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随风飘动的细密雨水, 不少飞落窗台,溅湿一片暗色。
天色灰蒙,殿内早早添设烛台, 柳樱于一旁掌灯,用以方便美人姐姐看书。
“清明, 姐姐要出宫祭拜吗?”柳樱趴在案桌,静不下心编写初学教材,齿间咬着笔头, 心思分散的寻话。
岑栖娴静淡雅的端坐,垂眸翻看书册应:“嗯, 往年都要随圣上出宫去祭拜先祖以及先帝等陵墓。”
“陵墓应该都埋在很远的地方吧, 岂不是要去很久?”
“皇陵离京都与太庙方向虽不同,但是距离相近, 时辰亦差不多, 早间天未亮出发,傍晚应当就能回宫。”
柳樱想起美人姐姐曾提及母妃产难而亡, 不免好奇道:“那会去祭拜姐姐的母妃吗?”
美人姐姐这么漂亮,她的妈妈如果活着, 一定会是个很美丽的阿姨呢!
岑栖翻阅书册的动作,微微停顿的应:“当年先帝没有准许母妃入皇陵妃墓,所以她的墓在远离京都的颟山一带。”
“怎么会这样啊?”柳樱这么一听, 突然觉得先帝是个薄情寡义的渣女。
美人姐姐的母妃因生育而病故,先帝居然没有安排合葬!
岑栖偏头意外的看向难掩不满的女孩, 困惑出声:“你莫非知道颟山?”
柳樱摇头诚实的应:“不知道。”
“那你为何如此不高兴?”
“姐姐的母妃是给先帝生育才没了性命, 按理应该一块合葬啊。”
先帝, 真是无情无义!
岑栖微愣的看向抱打不平的女孩,回神解释:“为帝王生育而亡的内妃侍君数不胜数, 而陵墓落葬都有严格规制数目,更何况颟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所以颟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呀?”柳樱见美人姐姐眉目之间并没有多少伤痛怀念,好似在谈论寻常路人,隐隐觉得有些过于冷静。
兴许是美人姐姐母妃产难离世,所以从未相处,才没有什么情感吧,柳樱如是想着。
“颟山,多是处置犯错的妃嫔或侍君的墓葬之所。”
“这是怎么回事?”
柳樱震惊的小嘴都险些合不上,心想这听起来就很有故事啊!
岑栖相比之下则反应自然许多,缓和出声:“具体我亦不知情,先帝当年隐瞒具体罪责,不过仍旧保留妃位入葬,已是对母妃的恩赐。”
“好复杂的样子啊。”柳樱想不明白先帝为什么要做这么矛盾的事,明明生气的更改美人姐姐母妃的丧葬之地,却又隐瞒罪过像是要遮掩耳目,这里面肯定有不一般的剧情!
当年美人姐姐的母妃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先帝竟然不肯合葬,将美人姐姐母妃故意葬在这么具有争议的地方,肯定气的不轻。
岑栖瞧着女孩一副懵懂吃惊模样,手握书卷轻拍她额前,正经道:“你这点岁数尽是乱七八糟的好奇心,还不如多读书。”
柳樱掌心揉着脑门应:“我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嘛,姐姐这么正经古板,所以我觉得姐姐的母妃应该不会是坏人。”
“傻话,生育只能遗传血脉和样貌,其余毫无关系,更何况我与母妃身份处境完全不同,自然性情更是迥异。”
“姐姐,难道曾打听了解过吗?”
岑栖被女孩问的一愣,迟疑的应答:“嗯,据查证当年先帝未即位前,而母妃亦未出嫁时,性情妩媚而多情,曾跟先帝以及皇室同族成员多有往来,私交密切。”
过去岑栖亦想查证母妃之事的真相,可惜先帝处置的太干净,所以能查的实在不多。
柳樱傻眼的听着美人姐姐的描述,假如一个人顶着美人姐姐绝色样貌,却是多情妖娆性子。
天呐,这种诱huo,谁能抵挡得住啊!
柳樱突然脑洞大开,先帝该不会被戴绿帽了吧!
那先帝还能给美人姐姐难产的母妃收尸,好像还算不错的了。
只是可怜美人姐姐,估计从小肯定没少受闲言碎语和欺负。
“姐姐,她们待你很不好吗?”柳樱不敢说自己的脑洞,抬眸看着美人姐姐,想起她怕黑的应激反应,犹豫道。
这种精神创伤的后遗症,多半是美人姐姐年幼时遭遇很多不好的事。
“谁?”岑栖一时没能听明白女孩突然话锋一转的含义。
柳樱想起美人姐姐十分抵触提及过往,迟疑的出声:“先帝,对姐姐好吗?”
岑栖微紧的握住书卷应:“你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因为好像从来没见姐姐提及跟家人亲近相处的情景。”
“时间太久远,先帝驾崩,我年岁比你还小,所以没什么记忆了。”
柳樱一听,到底还是选择信任美人姐姐的解释,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啊。”
岑栖见女孩没有再多问,便自顾翻动书册,指腹悄然抚平因用力握紧而生起的褶皱,思量出声:“清明出宫祭拜,你就留在西苑吧。”
“为什么呀?”柳樱不解道。
“现下连月的雨水不停,京都外祭拜的路,必然不好通行,车马行程繁琐,你待在西苑里反倒舒坦,不好吗?”
“可是我想陪着姐姐。”
柳樱越是了解美人姐姐的过往,越是想要尽可能陪着她。
闻声,岑栖抬眸看向满是关切的女孩,又回想先前她的问话,微冷出声:“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只有弱者,才会遭人怜悯。
柳樱被说中心思,目光躲闪美人姐姐泛凉的眸间,下意识的心慌,摇头避讳应:“没有,我只是觉得姐姐一个人坐马车也许会很无聊,路上有个人陪同会好些嘛。”
美人姐姐平日看起来平和宽善,可实际性子却是孤傲敏感,大抵很不愿伤及自尊。
“不必,宋管事会安排大宫人随行。”岑栖知道女孩是一片好意,却还是无法压制心间起伏情绪,只得偏头移开目光,缓声道。
明明可以顺势假装柔弱,近而获取女孩更多的关切,但岑栖难以掩饰心间不适难堪。
宫廷之中危机四伏,岑栖自幼丧母失去庇护,怎么可能过的好呢!
这夜内室里静谧无言,屋外春雨不停,雨水拍打窗沙沙作响。
柳樱侧身看向闭眸的美人姐姐,隐隐感觉她的不高兴。
可是柳樱想不明白原因,只得带着困惑浑浑噩噩的入睡。
时日辗转至清明节,天光未亮,柳樱抬眸,还是一片漆黑暗影。
西苑殿前柳樱打着哈欠,随从站在一旁,眼见大宫人服侍穿戴整齐的美人姐姐。
西苑一宫之主出行,随心宫人都要相送,柳樱站在宋管事临近身旁,眼巴巴的瞅着上马车的美人姐姐。
可美人姐姐一句话都没有,更没有给予目光,马车缓缓行驶出宫道。
待车马走远至拐角不见踪影,宋管事偏身示意众宫人散去,视线落向沉闷气色的小姑娘出声:“主子出宫,柳侍读不能闲着,随内记账吧。”
“哦。”柳樱闻声,迈步跟随宋管事行进,心里想的却是美人姐姐。
往日里美人姐姐不高兴或是不乐意,至多就是罚抄口头教育一顿。
可这回美人姐姐却平静冷淡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柳樱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目光看向严肃古板的宋管事,掌心捧着账簿唤:“宋管事,主子好像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啊?”
宋管事捧着茶水,抬眸看向满眼探究的小姑娘出声:“多半是柳侍读说错话,或是做错事了。”
“我说错话了么?”柳樱被宋管事看的有些犯怵,不再多声,自顾反思。
难道是因为问了几句美人姐姐母妃的事?
不对,应该是自己询问先帝对美人姐姐好不好,才惹得不高兴了。
因为柳樱发现美人姐姐那时回避自己的问题,而且没有给出答案。
难道那就是美人姐姐痛苦的根源!
宋管事看着小姑娘皱眉思索模样,神情略显严肃道:“柳侍读能在主子身侧服侍是恩宠,更应当要尽心尽力,言语举止务必细心,不可莽撞行事。”
柳樱回神,虽然并不明白宋管事为何突然这么说,还是配合道:“嗯。”
可美人姐姐的心思,哪里是自己能揣摩明白的呢。
明明是担心美人姐姐,结果却无意间惹的不愉快,柳樱真是苦恼的很。
因为担心自己的又好心做坏事,柳樱决定往后还是尽量避讳话题的好。
这一整日里柳樱听从宋管事的安排忙活不停。
天色不见晴,午后天色灰暗,屋内已然不太明亮。
柳樱进入西苑主殿,视线看向矮榻,往日里美人姐姐总是端坐看书。
现下突然空落落,反倒有些不习惯。
因着近来下雨不见晴朗,衣物被褥难以干透,所以不便定期更换。
平日里都是宋管事安排大宫人铺设更换,今日是顺便交于柳樱入殿整理。
柳樱捧着新烘干的被套走近床榻,更换被褥,探手更换软枕套,没想却在枕里发现一处好久不见的彩结!
这是柳樱第一次糊涂送出去的双翼彩结。
去年美人姐姐说丢失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柳樱没多想的以为美人姐姐马虎丢失,便顺势收回自己袖兜,以免省得冒出大乌龙,惹人笑话。
待收拾整齐,柳樱转而在殿内掌灯,琢磨着时辰,按理不久美人姐姐应该就要回来。
柳樱为了表示歉意,打算添些美人姐姐平日里喜好的清雅淡香。
不多时,香炉里淡雾飘散,余香萦绕其间,柳樱鼻尖轻嗅,对此很是满意,细声念叨:“希望待会姐姐会心情好一点吧!”
天色将暗时,西苑廊道灯笼亮堂,殿门静候的宋管事蹙眉不语。
从主殿出来走到殿门的柳樱,还不知发生什么事,视线瞧着空旷宫道,不见车马宫人。
雨水飘落无声,台阶上却泾渭分明的湿漉痕迹,春风冷冽,柳樱鼻头泛红的耸动,双手合于身前护暖,视线看向面色不好的宋管事,以为她是冷的很,便出声:“外面挺冷的,您要不要先回屋吧?”
从宫门行进到西苑可远着呢,柳樱心想如果有手机,还能拨打询问实时情况。
宋管事摇头应:“今日宫队遇上一伙匪徒,情况不定啊。”
柳樱闻声,整个人亦是没能回转思绪,皇帝出行竟然都能碰到这种事!
美人姐姐可是女主,按照倒霉定律,她也许真会出点事!
这下柳樱不淡定了,满脑子都在全力回想同桌跟自己提起破碎剧情,女主遇刺,到底有没有这情节嘛!
可人越急越是脑袋一片空白,柳樱啥也想不起来,只得焦急在殿门等候。
美人姐姐好不容易双腿康复,如果倒霉遇刺受伤,这命比琼瑶剧的女主还苦呢!
眼见天色一点点变黑,细雨亦变成大雨,又冷又饿,柳樱站在殿门时不时探头张望。
直至黑夜间显出朦胧光亮似是车马行进而来,柳樱眼露喜色出声:“来了来了!”
宋管事亦闻声而动,连带一干宫人亦冒着雨下台阶赶去相迎,人群密集的很。
车马行驶至西苑殿门前,帘布掀起时,岑栖视线看向宋管事等一干人出声:“今日劳烦担忧了。”
宋管事视线瞧着马车外的破损剑痕,心有余悸道:“主子,没事就好。”
岑栖的坐轮被抬动下马车,雨水飘飞打湿裙摆,忽地油纸伞遮掩风雨,抬眸看向撑着宽大油纸伞站着一旁的女孩。
方才人群之中瞧不见女孩人影,岑栖还以为她是闷闷不乐置气不露面。
现下看来,女孩多半是被宫人们给挡住身形。
柳樱见美人姐姐没有受伤,满是庆幸,便想要开口问询。
谁料,忽地宋管事出声:“外边风雨凉人,先送主子入内殿更衣沐浴。”
语落,宫人们推动坐轮行进,柳樱只得撑着伞,匆匆行进西苑主殿外间。
眼见西苑宫人们围着美人姐姐入内室服侍更衣,其余宫人进进出出忙活的很。
油纸伞尖的雨水无声嘀嗒,淋湿柳樱的漂亮绣鞋,带着些许沁凉。
柳樱向来迟钝,平日里还没有这么明显感知,现下才发觉美人姐姐的身份跟自己真是差的很多。
只要美人姐姐需要,她身旁随时有数不尽的宫人会服侍照顾。
而自己以担忧关心之名,却说出那么冒失言语,反倒在给美人姐姐增添烦恼伤心。
真是,不称职呢。
“阿嚏!”柳樱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心思亦断落,鼻头耸动,掌心甩着油纸伞的雨水,而后归置一旁,连忙去小屋更换衣物。
殿外雨水不停,殿内更衣服药的岑栖,面色除却苍白,并无大碍。
宋管事上前服侍用膳,岑栖余光看向内室宫人,已然不见女孩身影,缓声:“今日辛劳去休息吧,让柳樱来服侍就行。”
“是。”宋管事迟疑的应声,而后退离内殿。
从小屋更换干净衣物出来的柳樱,本打算去吃晚饭,没想却碰上寻人的宋管事。
“柳侍读,主子让你入内伺候。”
“哦,好。”
晚饭计划临时取消,柳樱只能饿着肚子进入内殿。
美人姐姐的饭菜虽是清淡,不过色香味俱全,柳樱于一旁盛汤服侍,腹中已是饥肠辘辘。
岑栖瞧着女孩一副安静模样,还有些不太喜欢,犹豫道:“怎么不出声?”
往日里女孩早就耐不住好奇的叽叽喳喳询问不停,这会实在反常。
柳樱闻声,看向破天荒打破食不言寝不语规矩的美人姐姐,出声:“吃饭不让说话,姐姐忘了吗?”
“我是在用膳,可你又没有,难道不好奇今日宫外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宋管事说宫队遇到匪徒袭击,大家为此担心等了好久。”
西苑里每个人都在关心美人姐姐,柳樱觉得自己太冒犯关切,反倒显得不礼貌。
而岑栖见女孩对自己并没有半句关问,心间升起不满,指腹微紧执筷,沉闷用膳,不再言语。
气氛骤然冷寂,只余碗筷碰撞的细索声,奈何柳樱却一点都没察觉异常。
因为柳樱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吃饭的事。
宫人用饭都有时辰规定,而美人姐姐用膳速度,实在是太慢条斯理。
说的更直白点,美人姐姐这干饭速度,高中生的午饭时辰恐怕都不够!
半晌,岑栖停筷,亦不说话,只是向女孩傲然抬手,用以示意。
柳樱连忙回神,双手奉上丝帕,而后端着茶水,伺候漱口。
岑栖不言不语的记着女孩的气,面色更是冷淡。
而柳樱则忙碌的收拾碗筷食盒,无暇顾及其它,探手一提食盒,便欲出内殿干饭!
“你,给我站住。”
“姐姐,怎么了?”
柳樱的小脚还没迈出内殿,便只得紧急刹车,眉目显露困惑的转身,不解的看向美人姐姐。
岑栖墨眸间倒映女孩茫然模样,犹豫出声:“你就没有忘记什么吗?”
比如询问自己出宫,可曾遇到危险之类的话语。
“没有啊。”柳樱掂量食盒,确认没有拉下碗盏,摇头如实应。
“行,你出去吧。”岑栖微紧握住掌心,嗓音微冷道。
柳樱闻声,满头雾水的看着好像又不太高兴的美人姐姐,只得听话迈步出内殿。
待脚步声远,岑栖泄气般的依靠软枕,回想白日里遭遇的凶险,那时自己还庆幸没有带女孩出宫遇险。
可现下岑栖却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夜色正浓时,宫廷各处院落都不太安分。
白日遇险,御和殿女帝勃然大怒,连夜召集王公大臣商议派军剿匪。
“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亡命之徒,简直是死不足惜!”女帝俯瞰众大臣,话锋一转,“众爱卿以为当派谁去剿匪较为合适?”
太傅张赟出声:“圣上,这些匪徒长年占据京都附近唯一一处山岭,其间坑洞暗道密集,沟壑纵横,应当派骁勇善战的将军领兵剿匪。”
“圣上,臣愿戴罪立功领兵剿匪!”熙亲王上前叩拜请求。
惠亲王一听,亦是连忙出声请奏:“圣上,臣亦想带兵剿匪!”
论战功熙亲王远胜惠亲王,所以若是剿匪成功,保不准就能东山再起!
自然惠亲王不能白白把大好机会让给熙亲王。
“你们二人能有如此勇气,朕心甚悦。”女帝说罢,面上露出为难姿态,“只是领兵作战,难免会有危险,朕实在不忍啊。”
熙亲王抬眸,积极道:“圣上,臣曾领兵平定西南,区区匪徒不足挂齿!”
“好,既然熙亲王如此信心,那朕就命你领兵剿匪,惠亲王兼任督军运粮使,你们两人务必同心协力剿匪!”
“臣遵令!”熙亲王惠亲王两人俯首应声。
女帝视线看向众大臣,目光停留,疑惑道:“安亲王,怎么没有入宫?”
令官于一旁出声:“回圣上,安亲王身子不适。”
“那就派御医去诊治。”女帝思量出声。
“是。”令官俯首应。
不多时,御和殿内各人退离,女帝坐于案前批阅奏折,偏头看向奉茶的令官道:“颟山那处可曾派人去祭拜清扫?”
“回圣上,臣早早派人去颟山挂祭过了。”
“那就好,颟山陵墓看护亦要上心,如今盗贼猖狂,不可轻待。”
语落,女帝接过茶盏饮用,视线落向文书奏折之中频频替熙亲王求情的大臣。
其中多数是熙亲王曾经西南平叛提拔的武将,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深夜里宫廷院落大多灯火尽灭,而西苑主殿内里却烛火摇曳。
一身素衣内裳的岑栖,手捧书册卧榻观阅,面上已是无事发生模样。
柳樱盘坐在一旁捶腿,哈欠连天不止,眼角噙泪,更惹爱怜,细声嘟囔道:“姐姐,这么晚不困吗?”
大清早出宫,又经历一天的赶路,更别提还遇见匪徒,晚上竟然还能安然无事的熬夜看书。
柳樱觉得美人姐姐的身体素质真是个迷。
一天如此繁忙,美人姐姐都不觉得困倦,说好的柔弱呢?!
岑栖翻动书册,神情厌厌抬眸看向女孩,淡然出声:“不困。”
柳樱却已经熬不住,身影懒散的趴在一旁,眼皮上下打架。
还没等合上眼,脸颊忽地被微凉指腹捏住,冷的激灵,柳樱茫然的看向美人姐姐出声:“姐姐,怎么了?”
岑栖垂眸冷淡看向睡眼惺忪的女孩说:“我要换本书看,你去书架找找。”
柳樱见此,只得趴坐起身,从床榻走至书架,好不容易找到书目,踮起脚捧住书卷,回到榻旁问:“姐姐,是这本么?”
岑栖探手接过书册翻看,视线暼向女孩眉眼低垂困顿又可怜的模样出声:“这本不是,我要的是下册。”
“啊,还有上下册的嘛?”柳樱揉着眉眼打着哈欠,便欲再起身去找书。
“算了,先看着吧。”岑栖见女孩明显疲倦不堪,只得停了责难。
柳樱见此,便爬到床榻,脑袋一沾枕头睡的不省人事。
岑栖垂眸瞧着女孩乖巧睡容,低声嗔怪道:“平日里什么事都会好奇多问几句,为什么今夜偏偏不关问我一句?”
语落,女孩没有半点醒来迹象,岑栖合上书册亦无心观阅,缓缓平躺,才发现换了枕套!
平日里定期更换枕头被褥,所以岑栖会提前及时收好物件。
岑栖探手,指腹并未摩挲到任何物件,面色微变,那比翼彩结竟然不见了!
本就心情不好的岑栖,这下更是阴沉的很。
第062章 第六十二章(六千字章)
长夜渐明,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蜿蜒枝条滴落,凝聚成一处处小水洼。
西苑主殿内里却仍旧昏暗,只能点灯照明, 香炉烟雾静燃,恍若幽深灰暗的无人之地。
窗旁矮榻前静跪的两大宫人, 神色俱是敬畏,此时还不知主子召入内殿的用意。
岑栖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情绪,探手顾自端着茶盏饮用, 脑间却因彩结丢失一事,思索整宿。
平日负责西苑主殿贴身用物更换的都是宋管事安排人选。
所以那比翼彩结最有可能是宋管事命人偷偷收走。
可昨夜岑栖没有看出宋管事半点异样, 不免怀疑两大宫人兴许并未通报呈交。
那彩结类似定情之物, 除了犯傻的女孩,没有人不知道含义。
兴许这两大宫人亦不敢贸然透露, 岑栖回神, 转眸看向两人出声:“昨日你们二人谁负责更换锦被枕套?”
两大宫人感觉主子不同寻常的威压气息,纷纷摇头, 一人应:“回主子,宋管事昨日没有安排奴入主殿办事。”
岑栖显露困惑, 蹙眉道:“那殿内之物是谁更换的?”
“奴不知,许是宋管事安排旁人。”两宫人跪在一旁,不敢贸然出声。
“既然如此, 你们退下吧。”岑栖瞧着两大宫人如此反应,心想若是她们见到彩结, 按理会更心虚慌张才是。
“是。”两大宫人闻声, 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退步离内殿。
岑栖将茶盏放置案桌,秀美眉目略显焦躁, 心间倒不是担心宋管事见到彩结误会追究。
本来就因女孩昨日粗心大意不知关切而不悦,又逢彩结丢失,所以才更让岑栖没来由的烦闷。
不多时,外间内廊传来轻快脚步声响,岑栖稍稍掩饰神色,自顾翻看书册。
而内廊里提着鸟笼行进的柳樱,视线瞥见两大宫人惨淡面色,顿步唤:“两位姐姐莫非生病了么?”
一宫人摇头,好心提醒应:“无事,只是主子今日瞧着心情不大好,柳侍读可要仔细些。”
“嗯,我也发现了呢。”可是柳樱想不明白美人姐姐为什么不高兴。
说罢,柳樱方才撩开珠帘进入其中,鼻尖嗅着淡雅清香,身影停在矮榻旁,稚声唤:“姐姐,这只鸟带来了。”
岑栖闻声,合上书册,探手打开鸟笼,指腹伸展,只见胖绒蓝尾灰喜鹊便主动贴近攀附,乖巧讨喜的很,眉眼亦消解些郁闷,愉悦出声:“真乖。”
“是啊,它好粘姐姐哎!”柳樱亦新奇的感叹,眼见小胖鸟热情的钻进美人姐姐掌心贴贴,可算明白小鸟依人的来源。
平日里小胖鸟见谁都是一副高冷防备的攻击状态,谁想这鸟有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岑栖见女孩盯着观看,便意有所指道:“动物与人相比,自然是要忠诚可靠,只要给予食物和水,它就能被驯服于掌心,永远都不会背叛疏离主人。”
而被意有所指的某人,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反而嬉笑唤:“姐姐,让它也钻我手里玩玩,好不好呀?”
岑栖看着一副贪玩模样的女孩,幽幽出声:“它只会信赖服从主人,难道你还想再洗手不成?”
这话里勾起柳樱一股不好闻的记忆,明眸升起胆怯,摇头应:“算了,还是不摸了。”
这只小胖鸟坏的很,搞不好又突然偷袭!
岑栖见女孩打消心思,方才不再计较她的没心没肺,指腹轻触灰喜鹊绒毛出声:“你若无事就去练字看书吧。”
“哦。”柳樱闻声,便去书架找了本书回到矮榻装模作样的翻看。
窗外雨水不停,灰暗的天让人生不起半点兴致,柳樱分神的咬着笔头,视线余光暼向盘旋飞升的小胖鸟。
没想小胖鸟振翅一飞,竟然飞得挺高,最后又精准的盘旋落在岑栖指尖,简直不要太酷!
柳樱看的眼睛泛光念叨:“姐姐,这得怎么教啊,竟然会这么乖的飞回到手里啊?”
按理鸟类比猫猫狗狗难养熟多了吧。
而且这主殿里门窗敞开,小胖鸟竟然都不飞走!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满面好奇模样,出声:“这需要用驯服的手段,反复的惩罚定规矩,这样它自然就能记住教训。”
只是对于如何驯服女孩,岑栖目前还有些束手无策。
“还有惩罚啊?”
“那是自然,你去年入西苑,它曾被关在鸟笼喂养一段时日,这就是它不听话的处罚。”
岑栖倒是想惩罚女孩,可是以往的惩罚手段,根本不见半点效果。
女孩过于笨拙迟缓的小脑袋,估计现在都不知自己的冷落就是在惩罚她。
柳樱目光看着遭受禁闭惩罚却还亲密贴在美人姐姐掌心的小胖鸟,揶揄打趣道:“小胖鸟,没想到你好扭曲哦。”
此时玩笑心思的柳樱,哪里知道往后竟然一语成箴了呢。
说话间,柳樱耐不住想探手去摸小胖鸟,可见对方防备抬动鸟喙,连忙停了动作。
这要是被小胖鸟咬到手指头,恐怕非得见血不可!
岑栖见女孩胆小的动作,只得探手握住她的手出声:“你怕什么?”
话语间,岑栖带动女孩的手轻触灰喜鹊。
柳樱新奇的感受掌心里小胖鸟毛绒触感,讶异的叹道:“哇,没想到它还挺暖和的呢!”
先前还防备的灰喜鹊,此时服帖的很,完全不敢有其它动作。
岑栖瞧着女孩欢喜弯眉的笑容,心间想起她的没良心,便冷冷松了手。
而岑栖的手一离开,灰喜鹊立即变了模样,鸟喙突然袭向触碰自己羽毛的柳樱。
柳樱当即吓得连忙收回手,宝贝的摸着自己的手,心里后怕嘀咕:“这鸟变脸太快了吧!”
“那是因为它认主。”岑栖拿出九连环放置一旁,让灰喜鹊去摆弄玩耍。
柳樱瞧着小胖鸟摆动环套的细索动静,动作有模有样,似乎真的在探索解环,困惑出声:“它连这都会玩吗?”
这小胖鸟该不会已经成精了吧!
岑栖自顾拿起书册应:“鸟类的聪慧,有时超出人的想象。”
柳樱看着小胖鸟在观察连环的结构,而后一点点行动,明显具有观察利用的思考,惊叹出声:“那乌鸦喝水的寓言故事搞不好是真的呢,它的小脑袋好聪明啊!”
“你有时间佩服它,不如多读些书,算算时日,不久新的侍读就该入宫了。”
“哦,知道。”
说罢,柳樱翻阅书册,不敢再分神,提笔沾墨摘抄练字。
寂静内殿里,一时只能听见窗外沙沙雨声。
京都处于雾蒙纱雨之中时,剿匪之事的调度,亦渐而紧张筹备。
惠亲王熙亲王两人带领兵马浩浩荡荡的出京都剿匪。
群臣皇女亲自相送,阵容排场无疑显露女帝的重视。
眼见大军于烟雨之中陆续行进远去,众人陆续散离。
“剿匪要让这么多王公大臣清早费心送行,圣上心里怕是已经有属意继任的人选。”五皇女岑易丧气出声。
三皇女岑杍目光远望招展腾翻的旗帜,回神道:“圣上禁令私议储君一事,五皇妹怎么会突发如此感慨?”
“哎,圣上连惠亲王那种人都能重用,三皇姐,我实在是不明白。”
“惠亲王是先帝血脉,这一点就足够证明她的正统之位,你我只能听令服从,可别发牢骚,小心祸从天降,最近不太平。”
五皇女闻声,想起大皇女之死,亦只能颔首停声。
安静不过片刻,四皇女岑岙骁探手翻身上马,傲气凌人道:“来人,随去箭亭!”
马蹄声响,四皇女扬长而去,五皇女远远瞧着出声:“听闻四皇姐曾向圣上请求去剿匪,但是遭到拒绝,这会心里恐怕窝着火呢。”
“四皇妹是我们一干皇女里武功最厉害的人,又一直有领军征战的心思,如今惠亲王都能带兵,她心里不高兴亦是常事。”三皇女思索道。
这些皇女里只有大皇女是嫡系长女,而二皇女不过是抱养至贵雍殿。
所以大皇女一死,其它皇女基本都是平等的竞争者。
只不过因为有亲王的存在,所以皇女们之间才暂时显得风平浪静罢了。
清明一过,早春的冷意亦渐而消退许多,暖阳当空,总算增添些许晴朗干爽。
御和殿内女帝看着仍旧安亲王请病缺席的折子,蹙眉道:“太医前些时日探望,安亲王情况如何?”
令官于一旁应道:“回圣上,安亲王只是吃坏肚子,按理只要调养服药就无大碍。”
“你带太医再去看望,若是严重就接到宫中调养。”
“臣遵令。”
于是早间,令官带太医入安亲王府诊治探脉。
安亲王卧床接待,面色不佳的警惕出声:“只是调理不畅,进宫就不必了。”
“圣上亦是挂念安亲王,特派太医入王府随时诊治。”令官言语说的关切。
可安亲王还是不经意之间露出猜疑,颔首道:“好,本王多谢圣上好意,必定会早日康复。”
不多时,待送令官离开内殿,安亲王府管家端着太医熬制的药汤入屋,上前唤:“主子,圣上不会是起疑心了吧?”
安亲王掀开被褥起身,视线落在褐色汤药,探手接过倒在一旁盆栽,眼露厌恶道:“上回让惠亲王送来的青团不知掺了什么,让人难受恶心,这些汤药本王宁死也不喝!”
当年先帝突然暴毙,疑点重重,对此安亲王必须得多加防备!
春光灿烂时日,却并未让朝廷里的暗流消停半分。
侍读考核入宫的名册交由御和殿,女帝翻阅审查,皱眉出声:“四皇女每年都选武将女做侍读练武,喜好实在是太偏,今春挑文史官吏的官家女给四皇女做侍读。”
“臣遵令。”令官暗自讶异女帝竟然更改往年分配侍读方式。
女帝合上册目出声:“每十五人均等入各宫院做侍读,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提前择选,否则按侓处置。”
令官俯身应声:“是。”
天光未亮,侍读们早早等候入宫,而西苑里的柳樱,亦是紧张的不得了。
岑栖看着眼前焦虑晃悠的女孩,无奈出声:“你慌什么?”
去年女孩入宫一副新鲜热闹模样,怎么今年反倒紧张成这样?
柳樱站定身形,迟疑道:“姐姐,我真的要一个人负责带领今年入西苑的侍读么?”
“她们新入西苑什么都不懂,你作为我的近身侍读,自然要负责教导她们在西苑日常行为事务。”
“可是她们据说有十五个人,我只有一个人,不如让宋管事派些人一块分管吧?”
岑栖抬眸看向迟疑不定的女孩,神情微严肃,微凉指腹捏住她绵软耳垂,吓唬吓唬出声:“这是命令,你若办不好差事,那就等着领罚,明白吗?”
看来自己待女孩太过纵容,以至于她如今都敢跟自己讨价还价,真是越发不听话了。
而见美人姐姐露出如此严肃模样,柳樱亦知晓自己没有商量请求的余地,只得偏着脑袋,别扭的应:“嗯、明白了。”
嗐,看来只能尽量摆出气势来唬弄人!
天光微明时,十五名侍读行至西苑堂院静候,众人神情各异,议论声不停。
“听说西苑去年里只有三位侍读,可今春只有一人留下,其它两人一个犯规病死,一个离宫归附二皇女,这个单独留下来的柳侍读,绝对是个狠角色。”
“那可不得好好巴结,否则若是不小心招惹霉头,往后的日子就惨咯!”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大家都是侍读怕什么呢?”
众侍读们担心猜忌不停,直到眼见一娇丽小巧身影显露眼前时,纷纷面露诧异。
而柳樱亦是意外的紧,本以为能找到同龄人,结果入目一看,身量一个比一个高挑!
本来试图用气势来证明自己是可靠人士的柳樱,尴尬的仰头看着这群大姐姐,磕磕巴巴的出声:“我叫柳樱,欢迎大家进入西苑,今日由我来登记分派住所以及安排职务。”
“是。”众侍读见是个小女孩,顿时没了先前的紧张。
待各自领着令牌,柳樱念着分配的住所和职务,便带领她们去西苑的藏书阁。
“西苑侍读,多数时候都是在藏书阁整理书籍或是抄书。”柳樱仿佛导游般的领着十五人进入藏书阁,“这里有许多珍贵的古籍,大家要小心处置。”
众人在藏书阁内观望陈设,只见其中有许多桌椅,更像个学堂。
一侍读环视四周出声:“柳侍读,我们不见栖亲王吗?”
柳樱仰头看向这位个头高挑的大姐姐,如实应:“今日主要是给大家介绍藏书阁的职务以及住处,并没有面见的安排。”
这侍读显露不乐意,细声道:“我们入西苑做亲王侍读,可不是来干书童杂活的。”
语声落,不少侍读跟着生起闲言碎语。
柳樱茫然困惑的出声:“所以你们进宫是想来干什么?”
“自然是要来为栖亲王分忧大事咯,柳侍读莫非是担心我们盖过风头,所以故意不让我们见栖亲王?”
“对啊,我们可是贵家女,按理该面见栖亲王才是,怎么能只听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调遣?”
话语声如潮浪般袭来,柳樱险些被话语声给淹没,心想这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大家安静点吧。”正当柳樱有些制止不住闹哄哄场面时。
忽地藏书阁外进来一人,与此同时伴随年迈低沉嗓音响起:“诸位侍读既然都是出自贵族官家,那就该更应该懂得尊卑有序,如此公然违背驳斥主子的命令,按照宫规条律当受何处置?”
话语声出,众人顿时偃旗息鼓,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而柳樱见着宋管事出现眼前,心想这老人家真厉害!
“先前哪些人妄言不尊,现下都站出来受罚!”宋管事穿过人群行至中央,目光凌厉落向惶恐不安的众人,“若是无人指证,互相袒护罪责,那就全部受罚!”
语落,侍读们面色大变,互相畏畏缩缩的张望,指证道:“是她们几个!”
侍读内很快挑出五人,宋管事看向她们出声:“你们之间谁开的头第一句?”
五人互相探究,而后抬手指证,一人见状,只得傲气出声:“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您不过是个宫中管事,难道还能拿我怎样?”
宋管事迎上青涩而傲慢目光,面色平静的出声:“来人,将其拿下处罚十鞭,禁闭半月,其它四人罚观刑,抄宫规百遍。”
这侍读当即吓得不轻,慌张的嚷嚷道:“你们、谁敢!”
可宋管事的随行宫人还是将其强行押离藏书阁,其它四人脸色发白的随从离去观罚。
藏书阁内顿时清净许多,宋管事看着其它的侍读们,缓缓出声:“你们入宫是为家族昌盛而来,若是被驱逐出宫,那就是奇耻大辱,明白吗?”
“明白。”众侍读怯怯低声应答。
柳樱看的是满面崇拜,待安排众侍读摘抄职务,随同宋管事一块出藏书阁。
廊道之中柳樱感激的出声:“刚才幸好宋管事您恰好出现,否则就麻烦了。”
宋管事看向眼前不知真相的小姑娘,只好直白出声:“这是主子的命令,柳侍读还是去谢主子的恩情吧。”
时间转到一柱香之前,西苑主殿内里寂静无声。
岑栖卧坐矮榻察看侍读名册,指腹敲击案桌出声:“今春入宫的侍读年岁似乎都偏长不少。”
“是啊,圣上估计是按照主子年岁来安排的侍读,只是那柳侍读恐怕不好安排这些人。”宋管事亦知晓入宫做侍读的世家女,大多性子桀骜,远比寻常宫人难以对付管教。
所以宋管事亦不理解为何主子要让那小姑娘一个人去安排侍读事宜。
“这会什么时辰了?”岑栖避而不答,转开问话。
宋管事如实应:“回主子,刚巳时。”
岑栖合上侍读名册,蹙眉出声:“你去藏书阁看看情况,若是柳樱安排的不妥当,那就严厉处置。”
“是。”宋管事闻声,心间还有些意外主子对柳樱突然不近人情的严苛。
可等到藏书阁见到乱象,宋管事才发现主子或许是另有所指。
画面朦胧,转回到柳樱茫然面容出声:“这样么。”
所以是美人姐姐让宋管事来帮忙镇场子的嘛?!
从廊道小碎步跑回西苑主殿内里,柳樱撩开珠帘,满心困惑未解,却遭受到清冷嗓音的呵斥话语。
“如此莽撞行走,难道宫规条律都忘光了吗?”岑栖不用偏头就知来者是谁,神情略显严肃说教。
柳樱呼吸不平的连忙顿步,心间又有些不那么确定猜想,只得放慢步伐,乖巧的走近矮榻,直白出声:“刚才是姐姐让宋管事去藏书阁帮忙的么?”
想,柳樱是想不明白,还是直接问吧!
岑栖偏头瞧着女孩脸颊晕染桃红,满眼稚气未脱的亮着光亮,让人无法视而不见,别扭应:“我让宋管事去检查你是否出错,莫非做错事受罚了?”
“可宋管事说是姐姐来帮忙的啊。”
“那是宋管事误会错意,所以你不会又闹出什么错事了吧?”
柳樱闻声,尴尬的脚趾抓地,只得憨笑的咽下答谢话语,心虚的出声:“其实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侍读说着怨言,所以打乱一些计划,幸好有宋管事及时摆平了。”
如果让美人姐姐知道自己差点就控不住场,搞不好又得被捏耳朵说教一顿了。
“既然无事,那就再好不过。”岑栖视线打量女孩心虚飘闪目光,不用多问,亦知此次入宫的侍读有不安分者。
柳樱见美人姐姐没有多问,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坐在一旁奉茶,视线看着案桌摆放的书册,奇怪道:“哎,怎么还是在看这一页啊?”
平日里美人姐姐看书非常多,所以常需要书签保存,柳樱今早取出这本书时,书签页面就是这一面。
现下过了快一个时辰,美人姐姐竟然都没翻过面,真是稀奇。
按理,美人姐姐看书的速度比吃饭快多了。
岑栖闻声,连忙探手合上书册,拙劣的掩饰道:“今日眼睛疲倦不适,所以没看多少。”
“这样啊,那我教姐姐做眼保健操怎么样?”柳樱全然没有怀疑的说着,而后探手轻搭在美人姐姐眉目示范。
“眼保健操,我怎么从未听闻此物?”岑栖虽是狐疑,但还是闭着眼接受女孩的服侍,暗想她有时说出的东西或事物,神秘的很。
比如上次随口提及的空调,岑栖现下都没在任何书中找到存在的痕迹。
真是不知女孩从哪里听来如此多的蹊跷古怪之词。
第063章 第六十三章(六千字章)
眼前陷入漆黑, 岑栖却不觉难受,女孩温软指腹触及眼旁揉动,确实令人舒适许多。
“眼保健操是我们那里用来预防读书近视眼。”柳樱解释道。
岑栖的眼睛看不见, 所以耳间更清晰感受到女孩甜亮软糯嗓音,甚至都能想象她说话时, 眉目一定分外水润灵动,缓声问:“近视眼,又为何物?”
柳樱被问的一下卡住, 想了想出声:“简单的说就是看不清远处的图案东西,我们那一般勤奋的好学生才会得近视眼。”
岑栖有些好奇女孩脑袋里的虚构世界询问:“那你呢?”
“我的眼睛很好哦, 上课发呆看着窗外, 有时甚至能看清树叶的尖尖角呢!”
“原来如此,所以你不是好学生。”
语落, 柳樱一时语塞, 美人姐姐说话真的有些过于扎心!
岑栖见女孩突然不出声,抬手拉开她停在眼前的手, 视线看向她窘迫无辜面容,忍笑出声:“怎么不说话了?”
柳樱尴尬的讪笑说:“我这不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嘛。”
如果是好学生, 自己怎么会上课睡觉呢!
“那就说些你能回答的事,比如今日那些侍读觉得如何?”岑栖瞧着女孩漂亮眉眼,暗想大抵初生的孩童亦不及她眸间澄澈清亮, 黑白分明。
大人的眼睛,总是容易藏着各样的心思, 连带眉眼亦沾染混浊。
宫廷之中能像女孩这般干净眉眼, 恐怕少有。
“今天那些侍读年岁好像都跟姐姐差不多, 我只能仰头说话,根本就找不到小伙伴嘛。”柳樱面露沮丧的感慨。
岑栖回神, 抬手捏住她软绵滑嫩的脸蛋,挑眉道:“我让你负责管理侍读们,可不是让你找玩伴。”
这等散漫贪玩心性,看来她真不是做好学生的料。
柳樱吃疼的看向突然不高兴的美人姐姐,连忙求饶出声:“疼、姐姐……”
岑栖见此,才只得松开些力道,视线看向她白嫩脸颊落下清晰红印,微懊恼,指腹欲轻揉动作。
没想女孩却怕的想避开手,岑栖不悦道:“你躲什么?”
柳樱被看得没敢乱动,待察觉美人姐姐落在脸颊指腹力道轻柔的很,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应:“没什么,就是怕疼嘛。”
“你总是面上藏不住心思,将来还怎么管理西苑的侍读?”
“啊,将来还得我管呀?”
岑栖见女孩一副不情愿模样,困惑出声:“你就这么不想管事?”
权力的诱惑,没有人能抵抗,甚至极其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原本性情。
可女孩却推脱不肯接受,不免出乎岑栖的设想。
柳樱叹声应:“那些侍读都比我年长,让我去管她们,肯定会不服气闹出麻烦。”
“这是我的命令,她们不服亦必须听从,你怕什么?”岑栖掌心顺势轻捧住女孩侧脸,又想起她上回心心念念要离开皇宫,安抚出声,“她们没什么可怕,只要你不心软,该害怕就是她们。”
皇宫无疑是处布满危险荆棘的丛林,可只要爬到最高处,那就是统治者的乐土。
柳樱看向神情认真的美人姐姐,隐隐觉得有些陌生,迟疑询问:“姐姐说的不心软,就是处罚或者处死她们吗?”
“当然,这都是驯服的手段。”岑栖希望女孩能够理解自己的用心。
如果要在宫廷之中生存,残忍是必须保留的手段。
“可我不想做那样的事。”柳樱避开对视的目光,弱弱应声。
岑栖面色微沉,显露不解问:“那你就不害怕被人伤害吗?”
柳樱点头应:“害怕啊,所以才想要尽快的离开皇宫嘛。”
现在柳樱可算有点明白为什么小说女主那么想要离开皇宫。
而岑栖没想到话题还是绕到离开皇宫,微冷的松开手,失望的出声:“没有人能够活着逃离出皇宫京都,你也不能。”
为什么她总是不肯遵从自己的安排!
“姐姐不要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一切都会有希望的。”柳樱还不知自己在岑栖的怒火边缘反复横跳,探手捧住美人姐姐泛凉的手,鼓励道,“我一定会带姐姐离开皇宫,所以要有信心!”
自从了解美人姐姐的过往,柳樱就更觉得让美人姐姐待在皇宫,恐怕难以治疗精神创伤的伤害。
岑栖视线落向女孩坚定而无知的神情,难得迷茫出声:“你离开皇宫是要回家,我能去哪?”
皇宫是岑栖的噩梦,可皇宫也是岑栖的希望,无论失去或得到,自己都只能在这皇城之中殊死搏斗,不死不休。
“当然是跟我一块去游山玩水啊。”柳樱觉得在美人姐姐没找到合适对象之前,自己有责任有义务陪她度过难关,“我有存着姐姐给的压岁礼钱,以后省着点花,肯定没问题!”
岑栖听着女孩过于稚气天真话语,心间虽是不打算离开皇宫,却已经没有先前的翻涌情绪,哑然失笑道:“傻,你真以为一千两银钱能花一辈子么?”
明明想要让天真烂漫的女孩认清残酷现实,可是又忍不住因她不切实际的设想里有自己而心生愉悦。
“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存钱,反正一时半会又出不去皇宫,总得找些事做嘛。”
“行,你慢慢存吧。”
岑栖真是被女孩的固执弄得没辙,只能敷衍道。
但是岑栖心里绝不会让女孩出宫,所以才想培养她办事能力。
“只不过那些侍读你必须要学会怎么管教她们,否则别说出宫,恐怕就连西苑殿门都出不去。”
“为什么啊?”
岑栖迎上女孩困惑目光,直白道:“你不办事没有随意出西苑的权力,那还怎么打探出宫的事,这可是杀头的罪,难不成去求人帮忙?”
柳樱一听,心里亦有些害怕,只得点头,小声应:“好,那我努力试试吧。”
“你是必须要尽心尽力,绝不能再落入去年的艰难境地。”岑栖亦是有些不放心,只得叮嘱道。
那时女孩因胡轻功和常黎两人的为难,不知闹出多少麻烦事。
现下西苑多出十五位侍读,女孩无疑是侍读们的第一目标,若是不能在最初震慑,往后背地里针对的心思绝不会少。
这也是为什么岑栖让宋管事今日如此处罚新入宫的侍读。
按往常惯例,一般新入宫的侍读,各宫院主位都会亲自面见。
无论是为应付侍读背后的世家势力,亦或是表示对女帝安排侍读考核的尊敬。
所以新入宫的侍读多数是不会严苛处罚,更不会除以鞭刑。
因岑栖想让这些侍读往后对女孩安分听令,方才如此行事。
总归是想力所能及的替她免去无尽麻烦的开始。
“嗯,我知道了。”柳樱见美人姐姐虽然面色严肃却满是关切,只得乖巧点头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果然姐姐是特意让宋管事去藏书阁帮忙,对吗?”
让宋管事处罚侍读,说不定是为给不听自己话的侍读们一个下马威。
美人姐姐苦心积虑想要让自己管事,大概是不想自己再被人小瞧欺负吧。
宫廷之中的人大多非常的势力,太弱的人很容易受到轻视欺负。
过去吗宫人便是怕受到排挤,才讨好别人。
胡轻红亦曾恐吓威胁常黎,就连美人姐姐过去恐怕也受过很多伤害。
岑栖闻声,深邃墨眸避开女孩的探寻目光,不自然的避讳出声:“这会该到午膳时辰,你去让人备膳吧。”
柳樱意外的发现美人姐姐竟然在躲避话题,凑近稀奇的观望,眉眼藏着盈盈笑意,感激的出声:“我知道姐姐的担心,谢谢姐姐啦。”
说罢,柳樱也不想惹脸皮薄的美人姐姐恼羞成怒,便知趣的离了内殿。
脚步声远,岑栖白玉面颊微热,秀美眸间难得显露几分窘态,指腹蜷缩,无奈轻叹。
若不是怕女孩又因心善,而再次陷入危险,岑栖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可女孩去冬受伤的事,岑栖实在不想亦不允许再发生!
午后暖阳正是明亮时,西苑院落里树木枝条亦发芽舒展,春花娇媚灿烂,翠鸟盘飞落入林间,搅动枝叶缝隙,光斑随之跃动,鲜活投影。
春景如画的宫廷深院里看似风平浪静,可京都剿匪的山岭之间,却是厮杀呐喊声不停。
刀枪剑戟没落山林之间,匪徒帮派死伤不轻,可剿匪军队却没能攻破巢穴,近而陷入僵持不下的困境。
林间士兵执刃列队探寻,高大树木之间,忽然暗箭频发,顿时惨叫声不停。
熙亲王挥剑挑开数箭支,领兵去击杀,只见数处幽深坑道,根本不见人影。
“主帅,这些坑道遍布山岭,实在防不胜防啊!”副将束手无策叹出声。
“防不住也得防,水淹土埋火烧,如果还不能推进,就砍了你的脑袋!”
营帐之中熙亲王大怒发火,众将士低头不敢出声。
不多时,众人退出营帐,惠亲王从外入内瞧着熙亲王满面怒火,面露笑意的威胁道:“这一天天攻不进老巢,军需物资却又消耗不停,我看不去请旨另派大将来主持吧?”
熙亲王怒目看向施压的惠亲王,拍桌怒斥:“你敢!”
好不容易带兵剿匪才恢复亲王,本想大胜回朝,重振往日荣光,如果此时被惠亲王搞砸,无疑是颜面尽失!
“可笑,我为什么不敢?”惠亲王丝毫不畏惧的应着话,目光得意的看向熙亲王难堪面色,“你以为圣上仅仅只是让我做督军运粮使吗?”
这场剿匪熙亲王如果失败,她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所以打从一开始惠亲王就没想过同心协力,朝上积极请令,不过是想找机会扳倒熙亲王罢了!
而对此熙亲王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所以尽力将惠亲王排除在营帐之内,以免她搅乱行军计划。
可现下战况不利,惠亲王竟然还要胁迫示威,熙亲王眉目暗藏杀意,掌心紧握佩剑,却只能引而不发,故作妥协道:“再给三日时间,假若三日之后再无进展,你就向圣上进书汇报战况不利,如何?”
“好,就当是同为先帝血脉的照拂,不过三日之后若无取胜战果,那就别怪不念旧情了。”惠亲王暗叹稀奇,往日自大傲慢的熙亲王竟然会低声下气,心间得意万分。
夜幕深时,营帐之内惠亲王畅快饮酒,一旁的门客章圭面上显露警惕出声:“主子,三日之内当成能取得进展?”
惠亲王执小刀切着烤制的羊腿,眼露奸计得逞的笑,“绝无可能,这伙匪徒在这处老巢经营多年,恐怕不知挖了多深多密的坑道,熙亲王她只能吃败仗,到时等着看丢脸好戏吧。”
章圭眼露狐疑,思量出声:“既然您认为不可能成功,那熙亲王竟敢夸下海口,岂不是可疑?”
“这是熙亲王走投无路没得办法,本王频频以上书施压,她自然不得不立下时限拖延。”
“奴认为,熙亲王明知三日之约必定失败,如今却还许诺定约,恐怕不过是为麻痹主子,兴许另有安排啊。”
惠亲王闻声,齿间咀嚼羊肉动作停顿,眼眸看向章询问:“此话何意?”
章圭避讳的看向左右,而后弯身附耳道:“恐怕熙亲王要对主子安危不利。”
语落,惠亲王吓得手间小刀掉落,心里既畏惧又气恼,气的哆嗦道:“她敢!”
话语说出,惠亲王面色苍白没了信心,熙亲王曾带兵去西南平叛,她是真的会杀人!
“主子切莫声张,营帐之外多是熙亲王的部下啊。”
“那就立即上书参报,不对,本王要骑马回京都!”
惠亲王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全然没有先前的得意,一心只想赶紧脱险!
章圭探手按住惠亲王,制止道:“千万不可,此时离开驻军营帐大门,恐怕就会丧命!”
如此话语,更是让惠亲王如坐针毡,无助道:“这、这可怎么办!”
“依奴之见,还是应当先稳住熙亲王,而后将计就计斩草除根!”
“你让本王去杀熙亲王,这事能成吗?”
平日里惠亲王耀武扬威嚣张的很,可实际上在先帝存活的血脉之中,熙亲王才是最狠的人。
幼时惠亲王就曾见过熙亲王用刀割下宫奴的手指,因而被吓得对她言听计从。
如今惠亲王虽然仗着女帝的宠幸,而跟熙亲王对着干,但是从来没想过能杀熙亲王。
毕竟熙亲王这人心狠手黑,当年连同惠亲王险些弄死岑栖,自小就是个可怕的恶人。
章圭安抚道:“主子,这可是绝好的机会,熙亲王不除,哪怕女帝再有心传给先帝血脉,她始终抢先一步,到那时,您还能有活路吗?”
惠亲王见此,眸间只得压下恐慌畏惧,下定决心应:“是啊,熙亲王以后要是成了女帝,本王恐怕会死的很惨!”
夜深人静,杀心暗涌,幽深山岭之间,营帐火把光亮被吞噬干净。
清晨天未亮,军卫分队再次进攻,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曾停歇。
整整两天山岭之间打斗声响不停,熙亲王不惜亲自执兵刃杀敌。
可是并没有更多的推进,夜间熙亲王于营帐内安排军令。
“明日还要再继续强攻,务必要将所有坑道堵住,不能留活口!”
“是!”
眼见众将士离去,熙亲王主动走向惠亲王,面露失落道:“恐怕三日之约要不成了,惠亲王今夜还是去拟订折书吧。”
惠亲王迟疑的看着妥协的熙亲王出声:“明日还有机会,难道就如此放弃?”
“这片山岭比想象中的复杂,所以明日惠亲王不如一道去了解详细,以便向圣上说清战况。”
“好。”
两人各怀鬼胎,却都心知,明日必定有人丧命!
天微明时,山岭里丛木横生,杂草密集,士兵分散进攻,惠亲王随同熙亲王行进。
林间安静的没有半点声息,各人警惕防备暗处偷袭。
忽然之间嗖嗖箭支声响,士兵接连倒地,鲜血飞溅,混乱不堪。
熙亲王挥剑从容应对偷袭而来的箭支,而惠亲王从未经历如此阵仗,面上渗透冷汗,随即抱头鼠窜的跌坐在地。
待周遭横飞箭支声消停时,周遭士兵们的尸首陈列,惠亲王看向指向脖颈的剑锋,瘫倒在地出声:“你果真是要杀我?”
熙亲王居高临下的俯瞰,仿佛像是在看蝼蚁一般,冷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条听话的狗,没想到竟会被反咬,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我不杀你不足以平愤!”
“你不能杀我,否则怎么向圣上交代?”
“山岭匪徒实在过于凶狠狡猾,惠亲王奋战之中,不幸重伤,如此英勇的死法,如何?”
语落,熙亲王举动佩剑,鲜血喷溅而出,惠亲王满面皆是深红血污,眉眼却不复先前惶恐,尽是得逞笑意!
山岭之间一匹快马匆匆入京都,不知觉已是一日午后。
夕阳斜落,西苑侍读们收拾晾晒的书卷,柳樱还未出声,便见她们一行人纷纷侧身让道行礼,尊敬而畏惧。
柳樱意外的看着这些大变模样的侍读们,心想看来真是被宋管事罚怕了。
虽然柳樱不太习惯,不过自从经历上回那宫人背刺的事,亦已经打消在皇宫找朋友的心思。
眼看天际晚霞即将消失殆尽,柳樱亦匆匆回主殿。
没想刚进内廊,忽地见宋管事和御和殿的令官,两人神情严肃的出内殿,柳樱侧身让道,心间存着困惑,暗想难道发生大事么?
待见宋管事离开内廊,柳樱迈步进入内殿,只见矮榻上的美人姐姐,仍旧一副岁月静好模样。
“姐姐,刚才御和殿来人,宋管事脸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你倒是难得主动转动脑袋思量问题,方才传来加急消息,先前带兵出京剿匪的熙亲王死于匪徒之手。”
美人姐姐说的平静,面上亦没有多余的神情,连带柳樱一时亦没想起来熙亲王是谁来着?!
半晌,柳樱模糊有些印象,猜测道:“熙亲王,该不会是姐姐的长姐吧?”
岑栖看着消息送到耳旁,却还没听明白的女孩,无奈出声:“嗯,熙亲王是先帝的嫡长女,所以这件事有些麻烦。”
至少对于女帝而言,恐怕前朝民间又要升起一阵流言蜚语。
柳樱说不上如何形容心情,这个熙亲王自己真的不熟,但她又是美人姐姐的姐姐,只得侧身坐在一旁,犹豫的安抚出声:“姐姐,你别太难过。”
这话说的岑栖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看着满是担忧的女孩,方才明白她多半误会心思,却只得配合应:“嗯,我知道。”
虽然熙亲王的死,对于岑栖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一件好事。
但是在女孩眼里,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皇室姐妹,若是表现的太冷淡,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谁让女孩心里一直把自己误解成温柔善良有爱心的人呢。
不过皇室之中可没有亲情,若非岑栖需要蛰伏,熙亲王她早就该死!
“那姐姐到时要去参加葬礼吗?”
“按照礼节,自是要的。”
柳樱迟疑的出声:“姐姐要我陪同一块去吗?”
上回清明节提及陪同出宫,美人姐姐心思敏感冷落自己好几天,以至于现在柳樱都不太敢主动提及这类话题。
岑栖不解看向女孩面上的迟疑,理所当然的应:“你是我的近身侍读,自然要随行。”
既然女孩这么担心,那自己只能配合她哀伤一会吧。
柳樱闻声,面上显露轻松笑意应:“好!”
“让你参加葬礼,可不许笑得这么开心,难道忘记御和殿宫人受处罚的事?”
“啊,没忘呢,姐姐说的是!”
岑栖瞧着女孩慌张笨拙的绷紧脸色,只得移开目光,暗自忍笑,心想她这样可真是傻透了。
夜幕无声落下,西苑隐于暗色,晚膳过后,宫人们大多退离休息。
岑栖一身素衣内裳的静坐床榻,柔弱而圣洁,恍若冰峰之上沐浴晨光的一株雪莲,雅致秀美,一双纤细玉足浸于热水之中,眉目轻转看向坐在一旁手握团面扇的女孩,探手触及她泛红面容,困惑出声:“这会很热吗?”
柳樱摇晃团面扇解热,脸颊贴着温凉掌心,乖巧应:“是啊,姐姐泡脚的水太烫,殿内热水雾气腾腾,有些闷热。”
说话间,柳樱偏头看向静美自然的美人姐姐,心间止不住一万次感慨!
怎么会有人好看的连泡脚都这么优雅呢!
难道这就是小说里男女通吃的女主魅力嘛!
第064章 第六十四章(六千字章)
岑栖垂眸迎上女孩犯傻般亮盈目光, 指腹轻捏她温热脸颊,困惑的唤:“你在发什么呆?”
柳樱眨眼回神,卖乖的应:“姐姐实在太好看, 所以才看呆了眼!”
这过于浪荡轻浮话语,但凡出自旁人之口, 岑栖都会嗤之以鼻,而不是玩笑般反问:“你倒是说说我何处最好看,竟让你看晃了神?”
柳樱闻声, 认真看着美人姐姐过于清雅秀美的精致五官,一时陷入为难!
最好看, 这可不好挑啊。
“方才还知卖乖, 怎么现下词穷了?”岑栖见女孩没了话语,指腹轻弹女孩额前, 以做教训, “下回再敢花言巧语,小心重罚!”
“哎呦!”柳樱没想到美人姐姐一眨眼就变了心情, 掌心揉着脑门,很是无辜。
岑栖轻笑不语, 指尖顾自翻看书册,不再去看女孩可怜巴巴的模样。
一时只余书册翻动细索声响,柳樱视线落在美人姐姐娴静侧颜, 只见朦胧烛火摇曳,她眉眼睫毛投落的细碎暗影都与旁人不同!
“我觉得美人姐姐周身的气质最特别, 就点像氤氲水雾里微弱烛光, 又有点像夏夜池水面倒映的朦胧冷月,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神秘的很。”柳樱脑袋里疯狂搜索词汇, 方才编织出完整的话语。
岑栖闻声,有些意外的看向女孩出声:“神秘,为什么?”
这还是岑栖第一次听到女孩如此形容自己。
至少她没有再用温柔善良有爱心那种明显与自己不符的词。
柳樱担心挨揍,探手护住脑门,防备的应:“这是一种感觉,具体说不上来原因,姐姐可别再弹我脑门,否则要是越来越傻怎么办?”
“好吧。”岑栖并不指望女孩能说出所以然来,眉眼含笑翻动的书册,视线落在字页之间,暗想神秘么?
更贴切的来说,应该是复杂才对,所以女孩的形容其实并不准确。
神秘,是完全看不见真面目,而复杂通常是掺杂太多方面,所以看不透哪一面才是真实。
而岑栖亦不打算让单纯性情的女孩,太过真切了解自己的所有。
因为岑栖直觉女孩不会喜欢自己那些过于复杂的灰暗心思。
岑栖指尖翻动书册,西苑烛火亦随之摇曳,须臾之间掩饰所有繁杂念想。
深夜里西苑已是宁静无声,而此时御和殿内烛火通明,王公大臣跪伏其间,就连安亲王亦深夜匆匆奉召入宫。
女帝俯瞰看向众大臣,面露沉痛,叹声:“惠亲王急报,匪徒猖狂,誓死不降,熙亲王不幸中暗箭身亡,遗体已经正在运回京都,宗正负责安排丧礼事宜,一切以储君之位的礼节办置。”
语落,众人神情不一,却多是惊讶之色。
宁芷上前应声:“臣遵令。”
“另外剿匪大军不可一日无主帅,诸位爱卿以为当推举谁合适?”女帝看向众人转而询问。
朝臣们各自张望,却不敢妄言,这剿匪一事如此凶险,谁都不敢妄自推举人选。
“圣上,臣以为惠亲王一直督军,较为了解敌情,人选最为合适。”太傅张赟出声进谏,心间因大皇女之死,便对亲王党耿耿于怀,自是想趁机落井下石。
女帝目光看向张赟,蹙眉出声:“不妥,此次惠亲王亦受伤在身,所以朕只能另择人选,绝不能再折损先帝血脉。”
这话一出,安亲王顿时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女帝直接推自己去剿匪,那真是凶险万分!
大殿内一时无声,御史大夫秦铮神情平静上前道:“圣上,四皇女勇猛果敢,或许可以一试。”
这话惹得朝臣惊讶不已,方才圣上已经表露剿匪凶险,此时推举皇女们剿匪,岂不是存有故意迫害之心!
女帝目光看向秦铮,而后看向四皇女岑岙骁出声:“四皇女,可愿领兵剿匪?”
四皇女岑岙骁闻声,连忙上前叩拜应:“臣愿效劳!”
自从当初被女帝驳斥带兵的请愿,四皇女亦心灰意冷,所以方才一言不发。
没想到女帝如今竟然又改口答允,心间满是激动!
众大臣们亦是摸不着头脑,女帝竟然宁愿让皇女冒险去剿匪,这未免太过偏袒亲王党。
深夜里御和殿内的王公大臣退离,宫道人群陆续出宫门。
太傅张赟看着御史大夫秦铮弯身上马车,仍旧琢磨不明白老狐狸的心思,思量出声:“你们说秦铮这样冒险提议,究竟图什么呢?”
“我看秦铮她这是明摆要帮亲王党,所以才推举四皇女去冒险去剿匪,按理该是安亲王才对。”廷尉苏禾于一旁出声。
“是啊,可圣上非但对秦铮的进谏,没有任何怒意,甚至接纳采用,这真是不可思议。”张赟原本以为女帝应该是极其不信任秦铮才对,可现下看来并非如此,心间不免升起危机。
廷尉亦多有感慨叹道:“是啊,当年先帝在时,秦铮曾跟女帝针锋相对,如今竟然冰释前嫌,她真是手段高明!”
张赟闻声,面色不佳的看向廷尉,威胁出声:“现在可不是佩服她的时候,如果秦铮真有勾结亲王的嫌疑,那就应该盯紧,最好抓到实证,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亦是女帝用来监督太傅,绝不能让她长久留在京都,明白吗?”
“是!”廷尉见太傅如此严肃模样,亦是不敢懈怠。
当年秦铮的太傅之位被废,可不止是张赟的暗中出力,廷尉等人亦联合上书,说来其中还有如今女帝的手笔。
只是身为人臣的秦铮,自然不能对付女帝,可其它旧臣,那就说不准了!
夜色深时,不见半点璀璨星光,黑暗使得一切都失去原本颜色。
谷雨时节,逢立夏渐近,春日里的阴晴,最是变化莫测。
前几日的晴日,不过转眼又变成朦胧飘雨,而更令人难以琢磨的是,雨水未停,云层里太阳却又突然冒出头,照的分外明亮。
熙亲王丧事在王府内开设灵堂,府门廊道丧条丧灯垂挂,尽是肃穆。
柳樱撑着伞行进美人姐姐身侧,视线看着外面明艳的太阳雨,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避雨还是防晒。
幸好这场太阳雨下的并不久,很快消停,柳樱收起伞,视线瞧着灵堂里的皇室众人。
远远看见女帝及君后,皇女们亦是成群而至哀悼祭拜,气氛十分沉闷。
女帝眼眸泛红,神情悲戚出声:“朕没能护好先帝血脉,心中有愧啊。”
王公大臣以及皇女们闻声,纷纷跪拜。
那讨人厌的惠亲王竟然哭的最是伤心,眼泪纵横,哭哑声:“圣上,请莫伤悲,长姐虽是性子急躁,但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实乃无憾,臣请求抬棺!”
女帝亲自探手搀扶惠亲王应:“你有此心就足矣,不过受伤未愈,还是不要操劳。”
“臣,谢陛下关切!”惠亲王低头答谢,眼泪滴落时,眉眼却已不复先前伤悲。
不远处的岑栖神情平静的看着熙亲王灵牌出声:“替我去上香吧。”
“是。”柳樱本来正沉浸女帝和惠亲王的感人反应,忽地闻声,连忙探手接过香柱,迈步上前安放。
灵堂之内的王公大臣们看着栖亲王如此不为所动的冷淡反应,暗有非议。
皇女们三五成群聚集,因着避讳灵堂丧事,大多低声言谈,较为安静。
所以才更清晰听见些许熙亲王府的内君一片哀泣之声。
皇女郡王之中的宁芷,视线落向坐轮祭拜的岑栖,好似浓墨重彩画卷之中一点清雅淡色,又恍若不沾风雪的世外仙人,须臾之间便欲羽化而去,眉目惊艳,不由自主的走近唤:“栖亲王,上回清明遇惊险,可还安好?”
岑栖却对宁芷众目睽睽之下的探近,暗自蹙眉,客套出声:“劳烦宗正卿挂念,除却身体抱恙,其它尚稳妥,今日来熙亲王府可曾拜祭?”
宁芷见岑栖言语疏离淡漠,心间蓬勃热切亦如热雾遇冷风般消散干净,眉眼暗淡光亮,缓声应:“嗯,方才已经随从圣上拜祭,所以才来问候栖亲王。”
两人话语停歇,岑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而宁芷察觉周围探寻目光,亦不好冒昧言语。
柳樱从不远处上香回来,没想只一会功夫,那个人渣就来骚扰美人姐姐,当即快步走到身旁唤:“堂内这处人多嘈杂,要不去别处透透气?”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一副恨不得拆散自己跟宁芷的着急神色,心间暗笑,面上平静的配合应:“好。”
说罢,岑栖坐轮转动缓缓离去,宁芷视线随之不甘的追随。
烟雾轻缭,二皇女岑淮荌于暗处窥测,迈步走近一侧出声:“宗正卿已有婚配,难道还不舍栖亲王么?”
宁芷闻声,心间警铃大响,神情严肃看向二皇女出声:“只是旧友问访几句而已,二皇女还请慎言,否则容易招惹是非。”
如今自己是九卿之一,而岑栖是亲王,若是来往太密,很容易遭人攻讦。
方才宁芷一时误了分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二皇女不以为然的轻笑道:“别紧张,你与栖亲王是旧友,说来我们过去也曾一道在太书院读书,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紧张?”
宁芷目光看向虚伪至极的二皇女,直白出声:“看来二皇女贵人多忘事,当初结交的是长姐,你我并不相熟。”
语落,二皇女面色难堪的很,笑意散去,冷淡嘲讽出声:“我知道,你向来跟岑栖来往密切,只可惜造化弄人,竟没能做成她的正妃,往后还要看她迎娶旁人,真是可怜。”
本来二皇女还想拉拢宁芷,现下看来她真是被岑栖迷了心智!
方才岑栖那么爱搭不理,明显就是避嫌不愿来往,宁芷怎么能如此愚蠢!
“闭嘴!”宁芷握紧掌心,目光看向二皇女傲慢面容,心间怒火止不住翻涌,只得低声制止。
此时皇女之中的三皇女岑杍,远远看向貌似不欢而散的二皇女和宁郡王,眸间显露困惑叹:“她们两人怎么会聊到一处?”
五皇女岑易于一旁走近唤:“三皇姐看什么呢?”
“没什么,方才瞧见二皇姐跟宁郡王似乎聊的很是私密。”
“二皇姐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从来只跟大皇姐来往,兴许是想拉拢宁芷,成功了吗?”
三皇女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没能成吧。”
宁芷在朝中从不主动掺和储君之事,无论是亲王或是皇女,她都表现的没有半点兴趣。
可皇女们都知道宁芷对栖亲王是一往情深,奈何栖亲王方才避嫌的明显,三皇女反倒有些看不出两人心思。
五皇女岑易一听,庆幸出声:“那就好,二皇姐能跟大皇姐混这么多年,阴险心思不会太少,若是她真拉拢得势,往后保不准我们得吃多少苦头。”
三皇女闻声不言,暗想将来无论谁坐上御和殿的宝座,女帝的血脉其实都不会好过。
任人鱼肉的恐怖滋味,估计谁都不会想尝试。
王府主堂内丧乐不停,柳樱推动美人姐姐停在廊道,视线张望身后不见人影,方才松懈出声:“刚才差点就被坏人趁虚而入,好险!”
岑栖视线瞧着女孩一副如临大敌般的防备姿态,忍俊不禁道:“趁虚而入,未免太夸张了吧?”
“姐姐不要大意,宁郡王已经成婚,却还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纠缠不放,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其实岑栖刚才亦觉得宁芷有些冒犯失敬,只是不好太生硬回拒,否则不仅会失去对宁芷的牵制,还可能会引起朝臣皇族们的猜疑。
所以女孩出现的确实及时。
只是岑栖从来不是女孩设想的痴情女子。
若真要细究,宁芷才是容易深陷其中,甚至有些执迷不悟。
一直以来岑栖对宁芷都只是利益合作,可宁芷明显存着别样异心。
原本指望宁芷奉旨完婚,或许就能冷静心思。
谁想她仍旧是不知警惕,岑栖有些担心,她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牵扯朝局之中,到那时断臂求生,还是见死不救?
岑栖只能从中二选一,绝不会再有其它任何念想。
“姐姐答应的好听,可每回见到宁郡王,怎么就不知道避讳呢?”柳樱满眼担忧的弯身蹲在一旁,抬眸看向镇定自若的美人姐姐,心想这样下去,女主绯闻满天飞,还怎么找对象。
岑栖收敛心神,视线迎上女孩灼灼目光,其间满是忧心,心间绵软塌陷,柔声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相识太久,所以舍不得吧。”
不得不说,岑栖很享受女孩对自己在意担忧,尤其是如此关切模样。
所以岑栖才愿意配合她脑袋里的奇怪想法。
柳樱见美人姐姐一副恋爱脑模样,头疼的耸搭眉头,脑袋枕在她的膝旁,苦恼的念叨:“完了,姐姐这样下去肯定找不到心怡之人了。”
那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柳樱心都凉了半截。
上学时柳樱宁愿打游戏,都不看虐文小说电视剧,原因就是不理解为什么女主要因为谈恋爱而头脑发昏!
现在亲眼碰见一个恋爱脑,柳樱真是束手无策!
岑栖垂眸看着女孩焦急担心的耸搭眉头,可怜的很,抬手抵在她眉头轻柔,轻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担忧吧,怎么连眉头都皱起来?”
柳樱见美人姐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情更是跌到谷底,哀叹出声:“那个宁郡王有什么好的,姐姐就非她不可吗?”
语落,岑栖正欲言语时,忽地觉察廊道有一人影行来,指腹由轻触转而捏住女孩脸颊,细声:“快起来,有人来了。”
柳樱闻声,当即蹭的站起身,目光看向来者,才发现是一位身段高挑,长相英气的帅姐姐!
这女子身着盔甲佩戴兵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呀,好酷的大姐姐!
笨重盔甲细索声响,脚步止于眼前,随即这女子行礼道:“卑职参见栖亲王。”
岑栖神色如常的应:“不必拘礼,莫非是圣上安排中郎将来巡卫看护熙亲王府?”
“是,今日圣上及诸多皇室来此,因而需要严加防范。”女子应声,而后直起身,视线落向病弱文静的栖亲王,神情淡然而疏离,全然不似先前眉目含笑的亲和姿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日多谢中郎将救助之恩,事出紧急,本王还未曾派人答谢。”
“栖亲王不必在意,卑职不过尽责护卫罢了。”
两人话语客套的很,但是柳樱却完全听不懂话意,反而满头雾水!
美人姐姐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这位帅姐姐啊?
总感觉自己好像快进错过一大段精彩剧情!
“那卑职告退。”
“嗯。”
不多时,女子领着宫卫,随即离开此处廊道。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好奇追望的模样,不用问亦知她多半升起好奇,幽幽道:“人都走远,你还要看到几时?”
柳樱闻声,方才僵硬的转回脖颈出声:“姐姐,她是谁啊?”
“御和殿统领宫卫的中郎将。”
“那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岑栖瞧着女孩明显想要探究到底,神情困惑询问:“你为何如此好奇她?”
女孩并不是对自己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如此好奇。
本以为宁芷是唯一的例外,难不成女孩这么快转换目标?
柳樱如实应答:“我觉得她看起来好厉害啊,而且从来没听姐姐提过。”
美人姐姐一向宅的很,按理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帅姐姐!
岑栖发觉女孩对旁人满是仰慕敬佩,心思没来由的冷淡应:“清明出宫遇袭,她击杀匪徒护住车马,而你那夜一句不问,我如何说与你听?”
说起来,岑栖现在都还有些气女孩的没心没肺!
柳樱一听,全然没有察觉美人姐姐流露的怨念与不高兴,满脑袋里都在想这不是英雄救美的标准剧情嘛!
“姐姐,我觉得她说不定喜欢姐姐呀!”柳樱将自己的猜想脱口而出。
说不定是一见钟情呢!
岑栖讶异的看着女孩没头没脑冒出话语,困惑出声:“你从何得知?”
“王府这么大,可是她偏偏进这条廊道巡逻,难道不是太巧了么?”
“所以你以为她是故意营造凑巧碰面的机会?”
柳樱重重点头,心想这帅姐姐怎么看都比宁郡王那个初恋人渣可靠多了嘛!
岑栖瞧着女孩认真分析,才意识到她原来还是在为自己的姻缘担忧,所以在筹谋打听人选,无奈的出声:“我看你还是回去抄一百遍宫规冷静头脑吧。”
“啊?”柳樱傻眼的没了八卦心思,连带面上笑容亦消失殆尽。
嗐,美人姐姐就这么不喜欢那个帅姐姐嘛?!
岑栖没再看女孩郁闷神情,心想御和殿的中郎将,怎么可能会做出女孩所说的荒唐的举动?
女帝亲选的近卫跟亲王私下来往,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岑栖视线远看行进另一处内庭巡逻的中郎将,忽地生起新的想法,若真能在御和殿安排眼线,将来一定能大有用处。
只不过进御和殿都是女帝最忠诚的人选,必须要小心行事。
也许应该派人去查探详细,说不定能从别处入手,亦有可能。
只要是人,她就一定有所需求,有所求,便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肋。
岑栖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欲无求的人,尤其是朝廷官场里的人,她们为了利益可以背叛出卖一切。
当年先帝驾崩之时,疑云密布,可女帝初登基,大方封赏官爵赏银就摆平一切猜忌纠纷。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其中有先帝的同族姐妹,亦有先帝的骨肉血脉,她们一个个都跪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接受封赏,那无疑是一场血淋淋的屠宰盛宴。
而亲眼目睹一切的岑栖,永远都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当年先帝就是太盲目自信,才会大意的不知危险,最终猝然离世。
所以岑栖总是格外的警惕,连带对宋管事和宁芷她们亦不会透露太多。
因为权力,足以让任何人互相背叛残杀,而岑栖绝不会给任何人背叛自己的机会。
第065章 第六十五章(六千字章)
不多时, 各人从熙亲王府告离,岑栖亦乘坐车马打算回宫。
马车经过都城热闹街道,柳樱却苦着脸无心看热闹, 目光瞅向美人姐姐的姣美面容,指腹扯住一截衣袖, 低声唤:“姐姐,我错了,可不可以别罚抄宫规呀?”
岑栖身形依靠软枕, 转目看向女孩卖可怜的模样,无动于衷收回一角衣袖出声:“你, 哪里错了?”
“我不该胡乱给姐姐推荐人选。”柳樱眼眸转动, 思索不停,自作聪明的又补充道, “姐姐不喜欢舞刀弄qiang的类型, 以后我就给姐姐介绍些比宁郡王还会说甜言蜜语的漂亮大姐姐,怎么样?”
虽然柳樱打心底觉得太会说甜言蜜语, 多半是花心人渣。
不过既然美人姐姐偏爱如此类型,那就只能先把宁郡王pk掉, 再从长计划吧!
岑栖耐着性子听完女孩胡说八道的话语,微叹出声:“看来一百遍宫规对你而言,实在太少了。”
“别!”柳樱一听, 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马车木轮骨碌转动,仿佛柳樱的小心脏亦跟着无情碾压, 目光胆怯的看着美人姐姐, 只得认怂出声:“一百遍宫规, 我抄就是,姐姐可千万别再加了。”
岑栖见女孩总算心思安分, 方才不再计较她的犯傻言语,探手撩开马车帘布,转而看向窗外光景。
酒楼茶铺悬挂着各样的幌布,街道之间人来人往,断续光亮投落内里,如羽毛掠过岑栖幽深眸间,转而消失不见。
如今熙亲王一死,惠亲王无疑会得到进一步的重用。
想来,安亲王对此,绝不会坐以待毙,女帝更不会让她们继续高枕无忧。
这十余年的皇室和睦,不过是女帝精心策划用以麻痹众人的剧本。
大皇女的死,无疑是杀戮的开始,亦是女帝剧本里最后的篇章。
岑栖一直都觉得大皇女的死很蹊跷,回想先前熙亲王灵堂之上女帝与惠亲王伤心模样,方才发觉自己思虑不周,似乎错过很重要的事情。
或许大皇女突然的自尽,已经是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试想,如果大皇女没有在大牢以死明志,那么她仍旧会因赌坊贿赂罪名成为皇室污点。
死亡反倒洗白大皇女罪过,甚至还能借机打压处置安亲王熙亲王,这个一石三鸟的计谋,真是残忍而高明。
“来人,转去三皇女府。”岑栖收敛思绪,缓声道。
“是。”车马外随行的宫人应声。
而后马车拐道行进,柳樱不解的看着美人姐姐出声:“姐姐,现在不直接回皇宫吗?”
“嗯,还有别的事要办。”岑栖放下帘布说着。
柳樱心生好奇,从来没见美人姐姐出皇宫办事呢。
待马车停在三皇女府门前,岑栖坐轮被抬动,行进堂院,柳樱随行于一旁,目光张望这处皇女宅邸,才发现跟熙亲王府一对比,简直小的可怜。
待入前堂,三皇女岑杍上前,面露意外道:“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请栖亲王见谅。”
“不必客气,本是欲回宫,不过想起去年你来西苑探访,如今已是大半年未见,总该回访才是。”岑栖浅声说着,视线随意看向堂内雅致陈设,忽地目光停留在悬挂着一副道像画卷,“说来,去岁身体不好,未能参加婚宴,还是第一次登门,这堂内悬挂的道像绘制精细,出神入化,莫非出自你的墨宝?”
仆人奉茶入桌,三皇女坐在一旁端起茶盏,视线看向好似真是来访亲友的岑栖,配合应:“墨宝不敢当,只是闲暇之余的手笔,栖亲王的书法之作,才是十分难得。”
岑栖轻笑不言,视线停留画卷片刻,心思已然千变万化,掌心端起茶盏,鼻尖轻嗅淡香,叹道:“清香扑鼻,这会各地名茶还未进贡入京都,这应该跟西苑用的都是去岁圣上的赏赐贡品吧?”
“是,圣上每年就分赏些许,我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才大方接待。”
“那可得好生品尝滋味,如今西苑里的茶,去冬就没了,难得再闻如此茶香。”
两人共饮茶水,言语之间一人不主动提,一人不多问,反而真谈起茶叶之道。
柳樱听的像是在上课犯困,视线分散的看向堂内陈设,其间花瓶桌椅大多寻常物件,不过有不少道家的物件。
堂内不仅悬挂道像,各处小角落有许多葫芦八卦镜等小配件,这个三皇女莫非要修道么?
心思分散的柳樱如是想着。
“今日圣上及君后去熙亲王府拜祭,并不见你母妃随行,进来情况如何?”岑栖缓慢的从茶水移开话题询问。
三皇女闻声,面上显露凝重应:“母妃去冬感染伤寒,如今也不见好,前些时日请见入宫探望,身子大不如从前,真是令人担忧。”
岑栖见此,便顺势说:“你如今在宫外,不便孝敬,以后西苑会常派人去探望。”
“这太麻烦栖亲王了。”
“不必如此拘礼,今日祭拜熙亲王,方知人生无常,你母妃和年幼的十二皇妹独留宫廷,总归需要照料。”
三皇女见此,不好再推脱,只得应:“那就多谢栖亲王好意。”
两人一番谈话至此,仍旧好似寻常亲友来访,让三皇女更是不明白来者用意。
对于岑栖,三皇女一直认为她是亲王之中最深藏不露的人。
这样一个让人看不清心思的人,竟然会主动关切,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好心。
“时候不早,该回宫了。”岑栖放下茶盏说道。
三皇女意外的看向岑栖,迟疑出声:“这就走了么?”
难道岑栖不是特意来拉拢试探自己的?
岑栖颔首,调侃打趣应:“是啊,这药罐子不能耽误服药的时辰,否则还想再同你下盘棋。”
“原来如此,那改日我再入宫拜访。”三皇女见此,起身欲相送,暗想看来自己真的想多了。
兴许岑栖真的只是一个不问朝政的闲散亲王罢了。
“不可,最近莫入宫来访西苑,你要多保重才是。”
“何出此言?”
闲谈气氛陡然之间转变,三皇女亦升起好奇探究心思。
“具体说不上缘由,但是隐隐感觉危险的存在,熙亲王离世,女帝为此伤悲,就连惠亲王亦受伤,西苑里恐怕亦是不太平啊。”岑栖神情讳莫如深,满是忧虑,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也许这一切都跟当初太庙先帝画像流出血泪的不详征兆有关吧。”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三皇女猜不明白岑栖的用意。
可听到提及太庙血泪,三皇女心间升起警惕,试探出声:“栖亲王会不会太多虑了?”
岑栖目光看向三皇女绷紧身影,眼露探究神情,配合的应:“但愿只是惶惶不安的无端担忧吧,近来身子不算康健,又逢熙亲王离世,难免多想。”
而候在身旁的柳樱,总觉得美人姐姐刚才那话,自己在哪听过原版。
说不清楚的原因,只是一种感觉?
哎,这话好像自己也说过!
不多时,岑栖离开三皇女府,随即上马车。
车马缓缓转动行进,亲自相送的三皇女,目光眺望至街角,视线仍旧未曾收回,眉头微皱,思索不得对方用意。
“主子,人都走远,您在看什么?”林管事于一旁出声。
“没什么。”三皇女收敛心神,缓和道。
说罢,三皇女转身便回堂内,抬手端起茶盏,悠闲饮用,目光忽地瞥向悬挂的道像,蹙眉道:“来人,将这幅画取下烧了。”
林管事迟疑出声:“主子,这画可是您临摹绘制大半年的精心之作啊。”
“你亲自去烧,务必处理干净!”三皇女眉眼显露厉色,不复先前惬意,沉声下令。
见此,林管事只得噤声,连忙动作收画。
待卷轴轻卷,画卷融入火焰之中,烧毁成灰烬。
行宫车马的车轮转动停顿西苑殿门前,岑栖被抬动,推行入内殿。
待卧坐矮榻,药碗静置一旁,岑栖闭眸养神,柔声唤:“你给我揉揉眼吧。”
柳樱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准备摆弄笔墨罚抄,闻声,立即盘坐矮榻,探手轻揉眉眼,乖巧唤:“姐姐,这样舒服吗?”
“嗯,很不错。”岑栖轻声应。
“姐姐,那三皇女是信道的人吗?”
“你怎么会如此问?”
柳樱如实应:“因为发现三皇女的宅邸内里挂着很多道教的小物件,八卦镜葫芦还有桃木剑呢。”
岑栖听着女孩的形容,暗想她倒是把别人屋里看的仔细,只可惜最重要的道像画卷,却遗漏的干净,揶揄出声:“你的眼睛真是厉害,这么点小东西都看的清楚,可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否则很容易被蒙骗。”
“我有什么可蒙骗的啊?”柳樱没多想的应着,脱口而出,“不过感觉三皇女性格随和,很好相处的样子呢。”
当初入宫选侍读时,柳樱就觉得三皇女性格很不错的样子。
语落,岑栖制止女孩揉眼的手,眉眼轻眨恢复明亮,目光看向女孩满面认真模样,微叹道:“我倒觉得你看人的眼光,真是很一般呐。”
“哎,为什么?”
“你知道三皇女堂内悬挂的道像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这突然话题一转,让柳樱摸不着头脑,只得应:“姐姐先前不说是三皇女画的嘛?”
岑栖探手端起面前的药碗,垂眸看向其间倒映,思量出声:“那副画确实是出自三皇女之手,不过即使同一副画作,不同的画师绘制亦效果不同,所以如果完全一致,那就只能是一幅临摹画作。”
说罢,岑栖皱眉服用汤药,徒留茫然无所知的柳樱,全然思索不得其中要领。
“这画像跟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什么联系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岑栖拿起手帕擦拭,目光瞧着女孩一副懵懂无知模样,不予过多提醒。
那画像的用色行笔跟太庙里悬挂的先帝画像,完全就是出自同一画师之手。
这个发现真是令岑栖意外的很。
没想到三皇女岑杍不仅心思藏的深,就连手段亦是非同一般的狠毒。
傍晚时分,宋管事入内伺候用膳,岑栖想起白日里的谈话,出声:“往后派人每三日去探望淑德宫的婧妃和十二皇女,若有病故短缺,因极力照顾。”
语落,宋管事还未应声,柳樱脑袋里忽然久违的弹出弹窗!
而且竟然不是满屏的红色警告,而是陌生的打字声,以及任务发布的文字!
[请玩家争取去淑德宫的机会。]
柳樱茫然的看着屏幕,心想这系统竟然不是残次品!
一直以来柳樱都纳闷为什么一直没有新的任务,还以为系统短路出故障了。
“我可以去办这件事吗?”柳樱犹豫的出声。
岑栖和宋管事纷纷看了过去,目光投落,顿时柳樱有些心虚的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柳樱虽然不是要干坏事,但总归别有目的!
“好,往后由你去淑德宫看望婧妃以及十二皇女。”岑栖心间虽是存有困惑,不过碍于宋管事的存在,所以只得压下疑问。
柳樱松了口气,点头应:“是!”
待用膳过后,岑栖沐浴更衣,坐卧床榻看书,宋管事等宫人亦退离内殿。
珠帘声清脆响起,岑栖闻声,视线瞧着漱洗入内殿的女孩,方才直白出声:“你为什么要去淑德宫?”
平日里女孩虽是好奇心旺盛,但是自从经历绑架威胁,便不怎么主动出西苑。
今日,真是稀奇。
柳樱踩着木屐走近榻旁,没想到美人姐姐竟然一下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侧身坐在一旁,犹豫想要开口说出任务实情。
可满屏亮闪红屏,险些让柳樱亮瞎眼,话到嘴边只得改口应:“我这不是听上回姐姐交代,想多办事帮忙嘛。”
原来不仅不能剧透,还不能提系统任务,好险!
岑栖目光看着女孩,心间半信半疑,视线落向她明亮眉眼,抬手轻触眼角,叮嘱道:“那你要多加小心,不要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因大皇女赌坊被清查,宫闱之内清洗抓捕许多宫人,君后应该亦有所忌惮。
而二皇女离殿,芙清宫的势力渐而消退,再加上顾忌岑栖,想来是不大可能再肆无忌惮的绑架伤害女孩。
毕竟女孩在二皇女眼里,此时还是一个可靠的内线。
如此思量,岑栖才答应女孩的想法。
柳樱闻声,信心满满的应:“姐姐放心,我知道。”
如果说去年进宫的柳樱,还曾对皇宫抱有探险的兴趣。
那现在的柳樱,只有避之不及的防备。
这看着恢弘气派的皇宫里,实在藏着太多的危险。
光是一个西苑都让柳樱险些丧命,哪里还敢对别的宫院好奇啊。
岑栖见此,方才停了说教,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模样乖巧的女孩。
次日大清早,柳樱背诵美人姐姐交代的说辞,便准备干完饭,好去淑德宫探望婧妃。
岑栖于内殿翻看书册,脑间仍旧觉得女孩行为异常,思量出声:“宋管事,多派几个侍读宫人随柳樱一道去淑德宫。”
宋管事困惑不解的应:“主子莫非是担心柳侍读不测?”
一个小侍读,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吧,宋管事没好直说。
岑栖闻声,偏头看向宋管事,神情微冷,幽幽出声:“让你派人是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宋管事微愣,心生讶异的应:“是。”
本以为那小姑娘颇受主子宠信,没想到竟然还是在防备之中,真是越发难以揣摩主子的心思。
春光灿烂,鸟语花香时节,宫道之中穿过的柳樱,并不认路,便跟随一位大宫人行进。
本以为只有一两人去淑德宫探望,柳樱偏头看着身后四五个提着礼盒的侍读,暗想美人姐姐真是说话算数!
昨日说要帮三皇女照看她母妃和皇妹,今日就已经言出必行,不愧是小说里真善美的女主!
可柳樱却没发现身后有一侍读,正紧紧盯着自己的举动。
待行进到淑德宫殿门外,柳樱走的有些腿酸,抬眸看向这处宫殿,暗想这地方有些偏僻冷清呢。
“不知是那个宫里的人?”宫门内一管事上前询问。
“我们是西苑派来探望婧妃和十二皇女。”柳樱连忙回神应声。
“原来是栖亲王的人,请进。”宫人领路说道。
柳樱随从进入其间,脑袋里满是困惑,破系统为什么要让自己找机会进淑德宫呢?
难道这里有什么重要的剧情么?
可是瞧着淑德宫内的陈设,相比西苑,实在不算阔绰的样子。
虽然是女帝的妃嫔,但是看样子待遇不怎么好呢。
待入淑德宫外殿,柳樱发现一座道像,鼻尖嗅到类似道馆寺庙的香薰,暗叹婧妃跟三皇女不愧是母女,兴趣爱好未免太像了吧!
从内出来一位眉目间温柔缱绻的妇人,而后落座主位,虚弱道:“咳咳,难为栖亲王挂念,派人来访探望,你们主子近来如何?”
柳樱回神,视线看向和蔼可亲的妇人,上前行礼,默背回答应:“回婧妃,主子一切安好,听闻您感染伤寒,所以送药材和补品。”
呼,果然还是美人姐姐准备的充分呐!
婧妃看着这模样水灵的小姑娘,较为讨喜,出声:“快起来吧,你瞧着跟十二皇女岁数相近,如今多大?”
柳樱起身应:“回婧妃,刚十三。”
“年岁正合适,很少有这么小的侍读入宫,看来你的才识过人。”
“您,过奖了。”
突然被夸的柳樱,面上怪不好意思起来了。
婧妃瞧着这小姑娘应答如流,更是觉得出色,感慨出声:“今春入宫的侍读年岁都偏长,十二皇女如今都没有找到适龄的侍读。”
这话一出,柳樱还没觉察到危险,反倒系统先弹出弹窗,出现一排文字。
[请玩家想办法接近十二皇女!]
柳樱看到这条系统提示时,脑袋都快烧冒烟了?!
什么鬼啊,自己在美人姐姐身旁待的好好,让自己来淑德宫,难道就是为接近十二皇女这个路人甲吗?
不过这系统大半年不吭声,突然发布任务,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若是西苑无事,一定常来淑德宫陪十二皇女练字读书解闷。”柳樱只得顺势说道,心想这个十二皇女看来应该是有剧情的人物!
天真的柳樱,但凡没有先入为主的错认美人姐姐,此时怎么也该怀疑十二皇女可能才是原文女主!
婧妃闻声,目光看向这小侍读,轻笑道:“好,你现在去园子见十二皇女聊聊吧?”
这小侍读长的水灵标致,说话讨喜的很,若是能留在淑德宫,兴许能开导芯儿那孩子吧。
柳樱微愣,暗想这位婧妃会不会太急了点!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找美人姐姐临时抱佛脚的做功课呢!
那十二皇女如果是学霸,自己岂不是会被吊打,那不得丢脸丢到太平洋!
搞不好,还得连累美人姐姐风评被害呢!
可事到如今柳樱亦不可能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面上僵硬笑应:“是。”
实在不行,到时就装肚子疼先撤吧!
而此时随行的侍读宫人们,皆是心间大惊!
柳侍读,难道要这样叛主么?
待柳樱身影离开众人眼前,婧妃派人给其它西苑宫奴打赏出声:“你们回去向栖亲王复命,淑德宫感谢挂念。”
那带路的大宫人见此,只得出声:“婧妃娘娘,那柳侍读初入宫廷不识路,奴担心她迷路耽误回西苑的时辰。”
“无妨,待会淑德宫会派人送她回西苑。”
“遵令。”
大宫人亦没料到婧妃会擅自留下柳侍读在淑德宫陪侍十二皇女,为避免西苑主子询问,只得先行领着众侍读复命。
暖阳当空,西苑主殿光亮通明,岑栖捧着茶盏动作微停,不可思议的看向复命的大宫人出声:“婧妃怎么会突然留柳樱侍奉十二皇女?”
那位婧妃从来都不是热情好客的主,否则也不会被女帝幽静在淑德宫多年。
大宫人俯首,畏惧的应:“回主子,婧妃十分赏识柳侍读,柳侍读亦没有回拒挽留,而且婧妃说会派人送柳侍读回西苑,所以奴不敢耽误,方才带人回来复命。”
岑栖沉闷不语,抬手挥退众人,没想却有一侍读逗留内殿,皱眉出声:“为何不退下?”
侍读跪伏一侧,不慌不忙的应:“回主子,奴想请示去淑德宫外迎接柳侍读。”
岑栖闻声,面色不佳道:“你难道方才没听见婧妃会派人将柳樱送回西苑?”
“奴听见婧妃的吩咐,只是主子并未下令,所以奴愿亲自候在淑德宫,或许能得知柳侍读更多的消息。”
“你倒是心思机灵,那就去吧。”
“遵令!”侍读叩首,随即退离内殿。
岑栖视线转而落向案桌,指腹提笔沾墨,却迟迟没有下笔,眉头微皱,暗自思索女孩跟淑德宫会有什么关系?
自己明明让女孩不要多管闲事,甚至教过她,必要时可以拿自己搪塞应付婧妃一切询问要求。
可女孩还是选择独身留在淑德宫,她到底想背着自己做什么!
第066章 第六十六章(六千字章)
“阿嚏!”柳樱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鼻头耸动,眼露不解,嘀咕道:“奇怪, 现在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打喷嚏呢?”
话语声落, 一宫人领着柳樱进入淑德宫一处园内,入眼桃树枝条间的花苞簇簇绽放,花香四溢, 入眼皆是粉红,让人看的少女心泛滥!
“十二皇女就在亭内, 侍读请吧。”宫人抬手指向园中亭台, 小声道。
柳樱闻声,方才收敛心思, 甜甜的应:“谢谢姐姐带路。”
宫人浅笑, 而后退离,柳樱迈步穿过馥郁花香的桃林, 心思止不住分散,暗想这么漂亮的桃花, 待会得折几株带回去给美人姐姐瞧瞧!
西苑里的花草树木大多淡雅清新,虽然比较符合美人姐姐清新脱俗的气质。
但没有这么粉嫩颜色的桃花,想来美人姐姐瞧见, 心情肯定会很不错。
柳樱弯着眼眉欢喜自己的设想,不知觉间已然走到亭外石阶, 视线瞧见一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女, 暗自诧异她长的可真好看!
先前离的远, 柳樱还没怎么注意容貌,可现下细瞧, 才发觉少女眉目生的漂亮精致,好看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乖乖,单凭这张脸一看就不是路人角色呐!
只可惜少女瞧着气质神色,有些低郁,连带眉眼亦没什么光彩,柔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这感觉真是像极初见美人姐姐时的第一印象。
不过美人姐姐与之相比,更显疏离孤傲,而眼前的少女更像个病弱小可怜!
当然有可能是两人年岁不一样的关系吧,柳樱如是说服自己。
“你是谁?”十二皇女岑芯忽地发觉有人注视,偏头回看,柔声询问。
“我是西苑的侍读,你别怕。”柳樱说话都变得轻声轻气,生怕吓到这弱不禁风的少女。
此时的柳樱完全忘记,自己跟对方其实正好同龄呢。
十二皇女眼露不解,眉目打量,稚声道:“你是西苑侍读,怎么跑到淑德宫?”
柳樱迈步进入亭院,自顾坐在一旁歇脚应:“因为我是奉命来探望婧妃,婧妃却让我来陪十二皇女说说话,你就是十二皇女吗?”
说起来,柳樱去年跟着美人姐姐混吃混喝参加不少宫宴,怎么对少女没半点印象呢!
十二皇女闻声,面色微冷,抬手指向亭外,生硬的说:“你,出去。”
柳樱看着连不高兴都有些柔弱无力的少女,实在生不起讨厌,弯眉忍笑应:“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就离开,怎么样?”
语落,两人看着像是陷入僵持,一时陷入无言。
而柳樱却不觉得尴尬,反而抬手拿起亭台摆放的糕点,自顾自塞进嘴里品尝,含糊不清道:“我走了很久的路才来到淑德宫,你一句话都不说,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
这个破系统啥也不提示,一点都不智能,真是应该给差评。
“方才你说是来探望母妃,怎么会是白来一趟?”十二皇女看着跟自己年岁相近的小侍读,只见她不像别的宫奴,既不畏惧也不疏离,看起来有些不像宫里的人。
柳樱咀嚼着软糯的糕点,眼见对方主动出声,打趣笑道:“这是你问我的第二个问题咯。”
语毕,少女立刻偏过头,不再说话。
柳樱看的更是乐开花,暗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软萌呀!
“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其实我答应婧妃要常来陪你说话练字读书,所以如果你讨厌我,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来淑德宫。”柳樱面上卖可怜的说着,心里却在想,系统既然让自己费尽心思接近十二皇女,肯定有别的剧情任务,所以自己还是得珍惜机会啊。
十二皇女一听,方才转过头,眉目看向先前还嘻嘻哈哈,转眼可怜兮兮模样的小侍读,心软出声:“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喜欢母妃派人来监视我。”
柳樱一听,好奇道:“监视,婧妃她为什么监视你?”
语落,十二皇女欲言又止的应:“因为母妃病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柳樱摸不着头脑,没多想的出声安抚:“你别担心,只是小伤寒感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昨天三皇女亦说婧妃生病,所以柳樱理所当然的以为少女是在担忧病情。
十二皇女见此,亦没有多说,安静的坐在一旁,探手翻动书册。
柳樱瞧着少女一副好学生模样,顿时不好出声打扰,脸颊鼓鼓的咀嚼糕点,而后倒茶水,一饮而尽解渴。
春风送暖,亭外桃花枝条簌簌招展,柳樱视线飘向园内的粉红花海,心想干坐着,真是无聊啊。
然而,柳樱还没迈动起身,忽地传来十二皇女稚嫩声音唤:“你,去哪?”
柳樱偏头看向少女,才发觉她似乎没有真的看书,好像在偷偷注意自己的动静,笑道:“放心,我没走呢,你要一块去玩吗?”
十二皇女迟疑的摇头应:“你是侍读,怎么能怂恿玩乐,未免太不思进取。”
这话说的就跟老古板似的,柳樱瞧着老成持重的少女,视线上下打量,叹出声:“我发现你跟美人姐姐某些地方真的挺像。”
漂亮而柔弱,稳重又淡定,还都是喜欢读书的文艺女。
“美人姐姐,是谁?”
“她是西苑的栖亲王,很美的一个大姐姐,你应该见过吧?”
十二皇女见这小侍读提及栖亲王时,眉眼满是热切自豪,有些意外的应:“嗯,堂姐是皇室里一等一的美人,我当然知道。”
柳樱见十二皇女称呼美人姐姐为堂姐,眼露尴尬的笑道:“哎呀,我都忘记你们是亲戚,不好意思。”
刚才那个问题,真是有些掉智商!
“没关系,皇亲国戚成员众多,我亦很少见到长年养病的堂姐露面。”
“难怪,我刚才见到你就觉得很眼熟,你跟美人姐姐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十二皇女被小侍读热切目光打量,略微有些不自在,面热的应:“我哪里比得上堂姐,论才情样貌她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你可别乱说。”
柳樱视线落在少女腼腆神色,察觉她不大自信,鼓励出声:“我没乱说哦,以后你肯定也会成为宫里令人艳羡的大美人!”
她能跟美人姐姐有几分相似样貌,怎么都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嘛。
只不过柳樱觉得最美的肯定还是美人姐姐啦!
美,不单单是样貌,还有气质和心性加持,少女性子有些孱弱畏缩,太容易遮掩芳华本色。
十二皇女讶异的看着小侍读坚定模样,心间难掩喜色,矜持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不会吧,你们淑德宫的宫人,真是太没眼光了。”柳樱觉得文弱腼腆的少女跟淑德宫似乎有些说不上来违和。
那婧妃明明瞧着宽和待人,而少女是她的亲生骨肉,怎么反而性子弱势的像是避讳忌惮,未免太奇怪了。
“母妃只会让人督促我读书练字,从不许旁人提及其它半句。”十二皇女眼眸显露落寞,探手轻触书本说道。
“那以后我有空就常来找你玩吧。”柳樱见少女这么说,心里更是可怜她,暗想婧妃似乎不是看起来那么慈母啊。
十二皇女犹豫的应:“我不能玩,要多读书。”
柳樱见此,心思复杂,只得询问:“读书,会让你开心吗?”
如果是喜欢读书的书呆子,那柳樱没得话说。
毕竟美人姐姐就真的很爱看书,可女孩的神情反应明显不是。
语落,十二皇女沉默的看着小侍读,缓缓出声:“读书,母妃会开心。”
“可你并不觉得开心,对吗?”
难怪少女看起来这么郁闷,太懂事的乖孩子,怎么可能获得轻松快乐。
柳樱越想越觉得少女这样下去,恐怕迟早的抑郁,便提议出声:“我想去逛逛这片桃园,你能带我一块吗?”
十二皇女迟疑的点头应:“好吧。”
两人一同离开亭台,随即没入桃林深处,柳樱仰头看向粉嫩成团的桃花,眉眼带笑道:“哎,我带你爬树去上面玩玩吧!”
“啊?”十二皇女讶异的看着这心思跳脱的小侍读,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拉扯行进。
待寻到一处较为容易攀爬的桃树,柳樱探手先行攀上枝条,而后一手拉扯少女坐在树干,目光眺望碧蓝青天,享受春风,惬意笑道:“好舒服啊。”
十二皇女却吓得面色发白,视线不敢低头垂望,紧张唤:“我们下、下去吧。”
“不急嘛,你放远看看风景,心情会畅快很多,千万别往下看,否则会很晕的。”柳樱好心提醒,抬手给她指着一处树间,“那儿有小鸟,快看!”
少女紧张的眨动眼眸,试图放缓调整飞快跳动的心脏,视线跟着落向不远处在枝头跳动的漂亮小鸟,一下被吸引目光,叹出声:“它,好漂亮啊。”
“而且它也有小伙伴呢,两只、不对五只呢!”柳樱数落着枝叶间毛绒绒的小鸟,渐而分散少女的紧张不适,自顾自说,“这片园子看起来只有你一个人,可只要认真观察,你就会发现树木里热闹的很,不仅有小鸟和它的朋友,还会有漂亮的蝴蝶,勤劳的蜜蜂,当然还有丑丑的小毛虫!”
说话间,一阵风吹来,林间桃花随之飞舞,连同枝干亦承受不住的摇动,十二皇女害怕的抓紧侍读手臂,却发现对方一点都不害怕,心间暗自称奇。
其实柳樱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想摇动晃悠,弯眉道:“你闭着眼,我们像不像跟小鸟一样飞起来?”
十二皇女犹豫的配合闭眸,感受微微摇晃,轻盈飘动,鼻尖轻嗅弥漫的花香,颔首应:“嗯。”
“你总是待在园子里看书就不会发现这些乐趣,而且世界很大,你看着这一道道宫墙十分高大恢宏,可是只要飞出去,外面的世界远比皇宫还要辽阔自由。”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柳樱想了想应:“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人,山川河流美景如画,一辈子都看不完呢。”
十二皇女闻声,缓缓睁开眼眸看向随风飞舞跃出高墙的花瓣,心间生起无限遐想,又满是无力,弱弱出声:“原来皇宫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大么,我如今还没有出过皇宫。”
“你只要有信心,肯定能找到机会出宫,以后我们一块出宫,怎么样?”柳樱还是第一次对除美人姐姐以外的人,透露自己的计划。
“你带我一块出宫,这会不会很危险?”十二皇女已经记不得自己今日惊讶多少回,满是神奇的看着这个大胆的小侍读,心间满是崇敬。
“出宫,危险肯定会有的,所以要保密,你能做到吗?”柳樱举起自己的小尾指出声。
这话语里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十二皇女探手勾住对方尾指,坚定应:“嗯。”
柳樱见少女面上终于恢复些许附和年岁的朝气希望,心里亦松了口气。
看来宫廷里的人,无论身份如何,大多过的很艰难呐。
自己能力有限,现在也只能给少女画大饼,让她先开心快乐点吧!
可柳樱哪里知道,自己无意间启发女主向往自由的剧情呢!
眼前突然弹出一道莫名其妙的数值小窗,其间显示:[15%]
柳樱困惑的瞅着这个没有任何提示的数值,纳闷的很。
莫非是指自己的任务开始进度?
还是指成功的几率!
哎,这个数字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不多时,风停,桃叶落了满地,柳樱回神,不再费神思量奇怪数值,便打算下树,出声:“现在我们跳下去吧?”
“跳下去,太危险了。”十二皇女面露惧色的迟疑道。
柳樱信心满满的说:“别怕,这小小的危险,如果都不能克服,那我们以后的出宫计划就更难实现了。”
“好吧,那要怎么跳?”十二皇女见此,只得配合应下,好好学生般的询问。
“很简单,首先要正视地面,找准平坦地面,身形平衡,双脚均衡用力,扑通跳下去就能安全落地。”
“真的有说起来的这么容易吗?”
柳樱探手拉住少女手臂,安抚出声:“来,我带你一块,准没事的!”
于是桃树上的两人,便准备动作,十二皇女呼气的缓和紧张,正欲跟随跳动时,忽地对方突然喊停道:“等下,我摘些好看的枝条,待会好带回去送给美人姐姐。”
说罢,柳樱便探手自顾去折桃花枝条。
十二皇女心有余悸的望着树下,而后看向毫不畏惧的侍读,只得坚定心思,不再退缩。
很快,柳樱一手捧着桃花枝条,另一手牵着少女出声:“我数一二三就跳。”
“嗯。”十二皇女点头郑重应道。
“一。”
“二。”
“三,跳!”
两道身影齐齐跃下树干,而后落在地面,十二皇女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脚下踩着平坦地面,面露喜色道:“我们成功了!”
语落,身旁的小侍读却面色不太好,幽幽叹气道:“嗯,你是成功了,可我好像脚崴了。”
柳樱尴尬的看着少女不可思议模样,心想这真是老马失蹄,不对,小马失蹄,才对!
不管如何,自己丢脸丢大了!
于是乎,柳樱最后只能被淑德宫人抬回西苑主殿。
原本静候淑德宫外的侍读瞧着如此阵仗,只得尾随回西苑。
午后黄昏日落,远处的绚烂晚霞,如火烧般将屋院亭台渲染成火红,处处透着危险气息。
西苑主殿里的岑栖,面色泛着冷意,视线落在女孩绑着纱布的右脚,隐忍心间繁杂思绪,困惑出声:“你的腿怎么会摔成这样?”
柳樱讪笑的献上怀里的桃花枝条,不好提自己的糗事,玩笑的应:“淑德宫的桃花开的好漂亮,所以想摘些送给姐姐,结果一时不注意就摔下来,腿没事,只是崴脚而已,休息几天就能活碰乱跳啦。”
对于教唆十二皇女爬树这件事,柳樱跟对方约定不许透露。
而且柳樱觉得如果告诉美人姐姐,可能会让自己罚抄一万遍宫规!
“我让你去探望婧妃,你却擅自答应侍奉十二皇女,难道送这几枝花就想恭维应付不成?”岑栖看着女孩嬉皮笑脸不知悔改的模样,并没有去接她手里的花枝,而是沉声质问。
而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严肃模样,只得乖巧收拾面上笑容,指腹摸着花瓣,低声应:“我那也是没办法,婧妃说十二皇女没有适龄陪读的侍读,所以指明让我去会见,当时也不好掉头就走嘛。”
岑栖瞧着女孩一副无辜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说:“我曾交代你,遇事可提我做回挡,可随行宫人汇报你没有半点婉拒意思,反而欣然应下,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柳樱没想到身旁竟然有人打小报告,心虚的点头,磕磕巴巴的应:“我、我一时慌张就忘记美人姐姐的叮嘱。”
唉,现在又不能说是垃圾系统在给自己下任务,真的不好圆话!
话语至此,岑栖见女孩如此应答,心知她打定主意说是无法推辞,自己还真不好查证,只得严肃出声:“好,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以后你不许再去淑德宫探望。”
“啊?”柳樱意外的看着美人姐姐,心想自己还没搞明白系统任务,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白崴脚了!
“怎么,你还真想去给十二皇女做侍读不成?”岑栖见女孩露出不情愿模样,心间忍无可忍的直白质问。
柳樱见美人姐姐周身寒气袭来,连忙惜命的摇头应:“没有,我就是觉得十二皇女好可怜,她一个人都没有玩伴,所以才想有空去陪她。”
岑栖见女孩终于说出真实心思,更是气的不轻,微冷出声:“你只不过是一个侍读,而她是天子皇女,你与其多管闲事的可怜她,还不如可怜自己,若是大意疏忽,往后落了残疾,看你如何是好!”
女孩真是太过贪玩胡闹,宫中残疾之人都是要被驱逐出宫。
柳樱被说的脑袋低垂不敢回话,完全不敢去看美人姐姐冷冽目光,全然没有先前跟十二皇女相处的自信,乖巧认怂的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
语落,寂静无声,让人怪怕的紧。
于是柳樱悄悄抬起脑袋张望不言不语的美人姐姐,小心翼翼的卖笑唤:“姐姐,我以后再也不爬树玩闹,不信,现在可以发誓!”
岑栖抬眸看向女孩讨好言语,幽深眸间全然看不透她的心思,试探道:“发誓有何用,我看还是把你调去淑德宫做十二皇女的侍读,反正你心里总是有对旁人数不尽的好心。”
“别、别!”柳樱一听面上有些慌,心想自己只是顺带做个任务而已,没想过美人姐姐的气性这么大,“我还是最喜欢待在西苑里陪姐姐,十二皇女虽然可怜,不过她长的很像姐姐,所以才忍不住多管闲事的想开导解闷。”
虽然其中也有因为系统任务的成分,但是柳樱真的有想帮忙的心思。
尤其是柳樱猜测美人姐姐以前受过伤害,所以看见十二皇女仿佛看见美人姐姐小时候,总是难免想要弥补些伤害。
岑栖见女孩一口回拒自己的试探,心情稍稍缓和些许,困惑出声:“是么?”
“嗯,难道姐姐没见过这个堂妹吗?”
“我长年卧病静养西苑,而淑德宫又是女帝下禁令之地,所以十二皇女自幼跟着婧妃很少出席宴会露面,更少有私下接触会面。”
柳樱一听,心想皇室成员之间的亲戚关系真是淡薄啊。
“这样啊,我本来还好奇为什么十二皇女跟姐姐这么像呢。”柳樱目光打量美人姐姐眉目五官,恍然大悟,“不过说起来,姐姐跟婧妃也有些像呢!”
岑栖探手轻捏住女孩凑近面前的脸颊,挑眉道:“婧妃跟母妃是同一母族,传闻两人样貌十分相像,所以你倒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我去罚抄宫规两百遍,明白吗?”
“哎,怎么又多加一百遍宫规啊?”柳樱吃疼皱着小脸,可怜巴巴的瞅着美人姐姐,茫然道。
“这是不听命令的处罚,你不服?”
“服,我坚决服从!”
果然美人姐姐还是很不高兴自己贪玩崴脚的事呢。
早知道如此,柳樱怎么也不可能大意跳树,现下平白无故多抄一百遍宫规,简直亏死了!
深夜里柳樱埋头疯狂抄宫规,哈欠连天,满眼都是乞求看向美人姐姐。
然而,岑栖不为所动,自顾翻阅书册,冷声道:“今夜不到子时,不许去睡觉。”
虽然女孩以十二皇女与自己相像为由,勉强解释逗留缘由。
可女孩究竟为何主动提议去淑德宫,她仍旧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这件事岑栖不会就此罢休!
第067章 第六十七章(六千字章)
长夜难明, 整整罚抄大半夜的柳樱,甚至都没能像往日留宿内殿,而是只得回到自己小屋里休息。
因着崴脚, 行动不便,所以柳樱得到假日, 早间睡到天光大亮才迷糊醒来。
柳樱穿戴整齐,单只脚跳动下榻,准备出小屋, 没想推开门,便看见熟悉的两位大宫人。
这画面似曾相识啊。
柳樱沮丧着脸, 心间生起不好的预感出声:“两位姐姐, 我不会又被禁足了吧?”
一大宫人瞧着柳侍读可怜模样,忍笑道:“今早主子下令让柳侍读在屋内静养, 洗漱衣食由二人负责。”
本以为昨夜罚抄就完事大吉的柳樱, 完全没有想到美人姐姐竟然还有后招!
柳樱见此,只得跳着脚回到榻旁落座, 探手卷起宽大衣袖,而后浸入水盆洗漱, 掌心拧着帕巾擦脸,眼眸恢复清明出声:“这回禁足几天呀?”
“主子未说,不过依照柳侍读的脚伤, 恐怕十天半月总是要有的。”宫人于一旁打开食盒应着话。
这话让柳樱心凉了半截,细声嘀咕道:“可我的脚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疼, 三五天就可以下地。”
若静养十天半月, 这跟禁足有什么区别?!
大宫人奉上粥碗, 好心提醒:“昨日柳侍读未及时回西苑,主子很是不喜, 以后要小心办事,现在西苑里新入宫的侍读都精着呢。”
柳樱双手接过粥碗,正吹着热气,闻声,好奇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昨日有一侍读单独留在殿内汇报情况,今早那侍读便被主子召进内殿服侍,往后柳侍读可部门大意,否则就要让旁人争了宠信。”
“咳咳、争宠!”
柳樱下意识以为美人姐姐有看上的新目标,激动的被呛,小脸通红,眼睛都水润许多。
而宫人却误会意思,连忙安抚道:“柳侍读别生气,若有机会勤快讨好主子,想来还是有机会。”
说罢,大宫人方才退离小屋。
柳樱喝着茶水缓和嗓子眼的难受,眼眸茫然的看向大宫人,心想自己哪里表现的生气了?
这,分明是激动人心呀!
可惜现下出不得小屋去看美人姐姐选的侍读,柳樱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奇!
无奈,柳樱只得埋头吃着粥,心想必须早些恢复,才好去瞧瞧对方人品怎样!
于是柳樱安分静养两三日,脚伤就已经无大碍,落地蹦哒更是没问题!
清晨西苑主殿岑栖落座矮榻看书,从外入内的侍读出声:“主子,婧妃娘娘方才派人来问询柳侍读的情况,还想请去淑德宫一趟。”
“你如何回复?”
“奴说柳侍读脚伤严重,目前还下不得榻,以此推脱婉拒。”
岑栖翻动书册,平静应:“很好。”
那婧妃平日里嫌少与人往来,真是不知柳樱施展什么法子,竟然还真让人惦记上了!
侍读于一旁奉茶,茶水声响,外间大宫人停在珠帘外汇报:“主子,今日柳侍读已然下榻行走,特让奴来请问是否能出屋办事?”
岑栖闻声,不紧不慢的出声:“让她把罚抄的两百遍宫规完成,就可以出屋。”
言外之意,罚抄没完成,就等着一直关禁闭。
画面转至小屋柳樱惨淡面容,大宫人端着笔墨安抚道:“这会柳侍读恐怕还出不得小屋,先抄宫规吧?”
柳樱只得提笔埋头抄写,心里完全不明白,美人姐姐怎么能气这么久呢?
于是柳樱整整禁足半月,才得以出屋见些光亮。
午后柳樱抬脚迈出小屋,往内殿行进,心情忐忑的掀开珠帘,脑袋向里悄悄探望,目光落向正弯身给美人姐姐磨墨的侍读,只见这侍读瞧着颇为稳重成熟,不像是个花心人渣。
岑栖提笔沾墨,视线落于字画之间,可心思却已经注意到女孩动静,缓声:“怎么不过来,脚伤莫非没好全?”
“脚伤已经好了,现在都可以跑步。”柳樱连忙小快步走近,用以展示自己的矫健!
“主殿只许慢行,不可疾步,若是违规小心罚抄。”岑栖偏头瞧着女孩一副跃跃欲试模样,连忙制止。
“是。”柳樱一听罚抄,顿时安静的很,实在不想再罚抄宫规!
岑栖见此,方才停了说教,转而道:“你去取印章。”
“是。”柳樱随即动作,目光瞥向那侍读弯身于一旁服侍,心想她是怎么做到这么专注!
待柳樱捧着印章和印泥回到矮榻旁,目光见这侍读已然去给香炉添香,意外的询问:“现在是轮换负责主殿里的添香么?”
以前美人姐姐都只交代给自己一个干这些事。
岑栖见女孩终于迟钝的意识到与往日不同,缓和出声:“她唤赵晗,以后亦是负责内殿服侍的侍读,你所做的事,她自然亦能做。”
如果女孩三心二意觊觎其它宫院职位,那么自己可以随时派人替换她的位置。
警醒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样啊。”柳樱一心都在打量性格安静的赵侍读,全然没有注意到美人姐姐意味深长的话语。
岑栖见女孩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晗,微挑眉道:“你来磨墨。”
“是。”柳樱闻声,稍稍收敛探究心神,转而坐在一旁磨墨添水。
而赵晗添香回到矮榻旁,视线瞥见这柳侍读竟然与栖亲王同坐一处,暗自称奇。
栖亲王明面惩戒禁足柳侍读,可是待柳侍读仍旧比寻常侍读要不同,看来确实是十分宠信。
西苑主殿一时安静无声,岑栖亦有些不习惯,平日里叽叽喳喳话语的女孩,这会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莫非是知晓自己的用心,所以在担心受冷落?
“今日外边天气正好,赵晗你去让其它侍读晾晒藏书阁的古籍书卷。”
“是。”
语落,赵晗迈步出内殿,岑栖等着女孩的试探话语。
谁想女孩的心思跟着飞出主殿,冷不防出声:“姐姐,我也去帮忙吧!”
柳樱眨动水灵明眸,一心只想寻机会接近赵侍读,好了解对方人品!
岑栖面色不复先前期待,微冷出声:“赵晗做事比你稳妥,你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真是不知道女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好吧。”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直白拒绝自己的提议,心里更是意外。
这还是柳樱第一次听美人姐姐夸旁人稳妥呢!
殿内恢复清净,柳樱探手磨完墨,视线无意间看向柜台里花瓶,却发现桃花枝条已经不复送来时的明艳娇嫩,现下只余干枯落败的枝条。
看来美人姐姐真是不怎么喜欢桃花呢。
眼看花枝凋零败落都不见收拾,很显然一直就没怎么上心吧。
“姐姐,花瓶的花该换了。”柳樱想起去年摘的望春玉兰更得美人姐姐的喜爱,便提议,“我去院子摘些别的花来吧?”
岑栖笔墨落于纸间,动作微停,目光看向女孩耐不住性子的热切模样,挑眉出声:“你的脚伤刚好,莫非又想去爬树不成?”
柳樱被看的十分乖巧,暗想自己可不想再罚抄,弱弱应:“没有,我就摘些低处的花。”
“那也不行,你若是闲的无事,就去把未完成的初学教材编撰完成,我好审查让宫外书斋去试试效果如何。”
“好吧。”
见此,柳樱实在寻不到出殿的法子,只得耐着性子待在主殿。
黄昏傍晚时,柳樱转动酸涩脖颈,递交终于完工的编写教材,跃跃欲试推荐道:“姐姐,这里面都是一些很基础和日常的用词,小孩子大人都很实用!”
岑栖不言,探手翻看纸张,目光落在其间内容,翻阅过后才出声:“大概的编写内容没问题,不过日常部分用词,安排还不够实际,百姓日常接触是柴米油盐以及银钱换算,这些才是她们最需要学到的字,所以我会让书斋改进增删部分。”
“好的,姐姐我能不能编集署名呀?”虽然书籍还没出售,但是柳樱脑袋里,已经开始畅想自己会成为大作家!
然而,话音未落,美人姐姐理智的拒绝道:“不行,书斋里的书籍文章都不能记名。”
柳樱眼露不解问:“这是为什么啊?”
岑栖指腹卷起编书纸张,而后用系带封存解释:“宫里的人是不能跟宫外有私密往来,而且侍读是为皇室成员办事,更是管理严苛,所以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小心受处罚。”
“好吧。”柳樱心间欢喜落了空,神情厌厌的应道,突然有些体会公职人员不能接私活的感受。
呜呜呜,大作家的梦破碎了!
“不过如果贩卖获利,我会分发给你银钱。”岑栖以为女孩是想要酬劳,便出声安抚。
柳樱一听有钱拿,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黄昏之际,赵晗命人收拾整齐晾晒书籍,方才从藏书阁回到西苑主殿复命。
珠帘垂落,并不见那柳侍读俏丽小身影,赵晗眸间略微有些困惑,迈步上前汇报:“主子,书籍都已晾晒收入藏书阁。”
岑栖捧着茶盏浅饮,视线看向花瓶里凋零的花枝出声:“明日你去摘些望春玉兰更换花枝吧。”
“是。”赵晗心间更是狐疑,这花瓶里的桃花枝条一直都没有人去更换。
为此,赵晗还曾询问清理主殿的大宫人,才知是栖亲王下令不许擅自更换。
今日怎么又突然想要更换了呢?
赵晗入西苑虽然时日不久,但是明显能感觉这位病弱的栖亲王,并不像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
西苑的藏书阁里书籍数目极其庞大,内容更是丰富,天文地理,兵书政论亦或是花鸟虫鱼,近乎是一座百科全书的书楼。
可这位栖亲王并不特别偏爱一类,每日看的书虽是杂乱,却十分固定的每样选择一类,连月都是如此,丝毫没有表露半点偏好。
赵晗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喜爱读书之人会是这样繁琐而固定的阅读方式。
杂乱却有规律,仿佛像是特意安排一张表,让外人完全猜不出栖亲王的喜好。
所以赵晗一直都怀疑,栖亲王兴许是特意如此展示,让人误以为她只是痴迷读书,实则完全无法看透她的真正喜好。
而现下栖亲王唯一的例外,便是那位表面看着天真烂漫的柳侍读。
不知觉间,晚霞消失殆尽,宫廷之中华灯初上,黑暗之处透露斑斑点点亮光。
夜空繁星闪烁之时,残月高悬,如今已然不如暖春凉爽,渐而透着热意。
蝉鸣声起时,端午亦是将临近。
宫廷之中府库管事渐而分发各宫院更换夏日用物,而朝中局势亦是进入新的变化。
早朝剿匪的捷报传来,女帝龙心大悦,面露喜色道:“四皇女如此勇猛破敌,大功一件!”
朝臣们附和诸多,张赟察觉女帝对四皇女的赞赏之心,连忙上前进谏出言:“圣上,四皇女不日将凯旋归来,臣认为当封赏嘉奖。”
女帝闻声,视线看向张赟出声:“是啊,太傅以为当如何封赏合适?”
“老臣认为四皇女机智果敢剿灭匪祸,而且为熙亲王惠亲王报仇,当有资格封亲王。”张赟一直都不支持立先帝血脉或是女帝其它皇妹为储君,现下自是想试探女帝心思。
语落,群臣皆是议论观望,安亲王惠亲王两人则面色微变,神情紧张。
若女帝有封皇女为亲王的想法,那往后岂不是要变传位之心!
而其它听朝的皇女们面色多是诧异,二皇女岑淮荌心里自是巴不得女帝答允太傅提议。
如果四皇女能因立功封亲王,那将来继位的人选就大有人在了。
三皇女岑杍面上并未显露情绪,不过视线却一直看向女帝面色,试图观察些许心思。
女帝未答,视线巡视众大臣,余光瞥见安亲王惠亲王两人拘谨观望面色,而后落在泰然处之的秦铮那方,出声:“御史大夫认为太傅此言如何?”
随行上朝的常黎闻声,心里捏了一把汗,这种犹如烫手山芋般的问话,若是回答不慎,不仅要得罪一大群朝臣势力,恐怕皇女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秦铮不急不躁的上前应声:“圣上,老臣认为四皇女立功确实当封赏,不过封王即可,亲王之礼太重,不妥。”
这话一出群臣意见不一,皇女们目光亦是多有不善,常黎于一旁都觉得如芒在背!
女帝神色自若的应:“御史大夫言之有理,那就封四皇女为勇武王,赏虎纹翡翠冠和三色凤凰朝服。”
言落,众人心思亦各自落地。
早朝过后,群臣退离御和殿,官员三三两两行进宫道。
“秦铮,你为什么总是要对着干!”张赟急匆匆的追上老态龙钟的秦铮质问。
方才早朝若是秦铮配合,说不定皇女们就有机会争夺储君之位。
“张太傅,朝事商议不可以私心揣摩,否则容易误判朝局,你一把年纪才混上太傅,难道想晚年不保吗?”秦铮偏身悠闲回应。
张赟气的面色发白,抬手指着秦铮,咬牙出声:“你、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在报复本太傅折腾你长女落狱的事吗?”
秦铮抬手理了理朝袍,不甚在意的应:“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张太傅还能理直气转的来指责秦某,真是佩服啊。”
“你不要太嚣张,当年能抓到你贪污的把柄,如今我照样能找机会让你重新滚出京都去做太守!”张赟见秦铮袒露针对之心,心知拉拢不成,只得恐吓道。
“好,那秦某拭目以待。”
见此,张赟挥袖离去,一群朝臣亦跟着匆匆而过。
秦铮面色如常的自顾行进,常黎于一旁看的是心惊肉跳,没想御史大夫竟然跟太傅势如水火,当年贪污被废,真有其事么?
常黎不敢出声,只得顾自安静思索,随从离开宫道。
待行出宫门,上车马,没想秦铮忽地玩笑出声:“今日这阵仗从来没见过吧?”
“嗯,下官现在还没回过神。”常黎如实应道,视线看向镇定自若的御史大夫,“秦大人,难道不担心张太傅秋后算账?”
秦铮自顾拿起笨重竹简翻看,淡然应:“张赟那人心眼小,能力不行,她若不记仇,反倒奇怪,你若是害怕,往后就不必跟随上朝,以免被记上名单。”
常黎闻声,连忙应:“秦大人误会,下官感激提携,绝不是畏惧怕事,只是困惑当年您为何会被抓到贪污把柄而废职被贬?”
“你还太年轻,朝中大臣多有中饱私囊之举,秦某不过取其一二,结果却被重罚查办,莫非你真以为只是因贪污?”
“下官,愚钝。”
秦铮笑而不语,自顾翻看书册,幽幽道:“朝中做官不仅要懂的看局势,更要看圣上的心思,至于其他那都好办。”
“是。”常黎心间深深惊讶御史大夫的贪污之言,暗想这位大人不知该说是通透豁达,还是毫不在乎名声安危。
车马缓缓行驶而过街道,远处朝阳初升,繁华热闹的京都熙熙攘攘,不见半分冷清。
端午临近,宫院各处陆续进行焚烧药草熏染,蚊虫毒蚁落地,宫人各自忙碌清理。
柳樱见过去年的阵仗,今年就显得淡定许多。
西苑主殿内里,亦更换通透纱窗,相较冬日而言,更显得光亮许多,药香弥漫,清新扑鼻。
矮榻旁的岑栖翻看书册,侍读赵晗于一旁研磨艾草等药物制作防虫驱邪的宫人佩囊。
柳樱入内走近奉上茶水,视线瞥见桌旁已经调配许多佩囊,想起去年美人姐姐亦给宫人们发送佩囊用来防虫驱邪,探手拿起一物,鼻尖凑近嗅闻出声:“今年的佩囊味道好像跟去年不太一样哎。”
岑栖端起茶盏看向好似小狗一般嗅觉灵敏的女孩,哑然失笑的说:“这是赵晗调制的佩囊,她祖母曾是太医令,幼时耳濡目染,精通药理,便让她来负责这些药物,所以与往年西苑的不一样。”
“赵姐姐,好厉害啊!”柳樱满眼羡慕道。
赵晗浅笑回应:“只是略懂药理罢了。”
其实方才赵晗听栖亲王提及自己的家世,心间还有些惊诧。
自己从未对栖亲王主动提及这些,看来是有意调查得知。
岑栖余光瞥见赵晗谨慎姿态,不欲多言,视线瞧见女孩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心间微叹,指腹握着茶盖,瞥去茶叶,饮用茶水,缓和道:“这些是分发给西苑宫人侍读的药囊,柳侍读记得清点数目分发,不许懈怠马虎。”
柳樱没多想的点头应:“知道。”
不多时,柳樱整理清点佩囊数目,而后端出内殿去分发。
岑栖放下茶盏看向静候一旁的赵晗,试探出声:“听闻你祖母当年因医治事故,而被先帝处死,牵连母亲亦没有继任太医令职,只是堪堪出任药丞,如今家道中落,连你亦无资格入太医署考核,才只得以侍读身份入宫,实在可惜。”
赵晗闻声,连忙跪在一旁,谨慎应:“奴未曾有任何怨言。”
“不必紧张,本王只是爱才,打算让你负责诊治西苑宫人饮食药饮,夏日毒虫暑热,往年都有不少宫人中暑犯病,今年应当提前预防,你可愿意?”
“奴,愿为主子效劳。”
岑栖抬手应:“那就起来,今日你忙碌大半日退下休息吧。”
“是。”赵晗小心的起身退离内殿,面上透出些许冷汗,暗想这栖亲王好似一眼都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实在是防不胜防!
宫殿外光亮越发耀眼,岑栖手中茶盏却已微微泛凉,耳间听见内廊轻快脚步声,眸间显露淡笑,暗想某个糊涂蛋可算反应过来了吧。
珠帘碰撞声清脆响起,柳樱从外进入内殿,视线见赵侍读不再,便直白出声:“姐姐,好像漏了我的佩囊哎?”
方才分发西苑宫人侍读佩囊,柳樱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有数自己的份!
岑栖故作不知的看向女孩焦急模样应:“这可怎么办,赵晗已经收拾药材去休息,总不能再特意劳烦她吧?”
柳樱见此,只得的应:“那就算了吧,其实旧的也挺好用。”
说起来,这事要怪还得怪柳樱自己,毕竟是自己清点数目出错。
岑栖见女孩明明想要新佩囊却因不想麻烦她人而打消念头,指尖悄然垂落一处佩囊,逗弄出声:“那这个新佩囊,你也不要了?”
“要的要的!”柳樱眼眸亮堂的探手捧住佩囊,鼻尖轻嗅,“这个跟赵侍读刚才调制的佩囊味道不一样?”
“这是按照去年调制药物法子的驱虫佩囊,你若是不喜欢,不如还我?”
“别,姐姐,我可没说不喜欢!”
柳樱宝贝掌心护住佩囊,生怕美人姐姐真就不给了!
岑栖见女孩一副犯傻模样,方才原谅她的冒失言语出声:“我的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给你,你需要以物易物。”
柳樱茫然不解问:“以物易物,可是姐姐好像什么都有啊。”
“你去年送的彩结已经泛旧,难道今年不该给我换新的么?”自从上回彩结丢失不见,岑栖一直想女孩再给自己送一样的彩结。
现下可算是让岑栖寻到名正言顺的由头。
第068章 第六十八章(六千字章)
柳樱闻声, 视线看向美人姐姐身侧佩戴的鲤鱼彩结挂饰,不解道:“可姐姐佩戴的彩结瞧着色泽鲜艳整洁如新,没怎么泛旧啊?”
对比之下, 柳樱低头瞧着自己身侧佩戴的胖鲤鱼彩结,不知沾染灰尘未洗净, 还是上回爬树时勾住树枝,已然有些灰扑损坏,瞧着有些破烂寒碜的紧。
如果要换彩结, 自己才该换新的佩戴呢。
岑栖看向女孩竟然不答应自己换新彩结的要求,冷声道:“既然你不想以物易物, 那就把新佩囊还我。”
“哎, 姐姐我没有说不想,只是彩结挂饰通常一个就够用, 总不能佩戴好几个同样的彩结吧?”柳樱挠头为难的解释。
事实上柳樱目前会做的彩结挂饰就两样, 一个是鲤鱼彩结,另一个就是双翼彩结。
双翼彩结是定情之物, 柳樱自然是不能再无知的闹出笑话。
唯一的胖鲤鱼结,去年就已经送过一回, 若是又送同一款式,岂不是很敷衍?
“彩结,自然是清洗更换佩戴, 这回你不许送鲤鱼结。”岑栖其实觉得女孩第一次送的双翼彩结款式就很不错。
可惜双翼彩结丢失不见,岑栖也不好开口让女孩给自己做一样, 只得变着法子让她花心思琢磨。
柳樱一听美人姐姐命令式的要求, 只得答应:“好吧。”
真是奇怪, 平日里见大宫人收拾美人姐姐那么多金玉宝石挂饰,怎么就偏偏喜欢彩结呢?
看来有钱人的脑回路, 真不是平民能够理解的了啊。
时日辗转至端午,热意翻涌,因女皇身体不适而取消宫宴,各宫院亦不用早早忙碌准备。
贵雍殿君后派人来给各宫院送食粽和雄黄酒等佳节礼品以作赏赐。
西苑大门前柳樱早早随同宋管事等候相迎。
骄阳似火,热意不断攀升,柳樱偏头左右张望,不见来人,暗想贵雍殿的人怎么还迟到啊。
好在不多时,宫道一行人缓缓来到西苑殿门前。
“这是君后赏赐给栖亲王的食粽和雄黄酒。”贵雍殿派来的管事,稚嫩嗓音颇为傲气。
宋管事示意宫人接过赏赐物件,而后上前打赏银两出声:“多谢君后关切,诸位劳碌奔波,不如入内喝茶?”
柳樱看傻眼的瞧着贵雍殿的小管事,这不是那小宫人俞什么来着嘛!
好家伙,几个月不见,她这飞升速度真是惊人啊。
俞翠接过银袋,掂着份量出声:“不了,我们还要忙着去其它宫院赏赐。”
“那就恕不远送。”宋管事客套的应着声。
俞翠领着贵雍殿的人出西苑,柳樱想起自己当初的猜想,便迈步追了上去。
宋管事不解看着小姑娘窜出西苑,多疑的偏身叮嘱:“来人,去跟着柳侍读。”
“是。”一宫人应声而动。
而急匆匆跑出西苑殿门的柳樱,视线看着行进宫道的人,连忙迈动小短腿追逐,出声:“哎,俞、俞……!”
糟糕,柳樱记不住对方人名。
好在,俞翠耳间闻声,主动偏身停了下来,视线看向是西苑小侍读,傲慢道:“我忙着呢,你有什么事?”
柳樱被问的一下不知怎么回答。
怎么才能用一句话来验证对方是不是现代人呢?
“请问你听说七个小葫芦救白胡子爷爷的故事吗?”柳樱一脸真诚的询问,心想只要对方不是00后,应该会知道的吧。
俞翠见此,面色平静的对身侧宫人说:“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跟她有事聊。”
“是。”众宫人听令静候。
说罢,俞翠这才带着侍读往另一处角落行进,上下打量出声:“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穿越的玩家。”
柳樱亦是一脸惊讶说:“我也没想到啊,你先前还在府库送冰,这会怎么在君后的贵雍殿做管事?”
从寻常宫人升职成管事,可不是容易的事。
“那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呗。”俞翠自信道。
这话说的柳樱都不知怎么回话,只得转移话题询问:“哎,你是怎么穿进来的?”
“嗯,本来在睡觉,结果一睁眼就来到这个不知什么地方的古代世界。”
“这不是真实的古代世界,其实我们是在一本架空的网文小说。”
俞翠一听,面露探究,视线看向不太聪明的侍读,满是兴趣的问:“这么说,你知道所有剧情的发展咯,不如我们合作共赢,怎么样?”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小说的剧情,不过我有完成系统任务。”柳樱尴尬的解释。
“好吧。”俞翠一听,顿时冷淡不少,目光打量侍读,心里不大相信她的话,套话的出声:“那你都做了那些系统任务?”
“进宫,还有去淑德宫,找十二皇女,你呢?”柳樱天真的交换自己所剩不多的信息。
俞翠暗自记下这些地方任务,而后才出声:“我的第一任务就是活下去,去年女帝下令严查宫廷走私违禁,府库安管事败露想让我顶罪,结果被我给反杀,还有大皇女赌坊查抄扑杀宫奴那晚,真是好险!”
言语间,俞翠难掩得意,探手拍着侍读肩,自傲的说:“你不如来贵雍殿跟我吃香喝辣,西苑做侍读实在没什么前途。”
柳樱吃疼的避开俞翠的手,隐隐感觉对方似乎完全没有着急回现实世界的心思,出声:“算了,我不打算长久待在皇宫。”
“皇宫可是这个世界最有钱最舒坦的好地方,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混进皇宫,才不舍得离开。”
“我不觉得皇宫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打算跟着女主完成剧情,说不定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女主,谁啊?”俞翠一点都不关心回现实世界的事,而是好奇询问。
柳樱本来欲开口时,可是想到俞翠似乎一直都在问自己,便制住声:“你难道没有收到系统任务吗?”
“我的系统任务可做可不做,反正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不白干!”
“那你问女主身份干嘛?”
俞翠狡猾思量道:“你傻啊,女主既然是这个世界主角,那我要是跟定主角,以后肯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柳樱一听,心间庆幸自己没有说出美人姐姐是女主,这个俞翠功利心太重了。
“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女主可是视富贵为浮云的人。”
“事在人为嘛,你先告诉我女主身份,让我去接近试试呗?”
柳樱一听,警铃大响,支支吾吾道:“我、我还不太清楚。”
这个俞翠老想着利用女主,柳樱突然后悔为什么跟她确认身份!
“你不说出女主,莫非是怕我抢占先机?”俞翠见这侍读明显有所隐瞒,面露不满的说,“既然这样,那就各凭本事咯。”
柳樱见此,亦懒得解释,便推脱离开宫道匆匆回西苑。
两人明显是不欢而散。
俞翠目光瞧着侍读离去身影,回想她先前提及任务,思索出声:“淑德宫,十二皇女,大不了就一个个试试呗。”
骄阳轻移,柳樱进西苑殿门,迈步穿过廊道往主殿走去,另一方廊道的宋管事看向紧随入内的宫人出声:“柳侍读方才做了什么?”
宫人低声道:“回管事,柳侍读拉着贵雍殿的小管事私自说了好一会,因着离得太远,所以没能听见详谈内容。”
“你的意思是柳侍读跟贵雍殿的管事关系很熟?”
“从两人谈话密切距离来看,应该是关系很紧密,因为贵雍殿小管事特意支开其它贵雍殿随行的宫人。”
宋管事闻声皱眉,抬手示意宫人退离,神情严肃的静立廊道,心想这小姑娘藏的可真深!
从去年至今宋管事都险些被蒙蔽双眼,没想到她竟然是君后的人!
蝉鸣喧嚣,日光更是毒辣,柳樱脸色泛红的进入内殿,视线落在沐兰汤药浴的美人姐姐,她一身轻薄素青纱裙,乌黑柔顺的长发倾泄垂落,不施粉黛的光洁眉目恍若璞玉,美的让人险些呼吸停滞。
如果让俞翠知道美人姐姐是女主,肯定会别有用心的接近利用,柳樱绝不能让别人再伤害美人姐姐。
“怎么现下才回来,方才去哪贪玩?”岑栖看向脸颊红扑扑的女孩,并未真想追究她的去向,抬手指向案桌上君后的赏赐之物,“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把这些都赏给侍读们。”
柳樱回神,迈步走近矮榻,而后坐在一旁,视线瞧见荔枝,探手摘下一颗剥壳剥壳塞进嘴里,冰镇过的鲜甜荔枝果肉格外爽口应:“这跟去年的荔枝一样甜!”
岑栖知道女孩爱吃冰镇之物,便出声:“那就把荔枝给你,其余的分发给其它侍读。”
“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还是平均分配给侍读们吧。”柳樱觉得整日抄书的侍读们工作量比自己累多了,所以探手摘下两颗荔枝,便没有再多贪吃。
“真的不留着自己吃吗?”岑栖意外的看着向来馋嘴的女孩询问。
柳樱点头应:“嗯。”
岑栖见此,没再多说,便唤赵晗入内:“你去把这些赏赐之物分发侍读,你自己取一份享用过节。”
“谢主子赏赐。”赵晗探手收拾端出内殿。
柳樱两只手里握着冰镇荔枝,眼见赵侍读走远,方才重新落座矮榻出声:“姐姐,刚才有吃过荔枝么?”
岑栖瞧着没记性的女孩应:“我不吃冰镇之物,你忘了么?”
“我没忘呢。”柳樱弯眉笑应,手里捂着两颗荔枝,待不觉冰凉,方才展开掌心,自顾剥壳,“这样荔枝就不冷了,姐姐尝尝吧?”
说罢,柳樱将半剥壳的荔枝递到美人姐姐面前。
岑栖见此,只得探手接过女孩手里的荔枝,低头小口浅尝鲜甜水润的果肉。
“怎么样,荔枝是不是很甜?”柳樱热切询问。
“嗯,不过有些太甜。”岑栖常年吃的清淡,又习饮茶水,所以不太嗜甜。
柳樱剥着剩下一颗荔枝,见美人端起茶水饮用,不解道:“应该不至于这么甜吧?”
岑栖看着女孩困惑模样,只得解释应:“我不爱吃甜的食物或是水果,所以你自己吃吧。”
“哦。”柳樱张嘴一口吞下整颗荔枝果肉,脸颊鼓鼓囊囊的咀嚼,全然不见先前美人姐姐优雅姿态。
岑栖见女孩只顾着吃,好似忘记前些时日答应自己送彩结的事,犹豫出声:“新彩结还没编织好吗?”
柳樱一听,连忙起身离矮榻,将手浸于干净水盆擦洗干净,方才从袖兜里取出一串新彩带展示出声:“姐姐看!”
平安结,柳樱学了很久才学会的彩结。
岑栖探手接过彩结,细细察看道:“这样式倒是比去年有进步。”
“一回生二回熟嘛,我给自己织了个平安结。”柳樱觉得这个结在宫里最实用!
而且柳樱特意织两个,用以挑选更好的送给美人姐姐。
“你还有给别人送彩结吗?”岑栖故作不经意的询问。
柳樱摇头应:“没有啊。”
宫里规矩太多,柳樱可不敢随便乱送东西。
岑栖神情放心不少,将手中彩结递给女孩道:“你给我系上吧。”
“好。”柳樱双手接过彩结,主动系上,将那去年的胖鲤鱼彩结取下打量,“姐姐,这个旧的彩结还挺干净,如果不要就给我吧?”
柳樱去年那个彩结实在破败的不行,才只好更换新的平安结。
其实柳樱还是蛮喜欢可爱样式的彩结。
话音未落,美人姐姐伸手拿走柳樱手里的彩结,慢悠悠道:“你送我的物件,哪能要回?”
说话间,岑栖将胖鲤鱼彩结收至一旁匣子。
柳樱莫名其妙的看着美人姐姐,心想这难道是什么收集癖好么?
正当内殿安静时,珠帘外忽地有宫人汇报:“主子,淑德宫派人来送端午礼品。”
岑栖闻声,视线看向柳樱,意有所指道:“既然婧妃派人庆贺,那就要回礼。”
语落,柳樱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先闪出文字提醒。
[玩家务必把握接近十二皇女的一切机会。]
柳樱看到这排文字,还没出声,结果美人姐姐先探目过来出声:“不如柳侍读走一趟?”
“好!”柳樱欣然应下,暗想自己倒省得开口了!
可柳樱没有注意自己应下时,美人姐姐面色泛冷的很。
岑栖见女孩仍旧对淑德宫存着浓厚兴趣,竟然对自己的试探一口答应,自是不好出尔反尔,只得应:“行,那你就下去准备吧。”
语落,眼见女孩离开内殿,岑栖面色不佳的叹气,指腹摩挲彩结,心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思绪纷扰时,宋管事从外入内汇报:“主子,先前柳侍读秘密会见贵雍殿送礼的小管事,两人详谈许久,恐怕有不轨之心。”
岑栖闻声,眉眼猜疑更深,神情凝重道:“贵雍殿的管事是谁?”
“那位曾是府库送冰的小宫人,俞翠。”
“原来是她。”
当初岑栖就听女孩提及俞翠,所以派人打听过往,可两人没有任何往来,所以就没有在意。
为什么女孩会跟俞翠私下来往,这个俞翠过去接连为二皇女和大皇女办事,如今又是贵雍殿的管事,心思绝对不浅。
宋管事见栖亲王似乎知晓详情,疑惑出声:“主子莫非知道她们二人往来?”
岑栖回神应:“嗯,让人盯着俞翠的动静,她接近柳樱肯定另有目的。”
“主子,老奴认为柳侍读跟俞翠应该早有勾结,兴许这是君后的手段。”
“你怀疑柳樱出卖西苑?”
宋管事无声颔首,思量道:“柳侍读是主子的贴身侍读,如若有二心,必定要早日处置,否则后患无穷。”
岑栖闻声,掌心微紧握住彩结,视线看向花白头发的宋管事出声:“那是当然,只不过现下本王认为不应该打扰她们二人动向,若是查证确凿,格杀勿论。”
“是。”宋管事见此,方才没有再继续进言。
午后柳樱随同宫人侍读拜访淑德宫,殿内仍旧药汤味道浓重。
婧妃坐于主座出声:“本想借端午答谢栖亲王的照料,没想到栖亲王反倒让你们特意送回礼,真是添麻烦了。”
“主子关切婧妃安康,所以才送来调养的药材补品,您不必客气。”柳樱应答的从容,心里盘算系统任务,“不知十二皇女近来安好?”,
“十二皇女她一直念着受伤的柳侍读,今日君后派人送礼,那小管事陪同入园解闷。”婧妃面色如常说着,目光看向小姑娘,“柳侍读难得来一趟,不如去看看吧?”
“是。”柳樱闻声,心里有些不安,君后管事,不就是俞翠嘛!
她,怎么会来淑德宫跟十二皇女待在一块?
难不成因为自己提到淑德宫十二皇女,所以俞翠误会女主身份!
柳樱越想越觉得槽糕,脚步微快的行进桃园,只见这会园内桃花都已经凋谢干净,全然不见前些时日的粉嫩颜色。
从林内行进的柳樱,还没见到十二皇女人影,却已经听到谈话细索笑声。
待撩开树叶,柳樱找寻到坐在树上的两人,只见俞翠正笑意灿烂的很,全然不见半点傲慢势利眼,简直判若两人!
“哎,你来了!”十二皇女岑芯看见树下的小侍读,弯眉笑道,“今日真是难得热闹。”
“是啊。”柳樱看着十二皇女缓缓跳下树,很显然已经熟能生巧,视线转而看见俞翠,心间抵触的很。
俞翠不以为然的走近,直白迎上目光,得意的唤:“柳侍读,好巧啊。”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个小说世界的女主应该就是十二皇女!
“原来你们认识啊!”十二皇女恍然大悟的看着两人。
柳樱不想打扰十二皇女的好心情,只得缓和气氛的应:“嗯,十二皇女怎么跟她在一块?”
“今日她来淑德宫送礼,而且还给我说了很多有意思的趣事呢。”十二皇女领着两人入亭内纳凉休息。
夏风闷热,枝叶摇摆发出沙沙声响,嘈杂之处,更透着柳樱心间的不耐。
这个俞翠到底想干什么呢?
十二皇女困惑道:“你们两怎么都不说话啊?”
“我先前跟柳侍读说了些不好的话,所以她正生气呢。”俞翠玩笑般的说着,抬手端着茶盏,主动碰杯,“不如和好吧?”
反正已经找到女主,现下俞翠有得是时间来拉拢跟女主的关系。
所以只要柳樱安分别闹事,那俞翠可以和平共处。
柳樱捧着茶盏,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配合出声:“好吧。”
十二皇女见两人和好如初,便跟着端起茶盏碰杯说:“那我们一块来分食宫粽吧!”
亭内三人远看气氛融洽,亭外监视的淑德宫宫人,迈步回到外殿汇报:“娘娘,那贵雍殿的管事似乎跟栖亲王的侍读相识。”
婧妃眼露警惕道:“真是稀奇,不过君后的人突然来访,必须小心应对。”
“是。”宫人低声应。
午后光亮灿烂,云层变化舒展,黄昏时,柳樱方才回到西苑主殿。
对于俞翠接近十二皇女的心思,柳樱自然知道是图谋不轨。
现下柳樱有些担心十二皇女会被俞翠欺骗利用。
可是又想着俞翠的错误判断,才不会怀疑美人姐姐,一时陷入为难。
岑栖视线落在女孩心不在焉的面容,神情微冷道:“你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柳樱连忙回神说:“没什么。”
“你现在若是不说,以后恐怕没机会说出口。”岑栖看出女孩的故意隐瞒,因而更是恼怒,“今日贵雍殿管事俞翠来送礼,你是不是与她私自接触会面?”
话语出,柳樱意外的看着美人姐姐,暗想这种事竟然也有人打小报告,只得点头:“嗯,我先前还在淑德宫碰见她。”
岑栖审视的看向女孩质问:“你跟俞翠谈了什么?”
“我问她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她,如何回应?”
岑栖听着女孩精神失常般的话语,心里宁愿相信她疯了,亦不愿相信她是奸细。
柳樱眼露沮丧的应:“她说是,可又不愿意离开皇宫回到另一个世界。”
“她真相信你的问话?”岑栖的神情从审视变成错愕,俞翠和女孩她们难道都精神失常了不成。
“对啊,她说要留在皇宫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还特意去接近十二皇女。”
“十二皇女有什么值得贵雍殿管事亲自接近?”
岑栖觉得女孩话语里越来越扑朔迷离。
柳樱被问的想说却又不能直白的说,只得含糊的解释应:“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看见她跟十二皇女亲切的待在一块,真的好让人担心啊!”
语落,岑栖恍然大悟的看着女孩面上的焦急担忧,暗想她莫非对十二皇女上了心?
所以女孩才会一直接近十二皇女,更因看见十二皇女跟俞翠亲近,而对她升起妒忌之心。
这猜测让岑栖突然觉得女孩一切的可疑言行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你对十二皇女就这么在意吗?”岑栖难得如此迟疑谨慎的问询。
情窦初开这件事, 对岑栖而言实在有些陌生,因而才觉得棘手。
更何况女孩平日里向来都是心思简单,真是让人想不到她会如此针对接近十二皇女的俞翠。
柳樱没能理解话语里的试探, 一本正经的点头应:“嗯,我不能让十二皇女被俞翠欺骗伤害。”
毕竟是柳樱对俞翠提及自己做过关于十二皇女的任务。
那个俞翠才会对十二皇女虚假关怀拉拢, 如果做出更糟糕的事,自己难逃其咎!
岑栖见女孩毫不避讳的承认对十二皇女的在意,心思微妙变化, 颇为复杂的出声:“兴许你只是太紧张,俞翠不一定会欺骗十二皇女, 她们的关系说不定会很好。”
虽然岑栖对俞翠的判断, 亦认为这个跟女孩年岁相近的小宫人,绝对心思不简单。
但是现在岑栖必须先安抚女孩的情绪。
“姐姐, 俞翠不会是好心接近十二皇女, 她肯定别有用心。”柳樱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顿时苦恼的很。
系统和任务不好提, 很多的事就没法跟美人姐姐说清。
“十二皇女是皇室成员,她身旁有人恭维讨好是常事, 你难道见到一个就要去怀疑一个不成?”岑栖探手轻搭在女孩身侧,实在不理解她怎么会对十二皇女如此上心。
岑栖印象之中,女孩基本都在自己眼前晃悠, 按理她们应该只见过两面而已。
若是女孩一见钟情,未免太糊涂了。
对于情ai, 岑栖一直都觉得是无用之物, 从来没有心思去探究半分。
一时之间岑栖反倒有些束手无措, 不知该怎么掐断女孩的无端念想。
而柳樱见美人姐姐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意,只得叹气说:“姐姐, 俞翠不一样,她可是曾经亲手拿毒药给我害人呢!”
现在柳樱越想越觉得后悔,自己真是不该大意透露系统任务给俞翠。
哪怕都是穿越时空的现代人,但是俞翠很显然已经完全遵从这个小说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
俞翠为了生存,可以不惜做伤天害理的事,那她对十二皇女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岑栖见女孩执迷不悟,面色微沉,严肃道:“就算俞翠真有其它目的接近十二皇女,可你作为西苑侍读,绝不能去淑德宫牵扯是非之中。”
不管如何,现在岑栖怎么也得断了女孩的不理智。
柳樱眼露不解问:“为什么啊?”
“因为俞翠背后是贵雍殿的君后,深宫之中的是非远比你眼睛看到的要复杂许多,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可是十二皇女是个很好的人,我应该去提醒她。”
见此,岑栖心生不悦,沉沉质问:“所以你要因十二皇女,而不听我的话?”
为了十二皇女,女孩竟然要忤逆自己!
这突然的严肃话语让柳樱顿时没了声,视线看向心情不佳的美人姐姐,弱弱出声:“我没有不听姐姐的话,不过姐姐是十二皇女的堂姐,难道不担心她会被人伤害吗?”
“现在我更担心你才是。”
“姐姐,担心我?”
岑栖话语脱口而出,一时愣住,视线迎上女孩困惑探究目光,迟疑的解释:“你想想十二皇女是皇室血脉,俞翠她除非不要命,否则不可能敢对她动手谋害,而你如果莽撞跟俞翠对着干,那就是跟贵雍殿过不去,到时她随便向君后告几句状都能处置你,明白吗?”
其实岑栖更怕女孩陷的太深,到时伤心难过的寻死觅活。
宫廷之中常有被滥情皇女撩拨引you违禁的宫人,她们最后却只是落得被辜负处死的下场。
还不如趁现在女孩年岁浅,心思不深,及早斩断情丝。
柳樱见美人姐姐如此认真分析,自然没有怀疑,当即听话的点头应:“嗯。”
是啊,如果没有抓到俞翠的确凿证据,那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她说不定会反过来对付自己。
到时自己陷入困境不说,还得连累美人姐姐。
所以必须得先接近俞翠,最好获取信任,这样才能从中作梗!
不对,应该是破坏她的阴谋!
岑栖意外女孩突然的顺从,半信半疑出声:“你真的明白了?”
“姐姐放心,我不会轻易的去跟俞翠闹翻。”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不要去淑德宫找十二皇女。”
柳樱摇头应:“如果不去淑德宫,怎么才能知道俞翠对十二皇女究竟有什么坏心思?”
平日里柳樱轻易出不得西苑去打听俞翠的动静。
而且柳樱迟钝的发现西苑里有打自己小报告的人,估计以后要更小心才是。
岑栖指腹捏住女孩绵软脸颊,不满的出声:“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让你改变对付俞翠的方式,看来还是得给你找些别的事转移心思!”
真不知女孩是太迟钝,还是太固执。
“哎呦,疼,什么别的事啊?”柳樱吃疼的皱眉出声询问。
“今年各宫院侍读蹴鞠比试,西苑如今侍读数目已足够参赛,所以到时你也要参加。”
“蹴鞠,我不会玩啊?”
岑栖不为所动的看着女孩说:“不会蹴鞠就多加训练,你要认真学,若是西苑得了倒数第一,我拿你是问!”
女孩正是精力旺盛的年岁,兴许忙碌起来就会消减些许对十二皇女的好感吧。
柳樱满眼诧异的看着美人姐姐,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声,出声:“姐姐,蹴鞠比试拿倒数第二,这个目标似乎不难吧?”
“但愿你去场地看过以后还能如此自信。”岑栖稍稍松开捏住女孩脸颊的手说着。
画面朦胧变化,早晨骄阳初升,宫廷蹴鞠场上训练的人已经不少。
柳樱推着美人姐姐坐轮行进,视线张望辽阔比试场地,心想这也太大了吧!
那些身量高挑的侍读,其中不少看起来像是一只手就能拎起自己!
宫廷蹴鞠比试难道不分年龄段的嘛?!
岑栖偏头看向女孩面目满是震惊,失笑道:“怎么,不敢上场么?”
柳樱艰难的手动合上震惊的下颌骨,方才出声:“蹴鞠比试不分组的话,我岂不是会被当做球踢来踢去啊?”
“宫中侍读年龄大多相差不大,按规矩你才是例外,所以确实要多加小心。”岑栖听着女孩对的古怪形容,墨眸浮现笑意,有意吓唬,“毕竟蹴鞠比试常有肢体碰撞冲突,你这小身板,可不要被人一撞就散架了。”
“我、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呢!”柳樱虽然没底气,但是小嘴硬的很!
其实柳樱小心脏已经吓得不轻,去年曾亲眼碰见蹴鞠侍读受伤的模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到时自己说不定断手断脚骨折都是有可能的事!
两人话语细微,不远处清点人数的赵晗上前汇报:“主子,西苑已挑选十二侍读。”
岑栖视线看向一身轻便衣物的赵晗,瞧着倒是少了几分斯文出声:“那你就带着她们去练习蹴鞠的规矩,另外让柳侍读去训练熟悉蹴鞠。”
“是。”赵晗应声时,目光看向栖亲王坐轮身旁的柳侍读,只见她已是一身方便蹴鞠的深绯色紧袖衣物,心间略微意外。
先前栖亲王吩咐挑选西苑蹴鞠人选时,可没有提及柳侍读要参赛。
而柳樱听到自己要去训练,紧张的同手同脚,迈步没走几步,而后又转身回到美人姐姐坐轮旁,悻悻出声:“我真的要去参加蹴鞠比试吗?”
“当然,蹴鞠的玩法很有意思,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盛行蹴鞠,你方才不也说没问题的吗?”
“好吧。”
眼见美人姐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柳樱再想改口,无疑是在伸手打自己的脸。
正当柳樱下定决心打算跟随赵侍读行进上场时,视线瞥见自己身侧的平安结,便探手解下平安结递给美人姐姐出声:“先替我收着吧,这新的彩结好不容易才编织,如果待会不小心弄脏弄坏就怪可惜了。”
“好。”岑栖掌心接过彩结,目光流转在女孩视死如归的稚嫩面容,眸间隐忍笑意,正经应声。
待见女孩随同上场,夏风拂面而过,微微晕染岑栖眸间淡咧笑意,指腹轻触彩结,困惑出声:“明明头脑这么简单,怎么偏偏这么早对旁人上心了呢?”
岑栖很是不理解女孩的情窦初开,更不会允许她的这份无端念想生根发芽。
从女孩放弃出宫的那夜起,岑栖就不会再给她任何反悔离开自己的机会。
这是女孩当初自己选的路,那就由不得她出尔反尔了。
“卑职,参见栖亲王。”
话语声响起,岑栖回神,暗自收起掌心彩结,见是一身轻便衣着的中郎将霍冀,视线看向她英气眉目,而后落在她掌心捡起的鞠球,缓缓出声:“中郎将在训练宫卫蹴鞠?”
“是,御和殿宫卫长期只是巡逻,蹴鞠可以训练将士的身手,而且圣上亦常有看蹴鞠的兴致。”
“原来如此,中郎将不必拘礼。”
两人语停,中郎将霍冀起身,缓步退离,视线逗留栖亲王似无情神女般的姣美面容,暗自失神。
而此时故作目光远眺的岑栖,对于霍冀的注视,并非无知无觉,只是没想到女孩当初随口言语,竟然一语中的。
岑栖指腹转动彩结,思绪分散之时,视线忽地迎上远处的女孩,她正朝着自己弯眉憨笑,全然不见先前胆怯心虚,真就是个小孩心性。
连带岑栖亦感染几分笑意,视线瞧着女孩,才发现她的身量较之去年不知不觉见已有变化。
看来她的衣裳要赶置更换才是啊。
可岑栖并不知道,柳樱其实是看见中郎将霍冀跟自己攀谈,所以小脑袋里正升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呢!
第070章 第七十章(六千字章)
“哇哦, 那个帅姐姐竟然又碰上面了啊!”柳樱眼巴巴的仰头瞅着远处观台方向动静,嘟囔道,“可惜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呀!”
语落, 赵晗从不远处走近唤:“柳侍读,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发现蹴鞠很难呢。”柳樱连忙回神,面上装作好好学生的应。
赵晗视线耐心出声:“柳侍读不会就先试着踢鞠球,我可以教你。”
说话间, 赵晗抬脚轻踢鞠球,稍稍用力, 鞠球弹起升空, 动作轻便灵巧的很!
柳樱探手抱住自上落下的鞠球,满眼惊讶又崇拜的出声:“哇, 赵姐姐你好厉害!”
“蹴鞠需要多练习, 柳侍读多练亦能学会的。”赵晗看向怀里抱着鞠球满眼亮光夸赞的柳侍读,心间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栖亲王会宠信她。
这个小姑娘不仅模样长的讨喜, 心思简单,待人热情友善, 若是用来做个侍宠,很显然再合适不过。
只是赵晗进西苑至今,并没有发觉栖亲王对柳侍读有特别的亲昵之举。
虽然亲密, 但是又不像掺杂私欲,让两人的关系有些缥缈朦胧。
“哎, 我怎么就不能让鞠球原地升空呢?”柳樱抬脚僵硬的踢着鞠球, 只见蹴鞠笨拙的滚动, 纳闷道。
一定是陪美人姐姐在西苑主殿宅太久,所以腿脚都不利索。
柳樱如此想着, 突然觉得玩蹴鞠对美人姐姐双腿复健肯定也有好处!
赵晗回神,上前抬脚示范出声:“蹴鞠不仅是蛮力,它要用巧劲,柳侍读试着先用足尖触碰鞠球,让它翻腾时,而后用脚背接住进而踢动。”
“哦,好!”柳樱读书没什么耐心,但是对于玩游戏耐心十足!
柳樱脚尖追着鞠球锲而不舍,鞠球的抬动幅度,虽然不尽人意,但是明显渐渐熟练许多。
待又一次足尖轻挑,而后踢动鞠球时,欢喜声响起,柳樱弯眉唤:“赵姐姐看,我成功了!”
赵晗视线注视小姑娘,模糊间仿佛看见自己早亡的小妹,颔首回神应:“嗯,很不错。”
“那再教我别的玩法吧?”柳樱被晒得小脸泛红却乐此不疲,脚下踢着鞠球行进面前询问。
“好。”赵晗垂眸示范动作,眸间神色已然掩饰干净。
不多时,日头越发毒辣,蹴鞠场上的人却并未散去,反而训练的更加紧密。
而赵晗正安排练习的侍读们收拾物件准备回西苑,额旁留着细汗,忽地眼前出现一方绣帕,耳间响起稚亮嗓音:“赵姐姐擦擦吧。”
“多谢。”赵晗接过手帕擦拭密汗,才发现这绣帕质地不一般。
宫中用度皆有规制,西苑里恐怕只有栖亲王会赏赐小姑娘如此珍贵丝帕。
这非同一般的溺爱待遇,若不是侍宠,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柳樱在一旁行进,目光观望场上练习的侍读们,意犹未尽出声:“别的宫院侍读都没走呢,我们可以再多玩一会吗?”
“不可,这时节很容易暑热昏迷,所以主子才让众人早些收拾回西苑。”
“这样啊,好吧。”
赵晗见这小姑娘听话的很,暗自松了口气。
从场上回到观台,柳樱轻快迈步走近美人姐姐眼前,兴致勃勃的念叨:“蹴鞠,真是太好玩了!”
“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玩。”岑栖并不意外女孩的前后变化,心知她一向贪玩的很,否则也不至于爬树崴了脚。
说来都是自己常居西苑静养的缘故,女孩许是闷的慌,才会见着淑德宫的十二皇女就觉得投缘上心。
“真的吗?”柳樱平日里待在西苑大多是看书抄书,美人姐姐基本不让自己出主殿。
前些时日提及十二皇女,美人姐姐因此都不让自己出西苑。
岑栖视线瞧着女孩面上显露不可思议的神情,更是确定自己可能管的她太严,欣然应:“当然是真的,不过需要有西苑侍读宫人陪同你,否则小心迷路。”
“好!”柳樱弯眉笑应,探手推动美人姐姐坐轮回西苑。
西苑宫人队伍行进远去时,观台一侧的中郎将霍冀,回想栖亲王面对那小侍读时的温柔神情,明显整个人都不一样。
午后日光越发毒辣,沐浴洗漱的柳樱喝着冰镇的酸梅汤,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最近美人姐姐真是变化太大了。
过去美人姐姐才不会特意准备冰镇酸梅汤。
柳樱眼眸骨碌转动打量翻看书卷的美人姐姐,好奇唤:“姐姐,最近发生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吗?”
比如跟那位帅气的大姐姐有进一步的发展?
岑栖迎上女孩亮晶晶的目光,困惑出声:“为何如此问?”
“因为美人姐姐不仅让我出去玩蹴鞠,还给我喝冰饮,真是不可思议呢。”
“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改变的话,那就作废今日的安排吧。”
柳樱一听,面露慌张的出声阻止:“别,我可喜欢了!”
“那就不许多问别的。”
“难道是跟那个帅姐姐有关,所以才不能问吗?”
岑栖没想到女孩竟然会注意的这么仔细,抬手轻刮她的鼻头出声:“你的眼睛确实很不错,那么远都能看的见。”
柳樱眨了眨眼,卖乖的笑应:“姐姐可是大美人,无论在哪里,我都可以第一眼看到!”
“不许贫嘴,今日遇见中郎将只是意外而已,可不是你小脑袋里想的那般误会。”岑栖话语虽是这么说,可眉目间却并没有多少不悦,其实对于女孩的夸赞言语颇为受用。
“姐姐这么美丽大方,对方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人小鬼大,你要是能把这种心思放在读书练字,将来兴许能推举参加科考入仕。”
岑栖打趣的说着女孩,心里却不会真的推荐她入朝为官。
朝局上的事比深宫是非更加错综复杂,以女孩的心性还是待在自己身旁最安全。
柳樱一听美人姐姐危险话题,连忙话锋一转道:“别,我觉得蹴鞠最好玩,如果有蹴鞠考试就好了!”
“我看你分明是不想读书,只想贪玩吧?”岑栖直白戳破女孩的心思,顺带将先前替女孩收藏的平安结归还给她。
“姐姐,蹴鞠比读书容易学多了。”柳樱接过平安结,自顾系在身侧,想起自己先前学的那些蹴鞠技巧,“我跟赵姐姐学了好久呢,还会运鞠球,真是太有意思!”
岑栖闻声,微蹙眉的看向女孩问:“你怎么又多了一个赵姐姐,莫非是赵晗?”
柳樱点头,满是崇拜的说:“对啊,赵姐姐看起来文静温和,没想到她玩蹴鞠可厉害了!”
“你跟赵晗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平时都没怎么说话,不过今天学蹴鞠才跟她多说些话呢。”
虽然赵晗进西苑有数月,但是她平日里性子安静,基本不怎么多说话。
所以柳樱都没怎么有机会沟通。
岑栖听着女孩的回答,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心情放缓的出声:“你今天才跟赵晗多说几句话而已,应该并不了解她吧?”
“姐姐指的了解是指玩蹴鞠吗?”柳樱天真的询问。
“傻,我指的是赵晗的家世,她的心思缜密性格沉稳,你可不要轻易的被她蒙蔽双眼。”
“姐姐别打哑迷,不如说的直接点吧?”
岑栖见女孩眼露狐疑,点到为止的摇头应:“我只能提醒你要跟赵晗保持距离,该说与不该说的,一定要把握分寸。”
柳樱见此,只得点头应:“好吧。”
虽然柳樱觉得赵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是既然美人姐姐这么叮嘱,那一定是有道理!
“那就收拾准备小憩,今早你学习蹴鞠,应该累了吧?”岑栖合上书册说着。
柳樱回神,却没有多少疲倦,反而来了兴致出声:“姐姐,不如我们来玩蹴鞠吧?”
岑栖欲下榻的动作微微停顿,视线看向一心玩乐的女孩,无奈道:“胡闹,这里是西苑内殿,怎么能玩蹴鞠?”
看来女孩的兴趣高涨,应该暂时没心思惦记淑德宫的十二皇女了吧。
“没事的,这里很大,可以玩蹴鞠。”柳樱打量宽敞明亮的内殿说着,而后先行下矮榻出内殿。
珠帘声断续响起,女孩匆匆入内,怀里抱着一个蹴鞠出声:“姐姐陪我再玩一回蹴鞠吧,不仅复健,还能运动,多好啊。”
说话间,柳樱踢动蹴鞠,鞠球骨碌转动,渐而临近岑栖眼前。
岑栖见此,只得缓缓起身,抬脚轻踢鞠球配合着女孩有来有回的踢动鞠球。
西苑内殿里鞠球在两人之间转动变化。
很多年没玩蹴鞠的岑栖,面色亦少见的显露轻快。
不多时,岑栖有些累的落座榻旁,视线看着女孩灵巧展示运鞠球的技巧,眼露意外的出声:“看来你还真是很适合玩蹴鞠。”
平日里让女孩读书练字,她从来没有这般敏捷聪慧。
柳樱足尖轻挑起鞠球运转,眼见美人姐姐如此夸奖,心中大喜!
然而,一时大意分神,失了力道,鞠球哐啷的砸向一侧精致瓷瓶,哗啦声响,喜极生悲。
这动静可不小,外间静候的宫人以为出事,立即闻声进内殿。
柳樱慌张抱住鞠球想藏都藏不住,岑栖面色虽是镇定,可看着地面狼藉破碎的瓷片,亦很难寻到合适说法。
很快宋管事入内,视线见主殿宫人收拾瓷瓶残渣,转而看向抱着鞠球的柳樱,严肃出声:“柳侍读怎么会带着蹴鞠入内殿?”
柳樱记得答应美人姐姐不能透露她康复的事,只得低垂脑袋道歉应:“对不起,我想展示练习蹴鞠成果,所以不小心砸坏花瓶。”
“胡闹,西苑主殿怎么能是玩乐之地,主子当重重处罚才是!”宋管事上前请示。
岑栖捧着茶盏静坐一旁,心知宋管事明显是要借此事好处置有怀疑的柳樱,思量道:“柳侍读展示蹴鞠是本王的要求,并非她肆意玩闹,宋管事误会了。”
宋管事见栖亲王明显要包庇柳樱,只得再次出声:“可是这瓷瓶是宫中贵重之物,如此毁坏,主子若是不做任何处置,岂不是纵容?”
殿内一时陷入死寂,气氛微妙变化,柳樱抬眸想要让美人姐姐不要因为偏袒自己而跟宋管事不合。
可柳樱还没等出声,便被美人姐姐微冷目光制止动静,当即成了小哑巴。
赵晗看向心虚的小姑娘,于一旁上前道:“宋管事莫急,柳侍读登记西苑侍读蹴鞠比试名册,若是现下处罚会缺损人手,所以主子才会暂缓处置,兴许她将能将功补过吧。”
语落,宋管事面色不佳,却没有指责由头,柳樱更是意外赵晗会出言相助。
而岑栖则神情平静的看向主动选择卷入是非的赵晗,借机出声:“赵侍读说的没错,本王希望柳侍读能够在蹴鞠比试斩获名次,若是不能出力获胜,再处罚亦不为迟。”
如此话语,亦算是交代处置。
待其它宫人收拾干净瓷瓶残渣,宋管事领着人退离内殿。
赵晗亦打算告离时,不料栖亲王忽地出声:“柳侍读下去,让赵侍读侍奉。”
柳樱抱着鞠球听话的离开内殿,没想刚踏进内廊就撞见宋管事,顿时吓了一大跳!
宋管事灰白眼眸紧紧打量这一而再再而三让栖亲王纵容的小姑娘,沉沉出声:“柳侍读,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再发生,否则主子再偏袒,亦不可能让你安然无恙,明白吗?”
“明、明白!”柳樱磕磕巴巴的应声,小心脏扑通跳的飞快,真是的好可怕啊。
而相比于内廊的危险处境,此时内殿里则显得安静许多。
岑栖坐卧床榻,掌心放下茶盏,视线看向一旁静候的赵晗询问:“方才你能出声替柳侍读解围,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赵晗闻声,警惕应:“奴一切都是为主子着想,柳侍读是主子的贴身侍读,宋管事若执意处置,恐怕会起风波。”
“是啊,宋管事不仅在西苑资历最长,就连整个宫廷恐怕亦少有这等辈分的老人,本王亦常有为难顾虑,你做的很好。”
“奴,谢主子赞赏。”
岑栖俯瞰跪拜在地的赵晗,视线落在她警惕姿态,继而出声:“不必拘礼,如今蹴鞠比试在即,时节一日比一日炎热,你要好生调养西苑参试侍读的饮食。”
“是。”赵晗缓缓起身应道。
“我听柳侍读多次夸你蹴鞠玩的很好,她很少会如此艳羡旁人,你要好好教她。”
“奴,遵令。”
岑栖双手合拢搭在身前,目光看向一直弓着身背严肃模样的赵晗,转而道:“你祖母忌日似乎就在下月,本王到时想让你出宫代为挂忌。”
“主子,祖母是朝廷犯人,还是不劳烦您挂忌。”
“你祖母医术精湛,曾经编写一本医书,本王一直有留存观阅,当年她因误诊先帝病情错用药而被处死,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赵晗稍稍抬眸,不解的看向栖亲王出声:“主子为何如此感慨?”
岑栖视线看向难得主动提问的赵晗,从一侧取出医书递进道:“常有人称赞悬壶济世的名医为华佗在世,本王亦一直认为你祖母医术高明,应当不会错判病情,可惜时过境迁,许多事物都已无从查证,这本医书就赠予你吧。”
“谢主子。”赵晗双手接过医书,心间有无数困惑,一时却想不明白栖亲王的真实用意。
拉拢,或是亲近,总归有其他目的,可是栖亲王却没有表露真实心思。
莫非栖亲王是想让自己去猜测么?
赵晗收着医书退离内殿,心想当年祖母之事,现如今应该还是有人证存活于世。
太医令有诸多副手,即太医丞和太医监等官员,当年祖母被查实罪证,那些人都被牵连处死。
而揭露祖母误判病情是当年的待诏太医韩霜,这个人后来被先帝重用,亦是如今女帝任命的太医令。
如果栖亲王是在暗示自己要重新设想当年之事。
那自己的意图岂不是已经全部暴露眼前?
窗外艳阳高照,窗内的赵晗却觉寒冷刺骨,神情隐于暗处,难以分辨。
蝉鸣喧嚣,烈日当空,御和殿的冰块陆续更换。
女帝翻阅奏折出声:“今年的蹴鞠比试不仅皇女亲王,郡王大臣,就连君后宫院亦要派人参加蹴鞠比试,想来一定是盛况空前。”
令官于一旁扇风服侍应:“是啊,各宫院都忙碌训练蹴鞠,只是淑德宫的十二皇女仍旧没有安排侍读,婧妃一直派人来请询。”
“当年婧妃不知好歹,才牵连十二皇女,今年就宽赦一道观赛,明年再安排新侍读给十二皇女吧。”女帝神情不悦的思索道,
令官察觉圣上不悦,颔首拘谨的应:“是。”
御和殿内一时安静无声,女帝提笔动作不停,缓和出声:“近来那些侍读有什么消息吗?”
“回圣上,大多没有汇报,皇女亲王各宫院早已经有不少亲信侍读,所以她们如今很难探听动静。”
“西苑侍读人数最为薄弱,动静如何?”
令官被问的连忙应答:“栖亲王将赵晗调进西苑主殿,并且让她负责训练侍读蹴鞠,看来深得重用。”
女帝用笔微顿,眸间显露深意出声:“赵晗的家世,栖亲王有向内司查过吗?”
“有,入宫的侍读都会记录在册,不过宫院主位例行查证入宫侍读是常事。”
“栖亲王既知道赵晗的家世背景,还能让她近身服侍,难道真是坦荡如砥?”
令官困惑女帝没来由的话语,心间揣摩不得,只好出声:“圣上,栖亲王向来不与朝臣或是显贵往来,兴许没有在意吧。”
女帝将笔墨放置一旁,晾着奏折未干的墨迹,抬手翻阅另一本奏折应:“狂风暴雨之中还能风雨不动,全然不受干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手段。”
“奴愚钝,圣上可是要派人盯紧西苑?”
“不必,朕近来听闻京都里皇女亲王铺房生意大多惨淡,西苑的书斋却办的有声有色,你可有听说此事吗?”
令官闻声,叩拜在地道:“奴失职。”
女帝并未去看令官,自顾自说:“朕的耳目不止一处,那书斋贩卖教学书册掀起京都老幼识字热潮,你却对此等好事不言不语,莫非是君后和二皇女给的太多,所以才知而不言?”
语落,令官瑟瑟发抖,面上布满冷汗,低声应:“圣上,奴一时糊涂,请您宽恕!”
闻声,女帝偏头看向叩拜的令官,眸间杀意汹涌,面上却仍旧宽和的出声:“朕不是好杀生之人,可若今日不处置你,往后这御和殿岂不是都成她人的耳目?”
令官闻声,眼露绝望,抽泣不止叩首:“圣上,奴可以自裁,还请留家族名声吧?”
“你能如此最好不过,霍冀。”
“卑职在!”
女帝目光看向殿外入内的霍冀出声:“把人带下去,亲自送回府邸。”
“是。”中郎将霍冀应声动作。
傍晚时分,晚霞凋零之际,红艳如血,残阳谢落,显露几分落寞。
宫院墙落里小身影瞧着有些可怜,赵晗迈步走近唤:“柳侍读,主子正找你呢。”
柳樱指尖揪着小草正忙着自责呢,闻声,忙站起身看向来者应:“嗯,我这就去,今天多谢赵姐姐。”
“不用客气,真正有心护你的是主子,否则岂能是我一句话做的了主。”
“我知道,不过还是要感谢赵姐姐,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请一定要找我啊。”
赵晗见小姑娘固执的很,只好配合的应:“好,柳侍读快去吧。”
等见着小身影匆匆远去,赵晗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地面拔除干净的野草,真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小姑娘。
其实赵晗先前出言,只是想获得栖亲王的进一步信任罢了。
可现下看来,想得到栖亲王的信任,恐怕没有可能,反倒是这小姑娘更容易套取信任啊。
夕阳光亮耀眼,西苑矮榻旁的岑栖探手轻触投落日光,耳间听着内廊脚步声,偏头道:“方才不见人影,莫非去哪偷哭了不成?”
柳樱闻声,脸颊泛热,窘迫的躲闪目光,上前备茶应:“没有,我就是怕碰上宋管事惹老人家生气嘛。”
“你还是烧香祈祷西苑不要得倒数第一,否则宋管事肯定会追究。”
“倒数第一,姐姐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岑栖见女孩将茶水递进,抬手接过茶盏,心间意外她的勇敢出声:“你去年见过那些侍读伤的多严重,难道不害怕?”
柳樱一听,面露忐忑的应:“我们西苑不会第一场比赛就遇到这么狠的对手吧?”
“今年比去年更狠,往年蹴鞠比试输赢皆有份,可今年是按得胜排名获奖赏,所以大家只能更加拼命。”
“不会吧,我这么倒霉的嘛?!”
第一次参加蹴鞠比试就要面临更改规则的赛季,柳樱真的服了自己的运气。
岑栖抬手,微凉指腹轻点女孩耸搭低垂的眉目,揶揄道:“阿樱妹妹不必如此悲观,你大可跟你的赵姐姐多学习蹴鞠技巧,兴许能躲避些飞来横祸。”
蹴鞠比试的规则更改,岑栖不难猜测女帝的用心。
而背后更重要的原因,大抵是国库空虚厉害,不得不缩减开支。
岑栖在去年西南战事时就已经感觉到宫廷用度的大幅缩减。
想来今年的情况只是越发严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