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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第 181 章

    没过几天, 《拈花剑》开播。

    本来张彦歌就是营销大户,在拍摄期预热期就已经声势浩大地将广告铺了满世界,再加上沈青浩和梅筠枫那神来一笔, 无疑是直接把声势推到了顶峰。

    这样的大手笔营销, 恐怕这剧不“爆”张彦歌都收不回本。

    无论是不是张彦歌花钱找的博主, 这种大制作大声量,影视区博主当然都得掺和一波, 白给的流量不蹭白不蹭。

    影视圈畸形了很多年, 也自有一套运行规则。剧火了一般来说吃到最大红利的是演员, 既然如此, 剧扑了的话演员也就要自动躺平任嘲。

    当然,这是圈子里的规则。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刻意引导,没有水军和流量粉丝掺和, 观众们还是能够在一些比较深度分析的评论中分辨出这个作品得益于导演、编剧还是演员的演绎, 抑或是败于其中任意一方乃至几方。

    梅筠枫这几天已经被各大营销号博主拎出来审判了八百圈, 恨不得从他小时候的尿布开扒, 押爆押扑押平几方熙熙攘攘,炒了个沸反盈天。

    粉丝是从去年那腥风血雨的古偶中厮杀出来的, 早就是钮祜禄枫叶了,有条不紊地进行应对,虽然自己内部激动紧张,但在外面却秩序规整, 颇有大将之风。

    梅筠枫也冷眼旁观,对这个阵仗甚至有点遗憾:“娱乐圈到底是人少, 不好玩,赶明儿全球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所有地区所有电视台所有网页二十四小时巡回播报,那才叫排面呢。”

    沈青浩:“……”

    梅筠枫这遗憾的模样看起来居然不是假的,希望这位不走寻常路的阎王说的不是通缉令。

    “阎王大人见惯大风大浪,宇宙都盛不下您,但你好歹心疼心疼你的粉丝。”

    沈青浩看了下楚韵找来的专业人士做出的舆情分析,这几天枫叶们的日子是真不好过。

    《拈花剑》投入的营销资本和去年那部古偶简直是天差地别,规模不知道翻了几番,话术更是暗藏玄机,什么明褒实贬的、埋雷挖坑的、捧杀毒奶的、春秋笔法的、造谣洗脑的简直数不胜数,每个都扒下来分析都能出上一本《营销学话术大全》来。

    梅筠枫到底只是新晋流量,粉丝虽然现在红火,但人数也并不多,资历浅、经验少、素质高,相当稚嫩,对于圈内各种手段都是新手上阵、摸着石头过河,小心翼翼。

    好多比较有领导力的枫叶这几天保持警惕连轴转,都快给累趴下了。

    还有不少是没经历过去年那种围追堵截、帽子乱扣、造谣污蔑的大场面,通过前两天那个“徒劳”的采访新入坑的,结果一入坑就碰到这么大个阵仗,看着各种污言秽语、恶意污蔑,还没开始战斗呢,人都给气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主气质带累,被这个扭曲的圈子摧残得处变不惊的“老油条”枫叶前辈们把梅筠枫那一套铁石心肠、麻木不仁的作风学了个淋漓尽致。

    对于这些走过她们去年“来时的路”的敏感稚嫩哭哭包小女孩们,她们的温柔只持续了约莫一分钟就变成了狼性教育,用雌鹰一般的战斗力取代敏感无用的玻璃心。

    沈青浩的唇角都晕染上了一点浅淡的笑意。

    梅筠枫随口说完那句排面就觉得不妙,只好例行等着正人君子、稳重端方沈老师来一通严肃认真的演讲呢,连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开关都提前定好了,却没想到沈青浩居然反其道行之了,居然这么高兴。

    “沈老师,您是看见我艺术写真了吗,乐成这样?”梅筠枫栽过来看沈青浩的平板,耳朵没被磨出茧子,于是故态复萌,接着口出狂言。

    沈青浩早就习以为常了,直接充耳不闻,四平八稳地说道:“只是觉得,粉随正主的著名定律也不大可靠,毕竟你的粉丝和你的素质实在天壤之别。”

    梅筠枫:“……”按照他家沈老师从来不背后主动叭叭别人的高贵作风,这天壤之别的天是粉丝无疑了。

    那壤指的是谁自然一览无余了,呵呵,男人这种东西,都是嘴上山盟海誓到手就不爱了的货色,惯会pua。

    得益于梅筠枫赏心悦目的打戏、绝美的古装扮相以及花式吐血的美强惨属性,在剧情紧凑的节奏下,颜值党武侠党也从一众剧情党中挣扎出来,给梅筠枫带来了播出期个人向热搜的开端。

    不过毕竟是在剧组拍戏,除了梅筠枫天天看周舒奇咬紧牙根、秀发乱飞地跟张彦歌暗潮汹涌,他几乎没有什么这剧火了的实感。

    比如说,张彦歌前边放出一条花絮,里面是梅筠枫正在拍摄打戏,有句导演语焉不详的“第十次,开始”。

    周舒奇就紧接着放出了这一场总共十次的花絮,不是对手出错就是张彦歌说有个新想法。

    一般来说,看花絮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多想,但只要加以舆论操控就能发展成一场网暴——毕竟你不能指望着很多人有脑子有思想有道德,不能指望着他们在口出恶言污蔑造谣的时候自己去求证。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张彦歌想挖个梅筠枫耍大牌演技差打戏差所以ng多的坑,他们当然要反挖一个张彦歌故意折腾人、对剧本不熟不敬业的坑。

    哪怕要赔钱——剧组保密协议禁止艺人工作室未经剧组允许自己放出片场花絮。

    不过就算赔那么几个钱,又哪里有布控严密来得要紧呢,再说又不是梅筠枫出钱。周舒奇摸了摸沈青浩给他当公关费花着玩的一张卡,心满意足,干劲满满,准备大展宏图。

    被包养的感觉真好,真香,梅筠枫给自己找的这个人家还挺不错的,周·老鸨·舒·老妈子·奇如是想到。

    梅筠枫的粉丝受众以十八岁以上到三十五岁的年轻女性为主,都不是什么不长眼色唯我独尊我行我素的小学生,耳清目明的,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基本阅读理解水平都是有的,当即就隐隐带起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话题。

    都是华区人,都知道本族语言的博大精深,都是纵横家的后代,谁还不会装个路人带个节奏呢。

    有些人妄图颠倒黑白、水淹天下、践踏人性、为所欲为,好一个春秋大梦,却不过是仗势欺人惯了,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傲慢让他们忽略了自己的愚蠢、漏洞,抑或是他们觉得并不算什么。

    这个畸形的圈子容不下什么茁壮生长的纯净色彩,当他们发现无论剧再烂再无脑再敷衍都有人捧场,当他们发现“愚蠢”的大众不过是区区一波水军就可以引导的沾沾自喜的舆论,他们就愈发地肆无忌惮、魍魉横行。

    以至于他们忘了,那些沉默着的、冷冷地注视着的存有理智的人,当他们的声量团结起来,破开那些谣言、愚弄、践踏与戏耍时,作为观众,他们的力量仍然足以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操盘手、傲慢的资本家打入地狱。

    他们似乎都忘了,文学影视作品的最终服务对象是观众。他们也都忘了,这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人会去纠结无用的真相、事实、公平与正义。

    当《拈花剑》播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出来这部剧的一路高升的趋势了。梅筠枫围脖的粉丝数目已经无水增长了一百来万,在娱乐圈通用的号码忽然就出名了,多了许许多多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的问候。

    对此,梅筠枫选择捧着自己的手机给粉丝数截了个图,在欢天喜地迎接新人的超话里打了几个滚。

    阎王离粉丝的生活太近,甚至险些给一些夸赞他演技一绝、美神降临、荷尔蒙爆棚、以及破碎感绝了的帖子下面点个赞表示你们有眼光——被沈青浩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虽然这货的本质,他粉丝早都一清二楚,但为了留住新来的这一批粉丝,给她们培养一点能受得了他这张嘴和这个臭屁性格的滤镜,梅筠枫还是别太嘚瑟,暂时闭麦比较好。

    梅筠枫从沈青浩眼中看出了满满的不忍直视,简直不可思议,几乎声泪俱下:“之前说我温柔说我心软说我全天下最好的那个男朋友哪儿去了?”

    沈青浩无动于衷地抹下去梅筠枫凭空用特能造出来的眼泪,不容拒绝地从梅筠枫手中拿过来他意图偷偷给“这明明是我指腹为婚的老公”这条帖子点赞的手机,温润的声音说道:“梅老师,我承认自己说过前两个,但第三个纯属你个人自我概括。”

    梅筠枫无比悲愤:“你居然觉得我不是全世界最好的?”

    沈青浩顺手把围脖主页关了,调回到基特局的主页,不出意外地发现这货今天的文件是一份都没批复,看这模样今天也没打算干活,只好任劳任怨地接手。

    “梅处长,在我们七年后刚刚重逢的时候,多年模糊的白月光滤镜光环的确让我有一些过于虚假与美好的幻想。”

    沈青浩在梅筠枫浮夸的“负心汉情景”专属演技中面不改色、唇带笑意:“然而你我坦诚相见之后,从小您这位小公子大少爷是怎么骄纵、长大后从小混账变成大魔头大骗子的真实面目需要我为您复述一下吗?”

    梅筠枫:“……”

    完蛋,年轻时作孽太多,这几个月步步沦陷,他在沈青浩这儿天然处于道德劣势。

    尤其是当一个脑子特别灵活只差在光风霁月的人现在也学会了阴阳怪气与旧账新翻时。

    沈青浩泰然自若:“梅老师,现在还要讨伐我这个渣男吗?”

    梅筠枫不想理他,一个骨碌滚到被子里独自自闭,然而某个讨厌鬼的声音还喋喋不休。

    他终于忍无可忍,却听见刚才还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不过你倒也没有问错,我虽然没有说过,但想过不止一次。”

    梅筠枫愣了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打得,千丈厚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第182章 第 182 章

    拍摄已经进入最后一个月, 虽然并不是按照剧情时间线来拍的,但这最后一个月的拍摄任务中剧本后期的场次依旧占了半数以上。

    如果说剧本前期还能有一些轻松的日常场景,那么到后期, 随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随着一将功成万骨枯, 随着君臣之别、孤家寡人,那阴冷沉重的气息仿佛随着九重冠冕沉甸甸地压在了这如同巨兽一般噬人的宫殿之上, 要渗入到每一个人的骨子里。

    剧本的整体氛围如此, 主演们入戏沉浸, 连一向有说有笑乐乐呵呵的片场都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明明人来人往,却觉孤寂冰冷。

    虽然随着《拈花剑》的日渐火爆,临近高潮,口碑也发酵得轰轰烈烈, 繁花似锦的, 谢汝雪这个角色成了该剧里当之无愧的人气榜首, 梅筠枫正应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过导演编剧隐隐的担心并未出现。

    她们能够感觉得到梅筠枫愈发转变的气息,有很多时候, 明明并不是在拍摄中,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目光却好似穿过了千山万水,仿佛空寂得任何人与物都无法在这双眼眸中落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可却又恍惚觉得,他的焦距散布在广袤无垠的疆土万民之上。

    甚至于, 很多时候,他已经脱下了戏服、摘下了帝王冠冕、素面朝天, 她们却仍然恍惚中看到了周宏渊这位登临绝顶、开创盛世却人去楼空、万里孤独的帝王,在威严的帝王龙椅前,群臣俯首,四海称臣,掌御宇内。

    一句词蓦然涌上心头:“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虽然陆许和多桥对本剧严格把关,寄托了相当大的期待,但也并不想自己的主演真的为一部剧入戏太深,直接献身,真的搞出点什么遗留病症。

    古代帝王背负的冤孽是真的能把一个普通的现代人逼成精神病的。

    于是,在询问周舒奇是否要先放慢一点拍摄速度、却被这粗枝大叶的经纪人没心没肺地一口回绝后,这两天陆许和多桥都小心翼翼的。

    梅筠枫偶有失误的时候,按照往常这两位能充满文人风格阴阳怪气出长篇大论来,现在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轻声细语的,生怕万一梅筠枫哪个想不开,她俩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终于,在一声柔声细语的“梅老师,这里我们可以再来一遍吗”过后,梅筠枫浑身一哆嗦,抖落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一言难尽地说道:“陆导,桥编,我还是喜欢你们桀骜不驯、英姿飒爽的模样,你们俩夹得不难受吗?”

    众多慑于导演编剧淫威憋得很难受只好把头低下的工作人员:“……”

    两眼一黑的周舒奇:祖宗,你这张嘴其实除了拍戏可以不用张开的。

    这辈子直率自由、没试过温柔小意,夹得用尽毕生心血的陆许、多桥:是这原汁原味的混蛋味了,现在是纯纯的梅筠枫,和英明神武的周宏渊半点都不沾。

    “行,梅老师,您这走位偏得是想去北极圈一游还是徜徉太空,地球装不下您嘞是吧。”

    梅筠枫点了点头:“嗯,那倒也未尝不可。”

    在皮得让两位女士原地化为豌豆射手前,梅筠枫淡然一笑,又温温柔柔地加了一把火:“你们看看,这多舒畅,都老熟人了,您二位在我面前拗什么大家闺秀的人设呢?”

    沈青浩今天不在这组拍戏,这货的魔爪终于伸到了导演编剧头上了吗?

    周舒奇捂住了脸,慢慢地向后退到了人群之外,毕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而且希望两位女士揍人的时候别牵连到他,死艺人不死经纪人。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在场人士见证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环场马拉松,甚至做了下来,只差一把瓜子。

    除了几位火急火燎的打工人!

    “我的摄影机!”

    “周宏渊别跑,你再把龙袍给扯坏了!昨天那件还没干呢!”

    “灯!灯!”

    “不许绕着屏风跑!”

    一时间,片场七嘴八舌的,此起彼伏,眼见着几道影子敏捷地加入了跑酷大队,围观群众甚至想掐个表喊个加油。

    梅筠枫灵窍地越过一张桌几,扶住不停晃动的支架,敏捷又轻松,活像是来散步游乐的。

    他身后,陆许和多桥这两位,看起来都挺健美的,实际上一个胜一个的宅,体质仅限于保持她们长期跟组主创不生病,早就被这马拉松溜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但毅力可嘉,且可能和上古睚眦有些亲戚关系,超越自己,突破极限。

    再这么下去,《大齐风云》可能要痛失导演编剧了。

    梅筠枫眼疾手快,一把掀开旁边一个大口袋,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安详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口袋衣服的周舒奇。

    周舒奇的面色瞬间由安详转变成了惊恐,而后随着后脖颈被拎起来,转了九十度,后背砰砰撞上来两个人,他险些两口老血吐出来,向前栽去……

    嗯?栽不动?

    梅筠枫侧身,一手抵在他胸前,稳稳地挡住了几百斤惯性的冲击,一手负在身后,硬生生拗出了一种渊渟岳峙负手而立的绝世宗师气度。

    周舒奇被前后夹击,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再看看毛都没乱一根,帅得天怒人怨的梅筠枫,终于灵活地转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狰狞,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你大爷!”

    “咔嚓。”

    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不存在于自己亲属表的问候回应,梅筠枫就敏锐地听见了一个快门声,转头一看,摄影师从镜头后伸出头来,对他腼腆一下,口语道:“太帅了。”

    梅筠枫看了看无知无觉的周舒奇以及后面拿他当人肉垫子还没喘匀气的两位导演,不动声色地给她比了个赞。

    只要他帅就行了,管别人死活干嘛呢?这个摄影师实在有发现美的眼光,梅筠枫毫无愧疚地想,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事实证明,耗尽导演编剧的体力是有必要的,不然这二位的战斗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梅筠枫拉着自己险些被扯成拉丝的袖子,趁着大家重新布置被他们祸害乱了的片场,蹲了下来,轻声说道:“走不出来的不是我,你们的担心我心领了。”

    陆许小口地喝着水,安抚快冒烟的嗓子,脑袋也多少混混沌沌的,点了点头,多桥却是常年和文字打交道,尽管有些昏沉,还是听出来了什么。

    “等会儿,什么叫不是你?”多桥尽力思索着,眼神游移,苦思冥想:“你的意思,走不出来的是谁?”

    梅筠枫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我不是那些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小鲜肉,桥编,跟我你还用得着装吗?”

    他不笑的时候,脸部线条是相当锋利的,多桥这才发现,梅筠枫的眼睛,直视着人的时候,有一种让人格外不舒服的被窥视感,仿佛整个人在他面前都是大敞四开、毫无秘密的。

    她颇不自然地别开头,毕竟,梅筠枫说得的确是真的。虽然她觉得梅筠枫心眼并不小,但对于一个男主来说,在编剧的心中演技与入戏程度都比不上男三的话,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多桥承认自己对苏凌有一丝偏心,不太愿意平白给他在梅筠枫心里添堵,但也不完全是。

    平心而论,梅筠枫对周宏渊的诠释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在同龄人乃至一些所谓的叔圈中也是佼佼者,没必要平白让他堵心。

    就算是她看重苏凌在演戏上的绝佳天赋与全心投入,单就周宏渊这个角色,他也只会演出另一种风采,而不会比梅筠枫演得更好了。

    可惜,和梅筠枫这样插科打诨地拍了几个月,忘记了当初开机前梅筠枫“见义勇为”时流露出的不寻常与片场出事故时他的那份凛冽。

    不该好奇的事不要好奇,而梅筠枫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演员,不要在他面前说谎。

    她叹了口气,正想解释一下,梅筠枫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那种仿佛透着冷铁味道的肃杀气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恶作剧得逞似的坏笑:“桥编,你这也不经吓啊。我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名列前茅就行了,干嘛非钻死胡同和苏凌争个你死我活?”

    “我又不是就这点出息,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再说了,入戏出不来有什么好的,多傻多伤身啊?”

    他前一段话还像个人似的挺豁达,后一段越说越癫。陆许在“星辰大海”那儿就已经被雷得想把他一脚踹去星辰大海了,结果后一句越听越不像话,果断一脚踹了出去。

    什么不简单,都是这孙子装的蒜吧!

    梅筠枫明明蹲着,也不知道怎么动作的,瞬间站起身来,古装的下摆还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地扬起了一道潇洒的影子。

    “啧,好心没好报。现在苏凌那部剧也低开爆走,他也是苦尽甘来,大家都称我们《大齐风云》剧组有泼天的富贵,还把我们两个称为‘大齐双绝’。

    我是看在这个份上才提醒一下你们的,别到时候他入戏太深,有个三长两短的,双绝剩我一个多晦气。”

    陆许还有点怀疑地看着梅筠枫,毕竟苏凌其实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异常。

    她们也和苏凌合作过,他的性格一直偏i,在片场一般都很安静,融入角色也不只是这一次,以前也都适应性很强,杀青后很正常地回归到了苏凌的生活中。

    和苏凌更加熟悉、更加清楚他塑造处理角色方式的她们都没感觉出来,梅筠枫就能感觉得到?

    “信不信由你们。”梅筠枫挑了挑眉,几步踏出去,每一步就仿佛周宏渊的灵魂融合回来了一部分,等到他站回摄像机前,已经又是这位孤家寡人的帝王了。

    “开拍吧。”

    第183章 第 183 章

    剧组内的拍摄仍然按计划推进, 然而剧组外的拍摄已经进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乃至于梅筠枫已经感觉到了这些天他在剧组已经达成了百分之二百的回头率与欲言又止成就。

    这就能看出来《大齐风云》和《拈花剑》剧组的区别了。

    当初他带着那么大的一个瓜进组《拈花剑》,一组的工作人员基本都目不斜视、人均影帝, 嗯对, 除了演员, 演得都出神入化的。

    《大齐风云》就不一样了,演员们仿佛一时间都闭门造车了起来, 对纷纷扰扰流言蜚语毫不知情, 工作人员们就相形见绌了些, 百分之六十都在梅筠枫的感知中落下了一束到n束目光不等。

    这几天铺天盖地的黑稿已经把梅筠枫卷进了铺天盖地的讨伐浪潮来。《拈花剑》大火, 导演接受采访,言语间晦暗不明,疑似直指梅筠枫在片场骄矜傲慢,耍大牌拖慢剧组进度, 不听导演指挥我行我素。

    几个剧场工作人员下场、几个“圈内人士”意有所指、几个“前助理”悲愤爆料, 便成了梅筠枫虐待打工人、践踏打工人尊严、傲慢无礼、资本内定、横行霸道的如山铁证了。

    于是在一些账号的引导下, “正义网友们”开始对他的采访逐帧审判、对微表情逐帧解析, 拉出了一大批“复仇者联盟”。

    理智的声音在被迅速围攻后只好销声匿迹——非亲非故,没必要平白挨骂溅一身泥。

    沈青浩作为梅筠枫多年死对头, 是他们最先下手渗透的地方。

    很多散粉都被洗脑洗得想加入这场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出有多么诡异多么扭曲的狂欢了,还是青山大粉紧急号召了三五次,全平台扩散,青山不要参与到这趟浑水中, 才将这场混乱拒在了沈青浩门外。

    狂欢者见沈青浩这边不予理会,于是便啐上一口, 满脸狰狞着喜悦着去找下一家了。

    几个大粉见了他们,都觉得这些人像是被洗脑异化自己却浑然不知的摸头就怪物, 口中滴着腥臭的涎水,青天白日之下,魔影重重,叫人不寒而栗。

    对此,周舒奇咬牙切齿,不过还未等到梅筠枫安排的一举反击的最佳时机,梅筠枫甚至还加了一把火,推波助澜一下。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梅筠枫颇为嫌弃,十分想把手巾从周舒奇嘴里薅出来,但临到嘴边,实在下不了手,只好挪了挪位置,离周舒奇的口水远一些。

    本来梅筠枫还以为沈青浩这边可能会干出点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事来,不过意外的是,人家稳坐钓鱼台,问就是为日后更大的风波做准备。

    梅筠枫对指挥处处长稳重了的欣慰之余,难免有点心酸。

    男人嘛,确然都是说得好听,当时沈老师可是义愤填膺的,这会儿居然就这么想得开,也不心疼他了。

    还是自己的粉丝好,梅筠枫之前就让周舒奇向后援会传达过这个月必定结束这场闹剧的信息,本来是打算让这些姑娘暂时退网一段时间,别被这些乌烟瘴气的影响了心情。

    可这些姑娘们也实在是太聪明太可爱了点,敏锐地从中听出了他胸有成竹地策划了一场大反转的意思,于是相当聪颖地打了场配合——

    她们指导着枫叶在各个平台扮演着色厉内荏、负隅顽抗的模样,平常的伶牙俐齿似乎都在“事实”之下溃不成军。

    麻痹敌人,诱敌深入,梅筠枫看了都不由得称赞自己的粉丝们都是熟读兵法有大将之风的人才,将来必定能在各个岗位披荆斩棘、无往不胜。

    于是——就显得传个话都能被粉丝们猜个差不多的周舒奇格外的没用。

    梅筠枫嫌弃地瞟了一眼:“你要是敢把这个毛巾沾到我房间里一根毛,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手里拿着毛巾嘴里沾上毛毛正准备把毛吐出来的周舒奇:“……”

    尼玛,这孙子真能说到做到。

    连周舒奇都这个德行,剧组这个模样确实不奇怪。

    梅筠枫在化妆镜前打量了下自己,摇头叹气,没办法,人呐,太倾国倾城就是会万众瞩目的。

    他这一叹气,落在他身上那道目光的正主终于还是没忍住欲言又止,走了过来。

    发型师看出陆许和他有话说,本来想先离开,梅筠枫却一脸诧异地把她留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家老板干嘛装傻,一时间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只想当自己是个会喘气的雕像。

    “你……”,陆许本来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人,这会儿卡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好吧。”

    梅筠枫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镜像,嗯,妆上得憔悴是憔悴了点,还没到形销骨立的地步,目光沉郁,但帝王威仪深重,依旧倾国倾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相当准确。

    他没说话,陆许总觉得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消沉,也不知道该开口劝他什么。

    “没关系,总是有明眼人的,大众的忘性极强,就算盛极一时的污蔑造谣舆论也不会真的对你有什么影响。”

    梅筠枫:“……”啊?陆导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太过惊诧抬头看向陆许的眼神略显无辜,于是在她眼中自动散发着小可怜的可怜与无助。

    她对梅筠枫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至少在剧组里,你安心拍戏就好,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三人成虎的声音。”

    “我……”

    连梅筠枫都没拦得住一阵风一样卷走的陆导,看她的背影,仿佛杀气凝练成了一柄长刀要砍人的模样。

    “陆导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嘶,轻点,薅秃了。”

    发型师是他团队的人,早知道梅筠枫什么德行,毫不留情地呵呵两声:“老板,您这张嘴可积点德吧,人家陆导明明是在挺你,你消遣她干什么?”

    梅筠枫:“……”

    是他给这位女士发工资吧,他是老板对吧,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道德呢?人性呢?

    梅筠枫阴恻恻地看着发型师,正准备以老板的雷霆之威告诉这小丫头“你奖金没了”,以重振老板雄风,另一边就刮过来一阵飓风。

    梅筠枫无奈地一伸手,稳稳地给这位“黑旋风”当了个刹车线,没让他一头栽进自己怀里,有夫之夫的男德修养必须到位。

    来者喘得像头牛似的,毛毛躁躁的,梅筠枫心累,有点怀疑周舒奇是不是梦游的时候选的员工。

    就这个不稳重的劲头,还公关呢,不先把自己家炸了都烧高香了。

    “来,我知道你老板我天姿国色,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投怀送抱的,”梅筠枫摇摇头,“我司并不时兴这种少儿不宜的交易。而且……”

    发型师一看梅筠枫那三分讥笑三分复杂四分遗憾的神情就知道老板又要作妖,默默地为自己这位同事点了根蜡。

    果不其然,梅筠枫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乖,你说说你都不及沈老师半分风姿,和你老板我相比更是相形见绌,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挑了条最死的路呢?”

    这位在普通人里面也算是中等偏上的公关小哥没理会自己这位癫公老板又在污蔑他的人品,颤抖着掏出了手机怼在了梅筠枫眼前。

    视频自动播放,梅筠枫看见了开头的标语字幕:《大齐风云》之武术特辑一。

    良久,这两位最知道梅筠枫德行的工作室老员工第一次看到了他们没心没肺的老板愣怔久久不曾言语的模样。

    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出以梅筠枫为主的未剪辑武术精彩花絮,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对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正义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入了《大齐风云》官方账号,留下了一串串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没有一个电视剧是敢明面上违逆“观众”的,于是他们信心满满,等待着《大齐风云》剧组的滑跪,如果能直接把梅筠枫换掉才是真正的上道。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第二天,《大齐风云》剧组继续放出了一段花絮,居然长达十分钟,这对于一个应该在杀青前保密的剧组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这是一场三人戏的探讨,主角不是导演编剧,而是梅筠枫沈青浩与苏凌三人,从这场戏的起因经过结果到逻辑理顺到台词修整,三人侃侃而谈、条理清晰、新颖严谨,戛然而止的时候居然有些令人意犹未尽。

    字幕上调皮地打出一行字来:“非常抱歉,您观看的视频即将进入保密阶段,需要另外的价钱才能解锁,敬请关注《大齐风云》的官方消息。”

    正义网友们恼羞成怒,还在撒泼打滚、污言秽语,真正刷到的,被这种已经很少见的非仙侠古偶的正儿八经古装剧吸引的路人终于忍不住了,齐心协力地把他们怼了回去。

    在被纠缠不休后彻底怒了的路人们索性撸起袖子下场,把他们所谓的证据放在台面上,解析出了其驴唇不对马嘴,横竖只能看出污蔑栽赃四个大字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在这之后,一些曾经共事过的演员与工作人员纷纷下场,未必真心实意,或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许是在赌这一波“仗义执言”的人品流量。

    不过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私心无可厚非,梅筠枫自认自己这独来独往的脾性,也没有资格要求人家一开始就替他澄清事实。

    他根本没想到这一波“好友”,倒是意外地加速了反转的进度。

    而在这一切向好的时候,市面上流传出了一段录音,主角是梅筠枫。

    于是汹涌的骂声再一次铺天盖地,局面再一次反转得彻底,要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第184章 第 184 章

    三月二十二日, 春分时节,《大齐风云》剧组停机一天,相关热搜霸榜前十。

    大齐风云剧组遭报应、大齐剧组告人、这火怎么就没烧起来、梅筠枫辱女下三滥、梅筠枫被包养、挺梅筠枫的人说话啊、梅筠枫至今未回应、封杀梅筠枫、卖身的资源咖滚出娱乐圈、细数那些年梅筠枫自荐的干爹们。

    封闭的拍摄场地停着几辆警车, 即使清场, 也不难看出百米外鬼鬼祟祟地藏着扛着长枪大炮的记者狗仔与私生。

    在门内, 几个女生恨恨地看着梅筠枫,即使警察就坐在她们对面都没能拦住她们淬毒一样的眼神。

    因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与经济损失, 来的刑警是两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一男一女, 资历看起来不深。

    去跟着调监控的是男警察, 坐在这些女生对面的是那位女警察,约莫是看起来并不魁梧也没有什么腱子肉,甚至还很清秀,这些女生只是轻蔑地看了眼她, 顺带对摁着她们的三个女警恨恨地剜了几眼, 转过来时已经是满脸的倨傲。

    有的时候, 那种年少的残忍与恶毒更瘆人。陆许和多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动声色地试图将悠闲自若的梅筠枫向身后拉,可衣服都快拉破了, 人愣是没拉动半点,活像是钉在了原地。

    这犟驴一般的货!

    女警早在来这儿的过程中就打算了解一下这个特殊的报案方,没想到都不用她深挖,条条爆款热搜是蹦到她面前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个刑事案件实际上的中心人物。

    梅筠枫察觉到她的目光, 对那几个怨毒的女生的笑意变换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

    女警这才发现, 梅筠枫刚才的那个笑宛如一张假面一样,单看几乎无法察觉, 可在他打招呼时昙花一现的鲜活灵动的衬托之下,现在继续看着这些女生的笑无端地吐露出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的双眼像是深不见底、没有光亮的深渊,所以热搜上所说的,是真的吗?

    她回忆起那个录音,梅筠枫轻蔑而居高临下的声音让这句话变得格外可恨:“就算强/奸了又如何,一个下三滥的女人而已。”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女性主义崛起却有太多人借其大旗铲除异己以及恐慌打压刻意抹黑污名化该词语的网络之上,牛鬼蛇神横行霸道,魑魅魍魉招摇过市。

    它早已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时拿来攻讦的武器,一点被不断中伤奄奄一息的星火,以至于它原本闪耀着的光辉只能艰难地在夹缝中生存。

    于是在未有视频、未有专业人士证明该语音没有合成痕迹的时候,“愤怒”与“狂欢”如同吸血的蚂蟥一样,瞬间横扫全网。

    女警的眼皮下,犀利的试探包裹在平静的目光之下,打量着这个被千万人诅咒辱骂却仍旧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男人。

    他的平静源于什么?是确有其事天生恶种的冷漠反/社会人格还是内心平静不惧流言的潇洒?

    那录音中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原话吗?

    她将目光收回,他们是来处理剧组报警的事宜的,这三个女生试图纵火未遂,至于说梅筠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与他们无关。

    只是她却愣了下,那几个女生可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虽然看向梅筠枫的眼睛依旧全是刻毒,却明显带了点恐惧之色。

    这是……终于发现了自己干的事可能要入刑,怕了?

    女警百思不得其解,梅筠枫持续性微笑,去拿录像的警察也回来了。

    这份监控如此完整清晰,从这三个女生戴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工牌悄悄从侧门溜进来,再到趁着看守的人去卫生间给库房浇上汽油,再到拿出打火机试图纵火被恰巧过来的梅筠枫抓住,清清楚楚。

    证据链如此完整,就算这三个女生不承认也没有用,至多是没有真正出人命量刑的时候会减轻一些。

    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这种暴露在舆论之下且人多眼杂的地方的案子最不好查了,却没想到清楚得几乎可以当场结案。只是,还有几个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纵火?”

    没人说话,这也在女警预料之内,她资历再浅也审过不少案子了。刑侦口的,多数犯人都穷凶极恶负隅顽抗的,比这还不配合的多了去了。

    “你们无非是觉得既然没有造成伤亡,法律就无法对你们定罪,你们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尽管这三个女生控制住了,但女警还是从她们面上看到了那种常见的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得意,因为浅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她点点头:“我们的确决定不了你们的判刑。”

    看着对面那自取灭亡的残忍得意,她平静地说道:“我们只管审理,最后的量刑要交给法院,他们依据我们提交的审理结果进行处理。”

    “你们可以负隅顽抗,可以一言不发,我们会查询你们所有往来的电子设备、消息记录,并且进行走访。

    等到掌握了你们全部的犯罪起源与实施手段,那么……群体犯罪是一定的了,三人同罪,危害社会安全,杀人未遂,到时候如果有谁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有利于减轻量刑的事实,那也就晚了。”

    似乎是作为女性有些不忍,她又怜悯而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们一眼:“你们……唉,都是正当年的姑娘,学业也不要了,犯罪记录刻在档案中。

    一个人心术不正还能理解,居然三个人同谋都没有一个醒悟阻拦的,年纪轻轻的居然想要杀人,思想只能等着判刑以后让狱警强行纠正了,不过你们出来以后可怎么办呢?”

    她停了下来,大概是觉得说了也没用,摇了摇头把笔收起来就要起身,示意几个女警押着她们上警车,那三个女生终于惊恐了起来:“等等。”

    女警:“还不带走等什么呢?”

    一个女生终于哭着喊了出来:“等等,我是被拉来的,我什么都没干,我拦了她们没有听,我不要被判罪!”

    她话音没落,那两个女生直接色变,四条胳膊,长长的美甲几乎要划到她的脸上,连两个女警都险些没拦住她们:“你个贱人破落户,你敢背叛我们!不要脸的……”

    两个女警迅速喝止了她们,将她们带了出去,只剩下还这个惊魂未定还哭得几乎抽了过去的女生。

    女警并不意外,坐了回去,多桥拿出本子来,飞速记着什么,而陆许则几乎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警。

    职业素养使然,女警迅速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视线正撞上。

    女警不明所以,陆许一眨不眨,梅筠枫实在看不下去职业病发作现眼的这两位行业标兵,微笑着终于对这个女生说了第一句话:“她们是某个明星的粉丝,这个明星应该是和我有过摩擦,她们对我恨之入骨,对吧。”

    这个女生的目光转为震惊,眼神中都透着大学生那种清澈的愚蠢,梅筠枫微微笑着:“我还知道,她们出身非富即贵,你长期被她们呼来喝去。”

    女警的视线再一次探究地落在他的身上,梅筠枫笑了笑,就继续对那个女生说道:“你的目光和她们不一样,她们的目光是歇斯底里的恨与报复,但你不是,你是厌恶我,因为什么?”

    女生低下头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警官,我说,我全都说,是她们一起谋划的,我根本没有参与,我是被她们胁迫来的。

    真的和我没关系,警官,我不想坐牢,我没有要害人,我复述她们的谋划过程,能不能不要让我坐牢,我不能坐牢的。”

    女警一一记录下来,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多桥和陆许意外地感觉她的气质似乎和刚才有些许的改变,变得更冷冽了些许,默不作声地示意将这个女生也带回车上。

    一个是专门写人物洞察心理的,另一个是专门捕捉、指导演员微表情与肢体动作表达人物的,脑子转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从一开始女警就分析出来了她是突破口,说那一番攻心的话也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然而听听这个女生说的话,句句都是在否认自己的干系、推脱责任,试图逃脱罪责。

    如果她们成功了,库房的所有器械服装用品损失倒在其次,那样大的火会造成多少人身亡受伤?她从未在意过。

    这大概也是这位女警冷下神色来的原因吧。

    不过也都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了,今天能够让她们旁听应该也是因为要即刻审讯、他们又是报案人和直接关系人,之后的就要交给他们在警局里继续审理了。

    剩下的就是公关以及加强安全防护的事了。

    几人正打算送人,却见女警忽然走到梅筠枫面前:“梅先生,你很敏锐,很聪明。”

    不出意外,梅筠枫心安理得地忍下了这个夸奖:“多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那么,我想问一下梅先生,你是恰好经过那里的吗?”

    这话多少有些冒昧了,要不是他,整个剧组也就毁于一旦了,虽然这三个人是冲着他来的。

    梅筠枫挑了挑眉头,居然和那个女生用了相同的回答:“抱歉,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警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只见梅筠枫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向前弯腰,在这位警官耳边说道:“不过,能得到这样一位英姿飒爽的警官的称赞,实在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既然有几分小聪明,我也献丑了,我觉得警官你回去可以查一查刚才那个女生是否有过什么被侵犯的经历。”

    他声音放得轻,别人都没听到,只是梅筠枫这衣冠禽兽的气质,加之暧昧的动作。在场人士对这种花花公子撩人民警察一样的场面表示了各种程度的惊恐与不适,比较担心这位女警官一言不合把这个浑身写着风流浪荡的货色给毙了。

    然而这位女警根本没顾得上自己尴尬的同事以及一众不忍直视的吃瓜群众,惊愕地看着他,活像是对面不是一个帅哥,而是个奇行种似的。

    啧,看来这位女警官是个不解风情的,害他白白为了增加可信度,拗出个从十六岁少女到六十岁阿姨都逃不过的芳心纵火pose与腔调。

    “只是一个粗浅的建议,不足挂齿。”梅筠枫收起了那股悠悠飘荡着的勾人禽兽劲,居然又像个正经的君子了。

    女警慎重地点了点头,“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这三个女生的关系以及家境性格相关的?”

    观察细致如她,凭借各种细枝末节分析推测出案件相关人士的基本信息乃是多年反复训练的成果,那么梅筠枫呢?

    梅筠枫终于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既不深不可测、也不咄咄逼人、风流浪荡、正经禁欲了:“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他还以为是什么刁钻的和他黑料相关的问题呢,没想到女警在问他幼儿班问题:“那两个女生一身奢牌,全身行头在十万以上。

    而这位突破口女生,她从头到脚的穿戴加起来不到一千,那两个女的明显是比较亲密,看她像看狗似的。”

    这辈子浑身上下也没超过一千、对奢牌认知为零的女警姐姐:“……”

    行了,别骂了,挺脏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牛马模样的穷货了。

    女警小姐姐二话不说,简直像是开了加速器,转眼就没了人影,梅筠枫都确认了一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实际上有特能。

    “这警官姐姐怎么这么走得这么快呀?”

    他向后一靠,熟稔地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转身,搂脖子:“沈老师,你怎么才来呀?人家可差点被火烧了呢,那你可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盘靓条顺的大帅哥了。”

    在场人士:“……”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道具那边还有点事。”

    “我突然想起来我设计图还没画好。”

    “喂,喂,老公,啊?听不见?你等我找找信号。”

    一时间众人居然尽数做鸟兽散,只剩下了一脸菜色但明显有一肚子话要问的多桥和陆许。

    梅筠枫对着他们的背影幽幽摇头:“看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就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沈青浩稳稳地揽住他:“你的浪漫细胞?是警官姐姐吗?”

    梅筠枫敏锐地从中闻出了一点危险气息,赔笑道:“小哥哥,人家同志比我年纪大一点,但我这不是得顾着人家自尊心嘛,叫姐姐好听一些嘛。”

    被腻得灌了好几口凉水才缓过来的多桥幽幽地挪了过来:“你不是想知道人家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吗?”

    “昂?”

    “人家警官就是在挽救被你伤害得淋漓尽致的自尊心。”

    “啊?”梅筠枫不明觉厉。

    “少爷,您这辈子因为钱犯愁过吗?”

    一说起这个,梅筠枫就谨慎了:“愁啊,可愁了呢。”那成百上千张嘴,咋不愁呢,愁死了,要不是怕惊动局里,他多少得去打家劫舍再去特能黑市走一圈。

    多桥:“……”

    得,他们俩说的事都不是一回事。

    “这么问吧,你有没有因为两件价格相差几十喜欢程度相差很多的衣服纠结徘徊过?你有没有因为单价可能有几毛几元钱的差距,把市场里的水果摊蔬菜摊从头走到尾?你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用品都是廉价的而窘迫过?”

    前面两个梅筠枫听着尚且若有所思,像个人样,最后一句话音还没落,他就直接抢答了:“那怎么可能?”

    他满脸写着“就算披麻袋少爷我也是最亮的风景线,窘迫个毛线”,多桥看着他那张叫人觉得天生不公的脸和这欠抽的气质,手心疯狂地痒了起来。

    也不知道梅筠枫是不是感觉到了危险,不动声色地把欠揍的尾巴收了回来:“行,我差不多懂了。”

    一直旁观虽然面有菜色但也仍旧维持了冷淡稳重的陆许终于一锤定音:“不,你不懂。”

    梅筠枫身上藏着太多的故事,像一个鬼神莫测的黑洞,或许他经历过无数次的跌宕起伏、她们不曾见过的人生极致、精彩绚烂。

    但这样的人他们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能剥出来一颗琉璃,他也永远不可能明白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身上的杂色。

    “以后接戏接天才大神、帝王将相,这是你的统治区,别接普通人,你演不了。”

    梅筠枫:“……”好嘛,说两句话戏路瞬间就窄了一大半。

    “所以你刚才真的是碰巧出现阻止了她们吗?”

    梅筠枫这回没有重复刚才对警官说的答案,将手从沈青浩身上拿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陆许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发现了这个女生被那两个女生胁迫,心生不忍,所以在她们动手之前把她们拦截了下来,免得真的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她们的量刑会重很多。”

    梅筠枫笑了笑:“原来我在导演您的心目中这样善良呢。”

    “昨天我们就知道了有三个临时工有些不太正常,一直在问剧组的安保措施,问如果丢了工牌被别人捡到他们能不能拿着工牌进组。”

    “那个仓库里的都是我们淘汰下来年头太久的旧道具旧衣服,而且这一个打出来的场子拍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明天我们要转场,倒不如物尽其用。

    我们是故意把她们引过去的,这事你应该看出来了。”

    梅筠枫点头:“是。”

    这两天因为舆论关系,剧组请的安保多了一倍,可威胁恐吓乃至实体攻击依旧愈演愈烈,实在是不能再放任下去。

    倒不如着一把火,杀一杀网上那种邪/教一样的狂欢诅咒的诡异士气。反正安排好了,起火的时候附近不会有任何人。

    “但我也说过一周之内,舆论风波的事情我能够解决,你们没有必要故意冒这个险,火一旦烧起来,万一控制不住,就玩脱了。”

    陆许的目光近乎锋锐:“你真的能确认解决吗?”

    “赔偿协议都签了,我可不想平白把我的片酬打水漂。”梅筠枫不假思索,真情实感:“陆导,我虽然没有过你说的那种穷日子,但我抠。”

    陆许:“……”好质朴好靠谱的理由。

    “所以那两个富家女恨你是因为追星,这倒很合理,那这个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多桥好不容易逮着个气氛慢慢松弛下来的机会,一直不敢喘的那口气终于松快了,顿时充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之心,“哦呦,你这么招人恨的吗?”

    梅筠枫:“……”

    桥编,你的嘴咧得太大了。不过,倒还真是实话,大实话。

    “是啊,向我这种郎艳独绝、天生丽质,明明能靠脸却偏要靠本事的绝世美男子,当然招人恨了。”

    多桥:“……”笑容凝固,早就知道梅筠枫这人熟了之后特别嚣张,她就不该问。

    “而且,桥编,”梅筠枫敲了敲眼角,“幸灾乐祸的时候,可不要忘记皱纹哦。”

    啊啊啊,这种仗着自己皮肤好还年轻就对女孩子的容貌造成巨大伤害打击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桥编忙不迭地冲进化妆间找镜子护肤去了,陆导无奈:“她只是逗你一句,你别欺负她。”

    梅筠枫咳了一声,埋进沈青浩怀里自闭:“哦,可你看桥编什么时候在乎过?她哪次不是嫌麻烦,三分钟热度?”

    陆导:“……”

    那倒也是,多桥真要在乎的话,也不至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嚎得比谁都声势浩大,动手比谁都懒。

    和梅筠枫订立了那个七日之约,太过公事公办不近人情,陆许这样道德标准比较高的人,多少有些心虚。虽然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但人总不是机器。

    她难免有些僵直,所幸面色冷淡,也不大能看得太出来,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去看看多桥。”

    她匆匆走过去的时候脸红了一个色号,梅筠枫从沈青浩怀中出来,眨了眨眼,一直憋着的笑意还未隐去,眼中的神色已经落了下来,安安静静的:“陆导虽然性情冷了些,但是个心软的好人。”

    “嗯,心软的好人,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放任这把火烧起来?”

    这火对于他们来说,随时都能停,而且本就是剧组愤怒达成的共识,想要轰轰烈烈烧上这么一把,最好把网上那些污言秽语都烧掉。

    阎王从不心软,向来奉行多行不义必自毙,自作孽不可活,那三个女生,无论有多少的理由,都不能改变她们蓄意纵火杀人的动机。

    梅筠枫顿了顿,“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波动,是精神系特能留下的痕迹。”

    第185章 第 185 章

    精神系特能?可对三个普通人使用特能有什么用?如果是针对梅筠枫来的话……那还不如让这几个女生在他面前表演个小品把他笑死来得实际。

    当世的精神系特能者, 以梅筠枫为绝对王者,剩下的,特级以下大概能值当他评判一句歪瓜裂枣。

    用梅筠枫的话来说, 他们对精神系特能的控制程度, 正式对战的时候, 只能当个砖头对其他特能者砸过去,还是块对身体损伤没有其他攻击系特能强的鸡肋砖头。

    要不是精神系的特殊性让该种特能能直接掀开头盖骨, 照着里面的大脑砸, 死不死不一定, 基本都能傻, 不然基特局第一波辞退的就是这些控制力还停留在三个世纪前的货色。

    毕竟其他那些特能者也是菜得旗鼓相当的货色,尚未学会如何敏捷快速地调动特能护住自己的脑袋乃至各种部位,更别提本能反应了。

    至于对普通人用?

    那就等着上特能者通缉榜吧,以这些货色的水准, 保证一用杀一人。如果想要悄无声息地利用精神系特能影响或者放大普通人的情绪, 就得练成用精神力穿进绣花针的本事。

    以这些位的能力……重新投个胎更快一点。

    除了梅筠枫能够做到瞬发镇压控制影响普通人包括其他特能者的精神而不造成大脑损伤, 也就几个特级精神系特能者能够勉强做到影响控制。

    至于说瞬发与收放自如?这多少有点降维打击欺负人了。

    而且精神系特能者本身就已经很容易得特能者精神病了, 再让他们联系抽丝剥茧的控制,就等于逼着张飞绣花, 容易直接点燃这种危险性煤气罐。

    再者,人脑构造本就是无比精细而微妙的,用精神力纫针只是第一步,如何找到正确的通路、微妙且精确地对对方的触角进行修改操作则是重中之重。

    除了梅筠枫, 即使对于几个能够勉强做到的特级特能者来说,除非是经年累月地用, 把别人腌入味了,否则影响时效也就是入侵的短短时间。

    梅筠枫说道:“能够对她们造成持续性影响, 而且上面残留的特能痕迹甚至都不能引起特能检测仪的反应,只有你我这样的感知能察觉到。

    如果以基特局的水平来类比,在基特局里这样的人不超过三个。”

    沈青浩点点头:“但我记得,如果让人基本无法察觉,精神系特能对精神的影响也很有限。”

    也就是说,精神系特能只能放大一个本身就有的念头,就是说将百分之八十的进度条拉长到百分之百。

    梅筠枫其实还是对那几个女生网开一面了,这中间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一个缓刑期。

    如果没有这外来的放大,恶意可能只是恶意,却不会落实到行动之上,但也有可能恶意会自动生根发芽,抵达这百分之百。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沈青浩知道梅筠枫的行事准则,不冤枉一个也不放过一个。如果她们的恶意的确能够自行化为行动,那么从轻处理就相当于在她们刑期满后对他人的残忍。

    “我这边已经在行动处留档了,在她们受到的特能消退后,再做一次场景模拟,依照场景模拟的结果来处理。”

    行动处处长,果真雷厉风行,处事周到。

    沈青浩点点头:“那么我有一个疑问,这个人的精神力这样高,却这样煞费苦心地影响她们这三个普通人,是为了什么?挑衅?”

    那倒是也没人能想明**神病在想什么,梅筠枫自从有了沈青浩这个包治百病的“特效药”之后,畸变和特能病一直都压制得挺好的,每次感觉要犯了就拉着人来身心交流一番。

    嗯,美人在怀,做一些有助于家庭和谐顺应天性的举动,他其实觉得多有点犯病征兆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梅筠枫自觉现在归不进精神病这个范畴,当然也不大能理解精神病的行为方式与逻辑。

    他慎重地思考了一下,在沈青浩询问的目光中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认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她想引起我的注意。”

    沈青浩觉得这句话略微有点异议,然而无论是哪种解释放在梅筠枫身上居然都挺合理的。

    他略带了些小心:“你说的注意是?”

    “当然是在觊觎我这个芝兰玉树的阎王了。”梅筠枫郑重地拉着沈青浩:“你看看我,倾国倾城,又位高权重,在特能世界中年轻有为权柄滔天能够承包全世界鱼塘的霸道总裁。

    无论是谁,对我前赴后继、试图攻略我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沈青浩被震撼得半响没能说出话来,按了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以后让周哥少把那些偶像剧剧本往你面前带。”

    “你在嫌弃我的智商?”梅筠枫手中的特能蓄势待发。

    “不,我是在嫌弃你本来就不是很充足的恋商。”

    沈青浩略带沧桑地看了眼梅筠枫,简直不知道自己一路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九九八十一难地把某人追到手的。

    回首来路,简直是一道万丈深渊上的钢丝桥,时不时还会有那种虚虚搭上的虚拟绳,要是实际踩上去,那就是一个尸骨无存。

    “好了,我们还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让那位女警去查那个女生是否有被侵犯的经历?”

    这人耳朵倒是灵,这倒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因为她的目光。”

    “那两个很容易分辨,我估计她们粉的那人是哪个被我送给兄弟单位当业绩的,她们家里估计和警界有些关系,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但她的眼神中有明显的嫌恶,”梅筠枫叹了口气,“无缘无故的,能对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此鄙薄的,也大概只会是因为这两天的舆论吧。”

    舆论?

    那么落点就在“就算强/奸了又如何,一个下三滥的女人而已”这句话上了。

    “如果是一个信了这话的女姓,她会厌恶是正常的情绪,但她的反应泰国激烈,更像是应激反应。

    而且现在也不是宫斗的时代了,那两个女生为什么对她脱口而出的是‘贱人’这两个字?”

    对于女性的性羞辱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最寒心的大概莫过于同为女性间的恶意,这也是梅筠枫提醒了那位女警一句的原因。

    “之前我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她的嫉妒为什么是对着剧组的每一个人的,我其实本来想看一看她和《大齐风云》有什么渊源。”

    沈青浩陪着他坐下来,“所以你现在明白了?”

    “陆导的话给我了启示,我想我的推测应该是准确的了。”

    陆导的话?

    沈青浩仔细过了一遍,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对于剧组中每一个人的嫉妒是因为她的贫穷?”

    他自己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了,万万没想到这姑娘的仇富这么独特,那她在路上天天遇到开豪车的、在电视上天天看到各种领导人老总、出门天天遇到各种独栋别墅高档小区,岂不是每天都在心中装着一把火焰?

    而且,如果是这样,她仇梅筠枫也就够了,从导演到剧组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仇,这个逻辑也是稍微的有些感人了。

    “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她疯长的嫉妒总是要有一个倾泻地的。

    这个社会潜移默化的三六九等决定了,她只有将恶意倾泻在208身上,才是不处于道德洼地的。”

    “但实际上她的嫉妒是对着每一个过得比她好的人的,一个剧组调用的投资都是上千万乃至上亿的,都已经到了剧组现场了,她的嫉妒如何能够不泛滥成灾?”

    所以这才是她一言不发地跟着那两个女生来到这里意图烧毁剧组的理由。

    她在看到这些活生生的人,即将要放火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想象着这些“有钱人”即将化为焦炭的快意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量刑就要好生考虑一番了。

    “现在都只是推测,疑罪从无,留给警察调查去吧,”梅筠枫耸耸肩,“而且我怀疑她早就已经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了。她身上残留的精神特能,比那两个,要重一些。”

    沈青浩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于陆导的那一番话,他也在思索。

    在因果之上,他觉得似乎隐隐为他补充上了一条应该去探索的道路。

    对于梅筠枫,他似乎已经摸上了这条路。

    梅筠枫走过的是一条无比极端的路,他历经过最鲜血淋漓、妖魔横行的炼狱,看到过对于生命最残忍的践踏,感知过这世上最伟大的意念,也握着世上最大的权柄,一直承受着最滔天的非议、污蔑与恶意。

    而对于平凡,他感知过粉丝们纯粹的喜欢,也感知过普通人或浅淡的或深沉的不喜欢。

    只是还落下了一件事。

    跳出自己,跳出所有人对于他来说生死的概念,去看世间众生灵魂中的杂色。

    和梅筠枫有着联系,沈青浩也多少感觉到了梅筠枫又一次那种平静却迅猛得吓人的质变之感。

    按照通常的演变规律来说,越强大时,有所突破的就越慢,叫做所谓的瓶颈。

    不过在梅筠枫面前:“……”

    沈青浩略微有些苦笑,有一个天赋卷得如此惊人的男朋友,他的压力真的相当大。

    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网友们常说的几个字:放过自己。

    忽然就明白了该词使用的正确地方。

    所以,放过自己,先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

    梅筠枫当初说过的原话是:“就算强/奸了又如何,你为什么要觉得羞耻?这两个人,一个下三滥的女人而已,一个下九流的男人而已,算什么困境。”

    唯一会拥有这一段录音并将它流出的,他们还是能锁定的,也该到了聊一聊的时候了。

    第186章 第 186 章

    梅筠枫的私人手机有两部, 号码有三个。

    一个号码是基特局的专用号码,另一个是在娱乐圈的“公用”号码,最后一个才是纯私人的号码, 能拿到这个号码的是周舒奇、梦寒和他带出来的特殊改造者们。

    后来还加上了个沈青浩。

    然而之前元宵节那天, 梅筠枫在浴室内懒洋洋地在浴缸里躺着且坚决地把沈青浩锁在外面的时候, 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下,那是一条节日祝福的短信, 上面显示的来信人名字沈青浩并不认识。

    当初在安置那些工厂里的畸变体时, 他顺便把那张逃亡改造体名单上所有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无论是生者还是逝者。

    却没有过这个叫做“罗溪”的人。

    沈青浩果断选择破门而入, 面对梅筠枫手中特别像泡沫但显然不是的特能团及时举起了手机:“有人找你。”

    梅筠枫:“……”

    呵呵,我信你个鬼。

    因此他一勾手把手机吊了过来,一指门外:“滚出去,把门安好, 我这儿庙小, 就不留沈处长了, 免得一不小心应激, 沈处长万一少了条胳膊少了条腿倒在其次,酒店找我赔钱多冤。”

    他眼周的红晕不仅没有隐退, 还随着浴室内的热气蒸腾晕染开来,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衬托得格外多情妩媚。

    瓷白的肌肤在蒸腾的水汽间若隐若现,凸出来两块优美的锁骨,隐约能看到几处红痕, 于是半遮半掩中更加的活色生香、无限风情。

    “钱我赔,沈处长你舍得吗?”

    被暴力破坏的门中飞出去了一个黑色的长方块, 委屈地一头栽进了床榻,屏幕还亮着, 回信却只写了一半还没发出去。

    旋即砰的一声,门把手扭曲地挂着,门关得极严,只是音乐能听见乒乒乓乓的落地声,活像是里面有只上蹿下跳的猫。

    间或有凌乱的脚步声与拳脚声闷哼声,只不过随着东西砸地声音的消失,料想里面除了浴缸淋浴喷头以及马桶以外,该摔的都摔得差不多了,那闷哼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弱了下去,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梅筠枫剜了一眼身边的沈青浩,毁尸灭迹的心又活泛了起来,至今想起那天晚上都在咬牙切齿。

    果然男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货色,哪怕长着雪莲壳的男人,剥开来也是纯种的黑芝麻馅,都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性缘脑,自制力在下半身那儿约等于零。

    还有……永远不要相信男人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所谓的相信你就是在春风一度的时候,某人会一直问你通讯录那个他不认识但居然逢年过节都要发消息问候的人是谁,是男是女,为什么每个节日都发消息过来问候。

    当得到“你对我的魅力有什么误解,是男是女有关系吗”的答案时,该混蛋会将开启默不作声的狂暴模式。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那天他补了十个小时的觉,并且在接下来的十天之内都没再让沈青浩进过门,直到有所预兆,需要下一次的人形药材。

    也不知道这看起来纯洁无暇的货,癖好怎么那么一言难尽,就连他这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觉得颇为炸裂。

    一时间居然也不知道谁更应该叫做变态,他这个阎王让给沈青浩来做可好?

    总之沈青浩连他那天说了几句话都挖得干干净净的,梅筠枫险些萎了,并且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居然不算是个变态,没准还能评个三好青年。

    “元宵节他倒是还敢给你发祝福。”沈青浩的声音淡淡的,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硬件设施使然,多少带了点俯视的讽刺。

    梅筠枫想了想:“那会儿张彦歌也未必就找上他了。”

    按照时间点算算,张彦歌还在左支右绌、无能狂怒呢,梅筠枫也还玩猫抓老鼠,没透露给这无头苍蝇往哪儿撞呢。

    所以那会儿张彦歌这老色魔老瓢虫就算是没啃着嫩草心里不爽,也不至于拿自己似的真金白银开玩笑,倒是也没必要把他弄死。

    “所以那些短信,你还留着?”

    沈青浩的视线挪到梅筠枫的手机之上,要是这最后一条短信发送的时候就已经沾上了令人作呕的心思,梅筠枫估计直接就把这些垃圾直接清出手机了。

    梅筠枫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裤兜里又送了送,躲避某人x射线似的眼神,动了一半才想起来这约等于不打自招。

    梅处长常年对别人发射射线,没想到有一天风水轮流转,自己叫别人看了个干净,恼羞成怒。

    下一秒,这人的背影已在十米之外,眼看着再眨几次眼都能飘出视线之外,声音却还在沈青浩耳边:“沈处长,行动处办事,就不劳指挥处费心了,您请回吧,我跟人叙叙旧。”

    沈青浩:“……”

    这是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臭毛病!他要是有阎王这小暴脾气早就和别人叙旧八百回了。

    想了半天发现这小暴脾气纯属小的时候四个大人和他自己联手惯出来的,成年后在全球食物链顶端的特能加持之下愈演愈烈,最终在这几个月自己的纵容下枝繁叶茂。

    自作自受,还能怎么办呢?

    沈青浩叹了口气,轻轻在手指上划了一个小口子,在研究中心的一枚指南针一样的棕色圆盘上滴了一滴血,圆盘上仿佛有青色的条纹流动,指针疯狂地旋转了起来,最后颤颤巍巍指向了右侧。

    梅筠枫在一栋学区房前面停下。

    这并不是一栋新楼,二十年前落成,两年半以前的一天雨夜,梅筠枫带着一个十五岁的男生过来,给他签了为期三年的租房合同。

    本来就有些斑驳,如今却也并未斑驳得更惨不忍睹一些。

    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再次来到这里的一天。

    “好俊的娃,你是要找哪个呦?”

    一个晒着太阳的奶奶热情地招呼着,梅筠枫看看左右没人,大约叫的是自己。

    “我吗?”

    梅筠枫和沈青浩两家都说的是标准普通话,所在的区域方言口音也不大重,也没人这么叫过他。

    后来,无论是阎王还是娱乐圈的梅筠枫,当然都不可能有人这么叫他。没想到这会儿萍水相逢,居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奶奶叫了个这么个有损阎王威名的称呼。

    这些年没人拿他当做晚辈过,还有些新奇,不过,没什么不适。

    这奶**发都花白了,视力口齿还意外地很清晰:“这里的娃娃我都晓得,你楞个俊的娃不会莫得印象的,你要找哪个?”

    他自己签的合同,他当然知道,不过他想了想,没有立刻上去,倒是和这位老人家聊了起来。

    沈青浩赶到时,本来以为按照阎王的效率,都应该结束了,没想到梅筠枫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跟人家奶奶聊得正欢,还顺了人家一把瓜子来嗑。

    就听见那个奶奶说:“哦呦,小溪嘞,可好的娃,学习好,名牌的苗子,又聪明又能干的呦,我这把椅子坏了都是他给修的嘞。”

    梅筠枫剥开两粒瓜子,一粒放在面前的小碟里,另一粒自己送进了嘴里。

    “是,我一早就知道他是个有潜力的孩子。”

    这奶奶眯了眯眼,看了看梅筠枫:“我看你这娃也还没毕业的嘞,怎么一开口像我那个中年儿子,可不中,年轻娃娃就该朝气嘞。你来找小溪干啥嘞?”

    “我是他监护人。”梅筠枫冲着奶奶笑了笑,“我二十六了,放在以前,确实是个中年人了。”

    奶奶眼眯得更用力了:“现在的娃,长得真年轻,小溪这娃,我都不晓得他还有个哥嘞。”

    沈青浩:“……”

    一会儿不见,梅筠枫就有了个便宜弟弟,出门在外,身份果真都是自己给的。

    他有些恍神,一不留神踢到了旁边的花坛,那边的两个人齐齐望来。

    “好俊的娃,你又是要找哪个呦?”

    梅筠枫:“……”

    这句话我曾听过的。他忽然有点怀疑,在这位奶奶的审美里,是不是但凡没超过三十的男人都是好俊的娃,但凡没超过三十的女人都是好美的娃。

    沈青浩可没梅筠枫这种虎皮一扯就能当旗子、嘴里一开就是一趟火车的本事。他对热情的长辈向来不大能应付,目光往梅筠枫那儿游移地飘。

    “哦,两个娃你们一起的,”奶奶看人看了一辈子了,笑眯眯地问梅筠枫,“这个娃是你和小溪的大哥?来来来,快坐。”

    “奶奶,他是我弟弟,您不用管他,”梅筠枫似笑非笑地看了沈青浩一眼,“他坐了一上午,精力充沛无处安放,站一会儿有助于冷静。”

    沈青浩无话可说,只好点头闭嘴,便宜弟弟竟是我自己。

    “你弟弟俊是俊,长得着急了点呦,莫得你这个娃水灵的。”

    梅筠枫笑了笑,在长辈的眼里很是腼腆,沈青浩却瞧出了一点嘲讽的弧度。

    “小溪在这儿,劳烦邻居们照看了。”梅筠枫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我这个哥哥不称职,在外面打工拉扯两个弟弟,这边就一直疏忽了小溪,一直也没谢谢各位邻居的照顾。

    马上要高考了,我这才能抽空回来看看,就怕小溪有什么事不和我这个当哥的说。”

    奶奶不知道脑补了怎样一个感天动地泣鬼神的故事,逝去的妈,抛家的爹,上学的弟,破碎的他,握住梅筠枫的手:“娃,苦命的嘞。”

    沈青浩抬头望天,感觉梅筠枫在基特局着实屈才,这要是进了传销组织,现在全世界的**头子都得易主。

    奶奶握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还有些犹豫。

    梅筠枫没催促,只是看着她,恳切又真诚,不怪是众人称赞“看电线杆子都深情”的一双眼。

    奶奶握到了梅筠枫的手心,茧子不薄,终于下定了决心:“小溪哥哥,不是我传谣的嘞,小溪好像和个女娃好上嘞。这娃懂事,我也不是老古董,可这怕不是要影响高考的嘞。”

    梅筠枫似乎是有些惊讶无措,转头和沈青浩对视的时候,确认了彼此捕捉到的信息点。

    第187章 第 187 章

    梅筠枫不慌不忙地在老奶奶这儿演完了全套, 其面容之暗淡、目光之迷茫、言语之后悔成功地巩固了对方眼中家庭破碎、出外谋生、肩负重担、拉扯弟弟的小可怜形象,又被塞了一把瓜子。

    沈青浩:“……”

    还真是戏如人生,真对得起他在娱乐圈打的这份工。

    “小可怜”在老奶奶无限慈爱的目光中带着他长得着急的“弟弟”沉重地走入楼道, 面容上那点忧愁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寻常阎王在基特局内时那矜贵冷厉的气质。

    谁也无法窥见他此刻一星半点的情绪。

    沈青浩知道自己和梅筠枫虽然都拥有隶属于时空的特能, 但方向并不同。

    以他现阶段的能力,认为自己走的是因果之路, 可却未必是正确的, 或者说, 他现在所能感知到的仅仅是九牛一毛。

    而梅筠枫的时空特能, 无论是从广度还是深度来说,都要远远超过他,不可窥探妄议。

    以入世实际存在的束缚之身,掌超然无形无际的禁忌之力。

    偏又生了一副牵绊红尘、悲悯生动的七窍玲珑心。

    那条不听召不听宣的因果线隐隐又在沈青浩的脑海中疯狂地抖动了起来, 给他的预感引了条路。

    沈青浩觉得恐怕从梅筠枫来到这里的一刹那, 他就已经基本预判到了结果, 所以何必还要与那位奶奶聊上这么半天呢?

    阎王锋锐的侧脸曲线冷冰冰地拒绝着任何揣度, 沈青浩倒真希望梅筠枫此刻是个铁石心肠。

    元宵节那天他就算恶劣到家,梅筠枫也没真的一脚给他踹到南极洲, 除了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属于阎王的标记,是相当纵容了。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游弋在荡漾不休的水波之间,盘桓在那比平日更加红润一些更显得勾魂夺魄的薄唇间, 清透的嗓音微微喑哑喘息,尽管语调依旧冷淡平静, 却仿佛都沾染了一些暖意。

    那会儿梅筠枫追了一个特能嫌犯八条街,那嫌犯的特能是透视隐藏, 而且专门往结构复杂、人流密集似的地方跑。

    因此对于当时的梅筠枫来说,在抓捕之上稍微有一些阻碍。

    那个嫌犯最后跑进了一个酒店,将其变成了自己的迷宫领域,不过却还是拦不住拥有空间性特能的梅筠枫,将这个嫌犯一路逼进了迷宫领域的死门空间。

    好巧不巧,这个死门空间就落在了这个酒店的一个隐藏房间之内,也让梅筠枫在这个特能嫌犯意图挟持屋中人作为人质的时候果断放弃活捉嫌犯,当即开大,就地剿灭。

    料理了他,梅筠枫才将目光挪向这屋子中的三个人。

    在床上,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半大少年。

    那女人约莫四十来岁,从衣着打扮来看是个富婆,即使吃惊也很快镇定了下来,迅速恢复了优雅的气质,不慌不忙地从床上下来,理好衣服,气场上像是要签订什么国际贸易协议一样。

    那男人正浑身筛糠一样,又恐惧又震惊地看着他,梅筠枫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感谢特能者那强大的储存检索能力,他从一次酒会中搜索出了这张现在显然是经过高科技加持过但糊得无人知晓的脸。

    估计这个男人也认出他来了。

    不过,这二位虽然一看就知道关系比较炸裂,但梅筠枫又不是什么圣父下凡,人家你情我愿的,各人自有各人路。

    但是……如果犯罪正好犯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普通人他也不是不能给兄弟单位冲个kpi。

    梅筠枫将目光放在了床上那个赤身果体的少年身上,这便是罗溪了。

    这种玄幻的场景,当然也震惊了这个孩子,让他暂时转移了注意力,但他红肿的眼睛与瘫软的身体,还有那个十八线糊咖丑陋的生殖器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他在经历怎样一场暴行。

    这种事通常都是内勤处理的,梅筠枫不耐烦应付那个一看就非富即贵的难缠女老总,正准备打电话叫人,罗溪却突然动了一下。

    他体内的药剂绝对是足量的,这样的量,他居然还能动?

    梅筠枫未免多看了他一眼,于是便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与逼至绝路的恳求,又何尝不是对生的极致渴望?

    这样的目光……梅筠枫曾见过无数次,也见过无数次的死寂。

    他忽而将外套脱下包住了这个少年,将那两人敲晕便在内勤抵达之前离开了现场。左右已经养了数百个了,不差这一个。

    罗溪体内的药剂代谢出去后,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缩在床脚发抖,无法交流,甚至有些许自残倾向。

    仿佛他当时迸发出的求生欲只是回光返照,以至于梅筠枫只能使用精神系特能探寻他的曾经。

    这孩子小的时候父母出了意外,只有一个姥姥抚养他长大,也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去世了。

    他自己一个人总要攒些钱,就在寒暑假出来打个工,虽然禁止雇佣童工,可有些并不那么正规比较松散的地方会招收一个工资只需要给成年人一半的少年。

    中考过后的这个暑假,他碰巧遇到了那个十八线男演员,被对方哄骗当了小助理,对外称亲戚家对娱乐圈好奇的孩子。

    以为对方是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却没想到是不怀好意的觊觎。

    独身少年面对这样一个娱乐圈的十八线底层,在社会经历方面的弱势却彰显无疑。他无法逃离,尤其是这个十八线的背后是那个女老总作金主,癖好变态。

    这个十八线从一开始引诱罗溪就是因为那个女老总对于观看未成年少年被侵犯以及参与多人运动的嗜好。

    这一次是罗溪被绑来让这位老总“验货”的第一次,这位老总十分有戒心,选择的是自己名下酒店最隐蔽的房间,却正巧遇上了来追捕嫌犯的梅筠枫。

    罗溪无疑是不幸的,可也并不算是完全不幸,毕竟他有机会遇到梅筠枫。

    这种情况,哪怕心理医生都很难插手,梅筠枫也不可能一直在罗溪身边耗着。

    阎王走的向来不是循序渐进与生活和解的路线,而是对生活重拳出击扼住命运咽喉的大开大阖制霸风。

    这位虽然生活经历跌宕但显然不是什么细心温柔男妈妈的二十多岁的小青年想了个逆天的招,把自己的几句话录了下来,加入了一丝最细微的精神特能,每天定时对着罗溪放百八十遍。

    “就算强/奸了又如何,你为什么要觉得羞耻?一个下三滥的女人而已,一个下九流的男人而已,算什么困境。”

    梅筠枫对自己特别擅长以最高效的方式零件“硬焊”,仿佛自己不是血肉之躯一样,对着这少年也同样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简单粗暴,但凡有个懂一些的医生在这儿都得跳起来骂他胡闹。

    罗溪的神经已经脆弱至此,任何一点刺激源都能让他做出任何应激的举动,更别提梅筠枫这种直白的猛药。

    不过或许是罗溪心智坚强命不该绝,也或许是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医生们小心翼翼的经验比不上一丝最微弱的特能,总归,罗溪在听到第三天的时候终于缓了过来。

    梅筠枫尊重他的意思,并没有抹去他对特能的记忆,带着他来到了这栋在他学校旁边的房子,给罗溪的一笔钱算作是投资。

    那个十八线手上不干净,消去对特能相关的记忆之后随便翻一翻就能进监狱改过自新;可那个女老总,梅筠枫并没有瞒着罗溪,她和当地政府合作了十多年,彼此交错纵横,密不可分,几乎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官商”。

    她不涉赌不涉毒,手脚极其干净,从没玩出过人命,也没留下过任何不利于她自己的证据。

    而且罗溪是年满十五岁的男生,直接接触人也一直是那个十八线,对这位老总无法定罪。

    梅筠枫告诉他要想报仇,就自己成长起来。

    而从那之后,罗溪逢年过节一直给梅筠枫发来节日祝福,进了梅筠枫的粉圈,虽然因为高中学业没有混到管理层,却也坚持在各种安利剪辑应援反黑前线,是枫叶中出名的大大。

    梅筠枫虽然无意欲普通人扯上太重的因果,但五六次问候中总会回上一次,也会在罗溪为他创作的剪辑下点个赞。

    毕竟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而事到如今,沈青浩跟着梅筠枫站定,看着他平静地敲门,也不知阎王习惯了被他所庇护着的所有群体厌恶畏惧,但能不能接受被自己“收养”的弟弟,或是粉丝背刺背叛。

    亲近者的背叛是比陌生人的中伤刻毒百倍的东西。

    沈青浩听见走路的声音由远而近,停在了一门之隔。

    门开了,是一个个头在他们眉毛间的清秀男生,见到梅筠枫虽然神色是明显的愧疚复杂,却一点都不意外。

    “梅哥……梅老师。”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梅筠枫坐在罗溪的对面,“你既然没有走,现在又不是周末。请了假在这里就是在等我过来,说说吧。”

    如果梅筠枫疾风骤雨,可能罗溪还会舒坦一些。

    可他这样的平静与冷淡,冷淡漠然到让人恐慌,罗溪心中蓦地生出一种绝望的预感,他这几天逃避着不敢直视的终归是要来了。

    他请假在家就是为了向梅筠枫坦白,可事到如今,他却希望现在这煎熬缺难得的时间能久一些,哪怕几分钟也好。

    梅筠枫……是他的救星,是他唯一的偶像啊,他连这样的冷淡都觉得冰冷刺骨,又怎么能承受得了对方的憎恶。

    屋内一片寂静,梅筠枫懒得再耗下去:“你说不出来,那就我来说,是因为你的女朋友,是不是?”

    第188章 第 188 章

    罗溪浑身一颤, 脸色煞白,半响才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

    他丢了魂一样,梅筠枫的声音仿佛经过了一段漫长的隧道才能隐约传到他大脑的处理器中, 他如此的恐惧, 以至于连回答都费劲。

    梅筠枫“啧”了一声:“只要你的女朋友没有做错事,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动手,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有耐心在这儿问你。”

    这句话轻飘飘又冷冰冰的, 每个字罗溪都能听见, 却一时间在他脑海中无法理解, 什么叫做“不至于动手”?

    一个名列前茅即将成年的人当然不会听不懂人话, 他心中几乎烧起了熊熊的火焰,他怎么可能会担心梅筠枫对晓澜动手?梅筠枫怎么可以这样想他?

    可旋即又化成了彻骨的寒意,几乎将他的灵魂都冻结成无边的恐惧。

    是啊,梅筠枫为什么不能这样想他?明明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在大多数同龄人还在争分夺秒单纯地准备高考时, 很多人要到工作成家之后才会明白的“选择是有代价的, 从无侥幸”这个道理, 他在这一刻再清晰不过地意识到了, 且必定终身难忘。

    “她叫方晓澜,的确和她没有关系, 梅老师,是我无耻。”

    罗溪按住自己颤抖不休的手,这些天的侥幸忐忑都像是一场闭锁耳目的茫茫大雾,如今被寒意凝结, 无比的耳清目明,也让他终于从春秋大梦中庆幸, 再无比透彻地明白自己终生都将在这荒寂的冰原之上,不得逃脱。

    “我和晓澜相识于一场联考, ”罗溪说道,“她是个爽朗的姑娘,又聪明又仗义,我经常和她彼此交流观点,我们相约高考后去同一所学校。”

    春风吹动少男少女的心弦,带着朝阳般的青涩、美好与活力,在一个月前这还是他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要想想都会幸福得无以复加的记忆,现在却只有一地狼藉的苦涩。

    “那个周末,我和她约着去看电影,走到一个小巷里就没了意识,等再醒过来时,她……”

    罗溪闭了闭眼,咬牙说道:“她被那几个混蛋按着,拍了那种照片。”

    “她是个特别大胆的姑娘,去游乐场每次都挑最刺激的项目玩,去鬼屋一点都不怕,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害怕。”

    沈青浩微微皱了皱眉头,基本已经想到了后面的走向,这实在是一种最烂俗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那些两全其美的童话故事只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而对于年轻人来说,那些造梦的偶像剧也不过是叫他们还能在心知肚明之下从无处不在的重压之下短暂地逃脱一会儿、做一个麻痹自己的梦。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一段“没什么大不了”的录音去换他喜欢的女孩子不受伤害,很正常。

    可正如罗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方晓澜,沈青浩当然也心疼自己的男朋友。

    “他们说,想要晓澜不受侵害、想让那些照片不外传,就得拿等价的东西交换。”罗溪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之上,依稀间又回到了那痛苦无力的处境,“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而且承诺了将晓澜家的钱也都给他们,他们说不够。”

    沈青浩忽的心中一颤,从中听出了什么,几乎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却紧急刹车,连异样都没敢表露出来。

    可梅筠枫平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想到了什么就问。”

    事了,梅筠枫这样一个七窍玲珑的人,他想到的事,梅筠枫又怎么会想不到?而且他们两个这样的熟悉,他再细微的举动梅筠枫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掩饰?

    沈青浩苦笑了下,梅筠枫总是这样的不留余地,不肯留一片窗户纸,遮掩一下那些污秽的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如同吹毛断发的利刃一样,向他的心脏袭来。

    果真是阎王的一贯风格,铁石心肠,对自己是最下得了狠手的。

    “并不是他们主动向你要的,是你主动提起来你有这一段录音的?”

    他这一说话,罗溪才将注意放到他身上。他知道这是一开始和梅筠枫死对头的沈青浩,也知道他们是同学,最近关系似乎很好,可好到……能够直接插手这件事了吗?

    一个孩子的心思都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沈青浩冷淡地看着他,一时间愈发的寒气四溢,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叫人从内心感到害怕。

    “的确,我和梅老师曾经确实水火不容,却也是做不出将他反手卖了的事情。”沈青浩讥讽了一句。

    罗溪脸色一白,仓皇地看了梅筠枫一眼,可他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一点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没有想过找我求助吗?”

    “是,我想过……但我真的……我没办法,我害怕,我不能赌,他们说一旦我耍花招会立刻把晓澜的照片发到网上,立刻推广到全国所有软件上,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罗溪捂着脸,讷讷道:“我以为他们会拿着这个录音去找你谈条件,只要他们找到你,梅老师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收拾得了他们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直接发到网上,这根本不是实质性的黑料,只要一澄清就会水落石出,我以为他们不会干这么拙劣的陷害,我真的没想到会掀起这么大的舆论……”

    沈青浩忽然打断了他,平淡地问道:“你真的没想到吗?”

    那双眼睛冷彻如冰霜,似乎能够将一个人的冻住,透过一切遮掩,照出里面灵魂的本来面目。

    如果并不是粉丝,平常也并不关注各种营销手段,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可能的。

    但罗溪不是,他活跃在反黑前线,是枫叶中也能称之为准核心粉丝的一员,经历过几次莫名其妙的污蔑脏水与下三滥的营销手段,就足以对如今网上娱乐圈操纵舆论的手段清清楚楚了。

    梅筠枫在去年那部古偶播出的时候,因为风头太盛,将一直号称自己扛剧的“一番大女主”和等着吃古偶红利吸死忠粉的男主压制得黯淡无光,遭到了这两方公司粉圈的联合针对。

    从全平台发布抹黑侮辱他饰演角色的洗脑包到给梅筠枫造黄谣、将他的采访重新剪辑变成面目全非的意思,全网同一时间集中扩散。

    枫叶从来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抹黑与大张旗鼓的造谣,完全被打懵了。

    她们一开始还试图和这两家疯狂扩散的粉丝理论,后来被打得痛了才发现,人家就是针对你来的,他们比枫叶自己都知道梅筠枫有多清白。

    如果枫叶还继续软弱下去,他们只会狂欢着将谣言散布得更广,让所有人对梅筠枫都有着他在男女关系上不自重以及不敬业的初始负印象——

    虽然他们很想说清者自清,甚至对那些看见什么洗脑包都吃、坚决不自己查证的“路人”格外不屑,但显然在这个时代,清者自清就是以讹传讹的载体。

    那两个月拼命地澄清遏制谣言的日子,简直是所有战斗的枫叶天地无光的两个月,也是她们脱胎换骨的两个月,从那之后,无论是网络还是生活中的类似事件,枫叶几乎都能做到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信手拈来。

    但当时无处申辩的委屈与流泪反黑的痛苦,是每个经历过那场“围剿”的枫叶永远铭记在心的,自此对一切可能被断章取义的语句都格外注意。

    而且即使到现在,她们还总能遇到从来都只看谣言不看澄清还肆意传播的人,他们随口就能轻飘飘地评论“他不就是那个不检点、耍大牌的梅筠枫吗”。

    谣言从散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伤害的造成,所谓的澄清从来都很难亡羊补牢。

    而活跃在反黑前线的罗溪,要说他对这录音可能产生的用途没有预料……那就是在羞辱一个名牌大学好苗子的智商了。

    不过也确实是,左右梅筠枫总归还是能澄清的,左右他也时时刻刻都在被流言蜚语侵扰着都习惯了,左右梅筠枫强大无匹,区区娱乐圈不过是过眼云烟,左右区区谣言怎能和一个姑娘的一辈子相提并论。

    沈青浩嘲讽地轻笑了一声,罗溪从中听出了对方这一笑中所有的未尽之言,那一点狡辩的心思被明晃晃地放出来鞭挞,他羞愧不已,无言以对。

    “方晓澜在这件事中是无辜的受害者,我不会找她的麻烦,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对人家姑娘好一些。”

    梅筠枫站了起来,“之前给你的资助依旧作数,这个房子给你居住的期限是到你高考后三天,等到你大学毕业时,按照市面利率将资助金本息还给我即可。

    日后你我不必再联系,你的各个账号,如果不想要了就卖了或者放在那儿,如果还想要继续使用的话,麻烦写一下脱粉声明。

    我们走吧。”

    罗溪呆呆地愣在原地,本能地摇着头,梅筠枫却已经和沈青浩扬长而去,他蓦地扑到了门口,却只捕捉到了一个飘逸的大衣衣角。

    沈青浩并不意外梅筠枫没有找罗溪的麻烦,但……

    “你不消除他的记忆吗?”

    “没必要,对于我来说无所谓,而且时间跨度太长,消除再填补合理的记忆很麻烦,还有将他各种操作账号关于我的一切痕迹清除也很麻烦,让他自己处理去吧。”

    密密麻麻的,核心就是麻烦,还真是阎王一向简洁的风格。

    “现在,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梅筠枫一边给人发消息,一边说道,“我给张彦歌的大礼包已经开始了,老周那边自有分寸。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我让人去找找爆料的那位账号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第189章 第 189 章

    虽然特能种类有大致的规律, 但其中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特能仍然匪夷所思,人类至今仍然难以发掘其规律。

    譬如梅筠枫现在联系的这位,指定一个事物, 她能够寻找到和它表征一模一样或者同比缩放的复制体并且确定所有复制体(包括在复制体基础上变化的改造体)的位置, 以及还原, 每个复制体最初诞生时的环境、以及指定时间段的过程再现。

    这看似是个极其鸡肋的特能,毕竟自然界中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生物。然而, 当发现这个特能的适用范围包括人造物时, 那么这个特能在某些特定时刻就有着极其强大的作用。

    这位特能者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计算机专业, 配合她的特能, 专精情(偷)报(鸡)分(摸)析(狗),在情报处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你要我找的这份录音,在广泛传播前历经的所有账号以及这些账号中的所有文件,我都解码放在云盘上了, 至于你需要哪个自己去找。”

    梅筠枫点了点头:“多谢。”

    对面嗯了一声:“梅处长, 对远亚区、欧洲区、北美区的情报处理繁琐而艰难, 要通过对方特能的加密设置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

    梅筠枫从善如流:“齐处长报效华区之时, 还肯为我这点小事仗义出手,实在是侠肝义胆。

    华区向来同舟共济、荣辱与共, 为保证在其他各区虎视眈眈下,我华区能够有绝对安全的防御,我行动处必定与情报处携手同心,稍后梦寒会给你送去我个人研究的一点小装备, 聊表谢意。”

    对面心满意足地说了声“好”,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梅筠枫一转头就看见沈青浩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原来你会说人……套话。”

    呵呵, 别以为他没听见那个“人”字。很多人非得犯个贱,纯属欠抽, 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如今看来沈青浩也不能幸免。

    梅筠枫白了一眼他:“我又不是炮仗,专门得罪人,能互惠互利的事情,干嘛结仇?”

    沈青浩:“……”梅筠枫是怎么好意思说他不得罪人的?

    他艰难地把这句实话咽回去,转移了话题:“之前我并没注意过,这位情报处处长确实不常见她,日常情报处的事务似乎都是副处在打理?所以齐薇说各区的情报处理,她是主管国际部分吗?”

    梅筠枫给梦寒发了条信息,将车里的电脑开机:“唔,通俗来讲的话,你可以把她的工作理解为顺手牵羊。”

    “顺手牵羊?”

    梅筠枫对着沈青浩挑了下眉:“当然了,大家都在网线上,齐处长闲着没事溜达溜达,来都来了,不带点土特产回来多不好意思。”

    沈青浩:“……”也只有梅筠枫能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了。

    梅筠枫头也不抬,鼠标飞速地滑动,从密密麻麻的文件里扒拉自己要的:“你可别在心里蛐蛐我,也不是我让她去坑蒙拐骗的,要蛐蛐找华区领导去,人家可比我义正辞严、冠冕堂皇。”

    倒也不是这个事,沈青浩虽然不太参与这些事,倒也不至于像是那种黑白分明的中二期二极管,对必需的灰色地带也嫉恶如仇。

    华区本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群狼环伺的,人家都把间谍搞到华区地盘上了,华区隔空回应一下也是礼尚往来。

    就是有些意外,这么些年,他居然也没意识到这位大杀器的存在。和沈青浩之前不露面不同,她从来都是平平常常地上班、开会,不功不过,存在感低到平平无奇。

    大家盘点各位处长各位科长都会带上她,却也一定会在引起话题时忽略她,果真世间之大,处处卧虎藏龙,能够当上处长的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的。

    而梅筠枫平常看起来日天日地的这副模样,居然还和这位隐市大神如此熟络,看起来梅筠枫的这种私活齐薇也没少接。

    梅筠枫这说话态度还怪郑重的。

    “女孩子在你这儿果真还是有特权。”

    好几个账号,每个账号都不知道几百年没清理了,梅筠枫感觉自己要瞎了,痛苦地揉了揉眼睛,丝毫没闻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酸意,惆怅地说道:“没有特权也不行啊,她是真的能顺着网线爬过来的。”

    普通人说这话是玩梗夸张,可在特能者的世界里……

    沈青浩想了想那个画面,也着实挺恐怖片的,不由得心疼地看了看自己在这位大神面前审时度势、卑微立正、割地赔钱的男朋友。

    “你说的自创的那个小装备是什么?她特意向你要,肯定不是什么小装备吧。她提到精神力,就是和这个有关?”

    “对,是我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提取出来,抹除属于我的所有权,压缩放在特制的装备中可以然让使用装备的人使用我的精神特能、拥有精神防御,而且在遇到攻击时能够迅速反击。”

    梅筠枫在号称操纵难度满级的精神系特能上的控制实力简直是深不可测,沈青浩保证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过有人能够这样使用精神系特能。

    “其他区在情报上的防御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没有任何一种特能是无敌的,如果齐薇遇到硬茬,在探取情报的同时很容易被发现并且反噬。”

    梅筠枫一想想自己那些被敲过去的精神力都觉得牙疼:“她可是个奸商。”

    “损耗很大?”对于梅筠枫来说,等闲的耗费量对于他浩瀚恐怖的精神力来说都不足以让他咬牙切齿。

    “没事。”看梅筠枫那生动着强颜欢笑的脸色,就知道这可不是没事,而是事不小。

    “嗯……你找到了吗?”

    梅筠枫手上的鼠标咔的一声,沈青浩连忙按住,疑惑道:“怎么了,你找到什么了?”

    页面上仍然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沈青浩恍然大悟:“是文件太多,你没耐心了是吗?那歇一会儿再找?”

    梅筠枫面带微笑从牙缝挤出来了一句话:“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嗯?我应该说什么?”沈青浩颇为迷茫,想了一想,诚恳道:“对不住,阎王大人向来效率奇高,一鼓作气,不喜有人打扰,我不应该指手画脚让你歇息。”

    “沈处长您这么喜欢效率,今晚就回你自己房间效率去吧,草民可不打扰了!”梅筠枫一把拉开车门,就要坐到前座去。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只手忽然越过他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车门拉了回来,随之而来的是因为紧急行动没保持好平衡摔到他腿上的沈青浩。

    梅筠枫:“……”

    话说这个瓷碰得还能再没水准一点吗?到底谁应该少看点脑残偶像剧呢?还以为这样拙劣的戏码能打动他堂堂鬼神退避的阎王吗?嗯,这张脸真是仙人之姿,这腰部线条可真柔韧,这一层肌肉手感真……

    这一双圣洁的眼睛真美,这淡而薄的嘴唇真软。

    事实证明,偶像剧其实倒也不是那么脑残,还是有科学与现实依据的。

    等到梅筠枫轻轻地喘着气时,才发现自己的电脑和鼠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座上滑了下去,所幸车里有地毯,电脑没被摔成智障或者残废。

    谈恋爱果真色令智昏,容易费钱,建议不谈。

    “你消气了吗?”

    多么感天动地的直男式的问话啊!

    像极了网上发出来的那种情感帖子,通常主角都是把对象惹生气了后立刻道歉、一问错哪儿了一问一个不吱声的情感沙漠直男直女,简直不知道怎么找到对象的。

    沈青浩这个甚至更恶劣,试图拿**解决问题,简直其心可诛。然而……算了,人毕竟是个看脸的动物,谁叫沈青浩长了一张能够让人原谅全世界的脸呢?

    梅筠枫随手点开一个文件夹,有气无力道:“沈老师,我向你诉苦并且故作大度说没事的时候是想让你哄我心疼我不是让你督促我继续干活的。”

    “可本来就是你自己想要给齐薇精神力的啊。”

    在梅筠枫平静的杀人视线下,沈青浩无辜地说道:“她不过是帮你小小的忙,这种事你找一个厉害点的程序员都能做,但凡你不想给谁能绑架得了你?你无非是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给她送便利与保护而已。”

    梅筠枫觉得有些人大概是真的不太想过了,他蓦然笑得春花灿烂的:“沈处长,您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观棋不语真君子吗?有的时候你如果非要说话,这个嘴也不是非长不可,我可以代……”

    “我和晓澜,我们的钱都给你,能凑十万。”

    梅筠枫不知道碰到了哪儿,点开了一个文件,电脑突然播放出了这段视频。

    一时间想要谋杀亲夫灭口的梅筠枫和眼含笑意观看梅筠枫炸毛全程、心知肚明稳坐钓鱼台的沈青浩都看了过去。

    视频中罗溪的眼睛被蒙着,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这个镜头拍摄着。

    这个还有几个月成年的男生还算是镇静,除了脸色煞白,说话有一些颤抖,居然没有痛哭流涕、无用哀求,试图谈判:“我们不过是学生,能凑出这些钱已经不容易了,再高的价格,你就算是杀了我们也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不如见好就收。”

    “晓澜不是独生女,她父母重男轻女,约莫不肯为了她倾家荡产,你去找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如果他们不顾晓澜,直接报警,我想你们也会很麻烦。”

    带着摄像头的这个人古怪沙哑地笑了一声,应该是开了变声器:“有道理。我的确被你说服了,两个学生仔,确实也不值什么价格,十万足够买下这些料了。但另一段料,你要用什么交换呢?”

    罗溪的头套被摘下,这个人把一支手机放在他的面前,梅筠枫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瞬间变色。

    那居然是当时罗溪被那个女老总和那个十八线侵占的录像,可这一段不应该作为记录证据永远封存在基特局内部了吗?

    第190章 第 190 章

    视频对二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兀自继续播放着。

    罗溪脸色苍白,本已经淡忘的噩梦重新席卷而来,那个人恶意而古怪地笑着, 将他的那点外厉内荏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是个女的, 但是一个鸭子, 还是个容貌出色的优等生鸭子,倒也有趣, 算得上猎奇。”

    “你们还要什么?”半响, 他喑哑绝望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钱了, 我高考后就去打工, 分期,四年,我可以给你们二十万。”

    那个声音嗤笑道:“你当我们傻吗?等着你去报警、或者你这个高材生结识什么我们得罪不起的大学校友吗?小子,干我们这行的, 规矩就是一单一结。”

    “那你杀了我吧。”罗溪仿佛从内到外都染上了灰败, 认清了现实, 已经平静而颓然, 透露着一股将死的心灰意冷。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等我们说完呢?”那个声音带着种猫逗耗子的戏谑:“你们没有钱, 可你女朋友的父母不是有存款有房子吗?”

    罗溪颓然地喃喃道:“你们要杀就杀,我都说了,晓澜的父母连她都不肯多给一分钱的,怎么可能管我?”

    那个声音闷闷地笑了起来:“我知道, 优等生,脑筋活一点。我也知道你这位小女朋友家那两个千年老僵尸, 一直在琢磨怎么把你的小女朋友卖个好价钱。

    他们认为你女朋友是赔钱货、迟早要泼出去嫁人没关系啊,你不就是她要嫁的人吗?”

    显然罗溪没心思听他是什么意思, 也根本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不耽误这人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可以入赘啊。你说如果我把这一段发给他们,让他们出钱买下,那么一个把柄握在他们手里可以随意呼来喝去当奴隶使唤给他们养老送终的高材生,和区区二十万比,他们会如何选择?

    我可听说你的大舅子是个吃喝嫖赌的无底洞,我觉得他们非常需要一个血包,一个终生吸血无法反抗任人宰割的血包。”

    罗溪被他“包”得面无人色,终于听明白了这险恶的用心,居然发现自己还能从绝望之中迸发出新的屈辱与恐惧:“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不敢想象自己那样的照片被晓澜看到,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可以看见他那样屈辱的一面,对他流露出憎恶、嫌弃与恶心的神色?

    更不要提被她父母看到,如果落到他们手中,以罗溪对他们的了解,他知道这个勒索犯所说的一切都会成真,他将永远失去自由与尊严,成为他们呼来喝去的一条狗。

    他才十八岁,他还有人生,还想报仇,想做自己的事业,想和晓澜恋爱结婚。

    不自由,毋宁死。他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忍受一辈子这样的生活?

    那个勒索犯看到他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小子,给你一些时间接受,想明白了就写下来龙去脉和入赘保证书,我录个视频发给他们,你最好配合我们。”

    他带着镜头转身去了门外,罗溪恐惧绝望的神情消失在视野中。

    沈青浩看向梅筠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笔烂账。

    尽管在文明社会中,看似平等和谐、花团锦簇,大多数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这样的事情。

    然而一旦厄运降临,可能只是在两条路上选择了更近一点的小巷,可能只是延误或提前了一点时间,可能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不该注意到的人,等等等等,那么只要落在不法之徒的手中,弱肉强食的规则便会撕开一切粉饰,瞬间将人吞没,将其拉入无底深渊。

    我们都希望这世上的一切都能如同那有标准采分点的数学题,黑白分明,善恶分立,于是就也能毫无负担、明明白白地分辨审判个干净,恨个彻彻底底。

    而不是在千丝万缕之中成为梗在人胸腔中黏黏糊糊的胶,恨无法恨个明明白白,原谅也无法不可能有乐山大佛的胸襟气度。

    自由与尊严,当谓之重于泰山重于生命之物。如果是任何一个人处在这个境地,能有多少不和罗溪做出一样选择的?

    “先别急着惆怅,接着往下看。”

    梅筠枫突然出声,沉浸在对人性之深思的沈青浩这才看到,视频还没结束,那人走到了客厅,就是刚才他们刚刚出来的那个客厅。

    这人似乎已经忘了胸前挂着摄像头,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打电话。

    “喂,老金,你那单怎么样?”

    “绑了一个小崽子,家长没报警,私了了,二十万,听你这不太顺利啊。”

    “害,可别提了,绑了一对麻烦精,废了老子半天口舌,估摸着到手也就二三十万,那小子娘们唧唧的,估计还在里面哭呢。”

    “现在行情不行了,那该死的监控哪儿都是,条子抓得也越来越紧,跟丧家之犬似的,肥羊也少多了。”

    摄像头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旋即镜头前飘过一片烟雾,烟雾蒙蒙之中,梅筠枫和沈青浩这才看到当时这客厅里还贴着他好几张海报,只是今天都没有了。

    “艹,说起来老钱上几天才是走了狗屎运。”这劫匪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恨恨难平:“这孙子出个门还正好碰上那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搂着个女的从酒店出来,他给拍下来直接卖给这小白脸的工作室,轻轻松松拿了四十万。”

    “这麻烦精小崽子居然也喜欢这些小白脸,啧,老子现在看见这些小白脸就想起老钱那四十万,真他娘的火冒三丈。”

    原来如此,难怪无缘无故的,罗溪会想起来拿这样拙劣的东西出卖他,梅筠枫冷眼旁观,漠然地看着罗溪百般痛苦不愿,却依旧在劫匪要他录制要钱视频、要将录像发给晓澜父母的逼迫下,十分周到且完美地对劫匪交代了可以向“梅筠枫”勒索钱财的过程。

    不愧是名牌苗子,条理清晰、思谋周到。

    沈青浩有些惊疑不定,“这个对话走向……他们是故意引导罗溪的?”

    “我天真的可爱的沈处长,把问号去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沈青浩试图仔细看清这个劫匪身上的因果线,可无论怎样看,都显示着这个劫匪与梅筠枫没有因果。

    “的确因果线干干净净,但也不过是本来就转了几道弯的淡色也被抹去了痕迹,我的直觉已经告诉了我。”

    沈青浩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古怪,太古怪了。

    除了处理特能相关事件,他们在外行走一般不动用特能相关身份与手段,否则会打乱双方平衡。

    各大区不是没对梅筠枫试探动手过,但也都心照不宣地没在面向大众的娱乐圈动手,否则就是犯了全球特能者管理条约最核心的一条,总署将有权向全球特能者发布对其通缉、全力追捕的任务。

    然而今天这短短一天,明明只应该是梅筠枫闲来无事觉得是个收网的好日子,是张彦歌五毒俱全、狰狞腐朽、令人作呕真面目的揭露,是网友们惊呼“娱乐圈的瓜还真是精彩”的大好日子,和特能、和阎王本应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今日这两桩却和特能千丝万缕,百般透露出对面那个或者那些在幕后操盘窥视的人或组织不怀好意、明目张胆的挑衅。

    这样百般周折地做局,对梅筠枫来说连皮外伤都算不上的手段,简直是一种逗弄、侮辱与傲慢。可除此之外,劳心费神,最基础的杀伤力都没有。

    难道对方真的任何图谋都没有,只是精神变态到以针对梅筠枫为生吗?

    “唉,”梅筠枫忽然将拧眉深思的沈青浩掰过脸来,“沈处长,看到了吗?郎艳独绝、艳压群芳就是这样的,不仅要被无数美少女惦记着,连变态都要时刻觊觎着我。

    沈处长,你能把我套到手可真是三生有幸呢,难道不应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上眉梢、笑不拢嘴吗?”

    沈青浩:“……”他现在有些晕四字词语语,十分想给叭叭的艳压群芳的梅处长来一发锣鼓喧天,以抵御其太过绘声绘色的精神污染。

    不过到底他眉头还是松了,明白梅筠枫的意思,倒也将脑内乱七八糟的各类推理放到一边,既来之则安之。

    然而很快又浅浅地聚起了一汪涟漪,叹息道:“我倒是没想到,刚才罗溪看起来那么真心实意地难过,却还是骗了你。”

    梅筠枫时常为自己男朋友有时是个什么纯种的“傻白甜”而感到羞耻,纯天然纯天真无添加,保证你一口下去是个原生原味的满脸复杂。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嘴部的肌肉牵引出一个不能再标准的假笑,惆怅且郑重地对自家这位明明从来都不懂人却偏偏还走因果这条特能路线的男朋友说道:“要不你换个路线吧,我怕因果这特能半夜醒了觉得傻叉憋屈想噬主刀了你。”

    沈青浩:“……”

    不识好人心的大混球,当他是为了谁惆怅不平?就这么仗着天赋霸凌他?

    大抵是沈青浩虽然一言未发,但脸旁俨然已经挂满了无形的乱码,估摸这将要不是在沉默中变态就是在沉默中爆发,梅筠枫终于险险地按下了刹车键。

    “骗了就骗了,也正好算作是两平了。”梅筠枫无所谓地说道:“此次他与他女朋友方晓澜是受我牵连,我这边有义务清除那些糟糕的视频,明天内勤也会派人给方晓澜消除心理阴影。”

    梅筠枫公事公办、面面俱到、效率奇高,就是怎么听怎么都感觉有一丝的不对劲。

    “当初我承诺过录像已经处理好,不会外泄。这一次算是我食言,又兼之他是受我牵连,与当初我救他可以相互抵冲,日后再无亏欠与瓜葛。”

    听到最后一句,沈青浩终于醍醐灌顶。

    他知道那种不对劲是什么感觉了!

    梅筠枫这人在众人的认知中冷面冷心,仿佛永远都不会将什么人放在心上,仿佛生来就是来鄙视不配与他成为同一物种的垃圾。

    可……

    他幻视着在研究所基地当年无力救下的特殊改造体,救下了罗溪;罗溪每每节日中发着祝福都要喊一句哥哥,仿佛真的成了梅筠枫的一个好弟弟;他又是枫叶的反黑大大,是梅筠枫一直以来汲取支撑力量的枫叶一份子。

    这样冷冰冰的结算语气,简直就像是机器一样。

    可沈青浩却也没问,无论梅筠枫心中是何想法,也不过区区几天就能疗愈,无足挂齿。

    相比之下,基特局阴魂不散的间谍才是是重中之重。

    “所以现在程局相当于每天带着一大群跟班在人家眼皮子下直播吗?”

    第191章 第 191 章

    “死者死因为酗酒后意识不清, 失足跌落水中,昨天被下游一位居民在河边发现报警,经调查确认死者系意外身亡, 无人为因素。”

    大晚上的, 值班的警察接待这两位身份很特殊还居然是体制内不可说部门的牛逼人物, 多少有点精神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值班睡过去了, 才做了这么个离奇的梦。

    他掐了下自己, 直击天灵盖的疼痛, 嗯, 不是做梦,不是见鬼,安心了。

    当然,这个安心在他陪同这两位到法医实验室里、亲眼看着这位近来在网络上掀起狂风暴雨的梅筠枫低下头来、“深情”地扶着死者的脑袋, 像是在专注地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时迅速地变成了无孔不入的小凉风。

    深夜, 法医实验室, 做法, 该人民警察在满满的buff面前双腿打颤,缓缓地将手摸进了兜里, 确定那张警局人手一张的安全符没有一点异常才勉强让自己保持直立的力气。

    “看出来了吗?”

    梅筠枫没回答,将手上的手套摘下,嫌弃地扔进垃圾桶才说道:“你来试试。”

    沈青浩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梅筠枫既然这样说, 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同样拿出一双手套, 试图用精神力去感知对方已经死亡的大脑中是否还存在着什么精神残留。

    “咕咚。”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这位坚强的警察终于不堪这两个妖孽的重担, 两腿一软,险些给他们来个大礼参拜。

    “没……没事,我站累了,坐下来歇会儿。”

    梅筠枫十分善解人意,尊重每一位公民的私人习惯,不过还是好心提醒:“椅子就在你右边。”

    这位警察强颜欢笑:“没关系,在地上坐着有助于我们接地气,深入到人民群众心中。”

    最重要的是就在门口,万一一会儿在这两位的深情凝望中,那位尸兄诈个尸,也能拔腿就跑。或者说这两位奇奇怪怪的领导要是突然变个身,起码还能多活一秒。

    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在这位人民公仆脑子里转着圈地转悠,惨白色的灯光之下,越看这两个美艳绝伦远超常人的男人越诡异。

    梅筠枫的唇色偏淡,神色恹恹,皮肤白得几乎能反光,不似活人,眼皮耷拉下来时遮住了那过分优越的眼睛,可一旦笑着说话时就流转起了艳丽,幽幽地带着鬼气。

    而现在正在忙碌的这位沈青浩,自带一种疏离冷淡高贵的气质,以至于他刚才都不怎么敢看。

    可现在从他这个仰视的角度,正正好好能看清他瞳仁似乎变换了些许颜色、流动着像是两个黑漆漆的漩涡,而他的脸色似乎也红了一丝。所谓的清淡像是被撕下的画皮,再也包裹不住妖气。

    他到现在都还没直接逃走简直是太对得起他这身衣服了,这位已经身陷鬼故事不可自拔的警察把自己悲壮到了,感动得无以复加,心道如果今夜他殉职了,也不知道领导能不能给他发个嘉奖。

    沈青浩的精神力通常并不用于探索搜寻,在这方面除了梅筠枫目前还并未遇到过能够超过他的人,兼之平常并不如何出外勤,所以在感知方面还算得上是处于未经雕琢的状态。

    梅筠枫看了眼那位坐在地上满脸都写着惊恐想逃的警察,考虑到如果直接开口指导,这位警察大概可能会被他们神神道道得直接吓成失心疯。

    于是秉承着一颗善良的心,梅筠枫决定选择一种相当养生的方法。

    随着他们两个对“骨肉相连”的熟悉与探索,很多有用的功能也被他们开发了出来。

    梅筠枫的前胸贴上了沈青浩的后心,两只胳膊向前环住了沈青浩,一只手放在了沈青浩的能量核心处。

    沈青浩感觉自己本来觉得收束到极致的精神力像是被一根锋锐的针引导着,顿时继续收束,化成了一条细了一半多的线,容纳的力量却甚至更强了。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直接出现了梅筠枫通过“骨肉相连”传来的精神指引:“你对精神力的使用与原先相比已经脱胎换骨,却仍然比较粗糙。感知,有感方有知,想想你的精神力拥有无限的广远与无数的触角,能够感受到任意不和谐不自然的风吹草动。”

    想象?听起来怪唯心的,就好像他拥有了想象就拥有了与之匹配的实力一样,特别玄学,一点都没有科学依据。

    这世上都出现特能这么玄幻的事情了,还讲什么科学呢?

    在沈青浩经过想象把自己的精神力接连变成了千万条腿的蜈蚣、婀娜多姿的螺旋曲线以及触角二里地的变异蛾子之后,他终于在精神力透支之前感应到了一点细微无比的精神波动。

    他眼前一片发黑,有那么几秒钟耳鸣得简直要脱离这个世界了,直到眼前黑雾渐渐散去、耳边的轰鸣声逐渐平息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几乎完全躺在梅筠枫怀里,已经汗流浃背了。

    梅筠枫熟练地从沈青浩身上摸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无比细致地给沈青浩擦他顺着发际滴在脖颈的汗。

    “我们沈老师,可累坏了,让哥哥好好疼疼。”

    梅筠枫这声音性感得简直要勾死人,沈青浩被他甜腻的“哥哥”“疼疼”腻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这停尸的冷气之下瞬间来了个透心凉。

    如果他没感觉错……梅筠枫给他擦汗的手已经在他喉结旁边晃悠了不下十圈了吧!

    梅筠枫饶有趣味地看着沈青浩缓过来一点力气就忙不迭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活像个被纨绔流氓非礼了的黄花少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这位装得多像个人似的“冰山雪莲”。

    每天晚上探讨物种起源、繁衍生息、生命和谐的时候也没见着这位高冷仙人多冰清玉洁。

    无端感觉自己听到了梅筠枫腹诽什么的沈青浩:“……”

    那能一样吗?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能一样吗?都不提床上这位死不瞑目的劫匪尸主了,就说旁边不还有个大活人警……

    嗯?人呢?

    “别看了,”梅筠枫轻轻地挑着沈青浩的下巴,把还在疑惑地搜寻那个警察身影的男朋友转回正脸,“早在我从后面抱住你跟你沟通的那会儿人就跑了。”

    沈青浩:“……”

    在这位尸主的床前,他按着这位尸主的头,聚精会神地看,梅筠枫从后面抱过来,按住他的心……

    他好像知道那位警察跑的理由了。

    话说,修改普通人关于特能的记忆理所应当,那么修改警察关于特能的记忆,也不违反规定吧。

    或者说,他能拿一把铲子,给自己挖个坑埋了吗?该怎么解释一下他们真的不是在尸体面前上演断背山的变态呢?

    梅筠枫对自家男朋友的崩溃一无所知,或者说,他乐见其成,且毫不在意。

    胡思乱想受到一万点伤害的是那个少见多怪的小警察,他和沈青浩又不会少块肉,拒绝内耗,做一个精神稳定的人。

    至于说男朋友……经验太少太嫩没关系,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课都上了,感受到了吗?”

    沈青浩勉强从丢脸的凌乱中回神,虽然壳子碎成了渣,但除了隐隐含着崩溃的眼神,居然从这张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只不过语气好像虚弱了几分:“我感觉到了,不在中枢,在皮层,有一丝无比微弱的特能残留。”

    “看出来是哪种精神残留了吗?”

    作为华区式教育的受害者,沈青浩相当羞愧地低下了头,丝毫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新手上路的菜鸟,他能够感知就已经是无比天赋异禀的了。

    当然,这类话梅筠枫当然是不会告诉沈青浩的了。

    他有些恹恹地将自己支在一旁的台子上,果不其然地钓来了一只实心眼对他忧心忡忡以己推人担心他也一样精神透支的沈青浩,顺理成章地将上半身以腰部为中心,旋转了大约十度角,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人家身上。

    “是幻觉类特能残留。”

    “幻觉类?”

    “幻觉类特能残留,在感知中像是一道极其香甜的菜肴,但彻底完全地感知触碰到它时,它会有无色无形无味的感觉。

    它要迷惑人,就要能够有形成各种各样幻象的能力,必须要尽量减少本质中的杂质,能够包容各种属性。而要有能够迷惑人的能力,就要有足够似的诱惑力。”

    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被梅筠枫征服的过程,沈青浩听得目不转睛,再一次感叹自己连找个不同都精神透支了,梅筠枫这边属性分析、研究报告都做完了,何等的深不可测、强大无匹。

    完全忘了这位“深不可测强大无匹”的阎王正一脸柔弱地地靠在他怀里,他的手还在怜惜地安抚着人家的肩膀。

    “让一个普通人的死因先是完全无外力作用有太多种方法了,这个人知道我们会来,还非要在大脑皮层之上留下这样醒目的痕迹,生怕我发现不了,他对我爱得可真是深沉呐。”

    沈青浩的脸色唰的一下很难看,这种附骨之疽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像是有一只无形而无孔不入的眼睛,紧盯预判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刻玩弄挑衅着他们。

    经历过前几轮的筛查都没筛出来,基特局藏着的这个人如果这样的位高权重,沈青浩不愿去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未必。这个人如果是内奸,那么他与其跟我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倒不如琢磨着怎么篡位或掀翻基特局,让华区万劫不复。他这样挑衅我,只会打草惊蛇,让基特局防备森严。所以专门冲我来的可能性大得多,倒是应该和内奸没多大关系,放宽心。”

    沈青浩糟心地看他,宽不了心。

    梅筠枫戳了戳他:“这么小心眼呢,你想想,风靡全球的阎王最后栽在你手里,不应该特有成就感吗?”

    沈青浩:“……”男朋友被变态觊觎,有成就感的话才是有病吧。

    而且……

    沈青浩幽幽地说道:“我如果真有成就感你会怎么做?”

    “即刻发配外太空。”梅筠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沈青浩微笑,梅筠枫把人捞过来亲了一口,敷衍地安抚了下。

    某些人就是得上天眷顾,梅筠枫的手机接连响着,让梅筠枫顺理成章地混过去。

    “不出我所料,齐薇说全网都没有方晓澜的视频文件痕迹,对方对她根本没在意,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对她出手。

    内勤那边说对她这一区段的记忆进行了少许修改模糊,现在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了。”

    他刚说完,沈青浩的手机就接连被轰炸,全是各种媒体的号码。

    两人面面相觑,梅筠枫这边周舒奇就发来了大事很妙心情舒畅的通知短信,围脖推送上明晃晃地显示着“你的关注人@梅筠枫热搜爆了”。

    梅筠枫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不得不关机保清净的沈青浩,乖巧地说道:“我这个手机是私人手机号和基特局手机号,那支圈内手机专用被我扔家了。”

    沈青浩这只手机已经三四年没换了,尽管他及时关机了,在这种狂轰滥炸之下却已经短时间内震动得发烫冒烟,隐隐有股糊味。

    他的目光盯着梅筠枫,一时间更幽怨了。

    梅筠枫狡辩:“我都告诉你,我这边动手,老周策应了,你就该想到以我的效率,今晚就能解决。我也没想到你这缺心眼得不知道开陌生电话信息拦截啊。”

    沈青浩身上仿佛都飘飘忽忽地升起了直冲云霄的怨气。

    梅筠枫:“……”

    啧,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嘛,视觉动物,色迷心窍,原则什么的,不重要。

    “好好好,我的错。沈老师,明天就给你买支新手机,最新款,我跟你一起换,情侣款。”

    第192章 第 192 章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正是当代网民夜生活开始睡你大爷起来嗨的时候,一时间全平台都爬满了闻瓜而来的凑热闹网友。

    一时间,各大平台办公楼周身环绕着的怨气随着办公室亮起来的灯拔地而起。

    “阿嚏!”梅筠枫打了个本来应该很惊天动地但强行收回去的优雅喷嚏, 活像茶系摆拍。

    沈青浩凉凉地看他一眼, 对于这位戏精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信任, 作为一个有基础智商的年轻人,坚决不会像那些脑残电视剧里有眼无珠的男女主一样, 被一个小绿茶玩得团团转。

    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当着程庭萧的面理所应当地说梅筠枫那样的柔弱。

    梅筠枫:“……”男人, 果然是一款追你时小甜甜到手后牛夫人的没良心赔钱货。

    然而自己选的, 股票就算跌了也舍不得出手, 这辈子也无药可救一棵树上吊死了,别人看见都得尊重祝福锁死,就这个命了,是以哭着也得把这闹别扭的货哄好。

    好在还有张倾国倾城的脸, 这么个大美人就像是那些愚蠢的凡人供养着的猫祖宗一样, 哪怕天天不给好脸、给你一巴掌都是甘之如饴的。

    嗯, 梅筠枫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愚蠢的凡人, 一个不小心说了自家大美人蠢,自作自受, 就得颠颠地求原谅。

    “这里开着冷气,我好冷啊。”梅筠枫一面飞速扫着网页,关注一下现在的进度条抵达了何处,一边柔弱无骨地依偎在沈青浩的身上, 试图把自己成熟男人的体型小鸟依人弱柳扶风地缩在沈青浩的怀里。

    沈青浩看着这位当初追捕特能犯罪者直接把他们逼到南极、北极就地擒获诛灭威风凛凛到上了局内行动组课本的阎王,十分想问问是阎王癫了还是这位梅处长觉得指挥处处长傻了或者瞎了。

    可惜, 本能与脑子总是背道而驰,沈青浩的手已经揽上了梅筠枫的肩, 于是他身上立刻多了个一百多斤浑身骨头大鸟依人的挂件。

    沈青浩:“……”这手怕是不能要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沈青浩估摸着梅筠枫沉迷于自己打下的舆论盛世,是不大可能抽出时间收尾的了,只好拿出另一部备用手机自己给警局局长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已经调查完毕离开了。

    顺便告诉这位局长派人去确定一下那位吓跑了的警察,免得神志不清的出什么事,或者干出点贻笑大方这辈子都社死的事来。

    显然难眠的不止有骂骂咧咧恨不得把梅筠枫铲了个打工人,沈青浩看着沸腾的剧组群聊以及好几个通讯软件上来自导演、编剧、苏凌等等的电话,就知道梅筠枫绝对是为了快乐地在网友发言区蹦跶不受干扰全给屏蔽了。

    毕竟梅老师旁边有自己这个代发言人,虽然沈青浩觉着就算没有他也不耽误梅筠枫随心所欲地浪。

    沈青浩还能怎么办呢?

    他认命地挨个回复了“感谢,待续”,委婉地暗示了一下,他们梅老师事还没搞完呢,诸位最好别跟着熬,想吃瓜明天早上再说。

    其实截至目前梅筠枫这边真正的撒手锏还没放出,只是公布了一下那些年张导演和小鲜肉小花们你情我愿荤素不忌的往事。

    其实过往大众们并非没有听到过风声,只是这样的爆料很快就会被其他舆论压下去,而相比于受大家关注的演员来说,导演是否违法犯罪、德行有亏大家都不如何在意。

    很少会有观众因为导演的丑闻而拒绝去看电视剧或者电影,这个时候导演只需要隐于“扛剧”“扛电影”的演员身后就好了。

    资本的肆无忌惮、民众的漠视忽略,便也就造成了这些“大导”愈发傲慢自得、癫狂悬浮的现状。

    这一次,向来见钱眼开的平台们集体装聋作哑,拒绝了张彦歌那边试图以其他爆料压热搜以及撤销词条的要求,这是头一次,张彦歌的资本优势荡然无存。

    除了几个重要亲近的人,沈青浩也回复不过来,索性群发了一条。

    好不容易让手机清净下来,他转头看梅筠枫,却见这位一手炮制了今夜狂欢之舆论排山倒海的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机,望着夜色下的灯火斑斓。

    这些年梅筠枫看起来混不吝又八面玲珑的,可只有细细探索才会发现,除了对着他们这些亲近的人、除了对着他的剧他的歌他的粉丝,梅筠枫身上的人气儿几乎淡得看不清。

    基特局中骂阎王泯灭人性妖魔转世的倒也不算完全的空穴来风。

    当一个人无论是在能力或者眼界攀升到这个族群的最顶部乃至超越当前文明的认知时,他总会表现出超脱限制他躯壳的一部分特殊来的。

    不过现在,他身上的人气似浓非浓,像是置身世间,却又随时飘离。

    沈青浩察觉到,他并不算开心,看着这灯火万家,眼中的情绪甚至比出外勤时还要漠然一分。

    目前飘着的前十热搜几乎都是相关事件的,有关于梅筠枫的那一条澄清甚至只能挤进前四,剩下的都是诸位正义网友在火眼金睛。

    细扒那些年那些xxx小鲜肉xx小花的真实姓名、微表情带你解析《拈花剑》张彦歌的一系列谎言与陷阱、终于找到梅筠枫这样说的深层含义了、《拈花剑》剧组角力的前因后果、从《拈花剑》综艺以及采访深度解析该剧各演员的人品战队、那些围攻光明顶时坚持为梅筠枫说话的人究竟是正义还是炒作等等等等。

    “虽然你并不在乎,不过还是澄清比较舒服,”沈青浩说道,“我不喜欢看他们骂你。总算你拖得还不算久,热搜第四位,你的粉丝很努力,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买的。”

    “什么?”沈青浩没听懂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是说,你高估了我的粉丝体量,我澄清这一条这个位置是老周买的,最高只能买到这儿了,前三才是实打实的活人热度。”

    如果是之前,沈青浩大概还真的不大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以人参悟因果之后,倒是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句话。

    热搜第一是实至名归的爆,比这几天因为那两句录音辱骂梅筠枫的还要爆上两三个level,随便一刷新都是各个信誓旦旦说自己早就知道的路人,各个有名一些的鲜肉小花的名字已经满天飞了。

    一开始还有些蠢货想借着这个东风给相争多年的对家扣上一顶大帽子、把这无中生有的黄谣造上个天翻地覆。

    可惜随着各位路人们恶意满满的眼神逡巡、随意口业,各家几乎都立刻收手,恨不得让自家名字立刻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免得沾上一身洗不掉的骚、被扣上一个无中生有的锅。

    狂欢、造谣、辱骂、栽赃、扣锅,像是一场荒谬而贪婪的围猎。

    梅筠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些前两天全部用在他身上的恶毒词汇现在被同样的一群人一窝蜂地扔给了其他艺人。

    当然,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一群人,因为前两天的某些振振有词、义正辞严的正义者们现在在迎接他们前几日同伴的围攻。

    而且他们前几日攻击梅筠枫用到的所有下流恶毒、污蔑栽赃的造谣诅咒,都一分不差地插回到了自己正主的身上。

    刽子手只有当铡刀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时才会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只不过却鲜少有后悔醒悟的。

    就像是梅筠枫的那条澄清热搜下,大部分都是枫叶们在喜极而泣、宣泄委屈,极少数的人才会进来说一句道歉,原来完整的录音是这样的。

    这一条的阅读量其实并不低,枫叶们悲从中来,几乎将“那些欠梅筠枫一句道歉的人呢”刷上了热搜,且将前两天污言秽语上蹿下跳洋洋得意的用户圈了十几页出来。

    可只能见到这些用户删帖,却不见一句回应,更有甚者,理直气壮:“不就是骂他两句吗?他自己不及时澄清怪谁,你们这么咄咄逼人,什么素质?”

    钮祜禄枫叶们在这两天见识过了比去年那古偶骂战更直白恶心得多的人性,居然也并不气得发抖、震惊愤懑,格外的云淡风轻,集体将这样的人渣送去了举报中心,并且圈了工作室,让他们告人。

    五颜六色的灯光洒在了梅筠枫的身上,可靠近一瞧,却能看出那几不可查的一点薄膜,可就是这样的一点薄膜,完完全全地隔开了两个世界。

    他连冷淡隔离都这样的悄无声息、不动声色,沈青浩依稀感觉他对此等情况早有预料,并不意外,才这样的平淡,所以并不像他一样还有些许浮上心头的荒诞。

    “这就是你苦心孤诣保持平衡的人类缩影。”

    沈青浩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十分有中二愤青之风范,他自己都愣了下,却又欣然接受。

    他说的确然也是实话。

    当初梅筠枫就始终无法与人类的平均智商与道德达成和解,现在沈青浩也不觉得他和解了,只是阎王站到了更高层级,舍去了对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在意的情绪而已。

    而沈青浩知道,他自己想要这样明晰透彻又超然物外,显然还需要一定修行。

    梅筠枫乐了下,那样一层薄膜似乎又没了,像是找到了一条桥梁,又回到了属于人类梅筠枫的状态。

    “是啊,我保持平衡,我自找的。”

    沈青浩点点头,显然是作为一名许诺的骑士,自找+1,大哥别说二哥。

    因此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你的料大概放得也差不多了,该抓的明天也就盖棺定论了,我们也就可以歇歇了。”

    梅筠枫点点头,面前就被怼了一个超话:“那么梅老师,可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梅花苏超话的由来吗?”

    完蛋,某人身上的黑化值似乎飙升了。

    第193章 第 193 章

    梅花苏cp超话, 顾名思义,梅是梅筠枫的梅,苏是苏凌的苏。

    苏凌处事一直圆融体面, 这一点和梅筠枫在圈内的八面玲珑还不大一样。

    梅筠枫是纯属还没打算退圈, 在圈内也没必要以阎王的形象立足, 也没打算让粉丝替自己费心找补,因此只扫自家门前雪, 其他人就算尴尬出了外太空关他屁事?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毕竟娱乐圈这种文盲堆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脑子忽然被特能精神病糊住了, 梅筠枫实在是没有马失前蹄的机会。

    但苏凌……梅筠枫有时候觉得自己看他周全体面得都心累, 也不知道是多年摸爬滚打谨小慎微留下的习惯还是天生教养使然。

    这人一直很有趣, 是那种哪怕梅筠枫见过再多极端众生相之后依旧觉得很神秘的存在,初品像是波澜不惊、因着周全过头让人觉得甚为寡淡的水面,接触下来却是另有一番天地。

    这一次梅筠枫的事闹得天翻地覆,剧组在一开始放出了梅筠枫的武打以及对戏花絮, 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后来录音事件一出场, 在梅筠枫没澄清之前, 剧组也只能沉默以对, 不可能主动跳出来,但冷对待以及继续拍梅筠枫的戏份, 就已经代表了剧组的态度。

    同组的演员这几天也基本上尽量减少了和媒体接触的次数与机会,只要不火且没资本,他们会像闻到腐肉味的秃鹫一样蜂拥而上,非要将你啄个遍体鳞伤。

    他们窝在剧组里, 剧组又请了两倍的保安负责安保,这才没让这些人扛着长/枪短/炮冲进来, 贪婪地扫射着剧组。

    不过苏凌却是避无可避的。

    他和温和明的那部剧本来是被平台当做炮灰抛出来的,档期正正好好地撞上了梅筠枫的《拈花剑》这样一部无论是制作还是营销方面的大剧, 却艰难地在第二天就开启了低开疯走之路,成为了一匹谁也没想到的黑马,在收官时的口碑与播放成绩都很不菲。

    是以苏凌瞬间从“查无此人”爆火了起来,他的工作邀约瞬间多了许多。

    温和明作为一个演技并不突出的男二虽然也关注度高了些,但终归不算飙升,而且他也有底气不去接受采访。

    但苏凌没有这个资本与靠山,因此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媒体眼中好拿捏的软柿子,被尖锐地问及了有关梅筠枫的问题。

    通常来说,苏凌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修罗场,每次都涵养极好,基本上每次都能滴水不漏地脱身。

    他本来能够做到独善其身地搪塞过去的,但梅筠枫没想到,这一次,苏凌没有打圆场,而是正面回应。

    “在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太过迅速,这是为我们的工作学习都提供了相当大便利的好事。但同时,一些不好的方面,诸如造假谣言的传播也会变得毫无成本。

    所以说,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子弹飞一会儿,不要着急从只言片语中去武断地跟风审判什么,或许事实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可话一旦出口、伤害一旦造成却是难以回转的。”

    那个采访中的主持人眼中迸出了精光,像是抓住了什么矿山:“所以说你是认为梅筠枫无措、大众的舆论是无脑的应当受到制止与制裁的了?”

    苏凌对其中的恶意充耳不闻,依旧面不改色、清清泠泠地坐在那里,缓缓说道:“如果只论那截出来的两句话,那么它确然是对女性充满了不尊重。

    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技术,是能够让拼接剪辑天衣无缝的,有时甚至一个字的变换,就能让整句话的意思截然相反。”

    他落落大方,神色舒展:“况且我们并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前后语境,也根本无从推断这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说出的话。

    因此我个人凭着对梅老师的了解,是不愿意武断地因为一段真假难辨的录音去武断地摧毁我们的友谊的,我也相信梅老师最后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说到这儿,苏凌一直直视着镜头真诚的眸子扫了一眼那个因为他没有踩坑有些不甘的主持,一直擎着浅淡笑意的脸慢慢冷了下来,居然有些许凛冽不可直视。

    “我想,你曲解了我的意思。大众舆论是必要的,对于一些事情,是需要大众给到压力去促使真相的水落石出的。

    有理有据的质疑是应该存在的,但重点是每个人在其中的度,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前,言之凿凿是缺乏科学依据的。”

    这个水准,梅筠枫曾经评价过,但凡苏凌不是普通人,有特能者的潜质,那就是天选局长,程庭萧都得退位让贤。

    百般的周全、多年的隐忍、本能的负责,总而言之,天选的牛马。

    也幸亏他是普通人,否则梅筠枫都觉得照他这个事必躬亲十全十美的性格和责任心,猝死大礼包都在路上了。

    可惜,这样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回答阻挡不了红了眼的疯子与坏种。

    当天,苏凌好不容易爆火积攒的粉丝量下降了五十万。

    一部分刚刚入坑的粉丝当即“脱粉回踩”,连带着许多正眼红他爆火的其他家粉丝组成了一股声势浩大的力量,将苏凌硬生生骂上了热搜前排,甚至还有一个极其恶意的热搜叫做“梅筠枫和苏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皮肉关系”。

    甚至于昨天,苏凌在下班的时候遭受到了一个情绪过激的人的袭击,幸亏那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化学产品,只是饮料。

    直到这会儿,真相大白,苏凌的粉丝量回涨,而且有很多人看到他这样仗义执言、挺身而出,说话井井有条、温和有力,当即被人格魅力所折服,入了坑。

    只不过和梅筠枫一样,那些昨天信誓旦旦污言秽语的人,几乎没有道歉的。

    张彦歌只不过是垂死挣扎了,那些犯罪证据兄弟单位已经收集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基本上这几天就能传出来他父母和他被逮捕的消息,他自己尚且不知道罢了。

    皆大欢喜,包括这个梅花苏cp超话小意外。

    都说患难见真情,虽然唯粉一般都对cp粉势不两立,但其实对于枫叶来说,只不过是讨厌那些随时随地ky的性缘脑以及非要把自己家和那种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强行配平罢了。

    如果是正主关系真的特别好,谁私下不嗑上一口友情呢?

    之前通过沈青浩的不懈努力,某站上梅筠枫的cp剪辑向视频中,青梅cp的数量与质量水平简直是一骑绝尘的正宫存在,且播放量点赞量超高,其中有多少是双方唯粉贡献的可想而知。

    评论反而都收敛了许多,心照不宣地说什么友谊长存,把柜门关得死死的。

    青梅竹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们只是好兄弟而已,勾肩搭背窃窃私语自成结界形影不离有什么不正常的。

    公主抱……公主抱怎么了呢?好兄弟累了,抱回片场不耽误他休息应当应分,我一米七五的闺蜜还总公主抱我呢。

    直播好兄弟专场怎么了,那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哲学联系实际,对好兄弟作品熟悉,给好兄弟剧宣打歌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我要是有这么个铁闺蜜,我都要烧高香了好吧。

    可惜,青梅cp的正宫地位在今天已经被梅花苏夺去了半壁江山。患难见真情,在这样对于娱乐圈人士“生死攸关”的大事上,才愈发能够看出来真心。

    苏凌才刚刚火起来,站得根本不算稳,自己身边都明枪暗箭的,平时还是那样一个温和圆融的人,明知舆论如何,这次却挺身而出、直言不讳,这难道不是超越了任何层级的真情吗?

    这不比那些平日里你侬我侬、甜言蜜语但到关键时刻就销声匿迹的货色强上千百倍吗?

    梅花苏这么保真且同甘共苦的高质量cp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嗑起来?

    总感觉自己被内涵但没有证据的青梅cp粉:“……”

    沈老师你也不给力啊。

    于是梅花苏cp三小时发家,现在就已经成为最热超话且热度还在井喷式指数型上升,青梅cp超话岌岌可危,已经有一小部分在超话内委屈且不甘地召唤沈青浩了。

    梅筠枫眼皮直跳,总感觉但凡自己一个回答不好,今晚上没什么好果子吃。

    内什么,这会儿他把人味儿抽离一下,当个无悲无喜俯瞰人间的红尘过客还来得及吗?

    梅筠枫悄咪咪地瞄了眼沈青浩,那危险的嘴角告诉他不怎么来得及,除非他真不想要男朋友当个孤家寡人了。

    关键是……这种cp类的东西本来他们这些艺人就不好出面干涉的啊,他总不能现在就跟沈青浩官宣吧,那样陆导桥编以及《大齐风云》剧组其他人员都会在他面前表演一个原地去世的。

    这是个公务员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于是,英明神武、人鬼畏惧的阎王大人在这种紧急关头采用的居然和那些三流脑残剧的套路如出一辙。

    他那双只要想就能勾人的桃花眼仿佛带了魔力,自然而然地将沈青浩怼上来的手机拿开,双手柔若无骨地攀上了沈青浩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轻一蹭:“沈哥哥,粉丝不懂事,我爱得可只有你啊。”

    沈青浩被他突然袭击,一时间魂似乎都被勾没了,愣愣地停在原地,双目失神,似乎被这句话正中红心。

    梅筠枫嘴角隐秘地勾起一个笑来,转身正要将人带回家为所欲为,胳膊却被拉住了:“是吗?”

    梅筠枫倏地回头,只见沈青浩面色几乎有些发青:“沈处长,我何德何能,值得您对我用魅术?”

    完球!舍不得对沈青浩下重手,结果人家现在的精神力今非昔比了。

    “啊哈哈,没,这哪儿能叫魅术呢?这是正儿八经的精神模糊混乱,你要是喜欢我教你啊。”

    被沈青浩扛走时,梅筠枫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对男人舍不得,否则会变得不幸。

    第194章 第 194 章

    这一个夜晚, 注定有很多人难眠。

    兄弟单位受梅筠枫照顾多年,眼看着有畜生欺负到kp……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身上,那还能忍得了?

    因此比梅筠枫料想的速度还要快, 他们在当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荷枪实弹、大张旗鼓地包围了张彦歌极其父母的别墅。

    而且或许是这一家身上牵扯的陈年积案太多, 支队的兄弟姐妹们都连轴转得成了国宝近亲, 这大半夜的出警抓人,没把持不住一个秃噜开枪走火就不错了, 在一些没用的细枝末节上就比较疏忽。

    比如说有蹲守在张彦歌住宅旁的媒体清晰地录到了他们逮捕张彦歌时列出的条目, 出警的全体神思倦怠、一夜之间全部夜盲, 没发现这几个媒体。

    五分钟后, 这个炸裂性一手消息配上张彦歌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视频传遍了全网。

    张彦歌父母那边媒体去得太少,零星的几个,还都是小草两三棵的生瓜蛋子。

    这一波副支队带的队伍视力更加堪忧,连耳朵也平白长了三四十岁, 这才在嘴角抽搐中押走了正收拾家当企图出国避难的两头老狐狸。

    于是还挂在热榜第一的那些对圈内艺人随意乱飞的无端揣度终于被凭空截爆, 那些充斥着窥探、恶意与猎奇的目光与污秽的嘴终于转向了这种显然不是一个级别、既高级又尊贵的重大刑事与经济犯罪案件上。

    这三口人这些年手中冰冷的金融数字与数字下寒意彻骨的人命点燃了无数闪着诡异精光的眼睛与键盘, 炒热炒爆了热搜榜第一。

    以尸骨为燃料, 以键盘为助燃,烧出一把轰轰烈烈的狂欢。

    而此次牵涉的多方人士或穷途末路、或心有余悸、或失声痛哭, 无一不在这漫漫长夜中清醒。

    与张彦歌合作的官员被逮捕在国际机场,其心腹乃至顺藤摸瓜找出的相关共谋者一一落网。

    与此同时,多少颠沛流离、生离死别散落于全国各地的人,或是已经东山再起, 或者穷困潦倒,或者平淡度日, 尽数痛哭流涕。

    《大齐风云》剧组得了那俩浅水池里不靠谱的大白鲨的“准话”,也没真敢信, 等了没一会儿就一起吃了这惊天巨瓜,群聊震得活像羊癫疯。

    有这么个三天两头名扬四海的主演,他们这剧是不缺关注度了。

    当初沈青浩那一场也不知该成为神操作还是骚操作的直播后,《大齐风云》的预约数瞬间由三十突破了七十万,等到梅筠枫和苏凌双双爆火后,这个数字飙升到了一百五十万,而这一次……

    宣发麻木地将七位数看了好几遍,一刷新最前方打头的数字又变了,神志恍惚地在群里汇报:“截至目前,预约人数已经超过四百万,而且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破六百万、八百万乃至一千万只在朝夕。”

    主创们各自给自己倒了两粒速效救心丸,终于亲身体会了何为范进中举,险些大晚上出去绕着酒店跑两圈。

    “等会儿,你们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人?”

    “制片啊,不过她本来就是养生达人,如非特别情况,雷打不动十点睡觉,2G网没赶上新鲜的瓜田很正常。”

    “谁说我没赶上?”

    制片终于爬了上来,“我说个事情你们不要怕。”

    在场的都是经受过梅筠枫这位“惊喜”制造大师洗礼的专业人士,当然不会怕,就着这个吃瓜的热烈氛围纷纷踊跃地在群里催她快说。

    制片先是丢了三个“前方高能”预警,这才颤抖着打出了这句话:“有十多个投资商共两亿资金找到我要投给我们《大齐风云》。”

    群里一片寂静。

    一分钟过去了,制片小心翼翼:“有人吗?吱个声?”

    荒无人烟。

    又过了三分钟,制片已经忍不住要打电话了,群里的小助理才弱弱地“吱”了一声:“桥编突然昏过去了,大家都来她房间了。”

    制片:“……”这算乐极生悲吗?出息!

    幸亏多桥胆小,不敢自己睡一个房间,软磨硬泡地跟陆许睡一个标间,不然岂不是昏过去都没人知道?

    还没等她让小助理开个现场视频看看要不要赶紧送医院,群里就发进来一条一分钟的语音,来自多桥。

    以她对多桥这位天马行空的编剧的了解……制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视死如归地将音量调到了最小格,并且点开后迅速退到两米开外,那恐怖的音量依旧响彻房间,震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戏都快拍完了,他们来投资有个屁用啊!呜哇哇哇,我只敢在梦里想想的实景搭建啊!我们为了节约花销只好缩减的实景拍摄啊啊!我们拍大场面都请不起那么多的群演啊啊啊!

    水泼到地上知道往回收了!房子盖完了他们知道给材料了!戏拍完了他们知道来投资了!这帮跟屁虫早干嘛去了呜哇哇哇哇!

    大齐可是我最满意的亲儿子呜哇哇哇,整个拍下来这么寒酸,妈妈对不起你啊啊啊!”

    力拔山兮气盖世,制片一时间满脑子回荡着呜哇哇哇和啊啊啊的魔音,头一次知道在熟人面前平常还算挺淑女只不过有点孩子性格的多桥能这么魔音贯耳,连脏话都出来了。

    “人没事就不用管了,来个脑子清楚的,告诉我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升级一下拍摄规格、提升后期制作水准需要比原计划多出多少花销?”

    陆许:“这个条件比较苛刻,现在大家都处于暂时性失聪状态,内伤深重,大脑受损,清醒不了。”

    制片:“……”

    所以说前些天剧组都不用额外花钱请保安了,谁要是到剧组图谋不轨,直接关门放多桥进行精神与听觉攻击,那岂不是天衣无缝?

    她思绪一闪而过,到底还是正事为主:“你不是清醒着?”

    陆许低下头看了看扒着她的腰边哭边嚎边擤鼻涕的多桥,饶是她平时再淡定稳重处变不惊,这会儿的神色也忍不住有亿点皲裂,旋即进化为惨不忍睹。

    “马上就要变异了。微笑.jpg。”

    制片战术后仰,总觉得这句话后面蕴含着那么亿点点的故事,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去探究。

    所幸财务当时离声波中心比较远,捂着脑袋给制片算了笔账。

    如今拍摄已经接近尾声,已经只剩最后十天,不可能去更换拍摄设备和定好的拍摄现场了。

    而作为一个拥有些许武侠意味的古装宫廷剧,后期并不需要仙侠剧那样多的特效,况且他们剧组里,从梅筠枫到沈青浩到苏凌的打戏,凌厉利落,都是不需要多余的后期去加慢动作弄巧成拙的存在。

    至多是能够招募更多优秀资深的后期制作团队、把握好剧集的节奏,邀请出名的词曲作者,为这部剧进行片头片尾人物曲的用心制作,宣发上也不至于像原来那样毫无余地。

    不过这些也总共花不了多少。

    这些投资来的,着实相当鸡肋。

    制片淡淡地叹了口气,多桥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些,才这么难过。《大齐风云》的确将钱花在了刀刃上,很多地方都非常考究,但终归是穷,再考究也透露着窘迫与粗糙。

    如果一开始就有这些投资,它本可以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的。

    陆许的消息出现在群里:“知足常乐,从男一到男四我们的片酬给得很低,偏偏他们还是年轻演员中的佼佼者,偏偏梅筠枫和苏凌双双成了炙手可热的爆火演员。

    梅筠枫又同张彦歌打了这样漂亮的翻身仗,舆论上占尽优势,这才有今天这些找上门的投资。”

    一个投资连S都够不上的古装剧,能够拥有这样各个能单挑大梁的年轻演员,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更何况这其中的两位明珠蒙尘的演员正正好好地同时抓住机遇脱颖而出,如果不是坚信唯物主义,陆许都觉得《大齐风云》是不是传说中的鸿运齐天了。

    嗯,明天去山上的寺庙里上柱香,坚持唯物主义价值观的陆许如是想到。

    到底她还是个年轻人,胸中激荡、豪情万丈,仿佛看见《大齐风云》播出后的一片恢弘了,手机疯狂的震动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尚未从豪情壮志中回过神来,先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宣泄过后看着那热搜第一的交替狂欢感到无比荒谬与倦怠的枫叶们开着直播连了个线。

    这些天她们太紧绷太疲累了。

    虽然之前就从梅筠枫那儿得到了保证且已经通知了所有枫叶等着问题的解决,但真正的核心粉群毕竟在少数,真正一路跟下来了解梅筠枫的也不多。

    这几天粉群的流失无疑是恐怖的,而那些污言秽语,也时时刻刻在挑战她们的神经,尽管梅筠枫告诉她们这些天不要上网不要对线。

    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能看清那些终于撕开伪装的狰狞人心。

    从现实生活中那些知道她们追的星出事了的“好友”的哂笑鄙夷或是大肆风凉传播,到网络上昨天还在和你你好我好的“善良”姐妹翻脸不认人,带来造谣扣帽子谩骂一条龙服务。

    能够坚守下来的,无一不褪了一层皮,看着恶言反噬、看着那些人趋之若鹜的热闹焦点转移,却也并没有多欣慰,只剩下寒心与可笑。

    环顾四周,也只好彼此之间抱个团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话,好歹能暖和点。

    “咱们梅梅还真是,不鸣则已,一搞就搞了个大的。”

    “那姓张的下死手的时候,我都绝望了,咱们家这个清清白白背后没啥背景单打独斗的梅梅怎么干得过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是啊,要不是这事公安那边出手了,咱家还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话说梅梅是怎么和公安联手了?”

    “还是上次吧,梅梅见义勇为救了苏凌,在公安那儿估计交好了,这才有今天公安出手的果。”

    “这么大的案子,警察不太可能是因为梅梅一个人开查的吧,但我觉得有联系是肯定的。

    以往这种案子一定会捂得严严实实的,今天居然让这么清晰的视频音频流传出来,只是象征性地删了删几个过于煽动的。我觉得这种默许的公布是因为梅梅之前的见义勇为。”

    “所以说还是好人有好报,之前我其实很多时候想以牙还牙,但是咱家大粉不让,说是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咬回去吗?

    我其实挺不以为然的,一直觉得别人都忘恩负义,不过看苏凌居然还知恩图报,不枉梅梅因为他受了伤。”

    “是啊,说真的,我都觉得梅花苏有那么点好嗑了,可比某个只会蹭结果这两天屁都不放一个的人好多了。”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往常大事过后梅梅一定会发微博或开直播哄我们,这几天这么大的事,他那么负责肯定会安抚我们的,为什么现在还没出现?”

    “对啊,梅梅他不会出事了吧。”

    “咱们就是被梅梅哄得惯得太娇气了,这会儿不应该是咱们心疼他吗?还等着他来哄我们吗?”

    “不行,快找人啊。”

    就在枫叶们纷纷@梅筠枫工作室询问她们辣么大个梅梅哪儿去了的时候,连线中爆出一声尖叫。

    她颤抖着甩出来一个新鲜出炉的围脖链接,三秒后连线陷入了死寂。

    @沈青浩:多谢兄弟仗义援手@苏凌。

    双手十指紧握.jpg,双人自拍.jpg,双人剪刀手.jpg。

    粉丝的职业素养让她们能从一百双手中发现自家蒸煮的手,于是枫叶和青山齐齐陷入了尖叫。

    第195章 第 195 章

    梅筠枫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 然而旁边的人把什么东西扔到了一边,又一根一根地与他十指相扣,细细密密地啄吻了下来。

    精神世界中的小房间悄然打开了窗户, 于是翻滚不休的海浪声就层层叠叠地传了进来, 连带着小房间也起伏不定。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 梅筠枫顺着那一束晶莹如纱,正正将那一盏冰雕玉琢的银镜映入眼帘。

    水汽与潮意浸透了他全身, 也将那一轮靓影晕染了, 梅筠枫的呼吸乱了几瞬, 忽而不由得抬手, 像是要抓住那倩影,又像是自欺欺人,要挡住那太过明亮透彻的光亮下细细密密攀上来的耻意。

    很快,他的手便被轻易地捕捉到, 被月光描摹包裹住了。

    梅筠枫的手指像是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修长白皙, 骨节分明, 让人觉得这样一双高贵典雅的手就该不染凡尘由千万人供奉着。

    可手背一路延伸至手臂上的青筋与掌心的茧子却在否认着这样迷惑的假象,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别人这是一双自战火硝烟中淬炼出的执掌乾坤的定海之掌, 哪怕山崩地裂都不足以令这双手泯灭消融。

    而现在,它却在一个个慢条斯理的亲吻下溃不成军,颤抖得无以复加。

    “喜欢吗?”

    梅筠枫急促地喘息了起来,像是在什么迷失的梦境之中, 精神之海中的海浪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细细密密地裹挟了起来,让他像是一条不知要往何处只能承受浪潮涌叠的小鱼一般。

    “舒服吗?”

    动人蛊惑的歌声自远方响起, 又似乎直接在大脑深处扎根,将那清透润泽的触感传送至全身上下的每条血管每个细胞之中, 印入骨髓。

    海妖其实一点都不妖魅,端方清冷的天人之姿只需一点春风,便足以温润清雅,举世无双,倒更像是海神。

    自愿沉沦,无可推拒,万劫不复。

    梅筠枫轻轻地笑了一下,将沾染了人气的神拉入怀中,任由他被汗水、情/欲、庸俗玷污,渎神……

    若非神心甘情愿,这渎神还可以更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一些。

    可见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大猪蹄子,完全将他嗷嗷待哺、担忧不已的可爱小粉丝们忘到了九霄云外,并且任由暴击将她们劈了个外焦里嫩。

    直到在小房间里被太阳晒醒,意识瞬间回归主体,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身上还留着些许异样的触感。

    不过这些先不重要,他想起来自己色令智昏忘了什么了。

    他一把捞过手机,看着那大写的十一点头皮发麻,正准备上去迎接满屏的寻人启事,希望枫叶们不会担心他被张彦歌先下手为强给分尸了,而后就看见了百八十个未接电话。

    所以他是得收拾收拾退圈了吗?

    他给别人都设置了通话拦截,但留下了程庭萧、梦寒、周舒奇,以防万一。这个从三点以后的拨打记录……

    梅筠枫觉得通常来讲,八个小时过去了,该凉的应该都凉了。

    “你醒了?吃点早餐?”

    梅筠枫准备先上网看看出了点什么事,只要不是有人看见他飞天遁地或者手撕特能者,公关都是万能的。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暂时没工夫跟这个推门走进来偷感很重明显心虚的大闷骚兴师问罪。

    “剧组那边说昨晚因不明因素,大家集体累过了头,全趴下了,今天推迟开工,晚上五点直接拍夜戏。”

    梅筠枫呵呵两声,觉得这并不能作为某人让他一夜不睡的理由,妄图逃避罪责,罪加一等。

    等会儿,为什么枫叶们如此安静?

    梅筠枫开着大号,自己主页一片风平浪静,静得根本不像打赢这一场令人筋疲力竭的仗之后该有的欢欣鼓舞或者喜极而泣。

    她们甚至都没有@他让他出来开个直播安抚一下她们。

    世上最敏锐的阎王嗅出了一丝诡异。

    他想了想,换了个小号。该小号关注了他一些很资深活跃的粉丝账号,虽然梅筠枫一般没那个北美时间登这个号,也不大乐意偷窥自家粉丝,但有的时候他这个“老父亲”也得关注一下孩子们被欺负的前因后果不是?

    在他登录的瞬间,许多条提示蹦了出来,那是未关注人不得查看的私密博,他几个大粉也不知道刷了多少条,满屏的愁云惨淡,随处可见的咆哮体。

    梅筠枫:“……”

    枫叶们终于粉随正主,疯了吗?就是这个嚎的内容,他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他好歹也是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他的粉丝们大多数是大学生吧,现在区区几年的代沟都已经这么大了吗?

    什么叫“放开我家的白菜,让我来”?来什么?

    还有什么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妈妈这辈子是当不上奶奶了”?她儿子是谁,难不成生殖功能出问题了?

    这个“虽然我承认这个狗男人长得帅学历高和我姐感情好,但我不承认他是我姐夫”又是什么鬼?这是有恋姐情节吗?

    “我老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人拱了,我想淡淡地死一会儿,对,汽油给我,我发誓只是尸体有点冷,长了点石斑,想取个暖,不是想去烧死谁。”

    不是,男人就像那花里胡哨的外套,要是脏了扔了就行了,下一个更好,或者说扔了不穿也行。要死要活的,或者说什么同归于尽的,真没必要。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流行疯批文学,梅筠枫琢磨着这姑娘这种平静的发疯状态,应该还不至于付诸实践,连询问如何分尸大型动物的过程都没有,应当就是说一说,还不至于麻烦兄弟单位去看一看,因此记了下id就走了。

    “新找到的男朋友还没捂热乎就被别的大猪蹄子叼走了,最重要的是那只大猪蹄子还挺帅的,男朋友看起来还很喜欢很纵容的亚子。我……其实说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可以吗?他们可以继续,我不介意在中间看着。”

    这每一句都是相当炸裂、三观摇摇欲坠的地步,将八大区会议都不放在眼里、在国际特能者会议上纵横捭阖、只手遮天、神机妙算的阎王大人感觉自己cpu已经干烧了。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这么开放了吗?梅筠枫什么超越伦常、倒反天罡的场面没见过,都无所谓。

    毕竟人类的下限远不如畜生,再有什么脆弱的上东瀛那边出一趟差,就能知道变态的具象化是什么情况了。

    关键是这是他的粉丝,纲理伦常还是要的吧,梅·老父亲筠·教导主任·枫煞费苦心,正准备给这姑娘私信谆谆教导,免得她误入歧途。

    他的目光忽然扫到了下一条。

    “玛德,都别拦我,我要剁了沈xx这条趁虚而入的心机狗!你们看到没有,他在挑衅我们,梅梅绝对是被他哄骗住了!

    这个祸水,前天昨天那么危急的时刻,他不帮着处理就算了,他居然还勾引梅梅玩物丧志,他还得意洋洋地发出来!

    现在他就这么猖狂了,等到梅梅完全被他蛊惑了,这条狐狸精还不得翻天了,非得把梅梅拆吃入腹了不可!”

    梅梅,沈xx,心机狗,狐狸精,信息输入完成,解码成功。

    梅筠枫蓦地将前几篇莫名其妙的发疯文学都回顾了一遍。

    放开白菜让我来,这是对他口嗨的粉丝;妈妈当不上奶奶了,这是妈粉;我不承认他是我姐夫,这是泥塑粉;我老公被人拱了,这是女友粉;我男朋友被大猪蹄子叼走了,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这是向cp粉转化的女友粉。

    嗯,很好,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在晚上他被某人翻来覆去地折腾的时候,某人干了件惊天动地在双方粉丝眼里明牌的事。

    梅筠枫果断搜索沈青浩,那嚣张的对苏凌的@就在眼前,下面是更嚣张的三张照片,照片上某狐狸精特意留下的照片信息上明明白白地将拍摄日期时间显示了出来。

    这一整条围脖翻译成人话就是:苏凌,我替梅筠枫谢谢你给他说话了啊,粉丝们,你们看好了,这两天都是我在你们哥哥身边陪着呢。

    嚣张得让人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这是什么耀武扬威的圈地行为,这种好斗愚蠢的雄性行为怎么会出现在沈青浩身上?

    梅筠枫陷入了沉思,觉着要是谈个恋爱能让某人降智成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分个手,丢不起这个脸。

    熟悉的气息本来屏息到几乎无法感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堂而皇之地坐在他旁边:“梅老师,先吃早餐。”

    梅筠枫一言难尽,总感觉自己之前那虽然闷骚但也端方自持、山中幽兰的男朋友正在朝着一个崩坏的道路上飞驰狂奔:“沈老师,对此,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沈青浩相当贤惠地给梅筠枫把早餐摆好,筷子刀叉勺子摆好,像个貌美如花的田螺姑娘,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破坏气质:“粉丝们不知内情,总爱受一些表层现象迷惑,无法透过现象看本质,我这边总要及时进行引导,避免她们在乱点鸳鸯谱的邪路上越走越远。”

    梅筠枫:“……”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翻译过来不就是,某个小心眼的雄性吃醋了,在这儿宣誓主权呢吗?

    啧,果然不要对男人有台高大上的滤镜,否则他们是真能给你崩得稀碎。

    “那么,采访一下这位善意‘引导’的沈老师,刚才你都看到了吧,请问对于大猪蹄子、心机狗、狐狸精这些称呼,您有什么好说的吗?”

    沈青浩从小就是高岭之花、神圣不可侵犯的代名词,仿佛连肖想都是种罪过。

    梅筠枫还记得当初有的小姑娘羞羞答答地走到沈青浩跟前,被这不懂风情的货抬眼冷淡地一扫,愣是没敢说什么,胡乱地问了道题就跑了。

    谁敢把他同这种词联系在一起?

    包括进了娱乐圈之后,那些人嘴脏得很,梅筠枫的美能让他们哔哔成娘,但到沈青浩这儿,应当是气质太冷了,愣是没人这么说过他,骂也是从别的地方骂。

    梅筠枫饶有趣味,只见沈青浩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近来学到一句话,感觉十分有理。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梅筠枫:“……”

    沈青浩仿佛没看见梅筠枫的呆滞,笑了笑:“感谢你的粉丝对于我的颜值和魅力的认可。”

    果然男人的狗才是基因自带吧!!!还他那个青涩矜持冷淡高贵的小竹马啊!

    第196章 第 196 章

    “自三月起, 国外屡屡出现恐怖分子伤人事件,波及范围宽广,目前据不完全统计, 除我国、欧洲、北美外, 其余地区恶性事件层出不穷, 且有所升级。

    国外政府尚未就此给出合理解释与完美解决方案,在此提醒国内民众尽量减少非必要国外出行, 海外华人可寻求大使馆协调回国。”

    剧组最后接受了两家的投资, 琢磨了下, 直接给梅筠枫和苏凌的身份也在新的合同上变换成了资方, 不算多,但只要《大齐风云》盈利就可以坐着收钱。

    只能说,在这个年头,能碰到这种“傻傻”的剧组也是万里无一——这样的福利必定是制片、导演和法务等一起给他们两个争取的, 商人逐利, 投资商们见不到可靠的大饼可不会松松口。

    这些都是后话了, 体现在肉眼可见的部分就是剧组的生活质量简直是鸟枪换炮了。

    虽然只剩几天了, 但大家一路苦了三个多月,将几乎所有钱都用在拍摄制作上的后果就是工作人员的生活质量比苦行僧都不差什么了, 最后这几天多少舒服一下也不算奢侈,只能算补偿。

    于是就有了这台会议室里挂在墙上的大电视,虽然大家基本都手上智能手机,对于娱乐没什么卵用, 但导演和演员复盘的时候在大屏上看还是很清晰的。

    至于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就随便播个节目当背景音了。

    这会儿多桥皱了皱眉, 一连换了好几个台,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搞什么嘛, 怎么都是新闻了?这是中午,又不是晚上。”

    陆许没像她这么抱怨,淡定地说道:“从三天前所有电视台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无论原来是什么节目,都统一换成新闻联播了。

    只不过你前几天中午都在房间里吃火锅麻辣烫烤串,没有来这里。”

    多桥小脸一红,虽然自己花钱天经地义,并没有什么好谴责的,但总感觉像是裸奔了,毕竟这里所有人都听过她前几天说要减肥的豪言壮语。

    “哎呀,我这是为我们的演员好,大家都在吃减脂餐,我要是再带着那些东西来放毒,多不义气啊。”

    一圈脑袋从淡出个鸟的饭盒中抬起来,沉默地看着她,认为她自己偷偷吃独食不同甘共苦这件事就很不义气,最好从源头杜绝。

    多桥压力山大,赶紧转移视线:“正常来说,这种非晚间新闻全国联播不是只有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才会有的吗?

    这不就是国外出了乱子,都司空见惯了,咱们本国可安全得很,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梅筠枫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别人。

    陆许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其他的人边干饭边听,也都没什么紧张的感觉,显然也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上面总是要夸大一下国外的水深火热嘛,反正我们也不出国,没什么影响,最多让家里人这段时间不出国就行了。”

    饰演周宏渊皇后的孟音诗也才二十四岁,演艺经历不多,青春年少的,一贯开朗简单,不多想,有什么事张口就说,最多口头说说,倒也是听话。

    一旁的宋兰嘉四十多岁,拿过视后,特邀出演,戏份集中到了这几天,在组里和孟音诗的对手戏多一些,也多少喜欢这姑娘的天真水灵,叹了口气。

    “可我最近有个国外时装周要参加,都已经定了,不好推辞。”

    梅筠枫忽而问道:“宋姐,你时装周是哪里的?”

    梅筠枫和宋兰嘉不大熟,她愣了一下才说道:“欧洲莫兰地,我看新闻说欧洲目前应该算是安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还是注意一些吧,”宋兰嘉和梅筠枫的眼神对上,颤了一下,只听梅筠枫说道,“安全问题不容小觑,我昨天看到视频,欧洲也出现了恐怖分子,只是很快就被删了。

    时装周以后再去也可以,解释一下,不必担心得罪品牌方,他们能请得到宋姐是他们的荣幸。”

    在场的人都被梅筠枫给吓了一跳,他平时虽然并不太和别人交流,但总是举止有度的,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这么傲慢狂妄过。

    而宋兰嘉也不知怎么的,似乎真的被吓到了,点了点头:“好。”

    众人:“?”就这么轻易,不需要跟团队商量一下吗?

    而且,他们怎么没有看到欧洲有这种事件?而且新闻联播不是也说欧洲没有问题,梅筠枫比国家消息还灵通吗?

    有人忽而有些心慌,急急忙忙给自己在欧洲的亲人打电话发信息去了。

    沈青浩环顾了一下,出门后直接把梅筠枫拉回了房间。

    “你骗她,还对普通人用特能?”

    梅筠枫挑了下眉:“看来我的特训不错,那么细微的精神波动你都察觉了,鼻子挺灵的。”

    沈青浩:“……”他是靠精神感知到的,和鼻子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他听不出来某人在消遣他是某种动物。

    梅筠枫顶着沈青浩谴责的神色亲了他一下:“嗯,那个案例我编的,我给宋姐留下了点恐惧的心理暗示,她一提到欧洲就会有恐惧焦虑。给其他人的情绪暗示没有那么重。”

    “欧洲是总署所在地,而且目前欧洲的确没有发现异常进入人体的元素载体,”沈青浩皱了皱眉,“虽然查尔斯对华区小心思确实不少,但大是大非之上,还是应当会比其他区可靠,但你的意思是不放心总署?”

    梅筠枫耸了耸肩:“唔,当初传出总署被布莱恩覆灭,而后又诈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我们都耍了一通的是这位查尔斯署长;后来元素载体储藏地被洗劫一空,正是总署的储藏地。”

    他神色讥讽:“如果这位署长信得过,那么他实在是个蠢货废物,如果这位署长信不过,那么这些就是他刻意为之,你选一个呢。”

    沈青浩:“……”虽然他觉得如果按照他们在南美储藏地遭受的那个袭击,守不住才是正常,换他一个人也守不住。

    但想想对于阎王来说,也的确不能剥夺他作为一个最强者平等地鄙视世界上每一个人的权利,毕竟让梅筠枫忍受很多人的智商与能力,和这个愚蠢的世界和解已经很委屈他了。

    从一周前,边境就十分的不太平,自从总署储藏地被永生教拿走后就销声匿迹的元素载体终于重新现身。

    猝不及防之下,也有很多防守特能者受伤,不过幸好研究中心早有准备,紧赶慢赶在这一个多月内把一些防护服送往各地,虽然一队只能分到两三套,但巡逻时轮流穿上,也能基本防止被骤然偷袭重伤。

    华区也基本上杜绝了携带元素载体入境的非法分子,不过其他地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多地人群聚集处被肆意扔下元素载体引爆,不少人当场被引动变异进化,失败的不少,而冲击力也炸伤了不少普通人。

    这就是报道的所谓恐怖分子的真相。

    沈青浩说道:“国内暂且无事,不过国外已经十分动乱了,如果总署的元素载体全部散入人群,会有多少新晋特能者出现?”

    “你觉得永生教会将声东击西、耗费了十多个精英才将我引开得到的元素载体全部白白送给全球?”

    沈青浩摇摇头:“我不知道,疯子的想法我猜不透,但我知道即使上面再想拖延遮掩,大家知道特能存在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些天他们每天晚上都在开会,领导们吵了三个晚上,也没吵明白要不要对民众公布。

    一部分说如果率先公布,主动权在本区手中,能够最大程度地安抚民众的恐慌情绪,进行引导,总比被蒙在鼓里等到最后才从国外知道要有利得多;

    另一部分坚持这个公布本区不能是全球首发,违背了特能者条例,容易失去道德的制高点,容易被他区抓住把柄攻讦,成为众矢之的。

    梅筠枫一如既往地开着视频当背景音,哪怕对面会议室里各位领导已经进行到扔瓶子扔帽子扔笔的物理攻击都没能让他看一眼。

    他老神在在,沈青浩紧跟阎王指令,也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不说话,梦寒和楚韵两个人当然也沉默是金,四个人甚至组了三个晚上的麻将与扑克局。

    不,第三个晚上已经换成了狼人杀局,毕竟程庭萧这位超级负责的基特局爸爸经过两个晚上发现自己插不上嘴之后终于自暴自弃加入了沉默者联盟。

    于是扑克麻将被抛弃了,他们把周舒奇也叫上,顺道又拉了陆许多桥入伙,碰见苏凌,又把温和明也给叫上了,这种智力游戏不分特能者普通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倒也精彩纷呈。

    除了梅筠枫和沈青浩觉得自己被温和明那种自杀式保人的方法给蠢得眼睛疼,也不知道苏凌因此暴露错失好几局笑到最后的机会是个什么心情。

    梅筠枫一点都不道德地幸灾乐祸,非常愿意在人家本就曲折坎坷的感情路上添砖加瓦。

    “没关系,他们再拖一拖谁都不用纠结了,这是好事。你问问外国政府他们现在有没有功夫为这么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吵架。”

    那确实是,国外按下葫芦浮起瓢,全是筛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口中的“恐怖分子”不想玩了直接屠城,筋疲力竭,哪儿还有闲心吵架呢?

    “所以说还是想想我们今晚玩什么比较重要,”梅筠枫懒洋洋地说道,“演戏果真还是副业,不大擅长,现在这个压抑的氛围基调,我还真有点吃不消。

    再这么下去畸变度非得涨一大截,就指着晚上轻松轻松呢。”

    天大地大不如畸变度大,沈青浩一听这个什么疑惑都抛到脑后去了,至于梅筠枫似乎在等待什么?夫唱夫随,多简单的事。

    第197章 第 197 章

    梅筠枫盘膝坐在椅子上, 面前放着电脑,开着摄像头,画面中的会议室是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诸位领导们。

    他膝盖上趴着生无可恋的卿宝, 两只手拿着手机放在人家身上, 丝毫不顾及小猫咪的承载能力。

    卿宝弱弱地“喵”了一声, 梅筠枫瞟了她一眼,特别残酷无情:“没关系, 吃了你沈爸爸那么多特能, 你现在比猪都壮, 压不死你。”

    对于一只小猫咪来说这是何等残忍绝情的话, 卿宝摇摇欲坠,眼中不可置信地泛起了泪花。

    沈青浩皱了皱眉,对这种教育孩子的模式表示异议:“卿宝是个姑娘家,你这样说话多伤她自尊, 不过是一点特能, 吃了就吃了。”

    卿宝一抽一抽的, 雪白柔软的小身体和那无辜伤心的大眼睛简直能叫人心疼死, 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要月亮都给她摘。

    “一点特能?”梅筠枫对这什么用都没有、一教育孩子就扯后腿的男人没什么好气:“假装自己还难受, 骗口粮吃,偏偏骗了还没个分寸,兜不了底,险些把自己撑爆体了, 再不教育你是等着她翻天吗?”

    一说起这个沈青浩还真是心有余悸。之前卿宝难受,他心惊胆战给卿宝输送特能, 生怕它这小身板受不了特级特能,梅筠枫告诉他没事, 卿宝看起来也挺舒服的。

    就这么过了将近三个月,卿宝早就熟练掌握了吸收技巧了。昨天他们十连开玩狼人杀,难得脑子都不是白长的,沈青浩玩得尽兴,这边就多少分了下心。

    这一分心不要紧,沈青浩倏地感觉特能空了一截,瞬间心脏来了个高空蹦极。

    一个三级特能者如果吸收了他这些特能,会被直接灌爆,二级特能者如果是特能偏于强悍或者精神力强一些的话,大概会像个撑到极限的气球。

    情急之下,沈青浩甚至不管不顾地去动用时间的力量,企图用全部力量推动时间回溯。

    要不是梅筠枫感受到他疯狂涌动的危险气息,立刻调动特能顺着“骨肉相连”锁住了沈青浩的能量核心以及精神世界,沈青浩就算不被时间搅成碎末也得被反噬成白痴。

    罪魁祸首卿宝直接在原地吓傻了——一半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难受鼓胀得像个球似的,另一半是被她两个爸爸狂暴的特能吓得。

    事后,梅筠枫恨不得把这父女的脑袋都摁进冷水里清醒清醒。

    一个小小年纪坑蒙拐骗、嘴馋误事、不知轻重,连特级特能都敢随便吃,给个梯子就能上天;一个一大把岁数,看起来稳重端庄的,一到关键时刻毛手毛脚、不管不顾、不知死活,连紧急力量都敢随便碰。

    梅筠枫从浴室拆了根置物架横梁当教鞭,沈青浩拿着笔苦思冥想检讨书怎么写,卿宝在一旁倒立,一大一小老老实实地挨训。

    直到十分钟后,梅筠枫滔滔不绝的训话卡了个壳,这才想起手机彼岸的狼人杀伙伴们和电脑彼岸的领导们。

    所幸那一瞬间波动太过强烈的特能直接让电脑手机自闭,他可没有对着那帮老头子老太太训家里人的癖好。

    他匆匆给狼人杀队友群发了一句临时有事,并且给来询问的程庭萧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回归家庭”,在领导那儿程局怎么说就不关他的事了。

    于是也并不知道对其节操惊弓之鸟一般的程庭萧对着“回归家庭”想歪到了哪儿,手忙脚乱地暗骂了一句臭不要脸,还得跟领导们瞎编一下他们基特局的行动处指挥处处长正在争分夺秒提升实力。

    怎一个悲催了得?

    昨日心酸往事不必再提,沈青浩心有余悸之余,感觉自己那手写了万字检讨书的右手现在还在抖,于是果断将自己的“慈父”心肠收了收。

    这个家的确是不能出个“败女”的,不然太费爹了。

    卿宝眼看着最后一个靠山老神在在作壁上观,当即原形毕露一爪子挠了过去,可惜在梅筠枫的淫威之下,小短腿刨了一下就如被泰山压顶一般。

    五指山之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卿宝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郁闷地把自己一团,疗愈自己受伤的小心脏去了。

    “今天卿宝居然就将这些特能消化了。”

    梅筠枫并不意外,开麦说道:“第一夜女巫没有救人,于是多桥跳了预言家,验了苏凌金水,大家票了老周出局,原因是怀疑他悍跳预言家,说不清自己验得是谁,且有明显心虚。”

    “第二夜狼刀了多桥,女巫救了多桥,多桥给我发了金水,而直到刚才大家怀疑陆许,因为觉得她带节奏,引火上身。”

    “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第一夜验了温和明,金水,第二夜查杀沈老师,而且并不觉得老周是狼。

    场外信息,老周是个能在拿到好人牌时说出我是一匹好人的货色。信不信,大家可以自行裁决。”

    梅筠枫卡在自由发言的时限之内满满当当地说完了,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接着问和细想的机会,多桥楚韵沈青浩梦寒投了陆许,而苏凌梅筠枫陆许投了沈青浩。

    几人隔着手机面面相觑,总感觉梅筠枫和沈青浩他们两个有什么不可说的修罗场。

    然而“修罗场”现场,梅筠枫把沈青浩的手挪过来盖在卿宝身上,特别冷酷:“自己吸,要是再吸成河豚,等明天我就把你揍成河豚。”

    沈青浩从猫脸上看到了屈辱,只见卿宝眼含热泪,吸了一大口——这一大口比昨天还多点,然而卿宝的肚子居然只是微微鼓了一点,浑身的毛毛也只是微微亮了一下就恢复了原状。

    沈青浩陷入了沉思,认真地问道:“所以为什么让卿宝吸我的,不吸你的?”

    梅筠枫微微笑了一笑,幽幽地说道:“沈老师,人缘很好嘛,四比三,看来今夜刀的必然是我了。”

    沈青浩报以无辜的眼神,无奈地摇摇头:“你平白将我拉下水,诬告我,还要迁怒到现实里。”

    梅筠枫理直气壮,耸了下肩,天黑请闭眼的指令就来了。

    天亮了,沈青浩与梅筠枫双双倒牌,梅筠枫笑了笑,看了眼电脑,程庭萧当个法官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只听他说道:“我可以发动技能吗?”

    程庭萧打字:“可以。”

    可以是可以,关键是你知道剩下的那匹狼是谁……

    “我带走梦寒。”

    程庭萧:“……”多少次了还没记性,对这么个大魔头千万别下定论,不然这脸天天又响又肿的。

    “游戏结束,好人胜利。”

    游戏群里的卧槽响彻天际。

    多桥一脸懵逼:“所以你一个猎人,跟我这个真预言家对跳预言家,然后还那么精准地揪出来一匹狼,又带走最后一匹大家从来都没怀疑过的狼。”

    她沉默了下,感觉自己大受打击:“所以我是个假的预言家吗?”

    梅筠枫目光遥遥看向梦寒,梦寒笑了笑,叹了口气,在群里打了一句话:“你哥哥还是你哥哥。”

    对于多桥的郁闷,梅筠枫这种人向来是会雪上加霜的:“不止呢,我还知道温和明第一夜自刀骗解药没骗成,苏凌是女巫。

    你们这些天才票出去的两位都是民,屠边局,差一点就凑一个三民全灭,可棒棒了呢,这个本事去敌方卧底绝对扔进去看不出来,国家需要你们啊。”

    温和明汪的一声哭出来。

    陆许,苏凌:“我们第二轮票对人了。”阴阳也别带上我们啊。

    “苏老师确实劳苦功高,第三夜多亏你出手果断,带走沈老师,但陆导,您白天为什么票沈老师您心里没点acd数吗?要是我不说沈老师,您这票落到谁头上可不一定呢。”

    苏凌心满意足,温和明哭得更大声了。

    陆许:“……”被自己的主演鄙视智商了怎么破?

    霸凌了一圈智商的梅筠枫眉飞色舞地从手机中抬头,对上了沈青浩若有所思的目光:“阎王果然无所不知,从什么时候看出我们三个是狼的?”

    “第一轮。”

    果不其然,不过沈青浩回想了一遍也没发现他们是怎么暴露的。

    梅筠枫搭上他的眉心,这里面正是精神核心的地方,精神触角不受控制从深沈青浩眉心探出,又在感受到梅筠枫气息后被主人有意识地收回。

    “精神力更强了,但还不够强。”梅筠枫说道:“温和明自刀骗解药,第一夜在你们的构想中应当是平安夜,但第一夜温和明倒牌,你们两个自己都没察觉,你们两个对视了一眼。

    这些日子共事,你们两个也有一番默契,迅速定下了接下来的发言方向,多桥跳了预言家,你们两个从苏凌的发言感觉出他是女巫,因为没有救温和明有些隐约的心不在焉。”

    沈青浩点点头,感觉自己已经被梅筠枫传染了一身敏锐的八卦能力:“苏凌确实很聪明,但他在这种感情方面也的确是藏不住事,太过明显了”

    孺子可教,梅筠枫觉着把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美人培养得洞察世事,可有多不容易,多亏他这个师父教得好啊。

    “你们顺势齐心协力先票死了跳得最高最容易被引导视线的老周,他没有发动技能,证明应当不是猎人。

    第二天晚上票多桥消耗解药,其实你们本来也没想真的干掉多桥,白天打算再票一个民,于是顺势让本来只是一句话说得不严谨的陆许多说多错,却没想到我最后一个发言,搅了局,虽然在猪队友的帮助下,并没有成功。”

    沈青浩觉得这东西也多少像是战术,只不过他比起梅筠枫还是棋差一着:“你跳出来说温和明是民就是故意引导我们,让我们以为你是民,你觉得老周是个神职,你只能保同为神职预言家的多桥。”

    但实际上梅筠枫作为猎人,是场上唯一一个早早掌握了所有人身份信息的人。

    可惜了,这局他和梦寒配合得还挺默契,但在梅筠枫恐怖的精神力下,一丝一毫的场外信息都足够他推演全盘。

    这一局好人这边虽然有梅筠枫开了挂似的,也算是险象环生,最后一夜两狼如果刀了楚韵这最后一民的话,那么狼人就赢了。

    就是首夜自刀的温和明和首轮被票百口莫辩的周舒奇毫无游戏体验

    大家意犹未尽,程庭萧当了一局无聊的法官,也想下场玩玩。

    正在发牌的时候,梅筠枫的神经忽然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目光与精神被什么牵引着向北方看去。

    契机牵引,沈青浩说不清是因为因果修出了点成色还是“骨肉相连”,紧随着也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那正是基特局的方位。

    第198章 第 198 章

    是夜, 乌云遮月,诸事不宜,戌时亥时, 大凶。

    基特局的新总部巍峨壮观, 比之上一版叠了不少更加珍贵的特能材料, 因为有空间特能隔绝材料,安全性功能性经一般建筑系特能者反复推敲, 所以稳稳地隐于首都郊区。

    连续几个月的紧急状态, 整个基特局在脱胎换骨的同时也都基本脱了几层皮, 连续的高压之下, 大家本就居高不下的特能精神病水平争先恐后地往上蹿,研究中心已经接连扩招了多次,安乐康一批一批地产。

    可惜这玩意儿本来就只是治标不治本,至多缓解没法根除, 连压制都难, 故而整个基特局外勤都像个活炮仗, 要不是还有规章在, 早就打起群架了。

    直到除夕之后进入一段平稳区,他们才多少有个喘息之机。

    可一周之前随着各国受到入侵, 华区边界也不安生,基特局又进入了警戒状态,总局的警戒力量多出了一倍——也不知道防的是谁。

    留守的是白虎玄武精英外勤,处于中心, 多少知道在大洗牌之后,还有一次由程局亲自进行的检查。

    新规要求他们成队巡查, 一但发现同伴有所异常直接上报。虽然类似的条例早就存在,但这一次更加明晰却不免让人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情绪。

    特能监狱中关着许多从前的同事, 过命交情的、点头之交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怀疑着别人,也在被别人怀疑着。

    无论心中有任何翻滚的情绪,他们面上却都是统一的平静,马上就是换班的时候了,看来今夜应当也是个平安夜。

    就在这时,白虎的警戒小队队长似乎感觉有什么声音,停下了脚步。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什么?”

    小队长的耳朵倏然伸长了三寸,环绕着的光圈微微颤着,像是什么声波一样。

    咔嚓咔嚓,像是老鼠在啃噬粮食,可基特局总部,三百六十度环绕着各种特能阵法符文,哪儿来的老鼠?

    “开启防御!”

    与此同时,春意已至,华区大部分城市已经从寒冬中苏醒了过来,街道上公园中行人的密集程度比半个月前多了两倍左右。

    “宝宝,别乱跑啊,这么多人,跑丢了就会被坏人抓走,吃不饱穿不暖,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手里拿着半根烤串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有点心虚地看着自家宝宝,孩子才三岁,肯定不能吃这种路边摊,上一次眼巴巴地看着她吃,馋得都快哭了。

    她当时就心疼地心想,以后带着宝宝出来绝对忍住不买烤串了。

    可惜啊,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她要有这自制力,当初可不就上top2了?烤串那么香,也不能怪她是吧。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烤串,正准备哄委屈巴巴的闺女,却发现自家闺女居然没哭没闹,甚至注意力都没给她和香喷喷的烤串半分。

    顺着闺女的视线,她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空,无月无星。

    不知道怎么的,她有点冷还稍微有点怕:“宝宝,看什么呢?”

    “烟花。”

    “宝宝,哪儿有烟花呀?没有烟花。市区没有许可证不能放的,要是想看,等到过节的时候妈妈领你去看好不好?”

    小姑娘转过头来,婴儿肥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沉静的神情,瞳仁很黑,直直地看着人。

    “烟花,很美。”

    女人觉得或许是今天出门看错了温度,实际上现在还是寒冬,不然她的脸和手怎么会僵硬成这个样子呢?

    “曙光在世间降落,撒旦于人间判决。这一场烟花,是对人类的恩赐。”

    口齿不清的童音将这一句话完整而平淡地说出,女人的牙齿已经在咯咯地打着颤,这一刻没有时间让她去想什么多年世界观一朝颠覆或者是不是做梦的事情。

    她厉声喊道:“什么东西,从茁茁的身体里给我滚出来。”

    可这样的人流密度,她的双臂却不敢从这个占着她女儿身体的怪物身上撒开。

    她突然爆发,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散开,要么赶紧远离,要么观望。

    实在是她声音凄厉,像个疯子一样,居然还是对手上的孩子,围观人群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既怕她一个激动伤着孩子也怕自己多管闲事担责。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还在往前走,一时间街道上堵住了。

    就在这一刻,人群尖叫起来,爆发了新的骚乱。

    “那是什么东西?”

    “是流星吗?”

    “什么流星,陨石吧,快跑!”

    “为什么这东西没被拦截啊!”

    一时间人群四散,街道两边几乎从未被人注意到约莫馒头大小的红灯倏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当地特能分局的警报器疯狂地响了起来。

    女人对周遭一切骚乱充耳不闻,依旧紧紧抱着“女儿”,哪怕恐惧让她的心率飙升、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她快逃,她也死死盯着“女儿”的眼睛。

    大脑一阵晕眩,似乎有什么层层叠叠的幕布向着她的大脑蒙了过来,忽然好困,浑身很沉。

    她僵硬的手臂慢慢无力地松开,身体也被慌乱的人群冲击得摇晃不已。

    不行,不可以,我的茁茁。

    女人的眼中忽然重新有了波动,面部肌肉扭曲,似乎相当挣扎痛苦。

    “女儿”轻叹了一声:“本来看在这具身体的份上,想让你安宁温柔地离去呢,居然这样麻烦,果真是低贱的种族。”

    她双眼忽然变成一片纯然的黑色,女人眼中的波动渐渐弱了下去,危机感却骤然从背后传来。

    那颗庞大的“陨石”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途变道,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了女孩的体内,刺目的白光让直径五百米范围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暂时失明。

    一声哭叫从白光中心传出,一声尖啸几乎震得所有人晕了过去。

    女人在昏迷之前听到了熟悉的软软的“妈妈”。

    “天黑请闭眼,狼人……等会儿,你们怎么突然全掉线了?”

    多桥傻眼地看着头像暗了下去的五个位置,“不是,这么齐的吗?”

    昨天梅筠枫和沈青浩玩着玩着掉线了就算了,怎么今天一掉掉五个?她们和那几个梅筠枫沈青浩拉来的人也不熟,这俩人身边在线的就一个周舒奇,他也什么也不知道。

    多桥索性直接拉门出来,打算去他们房间问问,正巧碰见了拉开门出来的苏凌,“桥编,明天这儿的戏我想调整一下,一起去找一下陆导?”

    梅筠枫和沈青浩听见了门外的声音,所幸苏凌拦下了多桥,他们无暇他顾,梅筠枫闭眼凝神感受着什么,沈青浩迅速打开指挥处后台实时接管局内监控平台,同时联络梦寒与楚韵。

    新的基特局修建时,作为当今最强的特能者,梅筠枫在大楼上十多个特能阵法中都留下了印记。

    虽然离得远,倒也不是不能感觉得到。

    “怎么会没有?”

    梅筠枫的察觉之中,他参与的总局阵法全都安安稳稳没有一丝异动,沈青浩也摇摇头:“梦寒和楚韵说局内总防御已经开启,且有白虎小队前去查看,尚且无事,但……”

    他切到指挥处后台,华区各地分局的振铃以及紧急信息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自动联网的警报中显示已有十一个城市自动开启一级警报,代表的是在市区海拔三百米以下出现了一级以上的特能能量波动;

    三十多个城市开启了二级警报,同理代表的是在市区海拔三百米以下出现了二级以上一级以下的特能能量波动。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领导们的会议被程庭萧叫停,他的消息切了进来,顺带把梦寒和楚韵拉了进来:“我在赶回总局,梅筠枫沈青浩……”

    “我们两个暂时按兵不动。”梅筠枫说道:“这十一个一级警报的城市都是人口经济繁荣的大都市,出现这样大的元素载体投放,必须派遣精英外勤出动。总局有你们三个坐镇,暂时不愁,以防万一出现什么特级特能,我们两个随时待命。”

    要不是在赶路,程庭萧几乎要狠狠发泄一通:“边境不是将那些元素载体都拦截下来了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统一投放?指挥处处长,边境布防是你安排的,这件事你需要做一个解释。”

    沈青浩飞速地和楚韵一起调配外勤增援的人手,对于问责并不慌乱:“我保证边境的防线没有问题,成明市已经将报告传来,对方发射的是能够激发至少三百名潜在特能者的元素载体,直到接近地面时才触发了警报。

    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研发出了能够隔绝我们对元素以及特能探查的仪器。”

    程庭萧心中未必一点也想不到这个可能,刚才本能的问责也是畏惧于这个指向——如果是这样,他们这些天的盘查形同虚设,对方运进来的元素载体哪怕足够在全华区都制造一场元素风暴他们都不知道。

    问责沈青浩,就好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沈青浩承认是他疏忽了,补上这个缺口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总局的电话无论是公家还是私人的电话都已经快给打爆了,程庭萧握着这烫手的手机,身体还在往总局赶,心中却茫然无比。

    对方造成的袭击目前所致的伤亡人数并不算太多,但已经正式地将特能曝光于民众之中了,除非他们能够让成千上万的目击者集体失忆。

    先不说有没有这样强大的精神特能,就算有,有用吗?

    程庭萧这才发现,那些领导们就这个问题吵得昏天黑地,他对这种脱离实际的官僚风气鄙夷之余,真到了现在,他真的做好大白于天下的准备了吗?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程庭萧的思绪,这声音来自于楚韵,程庭萧心中一紧,“怎么了?”

    楚韵却没管他,在群里呼唤起了梦寒,却毫无回应。

    “有东西进来了。”

    梅筠枫和沈青浩同时对视,他们的手机上,显示总局通讯全部被切断。

    程庭萧迅猛的前行忽然急刹车停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丝声音。

    第199章 第 199 章

    “总局的联系断了, 有人人为切断了信号,不出意外应当是特能所致,包括但不限于时间、空间、通讯、雷电、磁场、规则等特能。”

    沈青浩只会多年, 总结驾轻就熟, 第一反应是联络首都并未身处基特局的特能者, 但又停了下来,看向梅筠枫:“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梅筠枫沉吟片刻, 在基特局内部联络平台上查看:“行动处这边, 刚才从总局抽调的精英外勤已经悉数出发, 目前并无失联, 指挥处呢?”

    “今夜执勤的,只有十一个被我派去跟着那十一组前往一级特能事件区域的精英外勤,其余二十九个都在基特局,现在已经失联了。”

    指挥处虽然也是特能者, 可不像行动处这群皮糙肉厚的那么抗揍, 碰着个厉害角色一巴掌都能给他们糊在墙上, 全身骨折都是轻的, 能捡回一条小命就是烧高香了。

    梅筠枫盘点了一下:“目前总局内精英外勤不足五十人,其余尽皆外派, 指挥处二十九人,情报处调查处那些位虽然是特能,但专业方向都比较固化斯文,打起架来的战斗力和上岸的鱼没什么两样, 内勤……算了,只能期望他们别太有奉献精神, 早早回家洗洗睡了,别在基特局给人家送口粮、给自己人当猪队友。”

    这个战斗力,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特级特能事件,虽然大抵会死些人,但约莫是能教对方做人……不,做事的。

    不过面对的如果是能够切断整个基特局与外界联系的存在……

    “如果对方的特能只是雷电、通讯、磁场相关,那还没什么大问题,如果是和时空规则相关,那么……”

    梅筠枫遥遥地望向基特局的方向,已经开始联络首都国安向他们调取卫星云图,并联系临城分局调取能量监测仪器了:“那我们就只能指望着留守的梦寒和楚韵她们能大显神威吧。”

    沈青浩沉默了下,终于说道:“你对我处楚韵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

    梅筠枫和他面面相觑,终于记起来沈青浩和指挥处包括他接班人楚韵在内的一众战五渣不是一个物种的事实了。

    “说起来,楚韵的能力是什么来着?”

    楚韵接到警戒小队电话的时候,刚抽到牌,这一局她是预言家,总算是个身份牌了,可惜似乎老天也觉得她天生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

    “发现有异样,已开启防御?我马上下去,你们和梦副处长打过招呼了吗?”

    “她已经到了?好。”

    有梦寒下去,楚韵觉得她自己下不下去也无足轻重了,不过,反正少了人,这局游戏也开不了了,不如下去看看,顺便和梦寒聊聊天。

    她正要向外面走,蓦然间指挥台统管各大省市的能量波动警报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刺耳,像是什么剧变的预告。

    楚韵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紧接着指挥台的电话疯狂地响了起来。

    关于各大省市遇袭的具体情况,其他几位的手机后台都自然不如指挥台这里详细全面,楚韵相当直观地眼见那迅速变红而后发黑,以各大城市为中心向全区辐射的能量波动,顿时从脑后攀上一股凉意。

    梦寒只急匆匆地私聊叮嘱了她一句,她只依稀地从中听见那边有什么呼啸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低吼。

    在被拉入群聊之后梦寒也没再说话。

    所幸还有局长处长他们。楚韵六神无主,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帮着沈青浩调配向各地支援的人手,就仿佛只要忙着就证明她努力着,只要努力了就能遏制些什么,维持从前的平静。

    在玩梗的时候十分适配当代年轻人“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以及“只要我忙了,别人就骂不了我不务正业”的精神状态,可惜在真正遇到棘手的大麻烦时,便现出了纸老虎的真容。

    局长在问责处长时,他们完成了调遣方案。

    局内的外勤调出去了一多半,几个月磨练,几分钟之内便已经整队离开基特局奔赴现场了。

    她突然短暂地清闲了下来——或者说因为待办事项太多太乱,她反而手足无措。

    是应该去下面查看梦寒究竟遇到了什么无法分心的事情?

    还是依旧留守指挥台及时根据各地遇袭状况调配人手?

    还是通知指挥处的其他人分组联系尚未遇袭的各地分局预防特能袭击?

    茫然之中,沈青浩急速冷静的语句自动被她截取到了几个关键词:“对方……隔绝……探查……仪器。”

    语言中枢先于六神无主的神志告诉了她这代表什么,她终于看清了恶意的前路,无所适从。她们这些特能者……将如何自处呢?

    她这几个月自以为建立好的心理准备瞬间土崩瓦解,而仿佛是对她迷茫无措的嘲笑,整个总局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巨大的能量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总局,她猝不及防,随着其他办公室的员工一起叫了出来。

    能量波动的方向似乎就来自于警戒小队报告的位置,梦寒!

    她顾不得指挥处终于意识到问题推门进来的下属们,急忙抓住手机,本能地@楚韵,可只看到一个灰色的头像。

    同在基特局中,梦寒居然失联了。

    不能再拖了,她让几个高级指挥员看紧指挥台,有什么事及时报告,随后就要出门,却在出门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

    来了,无色无形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从脚底慢慢攀升,带着厚重的吞噬感,像是要将人封印进去。

    她有所预感,最后发送了一句话:“有东西进来了。”

    “请求支援”转了半天的圈,终于变成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她也失联了,或者说……随着这气息向高层蔓延,整个基特局都将失联。

    能够依仗的他们都被隔绝在外,楚韵看着一众茫然但本能地恐惧了起来的指挥员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有她自己了。

    “留一个人在指挥台,等待恢复与外界的通讯。”

    她试图开窗,果然发觉那里是一片不可逾越的屏障,走回了门口。

    “每个人将自己全身的防御设备都激活,从现在开始不要落单,我要去楼下看看。”

    她启动了总指挥台的防御模式,“目前总指挥台的防御十分牢固,不要乱跑,如果不幸有什么特能存在击破了这个房间,那么尽量找到其他房间进入,开启防御模式,尽量不要在走廊逗留,远离特能危险物品存放中心以及特能禁欲。”

    除了两个资历比较久的高级指挥员,其他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着她像是看着救命稻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样的神情太过熟悉,楚韵蓦地想起了十分钟前的自己,将所有希望与压力寄放在处长身上的自己。

    希望他们不会感觉到同样的熟悉感,她拉开门,在浑身上下顿时升到了满值的警戒声中艰难地向楼下跑去。

    梅筠枫收拾好了一些规则类设备,一抬手,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丝空间波动:“我先回总局捞人,外面交给你了。”

    沈青浩点头,却忽而感觉到一丝异样,异样的根源……

    门外又传来了声音,被苏凌截回去的多桥又推开门出来了:“姐?”

    “没有没有,我在剧组真的没熬夜,我们剧组安排很健康的。”

    “现在没在工作,好吧,我刚才是在和别人改剧本,但我们之前玩了两个小时了,真的不会用脑过度的。”

    “我们九个人玩的狼人杀,屠边局,可惜我们主角和他们带来的亲友团一共四个人一下子全部下线了,这才开始聊剧本的。”

    九个人?四个人?

    屠边局确实只有九个人……嗯?

    沈青浩正盯着那空间波动,却见梅筠枫停在了原地,忽然问道:“你一个人在外边行吗?”

    还很难见到梅筠枫这么依依不舍的,沈青浩唇角微微提了一下:“没事,放心,我毕竟是指挥处处长,还是阎王的人,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梅筠枫的脸却瞬间白了一些,有些凝重地问道:“我们群里刚刚有几个人?”

    “嗯?”沈青浩有些摸不到头脑:“四个啊。”

    “狼人杀屠边局需要几个人?”

    “九个,现在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梅筠枫在沈青浩愈发的迷茫中缓缓问道:“如果屠边局是九个人,那么法官呢?最后一局,法官是谁?”

    沈青浩的神色茫然了一瞬,而后皱起了眉,身上浮现起并不大稳定的精神波动,似乎在对抗什么,过了十几秒,才艰难地说道:“程庭萧。”

    顿时仿佛有什么桎梏轻轻地碎裂了开来,沈青浩微微喘息着:“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庭萧被他们所有人直接遗忘,像是有一只手直接将他从世界上抹除?

    “恐怕新的规则类特级特能出现了。”梅筠枫沉沉地说道:“从前的所谓规则类特能,更多的都只是削弱联系,或者是从视觉听觉上对人进行欺骗,在时空这样的禁忌力量之下毫无优先级。”

    “但这一次,它依旧不能完美地蒙蔽我的认知,但已经让我在几分钟内忽略了程庭萧的存在。”

    沈青浩有些心惊肉跳,当规则从梅筠枫口中说出时,他已经感觉到了这是能够和时空类抗衡的存在,而且必定也升到了特级,否则无法屏蔽梅筠枫。

    或者说,时空本就是一种特殊的规则。

    程庭萧的基因型特能需要与对方接触才能生效,曼丽荼也更偏向近战,规则类特能持有者无疑是最克制他的。

    就算是程庭萧也已经升到了特级,但第一,刚刚升级根基不稳,第二,他的特级是靠基因型和曼丽荼两种特能推上来的,单拿出来其中任何一种多少都差点火候。

    换言之,程庭萧,危。

    第200章 第 200 章

    咔嚓咔嚓。

    小队队长向着异动之处探查, 声音一直未消,可所有正常运转的阵法、毫无变化示警的特能材料以及手中持有的超精特能检测分析仪都告诉他一切正常。

    但这怎么可能呢?

    总局大楼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又怎么可能有老鼠?

    “队长你到底听到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啊。”

    什么都没听到?

    小队队长警兆陡生, 霎时间反应了过来, 汗毛直竖, 这声音居然是响在他脑袋里的!

    他迅速将所有精神收回,而后飞速地自精神核心向外冲刷——他竟然是个精神系选手, 教官曾经教过, 如果发现自己如果疑似被其他人精神入侵时, 立刻检查自己的精神核心, 精神系除了自身特能外最强大的手段依旧是精神外放冲击。

    很幸运,他是精神系中的佼佼者,精神力的质量很高,十分凶猛, 哪怕自己外出遇到一般特能事件或者特能者都有攻击手段与自保之力。

    但也很不幸运, 他本能的战斗模式致使他没来得及回忆教官说的另一句话:

    当你和对方精神力差异过大时, 务必牢牢将精神力控制在精神核心附近, 不要使用精神力做任何的探测或者是攻击,否则对方会对你的精神力进行碾碎、反噬、捕捉、操纵等一系列行为。

    当他终于想起来的时候, 为时已晚。

    他试图将四散的精神力收回,却眼睁睁地看着那精神力向远处收束延伸,直至与基特局的防御控制枢纽相连。

    枢纽识别到了他的精神力,繁复的花纹渐渐扭曲了起来, 注视着仿佛要将人的神志一并绞入。

    队员询问半天却没得到回答,队长的眼睛却泛起了银光, 队员知道这是队长在使用精神特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却愣在了原地。

    “队长,为什么要打开防御枢纽?”

    他几乎也要被那花纹旋转得头晕目眩,急忙闭上眼睛立刻远离。

    再如何他也看出来队长的状态不对了,幸亏,队长的特能只能解锁一半的防御,如果要全部打开还要副处长以上……

    吱呀——

    他蓦地瞪大眼睛,顾不得迷失的危险,看了过去,那开启一半便停下的枢纽仿佛正遭受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大力破坏,被硬拧着旋开。

    不……可……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意识不断地下坠,只剩下一点挥之不去的不甘,却想不起为什么。

    忽然,他落在了平地之上,一股沁凉自后心向上,一路抵达大脑,他忽地睁开眼睛,枢纽上的纹路都已经黯淡无光了。

    他一个激灵:“快去报告梦副处!”

    话音刚落,他后心靠着的支撑就离开了,后脑却挨了一巴掌:“一开始我觉得你该看眼科,现在发觉你该看脑科。”

    队员把脖子咔嚓咔嚓拧出了机械风,终于无比肝颤又无比安心地确认了这个熟悉的女声:“梦副队,我们队长……”

    在看到梦寒左手打晕拎着的队长时,他匆匆忙忙的汇报卡在了半截。

    梦寒瞟了他一眼,她就说和视力无关,还是脑科比较适合这位少年。

    “带着他,退到安全的屋子,其余精英外勤,101。”

    队员一愣,立刻架着队长和其他人撒丫子跑了。

    之前,局内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为了促进局内正向互动,缓解过于沉重与紧张的氛围,程庭萧曾经开展过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活动。

    比如说什么给各种研究中心出产或者特能或者封存物起个花名什么的,每人起一个,接龙接下去。

    这个提议太过先进,先进得梦寒觉得他脑袋大概是真的让自己的特能崩了,莫不是觉着起完花名后,就发自内心地觉得“我有我崽,我爱我家”了?

    虽然梦寒对于人类社会依旧处于熟但不那么熟的状态之中,但……打工人的心声绝对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要不是为了钱,这个破班,谁爱上谁上。

    各位基特局幸存人士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于是格外敷衍。

    在看到各种设备、特能后面对应的“小黄”“小红”“小明”“小丽”等等之后,梦寒就知道这个接龙成功不了一点。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关于封存的危险品花名却工工整整、清晰明白——那几乎像是一本百家姓和百家名,是每个将它们制服或者带回的基特局成员的姓。

    如果有遇到协作擒获的,这个花名就会是连着二三四五个姓。

    即使……他们中的很多已经从光荣榜上永远除名,成为总局判罪公告、监狱中的一员,抑或是已经永眠于特能者烈士陵园。

    后来,唯一留下的这本花名发到了每个人手里,不知是谁起的头,用101来指代这本花名,就流传了开来。

    101,危险物品,小队一听跑得飞快,这要是跑出来哪个,好了,大家一起玩完。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梦寒才注视着那已经坏了的防御枢纽,没有徒劳地尝试修补。

    腥臭气与压迫力当空袭来,焦躁的低吼声似远似近,梦寒的筋骨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右腿稍稍向后撤了一步。

    她的额前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细密的汗,汇聚到一处,滴落在眼睫,遮挡了人的视线,她微微眨了下眼。

    再睁眼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她的头上。

    她迅速躲开,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她方才所在的地方,基特局高额的特能建筑材料嗤嗤作响。

    梦寒纵跃退了将近百米,接连躲过几次獠牙,一个翻身,上到了半层楼高的一个展览平台,看向前方。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尽管如此,梦寒依旧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容。

    总局大厅有空间阵法的存在,外部看起来只有十多米高,但内里乾坤可高达百米,延展的面积也足可以装下几个省级中心广场。

    此刻勉勉强强能装下这只怪物的高度,这只怪物,并不是她种族歧视,实在是身上长满了畸形的肉瘤,若非梦寒常年狙击,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还真认不出它的原型。

    这本是一种名为火麟龙的特能动物,是特能出现后长出的新品种。

    火麟龙生性喜火,以特能植物为食,成年体型有三十米高、四十米长左右,十分有复古恐龙的感觉,一身火红的鳞甲,阳光下照射几乎有种红水晶的感觉,算得上是陆地特能动物中最威风漂亮体型最大的品种了。

    基特局花了好久才和三只特能催开了些智商的火麟龙达成协议,它们约束族群不侵犯人类领地,基特局也不去找它们的麻烦。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变成这种面目全非的怪物,竟然也不算意料之外,人都被肆意地当做实验品,更何况动物呢。

    梦寒能感觉得到那些特能灯具并未损坏也并未产生质变,电力系统也并未中断,但它们就是奇异地无法产生光亮,她敏锐地察觉到耳边瞬间静了下来——并非是指基特局大厅。

    面前这个丑陋怪物的低吼声、涎水落地的腐蚀声,乃至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都无比清晰,然而除此之外任何存在似乎都销声匿迹了。

    特能者感知敏锐,因此特能局每一层都采用了隔音材料,重点区域譬如会议室、监狱、重点物品存放区还要再额外施加隔绝特能。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步入了特级尤其是精神方面十分偏长的特能者来说多少有些小儿科了,挡个寂寞,基本上全靠自己适应。

    但现在,基特局大楼中所有交谈声呼吸声全部消失,似乎这个空间从世界中孤立了出来。

    梦寒若有所思,在怪物一口咬住展览平台之前,脚下一踩,纵跃到了怪物的后背上。如果能够慢放就会发现,在梦寒跳起来的时候,那样轻盈的动作,却伴随着脚下平台密密麻麻的裂纹。

    而那只怪物,那样可怖的獠牙也只在平台上留下了几个坑洞,洞还是被涎水腐蚀出来的。

    黑暗没有给梦寒造成任何阻碍,她落脚时调整了一下,避开与那密密麻麻的肉瘤相撞。

    近距离观察,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只怪物身上每个瘤子的大小都几乎有半人大小,里面似乎还循环流动着……

    她心中忽而升起警兆,在从瘤子“丛林”中跳出,那些瘤子突然破开,腥臭的血箭四射,梦寒如一尾柔韧的鱼一样在密集的血网间腾挪,被血箭擦到的外套边缘瞬间腐蚀。

    怪物忽然回头咬了下去,这时如果有记录仪,便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寒已经挪到了怪物的脖子那里。

    它腥臭的大口距离梦寒不过半米,不过鬼煞副队处理过的特能事件不计其数,这样的味道,倒还真不能让这位女魔头变色。

    梦寒一脚踹在了它的上颚处,相当违反重力地将自己顺着一颗獠牙的方向隔开约三十厘米半倒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个检测仪。

    她嫌弃地避开这獠牙上未嚼尽的血肉,还有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的结石。

    “硬度,9;锋利程度,8;腐蚀性,10。”

    她思索了下,双手居然无视了那显示为顶级的腐蚀性,握住了这颗比她的腰两倍还要粗的獠牙。

    嘶嘶的声音从接触面传来,然而她面容上毫无痛楚。微小的光在这数十米的庞然大物下微不足道,随时似乎都会倾覆,然而那莹润如玉石的手却纹丝不动。

    “咔!”

    疯狂甩头的怪物顿了一瞬,旋即在剧痛中愤怒地嘶吼起来,更疯狂地甩起了头,死亡滚筒一样。

    然而却无法阻止第二声“咔”。

    “虽然很恶心,但洗洗当武器还是不错的,感谢馈赠。”

    “咔!”

    失去了着力点的梦寒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她抱着比她还大的獠牙在空中几乎魔幻地变换方向减速,空气都被她踹出了音爆。

    然而她一落地就意识到了不对,本该轻松拿住的獠牙砰的一声倒地,她四肢百骸无比沉重,忽然间失去了绝大部分的特能,险些跪倒在地。

    对于梦寒来说,如果是引领一场战斗,凭借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即使没有特能也没有人能撼动她鬼煞副队的位置。

    然而,当在一场属于特能者与特能动物的战斗中,这就无比致命了。最迫在眉睫的是,那只怪物在咆哮之后,被獠牙倒地的声音吸引,奔了过来。

    失去了特能加持,梦寒单纯凭借体能与速度根本不可能逃过这头怪物的范围攻击。

    就在怪物如山一般的脚掌踏下来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特能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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