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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美人姐姐温凉如玉的指腹轻揉眉眼, 凉快又舒服,所以柳樱没有避讳动作,更是没有意识到话语里危险, 思索应:“可是赵姐姐要教西苑所有参赛的侍读练习蹴鞠,我不好一直麻烦她呀。”

    “你倒是挺会替赵晗考虑问题。”岑栖心思归拢, 视线落在女孩稚嫩面容,指腹稍稍用力点着她额旁,顾自收手, 转而端起茶盏,“不过我已经交代赵晗尽心教你, 所以你就不必担心忸怩。”

    虽然岑栖有些不太乐意女孩跟赵晗来往过密, 只是转念一想,总好过她对十二皇女不死心。

    柳樱隐隐感觉力道变化, 抬手摸了摸额头, 没多想的应:“那就多谢姐姐啦!”

    岑栖看向女孩满面笑意,心间却没有多少喜色, 淡然反问:“你见着谁都唤姐姐,我怎么知道你谢的是哪位?”

    “当然是西苑里最美丽漂亮的姐姐你呀!”柳樱卖乖的说道, 探手撑着下颌,观赏美人姐姐漂亮容貌,眉眼收敛玩笑, 难得面色正经道,“今天差点给姐姐添大麻烦, 所以才想跟赵姐姐多学习蹴鞠, 如果在蹴鞠比试获得更好的名次, 姐姐就不用因为我而跟宋管事为难。”

    岑栖闻声,稍稍停顿端起茶盏饮用的动作, 视线看向女孩黑亮眼眸里闪烁的歉意自责,脑间思索不停,蹙眉出声:“宋管事,莫非又私下责问你?”

    柳樱连忙摇头解释:“其实也不算责问,如果不是我闹着要玩蹴鞠,就不会打碎瓷瓶。”

    “那只是一个瓷瓶而已,宋管事太过吹毛求疵,你不必当真。”岑栖见女孩因为一个瓷瓶而露出这般模样,心间不免迁怒宋管事行事太过专横。

    “可是那瓷瓶看起来就很不普通的样子,应该很名贵吧?”

    “若说名贵,宫廷之中的物件哪一样都是价值连城,你难不成要因为一个瓷瓶以死谢罪不成?”

    岑栖看着女孩如此谨慎模样,又想起她曾多次提及不爱待在皇宫,面色认真道:“其实只要你听话,莫说一处瓷瓶,这座西苑任你掀翻都没问题。”

    这有些霸总似的话语,从认真严谨的美人姐姐嘴里说出来,柳樱竟然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些感人,眼眸温润的眨动,感激的应:“这世上除了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属姐姐对我最好了!”

    “你给我排名会不会太靠后了些?”岑栖忍俊不禁的看着女孩泛红眼眸打趣道。

    不过至少没有十二皇女以及赵晗,岑栖暗自松了口气。

    更何况岑栖查证女孩年长的祖辈都已经去世,除了她的母亲柳蕴,按理应该没有别的人。

    所以女孩的这个排名,或许还掺杂她脑袋里虚构的另一个世界,如此一想岑栖心里舒坦许多。

    “姐姐,这个排名已经很靠前,我还有很多堂姐表姐以及学校的朋友呢。”

    “行,我知道你小脑袋里热闹拥挤的很,只是在西苑之外,你可千万不许冒险。”

    柳樱乖巧点头应:“姐姐放心,我保证不会再给姐姐闯祸添麻烦!”

    夏夜闷热不散,斗转星移,时日辗转至宫廷蹴鞠比试的当日。

    观台人群密集,旗帜招展,各队参赛的人,放眼望不见尽头,柳樱跟在美人姐姐身旁叹道:“宫廷比试怎么有这么多人参加?”

    岑栖从观台之上粗略巡视而过,面色如常应:“今年女帝兴致很高,所以连带王公大臣亦挑选适龄的族中世女参赛,阵仗远胜往年风头。”

    “那比赛怎么安排对手场次呢?”

    “你看那中央的箱子,每队派人抽签随机决定对手场次。”

    柳樱随着美人姐姐的话语,远眺那处密封的大箱子,双手合十祈祷出声:“这看起来像是单独在赌运气,希望我的运气好一点哦。”

    岑栖见着女孩紧张模样,眉眼带笑的并未言语,而是抬手示意赵晗领队去抽签。

    不多时,统计比试场次队伍的布榜,自高楼悬挂垂落,众人纷纷探目观望。

    岑栖看着比试赛表,眉眼微显凝重,暗叹这些场次的比试似乎有些诡异。

    随机,真会有这么巧么?

    “姐姐,我们第一场比的是张氏族队,好像不是宫里的人?”

    “嗯,它是太傅张赟所属的蹴鞠队。”

    柳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出声:“太傅,很厉害吗?”

    “太傅统领朝中九卿,属于朝中元老重臣。”岑栖没有说张赟此人是坚定的皇女党,最是与诸亲王不合。

    这样一个对储君之位有些明显偏私的人,却能够在朝中任太傅多年,很难说不是女帝的默认。

    柳樱闻声,眼露困惑,还以为自己连历史知识亦忘的干净,不解出声:“哎,难道朝中不应该是丞相统领百官吗?”

    岑栖偏头瞧着虚心请问的女孩,只得与她解释:“过去是有丞相一职统领九卿,只不过前朝丞相擅权干政,所以本朝废去此职,更改太傅掌管朝事,没想你竟然知道丞相,真是令人意外。”

    一直以为女孩对朝廷官员是一问三不知呢。

    “我哪有这么糊涂,三公九卿,还是知道的,不过感觉最厉害还是太尉吧。”柳樱记得太尉掌天下兵马,这个岗位比丞相听起来就厉害!

    “太尉是很厉害,所以自先帝时就被废,并且更改武将职级,地方军为郡府令,京都有都城府令和,至于驻地军营则由各将军管辖,但是需要调度兵令,皇宫有卫尉,各宫门有不同卫军,宫殿亦有中郎将等武职宫卫,帝王统领调派一切,不再分权。”

    “这听起来女帝好像把什么都抓在自己手里好累啊。”

    岑栖听着女孩的感慨话语,暗想她心思虽然简单,好在脑袋还没那么傻。

    制度更改,都是为帝王更好的掌握最高权力。

    当今的女帝更是极尽一切集权手段。

    可岑栖觉得有时太过集权,并不全是好事,女帝毫无疑问是天下至尊,可她同样亦是孤家寡人。

    成与败,往往皆是息息相关,深妙玄通。

    鼓声响起,岑栖心思回神,视线看向先入场比试的两队人。

    四皇女岑岙骁亲自上场,而她的蹴鞠队都是习武之人,太仆卿的蹴鞠队虽然亦是朝气蓬勃的队伍,不过输赢很显然已经注定。

    场上蹴鞠队伍分散跑开,众人视线追逐而动,多方来回变换,观台看赛,颇为壮观。

    四皇女的蹴鞠队虽然每个人都十分厉害,但是对于协作却不大擅长。

    而太仆挑选的侍读,配合默契,反应灵敏。

    比赛初时,双方得分都是紧追不舍,有来有往,十分焦灼。

    柳樱看的聚精会神,紧张念叨:“哇,这个球可能是赛点!”

    岑栖视线轻移落向女孩眼巴巴张望模样出声:“你希望谁会赢?”

    “我希望蓝色蹴鞠队服的赢。”

    “蓝色是太仆所属的队伍,你为什么会选她们?”

    柳樱满眼笑意的偏头看着美人姐姐应:“因为她们队那个小姐姐好漂亮!”

    岑栖没想到女孩会是这么随意的理由选队,视线看向蹴鞠场内那位女子,思索出声:“你倒是花心的很,不过她已有婚配,还是收拾心思吧。”

    “我只是观赏好看的小姐姐,怎么会是花心人渣呢?”柳樱困惑道。

    “既然如此,兴许是我多想了吧。”岑栖见女孩没有避闪心虚反应,便适当的结束话题。

    爱美,是人之天性,自己过分苛刻较真,说不定女孩反倒会被引导升起别的心思。

    语落,蹴鞠场上最后一球急剧变化,双方人马亦是快速跑动。

    柳樱心思亦被拉回比试,着急念叨:“小姐姐加油,蓝队好像要赢了!”

    岑栖却不觉如此,视线看向迅速追击的四皇女岑岙骁,只见她明显急眼,脚下奔向那运球的女子!

    四皇女是习武之人,她的动作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反应承受的起。

    果不其然蹴鞠人手聚集之处,那女子猝然倒地,痛苦的抱着腿,没有半分起身追逐迹象。

    而四皇女夺球,迅速转道奔近,局势骤然逆转。

    最终这场比试,四皇女已一分之差获胜。

    那女子则被抬下场医治,当时速度太快,没有人能够看清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

    岑栖亦没能看清,不过先前比试四皇女就曾有推搡的举动,想来再出手亦不为奇。

    “那人怎么可以这样比试啊?”柳樱视力一向好的很,心里止不住气恼,“这种情况应该出红牌罚离场才对。”

    岑栖好奇道:“你刚才看见什么?”

    柳樱义愤填膺的说:“我看见那个人没有去抢球,而是直接踢中小姐姐的腿,她分明是故意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去举报声明?”岑栖暗自惊讶女孩的视力之好,却还是一副无所知模样询问。

    而柳樱被问的卡住话语,面上显露纠结应:“是啊,为什么她不跟场上人说呢?”

    岑栖直白点明道:“因为对手是四皇女,所以她只能吃哑巴亏,更何况若是声张亦不会有人处置,而且还会可能给家族招来杀生祸患。”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你所说的公平要靠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去维持,而宫廷之中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生存之法。”

    柳樱目光看向丝毫不觉气愤的美人姐姐,心里隐隐觉得陌生唤:“如果换作我被人偷袭踢伤腿,姐姐也会选择息事宁人不会去告发坏人吗?”

    岑栖视线看着女孩明显没有听进自己的劝告,仍旧固执对那女子的伤耿耿于怀,掌心微紧握拳,沉声应:“是。”

    宫廷之中女帝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公平的碾压和摧毁。

    所以如果女孩真出现那种极端情况,她渴望的公平正义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

    还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一切。

    残忍也好,杀戮也罢,总归是要让对方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第072章 第七十二章(六千字章)

    柳樱闻声, 满面愕然的看向美人姐姐极致冷静的神情,耳朵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回答。

    心思分散,连同蹴鞠场上其它比试亦无心观望。

    沉闷的情绪好似滚落的巨大石头砸的柳樱昏头转向, 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平日里美人姐姐待自己太照顾,所以柳樱才会下意识觉得自己跟旁人对于美人姐姐或许有所不同。

    可现下柳樱却完全琢磨不透美人姐姐柔美面容之下的真实心思。

    整个上午八队人马比试, 总共分出四队蹴鞠人马,胜者分别为四皇女岑岙骁,御史大夫秦铮, 廷尉苏禾以及七皇女岑珀。

    午时天气越发炎热,所以比试皆是半日赛制, 女帝等人陆续退离观台。

    其余王公大臣们亦随之领队离宫。

    从外回到西苑主殿, 柳樱仍旧兴致不高,更没有心思说话, 显得异常安静。

    岑栖自然知晓女孩为何如此反应, 只是不打算像以往那般去哄她。

    一直以来女孩都不切实际的相信所谓的公平正义。

    可她忘记宫廷是尔虞我诈的危险丛林,实力才是唯一的法则。

    不多时, 赵晗从外入内,亦察觉到气氛凝重, 抬手奉上药膏上前出声:“主子,奴调制一种清凉提神和驱蚊止痒的药膏,西苑侍读试用效果都不错。”

    岑栖探手接过药盒, 观察成色,轻嗅气味道:“其中似乎含有薄荷成分, 这是你看医书钻研而成?”

    “是。”赵晗颔首应。

    “此物正是适用现下时节, 盛夏容易疲倦暑热, 又受蚊虫困扰,兴许也能制药贩卖民间造福百姓。”

    “奴亦认为此法可行, 现下炎热,而且蚊虫居多,应该会有用处。”

    岑栖赞赏的说:“你做的很好,另外今日的蹴鞠比试观看觉得如何?”

    赵晗站立一旁从容应答:“今日得胜的蹴鞠队都是权臣或是皇女,比试十分激烈。”

    “那依你看各参赛的蹴鞠队与西苑侍读相比有几成胜算?”

    “这恐怕不好推断,毕竟赛场比试未到最后一刻,胜负未分。”

    岑栖见赵晗如此说法,便转而问:“对了,你可曾打听过张太傅的蹴鞠队情况如何?”

    “奴今日观赛时特有留意,张太傅挑选的人,身量体块都比西苑侍读优势,而且肤色偏深,估计个个都是族中蹴鞠强手。”

    “是啊,西苑除了你,过去从来没有侍读参加蹴鞠比试,到时会是场恶战。”

    赵晗见此,有些意外,这位从来都不会提前透露心思的主,竟然会表露如此担忧,实在蹊跷的很。

    这只是一场蹴鞠比试而已,栖亲王难道很看重?

    可赵晗觉得栖亲王并不在意胜负输赢,她对外向来都是随遇而安的闲散姿态。

    否则西苑也不至于今年才是第一次参加宫廷蹴鞠比试。

    “行,你下去休息吧。”岑栖指腹摩suo药膏瓷盒,视线看着赵晗说道。

    “是。”赵晗退离内殿。

    脚步声远,殿内恢复寂然,岑栖向后依靠软枕,脑间思索今日比试布榜名单,探手欲端茶,却发现空荡无物,缓缓出声:“怎么还不备茶?”

    “哦。”柳樱回神,收敛情绪,连忙起身动作,从一侧提起沸水壶倒水浸洗茶盏,而后泡茶,热雾腾升时,茶叶舒展浮沉,水中渐而晕染茶色。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白嫩脸侧,因蚊虫叮咬而落下几处鲜红斑点,徐是她耐不住痒而用手挠抓,更是红的突兀明显。

    待将茶水奉上,柳樱没有如过往那般就坐矮榻,而是选择静候一旁。

    “你,坐下。”岑栖见女孩如此生疏略微不悦道。

    柳樱迎上美人姐姐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得上前落座,却仍旧是缄默不言。

    岑栖浅饮茶水,猜测女孩可能是不喜自己先前回答,而暗自置气,只得主动出声:“你试试把这盒药膏抹在蚊虫叮咬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消肿止痒。”

    语落,柳樱听话的打开瓷盒,指腹挑起药膏,自顾摸着脸侧。

    可惜抹药的位置并不精准,而且因为药膏带有淡绿颜色,因着没有摸匀而显得像是在涂花脸。

    岑栖捧着茶盏,视线看向女孩滑稽而脏乱的脸蛋,峨眉舒展,轻笑道:“你就不会去照镜子涂药吗?”

    此时的柳樱还未意识到自己的窘态,只是觉得美人姐姐情绪有些莫名其妙,就像藏在云雾,让人看不真切。

    不过柳樱还是听话的探手捧起瓷盒,下榻往内殿里侧行进,对着平日里美人姐姐梳妆台的铜镜张望,才瞧见自己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药膏!

    柳樱尴尬的耳朵泛红,脚趾抓地!

    很快,柳樱从梳妆台前起身回到矮榻旁,将盛放药膏的瓷盒放回矮榻方桌出声:“我都已经擦好了。”

    岑栖目光打量女孩发红的耳廓,忍笑出声:“这盒药膏本就是给你用的,自己收着慢慢擦吧。”

    夏夜里蚊虫叮咬是常事,不过西苑主殿向来熏香防蚊,再加上有佩囊驱蚊,岑栖很少受困扰。

    可今年不同往日,蚊虫似乎不惧怕驱蚊佩囊,女孩出主殿一会,脸侧就已经落下好几处红点,瞧着有些刺眼。

    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说,脑袋里冒出猜想,迟疑的询问:“难道这种药膏是姐姐专门让赵侍读给我研制的吗?”

    “宫外开设的药铺生意不紧气,所以才想开设新的药物,而新制作的药膏恰好需要实验,侍读们都要试用。”

    “这样啊。”

    嗐,真是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你怎么会觉得是我特意命赵晗给你制药?”岑栖眉眼含笑看向窘迫红脸的女孩,更是一针见血的说,“刚才一直不见你出声,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当成冷漠无情的坏人,讨厌的不愿理会我。”

    柳樱脸红脖子粗的看着正经模样的美人姐姐,好似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弱弱的解释应:“我、我没有。”

    岑栖目光瞧着女孩局促模样,直白道:“你是说没有讨厌我,还是指没有把我当成坏人?”

    女孩一直把自己误认成温柔善良有爱心的人,虽然岑栖愿意配合扮演她的期望。

    不过岑栖并非所有事都能迁就女孩,比如今日的事就是例子。

    对此,岑栖其实想更正女孩对自己的认知。

    现下似乎正是个合适的机会。

    柳樱被问的有些难以应答,只得如实应:“我没有讨厌姐姐,只是觉得有些陌生。”

    一直以来柳樱都先入为主以为自己了解美人姐姐的全部。

    所以会下意识的认定自己猜测的事,美人姐姐肯定不会出错。

    可随着接触美人姐姐,柳樱发现她有很多跟想象不同的地方,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相反的面。

    温柔细心,冷酷淡漠,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情,美人姐姐竟然都有,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这有些冲击柳樱的认知。

    而岑栖当然知道女孩的陌生从何而来,自己有时会配合她的设想,所以特意营造她所期盼模样。

    虽然是伪造的假象,但是岑栖并不讨厌。

    只要不违背利益相关,又能让女孩更喜欢信任自己,岑栖不认为自己抉择有错误。

    “你指的陌生是因为我今日没有跟你的心思一样吗?”

    “不全是。”

    岑栖目光落在女孩模样,困惑的出声:“莫非你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柳樱迟疑的点头,而后又飞快的摇头应:“应该也不是。”

    这回答让思绪清明的岑栖,难得陷入疑惑,不解的询问:“那你为什么而置气?”

    本以为女孩是不明白自己话意,又或是不喜欢自己处事方式。

    谁想到女孩竟然都否认了。

    柳樱探手挠头,面露纠结的思量道:“我知道宫廷里最重要的是尊卑有序而不是正义公平,所以如果想活命就不要多管闲事,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而姐姐说的只是残酷的事实。”

    “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岑栖本来担心女孩脑袋迟缓又固执,那自己还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

    话语未落,柳樱沮丧的出声:“可是姐姐不一样,我觉得温柔善良有爱心的姐姐,怎么能服从这种残酷规则呢?”

    小说女主是温柔善良有爱心的人,就算不能施以援手,那也不应该表露如此理所当然的淡漠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现在柳樱仍旧想不明白原因。

    岑栖见女孩如此言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原来女孩是觉得自己不符合她的期望人设,所以失望了么?

    从初见至今,岑栖能明显感觉女孩对自己有先入为主的错误认知,所以她才会特别热情真切对待自己。

    如果察觉自己不符合女孩虚构的设想,她会作出怎样的抉择?

    岑栖不敢深想,神情骤然严肃,墨眸看向女孩,幽幽道:“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或是经历而性情变化,而宫廷又是世上最残酷的斗兽场,四皇女如今深受女帝喜爱,你告诉我,如果我不冷漠无视,又能怎样?”

    柳樱被问的沉默无声,眉头纠结的拧在一处,犹豫说:“对不起,我没想过要让姐姐以身涉险,只是觉得我们就这样无视她人遭受欺负,以后四皇女岂不是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害人吗?”

    “丛林里有弱肉强食的等级规矩,老虎,豺狼,野狐,又或是山雀野兔等,四皇女充其量只是豺狼而已,她亦有畏惧的弱处,打蛇打七寸,你总听说过吧?”

    “姐姐,指的是什么?”

    岑栖不欲点破,只得提示道:“你把丛林换作宫廷想想,宫里谁是最凶猛厉害的老虎?”

    柳樱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女帝,不过姐姐方才说女帝很喜欢四皇女,老虎没道理对付豺狼吧?”

    而且这只豺狼还是老虎的亲生骨肉,怎么想都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只要有心思,就算是一块严丝合缝的石壁亦能被发芽的花种一点点钻出缝隙。”

    “姐姐,这话听起好复杂啊。”

    岑栖瞧着女孩茫然模样,无奈道:“我对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宫廷之中最脆弱就是信任,只有共同利益才是捆绑一切的基石。

    利益相悖时,血脉骨肉亦可互相残杀!

    柳樱见美人姐姐说的讳莫如深,实在不想废脑筋,只得出声:“姐姐要找发芽的花种,还是去找花匠要吧,现在只能希望那受腿伤的小姐姐能够早日恢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岑栖抬眸看向女孩,不可思议的叹道:“你虽然脑袋不明白,但是说的话却很有用处。”

    今日四皇女踢伤的是太仆嫡长女吴娥,蹴鞠比试虽然结束,可蹴鞠之外的事情却不会就此作罢。

    花种,其实已经出现眼前了。

    “我说了什么有用处的话呀?”柳樱好奇询问。

    岑栖探手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浅饮道:“你自己慢慢想吧。”

    见此,柳樱只得停下追问,暗想美人姐姐真是很爱打哑迷呢!

    午后黄昏,飞鸟入巢,漫天晚霞湮灭天际,赵晗安排宫奴收拾晾晒药物,视线瞥见一宫奴精美无比的耳坠,警惕道:“你这耳坠样式精致的很,不知从何而来?”

    宫奴抬手遮住耳坠,神情慌张的出声:“赵侍读,这只是寻常饰品,入宫时曾经过检验。”

    “宫中衣物用度皆有规制,而你寻常宫奴出身,这对耳坠珠石透亮,纯色澄澈,如此上等物件,九卿之下的官家女都难得此等物件,你觉得我会信吗?”

    “赵侍读放过我吧,这耳坠可以送给你!”

    赵晗神情凝重的看向宫奴出声:“我不想你的耳坠,只想知道这物件究竟是什么人送你?”

    宫奴颤颤巍巍的不敢直视目光,胆怯的应:“我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会被处死!”

    “既然如此严重,那我就让宋管事来处置。”赵晗说罢,便欲让人押这宫奴去见宋管事。

    没想宋管事正好从廊道穿过,闻声走近:“什么事?”

    赵晗偏身应:“宋管事,这宫奴疑似收受西苑之外的人贿赂。”

    宫奴扑通跪在一旁哭泣道:“宋管事饶命,奴只是出西苑办事碰上惠亲王的人,只是问了奴几句话,所以赏赐耳坠,此后再没过联系。”

    宋管事蹙眉道:“她们询问西苑什么?”

    “那人只是询问柳侍读的动静,别的什么都没问。”

    “真的只是询问柳侍读?”

    宫奴惶恐的俯首叩拜应:“是。”

    赵晗于一旁静听,思索道:“这件事不如请询主子的意见吧?”

    “不必。”宋管事阻止赵晗的提议,目光看向众人,“今日之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是。”众宫人侍读没敢吱声。

    赵晗却觉得事情不简单,惠亲王派人来西苑特意打听柳侍读,绝对不会只是来听消息。

    朝中众人皆知惠亲王有不良癖好,赵晗亦曾听闻,多少能猜测对方企图。

    可宋管事瞧着有隐瞒不报的打算,赵晗亦不好劝说。

    夜幕无声落下,宫廷院落华灯初灯,京都夜市更是灯火通明,热闹不减。

    可此时的太仆宅邸里寂静无声,一处院落不停端出血水,廊道之外的人都在聚集等候消息。

    “大夫,怎么样?”太仆吴荥上前询问。

    满面细汗的大夫擦拭手中鲜血应:“哎,腿骨断折,筋脉受损,现下虽是尽力救治,就算恢复行走,恐怕亦难免落下残障。”

    太仆吴荥不敢置信道:“只是摔倒而已,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令千金的腿骨断裂干脆,若非被人强力踢中,绝不可能造成如此重伤。”

    “你是说她的腿被人活生生踢断?”

    大夫颔首应:“请节哀吧。”

    语落,廊道室内抽泣声不止,太仆吴荥让人将大夫带离院落,呵斥众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把面上收拾干净!”

    众人闻声,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深夜里太仆吴荥从院落出,面上难掩伤悲,一旁内君哀叹出声:“小娥是被四皇女故意踢断腿,朝堂科考官员仪表体态皆有考核,往后岂不是前途尽毁?”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太仆吴荥情绪不稳的出声,探手搭在廊道梁柱,痛心道,“可不管四皇女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我们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绝对不能透出半点风声!”

    谁都没有想到四皇女会下这么重的狠手,其中亦包括女帝。

    深夜里御和殿内女帝翻阅奏折,忽地听闻汇报,面色凝重道:“太仆嫡长女断腿之事,当真属实?”

    侍官于一旁应“圣上此事绝无虚假,那吴娥的伤势严重,往后痊愈亦是腿瘸不能正常行走。”

    “那看来今日蹴鞠比试的摔伤就不是意外了。”女帝放下笔,探手揉眉,思索道。

    “圣上,四皇女自幼习武,兴许只是一时没有控制力道,太仆既然没有上书,估计是想息事宁人,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朕知道吴荥向来是性情谨慎,自然不会多生事端,只是朕觉得四皇女性情急躁,目光短浅,一场蹴鞠比试竟然如此行事,未免太莽撞无智。”

    对于四皇女,女帝无疑是寄予希望,所以才会表露如此失望。

    侍官见此,自是亦不好擅言,只得缄默。

    夜幕之下,不仅仅是御和殿灯火未灭,此时二皇女府邸里亦是烛火光亮。

    二皇女岑淮荌倒着酒水招待深夜来访的四皇女岑岙骁出声:“四皇妹前不久得圣上赐婚,今日蹴鞠开局得胜,怎么如此愁眉不展?”

    “唉,原本是好事,可没想到今日受伤的人是太仆吴荥的嫡长女吴娥,若是明日上书参告,圣上处罚可怎么办?”四皇女入朝不久,所以并不相识这些官家女,当时才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现下想想,为了一场蹴鞠比试得罪九卿之一的太仆吴荥,实在是不划算!

    二皇女喝着酒水装糊涂的说:“太仆吴荥这人一向不显山不露水,朝中只知御史大夫是两朝元老,很少有人知太仆亦是两朝女帝任用的老臣,四皇女若是担心,怎么不去夜访太仆府邸?”

    自从上回得知御和殿的令官莫名其妙自尽,二皇女现下不敢有任何动作。

    女帝能这样毫不留情处置侍奉二十年的老令官,二皇女想不畏惧都不行。

    “这、不好吧,朝臣与皇女私下来往,若是传出去恐怕结党营私之嫌,这可是圣上最避讳的地方。”

    “说的也是,方才思虑不周。”

    二皇女没想到四皇女还挺机灵,只得与她倒酒,继续出声:“那不如这样吧,明日若是太仆上书参告,皇姐替你求情如何?”

    “好,多谢二皇姐!”四皇女等的就是这句话,主动端酒碰杯答谢。

    酒过三巡,二皇女好奇问:“四皇妹除了找我,就没有找别的皇姐或皇妹帮衬?”

    四皇女很是傲慢的应:“皇女之中在朝中露面本就不多,大皇姐一死,只余二皇姐和三皇姐,二皇姐是负责京都粮食的仓令,将来有望升司农卿,可任鸿胪少卿的三皇姐只知焚香信道,就算将来成为九卿之中鸿胪卿,亦不会受用,毕竟历朝历代常废设此职位,其它皇妹要么年岁小,要么只是任些虚职,实在没得用处。”

    二皇女见此,并未多言,抬手提起酒盏倒酒,意味深长的说:“没办法,朝中三位亲王在职,我们这些姐妹只能捡些没人干的差事,今夜尽兴!”

    酒盏碰撞声响不停,子时过后,四皇女醉醺醺的由人搀扶上马车。

    车轮转动,马车行驶离街道,二皇女指腹转动拇指的蓝宝石戒指,眸间笑意全无,冷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竟然妄想让我帮你,真是痴人做梦。”

    萧管事于一旁询问:“可是四皇女如今正获圣宠,主子你不帮扶,岂不是会惹她记恨?”

    “放心,岑岙骁这个人有勇无谋,我岂能轻易落人口实,走着瞧吧。”

    话语声落,灯火朦胧处,繁星闪烁明亮,夏夜燥热不减。

    宫殿各处已然陷入黑暗,而西苑主殿里却恍若如临大敌的战场,双腿盘坐的柳樱,恨不得竖起耳朵观察蚊虫动静,嘟囔道:“姐姐,好像没有看见蚊虫啊。”

    岑栖自顾翻阅书册,视线看向女孩出声:“你不如再仔细听听声?”

    “好吧!”

    “尤其要多看看角落,蚊虫时常躲在那些地方。”

    柳樱探手揉着眼点头,面上哈欠连天,困倦的爬至蚊帐角落,仰头巡察扰人清梦的蚊虫踪迹。

    岑栖视线自书册慢悠悠的移开,转而落向女孩忙碌身影,秀雅眉眼噙笑,已然不复先前镇定自若模样。

    谁让今日女孩平白冷落自己,岑栖怎么能让她睡的太舒坦呢?

    反正今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再多一个小糊涂蛋亦无妨。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长夜漫漫, 黎明曙光划破天际之时,光亮渐而显目,又是一日艳阳天。

    飞鸟落入西苑主殿, 寂静的初能够听清翅膀扇动声响。

    熬夜抓蚊虫的柳樱呼呼大睡的毫无察觉,岑栖却已经坐在床榻, 展开信纸观阅。

    待岑栖合上纸条,指腹撩开薄毯一角,垂眸看向脑袋藏进薄毯里避光睡觉的女孩, 无奈的只好让她再多睡一会。

    殿外朝霞遍布天际,朝臣们已经聚集等候入宫奏报早朝国事, 太仆吴荥神色如常, 其它朝臣却皆都在观望。

    太傅张赟主动上前出声:“吴大人,不知令千金伤势如何?”

    “太傅有心了, 只是小女腿伤恐怕需要躺上数月休养。”

    “怎么会伤的如此重啊?”

    太仆吴荥面不改色道:“吴娥身体不好, 没办法啊。”

    话语三两句,悉数传入众大臣耳间, 招来闲碎议论。

    御史大夫秦铮双手合于身前,仿若事不关己, 常黎目光掠过太仆眼底淡青,隐隐感觉太仆之女的伤势恐怕非同一般。

    不多时,宫门展开, 朝臣停下话语,陆续接受宫卫检查, 随后进宫道入御和殿。

    “微臣参见圣上!”

    “诸位爱卿起来吧。”

    高座之上的女帝视线掠过众人, 目光看向太仆吴荥停顿道:“昨日蹴鞠比试十分精彩, 不过太仆之女碰撞受伤,可还好?”

    太仆吴荥上前应:“回圣上, 只是不小心伤腿,无大碍。”

    “那就好,朕举办蹴鞠,一来是为向与诸位同乐,二来亦是想看看如今小辈身手如何,年轻人难免碰撞受伤,若有需要,可遣太医诊治。”

    “谢圣上关切。”

    话语落,侍官陆续收朝臣奏折商议国事,女帝目光看向众皇女,微蹙眉道:“四皇女今日早朝何故缺席?”

    皇女们互相观望,无人应声,二皇女淡然模样,余光看向女帝难堪脸色。

    侍官奉上奏折,正欲问询时,殿外匆匆传来声汇报:“圣上,四皇女来了。”

    女帝目光看向匆匆入御和殿的四皇女岑岙骁,只见她衣袍系带错乱,脚步踉跄,神情疲倦,眉目混浊,明显一副宿醉姿态,愠怒出声:“四皇女如此仪表体态入御和殿,今日值日的殿中侍御史未尽监督之职,来人,立即处死!”

    “圣上饶命!”殿外的两侍御史被宫卫拖离时,齿间止不住求饶。

    而四皇女见此雷霆之怒,顿时清醒大半,误以为太仆已经参告自己,连忙跪在殿内,面色惶恐不安道:“请圣上恕罪!”

    二皇女岑淮荌亦上前叩拜出声:“请圣上息怒,四皇妹初入朝堂,绝非故意冒犯不敬。”

    昨夜两人喝的酒非同一般,哪怕是一杯都足够醉的一塌糊涂。

    没想到四皇女体质如此之强,竟然还能强撑着入宫,真是让二皇女意外。

    “朕念在二皇女求情,四皇女又是初犯,便不予深究,往后若再有如此藐视朝堂之举,绝不轻饶!”

    “谢圣上。”

    “谢圣上!”

    四皇女面露虚汗的起身,脑袋里仍旧浑浑噩噩,抬手扶额,从未有如此宿醉姿态,目光看向太仆吴荥,心间暗生嫉恨!

    御和殿内朝事汇报之声渐响,女帝翻阅奏折,忧心道:“连月大旱至今,灾民流窜,盗匪不断,各地州县用以储蓄粮食的粮仓,多已亏空,国库更是紧张,你们以为当如何处置?”

    太傅张赟出声:“圣上,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是阻止灾民奔赴京都,最好派兵让各地太守阻拦收治。”

    语落,御史大夫秦铮否决道:“圣上,绝不可派兵,灾民数以十万,各地调动将士,不仅粮食军饷是一笔额外庞大开支,而且百姓见官兵阻拦,反而容易引起变动,到时更麻烦。”

    张赟一听,面色不佳看向阻拦的秦铮,质问:“依秦大人所言,难道应该放任灾民流向京都不成?”

    “秦某未曾如此说过,张太傅莫听错。”

    “呵,京都可是有近百万民众,若是因灾民而影响京都内的治安饮食,那才是危险!”

    女帝看向两人不合姿态,神情平静道:“两位爱卿都是因国事而考量,切莫伤了和气。”

    语落,太傅张赟只得停下争执,御史大夫秦铮亦是没有多言。

    二皇女见状,上前请示:“圣上,臣认为两位大臣都有道理,不过御史大夫更思虑周详,自古灾荒容易升起bao动,士兵以武相向,只会适得其反,还是以救灾为由,让各地州县向国库开设借据安置灾民,到期必须归还银两,另外臣想捐卖府邸收藏的宝石,虽是绵薄之力,但愿能筹集灾款,度过难关。”

    女帝目光看向二皇女,思量出声:“这法子不错,京都乃富裕之地,那就让二皇女带动号召筹集灾款一事,可有信心?”

    “臣必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圣恩!”二皇女叩拜应声。

    众朝臣见此心思不一,太傅张赟最是不喜。

    而三位上朝的亲王,除了蓉亲王事不关己,安亲王和惠亲王明显十分警惕女帝的安排。

    早朝过后,官员陆续离宫办事,御和殿外的血迹还未清理干净。

    二皇女同四皇女一同行进,主动宽抚道:“幸好今日太仆没有参告,否则昨日的酒,真是险些误了大事。”

    四皇女探手揉着额旁出声:“今日圣上如此大怒,我才不信太仆没有参告,她一定是密折举报!”

    “这应该不会吧。”

    “绝对有可能,圣上近来对我最是宽厚,今日却杀鸡儆猴,这分明就是警告!”

    二皇女见此,便顺势火上浇油道:“假若真是如此,那四皇妹以后小心些才是,我听说那吴娥要休养好几个月,估计是伤筋断骨,恐怕以后得是个残废。”

    此话一出,四皇女更是笃定猜测出声:“残废,那也是吴娥太没用,我只不过踢了一脚而已,太仆如此报复,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算了!”

    “四皇妹可别胡来,太仆好歹是九卿之一。”

    “放心,我现在自然不会胡来,等将来再报复亦不为迟,今日殿内除了二皇姐,其它冷眼旁观之人,到时一个都不能放过!”

    四皇女满是嫉恨的模样,落入二皇女眸间,不禁心间暗自得意。

    官道之中的人群散去,朝阳东升,御史大夫秦铮上马车。

    常黎于一旁,探手撩开帘布张望,而后细声提醒道:“秦大人,最近一直有人跟踪您?”

    “随她们吧。”秦铮毫不在乎的说着,而后询问,“今日朝事感觉如何?”

    “二皇女似乎对您有拉拢之意?”

    “我记得你好像是二皇女推举科考入仕,莫非收了好处?”

    常黎闻声,神色严肃的应:“下官如今是察院御史,绝不敢有半点私心!”

    秦铮目光看向常黎,轻笑道:“别紧张,朝臣观望未来储君亦是朝事之一,秦某当年亦曾掺和其中,你觉得二皇女如何?”

    话语轻松,却十分犀利,常黎不敢掉以轻心,斟酌应:“下官觉得二皇女思虑周全,而且对于朝事亦有所了解,相比于其它皇女要更主动参政。”

    “大皇女一死,二皇女就是圣上最年长的皇女,她今日不仅对救灾治理积极发言献策,还对四皇女求情,不仅头脑聪慧,还似乎心地仁厚,不简单呐。”

    “原来秦大人这么了解二皇女,下官真是班门弄斧。”

    秦铮意味深长的出声:“你可不是班门弄斧,更像是藏巧于拙,这是很好的事,狂妄自大通常都会招惹祸患,四皇女今日之事就是如此。”

    常黎见秦铮如此直白言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掩饰,只得讪笑转移话题道:“四皇女跟二皇女性情相比确实狂妄自大,不过经此一事应该会有所收敛吧。”

    只可惜那两个殿中侍御史,真是倒霉。

    “但愿吧,不过不管如何,你都要明白朝臣不得陷入皇室储君之位的漩涡,否则容易万劫不复。”

    “下官,谨记于心!”

    马车骨碌转动不停,而一直尾随的人车马,亦是紧跟其后。

    京都街道的热闹烟火气息,骄阳之下更是被烘托明显。

    旗帜招展之时,宫廷蹴鞠比试继续开场。

    因着近来朝事耽搁,今日上午只比两场,君后的贵雍殿和盛妍宫,以及西苑和太傅张赟。

    柳樱犯困的眼皮打架,精神厌厌的看向场上的人,哈欠连天道:“盛妍宫是什么地方,还没去过呢?”

    岑栖看向女孩耸搭低垂的眉眼,更显睫毛细密纤长,怜人的紧,耐心出声:“盛妍宫里住着女帝如今宠幸的贵君,平日里西苑回礼名单应该有出现,可能你没多注意。”

    “应该是吧,西苑回礼的名单太长。”柳樱脑袋一片空白的应着话,视线看向场上身手灵敏的俞翠,羡慕道,“她好厉害啊,希望我待会上场也能多得分!”

    语落,美人姐姐忽地出声:“今日你恐怕上不了场。”

    柳樱还没回过神,困惑出声:“为什么不能上场啊?”

    辛苦训练这么久,如果不上场,那不久白折腾了嘛?

    岑栖迎上女孩不解目光,只得提醒道:“蹴鞠队十二人一组,你难道从来没有数过西苑蹴鞠人数吗?”

    “没有。”柳樱对于数学相关的东西,一般不会多留意,容易头疼!

    “西苑蹴鞠侍读加上你一共有十三人,所以你是替补队员。”

    “什么?!”

    柳樱不可思议的看着美人姐姐,而后转头看向西苑蹴鞠队,抬手数着人头,恍然大悟的出声:“真的有十三个人!”

    自己,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岑栖看着震惊犯傻的女孩,只得安抚道:“替补队员很重要,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到时或许会起到关键作用。”

    “好!”柳樱想起那受伤的小姐姐,顿时升起强烈的团队责任感!

    眼见女孩恢复精神,岑栖亦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岑栖的设想里,西苑估计只会有这一场蹴鞠比试,女孩应该没有上场的机会。

    从蹴鞠比试赛表来看,女帝似乎是想坐山观虎斗,越到后面,冲突越明显,岑栖认为还不如及早淘汰的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岑栖没有料到自己随口安慰言语,竟然一语中的!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六千字章)

    骄阳似火, 蹴鞠场上追逐奔波的人,大多满面细汗,很是消耗体力。

    贵雍殿与盛妍宫的比分差距不大, 俞翠心里着急,便更是卖命, 数个来回,方才得以领先。

    君后见此,面上显露喜色, 傲慢看向盛妍宫的贵君出声:“今日这场比试真是精彩。”

    “是啊,听闻贵雍殿为训练蹴鞠能手花费重金, 如今看来颇有成效。”贵君手握折扇坦然应道。

    女帝端起茶盏看向两人出声:“你们二人挑选的人都很不错, 看来费了不少心思,那就赏贵雍殿一尊白玉象, 赏盛妍宫歙砚一方。”

    “谢圣上。”君后贵君谢恩。

    远处话语看似融洽的很, 可落在柳樱眼里,总觉得这两位儒雅随和的叔叔, 私下应该关系不太合得来。

    争风吃醋的事,绝对最有看头!

    “你看什么看的如此认真?”岑栖见女孩眼睛都恨不得飞过去, 只得出声。

    柳樱忙偏过头,笑应:“姐姐,我在看两位帅叔叔争宠呢!”

    岑栖习以为常道:“深宫之中争宠是常事, 这没什么奇怪的。”

    “姐姐觉得君后和贵君,哪个更受女帝喜欢?”

    “圣上的喜爱跟你所说的喜欢, 应该不是同一含义。”

    柳樱不解的看着美人姐姐询问:“什么意思?”

    难道女帝博爱的两个都喜欢?!

    “帝王的喜爱通常跟权力相关, 君后和贵君他们都是渊源颇深的贵家大族, 谁对女帝更有用处,谁就更受喜爱, 你能听明白吗?”岑栖尽量直白的解释。

    “这听起来不像喜欢,更像合作呢。”柳樱本来见女帝对两人一碗水端平,还以为多少有情谊呢。

    岑栖欣慰应:“你真是难得说对一句话。”

    女帝需要稳定朝局政权,所以不仅对深宫之中君后和贵君如此,朝堂大臣之间亦是如此。

    鼓声响,柳樱回神道:“下一场比试要准备开始,我得赶紧下去!”

    说罢,柳樱便匆忙离身动作。

    岑栖全然来不及阻拦,只得收回手,微叹:“傻,替补又不需要立刻上场,何必如此心急呢。”

    观台有遮阴茶水瓜果供给,蹴鞠场则是毫无遮掩的曝晒。

    盛夏时日的日光,可不一般的难熬。

    从观台阶梯下来的柳樱,行至西苑蹴鞠队处,抬头看着烈日,眼睛都睁不开,嘀咕道:“哇,外面好热啊。”

    赵晗跟侍读们交代叮嘱,而后看向乖巧候在末尾的小姑娘,迈步走近道:“马上就要开始比试,柳侍读怎么不留在观台?”

    “我是替补队员,还是守在比赛场地的好,赵姐姐加油!”柳樱认真说着,握拳鼓励,信心满满道,“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上场!”

    “好。”赵晗看着小姑娘莫名其妙的手势,暗想如果需要替补队员上场,那局势应该已经非常糟糕,所以最好还是出现这种情况为妙。

    待两方蹴鞠队上场,柳樱盘腿坐在坐垫,才发现烫的很,心想难怪赵侍读刚才问自己为什么不留在观台。

    皇亲贵族不仅有遮阴席坐,还有茶水瓜果,可换作寻常大臣和参赛人员,只有一张烫pp的草席坐垫。

    这露天候场的待遇,真是不怎么太好受啊。

    又一鼓声响起,蹴鞠场两队分线而战,静候发球。

    柳樱眼眸亦转而盯着场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监视着自己的动静。

    观台之上的惠亲王悠闲喝着茶水,视线看向那盘坐的西苑小侍读,目光落在她红润脸颊,叹道:“这小妹妹一年一个模样长的越发水灵标致,看来岑栖真是疼爱的紧,让人看着心痒痒。”

    随从于一旁犹豫出声:“主子,这事会不会有麻烦?”

    “怕什么,本亲王要一个宫中侍读而已,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岑栖她就算心有怀疑亦奈何不得!”

    “是,若事成,奴会立刻给主子通知。”

    语落,惠亲王的随从,悄悄一侧离观台。

    岑栖看向惠亲王那方动静,垂眸间掩饰暗色,低声唤:“来人,去瞧瞧准备的如何?”

    “是。”西苑随行侍奉的大宫人,当即应声动作。

    观台之上风波诡谲,蹴鞠场上的鞠球飞速转动,更是令赛局紧张。

    太傅张赟挑选的人手技术了得,又丝毫不曾退让,很快就接连得两分。

    赵晗见此,只好改换战术,特意调遣三侍读专防对方最厉害的进攻人员,自己则领人去夺球,试图扭转局势。

    而赵晗的安排确实显出成效,一连追上两分。

    观赛的柳樱一门心思都在赛场,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直至肩侧落下轻拍时,伴随话语声:“哎,你怎么是替补队员啊?”

    柳樱偏头看向是俞翠,心里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是想起美人姐姐的叮嘱,只得配合应:“因为我们西苑人数足够,而且替补队员也会很用处的!”

    “我看你分明是遭人冷落,才坐冷板凳吧,否则就该上场才是。”俞翠傲慢的说着,得意炫耀,“你看我刚才场上多厉害!”

    话不投机半句多,柳樱实在很难配合下去,直白问:“你来找我干嘛?”

    “当然是因为十二皇女咯,她也在观台看赛,特意让我来给你指点迷津呢。”

    “让你给我指点迷津,还是算了吧。”

    柳樱觉得俞翠就不是一个会安慰的性子,她现在说话带刺分明就是炫耀。

    俞翠见柳樱这么不配合,亦懒得多说,没好气的出声:“既然你不想听指点,待会输了比试,可不要向十二皇女告状!”

    现在俞翠一门心思想要在十二皇女面前刷好感,当然不想让柳樱破坏自己的计划。

    柳樱见俞翠如此说,才知她真实心思,心里膈应的很,认真应:“我当然不会告状,不过你接近十二皇女,最好不是要做坏事,否则我肯定会告诉十二皇女你别有用心!”

    “你这么紧张十二皇女,她肯定就是女主,我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干嘛害她啊。”俞翠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剧情,但是不难猜测,既然女主是女帝的皇女,将来兴许就是下一任女帝!

    这要是能刷满好感度,以后就是泼天的富贵,俞翠怎么可能做伤害十二皇女的蠢事!

    “其实十二皇女她不是女主,你认错人。”

    “你这种话还是留着骗自己吧,反正我是不信。”

    柳樱见俞翠说完,自顾走远,心想看来她真是打着大算盘,现在自己怎么说估计都不会信。

    正当柳樱懊恼时,没想有一西苑宫人在不远处招手唤:“柳侍读,劳烦过来。”

    “好。”柳樱困惑的起身离开候场。

    观台之上的惠亲王看着鱼儿独自上钩,焦急等着随从来报。

    果然不多时,随从跑近,低头汇报:“主子,得手了。”

    “好,带路!”惠亲王不假思索的说着,便起身悄悄的离开观台。

    蹴鞠场上比分焦灼,因临近午时,天气炎热,热汗滴落,太傅队里渐而出现暑热症状。

    很快场上有人晕倒,对方只好稍作提出休整,更换队员,。

    赵晗指腹抹着膏药,擦拭眼旁穴位,视线看向其它西苑侍读,大多精神良好。

    栖亲王当初提前让自己负责参赛蹴鞠队的食疗预防,又特意研制药膏,真是思虑周全。

    观台的太傅张赟本以为跟西苑比试应当是易如反掌,没想到竟然耗到如此地步,心间亦觉不妙。

    而此时从一侧提着笨重凉茶食盒的柳樱,双手拎着走到等候处,连忙给众人倒着茶水,目光看向赵侍读出声:“小姐姐,这么热的天,要多喝水。”

    赵晗接过凉茶饮用,点头应:“是啊,缺水容易加重暑热症状,这些是主子安排的?”

    “嗯,西苑宫人姐姐送来,刚才我尝了一口,有点苦,不好喝。”

    “因为这是中草药熬制,虽然不好喝,但是能够很好缓解预防暑热。”

    柳樱闻声好奇道:“难道是赵姐姐调制的吗?”

    赵晗喝完杯盏茶水,摇头应:“这应该是主子改进我调制的药方,其间药材更珍贵,虽然味道更苦,但是疗效更好。”

    语落,场上最后两球的比试,即将开始。

    “赵姐姐,加油!”柳樱接过赵侍读的杯盏,握拳鼓励道,心想这一球如果西苑得分,最后一球都不用比了!

    “嗯。”赵晗失笑的瞧着小姑娘朝气通红的面容,很是配合的应声。

    待蹴鞠场上的追逐再次开始,太傅队明显更加激进,西苑侍读到底是新手居多,所以很难应对复杂的反应变化。

    正当双方快速奔跑之时,西苑一侍读欲传送鞠球,忽地身后遭受一股强力冲击,随即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激起灰尘。

    虽然撞击的太傅队员亦跌倒在地,可鞠球亦失了手,很快被其它太傅队员传走。

    赵晗再想调头去追,亦是于事无补,只能眼见对方中球得分,双方比分再次拉平。

    西苑侍读搀扶起摔倒的侍读,才发现这侍读竟然摔破额前,满面是血,意识已然昏迷不醒!

    “好多血,这可怎么办啊!”一侍读惊慌道。

    赵晗闻声,立即跑近过去。

    而与此对比,撞人的那位太傅队员,几乎没有任何伤处,还能轻松拍下衣物灰土,挑衅观望。

    “快抬她去送医!”赵晗用手帕包裹按住侍读额前出血的豁口,蹙眉看向那人出声。

    蹴鞠比试场所在有太医署安排的人员候诊,因而很快就有人抬侍读离场。

    候场的柳樱眺望那侍读满面是血的模样,险些吓得说不出话,担忧询问:“赵姐姐,她、死了吗?”

    赵晗走近面前,用手帕擦拭掌心血迹,安抚的应:“她只是昏迷不醒,应该会没事的。”

    “那场上少了人,我是不是该上场了?”

    “按照规矩是这样,不过我需要请示主子。”

    平日里栖亲王对柳侍读就上心的紧,这蹴鞠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赵晗不得不谨慎。

    此时观台之上的岑栖蹙眉不语,全然没有想到竟然真会轮到女孩上场。

    若是不让女孩参赛,很显然西苑就要直接认输。

    岑栖当然不在乎一场蹴鞠比试的输赢。

    可女孩若是不上场,西苑其它侍读必定往后会对女孩诸多不顺,排挤非议亦是在所难免。

    而自己因为一个小侍读而宣布认输,无疑会招来很多的猜忌,这会让女孩陷入更大的危险。

    赵晗偏头见观台的栖亲王颔首准许,方才给小姑娘系紧额前的深绯色抹额系带,叮嘱:“柳侍读,现在最要紧是避开紧追的人,太傅队里那些人身量体重都远胜柳侍读,如若发生碰撞,恐怕伤的最轻,亦要躺上三五月。”

    “知道,肯定不会让她们追上我。”柳樱点头应声,刚才清楚看见对方粗鲁配合队员撞人夺球,自然知晓其中厉害。

    “其实我想让柳侍读你去守门。”赵晗欲言又止道。

    “可是大家都跑了半场,应该换体力不好的西苑侍读去守门,我跑步很厉害的!”柳樱认真说道。

    “既然如此,好吧。”赵晗只得面上勉励笑道,心里其实已经觉得这场比试胜负已分。

    待最后一球发起,双方互有攻防拉阵,西苑蹴鞠队唯一负责主攻的无疑是赵晗。

    而太傅队亦是察觉赵晗的关键,从一发球就死死防着赵晗,绝不让她有脱离防控。

    “赵晗,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一个人带一个队都能追的如此紧。”太傅队的宋圖探手防守时嗤笑出声。

    “你也比我想象的手段更卑劣!”赵晗知道刚才就是她故意撞伤西苑侍读导致昏迷退场。

    宋圖不以为然露出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卑劣又如何,我再也不愿遭受往日白眼,现在只想要赢!”

    说罢,宋圖让其它队员防守赵晗,随即去追击西苑运球的其它侍读。

    观台之上目光纷纷注视最后的一球去向,而岑栖的目光始终只落在一人。

    第一回上场的柳樱,并不太能清楚感知动态变化,所以跑动迟缓,难以追上鞠球动向。

    可是没想到迟缓亦有迟缓的好处,太傅队传球时,途径柳樱这方,而且完全不把这个小个子当回事。

    柳樱大喜捡漏,迈步追上鞠球,脚下踢动不停,生怕错失机会!

    没想,身后已经有数名太傅队员追击而来,另一方的赵晗看的担忧,观台之上的岑栖,更是绷紧身形。

    方才岑栖发现鞠球可能会经过女孩那方,心里就担忧她会莽撞的追球!

    蹴鞠场上虽然比试残酷,但是只要不碰鞠球,大多还算安全。

    可偏偏女孩主动去夺球,这要是有个冲撞,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多人心生担忧时,此时一门心思踢球奔跑的柳樱,耳间听着身后错乱脚步声,仿佛当初被小狗追咬的恐怖阴影,身体跑动,骤然变速,脑袋空空,除了保命,啥都想不来!

    太傅队多名队员试图组合阻拦扑倒这小身板的西苑侍读,可是却都被灵魂躲避,宋圖见此,心里亦是越发焦急!

    如此精彩追击,一时之间招来观台上不少人的惊护,女帝亦叹道:“栖亲王,你西苑里的这小侍读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岁,这么多人追逐,不慌不慢,非同一般啊。”

    语毕,众人观望栖亲王反应。

    岑栖迟缓的回神,故作冷静的应:“圣上,她许是年岁小无知无畏,所以才机灵吧。”

    虽然岑栖曾听女孩提及跑步躲避,当初惠亲王派人的抓捕。

    可是岑栖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并未多想女孩到底跑的有多快。

    现下亲眼看见才知,女孩真是跑的相当快,平日脑袋呆呆傻傻,没想躲避追击却反应灵敏的很!

    难道,是另一种弥补么?

    岑栖视线重新落入蹴鞠场,而拼命带球跑动的柳樱,速度虽然仍旧很快,但是体力衰弱的厉害。

    眼见太傅队球门临近,柳樱想要踢鞠球时,身后猛地冲来一阵强风。

    柳樱连忙挥腿踢中鞠球,心里已经做好被撞到的惨痛准备!

    可等鞠球高飞时,柳樱却还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困惑的转头,只见赵侍读和太傅队员摔倒在一处。

    两人各自捂着肩胛和手臂,似乎因为相撞而疼痛难忍!

    柳樱当即跑到赵侍读身旁,目光看着她衣裳血迹,眼眸泛红,不敢乱碰小心搀扶出声:“赵姐姐,你的手!”

    赵晗面色惨白的摇头应:“没事,只是脱臼而已。”

    “你这个坏人,干嘛老撞人!”柳樱闻声,偏头看向倒在一旁的太傅队员质问。

    宋圖疼得倒在地面,满面冷汗的倒抽气,毫不愧疚的恶狠出声:“如果不是赵晗,你就该躺着了!”

    语落,宋圖疼得昏了过去。

    很快赵晗亦被抬动离场医治,柳樱迟缓的回神,西苑侍读们欢呼声围绕耳旁,出声:“我们赢了!”

    柳樱茫然的看着比分牌,刚才拼尽全力踢球,心思就没怎么注意,面上这才洋溢憨笑,目光看向观台,却发现美人姐姐脸色有些阴沉可怕!

    一定是自己晒得太久,所以眼花了吧?!

    观台之上祝贺声起,岑栖眨眼间,暗压先前惊险一幕,收敛心间不悦,故作无事的出声:“张太傅承让。”

    太傅张赟面色微沉,嘴上仍旧恭维道:“哪里,恭贺栖亲王夺胜,今日真是输的心服口服。”

    女帝视线看向太傅张赟,目光停顿之余,缓缓出声:“今日两队比试十分精彩,赏两队各百金!”

    “谢圣上。”岑栖以及张赟答谢应声。

    眼看今日比试结束,女帝亦要退离,忽地中郎将霍冀,上山汇报:“圣上,卑职巡逻御花园时查到一具衣裳不整的宫奴尸体。”

    众人见此,议论纷纷,女帝蹙眉出声:“宫廷杀人,可曾查出何人所为?”

    “卑职撞见惠亲王慌张出御花园,并且凶案现场有惠亲王的玉佩。”中郎将霍冀双手奉上物件。

    惠亲王见此,连忙探手摸索身侧,慌张的跪拜出声:“圣上明察,臣绝不可能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女帝目光停留在玉佩,而后将玉佩扔向惠亲王,质问道:“这物件你作何解释?”

    “偷的,一定是有人偷的!”惠亲王看着玉佩,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思索不出缘由。

    “那你先前悄悄离席去御花园,难道也是假的?”

    “圣上,臣去御花园是因为……”

    惠亲王话语停顿,抬眸看向人群之中的岑栖,指责道:“是栖亲王!她知道我收买西苑里的宫奴,所以故意派人放假消息引you,我才去御花园!”

    女帝视线转而看向岑栖,出声:“当真有此事?”

    岑栖颔首道:“回圣上,臣确实知晓惠亲王勾结西苑宫奴,此事不欲外扬,便将宫奴赶出西苑,不想再多生是非。”

    “不可能,刚才若不是你派人装扮我的随从,谁会知道我的计划?”惠亲王认定是岑栖设计,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松口。

    众人非议不断,中郎将霍冀上前出声:“惠亲王,那死去的宫奴,曾在大皇女的东华宫办事多年,她可不是什么西苑宫奴。”

    语落,惠亲王神情错愕,诧异道:“我跟大皇女很少往来,怎么会认识东华宫的宫奴?”

    “这宫奴今日负责清理御花园,惠亲王说不定是误杀。”

    “不可能,我没杀人!”

    女帝呵斥道:“住嘴!”

    语落,众人纷纷跪在一旁,惠亲王亦没了嚣张模样,怯弱的很。

    “如今你贵为亲王,不仅对亲族安插奸细耳目,还妄自出入宫廷内庭辱杀宫奴,以前犯错,朕当你是年少不知事,可如今竟然死性不改,来人,立刻将其押入皇室内府!”

    “圣上冤枉,臣没有啊!”

    正当惠亲王被强行带离之时,岑栖忽地出声:“圣上,臣觉得惠亲王勾结西苑人手探听之举虽是低劣,但是杀人之举,实在有嫌疑。”

    众人视线落向栖亲王,女帝亦是如此,困惑道:“人证物证俱在,有何可疑?”

    “东华宫的宫奴自从赌坊查抄,便已经处置大半,而御花园的清扫打理,通常不会是一人,这宫奴私自一人,想来是有秘密会面,惠亲王或许真是巧合。”岑栖说话间,目光看向跪伏一旁的惠亲王,“而且此宫奴不符合惠亲王惯来的癖好,所以臣请谏详查宫奴之死,亦是为先帝血脉着想,以免污蔑清白。”

    语落,女帝目光打量岑栖,思索道:“好,那朕就让中郎将霍冀彻底详查此案,至于惠亲王,先回亲王府静思己过。”

    “谢圣上!”惠亲王劫后余生的松懈应声。

    说罢,女帝离开观台,心思各异的众王公大臣亦退离,二皇女神色狐疑的看向岑栖,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帮惠亲王。

    旗帜翻转,热浪滚滚,夏日午后蝉鸣喧嚣,宫道亦是热的不见人影。

    西苑主殿内里岑栖分赏蹴鞠侍读赏金,却唯独没有赏赐柳樱。

    待旁人退离内殿休息,柳樱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两眼泛光,探近身,甜甜的唤:“姐姐给我看看金条吧,黄金好漂亮啊!”

    岑栖葱白指腹握着金条,故意晃悠展示女孩眼前,幽幽道:“看看自然可以,只是这么贵重的物件,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好啊,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摸过金条呢。”柳樱探手想去摸黄金,却被美人姐姐避开动作,而失了手,眉眼困惑看着姣美面容间泛着冷色的美人姐姐,迟疑唤,“姐姐,这是怎么了?”

    总感觉美人姐姐,好像从先前赢的比试起,就有些不太对劲,真是令人奇怪啊。

    第075章 第七十五章

    “我问你, 你为何要去冒险追鞠球?”岑栖隐忍怒火的询问。

    “因为鞠球当时就在我这边防守,如果不去抢就没机会赢比试了。”柳樱如实应答问话,视线迎上美人姐姐幽深墨眸, 隐隐不安道,“西苑赢得蹴鞠比试, 姐姐不开心吗?”

    明明大家都很高兴,就连宋管事方才都没有那么严肃可怕,怎么美人姐姐反倒这么反常呢。

    “蹴鞠比试输赢对我而言, 根本不重要,今日若非赵晗奋力救你, 恐怕现在就该是你躺着养伤, 这有什么值得开心?”

    “其实那都怪太傅队的人阴险狡诈,否则赵姐姐就不会受伤了。”

    柳樱误以为美人姐姐是因为赵侍读受伤而闷闷不乐, 面上亦少了笑意, 低声道:“要不我把自己的金条送给赵姐姐做答谢吧?”

    毕竟赵侍读是为救自己才受伤,而且还惹的美人姐姐担忧不高兴, 柳樱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补救法子。

    而岑栖见女孩如此言语,面上并未动容, 心知她完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得沉声:“你如果不去抢鞠球就不会遇到危险,现在与其花心思向赵晗赔礼, 还不如多加反省,以后不许再为这种比试而莽撞行事。”

    “姐姐, 我没有莽撞行事, 西苑每个人都为蹴鞠比试很努力, 赵姐姐更是一直拼到最后,如果我因为危险就不去追鞠球, 那不就白费大家的苦心了吗?”柳樱见美人姐姐完全不在乎蹴鞠比试输赢,心里失落的很,嗫嚅道,“而且我一直想帮助西苑赢得蹴鞠比试,这样宋管事就不会再追究责怪,虽然赵姐姐是因为我而受伤,但是赵姐姐肯定会理解我的做法。”

    这么多人流着热汗,甚至献出鲜血去参加蹴鞠比试,可美人姐姐却对此丝毫不曾在意,真是让人很难不灰心丧气。

    语落,气氛骤然冷寂,岑栖指腹微紧握住金条,秀眸看向全然不听劝的女孩,低沉道:“你既然这么赵晗交好,那不如搬去主殿跟她合住厢房。”

    岑栖怎么都没想到女孩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心里一时气急,话语脱口而出。

    柳樱微愣看着明显要赶自己的美人姐姐,心里更是觉得委屈,便自顾下榻应:“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说罢,柳樱迈步要出内殿,可掌心还没掀开珠帘,便听见身后清润声音唤:“站住。”

    闻声,柳樱转过身看向静坐矮榻的美人姐姐,已经猜不透她的心思,出声:“怎么了?”

    岑栖欲言又止看向一根筋的女孩,微叹道:“我又未曾让你现在搬出主殿,你急什么?”

    柳樱指腹揪着一角衣袖,心里委屈的冒泡,完全没有察觉话语里给的台阶,稚声应:“我要去照顾受伤的赵姐姐。”

    “赵晗身侧有侍读宫奴,你笨手笨脚,还是别去添麻烦为好。”

    “可姐姐刚才还让我搬去跟赵姐姐一块住,难道不就是让我去照顾的吗?”

    语落,尴尬无声蔓延,岑栖被女孩说的有些局促,清雅眉目显露窘态,微叹出声:“先前让你不要冒险,你偏不听,方才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却上心的很,莫非是存心气我不成?”

    这话说的柳樱满头大雾,澄澈明眸倒映眼前冰清玉洁的美人姐姐,才迟钝的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别扭的紧。

    “我没有要故意惹姐姐生气,其实我还有些伤心难过呢。”柳樱迈步走回矮榻,索性直白说着,“蹴鞠场上那么危险,我都想着要赢得比试,好让姐姐开心,可是却只挨了一顿训话,多可怜啊。”

    岑栖见女孩卖可怜的模样,半信半疑的出声:“你真的是为我?”

    “对啊,姐姐曾跟我说蹴鞠比试西苑不能得倒数第一,最差也得拿倒数第二,所以我才拼了命去比赛。”

    “可那只是我逗你的玩笑话而已。”

    柳樱闻声,傻眼的看着一本正经的美人姐姐,诧异道:“什么?!”

    岑栖见女孩一副震惊模样,失笑的探手捏住她绵软脸颊,无奈出声:“我只是想让你认真学习蹴鞠,至于比试输赢,其实并不重要。”

    谁想女孩平日里没心没肺,结果却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真是出人意料。

    柳樱任由美人姐姐捏住自己脸颊,耸搭眉眼出声:“这样的话,那赵姐姐和另外一个侍读的伤,岂不是白疼了嘛?”

    “那倒未必,至少圣上的赏金是真的。”说话间,岑栖松开捏脸的手,将金条塞进女孩掌心,逗弄,“你可以慢慢摸金条玩。”

    柳樱捧着凉凉的金条,心里稍稍舒坦些许,询问:“那我还要搬出主殿吗?”

    岑栖视线打量真切问询的女孩,故作淡然的应:“你要是真想去跟赵晗一块住厢房,那就搬吧。”

    这话说的客客气气,但是柳樱却感觉周身阴风阵阵,偏头困惑的看向窗外艳阳光景,嘟囔道:“其实主殿挺凉快,还是不搬了吧。”

    “那就去给我备笔墨纸砚,再把昨日未看完的书卷取出来观阅。”岑栖见女孩如此,方才松了口气,安排道。

    “好。”柳樱将金条放置桌上,转而去忙活。

    金条就这么放置光亮投落处,更显金光灿灿,岑栖眸间满是无奈。

    这等贵重物件就如此随手搁置,看来她是真不怕丢失不见。

    岑栖探手端起茶盏饮用,视线投落女孩在书架前的俏皮身影,不免想起惠亲王对她觊觎心思。

    若非早有提防,今日女孩说不准就没上回那么幸运了。

    黄昏之际,绚烂晚霞烘托宫廷院落染上火烧般瑰红艳丽颜色。

    中郎将霍冀入西苑请见之时,柳樱正在一旁磨墨,心里满是八卦心思,没想美人姐姐忽地出声:“你出去,让赵晗入内服侍。”

    “嗯。”柳樱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入内殿的帅姐姐,暗想这是因为什么事而来呢?

    美人姐姐竟然特意让自己出去,让赵侍读服侍,这难道是要二选一?!

    盔甲声响临近,岑栖捧着茶盏,看向中郎将霍冀出声:“莫非是查到疑案新消息?”

    “现下卑职还在奉命查证之中,不便透露详细,只是需要询问观台之上西苑人员流动,烦请配合。”

    “当然,本王今日一直都待在观台看赛。”

    霍冀恭敬的站在一旁,视线落向清雅绝尘容貌的栖亲王,缓神道:“根据观台巡逻的宫卫以及宫奴详报,栖亲王身旁的宫奴曾离观台片刻,不知何事?”

    “那时本王让她去送西苑熬制的避暑药汤,天气炎热,侍读们服用能够缓解疲倦暑热,中郎将若有需要,可带走那宫奴问话。”

    “原来如此,那不必麻烦,另外曾跟惠亲王勾结的西苑宫奴,卑职想询问究竟如何察觉经过?”

    岑栖未语,目光看向入内的赵晗,方才应:“最先察觉宫奴不对劲的是这位赵侍读,中郎将可以问她缘由。”

    赵晗手臂绑着纱布,上前应:“奴发现西苑一宫奴佩戴华丽耳坠,样品珍贵,不似民间用物,所以盘问,方才得知与惠亲王有关,便上报给宋管事和主子。”

    霍冀视线看向赵侍读,上下打量审视道:“耳坠,可还在?”

    “并未,当时主子不想多事,便让那宫奴今早带着物件离开西苑交由内司重新分派事务。”

    “好,我会去内司提审宫奴,今日打扰了。”

    说罢,霍冀离开内殿,岑栖掌心摩suo茶盏,思索不语。

    赵晗于一旁迟疑出声:“主子,这位中郎将亲自来西苑询问,莫非宫中出事?”

    “嗯,惠亲王疑似卷入东华宫奴的死,而且咬定西苑设计陷害,所以盘问西苑是理所当然的事。”岑栖浅饮茶水应道,隐隐觉得霍冀应该只是验证虚实套话,偏头看向赵晗,“说来,你真是功不可没,不仅发觉不轨宫奴,还让西苑蹴鞠队今日转败为胜,不知想要什么赏赐?”

    “这些是奴分内之事,不敢奢求。”赵晗当初选择违背宋管事命令上报主子宫奴一事,心间笃定栖亲王会在意柳樱,现下看来确实是正确。

    只是赵晗想不明白惠亲王怎么会牵扯大皇女旧宫奴之死,就连西苑亦被牵连风波,这其中真是疑云密布。

    “你能如此忠诚,真是难得。”岑栖赞赏说道,话锋一转,“只可惜西苑风波不断,惠亲王的疑案未定,恐怕暂时不能让你出宫挂忌。”

    赵晗闻声困惑道:“主子难道认为圣上会因此怀疑西苑跟惠亲王犯案有关?”

    岑栖神情平静说:“这桩疑案一日未定,西苑遭受怀疑亦是理所应当,只是可能会耽误你的事。”

    “奴除却服侍主子,再无其它念想。”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言,你好生养伤,至于修缮赵家墓葬宗祠,西苑会另派人安排妥当。”

    赵晗叩谢,缓步退离内殿,心里隐隐觉得中郎将霍冀的亲自来访,无疑代表女帝对命案的重视。

    一个宫奴之死,牵扯一个皇女和两个亲王,这绝对足以震惊朝野。

    夜幕无声吞噬晚霞余晖,柳樱于主殿内掌灯,眼前视线渐明,而后顾自吹灭火折子,安放匣中,迈步走近,好奇问询:“姐姐,那帅姐姐今天来干什么的呀?”

    矮榻之上捧书观看的岑栖,眉头都不曾抬动,却已经知晓女孩的心思,打趣应:“中郎将来找我谈事问话,你难道没有在外边偷听到几句?”

    柳樱义正言辞的说:“姐姐,我可是好孩子,怎么会偷听呢。”

    “既然是好孩子,那就不该问这种私密问话。”

    “啊、这个,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是什么私密问话,连我都不能知道啊?”

    糟糕,竟然被自己卖乖的话给套住了!

    岑栖轻笑的看着女孩漆亮眸间流转的昏黄烛光,其间分明满是好奇探究,故弄玄虚道:“大人的事,你还是不要多问,否则就不是好孩子了。”

    宫廷命案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女孩害怕待在皇宫,实在无益。

    还不如顺着女孩的猜想,让她误会自己跟霍冀的来往,如此算是满足她奇怪的乐趣吧。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话语越是隐晦, 越是招人好奇,柳樱耐不住心间猜想,细声嘀咕道:“我觉得帅姐姐和赵姐姐两个好难选啊。”

    如果美人姐姐有恋爱的心思, 柳樱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不错,一时陷入选择困难症。

    岑栖闻声, 不解瞧着女孩皱眉思索模样,轻笑道:“你的小脑袋真是一刻都不曾停歇,赵晗又怎么掺和进来?”

    “因为赵侍读是姐姐亲自挑进西苑主殿的人, 如果不喜欢的话,怎么不挑别的侍读呢?”

    “我让赵晗入主殿的原因, 你不知道?”

    柳樱茫然的摇头应:“不知道。”

    难道, 自己应该知道吗?!

    “赵晗进主殿服侍,还不是因你贪玩脚伤养病, 所以我才挑了她。”岑栖并没有提当初自己亦想让女孩多些危机警惕。

    因为从女孩现在的反应来看, 她大概从来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暗示。

    唉,真是白费心思。

    “啊、就只是这样嘛?”柳樱本来觉得赵侍读稳重成熟, 再加上蹴鞠相救,更是觉得她人超好, 肯定不会像宁芷那个人渣辜负美人姐姐。

    谁想美人姐姐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岑栖打量女孩面上意外神色,猜测出声:“莫非你以为我看上赵晗不成?”

    “嗯,姐姐平日对赵侍读就很好, 而且今天还很在意她受伤的事,怎么看都很特别对待啊。”

    “特别对待这一点, 你倒是没说错, 只不过误会我对赵晗的用意。”

    柳樱见此, 更觉糊涂,不解的问:“姐姐对赵侍读的特别,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会是什么?”

    毕竟柳樱在西苑待上一整年,多少稍微了解美人姐姐的性子。

    美人姐姐外表虽然柔美温雅,为人处事周到体贴,说话亦是轻声细语,好似和睦春风,熨暖人心。

    可实际上,柳樱感觉美人姐姐并不属于热切主动性子,反而有些冷清孤傲。

    只不过美人姐姐大多不会直白表露,这感觉就好似一块浸润在热水的冰玉,乍一看温暖,实则透着凉。

    若非长久相处,其实很难看出美人姐姐的心思,反正柳樱现在都有些朦胧琢磨不透。

    没办法,谁让美人姐姐常年待在西苑看书练字,又不怎么与人往来,更没有除读书以外的特别喜好。

    无欲无求,用来形容都不过分。

    这样的人,却对赵晗表现非同一般的关切,这不是喜欢,难道是爱!

    岑栖并不知道女孩八卦心思纷飞,只得提醒般的回应:“赵晗她可不是一般的侍读,你啊,别乱瞎想。”

    “哦。”柳樱听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视线落向仿佛藏在云雾之中的美人姐姐,心想莫非赵侍读有问题?!

    西苑侍读里不乏外边的奸细,比如原身柳樱就是个例子。

    可是赵侍读平日里待人和善,蹴鞠比试又奋力相救,实在不像个坏人啊!

    夜幕深沉,西苑主殿里寂静无声,偌大的宫廷中央,御和殿内烛火摇曳,肃穆庄重。

    女帝翻阅奏折,提笔批阅,思索出声:“宫廷命案查的如何?”

    中郎将霍冀应道:“圣上,据查证西苑宫奴承认收受惠亲王的贿赂,栖亲王则将其赶出西苑送交内司,另外蹴鞠观赛时,西苑没有异常动静,目前亦没有查证到任何栖亲王诬陷设计嫌疑罪证。”

    语落,御和殿内回声微弱,女帝放下笔,抬眸看向霍冀出声:“那依你看惠亲王杀死宫奴的嫌疑有几成?”

    “卑职现下还不敢妄言,仵作验宫奴死因伤处,证明是被人活活捂住口鼻窒息而亡,同时亦去查宫奴住处,没有查到任何跟惠亲王接触的情况,不过意外的发现该名宫奴似乎跟二皇女的萧管事过去来往密切。”

    “你是说二皇女曾派人跟大皇女东华宫女暗有关联?”

    这话一出,女帝身旁的侍官,立即领着侍奉宫奴,无声退出御和殿。

    霍冀亦感知到女帝的威压震怒气势,弯身谨慎的应:“现下还不能确定二皇女是否打探大皇女的事,不过得知宫奴嗜赌且住处发现赌坊票据,所以怀疑与去年宫中赌坊查捕有关,卑职立即审查宫奴处死名册,发现各宫各院都有数人遭受处置,唯独芙清宫没有任何宫奴管事涉入赌坊,实在可疑。”

    当初大皇女的罪名,一是涉嫌谋反,二是宫中设赌。

    谋反之嫌,经御史大夫查证,疑似她人诬陷所为。

    至于宫中赌坊之事,如今看来亦有多蹊跷,大皇女曾在御和殿提及二皇女才是参设赌坊之人。

    “一个小小宫奴的死,竟然牵连如此复杂,你务必要小心查证,不可透露半句。”

    “遵令!”

    女帝居高临下的看着退离御和殿的霍冀,抬手揉眉,烦闷道:“这一个个都不知省心!”

    当初女帝就怀疑大皇女没有那本事在宫中开设赌坊,现下看来真正的幕后之人一定是二皇女岑淮荌。

    御和殿的令官,二皇女都敢私下勾结讨好,想来在大皇女的东华宫安排耳目眼线,亦不为奇!

    这件事女帝原本只是想借机打压亲王党羽,才特意命人详查。

    现下却又牵扯到皇女,真是始料不及!

    夜色正浓,明月皎皎,盛夏的燥热却让人难以透气。

    待黎明之初,仍旧不见凉爽,热意翻腾,好似蒸笼一般困住所有人。

    惠亲王府堂内破碎声响不停,烂醉如泥的惠亲王,狠狠摔下酒盏骂道:“那个随从找到了没有?”

    章圭脚下避开满地碎裂的瓷器应:“主子,现下还没有任何消息,奴怀疑她可能已经遭人灭口。”

    惠亲王闻声,面露惊讶道:“皇宫之中敢直接杀人,岑栖她有这胆子吗?”

    “这事蹊跷之处太多,若真是栖亲王所为,完全就不必求情,更何况为一个小侍读而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虽然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难道你也相信岑栖是好人不成?”

    章圭于一旁站立,犹豫道:“主子,奴认为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跟栖亲王结仇,您无端牵扯东华宫奴的命案,朝中谁人不知大皇女之死有冤屈,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疑犯,事情棘手啊。”

    惠亲王不以为然的倒着酒水出声:“当初是熙亲王和安亲王查办大皇女,本王没做过怕什么,圣上最多就是罚本王关入皇室内府一年半载罢了。”

    此时此刻,惠亲王仍旧以为自己牵扯的不过是一桩寻常的宫奴之死。

    语落,外边仆人匆匆入内汇报:“主子,圣上派宫卫把王府包围了!”

    “怎么会这样啊?”惠亲王闻声,大惊失色道。

    章圭挥手示意仆人退离堂内,上前弯身劝说:“主子莫慌,大皇女当初蒙受冤屈,死的离奇,圣上一直都在派人追查陷害之人,所以当务之急要冷静,只要没有确凿罪证,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奴以为最好先派人面见御史大夫秦铮,此人负责审理大皇女的谋反一事,若是能得她说情,兴许还有回旋余地。”

    惠亲王闻声,只得寄希望于此。

    然而,此时的御史大夫秦铮,早就已经命人在府邸前张贴闭客。

    御前宫卫包围惠亲王府的消息,很快传到朝臣之间。

    四皇女岑岙骁得知消息时,心间大喜,主动跟二皇女岑淮荌私下议论道:“那个惠亲王品行不端,行事跋扈,太傅等人联名上书参奏,这回真是活该!”

    “如果只是宫奴之死,圣上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恐怕其中另有原因。”二皇女蹙眉道。

    昨夜查实得知那死去的东华宫奴,竟然是以前自己安排大皇女岑若绮身旁探听消息的耳目。

    二皇女就很是不安。

    这个宫奴多次见过萧管事,亦收受贿赂,难保嘴风不严透露风声,多生事端。

    四皇女视线看向周边,而后悄悄出声:“我看圣上多半是觉得惠亲王跟诬陷大皇姐谋反有关,所以如果我们能弄出铁证,她啊,必死无疑!”

    二皇女目光看向怂恿的四皇女,心间亦下定决心。

    不管如何,大皇女的谋反嫌疑必须要找个人坐实,否则自己寝食难安!

    朝阳初升的早间,光明灿烂,却无法驱散各方的汹涌杀意。

    此时的西苑主殿里却悠闲安静的很,窗外明媚日光投落花叶之间,更显娇嫩艳丽。

    柳樱热的躺在一旁,手里挥动团面扇,偏头问:“这么热的天,今天还会有蹴鞠比试吗?”

    岑栖依靠软枕,指腹翻阅书册,垂眸看向女孩红扑脸蛋出声:“这几日恐怕圣上没有心思看比试。”

    如果不出意外,中郎将霍冀应该已经通过宫奴之死查到二皇女与大皇女的赌坊干系。

    女帝,自然不会让皇女们陷入众矢之的,所以惠亲王这回只能是在劫难逃。

    “姐姐,绿豆汤能不能喝冰的啊?”柳樱馋嘴的爬坐起身唤。

    岑栖收回心神,目光落在女孩挺巧鼻头的细汗,看来她真是热的不行,只得应:“可以,只是不能多食冷饮。”

    “好耶!”柳樱欢呼道。

    还没动作,忽地外间传来脚步声,柳樱连忙规矩下榻,乖巧静立。

    宋管事入内汇报道:“主子,十二皇女请见。”

    柳樱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猜想十二皇女难道是来找自己玩的嘛!

    “让十二皇女进来。”岑栖视线瞥见女孩眉眼亮闪不断,面上满是藏不住的探究,心生不悦,薄唇抿紧,暗想她倒是人缘好的很呐。

    那十二皇女这么多年都没见去过哪处宫院,如今竟然主动来访西苑。

    其中若没有女孩的缘故,岑栖绝对不信。

    对于如此处置女孩对十二皇女的亲近念想,让岑栖有些头疼。

    少女情怀滋生的暧昧,岑栖觉得若是一味阻拦,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对于脑袋不灵光的女孩而言,现下岑栖只能看看她们两进展如何,再另做计划。

    第077章 第七十七章

    西苑主殿外间的十二皇女岑芯, 由宫奴领路,缓步行进内廊。

    待宫奴撩开珠帘,十二皇女矜持而胆怯的迈入西苑内殿。

    赵晗等人候在内廊, 心间意外十二皇女的出色样貌。

    同行守候的宫奴们更是忍不住细声议论:“一直以为主子在宫廷之中美若仙人,旁人望尘莫及, 没想这十二皇女亦是不遑多让。”

    “是啊,十二皇女小小年岁,便有如此姿容, 将来还不知出落如何标致。”

    待宋管事从内里出时,宫奴们连忙停下细碎声响。

    珠帘声碰撞声响, 柳樱于一旁安静的泡茶, 两只耳朵却在旁听动静。

    十二皇女岑芯拘谨的稚嫩出声:“近来堂姐多番关照淑德宫,母妃特让我来答谢问候。”

    “婧妃娘娘太拘礼, 宫廷之中互相关照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这还是你三皇姐的托付,难为你如此炎热时节亲自来回访。”岑栖神情自若的回应, 言语周到,但是却不怎么热切。

    因为岑栖发觉十二皇女的目光, 亦是时不时的飘向女孩那方,指腹轻触身侧彩结,面上有些淡漠。

    “我许久没有来西苑, 堂姐近来身体可好?”

    “还好,一如往常, 你母妃恢复的如何?”

    语落, 柳樱走近矮榻奉茶, 视线看向神色健朗不少的女孩,弯眉笑眼, 无声打招呼。

    十二皇女亦是回以笑容,而后拘谨收敛神情应:“母妃较之上月好上许多,真是多亏堂姐送来的药材。”

    “若是有用,待会再安排送些去淑德宫,你母妃因生育熬过两回生死关,必须要多加上心才是。”岑栖说着话,目光却落在女孩对十二皇女盈盈笑意的眼眸,颇为担忧。

    书中常有形容情窦初开,执迷不悟的字眼,岑栖观阅时,总是思索不解。

    可现下岑栖觉得女孩多半有此征兆。

    十二皇女闻声,面上亦显露担忧应:“是啊,母妃当年因生育我而险些丧命,所以一直都在静心调养当中。”

    语毕,十二皇女想起堂姐似乎亦是生母早逝,连忙局促出声:“对不起,我无疑提及堂姐的伤心事。”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早已忘怀,不必拘礼。”岑栖神情淡然的应着话,垂眸饮着茶水,暗自思索该如何才能让十二皇女早些离开西苑。

    而旁听围观的柳樱,目光瞧着两人客套的对话模式,忍不住吐槽,这哪里是堂姐妹聊天嗨皮时光。

    分明是十二皇女在面见长辈问安呢。

    不得不说,十二皇女有点像聊天杀手。

    而美人姐姐更是表现的不冷不热,似乎比跟自己聊天,还要沉闷安静。

    “那我就不打扰堂姐静养。”十二皇女一时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出声告离。

    岑栖闻声,眉目舒展,欣然应道:“好。”

    如此,倒也省得岑栖找理由送客。

    只是还没等岑栖吩咐,女孩就已经自告奋勇的出声:“我去准备药材送十二皇女回淑德宫!”

    语落,脚步声哒哒响起,岑栖根本来不及阻止,更不好在十二皇女面前多事,只得让赵晗一并随行,探究她们的谈话。

    从西苑主殿出来的十二皇女,暗自松了口气,眼见柳樱拎着礼物走近,偏头看见有不少西苑侍读宫奴,困惑出声:“堂姐让这么多人送东西去淑德宫吗?”

    “别客气,你母妃养病需要补身体嘛。”柳樱欢喜走近应声,两人并肩齐行,亲密的很,悄悄话般的说,“美人姐姐看起来话少冷淡,其实人很好的。”

    十二皇女点头应:“嗯,只是我有些不敢跟堂姐说话,而且又很担心打扰堂姐。”

    赵晗看着两姑娘犹如两小无猜的玩伴,友好而热切,心里并不太明白栖亲王为何要让自己盯着她们一举一动。

    柳樱一副过来人的经验,热情劝道:“你别怕,美人姐姐就算生气都很少大声说话,最多就是脸色有点冷淡。”

    “原来堂姐也会生气嘛,我真是想象不出来。”十二皇女腼腆笑道。

    印象之中的堂姐,总是性情平和的温柔模样。

    “那当然,人都会有喜怒哀乐,美人姐姐她又不是神仙,悄悄告诉你,我经常被她揪耳朵和捏脸训话呢。”

    “那你肯定做了很调皮的事。”十二皇女被逗的浅笑,神情缓和不少,“对了,昨天看见你赢得蹴鞠比试,还没祝贺你呢。”

    柳樱开心的应:“谢谢,可惜观台上的人太多,我没看见你,不过俞翠有来找我,她说是你让她来的。”

    十二皇女点头应:“对,只是俞翠回来的时候说你不肯听建议,我担心你们又吵架不合,今天才特意来西苑。”

    “原来是这样啊,你真是小天使!”柳樱看着十二皇女担忧模样,自己虽然是因为系统任务认识她,但是她真的人好好啊!

    从进入小说世界,柳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这么正常的小伙伴!

    十二皇女被说的面热,却又止不住困惑问:“小天使,是什么意思?”

    “唔、就是指很善良可爱的人,我们那里都用来夸朋友!”

    “我觉得你也是漂亮可爱的小天使!”

    虽然对方话语说的不太顺口,但柳樱还是被夸的笑弯眉眼,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应:“哈哈哈,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跟俞翠吵架,我们一直不怎么合的来呢。”

    “那你们不能和好吗?”十二皇女总共就只有两个朋友,自然希望她们不要闹别扭,大家一块开心聚玩。

    柳樱见十二皇女这么真诚模样,实在不忍心戳破她的希望,只得应:“放心,我跟俞翠只是小矛盾而已,又不是绝交,不过你可不能跟俞翠太亲密,而忘了我啊。”

    想提醒的话语,盘旋在柳樱嘴边,却又不好说出口。

    十二皇女身旁没有几个朋友,如果知道俞翠是别有目的接近,她估计得伤心难过许久。

    唉,好可怜的娃。

    十二皇女欣然应:“嗯,我们三个人都是最好的朋友。”

    语落,两人继续结伴行进,赵晗听着稚气满满的话语,心想到底都是群小孩。

    可当赵晗将两人谈话复述给栖亲王时,却没想全然是另一番反应。

    岑栖脸色微沉道:“柳樱当真这么要求十二皇女吗?”

    “是。”赵晗困惑的应。

    “你下去吧。”岑栖抬手扶额,心想女孩看来仍旧对十二皇女惦记的很。

    否则女孩也不至于让十二皇女警惕贵雍殿管事俞翠。

    赵晗见此,满心困惑的退离内殿,眸间思索不得其间困惑。

    栖亲王似乎对于柳樱跟十二皇女来往十分抵触?

    正当赵晗猜测时,廊道内响起木屐踩动声,柳樱冲凉更换衣物,迈步打算入内殿。

    两人于廊道碰面,赵晗回神出声:“柳侍读,这么早洗漱么?”

    “从淑德宫一来一回,实在太热,所以想洗洗凉快点。”柳樱手里端着绿豆汤应道。

    “这两份豆汤都是主子服用的吗?”赵晗记得栖亲王的食欲一向少量,夏日更是饮食清淡。

    柳樱摇头应:“没有,其中冰镇的绿豆汤是给我喝的。”

    “原来如此,主子向来不喝冷饮。”赵晗不用多问,亦知道栖亲王时常私下赏赐衣食用物给柳侍读,脑间忽地联想先前栖亲王的异常,顿时豁然开朗,犹豫道,“柳侍读跟十二皇女相熟交好,主子可曾知晓?”

    “知道啊,我上回崴脚就是因为跟十二皇女贪玩爬树,结果还被罚禁足呢。”

    “那柳侍读往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柳樱没有多想的笑应:“赵姐姐放心,我的脚已经好啦,希望你的手早点康复!”

    说罢,柳樱端着汤入内殿。

    赵晗目光看着小姑娘离去身影,暗自叹息,心想过于天真烂漫的性情,反倒不知如何提醒她。

    现下栖亲王的心思,或许并不明朗,但言语举止明显已经表露的十分在意。

    虽说栖亲王这种在意,目前来看不太像对待爱恋宠幸的侍妾,更像是一种视为己物的占有欲作祟。

    否则栖亲王就不会让赵晗跟踪探听,反而会直接阻拦柳樱跟十二皇女的来往。

    假如这小姑娘若是一直不开窍,乖巧听话,或许还算安全。

    可要是小姑娘将来对旁人表露情意相投,那栖亲王能做到拱手让人吗?

    赵晗不敢想象,只隐隐觉得栖亲王越是表现的风平浪静,其中越是隐藏惊涛骇浪。

    或许用寒冰之下燃烧沸腾的岩浆来形容,更为贴切。

    殿外光亮流转,赵晗只得希望小姑娘千万不要触发滚烫岩浆的爆发,缓步离开内廊。

    而此时内殿里大口吃着冰镇绿豆汤的柳樱,小嘴被冻的泛红,热情洋溢的出声:“姐姐,十二皇女是不是很好看呀?”

    岑栖眸间倒映着女孩朝气蓬勃的稚嫩面容,葱白指腹微紧的握住瓷勺,搅拌汤面,淡漠反问:“宫中漂亮美人数不尽数,你就这么喜欢十二皇女?”

    “喜欢啊,十二皇女跟姐姐长的很像姐姐呢,不仅说话轻声细语,人还特别可爱!”柳樱咕噜喝着豆汤,弯眉笑道。

    “我没什么胃口,撤下吧。”岑栖面色微冷的放下瓷勺,很显然不欲谈接下来的话题。

    柳樱看着美人姐姐面色不佳,以为她是生病,担忧道:“这么小碗都吃不下,姐姐要不要去看太医啊?”

    岑栖手握丝帕擦拭,而后端起茶盏饮用,蹙眉出声:“太甜了。”

    “可我只放了小半勺糖啊。”

    “你以后不要放这么多糖,免得吃坏了牙。”

    柳樱没好说自己这碗汤里足足放了两大勺糖,只得心虚的应:“哦,好。”

    话语落,气氛明显冷寂,柳樱抬眸见美人姐姐挑选书卷,眉目神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具体变化,不过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姐姐,谁惹你不高兴了么?”柳樱想不明白,只好出声询问。

    岑栖停顿挑选书卷动作,偏头看向满眼关切的女孩,心间情绪翻涌,薄唇轻启道:“除了你还有谁?”

    “我?!”柳樱顿时震惊的连眼睛都睁大不少。

    好家伙,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窗外骄阳如火如荼, 蝉鸣声喧嚣不停,热浪滚滚袭来,冰镇豆汤撩起的冰雾, 很快消散。

    柳樱掌心触及碗壁流淌的晶莹露珠,分外冰凉舒适, 可脑袋里却是一团烧开的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困惑出声:“姐姐, 我做错什么事呀?”

    岑栖将书卷放置一旁,视线迎上女孩无辜模样, 冷声应:“各宫院的侍读宫奴从来只需忠心侍奉主子, 你却频繁跟淑德宫十二皇女来往密切,说话又不知分寸, 全然不守宫规, 可知晓会给西苑招来何等麻烦?”

    “我给淑德宫送礼是姐姐的吩咐,一块顺道才跟十二皇女说了几句话, 宫规没有要求不能跟皇女说话啊。”

    “可据赵晗汇报,你一个侍读竟敢要求十二皇女不许跟贵雍殿管事俞翠来往, 这等无视尊卑礼制的不敬言语,若是让有心人知晓告发,按照宫规性命不保!”

    柳樱听美人姐姐这么一说, 事情似乎真的挺严重,当即蔫巴巴的没了精神, 低声应:“对不起,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

    虽然柳樱罚抄好几百遍宫规, 不说倒背如流,也可以说烂熟于心。

    可柳樱总是忘记宫廷跟现代社会完全不一样。

    规矩是规矩, 法制是法制,宫廷之中自己一个小侍读的生杀予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根本无足轻重。

    如果不小心,真的很容易招惹无端是非。

    而柳樱更没想到赵侍读竟然会背地里打小报告,难怪刚才她让自己多加小心!

    岑栖见女孩认错积极,一时也不好再寻由训斥,只得缓和道:“总之这件事我不想听到第二回,另外淑德宫的婧妃,并不是善茬,若是知晓你对十二皇女如此不敬,往后你连淑德宫门都进不去,到时旁人都该笑话西苑管教不当。”

    柳樱点头如捣蒜,悻悻的出声:“姐姐,婧妃看起来应该不像这么严肃可怕的人吧?”

    “你年岁太小,不知深宫险恶,圣上的皇嗣之中,从七皇女之后的四个皇女,接连因病或是难产等缘由离世,没有一个存活,那几年里只有婧妃的十二皇女长成,若没有手段,早就死在宫廷深院。”

    “这听起来好像里面有阴谋的样子!”

    岑栖想让女孩警惕淑德宫,从而疏离十二皇女,便耐心解释道:“君后和贵君以及其它妃嫔侍君,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婧妃是女帝唯一一个生育两胎且存活的女子,可想而知情况何等恶劣。”

    “姐姐以前提及同性生孩子,难度高死亡也高,这么说起来,婧妃身体非常好呢。”柳樱记得美人姐姐的母妃就是难产而亡,不禁感慨道。

    难怪婧妃会一直病怏怏的样子,看来生孩子真的很危险!

    “这可不仅仅是身体康健,更重要的是婧妃十分聪明,而且同性生育,女帝亦是要服孕丹,丹药通常有损康健,除非特别宠幸,一般女帝是不会如此冒险。”

    “那看起来女帝最喜欢的人就是婧妃啊。”

    岑栖见女孩心思分散,抬手轻弹了下她额前,无奈道:“我看你真是傻的可爱,帝王的喜爱如风云变化,转瞬即逝,如今淑德宫的冷落情况,难道你去探访就没看出些端倪?”

    柳樱掌心揉着额头应:“淑德宫看起来是有点破旧冷清,每回去都探访没碰上其它宫院的人。”

    本来以为西苑已经很冷清,不过节日多少能见到贺礼宴席请帖,虽然美人姐姐都是回拒。

    不过至少还有三皇女和宁郡王那个人渣曾来访西苑。

    可淑德宫似乎长年宫门紧闭,看起来像是无人问津之地。

    “那是因为婧妃被女帝处罚淑德宫闭门思过,除却祭祀等场所,不得外出,如今已有十三年。”

    “十三年,这跟十二皇女出生年岁同样!”

    岑栖目光警惕的打量女孩,幽幽出声:“你对十二皇女倒是了解的清楚。”

    柳樱被看的有些后背发凉,连忙解释道:“没有,上回婧妃说过,所以才有印象。”

    总感觉美人姐姐很避讳自己提及淑德宫婧妃和十二皇女呢!

    可是美人姐姐对十二皇女和婧妃又很照顾,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婧妃被冷落处置,连累三皇女和十二皇女亦入不得圣上心意,所以你身为西苑侍读跟淑德宫来往密切,并不是好事,以后要记教训。”

    “女帝会不会太小心眼,她们大人吵架,怎么连亲生小孩都讨厌?”

    岑栖闻声,手握书卷,便欲敲打出言不逊的女孩。

    没想女孩这回倒是反应及时,探手护住脑门,连忙躲避。

    “竟敢妄议圣上,按照宫规又是死罪一条,你过来。”

    “好吧,我不躲就是了。”

    说罢,啪嗒一声,柳樱吃疼的揉着脑门,眼眸无辜看向丝毫不手软的美人姐姐,嗫嚅出声:“那女帝到底因为什么跟婧妃生十几年的气?”

    岑栖摇头应:“当年的事无人得知,婧妃敢惹圣上如此不悦,并且十几年都不曾融洽示好,你现在还觉得婧妃是和善待人的性子吗?”

    柳樱没有立即应话,目光看着美人姐姐手中的书卷,犹豫的应:“姐姐若是不敲我脑门,我就回答。”

    岑栖轻挑峨眉,眉目看向女孩出声:“我若是不打你,你又要妄言不尊,所以凡事最好想清楚再说,以前年岁小,当你童言无忌,现下绝不轻饶。”

    好、好可怕!

    先前柳樱还信誓旦旦的劝十二皇女说美人姐姐温柔好相处,现下看来真是啪叽打脸啊!

    “姐姐,难道不觉得平日里看起来宽和待人的女帝对婧妃这么记仇,更异常吗?”

    “你,指的是什么?”

    柳樱摇头谨慎的应:“具体不清楚,我就是感觉有点奇怪,婧妃跟女帝连生两个孩子,说明过去特别受宠,突然闹到禁足打入冷宫地步,这不像是普通闹情绪的吵架。”

    岑栖原本并不关切婧妃跟女帝当年的不合,可听女孩如此一说,突然觉得或许有必要去详查究竟。

    女帝从来都是一个极其隐忍的性情,婧妃能刺激到这种地步,兴许事情非同小可。

    “姐姐,想什么呢?”柳樱看向美人姐姐出神模样唤。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奇心太重,或许应该罚你抄写经书,静心思过。”岑栖回神应声,视线落在女孩熠熠生辉的眼眸打量道。

    柳樱一听,当即面露苦色,无辜的看向美人姐姐出声:“姐姐,我都知道错了,真的不想罚抄。”

    上回两百遍宫规抄的柳樱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岑栖不为所动的手中翻看书册出声:“你每回都是道歉积极,却又不知悔改,若是抄写经书能让你静心思过,更不会去外边沾花惹草,那便是对于身心大有益处的好事。”

    “姐姐,沾花惹草是不是用错词了?”

    “今日十二皇女入西苑,你的眼睛就没移开过,我哪里说错了?”

    柳樱视线迎上美人姐姐不容置疑的面容,怯懦的没敢反驳,只得弱弱解释:“我只是很少有同龄玩伴,所以喜欢跟十二皇女说笑玩嘛,而且她长的好看,性格温柔又善良,还特别有爱心呢。”

    这话语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是火上浇油。

    岑栖听到女孩夸赞十二皇女温柔善良有爱心时,猛地想起她曾亦是如此认为自己!

    “十二皇女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当然,她今天来西苑是因为担心俞翠和我不合,所以特地冒着大太阳来劝和。”

    柳樱甚至觉得十二皇女性格太好,反而有些担心她。

    因为十二皇女肯定防不住满肚子坏水的俞翠。

    对于柳樱而言,俞翠简直就像颗不定时的炸dan!

    岑栖见此,心间没来由的升起危机,冷声道:“我看你是忘记上回宫人谋害的教训,只不过与十二皇女见过几回面就如此不设防。”

    “姐姐很讨厌十二皇女吗?”柳樱闻声,目光看向面色冷淡的美人姐姐,隐隐感觉她的不高兴。

    “没有。”岑栖被问的失神,亦察觉自己的情绪无常,自己既然想知道淑德宫婧妃跟女帝当年不合之事,完全可以利用女孩去接近十二皇女好打听消息才是。

    可岑栖却因为听到女孩对十二皇女赞赏有加,而觉得她要背弃自己,一时亦失了分寸。

    柳樱不信的看着美人姐姐,又问:“那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我跟十二皇女一块玩?”

    “你是西苑的侍读,若是整日跟淑德宫来往密切,难道不是要背弃我吗?”岑栖幽深眉眼情绪复杂,直白说出心间担忧,其间亦夹杂隐忍的愤怒。

    如果女孩从一开始就误会认错自己,现下若是让她发现十二皇女更符合心中设想,那她还会留在西苑吗?

    虽然没有告诉女孩太多的私密,但是假若她选择背弃自己,岑栖绝不会留以活口!

    而柳樱则完全没想到美人姐姐竟然会因为自己夸十二皇女,而以为自己要离开西苑!

    “我跟十二皇女就算玩的再好,也不可能舍得离开姐姐啊。”

    “可你一句话都不肯听,人在西苑,心思却已经飞到淑德宫,这样还不如送你去淑德宫。”

    柳樱一听,有些急了,这怎么要赶自己呀!

    “姐姐,我最喜欢待在西苑,别赶我走嘛。”柳樱指腹轻扯美人姐姐的衣袖,卖乖的唤,“我以后还想粘着姐姐一辈子呢!”

    岑栖闻声,垂眸看向女孩凑近的讨好姿态,葱白指腹捏住她绵软耳垂,眉目间已然没有先前翻涌情绪,幽幽出声:“今日之言,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绝不轻饶。”

    背叛,是岑栖绝不会原谅的事。

    此时的柳樱全然不知话语的危险,还以为美人姐姐一如既往的吓唬逗弄人,弯眉玩笑道:“那当然啊,如果我三心二意就任凭姐姐处置,千刀万剐都没问题!”

    话语脱口而出时,柳樱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以后真的差点就被弄死了!

    第079章 第七十九章(七千字章)

    随着时日辗转, 渐逢大暑,天气愈发炎热,树木枝头绿叶纷纷低垂, 投落斑驳暗影。

    热浪滚滚,西苑主殿内的赵晗额前布满细汗, 将西苑整理捐赠救灾数目列单递近汇报:“各地大旱,各宫院响应女帝节俭捐献用具珍宝贩卖救灾,主子请过目。”

    岑栖翻阅察看, 思索出声:“西苑曾有一对圣上赏赐的明珠,亦捐献送去救灾吧。”

    “是。”赵晗掩饰惊讶的应道。

    柳樱更换殿内熏香, 双手捧着从书架挑选书册, 缓缓走近,视线见赵侍读离开, 方才开口唤:“姐姐, 什么样的明珠?”

    “莹白光润,夜间能散放微亮, 无价之宝。”

    “哇,这么贵重的东西!”

    岑栖闻声, 看向女孩惊奇的神情,失笑出声:“怎么,你想要?”

    柳樱摇头应:“救灾当然是最重要的事, 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夜明珠。”

    “其实只是会发光的珠石而已,你看一会就会觉得无趣。”

    “姐姐说的轻巧, 那可是无价之宝, 应该能换很多银子吧。”

    岑栖翻阅书册颔首应:“银子恐怕不够换算, 估计用金子才合适,而且可以堆砌一座装下你的金屋。”

    柳樱被美人姐姐轻描淡写的话语, 惊的险些合不拢下巴!

    “这、这么值钱的宝贝捐出去救灾,姐姐未免太有爱心了吧!”柳樱瞬间变成小结巴,仰慕道!

    岑栖听着女孩提及爱心,心间止不住计较上回的不满出声:“怎么,难道阿樱妹妹只许十二皇女有爱心,我就不行?”

    “行,姐姐当然行!”柳樱隐隐觉得美人姐姐似乎有些较真,果断坚定回答,不敢怠慢。

    “那就去准备磨墨,我想作一副画。”

    “哦,好!”

    待日上三竿,热意渐而聚集的让人难以忍受,宫廷各处露天的宫道,除却巡逻宫卫,已然不见其它人影。

    御和殿内女帝手握帕巾擦拭细汗,翻看各宫院送上来的捐献册目,眉头微皱道:“这一个个送的都是些陈年旧物,君后的贵雍殿亦只是送尊雕花玉壶,简直是杯水车薪。”

    侍官于一旁奉茶,谨慎的出声:“圣上莫忧,二皇女在京都筹集近千万的救灾银,而且西苑亦送来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应当能缓解些许用急。”

    女帝闻声,端起茶盏动作停顿,思索道:“这夜明珠似乎是朕赏赐栖亲王的物件?”

    “是,想来栖亲王听闻灾情严重,所以想为圣上出力解忧。”

    “栖亲王倒是有心了,朕的其它皇女亲王,对此事反倒懈怠的很。”

    侍官闻声,不敢多言,以免掺和储君风波,落得当初令官的下场,连忙低头探手收拾文折。

    而这批深宫运出的捐献物件,很快由二皇女岑淮荌负责拍卖筹集银两救灾。

    京都之中不少富家争先竞拍,尤其是一对夜明珠得价之高,令人热议不断。

    早间京都车马拥挤不堪,茶楼之上的茶客们,闲散话语不停。

    “如今朝廷筹集捐款救灾,二皇女功不可没。”

    “救灾如救火,二皇女已经陆续让人送粮去灾区,真是宅心仁厚。”

    “如今的亲王战亡的战亡,犯法的犯法,剩下没有一个出头治理灾情,二皇女独挑大梁,功绩不菲!”

    话语声落,厢房内的四皇女岑岙骁原本是来消遣听曲,没想却听的尽是不悦耳话语,微重放下茶盏蹙眉道:“这拿别人的钱来救灾,算什么风光!”

    对于筹款救灾,四皇女一直觉得像是乞讨,所以很是不屑。

    三皇女岑杍饮着茶水,平静出声:“二皇姐救灾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四皇妹骁勇善战平定匪祸亦是为国为民,何必因为几句闲言而伤和气?”

    “我可没有三皇姐想的开,听说近来五皇妹被圣上安排任职少府丞,不仅管辖皇室避暑等宫院园林花费开支,还负责铜钱铸造一事,这风头都要盖过三皇姐。”

    “圣上安排皆有原因,五皇妹办事出众,你我应当高兴才是。”

    四皇女却不甚欢喜,满是怀疑看向三皇女出声:“五皇妹和七皇妹过去都跟着三皇姐的后面转悠多年,如今翅膀硬了,三皇姐当真一点都不嫉妒?”

    三皇女捧着茶盏迎上探究目光,谦虚应:“一直以来我都是闲散人士,没有四皇女志向远大,皇室之中人才辈出,如今能闲度一日算一日吧。”

    “呵,我绝不能坐由她人独大,不过大家姐妹一场,总归是要同仇敌忾对准目标。”

    “四皇妹所说的目标是指?”

    语落,茶楼琵琶不停,反而越发急促,四皇女探近低声道:“亲王党一日不除,我们姐妹众人就没有半点希望,现下惠亲王被困王府月余,圣上心软迟迟不做裁决,这就是养虎为患!”

    惠亲王的德行,人人皆知,若是真让她将来继位,必定心存报复,大家都难以自保。

    三皇女闻声,心间暗惊,顾左右而言他应:“亲王继位,这是祖宗规矩,四皇妹就算除去惠亲王,还有其它三位亲王,于事无补啊。”

    “所以最好是一箭双雕,我打听到惠亲王不仅跟栖亲王不合,还曾下du谋害安亲王!”

    “此事从何得知?”

    四皇女面露得意说:“我如今能打听的消息多的是,上回寒食节御赐青团,惠亲王亲自送去两位亲王,结果安亲王腹泻请病,想来惠亲王最是巴不得害死其它亲王灭口,而且这样大皇姐的真相就永不见天日!”

    三皇女装傻的出声:“我并不怀疑惠亲王因夺位而心思狠毒,可是她这人一直糊涂愚蠢,当真能做出如此谨慎安排?”

    “哎,三皇姐怎么还不明白,惠亲王做没做根本不重要,让大家都以为是她做才最重要!”

    “这可是诬陷,圣上若是知晓,你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三皇女便起身欲退离厢房,不想掺和风波之中。

    四皇女见此,神情陡然间变化,眉眼显露凌厉,探手一把按住三皇女的肩,强势道:“三皇姐,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件事你必须要帮忙,否则明日淑德宫就会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净。”

    “你,想干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天干物燥,现下很容易一不小心起火,你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岂不悔恨?”

    三皇女吃疼的隐忍蹙眉,阴沉目光看向四皇女出声:“我不过是管理宾客礼仪的鸿胪少卿,怎么可能帮你完成如此阴谋?”

    四皇女轻笑道:“不用慌,过几日是安亲王寿辰,我只是需要你去跟安亲王巧言几句罢了。”

    “可是我跟安亲王并不相熟,她怎么可能信我一面之词?”

    “这就要靠三皇姐的本事,只管尽力去办,旁的事皇妹自会处置。”

    四皇女掌心轻拍三皇女肩,揶揄叹道:“对了,三皇姐身子骨弱,记得用膏药外敷,否则伤了筋骨,到时就有的疼。”

    说罢,四皇女出厢房,三皇女眼露狠戾,探手扶着肩,心间暗涌杀意!

    夜幕之下,飞蛾缠绕灯笼,昏暗交替,让三皇女的面目亦渐而扭曲!

    窗外明月光亮如玉,京都灯火似长龙盘踞,而偌大的宫廷之中,却只余零星光亮。

    西苑主殿内更换漂亮新纱衣的柳樱,别扭的不敢随意动作,黑亮眼眸时不时看向执笔作画的美人姐姐,软声唤:“姐姐,还没画好吗?”

    “嗯,还差一些。”岑栖提笔不停,视线看向女孩,秀眸打量这身新制的夏衣,正好与她合适相称。

    柳樱保持微笑的嘴角都有些抽筋,暗自懊恼早知道做模特这么辛苦,自己就不会慷慨答应要求。

    夜深时,柳樱才得以恢复自由,迈步走近,目光打量美人姐姐的画像,不可思议问:“这、这真的是我吗?”

    画里的女孩漂亮灵动,简直比人偶还要精美!

    岑栖于一旁静立观望画作,欣然道:“怎么,难道不喜欢?”

    其实岑栖还是很满意这幅画作,女孩身量逐渐增长,往后褪去稚嫩,恐怕就很少会有这么软萌可爱。

    “当然喜欢啊!”柳樱觉得美人姐姐似乎给自己加了很多滤镜,“姐姐,要不把画送给我吧?”

    “不行。”

    “为什么?”

    岑栖将画作悬挂一旁晾放,动作小心谨慎,缓和出声:“因为这是我给自己留的画作。”

    柳樱困惑的看着美人姐姐对画像的上心,隐隐感觉哪里怪怪的?!

    画像里的是自己,可怎么美人姐姐对自己反倒不如画像专注热情呢。

    “姐姐,那这些漂亮衣裳总可以是我当模特的报酬吧?”柳樱觉得画像可以不要,但是漂亮衣服还是得争取!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应:“当然,这些都是按照你如今身量新制的衣物,现在不穿,明年恐怕就穿不了。”

    “放心,我长的没那么快。”

    “我倒是希望你长的慢些,不过宫中同龄人都比你高个半个,现下不长,以后再想长就难了。”

    这话说的柳樱顿时危机感十足,面上笑意淡去,念叨:“还是得多吃饭多喝牛奶!”

    平日里在西苑,没有同龄人对比,柳樱还没办法发现差距。

    突然被美人姐姐这么一说,柳樱发现十二皇女和俞翠她们似乎都比自己长的高!

    “可是我看你平日吃的不少啊,别处没什么变化,脸蛋倒是越发圆润饱满。”岑栖指腹轻捏女孩绵软脸颊,止不住打趣道。

    这轻声细语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柳樱安抚受伤的小心灵,稍稍踮起脚,逞强的应:“姐姐,其实我还是有长高的!”

    岑栖探手拍着女孩瘦小的肩,衣袖轻拂过她侧脸,悠悠出声:“可我像你这么大时,身量已经比你高约摸一尺有余。”

    语落,柳樱犹如泄了气的气球,脚后跟落地,视线看向身段纤长的美人姐姐,鼻尖嗅着她衣袖残留的淡香,一时有些上头,嗫嚅出声:“每个人生长周期都不一样,兴许我后面就会像雨后竹笋一样蹭蹭长高呢!”

    说来,真是奇怪,美人姐姐平日病弱静养,饮食少量,至于运动锻炼,更是从来没有过。

    可是却比一般宫人侍读身量都要纤长出挑,这不科学啊!

    难道这就是女主的基因彩票嘛!

    小说里常有红花绿叶,女主旁边的人总是会显得普通。

    柳樱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努力锻炼,否则以后就怕连绿叶都混不成,只能成为背景墙!

    一夜过后,天色灰蒙亮时,并无半点凉快,反而已经有些闷热。

    清早宫院里颇为安静,宫人都还没收拾清扫廊道庭院。

    柳樱破天荒的绕着西苑主殿,开始跑操。

    赵晗远远瞧见如此奇怪举动,心生困惑,上前询问:“柳侍读,这是做什么?”

    “我在锻炼身体好长高呢。” 柳樱活动筋骨应答。

    因着上回知晓赵侍读监视自己举动,所以柳樱心里有些抵触接触,连带称呼亦不那么亲昵。

    “原来如此,那我不打扰你锻炼身体。”虽然赵晗不太明白小姑娘的行为,但是没有去打扰她,转而打算去内殿服侍栖亲王起居。

    柳樱瞧着赵侍读实在看不出半点坏人迹象,心里存着疙瘩,前出声:“赵侍读,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监视我吗?”

    赵晗闻声,偏头看向眼前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平日她总是乖巧嘴甜的很,现下却是严肃认真,脑间思量她方才的问话,犹豫道:“你指的是什么?”

    “上回我跟十二皇女说的话,难道不是你偷听传进主殿吗?”

    “原来你问的是这件事,没错,是我。”

    柳樱心里闷闷不乐的出声:“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赵晗看着小姑娘沉闷面容,很明显没有明白自己监视她的举动,其实是栖亲王的安排,迟缓的应:“西苑里宫奴侍读都需要严苛管制,我只是在尽职责罢了。”

    如果此时告知心性天真的小姑娘,栖亲王对她有怀疑监视之心,恐怕她只会更加难过不开心吧。

    所以赵晗决定独自承担一切。

    “可我没有说出去西苑任何事,那天只是跟十二皇女说笑几句,如果说的不对,赵侍读可以私下提醒我,为什么非要打小报告不可?”

    “柳侍读是西苑侍读,那么理所应当要跟其它宫院保持距离,否则就会有背主的嫌疑,更何况我的言语并非造假,一切都是旁听得知。”

    这话说的虽然挑不出差错,但是柳樱一直以为赵侍读跟自己关系很好,至少可以称为朋友。

    可朋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柳樱郁闷不解道:“那上回我出西苑偷偷找贵雍殿的管事,如果你没有跟踪,怎么会被传进主殿?”

    赵晗眼露困惑的应:“这事我并不知晓,所以柳侍读跟贵雍殿管事相熟,应该是被其他人得知汇报主子。”

    看来西苑里对小姑娘监视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啊。

    柳樱一听,面上难掩意外,震惊的出声:“不会吧,那会是谁?”

    自己又不是当红明星,身后竟然跟着一串狗仔队?!

    “这件事我认为宋管事的嫌疑最大。”赵晗认为西苑其它宫奴侍读没有胆量跟踪监视小姑娘。

    毕竟大家都知道小姑娘是栖亲王目前最宠信的侍读,如果挑衅陷害不成,反倒容易招惹祸患。

    除了管理西苑大小事务的宋管事。

    赵晗当初见宋管事隐瞒惠亲王派人打探小姑娘消息就觉得古怪。

    现下看来宋管事若是无意间得知小姑娘跟贵雍殿管事有往来,那必定是会怀疑她的身份用心,从而针对。

    柳樱一听,亦想起宋管事因为瓷瓶一事生气发狠的模样,似乎跟告发自己和俞翠往来,时间十分相近,禁不住懊恼道:“难怪宋管事那么生气,她肯定误会我了。”

    西苑查奸细一直查的非常严,宋管事估计早就怀疑自己的身份!

    赵晗见小姑娘面露担忧模样,安抚出声:“宫里的一切言语都要小心,柳侍读以后要步步谨慎,否则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这句话不单是说给小姑娘,其实亦是赵晗叮嘱自己。

    宋管事既然都能怀疑监视栖亲王身旁最信任的贴身侍读,那自己呢?

    越是深想,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嗯,我知道。”柳樱应着话,目光看向赵侍读,心情颇为复杂。

    如果说赵侍读是坏人吧,她又不像以前的常黎胡轻红狠毒,甚至还会提醒自己小心。

    可如果说赵侍读是好人,她会冷不防的监听自己话语,而且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真是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难怪美人姐姐说赵侍读不是一般人。

    不多时,柳樱结束跑操,自顾冲凉更换衣物,方才进入光明敞亮的内殿。

    宋管事正领着宫人服侍用膳,美人姐姐吃的清淡,殿内除却细碎声响,安静的很。

    柳樱规矩的小步行进泡茶,却发现悬挂的画卷已经不见踪影。

    看来美人姐姐已经收起来了。

    “主子,前阵子收到请帖,五皇女婚宴和安亲王寿宴礼品都已经备齐,您到时是否赴宴?”宋管事于一旁请示。

    岑栖浅饮羹汤出声:“不必,以身体疲倦为由婉拒吧。”

    “是。”宋管事应道。

    待宋管事领着宫人收拾食盒退离内殿,柳樱奉上茶水出声:“姐姐从去年就没有赴过任何宴会,难道还是担心碰上宁郡王那个坏人伤心?”

    讲道理,美人姐姐整天宅在西苑,这样下去还怎么找对象啊!

    岑栖饮着茶水,并未做过多解释的应:“我不去赴宴是因为不喜人多嘈杂,而且外边天热焦躁,还不如待在西苑清闲舒坦。”

    更何况现在朝中局势危险激变,岑栖绝不能贸然掺和风险之中。

    柳樱却不太信解释,嘀咕道:“姐姐整天忙着给别人送礼贺喜,什么时候才能办喜宴回本呢?”

    皇室亲戚众多,西苑送出的礼品单目长的都够出书。

    这要是美人姐姐注孤生,那真是亏死了!

    岑栖对女孩犯傻言语,笑而不答,转而问:“今早你急忙出主殿做什么去了?”

    “我去跑步锻炼身体,说不定可以帮助长高呢!”柳樱以前最讨厌学校里的跑操。

    可现在柳樱觉得跑步真是最实惠便宜多功能!

    当初惠亲王派人想抓柳樱,要不是柳樱跑的快,估计就惨咯。

    还有上回蹴鞠比试,生死关头,但凡柳樱跑慢一步都得躺着下场送医。

    难怪孙子兵法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老祖宗,看来有丰富的经验。

    岑栖见女孩破天荒的勤快,便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柔和出声:“行,你只要不出西苑,随你跑吧。”

    窗外朝阳初升,光芒洒落云层,枝叶间光斑流转,很显然又是一日艳阳高照的朗朗晴天。

    随着五皇女完婚设宴,御和殿的女帝,心思稍稍安定不少。

    如今宫廷长成识字的八位皇女,已经过半成婚安家。

    女帝往后便可以安排皇女们朝事任职,步步经营。

    侍官从外入内捧上奏折出声:“圣上,惠亲王亲笔书信一封悔过求情。”

    女帝心思回神,视线落在信封,神情平静道:“把这封信退回去王府,另外查探谁准许替惠亲王送信出府,一并处死。”

    “遵令。”侍官连忙应声,拘谨退离。

    过去惠亲王如何受宠,朝臣贵族无人不知,可如今却有人看不清形势,简直是自取死路!

    侍官脚步声远,女帝目光渐而显露杀心,十三年来为显示执政正统,一直纵容先帝血脉,尤其是惠亲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

    如今惠亲王遭受软禁,竟然还希望能法外开恩,看来是不够狠,所以才让某些人蠢蠢欲动。

    午后女帝招来御史大夫秦铮下棋,御和殿内寂静森严,落棋声渐响。

    秦铮从容不迫的应对,全然没有半分提及朝事的意思。

    女帝耐不住心思,主动出声:“听闻近来惠亲王多次派人求访秦府,你怎么不见客?”

    “回圣上,老臣认为惠亲王行事不端品行低劣,已招天下人不满,还不如贬为庶民,以示圣上公正。”

    “此法,不甚妥当。”

    秦铮混浊眼眸看向女帝,思索间落下棋子,迟疑道:“圣上莫非还想仁慈宽恕惠亲王?”

    女帝观察棋局,意味深长的应:“既然要动手,那就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语落,秦铮一时无言,面上虽是没有任何表示,心间却忌惮女帝的心狠。

    这么多年女帝一直装的宅心仁厚,谁想心里却存着如此杀心。

    连秦铮都没想到女帝会如此直白,只得按压震惊应:“那恐怕要好生安排一番,毕竟惠亲王是先帝骨肉,稍有不慎,容易招来非议。”

    “是啊,这就是朕犹豫不决的缘由,你认为有什么法子能合情合理合法?”女帝话语说的轻松随意,实则满是刺探心思!

    “老臣认为若是惠亲王自尽谢罪,最合适不过。”秦铮知道女帝在试探自己真实心思。

    女帝闻声,却不甚满意,神情探究意味不明,指腹摩suo着棋子,话锋一转出声:“此事再看看吧,朕听闻你的次女未婚,又曾跟栖亲王于宫廷宴会有过会面,这桩婚事觉得如何?”

    秦铮掌心微微渗透冷汗,眨眼出声:“老臣已经推举小女科考入仕,这恐怕要辜负圣恩。”

    明明女帝要收拾亲王党,却还将自己小女指婚给栖亲王,这究竟是威胁,还是进一步的试探?

    女帝落下棋子,缓慢质问:“栖亲王人品端正姿态不俗,若非瘫痪,乃是人中龙凤,莫非你是看不上?”

    “老臣不敢,只是小女从未提及栖亲王,想来只是巧合碰面,并非有约定终身之心。”

    “看来朕是做不成月老,那就继续下棋吧。”

    秦铮颔首,配合落棋,全然不敢松懈半分。

    看来女帝的耳目远比想象的更多,往后必须要更加小心才是。

    日落西山,飞鸟落入枝头,西苑内外安静的很。

    矮榻窗旁的岑栖,掌心拆开纸条观阅,眉目轻转,耳间听闻到声响时,将纸条扔进薰炉焚毁,故作看书姿态。

    柳樱手里捧着新制的药枕,轻快走近矮榻唤:“姐姐看,今年新做的花枕!”

    岑栖闻声,抬手接过药枕,察看其间晾晒的药花,鼻尖轻嗅道:“嗯,同去年的一模一样清香。”

    “那当然,这些我都是一个人做的。”柳樱坐在矮榻旁倒着茶水解渴饮用,视线看向在冒淡烟的小薰炉,“奇怪,今天香薰味道怎么闻起来有点不一样?”

    岑栖回神解释:“兴许是前阵子受潮了吧。”

    柳樱心生狐疑,便欲探手打开检查说:“主殿的制香我都有好好检查,没道理出差错啊。”

    可还没等柳樱动作,美人姐姐却忽地握住自己的手出声:“你别动,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姐姐送的什么呀?”柳樱一听,顿时心思分散,惊喜道。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好奇探究面容,暗自松了口气,真是差点就被她发现端倪了!

    第080章 第八十章

    “你可以猜猜看?”

    “这么突然, 实在猜不出来嘛。”柳樱心急的想要礼物,脑袋空空,完全没有想出半点线索, 只得卖乖讨好的唤,“不过只要是姐姐送的礼物,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很开心!”

    岑栖看出女孩好奇心切,一时忍不住逗弄道:“你倒是嘴甜,既然送什么都可以, 那不如随便送盏牛乳给你喝吧。”

    柳樱一听,连忙改口道:“别, 既然是礼物, 那肯定是姐姐花了很多心思,快让我看看吧!”

    岑栖眉眼含笑, 故作思索的应:“这样吧, 若是猜对就送给你,如何?”

    “啊, 那要是我脑袋笨猜错就不给了吗?”柳樱一听感觉不太妙啊!

    “放心,我准备的礼物, 便只会给你一人,若是你猜不到,那也不会给别人。”岑栖见女孩担心模样安抚道。

    柳樱这么一听, 心想自己岂不是有很多答题机会!

    “那姐姐可以提示礼物到底是吃的,还是穿的呀?”柳樱心思稳定, 试探道。

    岑栖并不打算真为难女孩, 坦然应:“若是非要确切的回答, 应该是穿戴的物件。”

    柳樱目光上下打量美人姐姐,眼眸泛光的出声:“才送了新衣物, 所以这回是手链,还是玉佩等饰品吗?”

    岑栖颔首,嫡女招手道:“虽然没有答对,但是已经接近,你过来。”

    闻声,柳樱连忙凑近到美人姐姐身旁,双手捧着掌心出声:“所以到底是什么礼物?”

    语落,岑栖从匣中取出一串精致玛瑙项链,而后主动系上女孩颈间说:“我本是更属意紫玛瑙珠石,色泽清丽淡雅,稳重大方,不过红玛瑙颜色靓丽,想来应该更得你喜爱吧?”

    平日里女孩就喜爱鲜艳颜色衣着打扮,再加上她人长的水灵白净,更衬的比春日花枝更娇艳俏皮。

    所以岑栖才没有依照自己的喜好,而是选择更适合她的饰品。

    “这宝石颜色好漂亮呀!”柳樱低头探手摸索颈间佩戴通透红亮的珠石,眉眼弯成月牙,难掩欢喜,“姐姐,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岑栖探手挽起女孩脸颊几缕俏皮发丝,而后整理她的衣裳褶皱,欣赏道:“放心,这物件没有夜明珠名贵,喜欢吗?”

    红玛瑙,果然很衬女孩的白净肤色。

    “超级喜欢!”柳樱高兴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掌心摸着珠石,“姐姐怎么会突然想到送我礼物啊?”

    岑栖瞧着女孩止不住的上扬的嘴角,眸间亦跟着沾染几分喜色,欣然应:“我见你很好奇夜明珠,猜想宝石之类饰品应该会受你喜爱,所以就着人置办项链。”

    其实岑栖本来是想在中秋节送给女孩。

    从去年至今女孩多次表露想出宫回家。

    虽然岑栖怀疑她所说另一个世界的真实,但是多少感知她很想念家人。

    所以岑栖才想哄女孩高兴,让她能安心留在皇宫陪自己。

    今日突然送出礼物,实属意外。

    柳樱见美人姐姐这么体贴入微,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出声:“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这还是柳樱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其实并不算什么,以后再给你置办更好的。”

    “别,我有这一样就很喜欢了,姐姐还是省着点花销吧。”

    因民间大旱,国库用需紧张,就连各宫院供食月俸都大幅度减半。

    柳樱亦常听到西苑宫人私下怨言,心里自是不想让美人姐姐因为自己而花销超支。

    岑栖闻声,一时不知该说女孩单纯,还是好骗。

    这条玛瑙项链对于岑栖而言都不足九牛一毛。

    只是如今宫廷用度紧张,西苑亦不得不配合女帝缩减开销命令。

    而为了表示铺房生意不紧气,岑栖更是长年表现的清贫如洗,女孩恐怕是真以为自己日子煎熬的很吧。

    “行,你能喜欢就好。”岑栖没多说配合应声。

    柳樱颔首,而后起身,期盼道:“姐姐,我去照镜子看看!”

    脚步声远,岑栖见女孩轻快走到铜镜那方,久久都不曾回神,看来真是喜欢的紧。

    岑栖哑然失笑的端起茶盏饮用,目光落在淡烟消去的薰炉,神情不复先前轻松,微微显露凝重。

    软禁月余的惠亲王着人送信入宫,女帝视而不见,反而诛杀送信者。

    看来女帝杀心已定,这真是相当危险的迹象啊。

    夜幕降临,京都内灯火通明,繁星闪烁其间。

    时日辗转至安亲王寿宴,虽然只是闲散寿岁,但是宴席却极为奢靡豪华。

    御和殿的侍官奉命前来贺喜,只见席桌陈设数不尽的美酒佳肴,近半朝臣赴宴,可见安亲王如今势头之盛。

    “李侍官,请。”安亲王上前接待。

    “安亲王客气,圣上政务繁忙,又逢龙体欠安,所以派微臣来祝贺,恭喜!”侍官回神应声。

    “圣上忧国忧民却还挂念本王,惭愧啊。”安亲王其实并不在乎女帝是否赴宴,面上还是一副敬佩模样,“李侍官,不如喝上几杯?”

    侍官推辞应:“多谢,只是圣上还有事吩咐,恐怕不便逗留。”

    安亲王一听,探究道:“如此时辰,不知还有什么事要李侍官亲自处置?”

    “这事与惠亲王有关,据说近来病了,所以特去关问照看情况如何。”

    “原来如此,那就不妨碍李侍官办事,改日再聚。”

    语落,侍官离开王府,安亲王喝着手中端起的酒盏,眼眸不见喜色。

    当初好好的都城府令,没想女帝一分分二弄成左右府令。

    先前是熙亲王和安亲王两人掌管都城内的军马。

    好不容易熙亲王负伤离世,女帝却让惠亲王顶替接职,安亲王对此,心间很是不满!

    明明按照先帝遗嘱,如今女帝早就该直接择定自己为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

    可女帝心思太多,既想提拔先帝血脉,又想安抚自己,还让诸位皇女入朝任职。

    最可恨的就是女帝不知不知觉在都城布置三大兵营,四皇女还在其中任职将领。

    这一层层内外防守,让安亲王更是怀疑女帝欲违背先帝遗嘱别有用心!

    “主子,您说圣上如今对惠亲王到底是什么心思呢?”一门客低声唤。

    “呵,她还能是什么好心思,猫哭耗子假慈悲呗!”

    女帝十来年的演戏几乎麻痹所有人,就连安亲王亦是去年才迟钝的有所察觉。

    门客谨慎道:“主子,不管圣上真心假意,可若是让惠亲王重新获释得宠,到时您岂不是又要分出府令职权?”

    安亲王闻声,面色不佳,抬手制止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是事关重大,不可冒动。”

    语落,一时无声,宾客举杯而至唤:“大寿之人,安亲王怎么能躲着避酒呢?”

    “哪里,只是透风罢了。”安亲王顿时面上堆砌笑意,手中酒盏由门客倒酒,而后与众宾客痛饮!

    深夜里王府宴席不曾闲散,声乐徐徐展开,酒盏碰撞声似铃铛声响,回荡府邸之中,久久不曾消散。

    待宾客们大多喝的醉醺,安亲王虽是面色红润,却还没有大醉,从容穿过席桌招呼众人。

    三皇女岑杍端着酒盏,见状上前道:“安亲王,真是好酒量!”

    “大家都喝的尽兴,怎么就外甥女还没有半分醉意,看来招待不周啊。”安亲王碰杯相饮笑道,心里对于这个三皇女的认知,一向是软弱的人,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有,我酒量不好,所以不敢多饮,今日真是热闹啊。”

    “那是,朝中除了太傅张赟那个老顽固,谁不给几分面子啊。”

    三皇女配合笑了笑,转而说:“可是我看御史大夫秦铮似乎也没有来?”

    安亲王闻声,不以为然嘲笑道:“那个秦铮先帝时就不赴亲王宴,以前还拒绝女帝的宴会,现下忙着当缩头乌龟呢。”

    “说的也是,据说惠亲王派人向秦铮求情,结果门槛都没有进去,不知安亲王可曾收到求助?”三皇女顺着话语说道。

    “府上近来没有见过惠亲王府前的人,难道外甥女亦收到求救?”

    “我在朝中人微言轻,惠亲王哪里会找,只是没想到连安亲王亦没有求助,莫非心里有鬼?”

    安亲王闻声,困惑道:“此话何意?”

    三皇女面露迟疑摇头应:“还是算了,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的闲话,没有真凭实据。”

    “大家都是亲人,说说无妨。”安亲王端起酒壶主动倒酒试图套话,“来,喝!”

    三皇女见安亲王上勾,便配合的饮酒说:“寒食节安亲王是否食用御赐青团而不适?”

    话语一出,安亲王神情僵硬应:“人老了,难免多病,怎么了?”

    “我听闻是惠亲王下了药,试图挑拨安亲王和圣上的信任,原本还怀疑真假,如今看来兴许有几分可信。”

    “惠亲王竟然敢做这种事,混账东西!”

    安亲王忍不住怒意,骂骂咧咧的数落不止。

    当初安亲王确实因为青团腹泻不适,而怀疑圣上有杀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请病不敢上朝。

    没想到竟然被惠亲王那小崽子给算计!

    “安亲王息怒,大家都是一家人,而且惠亲王又是先帝血脉,这事只能作罢。”三皇女适可而止的停下话语,故作好心劝。

    安亲王却听的心间怒火翻涌,掌心握紧酒盏,连客套话都不想应声!

    夜深子时,京都陆续安静,连同摊贩灯火亦少了许多。

    深宫里零星亮灯残存,西苑主殿,烛火朦胧,纱帐垂落,全无睡意的柳樱,掌心摸索凉快的宝石,眼眸凑近察看,稚声念叨:“真的好漂亮!”

    岑栖听的不厌其烦,眉目轻转看向女孩幼稚动作,轻笑出声:“你这句话已经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我有说这么多吗?”

    “当然有。”

    柳樱透着红玛瑙模糊的看向美人姐姐,而后移开宝石,视线瞧着眼前文静淡雅的姣美面容问:“姐姐有什么喜欢的礼物吗?”

    虽然可能价值不能等同,但是礼尚往来,友谊的小船才不会说翻就翻嘛!

    岑栖闻声,自然知晓女孩心思,思索道:“你以后每年都给我制新的药枕,还有新的彩结。”

    “这些算是正式礼物吗?”

    “当然算,难道你不愿意?”

    柳樱主动伸出小手指应:“当然愿意,我们可以拉勾约定!”

    岑栖觉得有些或许幼稚,闭眸矜持道:“不要,小孩才做这个,我累了。”

    “姐姐要是不勾手指的话,那我就说话不算数咯。”

    “你敢?”

    闻声,岑栖睁开眉眼看向含笑调皮的女孩,只得伸手轻勾住她尾指,不自在的问:“这样就好了吗?”

    柳樱忍俊不禁的看着美人姐姐一副不情不愿却又认真配合的模样,笑弯眉眼甜甜的应:“好了,快睡觉吧!”

    难怪美人姐姐平日里总喜欢逗自己玩,真的很有意思啊!

    不过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否则美人姐姐若是不高兴,那就有的苦头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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