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新员工素质拓展训练继续。
基地教练员7点钟就让他们在大操场集合了。
唐洛今天一起床就感觉状态不太好，头晕晕的，鼻子不通气， 四肢也没怎么有力气。
大概昨晚被18度的空调给吹着凉了。拜某个坏心眼的狗东西所赐。
10支团队在操场上站了10大排。教练员示意助手把道具拿上来。
“大家早晨好！今天咱们来一个团队协作与体能训练项目：多人跳绳。”教练员举着喇叭说道。
多人跳绳项目规则比较简单， 每个团队派2名成员摇绳， 余下8名成员依次进入跳绳区跳绳。
每一位进入跳绳区的成员需要原地成功跳绳一次，下一名成员才可以进， 8人依次进来后，再共同完成团体跳绳项目。
统共30分钟时间， 最终成绩计全体成员的成绩，有一人失利都不能算。团队跳绳数量最多者获胜。
教练员介绍完规则，10支团队就各自领了大绳先去试练了。
唐洛这一组的队长是房瑞， 他安排了两名又高又壮的男生摇大绳，接着又给需要参与团队跳绳的同事排了顺序。
“唐洛， 你身体好， 你排第一个。”
“万莹莹，你最弱，你最后一个。”
“等一下， 组长， 我想调换一下顺序， ”唐洛举手示意，“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我担心体力不支，会给团队拖后腿。”
谁都知道第一个跳的人最需要强体力， 因为在他之后有任何一人失利， 都要再次从他开始。
而10个人的大团队想要良好协作总需要磨合几次，免不了要一遍遍重复下去， 第一个跳绳的人就相当于30分钟全程高能，基本上没有时间休息。
房瑞听到唐洛跟他说话，却假装没听见，背过身去跟同公司另一个男生交代事情。
唐洛蜷了蜷指尖，无奈只好走到他跟前，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房瑞不得不转过来，然而听他说完却冷淡又生硬地撂下一句：“你怎么就能肯定有人愿意跟你换？”
话音刚落，邱一添从队伍的中间走过来：“我可以跟唐洛换，我的顺序是第9个，我体力不错，跳三十几分钟没问题！”
“真的吗？”唐洛感激地看向她，“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啊，我是组长，我觉得不妥，”房瑞扬着鼻孔打断他们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都已经排好了的顺序就不要再改了，如果谁都因为顺序的问题来找我那这项目不用进行了，这么多人呢，谁不想最后一个？”
“可是唐助理他身体不舒服，”邱一添也有点看不惯房瑞这副态度，明摆着欺负人，“你看他头上冒的虚汗。”她指了指唐洛的额头说。
房瑞压根就不看，反倒翻了个白眼：“这么热的天换谁都冒汗，再说你咋知道他就是虚的呢。”
“你……”邱一添脸颊红了。她还想再说什么，唐洛走过去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面。
“我还是那句话，”房瑞环抱起手臂，居高临下说，“既然安排好了顺序就不要再改来改去了，这么多人呢，我这个组长照顾谁的是。”
他刚一说完，他部门里一个小男生也很配合地举手了：“组长，其实我、我也想换一下。我是第二个跳，我也没太有体力。”
房瑞带着几分得意转过脸，冲唐洛耸耸肩：“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唐洛咬咬牙，一把抹去额角的汗：“行，那我不换了。”
“嗯，听话就对了嘛。”房瑞目的达到了。
所有人顺序未变，都按最初安排的顺序来。
10个人的大团队完成多人跳绳并不容易。在几分钟的试练时间里他们就勉勉强强成功了一次。
“感觉咱们队要垫底。”
“谁说不是呢，咱队里就他们几个小年轻，其余的都是大龄中年人，老胳膊老腿了害得搞这个！”
队伍后排有人喘着粗气议论。
唐洛这会儿就已经感觉很疲惫了，脑袋越来越沉，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汗水把他的白色T恤衫都浸透了。
十五分钟试练时间到，教练员吹响了哨子示意准备开始比赛。
10支小队总共分两组比拼，唐洛他们这一队安排在了第一组。
整个比赛过程如他所预料，非常不顺利。
他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失误的次数还算少的，后面的人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知道重来了多少次。
唐洛大汗淋漓，嘴唇都泛起了白，嗓子里干燥得像是要冒火，又像有刀子在割。
“倒计时5分钟了哈，个别团队要加油了！”教练员吹了声哨，把倒计时牌高举过头顶。
唐洛本就不舒服，加上一直在高强度运动，这会儿只觉得两条腿越来越沉，几乎就快要脱力了。
不过稍微欣慰得是在所剩无几的这几分钟里，他们团队好像终于打通任督二脉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顺利进入了跳绳区，他们的专属记分员也总算开始动笔记分了。
“九——十——十一——”
“倒计时一分钟！”
唐洛使劲咬牙坚持，牙根都咬痛了。这30分钟太漫长也太煎熬了，体力过度透支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又酸又涨，两条腿几乎要黏在地面上抬不起来了。
“十三——十四——十……”
“哎呀！太可惜了！”
长绳这一次没能再摇过他们头顶上空。
“很遗憾，成绩清零。”记分员叹了口气摇头说。
这时教练员的终止哨也响了。
“时间到——请各组记分员报告成绩。”
唐洛这一组的记分员亮了个空白板：“第4组，0分。”
旁边小组的记分员也亮了空白板：“第五组，也是0分。”
“第九组，还是0分。”
三组同时挂0，周围没有一个人笑，大家都在呼呼大喘，面部肌肉都累得僵硬了。
房瑞拉着一张马脸从他们这一队的队尾走过来，他的顺序在倒数第二位。
“靠，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失误在谁那里了？”他板着脸质问。
唐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低下头，那根长绳正好就踩在了他的脚底。
“我。”他说。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也不想甩锅。
“真服了啊，累一身汗，结果临了吃了个大零蛋！”房瑞撇嘴表示非常不满。
团队里大部分人却都给了唐洛安慰。
“没事，你第一个跳体力不支很正常。不就是最后一名表演节目么，咱不惧！”
“就是，你看你脸色都不好了，是病了吗？要不请个假回去休息吧。”
邱一添过来给他递上一瓶水：“喝点水，唐助理，要不你去医务室看看吧，我看你脸色是真得不太好。”
“他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去，”房瑞马上过来阻止，“因为他失误咱们才吃了个零蛋表演节目，现在跑路是什么鬼！”
唐洛知道姓房的是故意刁难他，不过他还真没打算失利了就跑路。
“我没事，谢谢关心。”他从邱一舔手上把水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又用剩余的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汗冲干净。
周围人席地而坐，他看了一圈寻了个塑料小凳子也一屁股坐下了。
10个团队成绩全部汇总，最终第三组以20分斩获第一，而他们这一组和第五组、第九组以0分成绩并列倒数第一。
按照规则，倒数第一的团队要表演节目。表演的内容由获得第一的团队指定。
获得第一的团队来自集团职能部门的新员工居多，不少人的工作就是负责组织各类活动的，比如集团年会之类。
他们提出让0分的这三支队伍表演舞蹈。
“就各自跳段网红舞吧，”一个小姑娘用教练员的手机搜出两段舞蹈视频说，“一个跳《闽南摇》，另外两个跳《学猫叫》，你们自己选。”
唐洛闻言，不顾身体的疲惫一秒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不跳《学猫叫》！”
什么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光是听听都已经尬到不行，更别说跳了。
“那你们就跳《闽南摇》，”小姑娘给他们看了视频，又说，“可悠着点哈，别扭大劲儿了闪了腰。”
唐洛点点头，清清嗓子又开口说：“我有一个提议。”他指指自己团队几个大龄中年人，这会儿他们还在地上东倒西歪，看样子刚刚那一通跳是真得把他们累得不轻快。
“我们团队大部分人员都不算年轻了，让他们跳舞可能有些为难，我愿意替他们跳，跳《闽南谣》的完整舞蹈！”
“你说真的吗，唐助理！”
“你好棒，等回去了请你吃鸡腿！”
队里所有人都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就连房瑞都拍起了巴掌：“好好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我一个人跳有点孤单，”唐洛把目光转向房瑞，话锋一转，“我想请我们组长跟我一块跳，既然是团队协作，要有团队精神，不知房经理愿不愿意呢？”
房瑞一听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他想拒绝，但其他人都拍手起哄：“好好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房瑞瞪着面前的唐洛咬牙切齿，然而众望所归他再难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
《闽南摇》唐洛看过完整版视频，不难，也没那么尴尬。
退一万步讲，他宁愿闪了腰也不想去喵喵喵喵喵。
教练员把《闽南摇》的舞蹈视频投了大屏，方便他跟房瑞一边看一边跳。
这种网红舞蹈其实并不需要多专业的技巧，主要是活跃气氛的，记下最精髓的部分就没什么问题了。
房瑞特意站到了唐洛身后，美其名曰让帅哥领舞。
他心里想什么唐洛太清楚了，无非就觉得大家都没舞蹈基础，跳出来就是出丑，就是耍猴。
前排耍猴的势必要更尴尬一点，后排还能有个“遮羞布”。
但事实上，房瑞严重低估了。
唐洛小时候学过拉丁舞，大学时也在学校的舞蹈社团混过那么一段时间。这种网红舞蹈对他来讲就是小case。
熟悉的旋律一响，唐洛就跟着音乐律动起来。
他的肢体协调性很好，踩点也精准，纤细的腰肢保持不动，胯部却能丝滑地画着弧形左右摆动。
幅度即便不很大也足够撩人，把周围人全都看激动了，口哨声掌声不断，有几个甚至拿出手机拍视频。
舞蹈时间不长，总共三分多钟，唐洛从头至尾一个节拍没落，跳得堪称完美，房瑞像个大乌龟似的缩在他身后，哪怕是跟着比划，也手忙脚乱的，滑稽得像个小丑。
就在最后一个小节结束的前一秒钟，突然，唐洛听到他身后“哎呦”一声。
他扭转过头，就见房瑞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痛苦得扶着腰部。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教练员走上前，房瑞部门里的几只舔狗也急吼吼地都围了过去。
“房经理，你没事吧？”
“是扭到大胯了吗？”
“不是……腰疼……腰超级疼……”房瑞痛得龇牙咧嘴，跪在地上嘶嘶抽凉气。
教练员给他大致检查了一下：“应该是腰扭了，可以试着站起来吗？”他伸过手想要去扶。
房瑞扯着脖子痛苦哀嚎，鼻涕像是滑滑梯似的淌进了嘴巴里：“啊！站不起来……太疼了，不会是腰断了吧……”
“应该不会断，是扭了，我现在叫救护车。”教练员示意助理赶快打120。
几只舔狗围在旁边殷勤地抚慰房瑞，唐洛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说了句：“该！”
第42章 第 42 章
房瑞提前结束了他的新员工拓展之旅。
一想到接下来的三天不用再跟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唐洛顿感神清气爽，身体上的不适都缓解了好些。
之后的一整天都是室内培训，主要给新员工们宣贯集团企业文化以及相关制度之类。
唐洛喝了医生给他开得感冒冲剂， 又请了半天假在宿舍休息， 到了晚饭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
当晚的晚餐依旧是大桌饭， 唐洛他们这一桌少了房瑞感觉气氛都似乎活跃轻松了起来。
正吃着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走生过来， 坐在他身边：“能跟你商量点事吗？唐助理。”
唐洛转过头：“什么事？你说。”
这个年轻男生也是秦璟公司的，就职于品牌营销部， 叫梁田。
“刚才你跳得那段舞蹈我拍下来了，特别棒，就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我可以把你的舞蹈视频发网上吗？”
他边说边把拍得视频拿出来，差不多算是唐洛的直拍， 零星带过几帧后排的房瑞。
唐洛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发的， 毕竟网络上跳这个舞的遍地都是。明星网红都有很多，他这种业余选手的视频估计会一秒滑走。
“我没意见。你发吧。”他很大方地说。
梁田开心地搂上他的肩膀：“得嘞，要是火了我请你吃大餐。”
唐洛笑了笑， 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当晚， 唐洛听医生的话， 喝了一包感冒冲剂早早睡下。
没有灾难室友，加之药剂起作用， 这一晚睡得非常沉连梦都没有做。
次日早又是7点集合。
唐洛早早起床洗漱，身体完全康复了。
一来到操场， 就听到大老远有人在喊他。
“洛哥！”梁田像是百米冲刺似的朝他跑过来了。
唐洛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怕被这看着像是打了鸡血的男人撞飞。
梁田冲刺到了他跟前，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把手机拿给他看。
“牛逼了我的哥！点赞一夜破万！上热门了！”他亢奋地摇晃着唐洛的肩， 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唐洛有点懵懵的，什么破万，什么热门，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梁田手机里正在跳舞的自己——
【这个小哥哥好会扭，原地心动了咩？ #网红舞蹈# #闽南摇# #科目四# #帅哥# 】
唐洛盯着标签小字微微睁大眼睛，拖着进度条又重新看了一遍，浅浅吸了口气。
之前跳得时候根本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看，倒感觉有些脸红。
他这扭得也太……妖娆了吧。看着跟条水蛇似的。
唐洛搓了把脸颊，伸手戳进评论区。
【女王驾到】：一分钟，我要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我是王老五】：哇哦，好丝滑，真是扭到我心巴里去啦～
【谁说女子不如男】：卧槽，长得也太帅了吧，不是，你一男生比我腰还细，还有没有天理！
【春天还会开】：扭胯摇花手，丝滑小连步，我真的原地心动了[嘶哈][[嘶哈][[嘶哈]
【你咋长得那么磕碜啊】：只有我注意到他后边还有一个对照组了吗？噗哈哈哈，那是跳得啥？猴子捞月吗？
【我给你告老师】：虽然嘲别人不好，但对照组真得好好笑，所以一定记住，但凡上镜一定远离这种会跳会扭还有高颜值的大帅哥～
【我才不是0】：阿弥陀佛，我意志薄弱，请施主不要再勾引我～
唐洛把“对照组”和“猴子捞月”那两条评论点了个赞，然后退出评论区，把手机还给梁田。
“这种视频上热门了会怎么样？”
“会被更多人刷到，然后带来流量以及鲜花和掌声。”梁田顿了顿，弯下眼睛又搓了搓手，“怎么，你想再出几个网红舞蹈视频吗？哎我跟你说，我这个号粉丝挺多，如果你愿……”
“不了哈，谢谢你。”唐洛知道他想说什么，赶忙打住。
梁田看着他相当诧异：“你不想火？想不到还有你这种淡泊名利的帅哥！”
“嗯呐，不想火。”唐洛半开玩笑说，“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罢辽。”
*
另一边，秦璟趁着午休时间驾车去接狗子出院。
贺扬也去了，比他到得还要早一些。
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与观察，医生说狗子基本上不腹泻了。
只是便便还有些软，还需要再吃两天药。
秦璟点头表示明白，结了账从医生手里拿过药。
贺扬碰碰他的肩：“折腾了这一遭，你得回去好好问责一下你那个小助理？那天早晨是他喂得吧？怎么还就把我们狗公主吃拉稀了呢。”
秦璟低眸整理牵狗绳，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跟他没关系，吃了外面的不洁杂物也不是没可能。”
“哎呦，”贺扬啧了一声，“头一回见你这么护犊子。”
“他不是犊子。”
“……”
秦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头看了眼腕表。
马上就一点了，午餐时间都快过了。
“中午请你吃饭，”他跟发小说，“地方你选，不要太远。”
“可以可以！”贺扬一听立马来精神了，在手机上搜了一家可以带宠物进门的私房菜馆。
等待餐品的时间里，贺扬看着壁挂电视里播放的舞蹈MV，忽然间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今早晨在手机上刷到了你那个助理，”他晃了晃手机，“他上热门了呢！”
秦璟掀起眼皮：“什么意思，什么热门。”
“就是他有当网红的潜质。”
贺扬边说边点开某个视频软件，在上面戳了两下怼到秦璟眼前。
“喏，就这个，扭胯舞，别说，跳得真不赖，再配上他那张漂亮的小脸能上热门也不奇怪。”
秦璟没说话，垂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视频里的唐洛。
视频播放完他又拖着进度条重头看，面上看似平静如水，眼神却愈发幽暗。
贺扬没发现秦璟微变的脸色，支着下巴还在旁边逼逼：“想不到你这个助理还有点东西，哎，这样吧，你让他晚上来我酒吧里兼职跳舞，我那有专业的拍摄团队能把他拍得更勾人……”
“不可能。”秦璟退出视频，把手机还给他。
“咋不可能，”贺扬明显脑容量不够，“你要相信我酒吧的氛围感和我拍摄团队的专业性！”
“我说的是，让他去你酒吧里跳舞不可能。”秦璟冷声。
贺扬：“……”
贺扬愣了好几秒，眯起眼睛，故意拖长了腔调：“不对劲了昂，是不是唐洛没事的时候就会在你的大办公室单独给你跳这种舞？”
“……”
“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快乐共享，格局打开，行不行？”
“不行。”
秦璟不打算再跟他废话，这时刚好有电话进来，此话题就此翻篇了。
吃过午饭，把狗子送回家。因为担心萨摩耶还未完全康复，秦璟预定了一个下午的上门宠物看护服务。
看护师2点半才会上门，等待的时间里秦璟掏出手机。
本是想看看工作邮件的，结果也不怎的鬼使神差地就点开了贺扬刚才给他看的那个短视频APP。
这个APP他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下载的了，只知道自己好像一次都没用过。
而此刻他打开这个APP竟然是想要再看看唐洛那条视频。
秦璟也对自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不受控似的点开了推荐榜热门。
这一次的“独乐乐”，他不光重温了唐洛的跳舞视频，还点开了视频底下的评论区。
评论区前排都是清一色的夸奖，有夸唐洛长得帅的，有夸他扭得丝滑的，还有夸腰细，腿长，屁股翘的。
秦璟往下滑动手指一个评论一个评论往下看，一不小心在夸奖唐洛屁股翘的那条评论后戳了个赞，又果断取消。
完全不想点赞这种粗俗又露骨的评论。
无聊。
滑到再后面一点，忽然他发现评论里开始夹杂一些不那么和谐友好，文明健康的声音了。
【有0吗】：博主就是跳舞帅哥本人？约吗，私你了，价格可谈～
【性别男，爱好男】：老婆，你好撩，好想把你扑扑倒～～～
【X瘾是病得治】：卧槽，这腰一看就是一把好腰，帅哥请正面上我！
【我那个也不小】：帅哥谈对象吗？我可攻可守喔～～
【房总要逆袭】：呵呵，就一个破舞蹈也没必要找这么多水军尬夸吧，而且这也叫帅？你们吃点好的吧，这人看长相就是个心机婊，现实中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好鸟！
秦璟看着这几个评论抿紧嘴唇，手指按了某条评论下的【回复】，却被系统提示说：0级游客身份，评论功能暂未开启。
这是该视频平台的某项机制，账号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允许发表评论或者回复评论。
秦璟弄清规则后，截图给贺扬发了条信息。
【Qing】：[图片]把你的账号借我
【贺扬】：干啥
【Qing】：整顿网络厕所，净化言论生态
【贺扬】：？
【贺扬】：吃撑着了吗，璟哥？
【Qing】：快点，你的账号给我！
贺扬的账号是4级视频达人，留言回复之类没有任何限制。
秦璟登陆后马上操作了一番：
【我爱吃糖】回复【有0吗】：涉黄言论，已举报
【我爱吃糖】回复【性别男，爱好男】：涉黄言论，已举报
【我爱吃糖】回复【X瘾是病得治】：涉黄言论，已举报
【我爱吃糖】回复【我那个也不小】：涉黄言论，已举报
【我爱吃糖】回复【房总要逆袭】：你长什么样？又是什么正经鸟？
回复完毕他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再有令人不适的评论才左上角返回。
就在此时，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关乎评论，而在于他现在使用的这个账号。
贺扬的这个账号注册性别为女，头像也用的是个性感丰满美女。
刚刚他只顾回复恶评没有发现，现在再看有一种说不上的别扭。
【Qing】：你不能换个头像吗
【贺扬】：为啥？大胸美女不好？
【Qing】：不好
【贺扬】：但我就喜欢大胸妹的头像，很匹配我的磁场～
秦璟还想回复什么，这时上方弹出一个红点，是条私信通知。
他放弃跟贺扬理论，点进私信，发现居然是那个【房总要逆袭】给他发来的信息。
【房总要逆袭】：你管挺宽啊，什么成分啊，你认识视频里那个跳舞的？
秦璟垂着眼皮，敲字回复。
【我爱吃糖】：认识，怎么了
【房总要逆袭】：呵呵，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短，男朋友？老公？火包友？
【我爱吃糖】：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璟等着对方回复，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私信窗口始终没再弹出提示，另一边的那人好像就此人间蒸发了。
……
此时此刻，【房总要逆袭】的账号使用人房瑞，正怀着四分惊喜，三分亢奋，还有三分难以置信，跟李勋讲语音。
“我跟你说啊，表哥，今天我又有大收获！”
“有个傻缺不是把我和唐洛昨天跳舞的视频发到网上了吗？原本我看有人说我是唐洛的对照组气不过骂了两句，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李勋被吊起了胃口，很快也发来语音追问。
“我这一网子下去，捞上来条大鱼！”房瑞兴奋得都破音了，忙不迭地截了几张他与【我爱吃糖】的对话记录。
“你看啊，咱之前不是苦苦搜寻唐洛偷偷搞对象的证据吗？那，现在他对象主动送上门来了！就是这个大胸妹！”
第43章 第 43 章
为期四天的新员工拓展培训结束， 全员坐大巴车返程。
抵达公司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时间，大部分员工直接拖着行李箱回家了。
只有唐洛直奔办公室。
自己不在的这几天肯定积攒了不少工作，没准今晚要开始加班。
推开总裁室看了眼， 秦璟不在， 问了其他同事才知道去跟James团队开技术讨论会了。
唐洛便回工位坐下， 准备给上司发信息。
才刚打了两个字，季秘书从后排工位过来， 把之前做好的那份数据分析报告跟他交接。
他之前做得那份只完成了前半部分，改了两遍秦璟都不太满意。
“你总算回了， 剩下的部分还是你做吧，秦总对数据分析要求太高了，再做我要抑郁了。”
唐洛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接过来， 冲他笑了笑：“辛苦哈。”
“不辛苦，命苦， ”季秘书拍拍他， 同时投去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你的心态真强大！”
唐洛就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随手把报告翻了翻， 问他：“余下的部分什么时候要， 秦总说过吗？”
“周五前。”
“呃。”
今天是周四，周五前那不就意味着今晚就交稿？
看来加班是加定了。没准得到凌晨。
唐洛打了个哈欠， 到茶水间给自己冲咖啡。
刚才的信息敲了一半，他又把剩下的敲完。
【唐洛】：我在公司了， 秦总， 季秘书跟我交接了工作，分析报告我今天晚些时候给您提交
发过去没一会儿秦璟回复了。
【Qing】：你回去休息， 报告明天做
【唐洛】：您不着急用吗
【Qing】：急，但也没有那么急
唐洛盯着对话框陷入沉思，几日不见，工作狂魔这是转性了？
他可是从入职那天起就时刻谨记今日事，今日毕。
能今天加完的班就绝不拖到明天。
虽然上司允许他拖，他也还是把资料全部拷进了U盘，谨防上司只是间歇性转性，半夜再call他通宵。
出了公司，步行走去公交站，唐洛一路哼哼着歌，全然没有发现有人一直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李勋穿着清洁员的工作服，骑着一辆小电动，从唐洛上了公交就一路追踪，一直追踪到了盛世国度的大门口。
眼瞅着唐洛进门，他还想要尾随，却被人脸识别系统提醒无权限进。
穿制服的保安朝他走过来，李勋陪着笑脸，指指身上的保洁服；“我是来给王总做家庭清洁的。”
“给谁都不管用，没有录入人脸一律不准进，除非让业主打电话给我们，这是硬性规定！”
李勋被一米八几的保安震慑住，不敢再搞歪门邪道了，他溜到旁边，摸出手机给房瑞发微信。
【李勋-卧薪尝胆版】：瑞啊，我跟着唐洛找到他家了，草了，你猜他住哪？顶级富人区盛世国度！
【房瑞】：卧槽？他那么有钱的吗？一件名牌都没从他身上看出来
【李勋-卧薪尝胆版】：有钱人都死抠，算了不说这个。这里门卫很严，他进去了，我进不去[摊手]
【房瑞】：翻墙
【李勋-卧薪尝胆版】：草，我体重200斤
【李勋-卧薪尝胆版】：不过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后门，先不说了，我先过去看看
李勋把手机丢兜里，从他无意间发现的小门摸了过去。
然而也并没什么卵用。
这小门应该算是社区的后门。没有门卫，却也安装了可视系统，依旧进不去。
气得李勋骂骂咧咧，对着小门打了一套军体拳。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际，忽然一转头看到了离他不远处的一栋排屋门口惊现唐洛的身影！
此时此刻唐洛正牵着一只白狗跟一个同样牵着白狗的女人聊天。
那女人身材很富态，穿得也很富贵，年纪一看就比他大很多。
两人距离很近，女人交谈了几句，伸手搭了下唐洛的肩，之后从包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掌心里。
……应该是张黑卡吧？李勋猜。
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揉揉眼睛，赶紧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李勋-卧薪尝胆版】：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唐洛居然跟他对象一块现身了！震惊我一百年。俩人牵的狗都是情侣款，秀得一脸好恩爱！
【李勋-卧薪尝胆版】：[图片][图片]
【房瑞】：你的意思是，他对象也住富人区？草！跟昨天咱们扒出的那个大胸妹头像是不是一个人？
【李勋-卧薪尝胆版】：是个很丰满的女人，应该就是，还给了他一张黑卡呢！
【房瑞】：草特么，这逼崽子是真他妈命好，年纪轻轻就有富婆傍！
【李勋-卧薪尝胆版】：软饭男呗，仗着脸好为所欲为，不能忍！Tui！
【房瑞】：你再多拍几张照片，都发给我，傍富婆，靠女人养，这么不要脸，我得给他传播传播！
……
唐洛对自己“傍富婆”完全不知情。
刚刚出去遛狗碰上了公萨摩的女主人，女主人想问问京京有没有受孕，她家公萨摩有没有可能当爹了。
唐洛就如实回答她，还没有去带狗子做检查，有消息了会通知她。
女人很热心地给他推荐了一家宠物狗狗产检医院，还把名片给了他。
唐洛收下名片，道了谢，遛完狗狗回到家，把这件事从微信上跟秦璟汇报了。
【唐洛】：准亲家过来问狗狗怀孕的事情了，我预约了下周带京京去拍片子，您没意见吧？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不见上司回，大概还在研发中心忙着开会。
唐洛也就不多打扰了，放下手机去做自己的事。
……
此时此刻，秦璟的确还在忙。
只不过忙得不是被公司里的事。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上面写：
尊敬的秦璟总裁，
您好！
这是一封检举信。
贵司员工唐洛——也就是您的助理，与富婆交往同居之事不知您是否知情。
听闻，您在招聘助理时要求助理必须单身。那么唐洛这种隐瞒恋爱关系的行为是否违背了您的意志？
又是否对其他单身却未被录用的应聘者不公？请你谨慎考虑。
我并非信口开河，附件为所收集到的证据，相信秦璟总英明果断，能够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决断。
秦璟看完文字，点开附件几张图片证据。
前两张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拍得是唐洛在自家楼下的小花园跟公萨摩女主人聊天的画面。
发件人用红色电子记号笔画了个箭头，指向那个女人，写了一行小字标注：唐洛的同居富婆对象。
还有一张照片是张截图，截取的是某视频软件上的评论与私信。
秦璟放大图片仔细看，发现原视频是唐洛跳《闽南摇》网红舞的视频。
可笑得是，截取的评论和私信居然是他之前借贺扬的账号【我爱吃糖】回复给【房总要逆袭】的信息。
【房总要逆袭】：呵呵，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着，男朋友？老公？火包友？
【我爱吃糖】：跟你有什么关系
红色电子记号笔同样把【我爱吃糖】圈起来了，也同样画了个箭头，标注一行小字：富婆对象的社交媒体账号，这个大胸妹头像跟照片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秦璟脸色黑沉，头顶气压持续压低。
他猜这个在网络上对唐洛恶语相对的【房总要逆袭】和写邮件得是同一个人。
“证据链”被录屏保存，他把邮箱地址甩给公司技术人员，让他们马上查IP。
技术人员查过之后发现这个IP是个虚拟地址，发件人应该是挂了境外某种加密工具。
“你们想办法破解，”秦璟强势命令他们，“今晚不管几点，务必给我一个结果。”
大boss放了话，技术人员不敢不从，从技术层面看，对方应该是懂加密程序的，或者请了黑客。
因此破解起来不算容易。
即便公司的监控系统已经可以实现每小时监控两万个**连接。
“头儿，要是咱们按部就班地破解，估计今晚肯定时间不够吧。跟秦总商量商量，明天中午前行不？”
一位技术员跟组长商量。
“估计不行，”组长说，“你没发现秦总脸色很难看吗，要不是很在意也不至于让今晚务必给结果。”
“唉，那今晚不用睡了，马喽的命也是命。”
“没事，三倍的加班费等着你，马喽还真没这个命。”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另一名技术人员忽然盯着电脑喊了句：“有重大发现！”
大家纷纷围过来，就见那名技术人员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了秦疆集团论坛的页面。
“我刚扫了一遍集团论坛帖，你们看这，”他用光标点了点其中一封刚刚发布不久的帖子，“这封挂羊头卖狗肉的帖子，有张照片跟秦总收到的那封邮件里的照片一毛一样！”
大家探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名为【睚眦必报】的ID一个小时前发了篇《随手拍风景》。
正文就只有一句话：自找亮点喔～
“风景”照就是那张偷拍唐洛和公萨摩女主人的照片。
因为发布的时间不久，帖子浏览量不多，但底下也有人跟楼评论：
【e34rs】：这是啥风景，一男一女两条狗？
【ewers】：有钱即风景，这是拍得盛世国度富人区吧，炫富
【43fiu】：有一说一，这男生好帅哇！
【ew234s】：嘶，怎么感觉这男生好像看着很眼熟
【ew2123】：额我大概可能差不多知道这男生是谁了，也知道LZ想表达什么意思了，问题是Q总知道吗？
【34892f】：啥意思啊，这跟Q总有啥关系吗？这是他老婆孩子还有狗？
【38r9yehw】：噗，楼上的把我笑成大奋了，Q总知道他在外有“老婆孩子”，得大嘴巴子抽死你！
检举信的“证据”照片也同样出现在了论坛帖子里，用膝盖想想也不可能是巧合。
技术人员马上抱着电脑去给秦璟看。
集团论坛只能用集团内网登录，这样一来【睚眦必报】的IP就暴露了，非常容易查得出。
都不知该说这人是真蠢还是装傻逼。
果不其然，不出两分钟技术人员就查到了这个IP。
“是智慧云产业公司，智能家居事业部，业务经理，房瑞。”
“截图留证，帖子删除，”秦璟又吩咐。
技术人员赶紧照做：“所有截图都给您发邮件了，秦总。”
“嗯，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下班吧。”秦璟说。
技术人员打卡下班，大楼里基本上不剩几个亮着灯的窗口。
回到办公室，秦璟重新打开笔记本，在老板椅上坐下来。
他把整理好的论坛帖截图，IP地址，房瑞的个人信息，连带着“举报信”原邮件一并转发给智慧云产业公司总裁谌泞。
——你公司的人都这么闲吗，无聊透顶，愚蠢至极！
我不会让我的助理凭白蒙受这种委屈，明早上班前给我你的处理意见。
——秦璟
第44章 第 44 章
谌泞收到邮件时吓了一跳。
起初还以为是秦璟发错了。
他草草扫了一遍内容， 带着满肚子的怀疑给对方打过去一通电话确认。
“秦总，你好你好，”谌泞说得很客气， “都这个点了还没下班呢？”
秦璟声线冷淡：“在等你回复我的邮件。”
谌泞：“……”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发件人就是秦璟。
而且可以推断出对方现在很不高兴。
那封邮件连“你好”这样基本的问候语都省略了， 也不知是怎么惹着这位大爷了。
谌泞趁着寒暄的工夫迅速把附件里那些图片又看了一遍。
结果没看懂。
只知道这件事好像是跟他手底下那个叫房瑞的经理有关。
所以是他的人惹恼了秦璟？
但他的人应该够不到秦璟那个层次的， 又怎么可能会有过节呢？
“那个，秦总啊， 邮件我看过了，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谌泞陪着笑脸问。
“你觉得呢。”秦璟依旧冷声。
谌泞碰了一鼻子灰， 又耐着性子把邮件里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回总算是捋出些许眉目了。
“哦！所以是我的手下房瑞跟您的助理有误会？”
“不是误会，是造谣污蔑。”秦璟像教育员工似的教育谌泞， “我们是科技公司，不是娱乐小报， 如果每个人都给别人的私生活看图编故事， 健康良性的企业生态还要怎么建立？”
“是，是，秦总您说得是。”谌泞不敢再给他的下属争辩了， 赶紧低道歉， “对不住啊秦总， 我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实在让我没料到，这件事我会找房瑞问清楚， 我保证。”
“你打算怎么处理。”秦璟不关心过程，只关心结果。
谌泞犹豫了一瞬：“等我明天把他叫来仔细问……”
“明天一早我就要一个结果。”秦璟再次打断他的话， “如果到了9点你还没有拿出处理意见， 我只能选择让警方介入。跟踪、偷拍、造谣都是违法行为，你的人要对自己犯得错负全部责任。”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态度强硬又强势。
谌泞憋屈得像吞了一口大便，压着一股火气一个电话给房瑞打了过去。
“你对秦璟那个助理都做什么了！”
“特么脑子有坑啊！闲着没事动他的人！”
“……那我管不了，你自己惹祸自己背，刚才秦璟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我这老脸都特么都光了，晦气！”
挂上电话谌泞一屁股坐下来，太阳穴还在突突突猛跳。
虽然这个房瑞又傻又蠢，气得他肝疼，但让他更不解的是秦璟和他那位助理的关系。
助理而已，不也就是个干活的？咋会有这个本事让秦璟亲自上阵维护！
他在集团也待了很多年了，跟秦璟也接触过几次，印象里这就是个高冷大佬，还真没见过他护过什么人。
反常！太反常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收回思绪，谌泞把手机攥得紧紧的，低眸沉思了半晌，像是做出某个决定似的给秦璟发了条微信。
【秦疆集团-谌泞】：秦总，您对员工的爱护真让我敬佩，既然我司房瑞犯了错，那么他的处理意见就由您来下达吧，我无条件尊重。
*
一夜过去，次日早，唐洛邀请上司一块来他这里吃早餐。
昨晚做得米饭剩得了不少，今早刚好做菠萝鸡粒炒饭。
“拓展培训感觉如何。”秦璟坐下来跟他闲聊天。
唐洛认真道：“超级棒！有实力的大厂就是不一样！”
他边说边往嘴巴里扔了两颗小番茄，小番茄跑到两侧腮帮子，圆鼓鼓的，像只花栗鼠。
秦璟的目光在他腮帮子停留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低头去看，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是唐洛的。
“嘶……房瑞？”唐洛瞪着屏幕上的来电人，“房瑞找我能有什么事。”
他是在拓展培训分组第一天储存的电话，经历了那些不愉快后本还想着要不要拉黑。
“接。”秦璟示意。
唐洛就接了起来，尽可能保持礼貌。
“你好？”
开口的同一时刻，就听听筒中瞬间迸发出一声悲凛的哀嚎：“哥啊——”
唐洛：“？？”
“我错了，哥，我真错了！”房瑞在电话里莫名道起歉来，说两句就吸一吸鼻子，好像哭得还挺伤心，“我写了800字检讨，哥，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以后再也不敢瞎说了，我才刚搞上对象，不能就这么臊眉耷眼地被流放到保洁部门啊！！”
“？？？”
唐洛彻底听懵了。
“我记得房瑞是伤到腰了，怎么现在看好像还伤到脑子了？”他按住听筒，很费解地嘟囔。
秦璟听到了他在说什么，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既然是个脑子不好的，以后少搭理。”
“昂，您说得对。”唐洛乖巧听话，一句话没说就结束了通话，顺带手的把房瑞给拉黑了。
“不过他刚说不想流放保洁部门，是什么意思呢？”唐洛托腮回忆对方刚刚说过的话。
秦璟低眸细嚼慢咽：“不知道。”
他不打算告诉唐洛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虽然房瑞不在他的公司，但处罚决定却是他下达的。
和李勋一样，全年绩效奖金全扣，降职至公司保洁服务中心劳动改造。
任何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如果犯错成本太低，公司健康良性的生态就会变成笑话。
*
上午的工作忙忙碌碌，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唐洛才腾出空来去了趟洗手间。
路过楼梯拐角，他隐约听到门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站定脚仔细一听，是两个男人在窃窃私语。
这其中还夹杂了他的名字。
“唐洛可真是咱俩的克星！马勒戈壁！”
“……”唐洛无语。
他没惹任何人！
门没关严，留了个小缝，唐洛轻手轻脚朝门旁走去，透过缝隙看到两个穿着保洁服装的男人在扫楼梯。
一个是李勋，另一个居然是早晨才刚给他打电话哭嚎的房瑞。
“早知道秦璟给他护法，我绝对不会去招惹他。都赖你，我是都是为了给你出气才被降了职！”房瑞的声音略略抬高了些，听上去又苦恼又烦闷，李勋则在一旁紧着劝他开解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宽心，男人气性大了也会得乳腺癌，那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再次把唐洛听得一脸懵逼。
啥意思？房瑞降职跟他有个毛线关系！怎么还又跟秦璟扯在了一起！
无差别攻击？这俩傻杯！
正撸起袖子想要过去质问，这时肩头忽然落下了一只大手。
“在做什么。”秦璟低醇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唐洛转头看见上司，马上作了个“嘘”的手势：“门外有人，”他做口型，指指门，“是李勋和房瑞，在议论咱们。”
秦璟看了他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门缝里看去。
就在此时又有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我就奇怪了，那个唐洛到底是秦璟的什么人！咱俩个接二连三的在他那吃亏，他特么的就好像那个……叫什么来着？苏妲己！”
唐洛瞪大眼睛，惶恐地咽了下唾沫，真想冲过去把那俩说他是狐狸精的劳改犯一拳打晕。
他尴尴尬尬地偷瞄了一眼秦璟，还在酝酿该措点什么辞，话没等出口就被对方捞着肩膀给拽离了是非地。
“上班时间是用来听八卦的吗。”秦璟边说边压着声音问。
唐洛仰头看他，梗了下脖子：“可那是咱们俩的八卦。我才不是妲己！”
秦璟黑漆漆的眼睛眸色微闪，半晌才偏过头去，无声地弯了下唇。
“回去了。”他的手还搭在唐洛肩上，将人带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唐洛此刻感受到磅礴的尿意，想了想自己原本是要去厕所。
“呃秦总，我得往那边走。”他停住脚，指了下相反的方向。
“去做什么。”
“解手。”
“。”
秦璟把自己的胳膊从青年肩上挪下来，顿了顿，又转回来追上了青年的脚步：“我也去。”
*
次日又到周末。
唐洛提前预约了宠物医生给狗子做检查。
上午10点，他跟秦璟开车前往医院。之前他一直是在家自行观察狗狗的身体情况的。
一般来说，狗狗neinei变红就是它怀孕的最早信号了，到了15至20天，会愈发肿//胀和红润。
这个时候基本就能断定狗狗交。配成功了。
“我每隔两天就去看它的neinei有没有异样，后来它不让我看了，”唐洛一边开车一边跟上司说，“估计母犬也跟人一样，会感到羞耻。”
秦璟边听他说话边在趴在自己腿上的萨摩耶脑袋上撸了两把，被打扰了美梦的萨摩耶有些不满地瞪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吼。
忽然，那只萨摩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跃而起，尖利的爪子擦过秦璟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抓痕。
秦璟：“……”
唐洛；“！”
他踩了刹车，找了个地方靠边停车，转回身去冲上司关切问：“您没事吧，秦总。”
“……没事。”
“出血了吗，我看一下。”
秦璟迟疑了半秒，把手伸过去，唐洛探过半边身体抓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发现只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还好还好，只有一点点破皮。”唐洛侧着身体在车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一盒创可贴，取出一贴，小心翼翼地给上司贴在了手背。
秦璟一直盯着唐洛的脸，目光深不见底。直到青年抬起头，冲他说了句：“贴好了。”才把视线收回去。
“能贴得牢吗。”他晃了晃手腕，轻飘飘地问。
唐洛怔了怔，又重新拉过他的手，指尖在创可贴的边缘上按了按：“应该能的。”
细腻的指尖触在皮肤，温热自手背处蔓延，秦璟感受到那抹柔软，滚动着喉结没再说什么。
车子重新启动，往宠物医院的方向行驶，秦璟低眸，手指摩挲过手背上贴着的创可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萨摩耶转过它毛茸茸的脑袋，用鼻子贴近秦璟的创可贴嗅了嗅。秦璟就用另一只手把手背上的创可贴捂住，低声呵斥了一句：“一边去。”
宠物医院距离家里不算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医生给狗子做了超声检查和激素水平检查。
“未发现受孕。”他把检查结果交给唐洛。
唐洛接过，看了看其实也看不太懂的各项指标，叹气说：“可惜了，还想着它能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生狗娃呢。”
秦璟看了他一眼：“你想让它生育？”
“也不是。”唐洛摸了摸狗子，“如果真怀孕了，阿姨肯定会赶回来照顾它，那样您这边的负担就减轻了，我也不用再占您的房子了。”
秦璟眼皮一颤，似是想说什么，然而开口却只是动了动嘴唇，说了几个字：“走吧，回去。”
回程依旧是唐洛开车，秦璟坐后座。
狗子折腾了一上午累了，把下巴搁在秦璟腿上打起了小呼噜。
车子行驶到半路，唐洛手机响了，铃声从车载蓝牙音响里传了出来，音色很柔和。
唐洛看了眼屏幕，是彭鹏。发小的电话没什么不能接的，他就把音量略微调低接起来了。
“洛啊，明天有时间不？”彭鹏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传出。
唐洛顿了顿，不确定明天上司有没有工作安排，就说：“还不确定。怎么了？”
“有时间的话陪我去趟鹊桥山呗，那里最近在组织相亲大会。”
后座的秦璟听到这句掀起眼皮。
唐洛没有发觉后背上的目光，笑着调侃发小：“行啊你，终于要踏上相亲这条路了吗？”
“嗐，我又不和你长得那么帅，不过相亲也能遇到真爱，保不齐明天你陪我去也相上了一个呢！”
这话说得唐洛紧张，赶忙从车后镜看了一眼上司。
好在秦璟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低垂着眼睫在给谁发信息。
“那个，我开车呢，先不说了哈，”唐洛怕彭鹏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如果明天不加班我就陪你去。”
“大周末的加什么班啊，你上司还是那么的变……”
“拜拜！”
唐洛眼疾手快在“变态”这两个字飘出音响前把电话挂断了。
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唐洛从车后镜看了看低头忙碌的秦璟，清清嗓子，喊了声：“秦总。”
“什么事。”秦璟没抬头。
“那个，我想问问您这边明天还有没有工作需要我做。”唐洛请示说，“如果不加班我就陪我朋友相亲去了。可能得出去大半天。”
秦璟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说：“恐怕明天你不能去相亲。”
唐洛怔了下，赶紧摆手纠正：“不是我相亲哈，是我陪着我发小去。”
“不管谁相，明天你的时间都得留给我，”秦璟自顾自继续，“一位友人的生日宴邀请我携伴出席，你陪我一起去。”
第45章 第 45 章
秦璟的微信页面停留在与贺扬聊天的对话框页面。
【Qing】：明天的生日宴我也会去
【贺扬】：真的？太好啦！老爷子知道了肯定高兴， 前几天他还问我来着。
明天是贺父的生日宴会，贺扬提前一周就下了请柬。
之前秦璟说有事去不了，就在刚刚听到唐洛要去陪发小相亲忽然改变了主意。
“您真的要带我去？”唐洛有些吃惊， 生日宴别人是携伴， 秦璟携了个助理。
怎么都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秦璟在车后座盯着他的后脑勺， 默了默，开口说：“宴会上少不了要喝酒， 我需要有人给我开车。”
“哦哦。是这样啊。”
唐洛明白了。
原来他只是个司机，那没问题！
下午两人就去了高奢礼服定制店。
唐洛起初以为上司是来给自己选礼服的， 结果到店，秦璟让店员引着唐洛去二楼成衣区。
“哈？我吗？”唐洛不敢相信，“司机就没必要精致了吧。”
“有必要， 费用我承担，你不用管。”秦璟把卡直接甩给了店员。
“啊不是， ”唐洛解释， “也不全是费用问题……”
“去选。”秦璟打住他，语气不容商榷，“记住不要选白色。那家人迷信， 不喜欢在寿宴上看到白。”
唐洛张了张嘴， 不好再说什么， 只好遵照上司的指示上了二楼成衣区。
店长先是带着他看了一圈，然后跳过所有白色礼服， 介绍了其他颜色的款式与材质。
唐洛听得云里雾里，那些高端面料他都不很懂， 本着成本控制的理念， 他直言说：“给我弄套最便宜的。”
“先生，不好意思， 最便宜的一套是白色。”
“……”
唐洛噎了噎，转着脖子往周围瞥，一眼瞥见角落里一个人偶模特身上的黑色三件套，他估摸着“边缘化”的东西应该不会太贵。
“那套黑的呢？”
店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瞬间烁亮：“您真有眼光，那套跟秦先生这次定的礼服是同款，我们总共就定了两套，上个周才刚从意大利发回。”
“……”
唐洛心里暗叫不好，“同款啊，那不能要，不要不要！”
秦璟同款估计得六位数往上走，再者他又不是“秦太太”。他不配。
还想要再说什么，这时就听秦璟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的同款怎么就不能要，你很避讳？”
唐洛：“……”
唐洛：“不敢不敢。”
虽然搞不懂上司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把那款礼服拿进试衣间试穿。
门外，店长陪着秦璟选配饰，后者挑了一对银灰色袖扣，又挑了一对黑色的。
“黑色的适合您，秦先生，银灰适合您的小男友。”店长殷勤说。
秦璟听了这话动作一滞……小男友？
“我跟他……”
不是那种关系。
他第一反应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的硬是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你怎么看出来我们是情侣。”他转口问。
店长愣了愣，心说这是啥问题？
能给那小帅哥一掷千金，当然是心上人！
但他不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提钱就俗了。
“因为，你们般配！”店长搜罗了脑子里的所有词汇储备赞美！
虽然这说辞也不够阳春白雪，但他发现眼前这位VIP巨客户很轻得抿了下嘴唇。
从他多年鉴定情侣关系的经验总结，这就是默许。
可喜可贺啊，一对儿财子佳人！
秦璟选完，把两对儿袖扣交给店员，刚准备下楼梯，就听试衣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响动。
试衣间的门轻轻开了一道细缝，但唐洛却并没有从里面走出来。
店长猜到了什么，赶紧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先生？”
“唔，那个，西裤的拉链好像卡住了，”唐洛声音很小，带着一丝尴尬与窘迫，几乎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我不敢使劲拽，怕拽坏了，您能不能进来帮一帮我？”
店长懂了，忙应声：“好的好的，你稍等我马上过去。”
他抬腿要往试衣间方向走，却被秦璟一抬胳膊拦截了。
“你过去做什么，”他直视着试衣间的方向，“我过去。”
“哦，哦哦，好的好的。”
店长暗恼自己蠢，火速退避三舍，露出一脸的姨夫笑容。
就这还问咋看出来俩人是情侣呢，就是这么看出来的呗！
这么强的占有欲，不是情侣那才是有鬼！
秦璟迈着大步走到试衣间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的人小声说。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唐洛站在试衣间的羊绒地毯上，正猫着腰对着裤子的拉链死磕。
贵族黑礼服西裤穿在他身上很合适，除了拉到一半就卡住的拉链，其他一切都很完美。
秦璟关起门，转过身，唐洛抬眼就与他面面相对。
“秦、秦总！”他震惊得一抖，“怎么是您？”
秦璟没跟他多解释，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只沙发，示意他站上去。
唐洛惶恐，非常惶恐！上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民了？
连帮忙拉裤链这种事都愿意染指！
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能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沙发有一定的高度，他站上去后秦璟瞬间就比他矮了不少。他也是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得俯视上司。
秦璟略微弯了弯腰，凑近看了看他裤子上的拉链：“卡住内衬了。”
唐洛其实也已经猜到了，一脸担忧道：“不会卡坏吧？”
秦璟摇头，依旧低头看着那拉链：“应该不会。”
“那现在该怎么办？”唐洛有些着急。
他原本想先把裤子褪下来再想办法，然而小心翼翼得试着褪了褪，却根本没什么卵用。
内衬布料被拉链卡住，本来所剩的空间余量就不够，偏偏他又长了个翘臀……
脱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0。
秦璟看到他慢慢红起来的耳尖和额头沁出来的薄汗，默了默，转身走到门口去跟店长要了一瓶精油。
这还是外婆交给他的方法。用油料俩对付一切卡顿的拉链齿轮。
秦璟拧开瓶盖，捏着玻璃导管滴了几滴精油在拉链的缝隙里。
薰衣草的淡香飘入鼻腔，唐洛吸着鼻子，眼前仿佛恍惚了一瞬。
他们旁边不远处立着一只穿衣镜。此时此刻镜子里正映照出一副“好风景”。
他跟秦璟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姿势那叫一个相当诡异，乍一看就像在做某些不可言说的事！
唐洛心脏“咚咚”猛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猛地扭转过了头。
罪过啊罪过，他是单身了太久荷尔蒙过剩了？
怎么能对着自己的直男上司联想那种……！
唐洛搓了把脸，小心翼翼地挪着身体，往与镜子相反的方向转了转。
这么不和谐不纯净的画面，他得手动打码，万不敢让上司辣到眼睛。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镜子里的“好风景”终于被“打码”遮挡了。
心脏还在突突跃动，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动静，上司能不能听得清……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这时就听一道低哑的声线自肋骨附近传出：“可以了。”
“哦？”唐洛一秒回神，低头一看，裤子拉链总算在精油的作用下把内衬吐出来了！
呼——谢天谢地，谢璟隆恩！
这次上司是真帮了他大忙了！
如果不是他万能的手法以及精油，他估计得敞着“鸟笼”大门出去……
唐洛长长舒出一口气，抹了把浸出汗水的额头。
他看到秦璟好像也出了汗，脖颈都跟着热红了。
“秦总您6！擦擦汗吧，别中暑了。”唐洛从沙发上蹦下来边给上司吹彩虹屁边伸手去拿纸巾。
秦璟低垂着眼眸无视他的彩虹屁，接过纸巾，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转头从试衣间推门而去。
很快，唐洛也换好礼服也出来了，看了一圈却没看到上司的身影，只有店长等在门外。
店长迎上前把他海夸了一通。从脸蛋到身型到着装到气质……
最后还不忘再带上CP。
“我刚就说了，小帅哥和秦先生是真的般配！”
唐洛：“……”
他赶紧作了个“嘘”得手势：“可别这样说，秦先生听见会不高兴的。”
店长疑惑地看着他：“不会啊，刚才我已经跟他说了，哪有不高兴？”
唐洛：“……？？”
此时此刻，秦璟正站在一楼的空调出风口吹风散热。
店员看到，忍不住好心提醒：“先生，空调温度低，您小心别被吹感冒。”
秦璟瞥了眼显示屏。22度。
“你们这的空调坏了，不怎么制冷。”他边说边拿过遥控器，往下调到了18度。
“……”店员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给我一杯水。”秦璟又说。
“好的先生，“店员转身去倒水，“请问常温水可以吗？”
秦璟扯了下领带：“这么热的天气谁喝常温水，要冰的！”
*
次日，贺父的生日宴在私人庄园举办。
十一点刚过，各方宾客陆续前来。
秦璟到得不算早，一下车就看到了大门口迎宾的贺扬。
“呦，我璟哥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贺扬一脸八卦地凑上前，看清秦璟身边的人是唐洛，眉毛都要挑飞了。
“带助理来的啊，”他笑嘻嘻压低了声音，“怎么，是打算在老爷子的寿宴上讲PPT？”
秦璟扫了他一眼，没理他，转头示意唐洛把礼品交给贺扬。
贺扬接过贺礼，道了谢，目光在唐洛身上上下打量，不由惊了惊。
纵使之前已经见过几次，但今天这个小助理却是帅出了新高度。
灵动的眼睛在阳光下纯澈乌亮，上翘的猫咪唇很勾人，深色西裤勾勒出优越的腰臀线条，浑身散发出一种清新俊美的气质，完全不输圈子里那些贵公子。
再一看他身上穿得那套高定礼服，贺扬“诶”了一声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们穿的是情侣装？”他吃瓜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唐洛有点慌，抢着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只是同款而已。”
“同款那不就是情侣？”
“不是不是，是同款但不是情侣。”
“……”
贺扬直接被绕懵了。
秦璟在一旁听俩人说绕口令，压着眼皮，没插话。
刚巧一转头看到贺父在不远处冲他们招手。
“我过去打个招呼。”他打断激烈辩论的两人。
唐洛正不想被贺扬八卦，赶紧冲他点头：“快去快去，别让老寿星久等了。”
秦璟看着他：“找个地方等我，不要跑丢了。”
“嗯呐，您快去～”唐洛笑着跟他挥挥。
好不容易把上司和他基友都送走，他放松下心情跑去大庄园里旅游。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私人庄园，感觉这里比小时候去参观过的葡萄酒庄还要大许多。
庄园靠山的一方建了独栋别墅，周围都是广褒的草地，再往里走还有一片热烈绚丽的郁金香花海。
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宾在花海旁拍照，还有人举着手机在录视频。
唐洛不想辜负这么美艳的景致，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自拍。
刚拍完，就听身侧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你好呀，帅哥，一个人？”
唐洛转过头，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年轻男子映入瞳孔。
“呃……目前是。”他迟疑了一瞬，回答说。
男生笑了笑：“可以帮我个忙吗？我叫糖球，做自媒体的，我有八十多万粉丝，流量还行。”
“每天这个时间段我都会直播，但今天同伴临时有事鸽了我，你看你长这么帅，能不能跟我一起播个几分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这……”唐洛原本想拒绝。他对上镜真的没兴趣。
可这小男生像是就认定他了，一个劲地拽着他的胳膊央求。
甜美乖巧的长相再加上撒娇让唐洛实在不忍心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那行吧，就一小会儿啊。我不熟悉直播，就给你当个背景板吧。”
“没问题！”糖球雀跃，又冲他眨眨眼睛说，“可能我还需要你稍微配合我一下喔～”
他把三角架立好，灯光打好，掏出散粉补了补妆，就开启了直播。
唐洛站在稍微离他远一些的距离，等待指令入镜。
“家人们都吃中饭了没，今天我跟我爸来参加寿宴了，趁这会闲着跟大家聊聊天。”
“今天直播时间可能比较短，不过有惊喜给你们喔～！”
糖球一说完就把唐洛拉入镜头，很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跟自己贴得近一点。
“家人们！养眼的时刻到了！都来康康我身边这位超高颜值的大帅哥！”
唐洛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去看镜头。
他之前也没做过直播，不懂怎么互动，就只局促地挥了挥手，连“大家好”都忘了说。
公屏上，被帅哥闪到眼睛的网友纷纷刷起了屏-
哇塞！好帅！-
撕漫男撕漫男，是我的菜～-
感觉比明星还好看的欸～！-
嘶，我怎么看这个小哥哥好眼熟呢，小哥哥也是个网红吗？是不是之前在别的地方刷到过？-
对对对，他好像是个跳舞的，之前我也刷到过，他扭得可撩了！
糖球时刻关注公屏上的网友留言，没想到这位临时搭档还是个流量体质。
自媒体最需要的就是流量，他转转眼珠，很快就抛出一个新的话题。
“你们猜猜看，我们俩是个什么关系呢？”
他是了解他那八十多万粉丝的，大家爱看帅哥。更爱看成对儿成对儿的帅哥。
之前他有比较固定的直播搭子，叫盐球，两人是CP，仅限于营业的那种。
在镜头前时不时麦麦麸，下了播光打赏就能有五位数。
网友们听糖球这么一说，纷纷在屏幕上扣：——
球姐这是跟球哥离婚了？——
懂！这小哥哥是新CP，我说的没错吧？
糖球故意不回应，又往唐洛身边贴了贴，胳膊直接挽上了他的胳膊。
唐洛本身有洁癖，纵使隔着衣服也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触碰。
他下意识想把胳膊抽回来，奈何糖球挽得紧，扯了两下没扯动。
公屏上已经有粉丝打出“新欢”、“新老公”，“新姐夫”……
唐洛见了大无语，赶忙冲着镜头否认：“我可不是什么新姐夫，别乱说。”
糖球在他旁边快要笑癫了，悄悄拍了拍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你好纯情啊，小帅哥。”
公屏上的弹幕也滚动得飞快——-
妈鸭，球姐你可不要欺负他！-
球姐，这是你花钱雇来的CP吧？姐夫知道了得C死你-
球姐你快去找你自己的CP吧，这个帅哥就让给我！-
球姐你明显就不是这小帅哥的菜，看他躲你躲得多厉害！他应该喜欢的是那种高冷精英男
……
不远处，高冷精英男同贺父聊完从会客厅走出来。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在来往宾客中找他的小助理。
一转头看到了正在郁金香花海前直播的两个人。
一个正是他的小助理，但另一个他不认识。
秦璟停住脚，目光下意识落到挽在唐洛胳膊上的那只手上，脸色变了变。
贺扬见他停下，也带着疑惑，朝他看的方向望过去。
“诶，胡小丘？”贺扬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跟身边人说，“这孩子真是魔怔了，走哪儿都忘不了他的直播。”
秦璟语气冷淡：“你认识他？”
“认识啊，我叔家的孩子，天天炒着搞流量，火遍全亚洲。估计你助理是引流体质，被他抓住麦麸博眼球了！”
秦璟听完眼神更冷了：“低级趣味，无聊透顶。”
噗——贺扬没忍住笑出声。
“我的璟哥哥，你没发现你最近好像变了吗？”
秦璟绷着下颌线，依旧盯着不远处那俩看似亲密的人：“我变什么。”
“弯。”贺扬啧了一声说。
第46章 第 46 章
弯不弯的秦璟没有过多去想。
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小助理身上。唐洛已经跟那个什么卖腐的直播了好几分钟了， 却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秦璟盯了半天盯不下去了，抬腿迈着大步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唐洛只觉得肩膀上落下了一只大手，身侧蓦地被一片阴影笼罩， 一股熟悉的气息随即弥散开来。
他一怔， 转过头看到是秦璟， 立马像是条件反射般甩开了糖球挽在他胳膊上的手。
“你继续播，我得走了， 有人过来领我了。”
糖球伸手想拦，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挡开了。
高大的男人甩了他一个冷冽的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 糖球有被震慑到，瑟缩着将手拿远了。
直播没有关，这一幕被完整地拍了下来。
网友们空前活跃， 弹幕唰得快要溢出屏幕了：-
哈哈哈哈，球姐尴了个大尬jpg-
诶呦， 球姐， 被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看那俩才是一对儿吧？-
没太看清那个高个子的正脸，就感觉好帅好A哇！-
嗑死我了， 我说的是已经走掉的那俩-
球姐眼睁睁地看着新CP投入了他人的怀抱-
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那个小帅哥是球姐花钱雇的， 球姐你终究是错付了-
姐夫头顶的草原总算是没绿起来，可喜可贺～-
球姐你真不厚道啊， 咋还抢别人老婆呢～～-
所以被人家老公眼神警告了，莫挨我老婆！
糖球被弹幕说得有点破防， 直接把直播关了。
眼神却仍注视着已经走远的两个背影， 自言自语了声：“想不到参加个寿宴居然遇上这么多帅哥！早知道他俩是CP，直接播他们不完事了嘛……”
说不定真夫夫流量更高！
*
临近十二点， 寿宴即将开始，宾客们逐次在包厢落了座。
唐洛去了趟洗手间，返回包厢的路上再一次遇到了糖球。
“嗨嗨！”对方笑得比刚才直播时还甜。
唐洛心怀警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别紧张，不会再拉你跟我一块直播了！”糖球说。
唐洛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要走，这时，糖球又把他拦住了。
“请等一下，刚才带你走的人是谁啊？”他眨眨眼睛，明知故问。
唐洛瞬间又警惕起来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糖球歪头说：“想拉他一块做个直播？”
唐洛：“……”
想得真美啊，他还不够，现在居然还盯上他上司了！
他把糖球拉到一边，认真又严肃地替秦璟婉拒：“他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就是不行！”
“……”糖球还想要再说什么，这时秦璟的身影从包厢门口一闪而过。
唐洛刚好捕捉到，马上跟糖球挥了挥手：“拜拜，最后一句温馨提醒，你最好不要去亲自找他去说，会自讨没趣的。”
唐洛回包厢有些晚了，其他宾客都已经落了座。
原本他的位置被另一个科技公司的老总占了，对方在给秦璟倒茶，嘴里说着什么融资项目。
唐洛见状，不便再过去让那位老总起开，看看周围，随便挑了个正对秦璟的位置坐了。
坐下时，秦璟刚好掀起眼皮，视线短暂相碰，很快又移开了眼睛。
唐洛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上司发了条信息。
【唐洛】：秦总，我就不过去跟你坐了哈，有事您给我消息
发过去后他看到秦璟没有看手机，似乎在听旁边那位老总滔滔不绝地讲宏伟蓝图。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生陆续起餐，这时唐洛手机响了，是上司发过来的微信。
【秦总】：你跟那个网红很有话题聊？
【秦总】：还是你打算辞职根他一块做直播？
“……”
唐洛心里是真冤啊！
冤得他都想去看看窗外是不是六月飘雪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攥紧手机飞快敲字：
【唐洛】：天大的误会！我是在跟他聊您啊！他想拉你入伙做直播，我说你不行。
【唐洛】：我是绝对不会辞职的，职业生涯在我这里规划得很清晰
【唐洛】：我要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您的助理，做您的高级助理
这话完全不含虚假的成分。只是消息发过去，他就看到秦璟对着手机呛了两口茶水。
旁边挨着他坐得老总赶紧帮他递纸巾：“秦总，您没事吧？”
“……没。”
唐洛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赶忙又低头去看手机。
对话框里躺着他刚刚发送成功的消息——
【唐洛】：我要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您的助理，做您的搞基助理
“…………！！！”
羞耻的字眼撞入瞳孔，唐洛脸蛋唰得红了，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去！
一时间，一张桌上两个人都在呛咳，声音此起彼伏，咳嗽得包厢内空气都安静了。
周围人放下筷子，好奇地看着他们。
有人悄声低语：“秦总和他助理怎么连咳嗽都整整齐齐？”
“这就是神奇又伟大的量子纠缠吧！”
“嘶，有句话是咋说来着？什么就要整整齐齐？”
“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
下午两点半，寿宴结束，秦璟和唐洛从贺家的私人庄园返程。
秦璟只喝了一点点酒，连脸都没有红。唐洛真心觉得没必要让他过来当司机。
叫个代驾送回去多省钱。也不至于搭上一套高奢礼服了，还怪贵的。
车子从郊区驶入商业街，今天休息日车流不算多。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等待信号灯时，秦璟看着窗外忽然问了句：
“这附近哪里可以吃东西。”
“嗯？”唐洛怔了怔，看了眼车后座的人；“您是……没吃饱吗？”
“没。”
“……”
唐洛很纳闷，吃席还填不饱上司的胃？
但转念又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秦璟这个身份的大佬，一会儿有人过来敬酒，一会儿又有人聊项目献殷勤，或许基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东西。
不像他，纯粹就是一干饭人。今天那顿酒席光是澳洲焗龙虾他就吃了三四条。超过瘾。
这样一对比，倒还真有些同情上司了。
唐洛透过车窗往周围看了看，这片商区他来得少，美食雷达就有些失灵。
不过目光落在车载地图，他发现这里离他母校不远，也就再有个几公里。
“秦总，要不我带您去我母校吧？那边有很多吃东西的地儿。”
秦璟转回来，点了下头：“都行。”
唐洛的母校是A城的顶尖学府，在全国也能排进前十名。
校园内景色宜人，融合了古典与现代的建筑风格，这种格调一直从校园内延伸到了校园外，两公里的学府商业街都是这种风格。
唐洛找了个临时停车位，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这条街多数都是餐饮店，空气里都是香香甜甜的。
“我当年读大学时把这条街上的每家店都吃遍了，”唐洛笑呵呵地边走边给上司介绍。
“这家是吃潮汕火锅的，牛丸那叫一个Q弹！”
“这家是串串香，环境干净，酱料超绝！最大特点：便宜，便宜，还是便宜。”
“哦那边那家的黑豆花烤鱼，又香又嫩，一口咬下去丝滑得像是在吃果冻。”
秦璟听得咽了好几下喉咙：“我们现在去哪家。”
“都不去，”唐洛指指店铺上挂着的营业牌，“这个点商家都休息了。”
秦璟：“…………那你介绍得这么起劲。”
不在饭点的确很多店铺不营业。唐洛看了一圈，最后带着上司来到了一家吃麻辣烫的店。
“这家也是我心里的天花板，只是麻辣烫，您可以吗……”
秦璟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推门进了，唐洛也赶紧跟上，带上了门。
这家店铺装修得典雅又小资，跟其他连锁品牌的麻辣烫店面不太一样。
几年前唐洛第一次来还担心会不会遇上麻辣烫刺客，结果看了菜单后发现价格是真亲民。
秦璟进门后就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等待服务生过来点单，唐洛一看就笑了，指指靠墙边的两大排保鲜冷柜：“食材需要自行选取，要不我帮您选？你看你想吃什么。”
秦璟扭头看了看保鲜柜：“随便，你看着选。”
在吃的方面，谁也没有他这位助理专业。
唐洛就肩负着重任去选食材了，相处了这么久他基本对上司的口味很了解了，上司喜欢蔬菜，喜欢牛肉，喜欢豆制品，不吃洋葱，不吃大蒜，以及所有动物内脏一类。
他选了满满一盘走去前台。老板还是以前的老板，认出他来后很热情地要送他一份鱼肉丸。
“谢谢叔，那我就不客气啦～”
“客气啥，我们VIP大客户必须有排面！”
唐洛咧嘴乐了，他上学那会基本上半个月就来一次，工作后也来过，跟老板关系不错。
老板授予了他“XXX麻辣烫品牌大使”，还专门印制了证书。
那证书到现在唐洛还都留着。
“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老板边煮菜边同他聊天。
“很充实，”唐洛说，“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他故意说得大声，就是想让不远处的上司听见。
只是秦璟一直低头看手机，似乎并没有听他在讲什么。
老板自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夸了句前途无量又转到了别的话题。
“谈对象了没，你那么帅，应该少不了人追，上学的时候不就是？”
“没。”唐洛摇头。
“那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个吧，”老板眼神光亮了，“我有个外甥女在国外读研，今年毕业，下周回国。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她的联系方式？”
唐洛摆手拒绝：“谢谢叔关心，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怕是抽不出空谈恋爱。”
就是能谈上司也不会允许的。
老板眼里流露出可惜，“哦”了一声，从柜台上拿了一只自己的名片给他递过去。
“我微信就在上面，要是等你哪天想谈了或是工作不那么忙了，随时联系我。我反正感觉你和我那个外甥女是真挺般配。”
唐洛估计自己应该是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出于礼貌还是收了老板的名片。
收好后他下意识往上司那边看了一眼，刚巧就看到秦璟也朝他转过头来。
两人在一种很微妙的氛围中对上了视线。
“……”
也不知道为什么，唐洛忽然就觉得自己拿个名片拿出了一种偷感。
他轻轻咳了声，把名片丢兜里，而后故作云淡风轻地偏开了视线。
香喷喷的麻辣烫很快就出锅了，唐洛小心翼翼得端着那只大海碗到了秦璟跟前。
“尝尝看，小心烫。”
秦璟见他什么也没点，手边只有一只果盘。
“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我看着你吃。”
“。”
秦璟就不再说什么，捏起筷子开吃。
唐洛估计在这家店应该很少能看到有人穿着高奢礼服大炫麻辣烫。
有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既视感。
他都担心会不会碗里有汤汁会溅到上司的那套名贵礼服上。
不过还好虽然秦璟吃得接地气，但也没有那么的接地气。
贴地皮的一小缕斯文还是有，礼服的清白终究也是保住了。
“怎么样，合您胃口吗，秦总？”唐洛问。
秦璟用快要见底的大海碗告诉了他答案。
唐洛笑了笑，觉得上司吃东西还挺喜人的，又坐了片刻，起身去给上司买饮品解腻。
这家店的酸梅汤也是一绝，还便宜，基本算是麻辣烫的标配。
他买了两杯，用消毒湿巾擦了三遍吸管给上司递过去。
秦璟举着杯一块五的酸梅汤，喝得倒是很惬意。
快要喝完时他注意到这家店有一面贴满粉红桃心纸的墙壁。
“那是什么。”他起身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哦，是表白墙。”唐洛又一次填补了上司的知识盲区，“不过上面写什么的都有，不光是告白信，也有暗恋文学，疼痛文学，分手文学和发疯文学，我上学那会就很流行了。”
秦璟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目光移回到表白墙上，也仔细看了几张粉红桃心纸-
张大浪，我恨你，你跟李大波坠入爱河你不是人！我不往河里尿尿都对不起我自己！！-
要是熬夜掉得不是头发是腿毛该有多好，呜呜呜，老子不想背法条——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因为，你是男，而我不是女-
马币，又挂科，真想吃碗麻辣烫撑死我自己！！
看了几张下来没有一个是正经表白的，都癫颠的，精神状态一个赛一个的美丽。
秦璟转身准备走，这时忽然注意到了右下角上一张皱皱巴巴的粉红桃心纸。
更确切一点儿说，是那上面某一个人的名字引了他的注意。
上面写——-
唐洛：
我喜欢你但我不敢说，我怕说了我会立即死去，
我不怕死，只是怕我死了再没有人像我这样喜欢你。
秦璟看了两遍，看得直皱眉，喝了最后一口酸梅汤，捏扁了塑料杯子扔进垃圾桶里。
“这也叫情书？文笔太差了，无病呻吟，矫揉造作。”他盯着那张粉红桃心纸毫不客气地评价说。
唐洛愣了愣，带着一抹疑惑，转头看向秦璟：“什么情书？您在说什么？”
第47章 第 47 章
秦璟听到唐洛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以及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
他稳定下心态， 目光越过那张粉红色桃心纸，抬手往上指了指：“我在说那个不想背法条的。”
“？”
唐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也看到了墙上的那张纸：“额， 我怎么觉得文笔还行？”
【要是熬夜掉得不是头发是腿毛该多好】……他甚至觉得这位苦逼的法学生很幽默。
而且这好像也不是情书吧？唐洛又发现了盲点。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这时秦璟又开口了， 语气似是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有没有给别人写过表白信。”
“我？那没有，”唐洛诚实摇头， “我是晚熟那一挂的，上学时从没想过恋爱， 一颗心全放在吃上了。”
收拾桌子的店老板从他们身后走过，听到两人对话，笑着插了一句嘴：“他是没写过， 都是小姑娘们给他写，他那会儿特受欢迎， 还有人为了追他想承包我这个店的麻辣烫。”
唐洛被说得不好意思， 红着耳根羞涩抿唇。
事实上他不太想被夸桃花旺。站在上司的角度想，桃花太旺了就会忍不住找对象。
找对象了心思就不在工作上面了。
吃完饭，两人从麻辣烫店出来， 今天天气不算热， 有一点点阴天， 云层铺开一层又一层，刚好遮挡住夏日午后的艳阳。
唐洛呼吸着这片街区熟悉的气息， 忽然很想逛逛。
“要散散步吗，秦总？您下午忙不忙？”
秦璟看了他一眼， 罕见说：“不忙。”
他跟唐洛并排着在人行道上走， 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闲适地散步了。
身边不时有成双成对的情侣走过，秦璟偶尔也会看他们两眼， 若要放在之前，这种卿卿我我的场景他从来不屑于关注。
唐洛倒是没去注意那些小情侣，正兴致高昂地给上司介绍这条街上的特色美食店。
“前面右手边有家冰淇淋店，上学那会我一次能吃三支！”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馋了，拉了拉上司的袖子：“咱们进去吃个冰淇淋，好不好～？”
那家冰淇淋店有十几种口味，最绝的是棉花糖冰激凌，香甜丝滑，便宜大碗，其他地方做的都不如这家的好吃。
秦璟原本对冰激凌并不感兴趣，但小助理拽着他胳膊跟他撒娇，他倒觉得心思动了。
“你很想吃吗？”
“嗯嗯，想，想的！”
“那就去。”
唐洛高兴了：“好滴！”
他兴冲冲地拉着上司直奔冰淇淋店，刚走到店门口想要推开门，这时秦璟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舅妈】。
舅舅跟舅妈常年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照顾老人家的饮食起居。她很少会给自己打过电话，如果突然联系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秦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停下脚接起电话。
不等他开口，舅妈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小璟啊，外婆跌倒了，摔到了头，我和童凯才刚把她送去医院抢救……”
秦璟听完脸色瞬间变了，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似压下了一团乌云。
唐洛离他很近，这通电话他也大概听到一些。
外婆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车钥匙给我，我先走了。”秦璟匆匆挂上电话说。
唐洛把车钥匙攥在手心：“我来开！我跟您一块去。”
秦璟没多说什么，两人大步返回车上，唐洛一脚油门，车子飞驰着驶出了商业区。
今日高速一路畅通，抵达B城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唐洛按照发来的地址直接导航去了医院，院门口，舅妈和表弟童凯正焦急等待着。
待他们一下车，舅妈就抹着眼睛低声啜泣起来。
“我出去买了趟牛奶，回来就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了茶几的角上，送医院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
唐洛听着她描述心都在跟着一抽一抽得痛。
秦璟脸色阴沉得厉害：“检查结果出了吗？”
“出了，”舅妈赶忙把影像报告拿给他，“医生说肋骨骨裂，颅内出血，让我们尽快做决定，要不要开颅手术。”
“主治医生我们请了最好的，但是……”舅妈又啜泣了一声，“他说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开颅风险比较大，可如果不手术，那大概就……”之后的话她没再说下去，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嘴唇微微颤抖。
秦璟攥着手中的影像诊断报告，指骨因为用力有些泛白，手腕露出一截，皮肤下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腕上还带着外婆前段时间送他的那串紫水晶手串。
唐洛走过去，轻轻抚了下他的肩，秦璟闭上眼，再睁开，锐利的瞳眸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做手术。”
舅妈和童凯都跟着点头：“我们也是这样想。无论如何这个手术得做！”
“你舅舅这会儿还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刚刚给你母亲打了一通电话，她定了今晚的航班。”舅妈继续说。
“她什么意见。”秦璟又问。
“她知道这个消息也慌了，拿不出主意了，全权让你来决定了。这不我才赶紧联系你……”
秦璟没再说什么，低头把影像报告收好，沉沉说：“通知主治医尽快准备手术。”
“好，那签字……？”舅妈看着他。
“我签字。”秦璟说，“任何后果我承担。”
舅妈带着秦璟朝住院区的方向走，唐洛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他很想过去安慰安慰秦璟，但又想到，或许这个节骨眼，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无声的陪伴才更需要。
……
手术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私立医院人比较少，院方安排了专门用于陪护的家属病房，大家都在那间房间里等。
房间很宽敞，气氛却很沉闷。整个下午都没怎么有人说话，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晚餐时间到了又过了，童凯定了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的外卖，所有人都吃得很少，秦璟几乎没动，一颗心悬着，吃什么都没胃口。
吃过饭童凯说他得先回去了，明天学校有考试，他得回去做做准备。
秦璟就让童凯和舅妈都一块回了，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这么多人守在这没太大意义。
两人走后，病房里就剩下了他和唐洛。
夜幕降临，一缕缕晚风吹进窗台，吹起白色的窗纱在窗边无声地晃动。
唐洛去把窗子关了，又倒了杯温水给秦璟，后者摇头说不渴，他就默默收回手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
这种时候，他不会多言，过多安慰的话语会给人徒增负担，只坐在上司身边安静地陪着就够了。
眼前的此景让他不禁也想到了自己的外婆。
他的外婆也是出门摔了一跤然后就进了ICU，抢救了一个周仍旧深度昏迷，医生说再接下来要切气管上有创呼吸机了。
或许能维持两天，或者十天，但也仅仅是维持一口气。
母亲和舅舅商量之后决定让老人家少些痛苦，体面地走。
然而仪器撤除，他却亲眼目睹了母亲瞬间崩溃的痛苦。
以至于在外婆去世后的一年多来母亲还时常自责。
他也问过母亲如果重新来过，她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母亲说，不知道。
至亲走得痛快，少了很多痛苦，但那种痛会在阴阳两隔的一刹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一辈子都忘不了。
唐洛在心里默默祈祷秦璟外婆手术成功，他不想看到秦璟也像自己母亲那样痛苦地做选择。
一点都不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暂。
马上10点了，唐洛再次起身把那杯水端过来，递到上司手里。
“喝点水吧，秦总。你嘴巴都要起皮了。”他指了指上司干燥的嘴唇。
秦璟就抬起头，接过水杯把里面的水喝光了。
“还需要吗？我再帮您倒点？”唐洛问。
秦璟摇摇头，看了眼钟表：“你明天再回公司吧。”他说，顿了顿，又指指旁边的床，“手术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你先睡。”
陪护房间总共有两张床，床上的三件套都是新换的。还有浴室和衣帽间，过夜算是比较方便的。
唐洛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您呢？您不打算休息？”
“我等医生的消息。”秦璟说。
“好，那我也不睡，”唐洛挪了挪身体，坐得离他更近一点，“我陪你一起等。”
他说这句话不带任何“功利性”。不为升职加薪，更不为讨上司的喜。
这个时候甚至觉得他们不是上下级，秦璟需要有人在身边，而他刚好就是那个人。
秦璟侧过头看着他：“你没必要陪我一起等。”
“那我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唐洛牵了牵嘴角说道。
秦璟就不再说话了，一种细小的如同水波纹似的情愫在心湖漾开，向整个胸腔渐渐蔓延。
那种感觉不单单是感激，感动，好像还掺杂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破土而出。
他的目光沿着唐洛的侧脸往下落了落，落到对方与自己挨得很近的手臂上，心底微微一悸。
就在这时，陪护病房的房门被敲响。
“您好，二位先生，请问需要帮准备宵夜吗？”
秦璟思绪被打断，摇头说他不用，唐洛也不怎么有胃口，摆摆手也跟护士说了不用。
护士刚要关门离开，忽然就听门外廊一声尖利的哭喊猛地刺破了寂静。
两人都吓了一跳，秦璟一下子站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护士到走廊里看了一眼：“车祸送过来一个老人家，颅脑出血需要手术，老人家年纪太大了又有基础病，没能下得了手术台，刚走了……”
唐洛闭了闭眼，心说这位护士姐姐您可没必要说得这么详细啊，这不是让人胡乱联想吗？
他赶紧瞄了一眼身边的秦璟，后者紧抿着嘴唇，颈部青筋突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印象中他好像还从来没见到秦璟有这么不镇定的时候。
唐洛送走护士，关起门，把走廊里的哭喊声隔绝在门外。
回转过身，看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的秦璟，他走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会好的，您别太担心了。”他轻声说。
秦璟感受到腕处的温热，站定了脚步。
唐洛仰头看了看他，拉着他的手腕，让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每个人来这个世界都是带着他们的使命的，外婆还有牵挂的人和未尽的心愿，她没那么容易就放弃。”
耳畔是唐洛温柔的声音，微凉的手指也被唐洛温热的掌心温度所包围。秦璟凝进青年那双眼睛，从那片水雾朦朦的眸底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半晌，唐洛不经意间一低头，忽然意识到他们好像挨得过于紧密了，膝盖和小腿都贴合在了一起。
他赶紧站起来，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也下意识松开了攥在上司腕上的手。
然而秦璟却在那一刹那反手将他拽紧，微凉的手指重新覆上他的手背，脱口而出：“不要走。”
第48章 第 48 章
不要走……
唐洛从来没在秦璟口中听他说过这三个字。
像是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示弱式的语气， 戳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感觉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大佬也有脆弱的、孤独的、想要有所依靠的时候……
唐洛收回思绪，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 不走。”他轻声说。
手腕仍被秦璟攥着， 力道不重却也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
微凉的指尖与他温热的体温相融合， 一种形容不出的微妙感觉自掌心处缓缓滋生出。
然而也仅仅只是滋生了一秒。
唐洛晃了晃脑袋，告诫自己不要过度联想。
换位思考， 如果是他的至亲此时正在经历生死时刻，他也会本能地想要一个肩膀依靠。
夜色寂静， 屋外明亮的星星铺了一整片夜空，屋内钟表指针一圈接着一圈地走。
唐洛陪着上司一块等消息，嘴上说不睡不睡， 渐渐的看东西却都重了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一条船上， 船身很宽敞， 很柔软，放松下身体躺下来打个小盹非常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 迷迷糊糊间一声推门声将唐洛惊醒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 震惊地发现自己刚刚不光睡着了， 还歪着脑袋靠在了秦璟的肩头。
进门的是护士，通知他们外婆的手术结束了。
唐洛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 刚醒脑子还没那么清明，身体不受控地晃了两晃， 差点撞进身边男人的怀中。
秦璟一伸胳膊将他稳稳扶住， 然后跟着护士转身出门，快步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唐洛也赶紧小跑着跟上。到了手术室门口， 主治医和护理师刚把做完手术的外婆推出来。
几名护理师一角一个站在手推床旁，秦璟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外婆。老人家眼睛闭着，嘴唇有些发白，头上缠了厚纱布，一动不动。
“秦先生，手术比较成功，您可以放心，”主治医生说，“虽然后脑位置有创面，好在颅内出血点不多，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就看老人家自己了。这几天先在ICU观察。”
听到医生说外婆手术成功，秦璟跟唐洛都松了一口气。
秦璟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一直紧绷的脸也终于缓和了下来。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吗？”他又跟医生确认了一遍。
“是的，情况算是比较乐观的，目前心率血压都比较稳，”主治医跟他解释道，“但是，毕竟老人家年纪摆在那，也有基础病，恢复康健肯定是需要时间的。”
秦璟点点头，说了声“好”，跟着护理师一块将外婆送入ICU。
“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他转回头又问。
“暂时不需要了，明早您可以进ICU探视，今晚就先回去休息吧，您也注意身体。”主治医生叮嘱。
之后医生和护士陆续离开，走廊里只剩下秦璟跟唐洛两个。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他们带着倦色的脸上镀上一层清透的光。
“你看，这就是信念的力量。”唐洛跟秦璟并排站在窗边，抚了下他的肩膀说，“咱们之前相信外婆不会轻易放弃，会平平安安下手术台，她就真的没有放弃，现在咱们也相信外婆很快就能醒过来，说不定就在明天。”
他的声音很轻，像今晚的月光一样温柔，秦璟不由得晃了一下神，漆黑的眸子沉甸甸地看着眼前人。
这种时候唐洛能在他身边，陪伴他，安抚他，是他的庆幸。
因为有他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心安，宁静与温暖……
如果他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唐洛不知道秦璟此刻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对方盯着他看得时间貌似有些长了。
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
“呀，都快2点了！。”
秦璟也抬头看了眼走廊墙上挂的钟表：“走吧，回去休息。”
听到休息这两个字，唐洛猛地回想起之前在陪护病房等待时，他都先睡了一觉了。
还把上司当人肉枕头，不知道枕了多久。
尴尬。太尴尬了。
明明说好陪着上司一块等……
“额，秦总，”唐洛垂下来的睫毛簌簌眨动，“刚才在陪护病房我一不小心枕着你睡着了，哎呀，我是真的都没察觉到……”
秦璟瞥见他微红的耳朵尖和脸上带着歉意的窘态，偏开视线，抿了抿嘴角：“我不介意，就当你欠我一次。”
唐洛：“？”
不介意还当他欠一次，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而且上司难道还打算改天给他枕回来？
不是，堂堂大佬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这个问题唐洛想了一路也没想清楚，回到陪护病房，一低头就看到茶几上放了两套全新未拆包装的睡衣。
“诶？这是谁的？”他捧起睡衣，有些疑惑地问。
“给你的，”秦璟说，“难道睡觉要穿着外裤外衣睡？”
“！”
唐洛感觉上司真贴心，但又觉得其实也有点铺张浪费了。
原本他都决定余下的两三个小时不睡了，就闭一会儿眼睛，清早就开车回A城。
公司9点上班，从B城开回去要一个小时。他定的是早晨6点的闹钟，确保明早上班不会迟。
但显然秦璟是个讲究人，对睡觉的硬件条件要求高。
“那……谢谢您。”唐洛抱着他的睡衣，冲上司弯了弯眼睛。
秦璟没说什么，进浴室洗漱，经过青年身边时，他停住脚，一道低醇的“晚安”从唇边轻轻飘出……
*
次日早，唐洛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隔壁床上空空如也，秦璟不知去了哪里。
他伸了个懒腰，捞过枕边的手机看。
“我靠！八点半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定得得是6点钟的闹表！
唐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忙不迭地换衣服、洗漱。
心里盘算着就算一路狂飙开回A城，今天这迟到是怎么也免不了了。
他特种兵似的收拾好一切，正要往门外冲，就在此时门开了。秦璟拎着打包好的早餐走进来。
“你去哪。”他看着唐洛问。
“回去上班。”唐洛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皱眉说，“明明定好的闹钟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
“响了，把我叫醒了，”秦璟说，“是我把你的闹钟关掉了。”
唐洛：“……”
他诧异了一瞬，难道上司是考虑昨晚他们熬了大半夜，想让他多睡会？
真要那样也太体贴了，太罕见了，他真有点儿不习惯！
“工作不是最重要的，你先坐下吃早餐。”秦璟把早餐放下，把唐洛按回了椅子。
这一次唐洛是真的呆住了。
工、作、不、是、最、重、要、的……
这是工作狂魔说出来的话？！这这这……还是秦璟吗！！
他的一双小鹿眼瞪得大大的：“您，不会是生病了吧。”
“……”
秦璟皱眉看着他，沉下脸色：“吃你的早餐！”
*
早餐后，唐洛从医院驾车离开，回到公司，已经快要中午了，他一进电梯就碰到了汪数。
“诶你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啊，”唐洛愣了愣，反应过来，含糊说，“是，是哈，处理完了。”
从旁人嘴巴中听到“家事”二字，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而且这明明是秦璟的家事，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说汪数是怎么知道的，还得从早晨提交OA请假申请说起。
当得知自己铁定是迟到了，秦璟就让他直接请了半天假期。
在OA上发起申请时，原本唐洛写的理由是拉肚子。
结果被秦璟当场驳回。
“说什么就会来什么。吸引力法则你不知道吗？”
“……”
唐洛看着上司认真严肃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疑惑。
嘶，之前怎么没发现上司还挺迷信！
他把拉肚子的请假理由撤回，又抓耳挠腮编其他的，秦璟见了，直接拿过他的手机，替他写了几个字：处理家事。
“？”
唐洛亲眼目睹上司这通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头一回见到这么哇塞的老板，竟然能跟员工穿一条裤子！
*
下午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秦璟不在，所有原定会议推迟择期，周三出差的行程也暂时取消了。
早晨临走前秦璟把自己的工作电脑密码和邮箱登录密码都给了唐洛，交代他如果有紧急邮件或者需要马上处理的工作及时电话通知他。
唐洛几乎每隔十分钟就刷新一遍上司的邮箱，都快强迫症了，生怕在他手上出现任何疏漏，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下班时间到了，又过了，总裁办其他同事都下班走了，唐洛点了份外卖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留在办公室继续工作。
微信里是1个小时前上司给他发来的信息。
【秦总】：你以我的名义处理邮件，技术类不用管，有不确定该如何回复的，可以问我
唐洛乍一看到，惊得不轻。他知道秦璟的邮件有不少都是加密的，就算不关乎技术，也关乎到商业秘密。
上司那么谨慎的人，对他就这么放心吗？
他想了想，又给秦璟发了条微信
【唐洛】：您，确定吗？
【秦总】：我无条件信任你
唐洛盯着手机好久没说出话，对于下属而言，上司的一句【无条件信任你】无疑是最有力的强心针。
他不再多问，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晚饭，喝了咖啡，然后坐到秦璟的老板椅上代上司处理工作邮件。
起初他几乎每处理一封邮件都要汇报或者咨询秦璟。
【唐洛】：第十五次董事会决议，我替您签批同意了哈
【秦总】：嗯
【唐洛】：行政经理提交了公司年中员工团建计划草案，我看了看，好像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怎么回？
【秦总】：待讨论
【唐洛】：品牌总监提交了第四季度市场品牌活动预算，八千万元，额……
【秦总】：驳回，再说一句，如果一场市场活动不能体现它的价值，单纯为烧钱，他这个总监可以辞职回家了
【唐洛】：[捂脸]……好的
【唐洛】：哦，还有几封集团公司转发给您的邮件，是不是要回复“收到”？
【秦总】：不回，集团公司不会有什么正经事
【唐洛】：[呲牙]好～～
夜越来越深，唐洛处理完秦璟的所有邮件，已经差不多9点了。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又给上司发了个信息过去。
【唐洛】：秦总，您交代的工作都已完成，还需要我再做些什么吗？
消息发过去没两分钟，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来电人：秦璟。
唐洛把电话接起来：“秦总？”
电话那头传出熟悉的低沉声线：“没有了，你下班吧。”
“好的好的。”唐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顿了顿，又问了句，“外婆怎么样，醒了吗？”
“没。”
“唔……肯定会醒来的，您别太担心。”
秦璟没有过多提及外婆的病情，只“嗯”了一声，默了默，再开口，却是很罕见地问出一句。
“你吃饭了吗。”
唐洛怔了怔：“吃过了。您呢？”
“吃过了。”
“那就好，”唐洛笑了笑，轻声说，“照顾好自己，我不在您身边，也要按时吃饭。”
秦璟心口微微一悸，那一霎那忽然就不平静了，仿佛淌过了一条奔涌的河。
“你……”他滚了下喉结，还想要跟唐洛再说些什么，但瞥了眼腕表，已经很晚了。
“你早休息。”他转口说，“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的。”
唐洛挂上电话，对着手机又出了会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上司好像变了，变得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第49章 第 49 章
童薇的飞机是在凌晨抵达的B城。一落地就急急火火地赶来了医院， 见到秦璟先大哭了一场。
她是既欣慰儿子关键时刻主事能力比她这个当妈的强，又心疼老母亲躺在ICU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哭得很大声，很豪放， 用了两条爱马仕丝巾轮番擦鼻涕， 完全没有了豪门阔太的矜持。
值班医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秦璟过来把母亲给制止了。
“你是要把这栋楼给哭塌吗？”
“你这孩子，净说风凉话， 也不安慰安慰你妈！”童薇吸着鼻子，不疼不痒地打了秦璟胳膊一下， “我转了三趟飞机，一路上都在压抑，这到地儿了还不许我哭一哭发泄发泄情绪， 你的心是镐头做的吗！”
秦璟闭了闭眼，给了母亲一个建议， “你今晚先别哭了， 休息一晚，明早我带你去医院后院的树林。那里既能发泄还不打扰病人。”
童薇：“…………”
*
童薇回来之后，秦璟就准备回A城了。
已经两天没在公司， 虽然唐洛能帮他处理一部分工作， 但更多的技术领域的还是必须他亲力亲为。
再者本周四就是端午节的法定假日了， 假期前，他得把那些积压下来的工作处理完毕。
医院这边有母亲和舅舅一家守着外婆， 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次日早，司机一路疾驰开往A城， 到达不过8点， 秦璟先回了趟家换衣服。
刚到门口就看到在小花园里唐洛正牵着萨摩散步。
狗子先看到了秦璟，摇着尾巴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唐洛一转头也看到了，用力跟人挥胳膊：“秦总，您回啦！”
他牵起狗子几步跑过来：“外婆怎么样了，醒了没？”
“还没有，情况还比较稳定，”秦璟看着他，回答说，“我母亲回国了，在医院里守着，有消息了会通知我。”
“哦哦，那您也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唐洛睫毛扑闪了两下，一双小鹿眼就像两颗黑曜石，在阳光下光芒闪烁。
脚边萨摩耶咬住了他的裤脚，唐洛转头看了看，想到了什么，又说：“阿姨回来了，就要把狗狗接走了吧？”
秦璟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她目前没有心思顾忌狗。”
“也是，”唐洛笑了笑，“那之后如果阿姨要接走狗狗，您提前跟我说哈，我提前收拾狗狗用品。还有我的个人用品。”
秦璟没说话，只微微皱了下眉。
他都已经快忘记了当初让唐洛在自己的房子住是为了能有个人帮着照顾狗。
现在如果狗要接走，唐洛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再住他的房子了。
“没那么快。你也不用着急现在就去找房子。”秦璟说。
……
早高峰车流拥堵，秦璟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公司。
等电梯时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外婆刚刚在她面前，把眼睛睁开了几秒钟。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医生说是大进步。或许过不了多久外婆就能真正苏醒了。
秦璟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童薇的情绪似乎也转好了不少。两人又聊了几句，童薇忽然又想到自己托付给秦璟照顾的狗狗。
“我的宝贝女儿最近好吗？”
“好得很，除了见了我就爱凶我。”
“嘁，估计是你净欺负人家，没好好照顾它！”
“我没有时间照顾它，”秦璟摊牌了，“这段时间我都是请专人代我照顾的。”
“哦？请的谁？宠物代养师？”
“不是。”
“托狗所？”
“不是。”
“你那个不靠谱的爹？”
“……不是，他更没时间。”
“那到底是谁！”
秦璟抿了下嘴：“你不用知道是谁。总之那个人认真尽责，非常靠谱。你无限期把狗寄样在我那也没什么问题。”
听筒中短暂沉默了片刻，童薇“嘶”了一声：“不对劲，之前你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吧？三天两头催我赶紧把狗接走！”
“人都会变，”秦璟说得云淡风轻，“现在我可以接受无限期寄养你的狗。”
童薇心生疑虑：“你不会凭白这么好心，告诉我，你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秦璟不打算解释：“进电梯了，先不说了。”
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电梯“叮”得一声在他面前开门，秦璟迈进去，又掏出手机给母亲追发过去一条微信。
【Qing】：或者你出个价也行，我买断你的这只狗
【童薇】：？？？
*
今天整整一天，秦璟都处于极度忙碌的状态。
光是让唐洛打印审批文件就打印了厚厚的十几份，堆在桌上堆成了山。
有媒体想预约他时间下午做访谈，秦璟直接拒绝了。说浪费时间。
临近下班，唐洛把最后一份审批文件打印出来送到上司办公室。
“还有其他工作吗，秦总？”
“没有了。”
“好的，那明天需要加班吗？”
秦璟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你想赚三倍加班费。”
“那倒没，”唐洛笑了，猫咪唇翘着，弧度很精致很好看，“明天不是端午节嘛，如果不加班，那我想回趟家，顺便跟家里人过个节。”
秦璟垂了垂眼，目光扫过桌面公休假日历，问：“什么时候走。”
“明早吧。”唐洛说，“最晚后天回。”
秦璟没再说什么，只淡淡点了下头，说了声：“嗯”。
唐洛得到应允心里开心，随口又问了句：“那秦总您在哪儿过节？”
“我不过节。”秦璟说。
唐洛愣了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司孤单一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场景。
好像那种孤寡老人。
就，还挺可怜。
“那要不然您跟我到我家去过节？我们那端午节氛围还挺浓的。”他是出于下级对上级的人道主义关怀才这样说的。
同时也包含了百分之五十的客套成分。
因为他觉得上司大概率不会去。
结果不曾想秦璟抬头看向他，似是都没怎么犹豫，就说了句：“好吧。”
唐洛：“……”
不是吧，上司还真要去他家里！
是他判断失误，低估了这位“孤寡老人”？
秦璟将他眼里的震惊凝进眸中，顿定了两秒，又开口说：“我想亲自去了解下，你家里的病人对康复护理机器人有什么样的体验和感受。”
“哦哦哦，那没问题！”唐洛惊掉的下巴又收了回来。
这样来看就很合理了。
上司是实地考察，深入了解用户。
还真就是工作狂魔，大过节的都不忘了卷！
晚上从公司回到家，秦璟又双叒叕地把狗子托付给了发小贺扬。
“我也是服了，”贺扬在电话那头怨气冲天，“你和你助理出去过节，我就只配交接棒，当狗保姆是吧？”
秦璟无视掉发小的哀怨：“就只一天，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贺扬：“……”
贺扬：“你怎么求人还求得这么雄赳赳气昂昂？你求你小助理的时候也这样？”
秦璟没有回答他。转口换到别的话题上：“特色小镇投资，我这两天在考虑要不要再追加500万。”
“诶，那是可以！”贺扬一听马上化哀怨为打鸡血，“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家里！狗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秦璟满意，准备挂电话。
贺扬“诶”了一声，“等一下，”他换上一副微妙的语气，“你一个大老板去小员工家里过啥节？你这么随便的吗？那之前让你来我这过节你咋从来不来呢！”
发小三连灵魂拷问，秦璟选择闭口不答。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这是我跟他的事。”
“……”
秦璟结束通话，唐洛也给狗子梳完了毛。
他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见上司打完才跟人打听情况：“贺先生同意了吗？好几次都麻烦他，会不会不太高兴？”
“不会，”秦璟闭眼说瞎话：“他说非常愿意。”
“那就好，”唐洛天真，“羡慕你们的神仙友谊！”
*
次日一早，唐洛开车带上司回家过节。
昨晚他把这个消息发在了家人群，群炸了。
唐父震惊且高兴：“我儿出息了哇，都能把领导带回家了，这是受重视的前兆啊！”
唐母震惊且高兴：“来吧来吧，我之前就说找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你老板，那么贵的机器人免费借给咱们用，请人家吃顿饭是应该的！”
唐凝震惊且高兴，但也隐隐有些担忧：“你老板这次来咱家，不会是想把康复护理机器人带走吧？”
“应该不能。”唐洛安抚唐凝，“他来咱家就一个目的，调研用户体验，一切都只是为了工作，别焦虑了昂。”
C城面积不大，是座海滨小城，车子下了高速很快进入了主城区。
街道两侧干净整洁，空气里夹杂着海风咸湿的气息，温度不冷不热，舒适又宜人。
秦璟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闲适地过假期了，身边还有人陪。
之前的法定公休假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出差途中，从来都是他一个人。
车子平稳驶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透过半敞的车窗，秦璟看到路上的行人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
有得是粽子礼盒，有得是大闸蟹，有得是精品水果和茅台。
看着看着，他坐直身体，意识到一个问题：昨天处理公事处理到凌晨，忘记了准备礼品。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车子的后备箱倒是有供应商之前送给他的100g克重的金条，大概十几根的样子。
可金条这种东西很俗气，用来送人是不是不太合适？
秦璟思索了半晌，掏出手机，点进某社交平台发布了一条问问：
——【第一次上门应该送什么礼？在线等，急！】
第50章 第 50 章
平台上面的回答五花八门。
有说送财神， 有说送钞票，还有说送子……
看了半天秦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对他有帮助的：第一次上门留下好印象最重要，所以当然投其所好， 送对方父母喜欢的东西。
“你父母都喜欢些什么？”秦璟打算参考， 收好手机问唐洛。
唐洛带着一丝疑惑从车后镜看上司：“我父母的喜好？怎么忽然问这个？”
“随便聊聊。”秦璟故作漫不经心道。
唐洛就“哦”了一声， 也没多琢磨：“他们喜欢一切能变现的东西。”
能变现。
秦璟眨了下眼睛，感觉找到了最优解。
刚刚还锁紧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挺好。”他轻声道。
20分钟后， 车子抵达唐洛家所在的社区。
社区不算大，门口有摆小摊的摊主， 几百米开外就是一个小型菜市场，人们来来往往很有生活的烟火气。
“我们是两年前搬来的这里，就是我大学毕业那年。”唐洛边停车边说。
他们小区的车位有点挤， 停秦璟的豪车略有些费劲。好在他车技还算可以。
“刚搬过来的时候我们全家都住不习惯，我妈每天愁云满面， 说挨着菜市场又吵又不卫生， 这环境怎么住！后来渐渐的我们也就习惯了，特别是我妈，现在她一天不去菜市场都不行。”
他像是说故事似的把曾经这些生活给予他们的无奈跟秦璟分享， 却没有提他们当初是为了还债， 卖了家里200多平的大房子才搬来了这里。
秦璟从车镜里看到青年被阳光照得烁亮的眸子， 又收回视线，往菜市场的方向望了望：“一家人逛菜市场应该挺有趣。”
“哈！”唐洛咧嘴笑了， 不予评价。
或许有趣，但他不觉得秦璟会有机会去逛菜市场。
除非豪门大佬以后找个小草根当媳妇， 陪媳妇体验人间烟火气。
就当是情趣。
车子停下， 秦璟下了车，转身走去车后打开后备箱， 在里面搬出一个印着“中国黄金”的礼盒。
他大概数了数，总共13根金条，每个都是100g。
13貌似不是很吉利，他就挑出了一跟随手扔一边。
“走吧。”秦璟关上后备箱的门说。
唐洛还纳闷上司去开后备箱做什么，直到看到那只足能闪瞎眼的黄金礼盒才反过味儿。
“慢着慢着，”他几步走过来，横在秦璟面前，指指他手中的东西，“您……不会是要带这么贵重的礼品吧！”
“贵重吗？”秦璟低头看了一眼，并不觉得多贵重。金条在他看来是很俗气的东西，但能变现也保值。
应该是能让唐洛父母喜欢的东西。
“太贵重了，承受不起，您只是来调研的。”唐洛死死按住他的手腕说。
“没关系。”秦璟云淡风轻一摆手，“调研也可以送伴手礼。”
“……”唐洛震惊且惶恐。
这伴手礼伴得可太豪横了。
“您真别这么客气，收手吧，”他扑闪着睫毛，用了一百二十分的诚挚来推辞，“要是真给我爸妈送金条，他们肯定会误会您是我的追求者。”
这话足够有杀伤力，就冲着“追求者”几个字他也不认为上司会再继续坚持。
结果秦璟面不改色，直接提着金条坚定不移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做自己。”
唐洛：“！！？？”
上了电梯，按响门铃，门一打开，唐洛爸妈像迎接重要来宾似的在门旁等候着。
“哎呦，来了！秦领导，快请进。”唐父唐母热情地将人请进门。
秦璟微微颔首：“叫我秦璟就好。”
又递上手里的金条礼盒：“出门仓促，一点薄礼。”
唐父唐母起初还以为是粽子，唐父笑呵呵地伸手去接，当看清楚上面的“黄金”二字，“嗖”得一下抽回了手。
“金条啊这是！可使不得，使不得。”
唐母宋晴也瞪大了眼睛：“就是啊，秦先生，您借给我们家机器人我们还没感谢你呢，怎么好意思再收这么贵重的大礼！”
秦璟摇摇头，把礼盒放到桌上，简洁明了地说了句：“节日安康。”
唐父唐母都怔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收的话好像不识抬举，对儿子的上司不尊重。
可收下的话实在是太贵重了，快赶上聘礼了！
唐洛看看老爸老妈，又看看秦璟，最终还是替他爸妈做主，把金条接过来了。
他了解上司，强势惯了，不喜欢别人不遵从他。
或许在他眼里，这些金条就跟冰棍差不多价值。他看重的是自己在下属家里人面前的“豪横大佬”人设。
更何况如果不收难道还真让上司再拎回到车上去吗？那样怕是更不好吧。众所周知有一种尴尬叫送礼没送出去……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洛故作镇定地咧咧嘴角，冲老爸老妈使了个眼色，又飞快转动他的智慧大脑，给了一个能让他们相对接受的理由。
“我们秦总是好老板天花板，这些金条是给优秀员工的专属过节福利！”
“哦！我的天哪，这是真的吗！”唐父唐母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真的，”秦璟丝滑接过唐洛的话，跟他默契配合，“独一无二的人，理应享受独一无二的福利。”
唐父唐母至此对儿子的这位上司印象完全颠覆了。特别是唐母宋晴。
之前总听别人评价这个叫秦璟的大佬，无论在社交平台还是其他媒介渠道，都是冷血、无情、工作狂魔。
家里邻居从她嘴里听说唐洛在给秦璟当助理，替她心疼了好一阵。
“不得了，估计要被当牛马用得很惨咯，那种资本家吸人血眼睛都不眨！”这是邻居的原话。
邻居还给她讲述了自己儿子在别家公司当牛马的心酸血泪史——活都他干，锅都他扛，老板生病24小时使唤他，还得亲手给老板洗脚洗内裤。
为这句话宋晴好几个晚上没睡着。
干活背锅的那些暂且不说，就单说给老板洗内裤洗脚，这她家唐洛哪能干得了。
从小就是那么洁癖一娃，碰那种脏东西还不得呕吐！
可如今再一看，她之前的担心应该都是多余的。
唐洛的上司对他貌似很不错，甚至过于不错了。
而且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像是超出正常上下级的关系了。
宋晴脑子里想了好多有的没的，不过不管怎样，对唐洛不错那她就放心了，对秦璟的印象分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端午节唐洛家乡这边有习俗，要由家人亲手编制五彩绳戴在手腕上，寓意吉祥纳福，安康顺遂。
宋晴早就把五彩绳编好了，五色纱线八股编，绳上有的挂了平安圈，还有的挂了小粽叶。
每个人的她都准备了，昨晚得知唐洛上司要大驾光临还特意连夜又多编了一个。
唐洛看着老妈给大家分发五彩绳，分到秦璟，他猜上司不一定会想要戴。
精英大佬穿得西装革履，手上戴个花里胡哨的细绳就有些违和。
而且跟他戴的还是一样的，和情侣手链似的，估计秦璟会更抗拒。
“那个，可以把它装在口袋里哈，秦总，放口袋里也能驱邪纳福。”唐洛温馨提醒说。
宋晴也跟着附和：“对，对，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过节嘛图的就是一个好寓意！”
秦璟没有说什么，从宋晴手里接过五彩绳，很从容地就戴在了手腕上。
唐洛和母亲彼此对视了一眼。
“好看！”宋晴笑着夸赞，也顺带着夸自己，“看来我手艺还不错！”
秦璟的皮肤也属于白皮，五彩绚丽的丝线在手腕皮肤上绕一圈，颇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五彩绳，挂的装饰物是个平安圈，又看了眼唐洛的，发现他们俩的是一样的。
其他人的装饰物就都是小粽叶了。
有缘。秦璟摸了摸他的五彩绳，在心里满意说。
分发完五彩绳，唐洛爸妈就去厨房准备午餐了。
刚刚做完康复训练的唐凝也在护理机器人的辅助下出了房间。
现在他已经跟机器人可以配合得很完美，辅助行走也越来越顺畅了。
甚至现在都可以独立去洗手间解手。
秦璟看着唐凝，很轻地抿了抿嘴唇。
如果说未来有一天，人机融合能够成为现实，那么现在这种状态应该就是一种雏形，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这款机器人对你康复训练帮助大吗。”他走上前询问。
“很大，非常！”唐凝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几乎离不开它，感觉它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了。之前去医院做复查，医生说我现在的恢复情况比预想得要好得多。”
“嗯，那就好。”秦璟点头说。
唐凝再三给秦璟道谢，说自己这段时间完成了几份不同阶段的使用体验报告。
“我这发给唐洛吧，让他回去后打印出来，纸质版您更方便看。”
“好。”
唐凝去了书房发邮件，唐洛便带着上司去参观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算大，里面只有衣柜，书柜，写字台和一张床。
秦璟走去书柜旁，看到里面至少有五六本机器人相关的书籍。
“你在来公司之前就对机器人感兴趣？”他看着唐洛问。
“嗯，其实小时候就感兴趣，”唐洛说，“看得第一步电影就是《机器人瓦力》，长大之后也是一直都有关注人工智能领域。所以现在能跟着您工作，做我最感兴趣的领域，我特别开心，也很满足。”
秦璟凝视着他乌黑烁亮的瞳孔，那双眸子里是不含一丝杂质的真诚。
“那你为什么没有一毕业就来我公司。”秦璟沉默了片刻又说道。
唐洛低了低头：“现在回想，的确应该一毕业就投奔您。不过那时候做不了您助理。”
“为什么？”秦璟问。
唐洛回答得很实诚：“因为那时候我不是单身。”
“……”
“所以啊，那句老话是有道理的，”唐洛把话题带上另一个高度，继续，“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想要事业腾飞还真就得是单身！”
他分手前一直在渣男帮他安顿好的公司虚度光阴。
分手后换到大厂，虽然忙忙碌碌换来的都是最好的成长。
以及，别人望尘莫及的money。
秦璟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半晌，缓缓说了两个字：“未必。”
“什么？”唐洛一懵。
“有时候，鱼和熊掌未必不能兼得。”秦璟看着他的眼睛，“爱情和事业也可以同步推进。”
“？”
唐洛听傻了，差点以为眼前这位不是秦璟本璟，而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您之前不是这样认为的吧？”他诧异抬眉，“不然招聘助理也不会要求单身了。”
“那是之前，”秦璟又转回来，深沉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唐洛脸上，“现在，我改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