有化妆师出没,凑过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所以之前网上那些诋毁,真是越看越假。”
这话一出,不少人附和。
“是吧是吧。”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
“越看越觉得那报道离谱,我之前是怎么信的?”
之前那网上说的都是什么呀,心机小三白莲花,简直要将辛瑶描述成这世界上最恶毒的人了。
剧组里的人和辛瑶接触这么久,不止今天这件事,就从日常相处也能看得出她为人啊。
虽说有的明星会戴一层面具,但她们也不是傻子,真假还是能看出来的。
辛瑶就完全是个很好很正常,很有魅力的人。
相反,那个李旭,看起来总有点假。
“反正我觉得辛瑶不是那样的人。”
“但我真好奇,当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还用想么,肯定是渣男出轨傍上富婆,踹了前女友还不承认恋情呗。都是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谁啊,李旭谁红跟谁玩,爱攀高枝出了名的好吧。”
“我靠,要是真的,那辛瑶老师也太惨了吧!”
坐在角落的席月和钱雨对视一眼,眸中满是不忍,心想还有更惨的呢。
那个柔柔软软看起来总是开朗爱笑的人,好像,曾经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可这是人家的隐私,她们也不好乱散布。
席月越想越气,一拍桌子。
“反正从今以后,我是辛瑶死忠了,太让人怜爱了!”
角落里的学生抬起头,跟着拍桌子。
“以后谁再敢说辛瑶姐一句,我见一个撕一个。”
无意间,辛瑶倒是收获了好多圈内粉丝。
之后几天,辛瑶都在休养,自然,许惊玉每天都会去看人。
不过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待在辛瑶那边。
比如这天中午,辛瑶没撑住困意睡着了,她就没留下来打扰,回自己房间了。
这两天天气难得放晴,回房间后,许惊玉在酒店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晒太阳。
仰面半靠着,脸上盖一本书。
孟婉清不请自来,大剌剌坐在她旁边沙发上吃冰激凌。
紧挨着的薛宁翘着二郎腿,吧唧吧唧搁那嗑瓜子。
她俩也不是很想来看许惊玉的臭脸,可谁让这人最近心情不好呢。
她心情不好,她们就跟着遭殃,这不得来探探口风。
向来,孟婉清是个闲不住的,吃完冰激凌,就探个脑袋过去看许惊玉盖在脸上那本书。
粉白色外皮,封面咯噔又醒目,上书几个大字——
《如何让喜欢的人爱上我》
孟婉清差点一下子笑出声来,死死咬住自己嘴唇才忍住。
再看看放在旁边茶几上的那几本,分别是——
《什么是爱情》、《恋爱的100件小事》、《如何让爱人心里只有我》、《强取豪夺注意事项》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但不重要。
孟婉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
“有人要成恋爱达人喽。”
嗑瓜子的薛宁小嘴儿叭叭的。
“快闭嘴吧。”
“有的人因为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自己,想抱抱人家都不行,你还在说风凉话。”
“啧啧啧,”孟婉清一边感叹一边摇头,“我还是觉得许惊玉有喜欢的人,这事好玄幻。”
“我是真以为她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等到80岁还是个孤独阴冷的老太太,继续折磨着我。”
薛宁扔掉手里的瓜子壳:“别说了妹妹,许惊玉就在你旁边呢,再说下去你会被当场打死,根本活不到80。”
“所以许惊玉喜欢的到底是谁啊?”
“你说呢?”
“肯定是辛瑶!”但说着,孟婉清又皱了下眉,“可辛瑶性格真的很好诶,跟她一起玩超开心,人家那么开朗一人,能喜欢冷面阎王许惊玉吗?”
许惊玉最近正在想,辛瑶究竟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简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孟婉清这无意间的一句话,真是切切实实戳在痛点上。
她拿下遮在面上的书,冷冷看了孟婉清一眼。
孟婉清立马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说话。
吃完瓜子的薛宁拍拍手。
“但是,辛瑶不是喜欢李旭么?听说还是特喜欢那种,不管之前的绯闻是真是假,她的喜欢总是真的吧。”
“许总,你要加油了哦。”
许总靠在沙发上,敛了下眼眸:“李旭这个名字最近出现太多次了,听得我很烦。”
“还有莫家,也让我很烦。”
“我不想在再听到他们了,可以么薛宁。”
薛宁吹了声口哨:“哇,许总这是要动手抢人了吗?放心,交给我,小的一定把他们整的服服帖帖,帮您把少奶奶抢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半开玩笑的。
可抬头看过来的许惊玉,眼神却清清冷冷,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怎么。”
“抢回来,不可以么?”
“我可以,我也抢得过。”
李旭?算个什么东西,能跟她比。
简简单单几句话,听的旁边两人目瞪口呆。
室内一时没人说话,空气都显得寂静。
最后是孟婉清没忍住先开口:“你是不是疯了!”
许惊玉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静静看向落在掌心的阳光。
她没疯。
相反,她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清醒。
*
辛瑶腿上的伤并不深,休养几天很快就好了。
这几天她不在,导演就只能逮着许惊玉的戏份先拍。
许惊玉是那样一个脾气,平常就没有半分笑意,这几天心情又不好,总冷着张脸,连带整个剧组气压都很低。
直到今天早上辛瑶来了。
她换好衣服走到片场,望见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大家,见人先笑。
“大家早上好。”
听见她声音的人猛回头,眼前一亮:“辛瑶老师来了!”
而后更多人听见声响看过来。
“辛瑶老师早!”
“早~”
“辛瑶老师吃早饭了吗?”
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连成一片,这瞬间,好像片场又活了过来。
之打完招呼后,辛瑶没休息太久,简单坐了下就开始工作了,接着因上次意外中断的场景继续。
在陆端静看到贫民区惨状而泪流满面,满目恍然,都不知道躲避的时候。
是旁边的温思故过来,将自己的大衣罩在陆端静身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带走。
那天之后。
陆端静就一直睡得不好,每日每夜闭上眼睛,就是贫民区的惨状。
果然,没过几天她就病了,高烧怎么也退不下去。
温思故简直是焦急的前来探望她。
唯有听见她来,陆端静才终于睁开眼,有力气喝药了。
喝完药后那一整天,陆端静昏昏沉沉的,无意识中一直紧紧拽着温思故的手不放。
好像在紧抓着自己唯一的光,和唯一的依靠。
温思故放不开手,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冬日里那一整夜,她就坐在床边,坐在冷光里,紧紧握着陆端静的手。
第二天。
陆端静还没彻底退烧,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看着温思故的剪影,迷迷糊糊拽着人的手,哭着问。
“思故,我究竟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世道变好一点呢?我太渺小了。”
望见她都烧糊涂了,还在惦记这些,温思故紧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回答。
“端静,我们每个人都是渺小的。”
“如今时代,我国正值风雨飘摇,一国如此,尚且一人呢,想要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一切,太难了。”
可如此便不去做了么?
若如此又该怎么去做呢?
“但当一个个渺小的我们用尽全力做事,汇聚在一起,那股力量就会变成庞大的,不可忽视的。”
“端静,不必害怕自己渺小,用尽全力去做你想做能做的事,那就够了。”
时代的洪流之下,吾辈皆如微尘渺小,可当千万个渺小的我们汇聚在一起,那便是伟大而不可磨灭的光。
温思故的话,似乎让陆端静寻找到答案,之后缓缓陷入沉睡,烧也开始退了。
这让温思故终于安下心来,但之后她也没闲着。
政府那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在贫民区乱开枪,视人命于无物,究竟是在干什么!
温思故出离愤怒的同时,立马吩咐手下人去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让她等两天,陆端静的病还没好起来,她就先收到了报告。
坐在书房里,温思故看着手中纸张,缓缓,皱紧了眉头。
背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照耀到她指尖白纸,上面隐隐约约透露出来半个“药”字。
“OK!过!”
“不愧是许老师,表演一如既往的完美。”
镜头后传来导演兴奋的声音。
“终于是在雪越下越大之前,把这场戏给拍完了。”
说完,高歌拍了拍手,招呼大家。
“拍完收工了,大家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屋里保护好。”
“接下来几天大到暴雪,拍摄暂停,复工的时间另行通知,大家放假喽!”
是的,不巧。
辛瑶恢复好复工的第一天,便遇见罕见暴雪。
在片场没待太久,天空就飘下洁白的鹅毛来,几个眨眼,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接下来的场景,几乎用不到雪,也是为了拍摄安全性,高导大手一挥,让大家放了假,等雪停再拍。
片场立马沸腾起来,连大雪都浇不灭热情,登时此起彼伏的鬼吼鬼叫。
“嗷呜呜!”
“导演英明!”
“高导你就是全场最牛的女人!”
“高导好帅!高导发红包!”
高歌原本正谦虚的接受大家的夸赞,听到最后一句:诶?
无耻!都给你们放假了还来薅我羊毛!
无奈群众太过热情,当场一群人跑过来,将高歌围的团团转,要她发红包。
那时候,辛瑶正在许惊玉身边。
听见放假她也高兴呢,想着接下来几天,是和许惊玉一起研究剧本呢,还是一起出去玩一玩。
伸手,拽了拽许惊玉的袖子。
“许老师,你喜欢吃火锅吗?我听说附近有一家火锅不错诶……”
许惊玉望见她来,眸中就蕴起笑意。
两人凑在一起,轻声商量接下来几天去哪里玩。
却不想。
因为这场多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隔壁丧尸剧组也放假了。
直接就是一个嗷呜狂叫,群尸乱舞,跟末日重现了似的。
偏偏,丧尸剧组最近还往她们这边搬了搬,俩剧组就离得更近了,中间几乎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
怕鬼的孟婉清终于可以缓两天,不去噩梦剧组上班了,简直是兔子一样撒欢的往这边跑,就要来找她的好朋友辛瑶玩。
笑得那叫个一脸开心,边往这边跑边喊。
“瑶瑶!我们今天晚上出去玩吧!”
眨眼就越过两个剧组间那道门,往这边扑过来。
正跟许惊玉说话的辛瑶一愣,听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看过去,就望见孟婉清发疯的身影。
衬着她的特效变异装,还有那灰突突血淋淋的衣服,跟个奇行种似的。
还正往这边狂奔!
辛瑶当场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此刻,这个世界上最烦孟婉清的,是许惊玉。
好不容易老婆伤口好了,好不容易老婆来主动找她贴贴,还约她一起出去吃饭出去玩。
偏偏,在这个时候孟婉清冲出来搅局。
许惊玉站在飘扬的风雪里,看过去,眼神比旁边凝结的碎冰还冷。
于是在孟婉清往这边狂奔,几乎要来到两人身边的那个瞬间。
“砰!”
一颗苍白的雪球斩过风,划破雪,带着简直凶狠的力道,啪一声狠狠砸在孟婉清脑门上。
孟婉清:“嘎!!!”
发出一声惊心的惨叫,猝然到底。
那时候雪下的正大,地上已经全白了,铺了厚厚一层雪,她就直接倒在雪窝里。
毫无疑问,是许惊玉动的手。
别问,问就是看不惯。
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辛瑶:!
老婆你怎么动手打人呐!
紧跟着忙拽住许惊玉的手,跑到一旁,生怕被人逮到。
毕竟我们孟老师性格开朗,在剧组还是有不少朋友的。
她这一倒,带动旁边剧组一串大大小小的丧尸,呼呼啦啦跟过来了,将人围的团团转。
“孟姐你咋啦?”
“孟姐你没事吧!”
孟姐在人群的包围中,顶着红彤彤的脑门,凄惨伸出手。
“谁,谁暗算我!”
然后无力一般,虚弱垂下手。
是真的很爱演。
她忠心的丧尸小妹一把拽住她的手。
“孟姐,孟姐你振作啊!等着,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懂事的小丧尸,已经在旁边开始搓起雪球了。
丧尸小妹振臂一呼:“是不见春先动的手,暗算我们孟姐,丧尸大军跟我冲鸭!!!”
随着这一声喊,劈里啪啦的雪球就扔过去。
当时。
不见春剧组正收工呢,听见声音扭头去看。
只望见几个雪球凶猛砸过来,噼啪落到地上。
然后隔壁剧组那群奇形怪状的东西,歪歪扭扭朝这边跑过来。
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看见这场面,眼珠子差点要瞪出来。
“我去,隔壁剧组真变异了,我就知道她们迟早有那么一天!各个不正常!”
然而对面非常心狠手辣,这边正感叹呢,她们呼呼啦啦的雪球就砸过来了。
其中一个就那么准呢,正正好砸在要出门的不见春副导演脑门上。
可怜副导演昨天落枕了,这一下直接倒在地上‘安详去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副导演都被人干倒了,这能忍?
有人直接撸起袖子。
“big胆,连我们副导演都敢打?跟她们拼了!”
“冲!让小丧尸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来人啊!把咱家长枪大炮扛出来,跟他们宣战!”
那边。
高歌刚被搜刮完红包,转头就发现自家剧组向隔壁剧组宣战了。
高歌:?
还站那迷茫呢。
被眼尖的丧尸小妹发现了,往这边一指。
“小的们,我看见她们导演了,擒贼先擒王,活捉敌方导演!”
高歌:!
干什么!
你们宣战就宣战,关我什么事!
速度倒是一点不慢,当场撒丫子狂奔。
那不见春能示弱?
捉我们导演,你们就没导演了?
等着,我们去把你们导演、副导演,还有编剧全捉了!
一时间,两个剧组导演在片场被撵的兔子一样乱窜。
辛瑶站在角落里,最初的事发地,看着片场内雪球纷飞,你吼我叫,丧尸乱爬的场景,心虚的抹了抹额头冷汗。
而后扭头看向许惊玉。
“太过分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原本因为孟婉清情绪不佳,沉着一张脸的许惊玉,听见辛瑶的声音眸光又柔下来,面向她轻笑。
没想,辛瑶也不是个单纯的,暗地里搓了个小雪球,等许惊玉转过脸来,啪一下就按在她脸颊上。
许惊玉只眼帘轻轻敛了一下,连动都没有动,毫无反应。
“诶?”辛瑶惊奇,“不冷吗?”
许惊玉摇摇头:“还好。”
叫辛瑶更神奇了。
这个人,不怕冷也不怕热,究竟怕什么啊。
正在辛瑶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不知何时,原地再起的孟婉清摸过来了,偷偷摸摸的,一下将冰凉的手贴到辛瑶脖子上。
“啊!”辛瑶被凉的叫了一声,猛回头,看见罪魁祸首那张脸:“好哇孟婉清,你死定了!”
弯腰捞了一把雪,就往她脖子里塞。
孟婉清一边躲,一边被辛瑶打的嗷嗷叫。
“我错了我错了!瑶瑶姐!”
辛瑶一雪球砸在她屁股上。
“现在叫姐姐也没有用了!”
她俩在雪地里你追我赶,都笑着,看着就知道是很开心的。
只留许惊玉站在雪地里,就这样看着她们疯闹的身影,唇角的笑缓缓淡下去。
比起能够玩到一起的孟婉清,又或者别的什么谁,她这样的人,总是沉闷的。
就连方才辛瑶和自己开玩笑,她也给不出有趣的反馈。
她说不来什么有意思的话,好像也带不来什么情绪价值。
似乎,辛瑶和别人在一起时会更快乐。
那是不是比起她,辛瑶更喜欢别人呢?
许惊玉站在雪里安安静静望着辛瑶的身影,似乎,面上表情是很平静的,实际上心里的情绪已经在崩乱边缘。
最后。
两个剧组的雪中大战,以卑鄙的丧尸们的胜利告终。
当时,彼此双方都捉到了对方导演,甚至不见春还捉到了副导演。
但丧失们无情抛弃了自家导演,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进攻。
不见春这边,由于高歌刚才发红包的情分还在,处于挣扎状态。
一犹豫,果然输了。
丧尸组导演站在冰天雪里痛心质问:“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问就是:“我们已经是丧尸了,没有人类感情,这不是导演你平时教导的么!”
输掉雪仗的不见春,也为自己惨败付出了代价,主要是高歌付出了代价,请自家剧组和丧尸剧组吃了火锅。
没去别的地方,就在片场的棚子里,两个剧组的人挤到一起,热热闹闹火气腾腾的。
吃饭的时候,辛瑶和许惊玉、高歌导演,还有隔壁组导演,以及孟婉清她们坐在一桌。
高歌今天心情不错,特意温了这里的特产米酒,准备让大家都尝尝。
辛瑶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喝了肯定要坏事,就滴酒没碰。
倒是许惊玉没拒绝。
她今天,不,这几天她都有点沉默。
在辛瑶笑着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许惊玉默默喝了好几杯。
在她的沉默里,这场闹腾的饭局渐渐走向散场,那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也在这时候,辛瑶才终于注意到许惊玉的不对劲儿。
许惊玉这人脸冷,有情绪看不出来,没情绪看不出来,就连喝醉了也看不出来。
她一口一口抿下米酒的时候,看着完全是正常的。
没脸红,没发晕,辛瑶跟她说话她也会回应,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直到隔壁丧尸剧组的导演,因喝了酒顶不住困意,准备走了。
辛瑶礼貌起身跟着打招呼。
喝醉了的许惊玉才原形毕露。
她似乎以为辛瑶也要离开,伸出手,一把拽住辛瑶的手腕。
清冷声音响在快要散场的聚会席间,那样好听,又那样明显。
她说:“老婆,别走。”
霎时。
周围正说说笑笑的人猛然一静。
或惊恐、或迷茫、或震惊的朝这边看过来,道道目光落在许惊玉正拽着辛瑶的手上。
辛瑶也有点惊的回过头去。
“许,许惊玉,你说什么?”
还有这么多人在呐!
听见她的声音,许惊玉缓缓抬头看过来,漂亮黑沉的眼眸里,映着屋外万千雪光。
“别走,别不要我。”
第49章 那我就把你抢回来
“哈哈哈哈许老师喝的也太醉了吧!”
在室内如屋外大雪一般的沉默迷茫里, 忽然传来高歌导演爽朗的笑声。
她天真单纯的笑,开朗的划破了屋内凝滞的氛围,让因为许惊玉惊世骇俗两句话僵掉的场面,又活了过来。
孟婉清吓得酒都醒了, 一脑门汗, 闻言暗松一口气, 心想幸亏高歌导演是笨蛋。
笨蛋万岁!
但她自家导演也没聪明到哪去, 听见这话丝毫没有怀疑,甚至恍然大悟。
“哦,我说怎么突然叫人辛瑶老婆呢。”
“原来许老师喝醉之后是这种乱说话的风格啊,真意外,还蛮会撒娇的。”
高歌赞同点头:“可不是,叫那一声吓我一跳呢。”
说着, 她俩又聊上了,嘻嘻哈哈乐起来。
孟婉清不明显的翻了个白眼,心想就你俩这样, 之前那些爱情电影也不知道是怎么拍的。
倒是旁边散场后还没来得及走的女助理和女摄影, 清楚听见了这话, 登时, 两人激动又惶恐的捂住了嘴。
没出息的女助理, 身子抖得像筛糠,摇摇欲坠。
女摄像颤抖着手去掐她人中。
“振作!你振作一点!”
半晌, 女助理才缓过来, 两眼放光的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开始劈里啪啦发消息。
灯光落下来照到她手机上, 显示的群聊名称赫然是——嗑糖小分队。
里面居然已经有30多个人了,都是剧组人员, 嗑的是哪两位不言而喻。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完蛋了家人们,我们好像搞到真的了!】
【瑶瑶是我的宝(化妆师):?】
【瑶瑶是我的宝(化妆师):发什么事了,我喝多了,刚走】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呜呜呜你们这些不在场的人是不会懂的!你们提前走了没看见,真是人生一大缺憾!】
【救不了等死吧(席月):说人话】
【辛瑶不是你老婆而是我老婆(女摄影):刚刚!】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刚刚许老师喝醉了,拽着辛瑶的手!就当着我们的面!叫!老!婆!】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站在角落里的我,直接被正主当场舞到脸上了!谁懂!】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她俩绝对在一起了,没在一起我把头拧下来!】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我嗑的cp结婚了,洒家这辈子圆满了!】
【瑶瑶是我的宝(化妆师):哦靠】
【救不了等死吧(席月):哦靠】
【平平无奇打工人(钱雨):哦靠】
……
【小岑今天也要努力(大学生):哦靠】
聊天小群内当场震惊刷屏。
她们这群cp粉,全网就这么30几个人,简直是谨小慎微在夹缝中生存。
毕竟许老师粉丝量那么庞大,毕竟辛瑶现在还没有正名,黑粉量比粉丝都多。
这样两个人,除了她们这些日夜接触的人,谁敢信,谁敢嗑?
哪怕是她们也不敢太大胆,只偶尔抠抠两个人相处的日常,在群里发一发。
比如辛瑶在片场睡觉的时候,许惊玉总会坐到她旁边看书。
嗑糖小分队——绝对是特意在帮辛瑶老师挡阳光!
再比如辛瑶总爱请大家喝奶茶,但知道许老师不爱喝,总是特意单独泡一杯红枣茶给她。
嗑糖小分队——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是什么!
不过她们也是在乱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就是真的啊!
光天化日之下老婆都叫上啦!许老师居然还那么会撒娇!
许老师你真的,不要太爱了。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我的嘴角吃了炫迈,在高速上狂奔800迈,停不下来】
【辛瑶不是你老婆而是我老婆(女摄影):还是下来吧,我听隔壁丧尸组导演跟高导说,觉得你挺有潜力,看着就跟变异了似的,要邀你去隔壁特别出演呢】
【甜死了甜死了(女助理):啊!我才不要!】
【救不了等死吧(席月):救命啊!我在家里疯狂乱蹦,我妈说我是神经病】
【平平无奇打工人(钱雨):啊啊啊啊啊!】
【瑶瑶是我的宝(化妆师):她俩居然是真的,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嗑糖小群内上下翻腾,一阵嗷呜乱叫,气氛嗨的跟过年似的。
相比之下,片场内就安静多了。
因为今晚大家喝酒了,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两位导演又都是笨蛋。
表面上,这场小小的风波算是就这么揭过去。
辛瑶回身看着坐在那里,正执拽着自己手的许惊玉,眸光软下来,又有点想笑。
这人往常总是冷淡理智,看起来没半分情绪的高冷样子,难得像今天这样。
表面如平常,实际因为喝醉了眼神都呆呆的,意外的撒娇粘人。
还敢叫她老婆。
她们可都还没在一起呢。
醉后脱口而出,说的那么顺的样子,指不准是因为这人早在心里偷偷叫了好多遍了。
辛瑶暗含笑意,任由许惊玉拽着自己手腕,向前一步贴近她,低头看着坐在那里呆呆大狗一般的人,悄声道。
“我不走。”
“你别拽那么紧,她们都还在呢,先松开啦。”
反而叫许惊玉握的更紧了。
“我不松。”
两人拉扯之间。
高歌已经送完隔壁组导演回来了,看见她俩还拉着手,就笑。
“你俩关系现在越来越好了。”
“正好,辛瑶今晚没喝酒,你和许老师又住的近,顺便的事,要不辛瑶你受累,送许老师回去吧?”
“我这得去联系人,过来把片场收拾一下。”
辛瑶当然不会拒绝,点点头。
“好。”
孟婉清也喝了点酒,今天下午又是剧组大战的主力,早撑不住了,紧跟着也离开。
“瑶瑶我先走啦,今天真累死了,我得赶紧回去洗澡好好睡一觉,许惊玉就交给你了。”
辛瑶笑着冲她挥挥手。
“好,路上小心。”
闻言,角落里的女助理和女摄影也准备撤了,合格cp粉当然要给正主留下独处空间!
虽然她们更想趴在墙头偷看。
她们这一桌,是整个片场最后一桌了,其他人早已经吃完离开。
等孟婉清和女助理她们走了,整个场景彻底静下来,只剩辛瑶和许惊玉。
屋内是热闹过后的冷清,屋外是暗下来星纱般的夜,和松软遍地洁白的雪。
今年雪下的真早啊,这才刚立冬没多久呢。
辛瑶看了看雪,又看向直到现在还用那双黑眸执拗盯着她的许影后,弯起唇角,半蹲在这人面前。
仰面抬眸望着她紧绷的脸,开口时声音很温柔。
“真喝醉啦?”
“还能认出我是谁吗?那声老婆不是乱叫的吧?”
辛瑶玉质瞳孔凝着人,攥着辛瑶的手紧了两分,点点头。
“你是我老婆。”
“胡说什么,”辛瑶就笑,“谁是你老婆。”
她的反驳让许惊玉沉默了一下,眼帘轻垂,纤长羽睫在灯光中轻颤。
轻轻一个动作,竟让这人看起来有点委屈。
许惊玉低着头,很小声的说了句。
“你就是我老婆。”
“那,”辛瑶捏了捏她的手,“你现在喜欢我了吗?没有喜欢我的话,可不能这样乱喊。”
听见这话,许惊玉掀起眼帘,漂亮的瞳孔露出来,映着外面雪光,一时间看起来很明亮。
可因为她眼眸颜色很黑,静静一眼看过来,莫名又让人觉得有些沉。
她就这样看着辛瑶,抿了下唇角,没有说话。
蹲在她面前的辛瑶等了好一会儿,没得到答案,也没逼她,站起身来。
“好冷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万一待会儿下雪就不好走了。”
她俩离那么近,许惊玉肯定听到了,可没有动,坐在那里不说话。
辛瑶伸手拽了她一下,拔萝卜一样扯起她手臂,这人也一动不动。
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我们许影后喝醉酒后,意外的会撒娇还有点难哄啊。
辛瑶就放弃一样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佯装自己要走。
“你不走,那我可先走了啊?”
转身的瞬间,又被许惊玉抓住手腕,用的力道比刚才还大,隐隐攥的人有点疼。
辛瑶回眸看过去。
那人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黑黑沉沉,看起来有些委屈,又好像十分危险。
“瑶瑶,你不要我了吗?”
她今天怎么总在说这句话?
辛瑶有些莫名其妙,但许惊玉向来没什么表情,目光也总是沉沉的,有时候就连辛瑶也难以把握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去安抚。
辛瑶转身走回去,回握住她的手。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一直在等你明白,等你走向我。”
“可就算你不明白,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说话间,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这会儿要是再不赶紧走,等会儿真走不了了,大雪的夜开车也危险。
在辛瑶温柔的劝哄声中,喝醉的许惊玉最终还是乖乖听话,跟着辛瑶一起离开。
走出灯光温暖的室内,踏入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两人并肩,留下一串连绵的脚印。
民国旧影里的雪光落下来,拉长了她们的影子,相贴依偎。
那时候,导演找的收拾东西的人还没来,整个片场只有她们两个,走在纷纷扬扬又落下来的雪里。
安静走到一半,辛瑶松开牵着许惊玉的手,一边走,一边整理围巾。
许惊玉很乖,老婆不牵她了,她就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老婆身后。
围巾上的商标,实在是磨的人有点痒,辛瑶弄了半天没弄好,不得不再低下点头,更仔细的去触碰将它塞进去。
就是这一低头,就是这一眼没看住。
忽然!
身边传来砰的一声,在深夜里响亮震动。
辛瑶一惊,忙抬头看过去,望见那场景的一秒愈发惊住,同时又忍不住的觉得有点好笑。
只见一直在她身后的许惊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超过她,走到她面了。
却因为喝醉了走不了直线,在民国旧影的街道上渐渐偏出去,拐到铺着青砖的人行道上。
就那样愣愣的往前走,没注意前方的东西。
低着头长发微垂时,脑门一下撞到旁边的路灯上,嗑的砰一声响,灯光都在晃。
灯顶的雪也跟着落下来,洒在许惊玉乌发和黑色大衣上。
辛瑶也顾不上整理围巾了,忙过去,走到喝醉了呆头呆脑的人身前。
“天呐,你疼不疼?”
许惊玉有点迟缓的转过身来,抿着唇,没说话。
坠落的雪停在她眼睫,随着动作轻眨,又缓缓融化。
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辛瑶望见她的脸,方才那一下嗑的实在重,额头都红了。
可更让人惊讶的是,坠落的光影下,飘落的雪花间,许惊玉的眼眶也正微微泛着红。
辛瑶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嗑的这么疼吗?都哭了啊!
下意识辛瑶伸出温暖的手,去摸她的脸,没敢碰额头。
“许惊玉笨蛋!怎么这也能撞上。”
微光下,许惊玉泛着浅红的那双眼睛很漂亮,睫毛轻轻一颤,有种脆弱惊心的美感。
她没有回答辛瑶的话,而是伸出手,今晚又一次拽住辛瑶的手腕,就以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看着人。
“辛瑶,你喜欢孟婉清吗?”
辛瑶:?
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这么破坏气氛的,原本她都有点沉溺在许惊玉这双漂亮的眼睛里了。
再者说喜欢孟婉清?
没有说小孟老师不好的意思,但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今天中午吃的那盘鱼,突然从桌子上站起来摇花手一样荒谬。
正恍惚着呢,许惊玉又语出惊人:“还是说,你现在依旧喜欢李旭?”
辛瑶:嗯???
这更荒谬了!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惊玉先有了动作,握着辛瑶的手,在雪里往前一步,凑到她面前。
这一下离得很近,近到让人能清晰感受到许惊玉此刻的热意,和澎湃的感情。
“辛瑶,”她的声音有些紧,又紧的那么郑重,“我喜欢你。”
“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
“虽然我遇见你晚了一些,时间好像也短了一些,但我肯定,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你不要喜欢她们,也别看她们,”许惊玉的眼眶更红了,“只喜欢我,好吗?”
许惊玉向来有话直说,之前那几天一直在纠结辛瑶对自己是什么感觉,这些喜欢说不出口,只能憋着,已是难得。
现在终于彻底忍不住了。
她的直白,也又一次让辛瑶惊住,迷失在许惊玉望过来的眼眸里。
眼前这个人并不懂爱,辛瑶是知道的。
所以她也没有办法确定,许惊玉究竟什么时候会爱上自己。
甚至,她已经做好,这人这辈子都不会明白的准备。
她想,那也没关系,那她一直爱着许惊玉就好。
现在,却在这个浪漫的雪天,她一直深爱的人几乎炽热的告诉自己:她也在爱着她,甚至从见到她的一眼就喜欢她了。
辛瑶的眼眸像落进雪,一下湿润了,心却又猛然跌入温暖里,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
见辛瑶只是望着自己,连话也不说,许惊玉的眼眶愈发红了,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执拗般拽住辛瑶的手,几乎要将人扯进怀里。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就把你抢过来。”
辛瑶差点撞到她怀里,这才清醒,闻言又有点想笑,眸中半含泪,弯起唇角。
“好,那你就把我抢回来。”
许惊玉这人有些偏执极端,辛瑶是知道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自己不喜欢这个人的话,那得是什么场面啊。
许是喝醉了,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
辛瑶的话出口,许惊玉一时间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辛瑶究竟喜不喜欢她。
于是,那双漂亮眼睛的眼帘又垂下去,遮住深深瞳光。
辛瑶伸手捧住她的脸,叫人看着自己。
“怎么了?怎么又委屈了?”
在她温暖的掌心下,许惊玉低眸看着人。
“因为我想亲你。”
“诶?”辛瑶愣了一下,没忍住笑出来,“那就亲啊。”
“可是我的次数用完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许惊玉明明面上没有表情。
但眼帘轻垂,一字一句说出来时,就是让人感觉她有点委屈。
“你不让我亲你,我不能再亲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许惊玉那句话的尾音都还没讲完。
辛瑶踮起脚尖,在落下的晚夜灯光里,亲了她一口。
温温柔柔软软的,像飘扬的雪落在唇上,又比雪暖热,融化在心底。
许惊玉的瞳孔轻轻震了一下,呼吸微促,手都有点不知道往哪放了。
“这,是什么意思?”
辛瑶笑着,仰起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许惊玉大笨蛋。”
“当然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
直白的话,直白的刺激着人心。
许惊玉瞳孔地震的瞬间,再也无法克制的,低头就吻了下来。
辛瑶亦然,搂住她的脖颈,迎着吻上去。
暖黄的灯光照耀下来,拉长了相依偎的身影,她们在周围寂静的风雪里,温柔亲吻。
第二天醒来。
许惊玉是躺在酒店自己的床上,睁开眼,还没看清楚眼前场景,头先泛起微微的疼。
紧跟着又望见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炫目刺眼,伸出胳膊遮在眼前挡了挡。
一时间,她有点回想不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喝酒之后,有些控制不住的拽住了辛瑶的手。
然后呢?
就在许惊玉暗暗回想昨夜的时候,酒店套房外间传来声响。
下意识,许惊玉抬头向外面看去,不由一愣。
是已经穿戴整齐化好妆的辛瑶,有点急的走进来了,看见她醒了,眸光一下亮起来,轻笑着。
“你醒了啊,我还准备来喊你起床呢。”
“我有点急事,现在要出去一趟,给你做了早饭和醒酒汤,你快点起来趁热吃吧。”
“好。”
许惊玉本能应了一声。
但坐起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扫了眼表,现在是早上八点,一个人刚刚起床的时候。
辛瑶这个人,总是含蓄矜持的,平常没事不会到她房间来。
更何况还是这么私密的时间,还亲手给她做了早饭,乍一看上去,像什么婚后生活一般。
跟做梦一样。
许惊玉眸光有些恍然,抬头看着站在床前的人,声音里略有一丝不解。
“辛瑶?”
望见她这模样,辛瑶就知道,这人现在应该还懵着呢,估计是没想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笑一声,走过去,弯腰凑到坐在床上的许影后面前,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三句话总结。”
“一,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哭着跟我表白,说你好喜欢我。”
“二,我同意了。”
“三,所以现在,你是我女朋友了许惊玉。”
然后辛瑶起身。
“虽然今天是我们恋爱第一天,但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出门,等回来我们再约会吧,应该不会太晚。”
她语气快速的说了一大通,却让许惊玉越听越懵。
为什么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表达的意思却那样让人听不懂,那样让人震惊。
许惊玉哪里舍得她走,在辛瑶将要转身的时候,一把拽住她手腕。
那一瞬间,许惊玉想说的太多了。
想问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醉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想先确定辛瑶话中的真假,她们交往了,这是真的吗?
她不会是还在做梦吧。
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又不知该如何出口,最终只凝成两个字。
“瑶瑶?”
辛瑶很理解她的迷茫不解,但看看表,她真该走了。
安抚的拍了拍许惊玉手腕,弯腰凑过去,在她昨晚嗑的狠了,到现在还留下点微红印记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谁叫你明明酒量不行,昨晚还喝那么多酒的,现在想不起来了吧,该你着急。”
“总之,我们在一起了。”
“不行,我真得走了,等我回来吧,再跟你讲昨晚的事。”
“别太想我,女朋友,”辛瑶冲她眨了眨眼,“还有,桌上的醒酒汤记得喝。”
说完之后,她匆匆忙忙连许惊玉的回应也没来得及听,洁白大衣衣角在空中划过利落弧度,转身推开房门就走了。
她像太阳一样,在这个清晨推开房门,照耀到人身旁。
却又在留下一堆重磅消息之后,急匆匆转身,像风一样离开了。
留下许惊玉一个在这里震动。
辛瑶走后,许惊玉仍盯着门口方向,良久,才终于回神。
可靠坐在床上的时候,依旧无法呼吸,整个人兴奋到,她甚至好像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血脉涌动的声音。
正当许惊玉无法克制冲动,连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的时候,是猛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泛着甜味的米酒,她攥住辛瑶的手,还有因为担心那个人会喜欢别人,而再也抑制不住的那句别走。
再之后。
是灯光温暖的路灯,飘飘扬扬落下来的大雪,以及站在她身前的辛瑶,温柔轻软的那句喜欢。
她们在那个浪漫的雪夜互表心意,在冲动的大雪里,拥抱接吻。
许惊玉终于想起一切,心怦怦跳动,清晨微光下的那双眼眸,亦因剧烈波动的情绪,止不住在闪烁。
她抬指轻轻碰了下唇,然后猛地坐起身。
女朋友。
是啊,昨晚辛瑶回应了她的心意,答应了她的表白。
现在,瑶瑶是她女朋友了。
许惊玉呼吸促了一下,猛然捂住嘴。
然后这个从来都淡然的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差点打了个滚。
辛瑶。
我的辛瑶。
辛瑶是我女朋友了!
第50章 灵与肉
辛瑶恋爱第一天连和女朋友好好说话都没能, 就急急忙忙离开,是有原因的。
是因为时间过去那么久,将近一个多月,她的任务终于再次有进展了。
系统刘暖暖每日每夜泡在网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将几乎隐身的后援会长应喜约了出来。
刘暖暖的身份, 本就是vip粉丝群里重要大粉。
这次又是在闹, 说自己买的那1314件李旭品牌的T恤,全部出了问题。
必须要一个说法和解决方案,不然就把T恤全部退掉,还要把这事曝光出去。
这可是件大事,后援会连忙前来安抚。
于是刘暖暖顺势,坚持她只信任后援会长应喜, 并专程为这件事回了国,要和应喜当面谈。
毕竟,应喜现在还挂着后援会长的身份。
最后在刘暖暖几近逼迫的态度下, 为了挽回这个单纯钱多的大粉, 也为了掩盖这次事件。
销声匿迹那么久的应喜, 终于还是出现, 答应了这次见面。
两人约在市中心, 一个环境清幽,隐私性极强的咖啡馆里。
辛瑶先到的。
虽然咱现在黑红, 但好歹还是个女明星, 也不想让应喜太早察觉到她的身份。
所以辛瑶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帽子围巾口罩全戴不说, 大冬天,面上还挂着个大墨镜。
没让她等太久, 很快,咖啡厅包间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辛瑶抿了口咖啡,应声,跟着便有人推门进来。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黑色长发披肩,面相温柔静婉。
然而清晰可见,她的状态不太好,眼下眼圈深黑,脸色苍白憔悴,让人觉得她整个人好似有些恍惚。
这是怎么了?
她经历了什么?
又是为什么,在两个多月前忽然销声匿迹?
眼前进来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的的确确,正是辛瑶和刘暖暖找了许久的后援会会长,应喜。
是那个上辈子,在冰天雪地里,被人生生殴打致死的应喜。
是那个这辈子还活生生,却再有半个月,就可能遭遇不测死去的应喜。
应喜以那副看起来就不太好的状态走过来,到辛瑶对面坐下,开口时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虚弱又有些凉。
“王小姐,你好。”
辛瑶点点头,没避讳太多,直接用自己的声音开口,将点单册轻轻推过去:“喝点什么?”
“随便吧,”应喜摇摇头,没看菜单,“我都可以。”
她看起来完全是撑着过来的样子。
辛瑶就没直接进入正题,而是东扯西扯,先闲聊了一会儿。
没想,对方心不在焉的有点出乎意料。
没怎么抬头去看辛瑶,也没质疑辛瑶这副可疑的打扮。
对话时,辛瑶问一句她就说一句,也不是很积极解决问题的样子。
对家正主大剌剌在她面前坐这么久,应喜愣是没认出她来。
系统嘎嘎乐。
【完了,你过气了】
辛瑶:必不可能,黑红也是红,不然姐现在发条微博你看看,绝对的一呼百应。
应喜这样状态的原因,辛瑶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原主以为自己是李旭唯一的女友,只是后来李旭攀上富家千金出轨了,才踹了她。
但应喜的出现表明,李旭在和原主交往期间,其实早就出轨了应喜。
这王八蛋脚踏两条船,后来傍上富婆,还想回头把两条船打翻。
相应,应喜的情况应该和原身一样,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以为自己才是李旭唯一的女朋友。
直到前不久,李旭和原身、莫雨微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才惊觉李旭竟还和其他人有牵扯。
这肯定让应喜非常崩溃。
但造成她现在这种状态的,应该远不止这些。
比起状态不佳的应喜,辛瑶今天心情倒是非常好,所以有点着急,想办完事赶紧回去。
现在观察的也差不多了,辛瑶懒得再打太极,终于决定开始摊牌。
在应喜还恍惚坐在那里的时候。
辛瑶抬手,摘掉了口罩和帽子,如瀑长发落下来的同时她又拿掉眼镜,精致面容于灯光下显露。
对面的应喜看着她,还喝了两口咖啡。
那几秒里,她俩面对面眼对眼望着彼此,气氛安静。
直到半晌过去,应喜眸光一晃,才反应过来认出辛瑶,登时脸色巨变。
“辛瑶?是你!”
她也不笨,想一想就明白事情原委。
“是你约我出来的?原来群里那个大手大脚的王小姐,一直都是你?”
“这是你的陷阱!你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也太阴险了!”
说完,她急切的想要逃离一样,拎起包包转身就要走。
坐在那的辛瑶慢条斯理将墨镜收好,心想我到现在都没说过几句话呢,怎么就恶毒阴险了?
她没有动,看着应喜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挑了下眉,轻声开口。
“你知道李旭后援会圈钱的行为吧,那你知道引导粉丝贷款集资,叫什么吗?那叫非法集资。”
“你大学毕业了吗?还是想永远毕不了业?”
语气清淡的两句话出口,让刚走到门口,正要将门拉开的应喜背影一僵。
她猛然回头,钉过来的眸光恍惚到惊心。
“你在胡说什么!”
“我听不懂。”她又转过身去,苍白的脸摇摇欲坠,急忙想要逃离。
就在她侧身的时候,辛瑶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晃了晃。
“想清楚,是跟我说,还是去警局说。”
“我现在坐在这里,还这么笃定的跟你讲话,你不会以为我手里没证据吧?”
“还是你想和李旭一起完蛋?”
证据确实是有。
但李旭这人狡猾,做事很干净。
辛瑶和暖暖找到的那些证据都不太实锤,就算爆出去,也构不成犯罪,会被渣男轻易化解。
所以她需要掌握更多的应喜。
这会儿说的话,半真半假,诈人的成分居多。
但应喜社会经验不多,最近精神状态又极差,看辛瑶那么笃定的样子,一时又惊又怕。
大冬天,额头隐隐冒出细密的汗。
握着门把手的指尖紧到惨白,最后还是走到辛瑶对面重新坐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一坐啊,就彻底坐实,李旭那后援会是真干了那些事。
辛瑶笑了一下。
可看着对面应喜那张憔悴的脸,恍然,她又想起原身记忆里那篇新闻报道。
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最后死在了那个阴冷孤独的小巷里。
那天下雪了吗?辛瑶不记得了。
但冬天啊,肯定很冷的吧。
现在让应喜这么憔悴的,肯定也不止原身、李旭还有富家千金这件事曝光。
李旭那渣男攀上高枝,就想断掉原身这条枝桠,自然同时也会断掉掌握他更多把柄的应喜。
应喜刚得知李旭出轨,正处于伤心之中,紧跟着男朋友就要跟她分手,更恐怖的是这时候她还发现自己怀孕了。
算算时间,那孩子是在原身这事爆出来前不久,到现在大概两个多月了。
灯光下,辛瑶的眸光有些悲伤。
“你怀孕了,孩子,是李旭的吧。”
应喜才从惊慌中缓过神,转而又听见辛瑶这话,猛抬起头,本就憔悴的脸更白几分,都快能和旁边的墙壁媲美了。
眸光震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但辛瑶用的不是问句,是肯定句,代表她非常确定这件事,狡辩已经无用。
可这件事,自己根本没和任何人说过!
应喜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辛瑶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的无所谓吧,问题是你怀孕了这事,李旭知道吗?”
“你们现在分手了吧,如果他知道了,会让你留下这个孩子吗?”
“他当然会!”应喜这两个月,被李旭出轨、李旭要和她分手,还有未婚先孕这些事折磨的快要疯了。
一时也忘了问辛瑶是怎么知道她和李旭关系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倔强的说。
“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说过会娶我的!”
都这时候了还相信李旭?
辛瑶叹了口气:“太天真了。”
闻言,应喜含泪冷笑一声。
“我天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一个第三者!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李旭怎么会跟我分手!”
“首先,”辛瑶挑了下眉,“我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不要将矛头对准同样在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女生,而请你对准那个出轨的恶心男人。”
“其次,虽然没必要分个123,但对一对时间线方便以后做事,我这边,是6年前和李旭在一起的,你呢?”
“你现在大三,21岁,6年前应该15,那时候李旭都还没出道,你应该不认识他吧。”
辛瑶的话,让情绪激动面带嘲讽的应喜当场愣住。
她就像网上很多人一样,真轻信了李旭的说辞,觉得是辛瑶一直在缠着李旭。
应喜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唯一的女朋友。
结果现在辛瑶告诉她,其实他们六年前就在一起了?
什么啊。
应喜表情恍然,她嫉恨辛瑶那么久,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卑鄙者吗?
她还在这里骂辛瑶,她凭什么?
辛瑶看她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摇摇头。
“李旭这些年,脚踏两条船,利用我得到资源,利用你收敛钱财,现在攀上莫雨微二者兼得,就要把前面两条船全都踩翻。”
“真好笑。”
“我不可能放过他,所以我需要你,你手里,应该有不少能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吧?”
辛瑶今天这一番话,让应喜彻底乱了。
她恨着李旭,可同时又爱着李旭,此刻听见这提议,下意识就要回绝。
在她开口前,辛瑶先一步有了动作,掀起自己左手袖子,露出手腕上那条伤疤。
咖啡厅惨淡的光下,那真是又长又深一条,惊心而刺目。
看的应喜瞳孔微缩。
辛瑶淡淡开口。
“李旭要杀我。”
“他知道我心理一向脆弱,正在想办法向我施压,想要逼死我。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都能这样对我,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
“倘若后援会的事情暴露,他第一个推出去挡枪的就是你。就像攀上了高枝,就和女友分手一样,用不上的棋子,李旭向来说扔就扔。”
“可现在,有孩子的你比我更危险,你会彻底危及他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不止要杀我,更要杀你。”
“可是,”辛瑶手肘抵着桌子,微微向前探身,黑白分明的那双眼盯着人,“凭什么我们死,他活?”
从看到辛瑶手腕上那道疤痕时,应喜就大惊失色。
之后的话,更是让她越听越惊慌失措。
她只是谈了场恋爱,爱错了人,怎么就牵扯到杀人了?
跟辛瑶说的比起来,甚至她不小心怀孕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可是法治社会,李旭怎么可能,又怎么敢!
辛瑶轻易读懂了她的想法,靠在椅子上冷冷一笑。
“李旭早就疯了,为了往上爬,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应喜,”辛瑶又叹了口气,“爱错人了还能回头,再做错事就真回不了头了,你还有大好前程,别让自己断送在这里。”
“你以为我在空口无凭乱说么?我当然是知道了什么才来找你。”
“应喜,夜晚很危险,没有光也没有监控的夜晚小巷就更危险了,等哪天,你发现家门口那条小巷的监控和路灯坏了。”
辛瑶强硬的拽住应喜的手,将自己名片塞进去。
“我的联系方式,那个时候,联系我吧,还来得及。”
应喜怔愣的看着掌心名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唇瓣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处理完应喜的事情,时间还早,才上午十点半。
这场见面让辛瑶心情非常不好。
不过出门后,看着外面洁白的雪,她又想起昨晚,想起许惊玉。
想起自己的女朋友,缓缓她又开心起来,整个人有了动力,迫不及待往酒店赶,想去见心里那个人。
结果没想,刚到酒店,她被半道上窜出来的孟婉清给劫住。
孟婉清怀里抱着一堆碟片,就蹲在酒店昏暗的走廊里,她房间门口。
辛瑶一个没注意,走过去时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蹲的脚都麻了的孟婉清看见她,一个起身窜过来,两眼放光。
“瑶瑶你终于回来了!”
看见她这架势,辛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什么情况?”
孟婉清就龇牙笑,拍了拍怀里的东西。
“好东西,来吗?”
辛瑶脑门上缓缓弹出一个问号。
鬼鬼祟祟,孟婉清贴过来:“恐怖电影,看不?”
听清她话的瞬间,辛瑶往后大退一步:“你疯啦我不看!闲着没事干为什么给自己找刺激。”
“辛瑶!”孟婉清义正言辞,“作为一个演员!你怎么能这样!”
“你就保证,你以后不会接到恐怖悬疑元素的剧本吗?到时候你怎么办,做个逃兵吗?你还是个合格的演员吗!”
“不提前练练胆子你怎么办!”
别说,这冠冕堂皇的几句话,还真就戳到辛瑶心里,叫她犹豫了。
她这个人,向来对工作最是敬业上心。
眼巴巴瞅着的孟婉清见她犹豫,可怜兮兮开始双手合十求人。
“求求了姐,我想练练胆子,我一个人看恐怖片真的会死的!”
辛瑶最后还是松口了,拧了下眉。
“但我也不行啊,我最害怕这个了,要不——我去找许惊玉来陪我们吧?”
“噫!”孟婉清打了个冷战,“可你不觉得一边看鬼片,一片看许惊玉那张冷脸,更恐怖了吗?”
女朋友被当面诋毁,让辛瑶被小小噎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拍孟婉清肩膀。
“我终于明白,薛宁为什么说你每活过一天,都是福大命大了。”
最后,她们还是把许惊玉喊过来了。
当时是准备在辛瑶房间看电影,门铃声响的时候,也是辛瑶去开的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走廊的冷气落进来,辛瑶看见站在门口冷光里的人。
很高,身上穿一条简约的黑色长裙,墨色长发披散于身后,深重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愈发瓷白。
看起来是个比雪冷清的人。
正是许惊玉。
在看到辛瑶的第一眼,这个清净冷淡的人,眸中止不住的迸发出欢喜与笑意。
如雪山上的坚冰,为阳光所照耀。
没在一起时,她们相处的很随性也很自然。
今天是她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分明有了更亲密的身份,和去亲密的理由。
但反而,辛瑶有点害羞了,不好意思去看许惊玉的眼睛。
可红着耳尖时,又矛盾的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恋爱第一天的两个人,就这样在门口对视,眸光拉扯交织,好像下一秒就要吻到一起。
终究没有,在安静暧昧的氛围中对视片刻,最后还是分开了目光。
毕竟屋里还有孟婉清这个电灯泡呢。
许惊玉跟着辛瑶,走到她套间客厅的沙发坐下。
那时候孟婉清正在电视机前鼓捣,放她的碟片。
据说都是她特意找的复古老片,很难得呢。
她背对着,没看这里。
坐在沙发上的许惊玉,就往辛瑶那挪了一下,和人靠在一起,肩膀贴肩膀。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热,所以穿的都单薄。
这样隔着衣衫紧密贴在一起时,一时间不知道感知的是对方的温度,还是暖气的热,让人简直紧张。
辛瑶放在腿上的指尖,无意识的,轻轻蜷缩了下。
紧贴她坐着的许惊玉就伸出手,阳光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浑圆干净的手指,碰了下辛瑶的手指。
然后缓缓,指尖划过手背,轻轻将辛瑶的手握在掌心里。
许惊玉人高,手也比辛瑶的要大上一圈,她体温又向来热,包裹上来时简直滚烫。
可似乎有点紧张,牵住手时指尖在轻微的颤抖,明明握的很轻,却又好像握的很紧。
辛瑶侧眸看了看许惊玉漂亮的侧脸,又看了看不远处孟婉清的背影,指尖滑动,挠了挠她掌心。
意思是小孟老师还在呢,你可真大胆。
她撒娇一样的轻挠点在掌心里,泛起温柔的痒意,让最渴望她触碰的许惊玉睫毛狠狠颤了一下,轻抿唇瓣,更舍不得放开了。
直到孟婉清终于挑好电影,转身兴奋又害怕的朝她们跑过来。
两人才终于不得已的放开手。
结果没想。
孟婉清兴奋的有点过头了,一溜烟跑过来后,非常直接的,看都没看的,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
硬生生啊,愣是把坐在一起的许惊玉和辛瑶给挤开来。
辛瑶和许惊玉默默对望了一眼。
孟婉清完全没察觉到什么,扭脸还跟坐在左边的许惊玉说。
“你往那边坐坐呗,挤死了,我得坐在你俩中间,才比较有安全感。”
许惊玉看了眼被隔到旁边,正无奈笑着的辛瑶,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多时候即使她什么不说,也会让人害怕。
但。
这会儿,许惊玉觉得,放纵孟婉清安全长这么大的自己,真的是太仁慈了。
大概是那一刻,许惊玉的眼神真的太危险,孟婉清一机灵,猛想起来什么。
哦对!情路坎坷的许总正在追瑶瑶呢!
她嘿的笑了一下,比了个我懂我懂的眼神,麻溜起身坐到许惊玉左边。
许惊玉看了她一眼,才不紧不慢贴到辛瑶身边。
坐过去的时候,是辛瑶先伸出手,轻轻拽了下她的手指。
许惊玉就很自然的伸出指尖,和她碰了碰,然后手指滑动,轻轻牵住辛瑶的手。
大冬天的,她们俩的手都很热,也都有点紧张。
越热,无意识间反而握的更紧,就这样贴在腿侧隐蔽处,偷偷牵手。
那时。
放出的影片也终于进入正题。
是孟婉清作死特意挑选的,名字叫《酒店惊魂》,映衬着此刻场景,简直不能更有代入感。
影片的节奏也非常快,开场十几分钟,就迎来第一个高潮点。
恐怖音效猝不及防,突然响在屋子里。
辛瑶是真的很害怕这些,差点跳起来。
下意识就往旁边许惊玉温暖的怀里躲,许惊玉知道她害怕,伸手就把人搂到怀里。
那一刻,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温软的身躯,和她对自己全身心的依赖。
许惊玉呼吸微促,对这种感觉简直着迷。
然而。
就在两人刚刚抱到一起的那一秒。
她们身旁,左边沙发上的孟婉清发出一声比电影里还恐怖的尖叫,简直要把房顶掀翻了。
“啊!!!”
而且,这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有两个人陪着,自己就不会害怕了。
怀里还悠闲的抱了一桶爆米花。
这会儿被吓得魂飞魄散,两只手控制不住的挥舞,一挤一扬,手中圆筒炸裂,那爆米花就跟烟花一样,扑哧一下飞了漫天。
劈头盖脸砸到紧抱在一起的许惊玉和辛瑶,头上身上。
登时什么气氛也没有了,连恐怖片的声音暂时都听不见,因为耳边回荡的,全是孟婉清凄厉的叫声。
辛瑶都不害怕了,只觉得有点迷茫,下意识抬头看向许惊玉。
许惊玉离孟婉清近,更惨遭毒手,柔顺的黑发上甚至还沾着一颗爆米花。
抱着辛瑶时轻轻闭了闭眼,看起来忍耐的很辛苦。
再之后,全乱套了。
恐怖老片的威力是巨大的,全程紧张刺激,胆子大的人都害怕,何况孟婉清。
简直把这胆子还没芝麻大的人,吓得吱哇乱叫,尤其她怕起来,还手舞足蹈喜欢乱蹦。
辛瑶和许惊玉两人合力才把她捉住,按在沙发上。
这一刻,许惊玉全世界最恨的人就是孟婉清,狠狠捂住她的嘴。
“闭嘴!”
辛瑶现在完全不怕了,只觉得尴尬。
刚刚孟婉清叫的太大声,经理都上来了,看见她们这场面虚弱道。
“辛小姐,能否请您几位稍微小声一点呢?再这么下去,别人真的以为我们酒店闹鬼了。”
辛瑶简直无地自容,连声说好。
回去之后就恶狠狠的,勒令孟婉清不许再叫。
大概是许惊玉的冷脸,这会儿看起来真比恐怖片还吓人。
孟婉清想了想,虚假的鬼伤不到我,但身边的许惊玉是真的会立马掐死我,还是许惊玉更可怕一点。
最终选择克制自己,努力的不发出声音。
搅局的人安静,屋内恢复正常,在电影的声声音效中,气氛渐渐又开始恐怖起来。
一个画面,鬼脸闪现!
忽然打开了酒店房间内那扇门,冲到了躲在里面的主角面前。
这一段导演处理的非常好,在鬼发现主角的那个瞬间,音乐声反而全部停止,此时无声胜有声,愈发安静,也愈发让人紧张。
辛瑶吓得啊一声,扑到许惊玉怀里,许惊玉刚把女朋友抱住。
可就在这时。
极端的安静里。
“吱呀——”
她们房间的门,和电影里一模一样,忽然被打开了。
孟婉清当场吓得跳起来就跑,惊慌之际满屋子乱窜。
窜到最后将自己转的晕头转向,一猛子扎出去,反而向门口冲去。
她视线恍惚着,跑的又太快,一下撞到门口正进来的黑影。
孟婉清真的再也忍不住了,都没看清对方的脸,惊叫一声,然后弯腰。
“呕!”
嗷的一声吐了。
黑影,也就是被辛瑶邀请来看电影,还特意为她留了门的薛宁。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溅的脏东西,又看了看倒在自己前面的孟婉清,当场暴怒。
“呀!西八!”
“孟婉清你死定了!我要杀了你!”
最后。
这电影终究没能看完。
孟婉清直接被薛宁拖走挨打去了。
闹腾的人离开,屋子里又静下来。
辛瑶关掉电视,看着房间里混乱的样子,一点恐怖氛围都感觉不到,反而有点好笑。
许惊玉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能和辛瑶好好说上一句话,后来又遭孟婉清这样搅局,本来有点烦闷。
但这会儿看着辛瑶在笑,莫名,她也就跟着笑起来,向辛瑶走过去。
可真走到辛瑶身前,忽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之前没在一起时,她总是随心所欲表达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做什么。
当真跟辛瑶在一起了,短短半天,她已经好几次觉得紧张。
恋爱,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让胆大的人变胆小,让胆小的人变胆大。
在她略有些局促的时候,是辛瑶伸出手,很轻的拽了下她手腕,抬眸时有点撒娇的望着人。
“完蛋了,我今晚又不敢一个人睡了。”
上次辛瑶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次许惊玉的心就猛跳了一下。
这一次,明明是同样的场景,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许惊玉心中轻跳的同时,呼吸又促起来,喉中有些无法抑制的感受到干渴,反扣住辛瑶指尖的手也微汗。
半晌才发出声音。
“我陪你。”
晚上。
11点钟左右,该上床睡觉的时候,辛瑶房间。
许惊玉早已经来了,洗过澡的两人并肩,躺在辛瑶柔软的床上。
最近总下雪,天气凉,室内暖气就开的很足。
辛瑶还穿了套长袖长裤的绒毛睡衣,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反观许惊玉,这人向来这样,跟不知道冷一样,大冬天只穿条浅月光白吊带短睡裙。
轻易露出莹白的手臂,和那双漂亮笔直的长腿,雪色沟壑映在灯光里,迷眼勾人。
辛瑶给她开门的时候都愣住了,一时间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其实辛瑶真只是因为害怕,单纯的找她来陪自己,没想太多。
这一下,对方好像有所准备的样子,反而让她有点紧张了。
紧张,辛瑶就跑去猛灌了两口水。
看着她着急忙慌逃开的背影,许惊玉敛了下眼眸,没说什么,走到床边拿起空调遥控器,抬手调高了室内温度。
滴滴几声,响在室内。
辛瑶喝完水回来,就觉得屋里好像变热了,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就没说什么。
直到她掀开被子,窝到已经躺在床上的许惊玉身边,看见这人伸手,又一次调高了空调温度,才没忍住问了一声。
“调这么高吗?”
许惊玉顿了一下:“嗯,我有点冷。”
说着将温度又调高了些。
那你还穿那么少?
辛瑶嘀咕了她一句,又怕她感冒,还伸手把人的被子掖的紧了些。
许惊玉就笑,温柔晚灯下的那双眼睛映着光,润玉一样。
“笑什么?”辛瑶有点奇怪。
许惊玉没回答,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手扣在腰上,腿蹭着人的大腿,粘人的紧紧贴着辛瑶。
但室内这个温度。
不知道许惊玉觉得怎么样,可对于因为怕冷,穿了毛绒睡衣的辛瑶来说,好像实在是有点高了。
尤其许惊玉还抱她抱得紧,长手长脚将人锢住,让她觉得像落入一团火焰里,被炙烤被紧缚。
没一会儿,辛瑶额间后颈,竟缓出一层薄汗来。
辛瑶有点难耐的轻轻唔出声,拽了拽衣领。
从背后抱着她的许惊玉,依旧将这个怀抱锢的很紧,望见怀里人很热的样子,深黑眼眸中光芒一闪,轻声道。
“很热吗?你的衣服太厚了,要不,还是脱了吧?”
这话出口,辛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扭头侧目看了她一眼。
想到许惊玉方才三次调温度的举动,恍然大悟,她轻轻把人推开,一把将遥控器拿过来。
终于看到上面温度的时候,人都气笑了。
“你把温度开到38°,我能不热嘛,怎么不直接开到40°呢?”
许惊玉侧躺在那里,没制止辛瑶发现自己的罪行。
“那就太明显了。”
辛瑶没忍住笑,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掐了一下:“你现在就不明显啦?好你个许惊玉,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许惊玉攥住辛瑶在她腰上乱摸的指尖,眼帘微抬,黑眸在灯光下安静又沉的看着人,“和你贴着。”
贴贴吗?
辛瑶眨了眨眼:“可我们刚刚不就在贴贴吗?”
许惊玉笑了一下,轻轻,攥住辛瑶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边。
侧目在她颊边亲了一口,而后红唇贴到辛瑶耳边,轻声道。
“瑶瑶,我有皮肤饥渴症,我渴望你的触摸,渴望时时刻刻相贴,你知道的。”
“所以我说的那种贴,是两个人不着寸缕,之间没有一丝遮挡,毫无阻碍的肌肤贴着肌肤、肉贴着肉,是严丝合缝的相拥紧贴,感受着彼此的灵魂与滚烫。”
“是每一寸肌肤都相触碰,是□□亲密无间时,你和我的灵魂亦在交流。”
“瑶瑶,”她又轻声笑了下,“隔着衣服怎么能叫紧贴?”
她离得实在近,凑过来说话的时候,仿佛含着人的耳垂在亲吻。
可更令辛瑶觉得羞耻难耐的是,是她说出的那些疯话。
越听,辛瑶脸越红的滴血,听到最后,没忍住伸手一把将人推开。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真,你真!”辛瑶咬了咬牙,“你真变态!”
“那,”许惊玉漂亮的眼眸凝着她,“可以吗?”
半晌,紧抿着唇的辛瑶才给出回答,声音细细的。
“可,嗯,可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