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闻松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当她问出这两句话的时候，身后的绿光都在闪动着，就像是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主神叹了口气, 笼罩在祂身边的黑气也慢悠悠地飘了出来，但却一言不发。
闻松月从祂的沉默中明白了某个答案，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 道：“……还是不能说吗？”
主神沉重地点了点头, 又道：“但我能说的是——”
“定界局知道的消息可能比我知道的还要多。毕竟, 她们当年主要是跟定界局联系。而我，因为规则限制，无法掺和太多。”
“但你也知道——”主神朝闻松月眨了下眼, 道，“定界局里有恚的走狗, 你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 这就需要你自己来判断了。”
“好了，我能说也说得差不多了，时间有限, 我们来说点别的吧。就比如——”主神看向面前破败的村庄, 道, “这个村庄是如何形成的，跟恚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闻松月看了祂一眼, 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虽说她觉得主神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是怕她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确实有很多事情主神说了她都听不到, 那就暂时算了吧。
等她从这场副本离开之后，应该就能从定界局那里知道有关她妈妈的线索了,
闻松月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村庄，随着她们的深入，这座破败荒凉的村庄完全地展露在了她们的面前。
她们看到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了一把厚重的锁，就连窗户都是被封死的。闻松月飘到半空中，看到好几个人家的院落中都随意地散落着几条足有成年人手腕粗细的铁链。
而这，就代表了动物们之前呆着的一座又一座的牢笼。
她们无法出去，也无法逃离，被强撸到这里后，用锁链捆着，或是困在狭小的，暗无天日的空间中，就像真正的动物一样，完全丧失了自己作为人的权利。
而在这里村民们的眼中，她们也早已不再是人，而是一件件明码标价的货物。
怖怖动物园，关着的从来都不是动物。
主神淡淡地道：“这只是我们能看到的，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就比如，房间里、地窖、甚至茅房……”
“你们之前在副本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经过美化的。”主神笑了一下，声音却是冰冷的，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恚的想法也称得上是别出心裁，竟然能把这样的人间地狱变成了一座梦幻的动物园。”
闻松月紧紧地咬着下唇，随着她们走过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她终于知道了她们先前吃的糊糊是什么了。
她之前还在想为什么她们和动物一样吃的都是差不多的糊糊，只有原料上的差别。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是敷衍的。
在这座村庄眼中，她们这些饲养员跟所有的动物也没什么区别。村长和村民们从头到尾都在等待着她们变成真正的动物。
而那些糊糊，之前她们看到是从实验楼中生产出来的，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实验楼，有的只是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面放了无数的锅碗瓢盆，角落里堆积摆放着不少发霉的稻谷或是瓜果蔬菜。
这些，就是提供给她们吃得糊糊的原料。
闻松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名有点想笑，但眼眶却在慢慢变得通红。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们是从进入副本的瞬间就遭受了污染，但随着她们认知出现的错误，所说的话语亦或是看到的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加重了这些污染。
与其说是每天固定扣掉二十点精神值，不如说是在那个时间点，她们这一天都经历的污染就像是一根压抑已久的弹簧，被猛然爆发出来。
实验楼，是厨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白大褂。
动物园，是村庄，里面从没有关着动物。
闻松月看到了水族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阴森的祠堂。
她看到了大象馆，那里只不过是一片宽阔场地，最中央还残留着一个巨大的坑洞。
她也看到了园长办公室，之前她们还疑惑为什么园长办公室为什么会是栋三层小楼，还摆放了那么多生活物品，就像是园长一直生活在那里似的。
现在闻松月才明白，因为打从一开始，园长办公室就是村长在村子里的家，一栋三层自建房。
闻松月不知何时蹲了下来，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中。
主神听到了少女几不可查的压抑抽泣声，祂俯下身，轻轻地拍了拍闻松月的背，道：“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不是你们毁掉了这场副本，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受到伤害……”主神目光悠远，道，“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终止在了这一天。”
“所以，别哭了，高兴点。你们非常的棒，你尤其的棒！”
“我……我才没有哭。”闻松月抬起头，两侧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通红的眼睛，道，“我就是——”
“沙子里进眼睛了，对吧？”主神挑眉笑道，“不是我说，过去这么久。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
“……”闻松月迅速地提取到了关键词，道，“所以说，你小的时候见过我？”
这回轮到主神哑口无言了：“……”
祂举起手，做投降状，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继续说这场副本吧。”
闻松月就听着主神语速飞快地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祠堂，还有那个巨大的陨石坑吧。”
“……陨石坑。”闻松月缓慢地眨了眨眼，道，“大象馆的那块石头其实是陨石吗？”
“对，但也不过是恚设置的伪装。”主神颔首道，“其实一开始，这座村庄并没有跟游戏产生关系，它所有的恶都是基于现实世界中的。”
“以富平村为据点，像是蛛网一样连接了方圆数十里甚至几十里的贫穷村庄，他们将无数的女孩拐卖到这里，再在这里贩卖出去，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主神讽刺地道：“大山深处，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经验丰富的探险客，来到这里也不一定能逃出去。”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富平村都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中，进来的人都没有再出去过，而就算侥幸逃离到了镇上，也会被相关的人员暗中压住，再次遣返回村。”
“富平村也确实因此变得富裕了起来，直到有一天，从天而降了一块陨石——”
“可能是因为过往死去了太多的人，残留下了无数的怨气，恚感知到了这里的一切，便来到了此处。”
主神道：“当然，祂对富平村的村民们说这是神降，而直接面对恚的那个村民，就是村长。”
“村长一直害怕这里的一切会被披露出去，也在日复一日的交易中变得越发贪婪，做梦都想抓更多的女孩过来，用她们来换得更多的金钱。”
主神冷笑着道：“恚的降临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及时雨。”
“村长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这场雨，毫不犹豫地跟恚做下了交易。”
闻松月低声道：“因此就有了那座祠堂以及那尊神像。”
主神点头，道：“恚帮村长打通更多的关节，帮他抓到更多的女孩——毕竟你也知道神明的力量是无法想象的。”
“而村长要做的，就是带领全部的村民信仰祂，并且将那些惨死在这里的女孩魂魄都献给邪神。”
闻松月一怔，咬牙道：“所以那些动物残魂就是这么来的？！”
主神叹气道：“恚建造了一场副本，或者说，就算恚不来，这里的情况迟早也会滋生一场副本。”
“于是，恚让村长当上了园长，让那些村民们都变成了动物园中的保安。”
“还没有被进行交易的女孩们也都变成了动物，关押在了笼子里，准备将她们的脾性彻底磨好后再进行交易。顺便……折磨她们的过程也能给恚提供养料。”
闻松月想起了猴山上一只只被铁链死死困住的猴子，据说她们是因为一次次的逃离，被村长骂是最刺头的动物，于是便断了她们的饮食，控制她们的自由，还让她们每日都经受严厉的惩罚。
她想笑，但冒出口的却是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哭声。
主神下意识朝闻松月伸出了手，又默默地收了回来，从自己身边的黑气上揪下来了一大块塞给了她，道：“擦擦眼泪吧。”
闻松月低垂着头，捏紧了手中那团被充当餐巾纸的黑气，哑声道：“……你继续说吧。”
主神安抚地拍了拍她，道：“就如同你先前猜到的那样，动物残魂是曾经已经死去的女孩们的灵魂。她们因为此前遭遇了太多的折磨与痛苦，所以灵魂中充满了怨气。”
“怨气又是恚最好的养料。所以在恚吸收完自己的养料后，她们的魂魄也残缺了不少，彻底地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能游荡在村庄中，甚至沦为了村民们的帮凶。”
闻松月涩声道：“那之前实验楼的苍老女人们呢，她们……”
主神缓缓道：“她们有的是村庄里本来就有的村民，有的是在很久以前就被拐到这里被同化的女人。”
“她们或是帮助了女孩们逃离，或是愤怒于村子中的一切，亦或是彻底倒戈向了村落……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们也都被村长献给了恚，准确来说，是第一批被献上的祭品。”
“怪不得……她们无法被收容，就像是灵魂碎片一般。”闻松月喃喃道，“所以村长就让她们留在厨房中负责给女孩们送饭吗？”
“是的。”主神道，“动物残魂们，还有这些祭品们的灵魂们都被拉入了副本中，却只能留在副本，不可能再回到现实世界了。”
“回到现实世界后，她们便会彻底消散。而那些被你们从牢笼中放出来的动物们，因为这场副本也被你们完美通关了，等副本结束之后，困住这座村庄的副本黑气也会消散，她们也能想起之前的一切，重新回归现实世界。”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主神叹息道，“到时候估计还需要你帮忙，这应该是个大工程。”
搭在那块有些湿漉漉的黑气团上的手指微微颤抖，闻松月点头应下，又道：“可是残魂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她们也能找到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慢慢恢复吗？”
一想到莫苹的女儿小妍很可能就在这些动物残魂中，而她们却永远都失去了回家的权利——
闻松月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主神揉了揉闻松月的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是几率很小。毕竟她们的灵魂绝大部分都已经变成养料通过那块玉石传递回了恚的本体中，估计只有很少的部分残留在这场副本中，跟其余人的魂魄糅杂在一起。”
“但这想要从混杂的能量中分辨出来每个人破碎的魂魄，再依次放回她们的体内，这会是个巨大的工程。”
“谁也不知道要耗费多久，谁也无法保证最终能否恢复如初。”
闻松月沉默良久，突然道：“但这也有希望，不是吗？”
“只要有希望，那就去做，这就够了！”
主神微愣，对上了闻松月湿润却明亮的眼睛。
透过那双丹凤眼，有那么一瞬间，祂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稚嫩却坚强的小女孩。
十年时间，足以让一个小女孩长大成人，却并没有带走她身上宝贵的东西。
主神忽地笑了，道：“你说的对，还没试过就轻言放弃是懦夫的表现。”
“而我们不能做懦夫，要做勇敢的人。”
主神随手撕下了一块雾气，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道：“我把方法教给你，你要不就留下来一道分.身，用来做分离碎片的事情吧。主体还是得继续拿丹赤。”
“毕竟只要一天不除掉恚，就还会有无数的副本留在这个世界上。”
“……”闻松月略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她之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不过……总觉得这两句话有些耳熟。
她没想太多，接过了主神塞给她的黑气。
几乎是在接过的瞬间，黑气便融入了她的体内，与此同时，闻松月的脑海中也多出关于分离魂魄的相关描述。
现在，她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闻松月看向主神，认真地道：“请问……该怎么分.身啊？”
主神道：“……？”
面面相觑一会儿后，主神骤然拔高了声音，道：“我忘了！你现在实力还太弱了！别说分.身了，就弄个光球就已经顶天了！”
“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也全是托那个技能的福，等技能结束之后，你吃掉的那些力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就又恢复原样了。”
主神在原地打转了几圈，揪掉了好几块黑色雾气，道：“那没办法了，分.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就算学会了，你现在的水平也不足以施展出来。”
“……”闻松月默了默，道，“我会努力变得更强的。”
主神严肃地道：“但在这之前，你必须要吃掉更多的丹赤才行。”
祂顿了顿，又道：“不行的话，等结束副本之后，你就每周过来一次吧。你每周分离一点，积少成多，总有能分完的那一天。”
闻松月看向主神的目光中满是懵然。
主神却笑了，凑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你的脸还是这么软。不要这么惊讶嘛，小松子。你把这场副本给完美通关了，又彻底斩断了恚跟这场副本的联系，还夺走了恚的丹赤，根据规则，现在这个领域已经完全属于你了。”
“别说是每周过来了，你就是每天过来一次，都没什么问题。”
“……啊？！”闻松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道，“这场副本是我的了？”
主神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对啊。”
说着，祂忽然向前一步，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闻松月只觉得有温柔的触感在她额上一抚而过，主神的声音也同时在她耳边响起：“我现在就教给你，该怎么跟这场副本建立联系。”
“趁着你现在实力达到了……的程度。”主神含糊地道，“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吧，小松子。”
像是只过去一瞬间，又像是过去了很久，闻松月的脑海中多出了很多完全陌生的信息，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而所有的一切也为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她像是一只断翅鸟儿自高空中骤然坠落，在凛冽的寒风中试图挣扎着挥舞起翅膀，让自己再度飘浮起来，却最终，一头栽入了幽暗的海水中。
她在海水中一刻不停地朝下掉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却不是鱼群，而是一块又一块斑驳的色块。
无数色块跳跃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打乱重组。最终，一切再度重归宁静。
闻松月睁开了眼睛，那双幽绿色的丹凤眼中像是燃起了两簇明亮的火焰。
“……你感受到了吗？来自……的力量。”主神还维持着跟闻松月头贴头的姿势，但祂的声音像是从半空中传下的，飘渺悠远，“小松子——”
“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主神笑着拉开了距离，又顺势在面无表情的闻松月脸上捏了好几下，道：“抓紧时间吧小松子，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明亮的阳光透过杂乱的茅草屋顶上洒落而下，尽数落在了那张木板床上的几道身影上。
姜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好亮啊，为什么会这么亮？她明明记得睡觉前是把窗帘拉好的啊。
而且，身上也好冷啊……自从变成动物之后，姜烟就再没盖过被子了，嫌热都来不及，这还是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寒冷。
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手胡乱着在旁边摸索着，想扯过被子，却摸到了一个特殊的触感。
硬邦邦的，棱角分明的，还带了点温度，并且在她掌心中不停挣扎的——
姜烟猛然睁开了眼睛，待她看清手心中的不知名巨大甲虫时，瞬间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虫子！虫子啊！！！”
骆青竹和云萝被这尖锐鸣叫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云萝半眯着眼凑了过来，一巴掌把趴在姜烟手上的虫子挥飞了出去，打着哈欠道：“别怕别怕，一个虫子而已。”
姜烟：“……”
她“哇”的一声，哭着抱紧了云萝。
云萝半梦半醒地拍着姜烟的背安慰她，突然听到骆青竹沉声道：“……我们，都恢复原样了。”
“！！！”
因为害怕紧紧闭上眼的姜烟，以及打着瞌睡的云萝都同时睁开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人身，环顾四周，然后——
她们不约而同地道：“这是哪？我们不是在宿舍里面吗？”
骆青竹利落下床，伸手推开了结着蜘蛛网的木门，回头道：“不，我们现在在一个村子里。”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事情吗？”骆青竹表情凝重，道，“这场副本原本是在一座深山中，但后来却突然变成了动物园。”
姜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怔愣，道：“该不会是……”
“松子？松子呢？！”云萝也跳下了床，在屋子里到处转，问道，“骆姐，松子在外面吗？我怎么没在屋里看到她啊。”
骆青竹走了出去，又很快回来，摇头道：“我也没有看到松子，你们先前有听到她出去吗？她会不会先出去找线索了？”
云萝猜测道：“难道她去上厕所了？我们去找她吧。”
姜烟闭着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强忍着恐惧越过了地上好几只活跃的甲虫，着急道：“我们快去找松子吧！我有点担心她。”
她们离开了房间没走几步，就在隔壁看到了莫苹和厉飞雪。
莫苹抱着厉飞雪哭个不停。
厉飞雪手足无措，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瞧见了姜烟三人。
她眼睛一亮，登时向她们挥了挥手，结果……
围着她的人立马又多了三个。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云萝欣喜若狂，拉着厉飞雪的左手道，“天哪，你应该不是假的吧，应该也不是鬼魂吧！”
姜烟拉住了厉飞雪的右手，仔细地打量着她，问道：“你身上的伤还痛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骆青竹观察着厉飞雪光滑的脖颈，道：“是松子把你放出来的吗，你有见过她吗？”
“她……”厉飞雪脸颊通红，更别提早已变得滚烫的双耳了。她犹豫了一下，正斟酌着想要开口的时候，不远处朝她们缓缓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闻松月。
云萝一喜，刚挥着手想要冲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
姜烟脸色苍白，紧紧地拽住了云萝的衣袖，道：“她……她不是松子。”
第082章 怖怖动物园（完）
第八十二章
荒凉破败的村落中还笼罩着一层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雾。
阳光穿透白雾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也照亮了她明媚灿烂的笑容。
闻松月大步向她们走了过来，同时高兴地朝她们挥手，道：“我来了, 看到你们都恢复了，真是太好了！”
而就当她向前几步，欲牵离她最近的云萝的手时, 就看到几人齐齐朝后退了一步。
“……嗯, 你们怎么了？”闻松月挠了挠头, 疑惑地道，“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姜姜，要不你帮我清理一下吧！”闻松月自然而然地凑到了姜烟的面前, 还把头低了下去。
姜烟却一把揪住了闻松月的马尾，狠狠地朝下一带, 在闻松月发出的惨叫声中, 她冷声道：“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她啊，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她？松手, 快松手。”闻松月努力挣扎, 想把自己的头发从姜烟的手中挣脱出来。
但还没等她解决掉头发的困境, 旁边又多出了几只手，齐齐地将她的两条胳膊都给控制住了。
至此, 闻松月就像是犯人一般被压在了姜烟的面前。
姜烟看着面前的闻松月露出了失望又厌恶的神情, 心脏猛地一抽，又听到她道：“姜姜, 你怎么回事啊？还有你们, 怎么都这样对我？”
“我都说了我是她，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骆青竹始终在观察着闻松月的神情, 闻言，淡声道：“人在说谎的时候目光会频频向右上角看，而且还有一点——”
“既然你说你是松子，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念出她的名字？只用‘她’来代替？”
闻松月：“……”
她挣扎的幅度悄无声息地减缓了许多。
云萝突然道：“姐妹，你舌头露出来了，还不快塞回去？”
“闻松月”一惊，下意识就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却忘了自己的身体还被禁锢着，最后只大幅度的抖动了一下左臂。
云萝嗤笑一声，了然道：“果然，你就是那面镜子。”
她们都知道从【血腥婚宴】出来之后，闻松月得到了一面镜子道具，就跟她们先前在副本中遇到的镜子差不多，道具能力很强，但是副作用也很大。
“……”“闻松月”开始破罐子破摔，一条长舌从她的嘴中划了出来，又烦躁地在脸上扫来扫去，道，“真是的，我明明扮演的足够像啊！神态和语气绝对都没有问题，怎么我一句话没说，你们就发现了？”
镜灵气得不行，愤愤然地道：“松手，还不快松手，都知道是自己人了啊，你们一个两个还下这么狠的手。”
云萝、骆青竹和厉飞雪都纷纷松开了手，唯有姜烟还维持着拽着镜灵头发的姿势，目光冰冷地看着她，道：“松子呢，她去哪里了？”
镜灵不满地叫道：“……可恶的人类，你怎么还不松手？揪我的头发有意思吗？”
她低着头，并不能看到姜烟此时的神情，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让自己的头发摆脱束缚，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云萝悄悄地往骆青竹的方向靠了靠，在她的另一边发现了不动声色靠过来的厉飞雪。
骆青竹被夹在中间，一脸无奈。
……果然，都说平时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会更恐怖。
现在看来，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谁能想到，平时对谁都温温柔柔的姜烟，还有这副模样。
镜灵犹自叫个不停的话语，终结于脖颈上的一柄利刃。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你、你要杀了我？！”
姜烟一手拽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紧了千荒之刃，在镜灵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她面无表情地道：“说，你把松子弄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把她困到镜子里了？！”
“我把你杀了，就能把她救出来了吧。”
“你杀了我也没用，她根本就不在这里！”镜灵感觉这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类根本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把她杀了，好把她的主人给放出来！
镜灵想挣扎，但根本不敢乱动，怕自己下一秒身体和脑袋就会分离，只能疯狂地尖叫道：“你们就这么看着吗？还不快救我。厉飞雪厉飞雪，你干站着干什么？！”
“你对同僚就是这种态度吗？！亏我刚才还传授了你那么多经验！”
“还有你，你杀了我也没用啊……”镜灵哭丧着脸道，“是她让我来的，她现在赶不过来，让我给你们传递信息！我就是个传话筒，两军开战不斩来者的道理你不懂吗？！”
“……”眼看着镜灵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云萝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到了她的头上，无语地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还非要变成松子的模样，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好了好了，阿烟，把手松开吧，听听看松子都让她跟我们说些什么。”
姜烟松开了抓着镜灵头发的手，但放在她脖颈上的千荒之刃却没有收回去，而是冷冷地道：“你先说，松子要你告诉我们什么？”
镜灵气得牙痒痒，但又不敢不从，道：“……她说她有事要先去现实世界一趟，不一定能赶在副本结束之前回来，让你们不要等她，副本结束后就直接传送走。”
“等你们在现实世界中再见。”
骆青竹微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松子有其余的方法离开这里，但是离开副本之后又怎么可能能再次回来？你确定没说错吗？”
云萝半信半疑地道：“你不会在骗我们吧，松子现在到底去做什么事了啊？”
姜烟则是面无表情的把刀往前递了递，道：“我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镜灵恨不得仰天长啸，咬牙切齿地道：“我哪没有好好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吧！厉飞雪你个没良心的，你好意思就这么看着吗？！”
这下子姜烟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到了厉飞雪的身上，就连莫苹都忧心忡忡地道：“小白你知道些什么吗？她好像刚才还说跟你是同僚什么的。”
厉飞雪一脸茫然，迟疑地道：“我认识你吗？我好像只有一点点印象……”
“我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厉飞雪犹豫着道，“我是不是梦见了你？我们难道是在梦里见面了？”
镜灵立马期待地道：“那不是梦，是已经发生的现实，你还记得都梦见了什么吗？”
厉飞雪道：“……我还真记得不太清了。”
她就记得她昨晚做的梦里梦见了闻松月，还有一个长得跟闻松月一模一样的人，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镜灵吧。
镜灵喋喋不休地跟她说了很多话，直说得闻松月都有些烦了，直接让她噤了声。
至于闻松月，她好像也跟人说了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厉飞雪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脚踝，那里光滑一片，完全看不出先前被刀割去了一大块皮肉，不仅如此，连那座倒立的山峰都消失不见了。
脚踝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复存在。
厉飞雪心头猛地一跳，她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那道若有若无的链接，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现在不再是邪神的信徒了，以后也不会再是了。
厉飞雪面容浮起喜悦，她立马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镜灵的目光，道：“闻松月她是不是帮我——”
她张了张嘴，想把“解除链接”这句话说出口，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
对面的镜灵反而吓得一抖，甚至想伸出手阻止她，道：“别说别说，有限制的，我们谁都不能说的！”
镜灵含含糊糊地道：“她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只是暂时……所以勉强跟我们建立了契约，我们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存在……”
“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等见到她也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她估计也不会太记得了。”镜灵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恐慌，道，“如果你说了的话，以你先前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
厉飞雪沉默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
镜灵长舒了一口气，对姜烟道：“你看她都知道了，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你赶紧把刀放下来吧。你要是伤到我了，我的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前一句话镜灵说的非常的理直气壮，但后一句话，她就明显有些心虚了。
……如果她真的被这个叫姜烟的女人杀了的话，主人她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帮她报仇吧？
好像主人一开始就提到了姜烟，还特意叮嘱了要跟她好好解释，不要让她太担心……
姜烟没有看镜灵的各种表情，而是收回了千荒之刃，淡淡地道：“如果你让我发现你在骗我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镜灵憋屈得不行，道：“……行，让你杀。”
她要真敢还手，估计都不需要主人动手，直接催动链接，她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好好好，她谁都惹不起，行了吧？
镜灵自怨自艾的时候，厉飞雪开口道：“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我勉强有一点印象，闻松月她好像跟我提过要先去现实世界。”
厉飞雪顿了顿，又拉起了左手的衣袖给她们看。
只见厉飞雪的小臂内侧赫然多了一个刺青标志——那是一轮只有小拇指大小，却分外栩栩如生的绿色月亮。
她又伸手拉过了镜灵，在同样的位置上发现了同样的绿色月亮。厉飞雪解释道：“这个是闻松月同我们建立的联系，我也能通过这道链接感觉到她那边的情况，她现在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所以我认为她说得都是真的，我们就在这里转一转，如果等副本到了结束时间，闻松月也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先走，在现实世界中等她吧。”
姜烟垂眸凝视着那轮小小的绿色月亮，表情被两侧垂下的头发遮住，看不太真切，她道：“……好。”
骆青竹几人也没什么意见，云萝用胳膊肘戳了戳镜灵，道：“你要不换张脸吧，看着怪奇怪的。”
镜灵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这种表情出现在闻松月的脸上当真是一场灾难，她哼道：“你当我不想换啊，我要是想换，我立马把这张脸换掉！”
她现在都根本不敢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脸都害怕好吧……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一点。”镜灵看向云萝，满腹牢骚地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主人的啊。我觉得我模仿的非常的像啊。”
云萝：“……你模仿的真的很像。”
毕竟如果不是姜烟的话，她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镜灵不依不饶地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萝朝姜烟努了努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阿烟，是她最先发现的，还是隔了大老远，一眼就看出来不对了。”
镜灵瞅了姜烟一眼，讪笑道：“算了算了，我不好奇了。”
云萝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缠着姜烟问道：“阿烟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她不是松子的？快跟我说说，我下次也想跟你一样，反应得这么快。”
姜烟笑了笑，此时的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似水，轻声道：“很简单呀。她看着就跟松子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就像是……一个画皮鬼一样。”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感受，但就是那一眼，内心就瞬间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松子。
没有什么理由，全是感觉。
旁边的镜灵一直在竖起耳朵偷听，闻言，她忍不住嘀咕道：“哪里不像了，我特意学的走路姿势还有神态，保证跟主人一模一样！”
别的不说，不要怀疑他们镜灵一族的模仿能力好吧！这可是他们的天赋！
镜灵怒道：“不信等主人回来了之后，我们都站在一起比一比，看你们能不能分清！”
云萝来了兴致，道：“好啊，到时候来一场找茬游戏，看谁能先找到真正的松子。”
镜灵也兴致勃勃地跟云萝攀谈了起来。
姜烟并没有参与进她们的谈话，而是垂下眼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姜烟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就见莫苹对她温和地道：“小姜，你不要担心小闻，她肯定没事的。”
姜烟微怔，浅笑道：“嗯，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莫苹招呼道：“那我们要不一起去村里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别人，我好像听到那些孩子们的声音了，她们应该住的也离我们不远。”
她嘴中的孩子们自然指的是昨晚同样住在宿舍楼中的动物们。
姜烟点点头，跟上了莫苹的脚步。
厉飞雪也跟了上来，小声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吗？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尽管吩咐。”
莫苹笑道：“当然可以了小白。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姜烟也冲厉飞雪笑了笑，目光轻轻地自她被衣袖挡住的左臂上一掠而过。
……
“你不用担心啊，不是都已经派出那面镜子了吗？她们肯定已经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了。”
主神站在闻松月身旁，而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座被火光照亮半片天空、四处都燃着熊熊烈焰的村庄。
就在刚刚，闻松月和主神一同来到了现实世界中。
而前来之前，闻松月在主神的指导下成功习得了如何掌握一场副本，以及在副本中建立起自己的链接。
不仅如此，她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将这种链接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并在主神的建议下，清除掉了厉飞雪身上来自恚神的链接，用她们之间的新链接来代替。
本来闻松月是打算拜托厉飞雪告诉姜烟她们有关她这边的大概情况。但是据主神所说，厉飞雪毕竟只是一个人类，无法承受住太多未知的力量，极有可能就在被她唤醒的时候产生精神崩塌，整个人彻底疯掉。
闻松月不敢赌这种可能，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主神突然道：“……你身上的那面镜子好像不是我的东西欸。”
她便把镜子取了出来，递给了主神。
主神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笃定地道：“这镜子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神明早就消散了，所以她现在是无主之物。”
“换句话说，她完全可以承受住你的链接，并充当传声筒。”主神敲了敲镜面，挑眉道，“不仅如此，这家伙估计从头到尾都知道你在干什么，只是藏在里面不敢吭罢了。”
闻松月眼睛一亮，立马跟镜子建立了链接，让镜灵回到副本中传递消息。
“我知道，就是总感觉……”闻松月拧起眉头，道，“有点放心不下。”
主神干脆地道：“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你就赶紧做完，继续回到副本中，再跟她们一起脱离副本吧。”
闻松月也是这么想的，她再度闭上了眼睛，无数绿色以她为核心，向四下迅速蔓延。
在和主神来到这座村庄的瞬间，闻松月就已经搞了一轮破坏了。
据主神所说，现实世界和她们先前进入的副本，其实是处在不同时空中的同一地点。
简单来说，就是恚将现实世界中在村庄里的所有人的魂魄都拉入到了另一个领域中，从而建立起了一场动物园副本。
就像她们平时参加的每一场副本一样，其实肉.体都是停留在现实世界中，只单纯魂魄进入到了一场场不同的副本中，也因此，如果玩家在副本中死亡，现实中的肉.体也会立马猝死。
闻松月登时便联想到了一件事——
那如果反过来，她把这个村庄中的村民的肉.身全部破坏掉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中了？
不仅如此，他们的灵魂还要永远停留在副本中，永远、永远、永远都别想再离开。
被关在牢笼中承受千倍万倍女孩们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将会是这些人的未来。
想到这点，闻松月在跟主神确认后，便立马放了一场大火。
当然，在放大火之前，她用绿光把所有被困在这座村庄的女孩们都转移了出来。
因为现实世界的村庄处于夜晚，而晚上又一直都是村长跟恚神约定好要带无数魂魄进入副本给祂提供养料的时间，女孩们因为灵魂还仍被困在副本中，都深陷在沉睡当中。
闻松月仔细地用绿色的光芒将她们每一个人都笼罩住，确保她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破坏着面前的村庄。
一片死寂的村庄中，唯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起，跟穿堂而来的夜风，共同构造出了一首绝命曲。
好几只母鸡在不远处的树林中不安地嘎嘎叫着——这些确实是真的动物，闻松月不仅带了女孩们出来，还把无辜的人以及村庄中养的动物都带得了来，只留下了村长和那些村民们。
见闻松月还紧闭着双眼努力操纵者绿色光芒，主神朝动物们走了过去，试图安抚它们，结果……反倒被大鹅叼了一口。
主神：“……”
祂低头看着身上缺了一大块的黑色雾气，感叹地道：“……不愧是最凶残的动物。”
当旁边的几只山羊开始用角顶这道奇奇怪怪的黑色人影时，闻松月睁开了眼睛，道：“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你这是怎么了？！”
闻松月惊得声音都变调了，她想忍，但却根本忍不住，当即笑出了声：“不是吧，你这么受动物欢迎的吗？”
原先优雅神秘的主神此时就像是在开农家乐一样，身边围绕了一圈动物，各种各样的动物，发出的不同叫声几乎要将祂淹没，连带着那道黑影也被动物们挤来挤去。
主神无奈的声音艰难地冒了出来：“谁知道这些动物竟然不怕我啊……算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闻松月眼眸冰冷，唇角却是上翘的，道：“非常顺利。”
不得不说，绿光特别方便，甚至速度也很快，心随意动间，便前往了闻松月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她先是去更远的县城中报了警，不仅如此，还一路层层上报，直接匿名捅到了最高政府，惊动了无数的负责人，立马表示会连夜带人赶到这里。除此之外，闻松月还用绿光惩罚了一系列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的官员。
该死的死，该伤的伤，一时半会儿惩罚不完的，闻松月就干脆用绿光把他们的灵魂裹起来，准备一会儿带回副本中，让他们也尝尝当动物的滋味。
总之，一个也别想逃。
主神听了之后，笑道：“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
“小松子，你很棒。”主神抬手轻轻地摸了下闻松月的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抓紧回去跟他们团聚吧。”
“我也要回去了，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对了——”
主神抬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含笑道：“你一会儿去那边看看吧，那里应该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
“……莫姨，我们也不是想瞒着您，就是，担心您知道后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云萝欲言又止，她深深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此时莫苹的神情。
距离副本结束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了，她们几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告诉莫苹真相。
莫苹也拿到了，属于她女儿小妍的包。
“莫姨……”厉飞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莫苹，担忧地道，“您、您还好吗？”
莫苹表情空洞，她紧紧地捏着那张报名表，良久，才从齿间中挤出了一句话：
“我不出去了，我要留下来。”
她要永远留在这里，陪小妍一起。
第083章 现实5
第八十三章
莫苹其实有想过这种可能——
在这十年里。
……
在她们几人汇合后便在村庄中转了一圈, 也遇到了先前的动物们。
不，现在应该说是女孩子们了。
就像姜烟她们一样，女孩子们也彻底摆脱了动物的形态, 化为了人形。
当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们从房间中走出来的时候，这座村庄深藏下的真相也被挖掘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罪孽。
除此之外, 动物残魂们也摆脱了动物的形态, 恢复了人形, 只不过她们还是半透明的状态，意识也有些恍惚，分散在村庄中的各处。
已经找到的女孩子们便说要去把残魂们都找回来, 看等她们离开的时候能不能一起脱离这里——她们隐约感觉到，再过一段时间后, 她们便能从这里彻底离开了。
骆青竹几人估摸了一下那个时间点, 正是这场副本结束的时间点。
等七天时间，这场副本就会被彻底终结，所有被困住的女孩子们也将迎来她们的解脱。
云萝几人便帮着在村庄中到处寻找着残魂们, 尽可能地让她们赶往村口的方向。
随着时间的流逝, 越来越多的残魂们也都被带来了村口, 女孩们在村庄中穿梭着，互相询问着彼此的进程。
“你有看到小蓝吗？就是穿着蓝色外套的姐妹。”
“她好像在果林里！我刚才看到有个蓝色影子飘过去了！”
“姐妹们, 后山那有好多还没过来的灵魂, 我们快去！”
整座村庄中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喧嚣人声，却丝毫不显得吵闹, 只觉得流淌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浓厚氛围。
终于, 随着副本马上就要结束，骆青竹看着系统面板上仅剩几小时的倒计时, 迅速地将消息传递了下去，让大家都先汇合朝村口的方向赶来。
等一会儿副本结束之后，大家能走就先离开这里。
村口乌泱泱地汇聚起了越来越多的人，云萝走到了骆青竹身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但最终，她们还是把找到的那个小包拿了出来，递给了赶来的莫苹。
她们想过莫苹会崩溃，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也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但她们没有想到……
莫苹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决定永远留在这里。
“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莫苹低头，粗粝的手指拂过报名表上笑容灿烂的白发女孩。
她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一个母亲的绝望与痛苦。
找了整整十年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却是以这种方式。
她想过女儿失踪的无数种可能，列在第一种的便是被拐卖到深山中。所以，莫苹在这十年间也一直前去偏远的地方，试图寻找女儿的下落。
她想，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子，又经历了什么，她都一定要把她带回家。
她预料了所有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原来……小妍真的被拉进了游戏里，然后，就变成了这座村庄中的残魂们，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只能日复一日的流浪在这里。
莫苹想，她可能在踏入这里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女儿。
只不过，女儿没有认出她，而她也没有认出女儿。
她们错过了十年，又在相遇的时候，再一次错过了。
“留在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好的。”莫苹看着眼眶通红的姜烟几人，依次安慰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道，“我们之前就发现了，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被认领回去，那就意味着，这些都是这些没有找到身份和姓名的残魂们的。”
“那我就留在这里帮她们找到自己的名字吧。”莫苹虽然是笑着，但眼泪却一刻不停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说不定等让大家都找到名字了之后，我也能找到小妍了。”
小妍，小妍……
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莫苹的目光自一张张女孩们的脸上划过，也从那些半透明的残魂上扫过，她并没有看到小妍，却头一次感觉到小妍真的就在她的身边。
小妍可能在村庄的深处没有被找到，也可能在果林中欣赏风景，也有可能就呆在了山上，等待着妈妈前去找她。
悲痛过后，莫苹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依次给了骆青竹几人一个拥抱，细心地叮嘱后，便郑重地道：“等出去之后，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这场游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未来的日子还有很多挑战与机遇在等待着你们。”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说不定还会再见的。”
副本黑气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散去，天光大亮，彻底将这座村庄笼罩在了耀眼灿烂的阳光下。
明亮的阳光中似乎有道金色光晕缓缓荡开，化为了一道波光粼粼的门。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到了，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女孩们彼此拥抱，互相挥手告别，在跟云萝她们再一次道谢之后，便依次自大门中离开。
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道门中，但她们都知道，等待着她们的，会是美好的明天。
过去的一切痛苦与磨难都将会抛之身后，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阴霾总会散去，而光明必将来临。
随着大家的离去，不在村口空地上的便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残魂们。
莫苹站到了残魂们的中央，冲骆青竹她们挥手，同时催促道：“你们快走吧，要是晚了这道门消失了，那就出不去了。”
厉飞雪张了张嘴，却还没等她开口，一连串眼泪便如泪珠一般滴落了下来。
她转过了头，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云萝拍了拍她的肩膀，权当安慰，对莫苹认真地道：“莫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处理好所有事的，有机会的话，我们也一定会来看您的。”
“你也一定能早日找到小妍，母女团聚！”
在短短的时间里，莫苹已经做好了留在这里的全部准备。
她的灵魂不从游戏中脱离的话，与之对应的，留在现实中的肉.体也会在副本结束的瞬间死去。因此，她将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留下的财产都告知了云萝几人，让她们帮忙处理。
莫苹没有什么亲人了，除了小部分的财产被留给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后，绝大部分的财产都被捐赠，准备用于各种女性公益项目。
云萝几人也都答应了下来，承诺一定会帮她做好所有的身后事。
莫苹笑了，此时此刻她一直愁眉不展的深刻纹路似乎也都舒展开来了，她道：“我也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小妍。”
“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她的。”
不管小妍还记不记得她，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再记得她……都无所谓。
对于莫苹而言，找到女儿，她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在接下来的余生里，她只希望能帮助到更多的残魂，让她们也早日跟自己的家人团聚。
【五分钟后，副本大门将会关闭，请已经通关的玩家尽快走出大门，脱离这场副本。】
【请注意，怖怖动物园已被完美通关，从此不会再开启，无法离开这里的玩家将会永远留在这里，也无法返回现实。】
【请注意，怖怖动物园以被更名，新的副本名称是——】
在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系统冷漠机械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不过早已没有人去在乎这点了。
在听到各自的系统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莫苹便开始着急地催促她们赶紧离开了：“孩子们快走快走，时间紧急！”
云萝刚嘀咕了一句“还有五分钟时间还早的时候”，就被莫苹严肃地打断了，道：“赶早不赶晚，小云快点，你们都做好准备，在门前站成一排，依次离开。”
“其实再多待四分钟，最后一分钟走完全来得及的……”云萝试图辩驳，并且想走到最后一个的位置，却被莫苹无情地揪到了队伍的最前端，道：“小云你先走，省得你磨磨蹭蹭的。”
虽然只相处了几天的时间，但是很显然，莫苹已经完全摸清了云萝的性格——
能赶到最后一刻，绝不提前一分钟。
云萝：“……”
她长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在最前方站定。
看到云萝委屈巴拉的样子，姜烟几人都忍不住笑，离别前的愁绪似乎也扫清了不少。
正当云萝准备伸手触碰到那扇金光闪闪的门时，突然，她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来了！”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云萝立马收手，回头惊喜地道：“松子，你终于来了！”
镜灵早在闻松月出现的瞬间便感觉到了她的存在，顺便迫不及待的向她飘了过去，还哭诉道：“主人，我一个传声筒真的太难了啊，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闻松月“嗯嗯”两声，干脆利落地把镜灵收回了镜子，同时语速飞快地道：“时间紧急，你们先出去吧，我跟莫姨说几句话，一会儿现实世界见！”
姜烟本已经朝闻松月的方向奔了几步，闻言，她停住了脚步，道：“好，那你注意安全，快点回来。”
闻松月也朝她们挥手。见她安然无恙，云萝几人也都卸下了心头的重石。
云萝率先拉开了门，离去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有道半透明的身影自闻松月的身后胆怯地露出了半个脑袋。
而莫苹则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阳光下，云萝看到那个不安懵懂的魂魄有一头耀眼的白色长发。
……
“……小妍！”
莫苹哭着抱住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浑身都在颤抖，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与话语，说出来的话也是颠三倒四，还掺杂着无数的泪水。
此时的小妍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愣愣地扶上了面前苍老女人的脸颊，道：“……不要哭了。”
“哭多了……脸会皱的。”
莫苹登时哭的更大声了。
这句话，是她小的时候教育小妍的时候说的。
她性格严苛，希望女儿从小就能尽可能的坚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流泪，而是先去想解决办法。
十年间，莫苹无数次在午夜惊醒，梦到女儿被困在黑暗的地方不停地哭泣。
她究竟遭受了什么，才能让她哭的那么痛苦？！
现在，女儿终于回来了。
……
“我是在后山的树林中发现小妍的尸骨的。”
等莫苹慢慢平静下来之后，闻松月告诉了她们先前她在现实世界中经历的事。
在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便按照主神所说前去了后山，并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处乱葬岗。
里面扔着的，全是惨死在此地的女孩们的尸体。
这些尸首并没有石碑，更没有得到妥帖的安置，全是被烂草席一裹，随意地埋进了土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血肉彻底腐烂在了这方土地，深深地掩盖在了黑暗中。
闻松月走在这片土地上，无数的绿光自她身上倾洒而下，她努力感知着每一个被深埋在地底的女孩们。
她感觉到了她们的痛苦与绝望，也感觉到了她们曾经遭受过的经历……慢慢的，闻松月在黑暗中似乎看到了这些女孩们的面容。
她想，等这里彻底被扫荡干净之后，她也一定能帮她们找回他们的亲人。
带她们回家。
终于，她在这些面容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莫苹寻找了十年的女儿，小妍。
小妍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甚至猴山这个地点，都是因为小妍建立的。
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始终坚定着要离开这里。
小妍做了很多准备，也一次次的尝试着逃离，从来没有磨灭过离开的想法。她鼓励其余的女孩，让她们不要放弃希望，也让她们重新鼓足勇气。她带着女孩们最远去到的地方，是十几公里的县城。
她们在那里苦苦的等待了一天，从满怀希望到心如死灰，只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们被压了回去，被锁链捆在了更加暗无天日的地窖中。
闻松月看到了小妍死前的画面。
白发女孩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角落中，旁边是痛哭流涕的几名女孩。
小妍说，她希望自己死后能变成一朵蒲公英。
蒲公英可以借风前去任何它们想去的地方，她想，如果她能去到更远的地方，就能把这里的一切都传递出去了。
十几公里不行，那她就去几十公里、几百公里……她一定可以找到人来救大家离开。
她也可以……再见母亲最后一面。
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我好想回家……
……
赶在技能时间结束前，一个眼熟的绿色小月亮同样出现在了莫苹的左臂上。
当这道刺青印下的瞬间，莫苹脑海有一瞬的恍惚，但紧接着，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小白和小镜那俩孩子什么都没说，你放心，小闻，不……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莫苹的那个称呼虽然模糊，但是闻松月却听得清清楚楚，她赶紧开口，道：“莫姨您就像之前那样叫我小闻就行了，这样大家都舒服。”
莫苹最终同意了。
闻松月也知道，莫苹想永远留在这里陪着小妍并且帮小妍以及其他的残魂们找回自己的记忆，便将分离魂魄的方法教给了她。
闻松月认真地道：“莫姨，我每周也都会过来一次，跟您一起分离魂魄的，等我们把恚神赶走之后，一定能从祂那里拿到更多她们的灵魂碎片，等到了那个时候，大家也一定都能恢复原样的。”
莫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度流了下来，小妍虽然还呆呆的，但她却笨拙地伸出手，想要帮莫苹擦眼泪：“不哭，不要哭……”
莫苹握紧了小妍的手，哽咽地道：“妈妈不哭，妈妈今天非常的开心。”
“小妍，妈妈一定可以让你恢复原样的。”莫苹抚摸着小妍的长发，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妈妈都会尊重你，一起帮你。”
这十年里莫苹无数次地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跟小妍吵架，而是先去了解小妍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也许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如果时间能够逆转的话——
“妈妈……”小妍的突然开口打断了莫苹的思绪。
她先前一直呆呆愣愣的，不管外界怎样她都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游离在这世间之外，但现在……她却突然高兴地凑近了莫苹，又再度叫道：“妈妈，妈妈！”
“小妍……”莫苹怔怔地落下泪来。
“妈妈不哭。”
对于莫苹而言，历经十年，她终于找到了女儿。
对于小妍而言，历经十年，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她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
闻松月在离去前给莫苹赋予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就类似于之前园长的存在，可以让莫苹时不时地通过链接来到现实世界。
这样等之后小妍恢复正常之后，她们母女也可以回归现实了。
踏入那道闪光的门前，闻松月朝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挥了挥手。
怖怖动物园终于画上了终点
她给自己的第一个副本取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叫做【回家之路】。
闻松月希望，在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回家之路。
……
闻松月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泛黄的天花板。
当时她和骆青竹几人在进入副本之前，为了避开无界山的成员，特意采用了在外旅游的方式，住进了这座民宿中。
现在，她应该就待在民宿的房间里。
闻松月跳下床，刚想出门找人，就看到了正推门而入的姜烟。
“松子，你终于醒了！”姜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的是一些吃的。
她把托盘往旁边桌子上一放，便扑了过来，道：“你不说一会儿就回来吗？都好几个小时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闻松月笑着接住了她，道：“没事的，就是要交代给莫姨的事情有点多，你们怎么样，都还好吗？”
“都没什么问题。骆姐不愧是铁人，醒来直接回定界山汇报工作了。厉飞雪跟我们不在一处地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在离开副本前，她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应该很快就会来吧。”
姜烟打住了闻松月想要偷吃的手，嗔怪道：“你先去洗脸刷牙再吃东西！我去喊云萝，不许偷吃哦。”
闻松月乖乖地“哦”了一声，眼巴巴地收回了看向那盘小酥肉的目光。
……还冒着白气，香味扑鼻的小酥肉，肯定是新鲜出炉的！姜姜估计刚出副本就跑去做饭了吧。
闻松月洗漱完毕后，云萝也回到了房间里，立马问道：“松子，你是不是找到莫姨的女儿了？我好像最后结束的时候看到小妍了！”
闻松月点头，把在副本中的情况简单跟她们讲述了一遍，当听到小妍最后似乎认出莫苹的时候，姜烟和云萝的情绪都有点崩不住。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云萝一边吃小酥肉，一边拿纸擦泪，含糊地道，“现在大家都有盼头了，她们也不用永远留在那里了。”
“……”闻松月鼓了鼓脸颊，幽怨地瞅了姜烟一眼。
姜烟轻咳一声，给闻松月递了双筷子，柔声道：“锅里还有，我给你现炸。”
闻松月登时又笑了起来，脆声道：“谢谢姜姜！”
她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当听到闻松月说她想去富平村一趟的时候，云萝和姜烟也都说要一起去。
姜烟转身打开电视，笑道：“这个新闻我们一出来就看到了，据说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已经在网上爆了，我们出去的时候，所有人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据悉，富平村一夜之间沦为平地，近两百名被拐卖而来的妇女现已被解救，并且得到了妥善救助，希望相关受害者家属看到这条新闻能尽快与警方取得联系，我们会负责带您的女儿回家。】
说到这，电视上的女主持人眼眶微红，认真地道：“如果这是神迹的话，我替无数的受害者家庭替您道一声谢。”
闻松月咬着筷子，笑了。
……
定界局，A001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好了之后，再前来汇报这次副本的经历。”约莫六十几岁的老者想伸手拍拍骆青竹的肩膀，却被避开了。
骆青竹面色苍白，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紧绷着随时就会崩断的弦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何博士，这就是你告诉我的秘密？”
“你要让我这样告诉松子吗？不仅她妈妈死了——”骆青竹胸膛剧烈起伏，话语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似的。
“米秋也死了？”
第084章 现实6
第八十四章
“小骆,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何博士咳嗽了几声，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立马递来了一杯水, 她摆手拒绝，又道，“我们也没有想到这次进副本会遇上无界山的成员, 以及……那位传闻中的圣女。”
“是我们判断失误才让米秋丢了性命。”何博士语气沉重, 道, “等你把事情告诉闻松月之后，不管她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们都能满足她。”
“重要的是补偿吗？！”骆青竹咬牙道, “不管是闻松月还是米秋，她们都是因为信任定界局才来到这里的, 但是——”
但是, 她们得到了什么呢？
对于闻松月而言，她一门心思想要知道他妈妈和阿姨们的消息，为此不惜进入了怖怖动物园, 连带着她们所有人都险些团灭, 费劲心血才从副本中离开。
骆青竹刚离开副本, 就想着一定要帮闻松月问到她最想要知道的消息，立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定界局, 结果呢？
何博士告诉她, 闻松月的妈妈和阿姨们早就死了，她苦苦等待这么久的消息完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 骆青竹都在想, 对于闻松月而言，她跟莫苹何尝又不是一样的处境？
不管是妈妈想见到女儿, 亦或是，女儿想见到妈妈，她们的心情都是同样的。
但是闻松月的十年，却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还有米秋——
骆青竹至今还记得她们在进入副本前的团聚，米秋当时笑着对她们说，一定会努力的通关副本，去磨练自己的技能，好让自己变得更强，以后可以保护闻松月，保护她们。
米秋胆子并不大，完全是为了让自己的技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也是因为信任定界局，才跟他们一起进入了副本。
可现在……米秋却死在了副本里。
骆青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闻松月交代。
“……小骆。”何博士扶住了骆青竹摇摇欲坠的身躯，担忧地道，“这场副本你们能完美通关已经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我能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在副本中遭受了一些污染，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除？”
“你先跟我回实验室清除一下污染吧，小吴，安排一下相关的机器。”
骆青竹却苍白着一张脸拒绝了她，道：“何博士，谢谢您，但是不必了。”
“我得先回去一趟，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骆青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直挺拔如竹的高挑身躯却像是被狂风压倒般佝偻着，“……关于这场副本还有污染，等我回来后会汇报的。”
“小骆——”
何博士想拉住骆青竹，但她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匆匆赶回来的小吴恰好遇见了离开的骆青竹，她小声道：“何博士，他们都在等着骆队长前去汇报……”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她刚从副本中出来，又是那样一场副本，应该经历了很多困难。”何博士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些许愠怒，低骂道，“那些人一天天不干实事，就知道催……我真的怀疑——”
“何博士！”小吴骤然打断了她的话，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她环顾四周，迅速地道，“您是不是累了？晚上还有一个新鲜出炉的实验结果，要不您先休息一下，等时间到了我来向您汇报。”
何博士闭了闭眼，疲惫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有些事情她并不是不想说，而是……
走廊中的监控摄像头在悄无声息间闪烁了几下红灯。
……
冬日的太阳就像是挂在冰箱中的照明灯一般——只起到了照亮的作用，并不能给人带来半点温暖。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富平村在的每一个人而言，她们的内心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激荡情绪。
喜极而泣的哭声响彻这方天地，云萝穿梭在人群当中，替受害者家属们引路。
“……这边这边，马上就到了！”
“这里路有点陡，注意脚下。”
而等他们来到那一片宽阔土地上时，地面上已经摆满了被白布细心包裹好的尸骨。
闻松月作为特殊人员，正在闭眸感受着每一具尸骨，通过描述好用画像的方式将她们的真实相貌还原出来。
多少家庭在这一天重拾希望，但……也有不少家庭在这一天再度失望。
直到夜幕降临，这场喧嚣也并未停止，当有警官姐姐招呼闻松月几人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的时候，云萝猛地呼出了一口气，精疲力尽靠住了旁边的姜烟。
云萝喃喃道：“实在是太累了，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姜烟低声道：“……但还有好多人来了之后，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无数个家庭在得到消息的瞬间便赶来在这里，本是满怀着希望的，但等抵达之后得到的却是又一场失望。
直到后来，姜烟都一时有些无法面对那一双双充满着希冀的眼眸，生怕她口中的答案会给再次给他们带来伤害。
闻松月转头看向她们，认真地道：“他们一定可以找到自己孩子的。”
姜烟一怔，笑道：“怎么，闻域主是有什么想法吗？”
闻松月：“……”
自从她们知道她获得了一整个副本，相当于拥有了一大片领域之后，便开始用“闻域主”来称呼她，不管她怎么反对都没用。
闻松月假装没听到这个称呼，继续道：“我在想，怨气应该都是相通的，恚既然能感觉到这个地方蕴含着浓重的怨气，并且降临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
云萝眼睛一亮，接话道：“祂说不定还降临在别的地方了！只要顺着怨气的方向来找，就能找到更多受到伤害的人了！”
闻松月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说，我们一定要早日把恚赶走这个世界，祂应该还留了不少的副本在这个世界上。”
云萝握拳，严肃地道：“一定赶走恚！”
等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闻松月几人笑着走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困意，却在宾馆的大门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幽黄的路灯下，那人的一头白发似乎也拢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辉，乍一看，像是披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色绒毛。
“厉飞雪！”云萝率先叫道，惊喜地朝前跑去，道，“你怎么来了？”
厉飞雪原本正蹲坐在台阶上，看着昏昏欲睡，脑袋也时不时的在朝下点去，听到这一声叫喊声，她迷茫地自臂弯中抬起了头，道：“……你们回来了呀。”
闻松月眨了眨眼，笑道：“阿雪姐姐，你怎么来了？不会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吧，你这是要加入我们吗？”
“不……不要这么叫。”厉飞雪的耳根刷地红透了，她抬起手揉着耳垂，不自在道，“我就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我先前跟她们留了联系方式，姜烟说你们在这里，我、我就过来了。”
姜烟点点头，道：“她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把地址告诉她了。”
闻松月招呼道：“我们回去再说吧，阿雪姐姐你开房了吗？”
厉飞雪垂眸道：“还没有来得及，我刚到一会儿……”
闻松月拍掉她肩膀上的露珠，笑道：“那要不你跟云姐住一间房？我跟姜姜就住在隔壁。”
厉飞雪点了点头，跟她们一起上了楼。
她们四个人先回到了闻松月和姜烟的房间。
厉飞雪听她们讲述完副本后续后也非常的高兴，道：“太好了，那以后等小妍恢复正常之后，我们也能在现实世界中看到她们了。”
“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只要有需要，你们尽管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厉飞雪主动道。
闻松月想了想，道：“联系家属帮忙带路之类的活……你要来吗？这两天还挺缺人的，我们应该也待不了太久，最多三天就回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闻松月就会被拉入必死副本中——作为她亲手杀了棒球帽的惩罚。
为此，闻松月表示——
休息时间就给三天，游戏可真的是迫不及待想送她去死。
厉飞雪一愣，旋即也反应了过来，道：“是因为必死副本吗？其实我来也是想问一下……”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也不可能再回无界山了，因为……我回去估计会被通缉。厉飞雪因为紧张，话语都有些颠倒，道，“如果要是你们介意的话，就让我跟闻松月去下一个副本就好了，毕竟是必死副本，我先前听说有人去过，多少知道一点规则……”
厉飞雪一刻不停地说了一大串话，说完后脸都白了，紧张地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这回，轮到闻松月三个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云萝率先开口，笑着抱住了厉飞雪的胳膊：“阿雪姐姐你真的要加入我们吗？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要我说，你们那个无界山真的不干人事，你就该弃暗投明跟我们在一起！”
厉飞雪耳根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这回两颊也变得通红，她浑身僵硬，小声道：“我们之前确实也做了很多坏事……就比如这场副本，我先前在组织里的档案中看到过，是吾神……邪神安排的。”
当时以厉飞雪的权限只能看到几个地名，她并没有想太多，但进入副本之后联系起棒球帽的态度，她也明白了一切。
闻松月问道：“那阿雪姐姐你还记得别的副本吗？方便的话能跟我们说吗？”
如果可以的话，闻松月想先按照跟现实中联系的这些副本，一个个的通关过去，尽可能地斩断恚对现实世界的联系。
厉飞雪当即道：“我记得的，但是只有地名，我写下来给你们。”
她很快就写下几个地名递给了闻松月。
闻松月低头一看，表情不由有些复杂。
这几个地方……听着也太奇怪了吧。
什么城堡，什么仙境，甚至还冒出一个人鱼……如果不是相信厉飞雪绝对不会骗她们的，话闻松月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出幻觉。
这些地方现实世界中真的有吗？
……不管了，先记下来再说吧。
等小纸条在人们手里传阅一遍后，闻松月便把纸条烧掉，彻底杜绝这些信息传出去的可能。
她准备等骆青竹回来之后跟她讲一声，说不定定界局那边能有关于这些副本的消息
如果有副本信号的话，她们就能优先选取前往这些副本了。
在闻松月她们看纸条的时候，厉飞雪始终安静地注视着她们，双手就摆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再配合上她没什么表情的脸，简直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学生。
云萝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道：“阿雪姐姐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可不会吃人的。”
“我……我不紧张。”厉飞雪放在膝上的手紧攥成拳。
云萝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道：“不紧张不紧张。对了，你多大啊，还有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作为队友，这些可都是要互通有无的……”
“我们可是非常开明的，也从来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不喜欢的事，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提出来，不要埋在心里，也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云萝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儿话，厉飞雪安静地聆听着，最后，在她说完之后一板一眼地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
“没什么特别讨厌的……讨厌打雷算吗？”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好像都差不多。”
“年龄的话，二十二。”
云萝陡然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我就不要叫你阿雪姐姐了，我以后叫你小雪吧。”
姜烟轻笑道：“所以说……阿萝你到底多大啊？”
云萝哼道：“反正比你大，比你们都大。”
厉飞雪也跟着叫了声“阿萝”，在看向姜烟的时候，有一瞬的迟疑。
姜烟摆了摆手，道：“我们俩年龄一样，你要么叫我阿烟，要么就像松子一样，叫我姜姜吧。”
厉飞雪叫了声“阿烟”，又小声的叫了句“松子”。
沉浸在思绪中的闻松月茫然抬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云萝哈哈大笑，道：“没什么事，继续玩你的手机吧！”
闻松月应了一声，继续皱紧眉头看向手机界面，表情有些凝重。
姜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凑了过去，道：“怎么了松子，发生什么了吗？”
闻松月缓缓道：“我出副本之后就一直给阿秋发消息，想看她那边结束了没有，但是……”
“从昨天到今天，她一直都没有回复。”闻松月垂眸盯着手机上那个暗掉的头像，心头莫名拢上了一层焦虑，道，“阿秋她不会还在副本里吧？她一般看到信息都是秒回的，除非有事耽搁，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按理说，米秋是跟定界局的几个成员一起参加副本，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技能，还是特意挑选了跟言灵相关的副本信号，难度也没有那么高。不应该她们都从副本出来了……他们那边却还没结束啊。
闻松月把自己的顾虑跟她们说了之后，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云萝琢磨着道：“会不会是像骆姐一样，她们副本结束之后先回去汇报消息？像她们这种官方组织，应该规矩都很繁琐吧，估计要仔仔细细的汇报各种信息。”
闻松月道：“那也不至于一天都没有消息……”
姜烟安慰地道：“说不定她们还没有从副本中出来，松子你别太担心，等骆姐回来之后我们就去问问她，她应该知道阿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闻松月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仍是有些忧心忡忡的。
……
第二天一早，闻松月醒来的时候姜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但在桌子上给她留了一张纸条。
【松子，我先出去了，你睡到自然醒，收拾好再出门，不着急。】
尾端还有一个可爱的笑脸。
闻松月忍不住一笑，把纸条收了起来，洗漱完毕后就下楼了。
云萝和厉飞雪一前一后走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她们四人又一道出发去了富平村，等一波忙完后早就过了十二点。
闻松月几人用着迟来的午餐时，等到了风尘仆仆的骆青竹。
几乎是在看到骆青竹身影的瞬间，闻松月就立刻站了起来，当即朝人她跑着冲了过去。
她等这一天，也已经等了十年了。
姜烟几人根本追不上闻松月的速度，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并不是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喜悦气氛，而是……
闻松月脸色惨白，反复重复的一句话：“……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还剩下我母亲的线索吗？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说她妈妈已经死了……
闻松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姜烟赶紧走到她身边，抱紧了她，低声道：“没事的松子你先不要急，我们再听听看……”
骆青竹眼下布满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她根本不敢直视闻松月的目光，道：“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是在十年前，他们第一批玩家将游戏赶出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妈妈和其他人就已经牺牲了。”
“还有米秋……”
几乎是在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其余人都意识到了不对，云萝下意识叫道：“骆姐你等一下——”
闻松月却已经执拗地拽紧了骆青竹的衣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哑声道：“骆姐你说……你说米秋她怎么了？”
骆青竹伸手扶住了闻松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通红，似乎有血液自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眼前一片血色模糊，闻松月却恍若未觉，等待着那个答案。
骆青竹艰难地道：“松子，你冷静一点，米秋她……也牺牲了。”
“这场副本里有——”
后面骆青竹说的话闻松月已经听不到了。
耳边的声音尽数化为了拉长的嘈杂电流声，这些声音像是一把把钻头一般狠狠地扎入了闻松月的脑子里，她痛苦的想要捂住耳朵，想闭上眼睛，避开所有的一切。
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这些都躲不开。
因为，这里是现实世界。
一阵天旋地转后，闻松月陷入了昏迷。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闻松月看到了几张布满焦急与担忧的脸庞。
她们都在呼喊她的名字，闻松月想朝她们伸出手，却只能看着自己离她们越来越远……
她心想，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这是梦，那等她醒来，就可以继续等待着米秋回来，继续等待着骆青竹告诉她有关妈妈的消息。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
……
闻松月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是一片昏暗。
像是有什么厚重的东西完全阻挡在了她的面前，也挡去了所有的视线与光明。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扯去眼前的阻碍，却在抬手的瞬间发现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慌乱的熟悉声音顿时在她耳边响起：“松子，你醒了？你先不要动，我叫医生来。”
闻松月慢慢地放下了手，眼睛看不见，听力却仿佛敏锐了几分，她听到了呼叫铃被按响的声音，也听到了紧随而来的脚步声。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手抬起了她的双手，似乎是放在了什么仪器上。经过检查之后，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病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应该就是受到太严重的刺激导致的昏迷，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家属好好陪陪她，不要让她再经受刺激了。”
姜烟紧张地道：“医生，那我妹妹她的眼睛怎么样？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道：“她的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我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目前认为眼睛出血最有可能是由于刺激导致的。最近注意清淡饮食，忌辛辣寒凉，纱布暂时也不要取下，让眼睛至少恢复两周之后再取下做个复查。”
姜烟忙不迭地应下，等她送医生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双眼被白布蒙住的少女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
乍一望过去，她的脸唇似乎跟纱布一样白。
姜烟鼻尖一酸，她连忙仰头，迅速地整理好情绪，笑着开口道：“松子你都不知道，今天快把我们吓坏了，你突然就昏迷了，眼睛一直在流血，血还根本止不住……好在你终于醒过来了，医生也说你没什么问题，就是最近不要再用眼了。”
闻松月沉默地听着，片刻后，她突然开口，道：“所以，骆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死寂缓缓流淌在病房中，闻松月一片沉寂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忽地勾唇一笑。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松子！”姜烟紧紧地抱住了闻松月，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颤声道，“你不要哭了……都过去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洁白的纱布上迅速地晕开了两抹血色，闻松月惨笑道：“阿秋说让我等她变强后，就来保护我，可是……”
她“可是”了好几句，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云萝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道：“松子，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了，小雪有来过这里吗？”
“她给我们留了一张纸条，说是要回无界山一趟。”
骆青竹涩声道：“松子，她说她听说过有关你母亲的消息，让你等她回来。”
第085章 现实7
第八十五章
厉飞雪是眼睁睁地看着闻松月在她面前晕倒的。
血液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蜿蜒出两道溪流, 再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像是开了一朵血色之花。
一阵兵荒马乱后，她们把闻松月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在CT室外等检查结束的时候, 厉飞雪怔怔地看着手上还未干涸的鲜血，脑海中一片混乱。
姜烟马不停蹄地去缴费，准备住院；旁边是声音沙哑的骆青竹, 正在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云萝的问题。
云萝脸色冷得像雪, 面无表情地道：“……所以就是那什么无界山的圣女, 杀了米秋？！”
听到这两个熟悉字眼的时候，厉飞雪控制不住地一抖。
云萝察觉到了厉飞雪的不对，问道：“小雪怎么了？你……你知道有关圣女的事情吗？”
事已至此, 厉飞雪也没想瞒着她们，低声讲述了有关她所知道的圣女的一切。
无界山的内部等级一直都非常分明严苛。而圣女, 可以说是在无界山中仅次于恚神的最高存在。
但厉飞雪也隐隐听有人说过小道消息, 说圣女之所以是圣女，是因为……她是恚神降临在人间的女儿。
也因此，她的体内有几丝神明血脉, 对神明之力的感知力也更强, 更是被誉为是恚神在人间代替行走的分.身。
云萝又哭又笑, 根本止不住脸上的泪，吼道：“她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阿秋！还有定界局——”
“你们不是说好要挑一个简单的副本信号, 好好磨炼阿秋的技能吗？不是说一定会保护好她吗？！为什么会让她遇见什么圣女？！”
“为什么……”
云萝浑身颤抖地把头埋在臂弯中嚎啕大哭, 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那句“为什么”。
不光闻松月无法接受, 她、她们每个人也都无法接受。
明明进入副本前她们还欢聚一堂, 畅谈着之后的打算，米秋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会好好磨炼技能, 早日跟她们一起下副本。
但现在……
一切都没了。
骆青竹几度张开嘴，想要安慰她，却又无力地紧闭上嘴。
她无话可说，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骆青竹满面颓然，她望着检查室头顶亮着“检查中”的红灯，愣愣地回想着何博士跟她说过的话。
何博士的苍老脸庞似乎还在面前，她道：“对不起小骆，是我们没能保护好那孩子。这场副本规定五人，我们也特意派了四个人去保护着米秋下副本，谁也没想到……”
“无界山竟然使用了道具，强行给让这场副本的人数增加了两位，其中一位就包括了那位无界山的圣女。”
“下副本的队员也都说拼尽全力去保护米秋了，但是……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圣女目标明确，从头到尾都只想要米秋的命。我们现在严重怀疑，他们之所以使用道具强行进入副本，就是为了夺走米秋的技能……”
何博士欲言又止，骆青竹从她未尽的话语中明白了一个隐藏的含义。
现在想来，闻松月的猜测根本没有错。
定界局绝对混杂了不少无界山的人。所以她们进入【怖怖动物园】，厉飞雪和棒球帽便立马跟了过来。
所以……米秋有言灵技能的事才会被迅速地传递出去，连带着她即将下的副本名称，无界山的圣女才能如此精准的前来。
骆青竹艰难地把这些话说出后，得到的是更加死寂的沉默。
厉飞雪突然开口，道：“我应该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夺走米秋的技能。”
云萝死死地盯着厉飞雪，道：“为什么？”
厉飞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颤了颤，涩声道：“我听说，圣女的技能也是跟言灵有关……但是却跟先天言灵技能不同的是——”
“她跟我一样，都是经过改造的。”
云萝和骆青竹的呼吸陡然错乱了一瞬。
厉飞雪垂眸，慢慢地道：“像你们进入游戏通关第一场副本自动获得的技能，就被称为【伴生技能】，是先天得到的。但像我们……经过实验改造得到的技能，就是【人造技能】，附带着各种各样的弊端和限制。”
“就比如我的技能【冰霜千里】，就是用寿命和头发换来的。”厉飞雪似乎笑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容很淡，转瞬即逝，“我小的时候头发还是黑的，后来……就变成这样，再也回不去了。”
云萝嗓子眼堵得厉害，她怔怔地看着厉飞雪平静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厉飞雪继续道：“所以我记得有人说过，她的技能虽然是言灵，但却不属于黑言灵或是白言灵中的任意一种，反而需要靠吞噬别的言灵技能才能维持住，或者是增强自己的技能。”
“米秋的技能对她而言，就像是补药一样。”
云萝却猛然想起了她们在【血腥婚宴】中遇到的那个灰衣男。
当时灰衣男说是要拿走米秋的技能，防止给自己平添对手。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给圣女提供养料。
厉飞雪听了云萝的猜测后，点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外参加副本的时候也会有一个共同任务——关注副本中有言灵技能的玩家，如果可以打过，就用恚神赐予的神力把他的技能夺走，如果不行……”
“那就用神赐之力标记他，等他再次进入副本后，就可以跟他进入同一场副本，夺走他的技能了。”
“原来如此……”云萝又意识到了什么，道，“不对啊，那个灰衣服的男人已经死在副本中了，而且他拿出的东西也被松子毁了个干净，他不可能标记米秋的！”
厉飞雪飞快地看了骆青竹一眼，抿唇不言。
云萝也反应过来了，冷笑道：“我就知道不该加入定界局的。”
骆青竹沉默。
云萝忽地转头看向骆青竹，道：“松子有技能！我们也去那场副本，米秋的魂魄说不定还在副本中游荡，让松子用墓园把她带回来！”
“副本信号……对，副本信号！”云萝紧紧地握着骆青竹的手，目露哀求，道，“骆姐，你再回去一趟定界局好不好？你把米秋那场的副本信号带回来，我们什么都不计较了，就想要副本信号！”
只要能把米秋带回来，就算是魂魄状态，也可以……
骆青竹被云萝握着手摇晃，本就惨白的面色变得更加面无血色。
云萝原本隐含希冀的眼眸在她的沉默中迅速灰败，颤声道：“不可以吗……有什么问题吗……”
没等骆青竹开口，厉飞雪道：“……据说，被圣女杀掉，并且夺走技能的玩家，会因为承受不住太多的神赐之力，魂魄……会烟消云散。”
云萝的身体猛然一晃，就在脑海一阵阵轰鸣的时候，她听到骆青竹艰难开口，道：“对不起阿萝，副本信号没有了，因为米秋在死前……完美通关了那场副本。”
云萝想到的这些，骆青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想到了。但好像，现在所有一切的可能性都被堵死了。
米秋……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云姐！”厉飞雪慌乱地扶住了云萝软倒下滑的身躯。她看着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云萝，赶紧背着她朝服务台奔去，同时叫道：“医生这边！有人晕倒了！”
……
等姜烟办好手续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左一右躺在病床上的闻松月和云萝。
她很快便听骆青竹讲完了全部，沉默了很久。
“阿烟！”骆青竹紧张地看着姜烟，骤然拔高了声音，“你……你没事吧？”
姜烟捂住头，笑容惨淡，道：“你放心，我会坚持住的。”
如果她再晕倒的话，就没有人来照顾她们了。
“只是……”姜烟喃喃道，“松子可怎么办啊？”
她还不知道这些具体的消息，也不知道米秋有可能彻底回不来了，还有她妈妈……
松子等待了那么久，但现在——
姜烟深深地低下了头，骆青竹僵硬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背。
跟她们一门之隔的病房外，有道白发身影一晃而过。
……
城郊的化工厂中。
厉飞雪看着公告栏上挂着的白发女人照片，淡定地挪开了目光。
此时的她，拥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被尽数挽起，固定在了头顶。
她快步走到保安室外，伸手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里面懒散的男人。
里面的保安在看到卡片的瞬间挂上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道：“原来是赵小姐啊，您这么快就出任务回来了？”
厉飞雪淡淡地“嗯”了一声，接过卡片朝工厂内走去。
阳光下，厉飞雪和卡片上不苟言笑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等厉飞雪的身影逐渐远去后，保安也恢复了先前懒散的模样，趴在桌子上继续刷手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保安室的窗户被人敲了敲。
保安看见来人先是一愣，旋即小心地道：“赵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不对……”
眼见着面前的女人皱起了眉头，保安也反应过来了，道：“您是从外面走进来！那刚才的那个人——”
保安立马便向桌子上的电话伸出了手，而被称作赵小姐的女人瞥了他一眼，道：“看来是有人冒充了我进去了，组织里有易容道具的人不少。这样，你把监控给我看看，我先看看究竟是谁做的。”
保安捏着电话，为难地道：“赵小姐，情况紧急，我们要不还是先把这件事情上报吧。”
赵小姐似笑非笑地道：“怎么，现在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想干掉我的人那么多，又是我被人冒充，我难道就不能先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吗。”
保安忙不迭地道歉，赶紧打开门，又把监控找了出来给赵小姐看。
……
当数个警报铃响彻的同时，刺目的红光也在瞬间照亮了整条走廊。
厉飞雪透过小小的窗户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情况，表情依旧毫无波澜，手上却默不作声地加快了寻找的速度。
一份份资料在她手下飞快地掠过，终于——
厉飞雪表情一凝，捏紧了那张薄薄的纸。
拿着一整叠资料……厉飞雪瞳孔骤缩，不敢置信般地又看了几遍。
门外的警报声不知何时从单调的铃声转变为机械冰冷的通报声：
【警告！头号背叛者厉飞雪已潜入组织，并且携带伪装道具，如有遇见，请及时通报！不论生死抓到她者，可得到一次吾神神赐。】
【警告……】
厉飞雪平静的面容上有讽刺一闪而过，她看了一眼时间，把所有资料归位，就当她快步走到门前，准备伸手拉开门的时候——
电话响了。
厉飞雪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影穿梭在布满暗红灯光的走廊中，宛如一道白色闪电，眨眼功夫就来到了走廊尽头。
在她欲推开楼梯间门的刹那，无数道电话铃声同时响起，有那么一瞬间，走廊中的灯光同时暗了下去。
一片黑暗中，厉飞雪隐约看到角落中的监控慢慢地转了个角度，自行扭成了一个面壁的姿势。
厉飞雪：“……”
她意识到了什么，拉开离她最近的房间，接起电话，道：“……喂？”
电话那头是一道冷淡的女声，言简意赅地道：“厉飞雪，不要走楼梯，从墙外翻下去，然后走第九个出口，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十分钟以内就会将这栋楼包围。”
厉飞雪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道：“是赵曲兰吗？谢谢你。”
赵曲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道：“不错嘛，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所以来这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你说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就不过来了。”赵曲兰慢悠悠地道，“现在好了吧，你用我的ID卡直接被拆穿了。”
厉飞雪道：“……我以为你早就把我拉黑了。”
“而且。”厉飞雪犹豫一瞬，又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管跟谁联系，只会给对方带来无尽的麻烦。
赵曲兰拉长声音，道：“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了，明面上我们肯定是不能再联系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小号之类的吗？”
厉飞雪茫然地道：“……小号？我没有。”
赵曲兰：“……”
她声音中满是无奈，道：“算了，你先抓紧逃命吧。等之后有机会了我再跟你联系。”
厉飞雪应下，在即将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她听到赵曲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电话挂断，厉飞雪微微弯起唇角，轻声道了一句谢。
……
厉飞雪按照赵曲兰的指示，一路顺畅地来到了九号出口，然后——
她看到了一个黑袍身影正倚靠着出口旁的那棵大树。
如果她想从九号出口离开，那必然会从黑袍人的面前经过。
而现在——
厉飞雪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远处乌泱泱的人群。
他们马上就会查到这里了，她没多少时间了。
但面前的这个黑袍人……
厉飞雪已默不作声地摸紧了藏在口袋中的锁链，尽管她非常清楚一点——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能穿着这么一身精密繁重的黑紫色长袍，只有无界山的圣女。
虽然父亲一直拿她跟圣女做比较，而厉飞雪也一直朝这个目标努力，但她却始终清楚一件事。
她跟圣女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拥有着神赐之力以及神明血脉的圣女，完全不是人类所能企及的存在。
厉飞雪同时也清楚——
圣女杀了米秋，闻松月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们跟她、跟无界山乃至邪神对上，是迟早的事。
黑袍人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那张鎏金华彩的面具几乎将她的大半张脸遮住，唯有淡色唇瓣和精致下颔裸露在外，空灵悦耳的声音随即响起：“厉飞雪，好久不见。”
厉飞雪却没有理她，而是目露警惕地握紧了锁链。
圣女反而微勾唇角，笑吟吟地道：“你倒是跟之前没什么差别，一如既往的寡言。”
“其实我没有想过你今天会自投罗网。”圣女伸手，一片枯黄的落叶飘落自她的掌心。
她随手碾碎了那片落叶，温柔地道：“你既然已经成功逃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还是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圣女叹气，道，“你一直不理我，总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根木头。”
“……没有为什么。”厉飞雪缓缓抽出了锁链，冷声道，“难道我问你什么，你就会回答我吗？”
圣女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要看你问什么。说不定我今天心情好就告诉你了呢。”
厉飞雪面无表情地道：“那我想问关于闻松月的妈妈的事。你们一直在追查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圣女掩唇笑道：“这个问题有点超出我能回答的范围了。不过……”
虽然面具挡住了她绝大部分的容颜，但厉飞雪却下意识觉得圣女此时一定笑颜明媚，她含笑道：“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刚才也应该在资料室里看了不少吧。”
厉飞雪没有回答，而是摆出了冲锋的姿态。
她知道他打不过圣女，更遑论她一开口她估计就会瞬间落败，但是……
她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身后的嘈杂人声与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圣女微微仰头，目光越过厉飞雪朝后看了一眼，微笑道：“他们马上就要来抓你这个背叛者了，厉飞雪，你现在的心情如何？”
“紧张吗？还是期待？”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厉飞雪紧皱眉头，她直接道，“这是你新的言灵技能吗？”
圣女忽地大笑出声，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清脆，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九天飘渺优雅的仙子：“你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不过既然你提到言灵技能，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她提起袍角，在原地转了个圈，雀跃又期待地道：“厉飞雪，我这次不仅让自己的言灵技能上了一个台阶，还得到了一些新的能力，你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厉飞雪看向圣女的目光中始终充满了戒备。
其实她并不讨厌她。因为仔细想想，她们的处境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圣女在无界山中的地位高，但她同样也是实验体……只不过是身份比较高的实验体。
当她们同样都被用来做实验的时候，遭受的痛苦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厉飞雪表情有些复杂，不是她说，几乎无界山所有的成员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
圣女是真的有病。
她的性格变化的实在太快了，甚至有可能上午活泼开朗，下午就冷若冰霜……完全让人摸不到任何规律。
厉飞雪并不想惹恼她，但她看到圣女如此高兴的模样，脑海中却忍不住反复回想起闻松月闭目晕倒的那一幕。
米秋就是被她杀了，还夺走了技能，再也回不来了。
圣女眯了眯眼，敛去了笑意，道：“你在恨我吗？厉飞雪。”
“为什么恨我呢？”圣女幽幽地道，“让我想一想。是因为那个叫闻松月的人吗？”
“这次明明说好要你和你弟弟杀掉她的，你不仅没有杀她，反而还杀了你亲弟弟。”圣女饶有兴致地道，“其实我现在真的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能让你做出这种举动。”
“毕竟你以前，可是吾神最忠诚的信徒啊。”
说着，圣女又笑了起来，道：“也不知道闻松月的技能是什么，如果我能见到她，拿走她的技能——”
“你休想！”厉飞雪寒声打断了她的话，死死地盯着她兴奋的唇角。
“你好凶呀。”圣女嗔怪了一句，又笑道，“不过你这样就让我更好奇了。还有那个被我夺走技能的人……”
“她死前可一直在念叨着闻松月这个名字呢。”
“闻松月，闻松月……”圣女一遍遍地重复，遗憾地道，“虽然我很想见她一眼，但我想，她见到我后应该会非常想要杀了我吧。”
厉飞雪咬牙，道：“你——”
“你走吧。”
圣女笑盈盈地道：“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她说着，又自顾自地朝旁走了几步，给厉飞雪留出了位置。
厉飞雪犹豫再三，她实在不敢确定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在想些什么，可最终……她还是试探地冲了过去。
顺利冲出门的刹那，厉飞雪立刻加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她背影的圣女却缓缓抚上了心口，委屈地叹息道：“心里好痛啊……”
“米秋，你就这么想她吗？”
圣女喃喃道：“不怕，我很快就会让你见到她了。”
第086章 万界图书馆1
八十六章
“松子, 你妈妈绝对没有死。”厉飞雪笃定地道。
话音刚落，厉飞雪就看到面前少女原本颓然的身躯陡然直起，颤声问道：“……真的吗？我妈妈她真的没有死吗？！那米秋——”
厉飞雪一怔, 旋即垂下了眼睫。
闻松月从沉默中得到了某个答案，搭在被子上的手再度紧攥成拳。
姜烟看到了缠在闻松月眼上的纱布又渐渐地透出血色，不由担忧地道：“松子！”
她握紧了她冰冷颤抖的手。
姜烟看向厉飞雪, 又看了骆青竹一眼, 欲言又止地道：“小雪, 还有骆姐……”
骆青竹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小雪，你确定吗？”
对于现在的闻松月而言, 她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个真相，而不是善意的谎言。
如果让她再度怀揣着希望, 又再次失去……她可能会比现在更加无法接受。
厉飞雪却重重点头, 道：“我确定！”
她把在无界山资料室找到的那些资料讲给她们听，末了道：“……如果松子的妈妈真的早就去世的话，那么无界山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在派人寻找她的踪迹, 并且直到上个月, 都还有失败的消息记入资料。”
再联系她离开前问圣女的那个问题, 厉飞雪猜测，闻松月的母亲极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隐藏着自己, 同时不停地遭受着无界山的寻找。
她之所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 很可能就是因为无界山。
“你妈妈的存在非常的重要。”厉飞雪补充道, “因为我看到那份资料的等级是最高的——”
“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是机密, 整个无界山能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他们派出的人也都是精英。”
说到这，厉飞雪一愣，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说这份资料如此重要，她又是怎么能那么顺利地就在资料室的架子翻找到的？总不能是……
厉飞雪陷入沉默的时候，骆青竹开口道：“松子，你放心，我会再回去一趟帮你问个明白的。”
“他们一定隐藏了很多事情。”骆青竹沉声道，“我一定会回去向上级反应，不管这件事牵连到了什么，都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骆青竹现在怀疑，何博士之所以瞒着她，可能就和厉飞雪所说的那样，闻松月妈妈的事情牵扯到了太多，又是直接对上了无界山，他们不想让闻松月卷入其中。
但是……对于闻松月而言，她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继续坚持下去的答案。
“……拜托你了骆姐。”闻松月声音有些沙哑，但此时看上去却比先前好太多了，她冷静地道，“我也觉得我妈妈没死。她也不会骗我的。”
妈妈当时离开的时候让阿姨告诉她，不要再去找她，就当她不存在，但却从来没有明说，她已经命不久矣了。
虽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闻松月又想到了还在富平村的时候主神对她说的那句话。
祂意味深长地表示，定界局是知道很多，但有些消息却需要她自行判断。
当时的闻松月只以为祂是在暗示定界局里有太多无界山的信徒，现在想来——
就算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真的是定界局的人，难道他就没有自己的私心吗？
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闻松月现在只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说她现在的眼睛不太好了。
想到这，闻松月忍不住又抬起了手，想摸摸眼睛。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情绪一波动就流血的状态。
闻松月只有一点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好像当时呆在怖怖动物园里面对邪神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遭受过很严重的伤害……
她的手还没触碰到纱布，就被一只手拦住了，姜烟温柔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怎么了松子，是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闻松月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想摸摸看。”
姜烟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轻轻地在纱布上摸了一下，一触即分：“感觉到了吗？你的眼睛没什么事的，医生也说了，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你这些天也尽量不要用眼，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
闻松月点头，又把眼睛闭上了，再次陷入一片熟悉的黑暗中。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没事，透过纱布，虽说有些勉强，但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瞧见面前的人影，只是睁眼久了，闻松月就会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姜烟没说，只及时帮她换干净的纱布，但闻松月好几次都嗅到了纱布上的血腥味。
她便明白了，她流的应该是血泪。
所以，还是能不用眼就不用眼了，要是因此彻底瞎了就糟糕了。只是……
闻松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天中午的时候，就距离她离开副本过去整三天了。
按照游戏规则，她会在三天后立刻进入必死副本。
不知道以她眼睛目前这个情况，等进入副本中能不能复原，还是会……依旧维持着半瞎的状态。
闻松月在忧愁这点的时候，其余人也没闲着，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收拾东西，还时不时冒出一句：“……那我就睡这吧，要开窗吗？”
“别开了吧，开空调，这么冷的天。”
“我睡病床旁边吧，万一松子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叫我。”
闻松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透过朦朦胧胧的纱布，她看到她们在收拾着类似被褥床单的东西。
她只看了一眼，就听到了姜烟喝道：“松子，闭上眼睛！”
闻松月赶紧闭眼，问道：“你们在做什么？不会是要睡到这里吧。”
“当然了。”云萝理直气壮地道，“一过十二点就是第三天了，万一游戏玩文字游戏把你直接扯进去怎么办？我们还是一直跟着你吧，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进游戏，我们都能跟你一起。”
厉飞雪小声道：“我有道具可以绑定队友，你们要用吗？”
“要要要！”云萝又琢磨道，“是一次性的吗？是的话要不先让我研究研究，说不定我也能做出差不多的东西。”
厉飞雪惊道：“云姐你好厉害！你等我找找道具……”
虽然看不见，但闻松月却觉得眼睛酸得厉害，好像又有液体从眼角渗出。
她刚想低下头，有只手温柔地挡在了她的眼前，姜烟道：“没事的松子，我们都是自愿的。”
“我们也相信，一定可以都从必死副本中出来。”
云萝握拳道：“要是我们五个整整齐齐地出来，那就打破了必死副本的记录了！”
“毕竟他们一直都说必死副本要么人都死光，要么就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而且好像还没什么规律？我好像从没听说过有人进入同一场副本，就算想提前找攻略都没有用。”云萝不确定地道。
厉飞雪道：“我在无界山的时候也听到过相关消息。据说必死副本好像不是从无限游戏中抽取的，是从另一个存在中随机选取，所以每一个人遇到的都不一样。”
姜烟面色凝重，道：“这样的话，谁也不知道进去后会遇到什么了……”
“总之，先做好准备吧。”骆青竹提醒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明天了。这次副本出来之后你们结算了吗？最好早一点结算，因为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进副本。”
“！”
骆青竹的话顿时引起一阵兵荒马乱，从游戏出来后她们都没闲着，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遑论结算了。
闻松月也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看到结算积分的时候，闻松月才发现，原来【怖怖动物园】被系统判定是A级副本，完美通关直接给了她两千积分。
……也是，她们差点就要团灭了，这个难度是A级很合理。
除了积分，闻松月还得到了一件道具和两点技能加点。
道具是一个装在容量瓶中的五彩斑斓药水，叫【动物魔药】。
【就像小美人鱼喝下魔药可以变成人一样，当然有这么一种魔药，可以让人变成动物。】
【喝下这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药，你就可以变成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啦。当然，魔药会附带些许副作用——】
【必须要始终铭记着自己人的身份，如果回想不起来的话……那就要永远做动物了。】
【以及，魔药喝的越多，带来的副作用也会越明显。建议喝过一次后至少间隔三天。】
【道具等级：黄（一级）】
【使用次数：每三天刷新一次。】
闻松月点了点系统面板上的那个小瓶子，里面的魔药随之荡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怎么说呢，这个道具还是挺有用的，但是就跟那面镜子一样，有着很大的副作用。
能不用的情况下，闻松月还是打算尽量避免使用。
除此之外，闻松月还发现自己的两个技能都进行了提升，分别是【守墓人】和【阿福】。
墓园本来就只差一名租客就可以升级了，而在她成功收容厉飞雪之后便自动进行了升级，虽然之后时间逆转，厉飞雪从墓园中脱离，重新成为了人类，但是升级的墓园却还是没有回去。
……有点像是闻松月卡了个短暂的bug。
现在，她的墓园可以收揽五名租客了。
而【阿福】在她拿走棒球帽的技能之后，也自发进行了升级，现在每场副本可以给闻松月拿到两个技能。
闻松月又试了试技能加点，发现还是跟之前一样，【守墓人】和【阿福】都不能直接进行提升，必须要通过收容到足够数量的鬼怪或是得到技能。
她想了想，最终将两个技能加点分别加在了【禁止通行】和【颠三倒四】上。
不得不说，上次在怖怖动物园副本当中，这两个技能真的是立了大功。
如果当时闻松月没能成功用技能模糊掉恚的认知，再禁止掉祂的行动，可能早在她毁掉那块石头前就已经死在恚的手下了。
但因为有这两个技能，闻松月不仅成功存活，还毁掉了石头，进而完美通关了这场副本。
棒球帽的技能【逆转乾坤】其实也很有用。但是以闻松月现在的技能等级，每一场副本也只能使用一次。
闻松月觉得这个技能适合和厉飞雪一起使用，那么……每个副本用一次也足够了。
【颠三倒四】在经过技能加点后成功升到了玄级，每天可以使用两次。
而【禁止通行】在经过一个技能加点后，还处于玄级，需要再来一个技能加点后才能成功升到地级，同样是每天可以使用两次。
弄好技能之后，闻松月又拿着积分去游戏商场里转了一圈，她就像是暴富的人一样，看见什么都想买，但是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好用的道具太贵，便宜的道具又没有那么好的效果，闻松月犹豫再三，决定把积分攒起来。
她看中了一个需要花费五千积分的地级道具——琉光刃。
看商品描述，据说这把刀可以在攻击的时候放出刺目的光芒，扰乱对手的行动，并且可以斩断绝大部分的武器。
闻松月的那把索命之刃早在先前跟恚的战斗中碎成了几块，她试着拼起来，却好像怎么都不得其法，索命之刃的断口处似乎粘了什么东西，让它很难恢复原状。
这也就导致闻松月现在完全处于一个没有武器的状态……这把琉光刃实在是太贵了。
闻松月感觉自己至少要再攒两个副本才能攒够足够的积分买到琉光刃。但在这之前，她也不能空手进副本。
不如……把索命之刃带到梦境中试着修复一下？
闻松月眼睛一亮，先从游戏商场中退了出来，准备睡一觉，看能不能把索命之刃一起带进去。
点掉系统面板，闭上眼睛之后，闻松月试着回忆起之前的那种状态，没过多久，便有种莫名眩晕的感觉。
她像是漂浮在一艘小舟上，毫无目的地顺着水波向前摇荡，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便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那片熟悉的地方。
闻松月熟门熟路地忽视掉身边一块块斑驳的色块，朝着那片黑暗森林走去。
三块丹赤虽然已经被她吞噬完全，但是这片森林她好像还是不能彻底进去。
闻松月试了几下，发现绿色光球也在阻拦她进入，便没再勉强，而是蹲坐在了森林的门口，从口袋中取出了断成几截的索命之刃。
如果可以的话，闻松月也不太想把它换掉，毕竟这是骆姐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闻松月的手掌在断掉的刀刃上轻轻拂过，绿光也同时照射而出，落在了刀刃上。
绿光大盛间，似乎有突兀的尖叫声响起。
闻松月眼疾手快地用绿光彻底将索命之刃团住，抓到了几小块黑紫雾气。
果然，她之前想办法让刀愈合却没能成功，是刀刃上残余的黑紫雾气搞得鬼。
闻松月挑眉，直接把那几团黑紫雾气放进了嘴里
嘎嘣脆的味道，隔了几天没吃，现在又感觉挺好吃的了。
尖叫声湮灭于闻松月的口中，她垂眸注视掌心中的索命之刃，在绿光的照耀下，断成几节的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最终又形成了原先的样子，但刀刃上似乎也笼罩了一层神秘的暗绿色光辉。
闻松月试着挥舞了几下索命之刃，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链接。
就像是，索命之刃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心随意转间，索命之刃几度自闻松月的手中飞出，在黑暗森林中迅速地飞过一段距离后，又飞了回来。
闻松月握着索命之刃跃跃欲试，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出去找个鬼怪试试看强度了。
而且，她有种预感——
闻松月端详着手中的索命之刃，经过她的绿光治疗后，现在的索命之刃等级应该不会只有黄级了。
要是能在刀柄上镶颗丹赤就好了……闻松月按了按刀柄的位置，觉得如果这多一颗红色石头，不仅美观性能增加，索命之刃的实力肯定还会变得更强！
那么……闻松月眼眸弯弯，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一定要从恚那里得到更多的丹赤。
……
闻松月又消化了一会儿丹赤后，便自行脱离了梦境。
等她再度睁开眼，便感觉到了从窗外照射进的明亮阳光。
天亮了。
闻松月先打开了系统面板，目标明确地看向了索命之刃。
当看清上面字的瞬间，闻松月的眼睛登时瞪圆了。
“……地级！”闻松月脱口而出，她不敢置信，下意识想揉揉眼睛，却在触到纱布的瞬间收回了手。
旁边传来了姜烟迷迷糊糊的声音：“怎么了松子？什么地基？你做梦了吗……”
闻松月喃喃道：“姜姜，我省了好多钱啊！”
姜烟道：“多少钱？”
“五千积分！”闻松月兴致勃勃地开始盘算，既然她可以用绿光提升索命之刃的等级，那么就意味着也可以同样用绿光来锻炼其他的道具，进一步让它们的等级提高。
这样下去，她省下来的该是多大一笔积分啊！
闻松月兴奋不已，甚至想着去和云萝请教一下，要是她也能会做道具就好了，说不定她的绿光还可以身兼数职。
暴富的未来，好像在向她招手。
闻松月迫不及待地想跟其余人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再借几件道具试一试看能否成功。
但……她刚从床上跳下去，便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感。
这一回，闻松月只来得及叫一声“要进副本了”，便在下一瞬陷入昏迷。
……
等闻松月再度睁开眼睛时，她发现眼前还是拢着一层白茫茫的雾——很显然，戴在眼上的纱布并没有被取掉。
闻松月又试着感受一下自己的眼睛，感觉跟进入副本前也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维持睁眼久了，眼睛就会不舒服。
就在闻松月犹豫着要不要把纱布取下来，看看周围的情况时，有只手突然牵住了她的左手，紧随而来的是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姜烟和云萝的声音一左一右地响了起来。
云萝道：“松子你不要怕，我们都在！”
姜烟则道：“松子你先别摘纱布哦。再坚持一下，等有需要了我跟你说。”
闻松月“嗯”了一声，感觉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在慢慢地平复。
大家都在的话，好像是没那么紧张了。
旁边也很快传来了骆青竹和厉飞雪的声音，她们五个应该都是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
这时闻松月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问道：“你们有看到副本介绍吗？我这边系统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在她们每次进入副本之后，系统便会立刻弹出弹窗，上面是相关的副本介绍，比如这次的主线任务、支线任务以及任务时间之类的。
但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
骆青竹道：“我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云萝停顿了一瞬，道：“我刚才问了一下系统，它说这次副本情况特殊，跟之前的副本都不一样。”
“这场副本不隶属于无限游戏，所以它也不知道相关的流程是什么，让我们自行探索，或是等到这场副本的负责人提示。”
闻松月若有所思地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啊？旁边有别人吗？”
厉飞雪道：“没有别人，这里只有我们五个。我们现在像是在一个没有门的房间里，四周都是漆黑的，只有我们所在的区域亮着白光，但是……我现在也不敢走进黑暗里。”
万一黑暗中都是副本黑气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大家也都明白这一点，讨论后决定暂时待在亮光的地方，等待着看看是否会有新的提示。
闻松月在心中默默地算着时间，大约过去了十分钟，她们旁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闻松月现在还处于半瞎状态，看不太清，但是听旁边人的招呼声，大概拼凑出了来人的相貌。
据来人自己所说，她今年三十五岁了，参加过五场副本，上一场副本不小心杀了一个人后便进来了。
她说，她叫越水尧，很高兴见到大家，也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闻松月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尤其落在了她被纱布蒙在的眼睛上。
这道目光中带了些许探寻的意味，但并不直白讨厌，闻松月便朝那道目光的方向笑了笑。
越水尧声音很温柔，光听她的声音，闻松月瞬间便联想起了温婉动人的江南女子。
她笑着说：“这位妹妹的眼睛是受伤了吗？需要我帮忙治疗吗？”
闻松月好奇地道：“姐姐，你的技能还是道具是有治疗效果吗？”
“是我的技能。”越水尧朝她走了过来，刚欲向闻松月伸出手，便被骆青竹拦住了。
骆青竹表情僵硬，道：“还是不麻烦你了，她没事的。”
越水尧也并不气恼，和煦地道：“没关系，有需要再找我吧。”
“呀，前面的路好像展开了，那我先走一步。”
白光延展出的地方，黑暗皆无所遁形，越水尧率先踏入了白光笼罩的范围中，而闻松月几人仍停留在原地。
云萝小声道：“……骆姐，怎么了？”
她们都能看得出来，骆青竹刚才的态度不太对劲。
按理说，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大姐姐，骆姐不应该对她有这么大敌意啊……
骆青竹深吸了一口气，道：“越水尧，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名字。”
“她在定界局是头号通缉犯。”
“她至少杀了十个人，都是男人。”
第087章 万界图书馆2
第八十七章
“！”
骆青竹的话音刚落, 闻松月就听到云萝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不可能吧！骆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越姐她看着那么温柔，还柔柔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狂魔,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厉飞雪也犹豫着道：“会不会……她是被人冤枉了？”
“……？”骆青竹虽然没再说话，但闻松月却从她的沉默中感觉到了无奈。
闻松月现在越发好奇越水尧长什么模样了，只可惜以她现在的情况,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能让云萝和厉飞雪说出这样的话……闻松月琢磨着, 要么是越水尧本身人格魅力强大, 要么就是——
这是她的技能效果。
闻松月拽拽姜烟的衣袖，问道：“姜姜，你怎么看？”
姜烟迟疑了一瞬, 道：“就算真的是她杀的人……那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呢？”
“换句话说，真的不是那些人的错吗？”
姜烟的话立马得到了云萝和厉飞雪的赞同。
闻松月：“……”
骆青竹：“……”
闻松月的手在半空中摸索着, 握住了骆青竹的手, 严肃地道：“骆姐，她们肯定出事了，要不你给她们一人一拳吧。”
骆青竹表情复杂, 道：“我担心如果是技能效果的话, 单一拳可能不够。”
“那就一人打一顿吧。”闻松月干脆地道。
云萝震惊地道：“松子, 你怎么这么说？！刚刚越姐还说要治疗你的眼睛，你这样说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姜烟拧眉道：“松子的眼睛只是暂时的, 医生都说没问题, 并不需要什么治疗……”
云萝道：“但她也是好心啊，这还不足以证明她的人好吗？”
厉飞雪道：“她人应该不错的, 刚来就冲我笑, 骆姐你说得那些会不会是误会啊？”
眼看着云萝三人开始互相辩驳了，骆青竹试图调和, 但不仅没有效果，反连带自己都要被牵扯进去。
虽然看不见面前的场景，但闻松月光听，就能想象出现在的混乱画面。
而这，就单单只是因为跟越水尧打了个照面。
“……我就不该说的。”骆青竹焦急地挡在云萝和姜烟的面前，道，“你们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好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全当我记错了。”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可以——”
云萝的声音戛然而止于一道绿光中。
她摇摇晃晃的身躯被骆青竹眼疾手快地扶住，几不可查的浅淡绿光绕着云萝飞了一圈后，又飞去了姜烟和厉飞雪的身边。
绿光在飞行的过程中越来越淡，最终彻底消散在半空中。
而云萝三人均捂住了脑袋，脸上露出了相同的迷茫神情，同时道：“……我这是怎么了？”
骆青竹道：“……没什么，不过是被人迷得五迷三道，险些大打出手。”
“松子！”姜烟一惊，立马扑过去扶住了闻松月，道，“你的眼睛！”
有鲜红的血液迅速渗透纱布，顺着闻松月的手指蜿蜒而下。
眼睛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入，闻松月痛得微微弯腰，完全没想到只是动用了一点点绿光就会引起这样的效果。
……她本以为就像先前在怖怖动物园里的时候一样，可以随意调动绿色光芒，将它带到现实世界中。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被邪神伤到了……想要像之前那样把绿色光芒召唤出来，估计要恢复一段时间。
“我没事，你们现在怎么样？脑子清楚了吗？”闻松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感觉刺痛正在缓缓褪去，她勉强直起了腰，正色道，“越水尧估计是对你们使用了技能了，一会儿我们肯定还会见面，大家都小心一点。”
云萝凑过来帮姜烟给闻松月换纱布，后怕不已地道：“我一会儿一定要站在后面，绝对不跟她再说一句话！”
厉飞雪捂着头，喃喃道：“当时真的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她人好好看，还好温柔……”
“现在想想，我当时产生这种情绪已经很不对劲了。”
厉飞雪自认性格淡漠，从没有出现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有如此深的好感。
“我记得她说自己的技能是治疗？”厉飞雪道，“那她有可能拥有一个被动技能，让我们产生混乱。”
骆青竹分析道：“很有可能。你们当时应该是没有防备，所以直接就着了她的道。”
“我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了，一直在戒备。而松子因为眼睛的问题，从来没有直视过她。”
骆青竹顿了顿，担忧地道：“松子，你现在眼睛怎么样？还疼的厉害吗？”
闻松月刚换上新的纱布——好在姜烟口袋里随时准备着消毒巾和新的纱布，没想到正好带进来了。
刚刚摘下的时候，她们看到闻松月面上还在缓缓流淌的未干涸的血迹时，都忍不住心头一悸。
闻松月紧闭着双眼，苦笑着道：“我还是别睁开眼睛了，这几天好好缓一下，就是——”
她话未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已经进入副本了，又遇上越水尧这么个危险因素，闻松月眼睛不能睁开，战力直接废了一半。
云萝立马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松子，接下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就不要睁眼了，负责跟紧我们就好了。”
厉飞雪也道：“你就站在我后面，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骆青竹叹道：“你们别再被迷的五迷三道就行了。”
姜烟一本正经地道：“我努力被松子迷惑，不受她的控制。”
“……”闻松月无奈地笑道，“好吧，那我就负责努力迷惑你们。”
把这茬过去了之后，她们也没再次过多停留，而是顺着白光照耀的地方继续前行。
闻松月被姜烟和云萝一人牵着一只手朝前走，忍不住又问道：“骆姐，你说她杀了十个人是真的吗？”
骆青竹先是看了云萝三人一眼，见她们确实没太大反应，这才斟酌着道：“其中有三个人是她在游戏降临前杀的，当时种种迹象都表明人是她杀的，但奈何根本就没有证据，所以也没办法给她定罪。”
“等游戏降临了之后，没想到越水尧也进入了游戏成为了一名玩家，我们定界局有三名成员她杀掉的。”
闻松月追问道：“那剩下的四个人？”
骆青竹道：“剩下的就是其他的游戏玩家了，据说她光必死副本就已经进入了好几次了。”
“不出意外的话……”骆青竹面色凝重，道，“她这次进来必然又是因为杀了一个人，那么现在看来，她应该至少杀了十一个人了。”
这个数字如果放在现实世界上，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连环杀人狂魔了。
云萝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声嘀咕道：“完全看不出来啊，她看着一点都不凶残，笑起来还温温柔柔的……”
闻松月摸索到云萝胳膊的位置，当即掐了她一下，引来了云萝“嗷”的一声。
云萝捂着胳膊委委屈屈地道：“没事，我不痛，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松子你随便掐。”
闻松月挑眉道：“没办法，我现在也只能采用这种手段了。眼睛再这么用就真的瞎了。你们现在也千万不要再想跟她相关的事情。骆姐你说——”
“越水尧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很有亲和力？”
骆青竹沉吟片刻，道：“不算是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看着非常的舒服，属于比较耐看的，并且越看越好看。”
“她的穿着打扮都很有女人味。”很显然，骆青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憋了半晌就憋出来了一句，“她穿了一身很漂亮的旗袍，还有配套的头发首饰之类的。”
闻松月琢磨道：“不应该啊。她应该也知道自己会进入必死副本吧，为什么会穿旗袍？”
就像她们，都知道第二天会进入必死副本，她们甚至都是穿好便于行动的衣服才睡觉的，为了就是防止睡到一半被拉进游戏。
但是明知道会进入这么危险的副本……越水尧还是选择了旗袍这样的打扮，她要么对此很有把握，要么……这就是她的生活习惯。
当然，这也只是闻松月自己的猜测，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可能。
闻松月想了一路，跟着她们安安心心往前走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听到队伍最前端的厉飞雪道：“……我们应该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前面有楼梯，松子你小心。”
云萝和姜烟夹着闻松月把她带了上去，如果不是脚还能碰到台阶的话，闻松月都要怀疑她们两个要把她给提溜上去。
虽然看不见，但是闻松月能感觉到，这一条台阶很长，走了很久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姜烟低声道：“上面挂了一个牌匾，写着【万界图书馆】。”
“那这里是一座很大的图书馆吗？”闻松月道。
云萝接话道：“很大，非常的大，虽然我们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但我也感觉这座图书馆足有我们市图书馆十倍大，也有十几层高。”
闻松月“嘶”了一声，道：“那真的好大啊，应该不会是让我们在里面找书吧？”
骆青竹幽幽地道：“如果任务是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出规定书籍的话……那我明白为什么叫必死副本了。”
厉飞雪道：“……我开始头疼了。”
图书馆上雕着各种各样不知名花纹的巨大木门是微掩的，厉飞雪和骆青竹上前，合力打开了那扇门。
闻松月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嘎吱声，她猜到门应该是在被缓缓打开，但下一瞬，她就听到了从云萝处传来的惊呼声：“……怎么回事？她这是？”
“？”闻松月下意识转头看向前方，虽说她紧闭着眼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非常好奇，连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姜烟几度开口，但又把嘴给闭上，反复几次后才艰难地道：“那个越水尧……她现在的装扮跟我们之前看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先前是翩翩而来的温婉旗袍美人，那么现在……就是一名合格的道姑了。
不得不说，不同的装扮会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
越水尧现在穿的是一身朴素的蓝灰色的长衫与长裤，虽说脸还是那张脸，妆容都没有变，但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云萝甚至想原地念一声阿弥陀佛。
骆青竹沉默片刻，道：“……可能她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话说得闻松月越发好奇了，她甚至提议道：“要不我摘下来看一眼？就看一眼。”
她这话立马得到了姜烟毫不留情的拒绝。
闻松月只能暂时遗憾放弃这个想法。
等她们一行五人全部走进图书馆内部后，大门在身后自行缓缓合上。
闻松月听到了一道女声笑着道：“你们来了啊。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并没有触发到什么新的信息，应该是要等人齐，或者是要等一段时间。”
这个应该是越水尧的声音，但闻松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声音跟之前听起来有细微的差别，就像是……少了几分柔软甜蜜，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
云萝警惕地道：“随你怎么说，我们会自己看的。”
越水尧扑哧一笑，道：“其实刚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可能是骆青竹始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越水尧轻笑道：“这位警官，不……现在应该叫你骆队长了吧？都过去这么久了，看来你还是记得我啊。”
骆青竹淡淡地道：“我能忘，但是受害者的家属永远忘不了。”
越水尧意味不明地道：“毕竟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我不做评价，但我想说，那些人被杀……会不会是他们应得的呢？”
“好啦，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了，我真的是个好人，从来也都只想做个好人。”越水尧举手做投降状，含笑道，“刚才对你们使用技能实属无奈。毕竟是必死副本，大家也都清楚能进来的至少都是在上一场副本中杀了一个人的。”
“我做点小防范，你们应该都能理解吧。”
越水尧耸耸肩，道：“我一开始还以为除了骆警官，你们里面有男扮女装的——毕竟这种事情还挺常见的。”
“但仔细看来，你们都是女孩子，那我就放心了。”越水尧又笑着朝闻松月的方向招了招手，道，“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小姑娘你如果需要我的技能治疗眼睛的话，我随时奉陪。”
闻松月隐约有点明白越水尧的打扮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判若两人了。
如果这场副本进来的不是她们，而是几个男人的话……
就凭刚刚云萝她们三个人吵起来的架势，闻松月严重怀疑，进来的男玩家可能还没接到副本任务就已经自相残杀完了。
不得不说，越水尧这个技能实在厉害。
可能是见她们都是一脸戒备，越水尧也没再解释什么，而是自行走到了一旁，安静地观察着四周。
闻松月在姜烟几人的描述下，也大概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周围的景象。
她们所在的是在图书馆的一楼，头顶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穹顶，耀眼的白色光芒折射其上，反射出五彩缤纷的色彩。
云萝绘声绘色的表示，眼前的场景非常好看，就像是有无数道彩虹一样，连接了每一层。
而她们站在一楼是能看清每一层的景象的，暗红色的栏杆一圈圈的萦绕其上，一眼望去，每一层都有着无数的书架，而书架上都满满当当地放满了书籍。
一楼虽然是大厅，但是也摆了不少的书架，只不过她们出于谨慎考虑，都没有去碰，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闻松月听到了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你们就是这一次前来体验的玩家吧？你们好，我是这座图书馆的管理员，你们也可以叫我——书灵。”
闻松月抬起头，她虽然看不见，莫名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道白裙身影抱着书，优雅地自穹顶向她们飞来，身后还舒展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羽毛翅膀。
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天使一般。
闻松月本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产生的联想，但在听旁边的姜烟小声描述之后，她才震惊地发现——
书灵实际的模样跟她想象中的竟然别无二致。
书灵目光依次在她们六人身上掠过，最终微笑着道：“原来是六个女孩子啊，好久不见这样的组合了，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六本书比较适合你们，尤其是这位眼睛上蒙着纱布的女孩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眼睛受了伤还进来这里的。”
书灵随手一挥，有六本书自书架上飞了过来，依次落入了她们的怀中。
闻松月用手握住自己手中的硬壳书籍，试探着去触碰封面，想看能否摸到书名。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封面上是一片光滑。
骆青竹低声道：“松子你不用看了，我的书里面一个字都没有，都是空页。”
闻松月一愣，打开自己的书给她们看，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而越水尧也冲她们翻了翻自己的书，一样是空白的。
这六本书，虽然每一本的厚度不同，但都没有一个字。
闻松月举手提问，道：“你好，请问是需要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让书里的字迹显示出来吗？我们都看不到字，又该怎么完成任务呢？以及，我们需要做什么样的任务才能算通关副本啊？”
书灵依次解释道：“你们不需要让字迹显示，而是要各自进入书中去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像是……”
书灵一拍手掌，笑道：“你们人类经常玩的剧本杀？你们应该也都玩过吧。”
“而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这是必死副本，也就是惩罚副本，想离开这里，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书灵身后的翅膀轻轻挥舞，她声音温柔，道，“现在有两种方法可以离开这里。”
“第一，你们六个人中只剩下一个。”书灵平静地道，“我不管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当存活的人只剩下最后一位时，便会立刻离开副本。”
越水尧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我之前就经常采用这种方法离开必死副本。”
闻言，闻松月五人的呼吸均一滞。
书灵微微一笑，道：“那看来你是常客，应该很清楚规则了。”
“第二种方法——”
书灵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一下，闻松月看不到她的动作，却感觉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书灵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遥远，像是带了无尽的颤音与混音，在她耳边立体旋绕着响起：“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者开辟出不一样的结局，也许你们就可以都离开这里。”
“加油吧，孩子们。”
……
闻松月再次睁开眼睛，才意识到书灵没有跟她们废话，回答完问题后就直接把她们都扔进书里了。
她抬手轻轻地摸了下眼睛，又摸到了熟悉的纱布触感。
闻松月试着呼唤姜烟的名字，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唤了其余几人的名字，一样没有得到应答。
她略有些失望，却并不意外。
从书的数量上来看，她们六个人很可能都是进入到了不同的书里，想来每个人要面临的事情也都不同。
闻松月的手落在了纱布的边缘，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扯下纱布看一眼。
眼睛被挡着，实在太不方便了。
她刚才小幅度地睁开眼睛试了一下，发现刺痛感已经全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奇怪的感觉。
眼睛非常的酸涩，在两只眼睛同样的位置，她都感觉到了同样的疼痛。
闻松月琢磨着，现在这个情况扯下纱布看一眼应该……没问题吧？
就当她蠢蠢欲动的时候，有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了出来，叫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刚做完手术，医生说了这一周都不要摘下纱布的！”
这道女声十分的陌生，她絮絮叨叨地跟闻松月叮嘱了一遍饮食上的忌讳，还硬把她的手扯下来，放在了膝盖，苦口婆心地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碰纱布了。”
闻松月道：“请问我做了什么手术啊？”
“双眼皮手术啊。”女声疑惑地道，“小姐你是怎么了？睡迷糊了吗。要不要先起来清醒一下，先生马上就要回家了。”
闻松没再问，“嗯”了一声后，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说自己想去一趟洗手间。
自称是程妈的女人立马把她扶进洗手间，在闻松月拒绝她的陪同后，便说在门口等着她。
闻松月紧紧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她取出手机，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迅速浏览着手机上的信息。
当她点进微信上跟一个人对话框的时候，闻松月的面前突兀地弹出了系统面板，上面写了几行字。
【请玩家在五分钟内做出选择：
A.打开房间看一眼。
B.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坚决不看。】
第088章 万界图书馆3
第八十八章
得知自己的眼睛只是做过双眼皮手术, 并且现实中的伤害并没有带进来后，闻松月用眼大胆了许多。
但她也没有肆无忌惮的使用眼睛，毕竟这个身体不是她的, 还是要对原主负责。
闻松月便只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努力辨认着手机上的信息。
简单的浏览后，闻松月最终点击了微信。
微信上有很多消息, 闻松月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置顶, 一个写的是【闺蜜】, 另一个写的则是【男朋友】。
原主和男朋友的消息还停留在今天上午九点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原主温柔地问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等, 她男朋友只说晚上有个酒会，到家可能要十二点钟了, 让她自便, 不用特意等他。
但就闻松月刚才跟程妈的交流来看，在她穿进来之前，原主一直都躺在沙发上等男朋友回家。
闻松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她旋即点进了跟闺蜜的对话。
往上翻了几页后, 闻松月了然。
跟她推测的相差不大, 原主和男朋友的这段关系并不平等，反而更加倾斜于她男朋友的身上。
因为她的男朋友非常有钱, 而原主不仅住在了男朋友的家中, 还每个月都会接受从男朋友那来的一笔零花钱。
对此，原主是这么跟闺蜜表示的：【他出钱, 我出颜, 我作为一个如花似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愿意跟他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在一起, 而他只需要给点小钱就可以，他已经赚大了呀。】
闻松月也觉得各取所需，非常合理。
翻了几页的聊天记录，闻松月也差不多搞清了原主在她这个男朋友面前的状态，还练习了一下。
这样等一会儿男朋友回家之后，应该就不会让他发现不对了。
而原主跟闺蜜的微信交流仅仅停止于十分钟前，也就是闻松月刚穿进来的时候。
可能是见闻松月迟迟不回复，闺蜜发来了一连串的消息：【你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不会是你男朋友这就到家了吧？】
【唉呀，我也就随便说说，就是有点好奇，你难道不好奇吗？】
【但想想也是，这么有钱的人，多少肯定会有一些自己的秘密，为了你的好日子，还是暂且忍住好奇心吧。】
闻松月看到，她们前面在讨论的是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
据说她男朋友非常有钱，但是……却有很多秘密。
在跟她男朋友在一起之前，原主也曾听闻过些许不靠谱的小道消息，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可住进他家之后，原主很快就发现，别墅的二层有一间房间一直被锁着，并且，从来不让她进去。
但当时她刚住进来的时候，男朋友却说的是这栋别墅的任意位置都随她去。
就原主观察，那间房的钥匙始终都在男朋友的身上随身携带——其实这已经非常不合理了，作为一个成功人士，他出门在外都是随时有人开门的，并不需要携带钥匙，这么看，这把钥匙锁住了什么，就非常的令人耐人寻味。
原主很好奇，跟闺蜜交流完之后，两个人都非常的好奇。
她们讨论了一晚上，甚至连带着原主男朋友以前的杀人传闻都从网上扒了出来，最终还是没扒出个所以然，闺蜜便玩笑着来了一句：
【要不你去看一看？正好你眼睛做了手术，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不小心走过去了，然后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这样他应该也不好计较吧（笑哭）。】
话题截止在这里，原主就没有再回复了，因为后面闻松月穿了进来。
闻松月点开对话框，刚准备回复一句安抚闺蜜的时候，系统弹窗瞬间跳了出来，一种不可忽略的姿态阻挡在闻松月的面前，看样子是必须要让她立刻做出选择。
看来，这应该就是这场副本的特色。
闻松月毫不犹豫，直接选了A。
……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嘛，她现在也已经被勾起了充沛的好奇心，挺想知道那间房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闻松月在选择之前特意点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系统面板，发现不管是道具还是技能都处于被禁用的状态。
这么看的话，这场副本应该是都禁用掉了她们的道具和技能。
不过，闻松月尝试一下发现自身的体能素质，发现都还在，跟在现实世界中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她凭借自己的武力值也能逃出去。
闻松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机，此时的通话框上已经多出了一段话，是她对闺蜜说，一定会找到机会去看看那间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
没等闺蜜回复，系统面板先一步跳出了全新的内容：
【请玩家根据选择完成以下任务。
在明天的二十四小时内找到房门钥匙，并复刻成功。】
底下只有确认的选项，闻松月点击后，弹窗自动消失，而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传来了程妈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先生打电话来了。”
闻松月扬声道：“我没事，这就出来了。”
等出去之后，闻松月接过程妈手中的电话，听到对方说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应该不回来了，让她不要等了，早点睡。
闻松月笑着应下，挂断电话后，神色却瞬间低落了下来，垂头丧气地把手中的电话还给了程妈。
程妈还追上来安慰了几句，让她不要担心，说明天先生一定会回来，让她为了自己的眼睛，也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闻松月故作坚强，回到了房间中。
她住在三楼的客房中，从楼梯上去的时候闻松月不经意的撇了二楼的走廊一眼，隐隐看到了那间特殊的房间。
乍一看，那房间跟其余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棕褐色厚重木门，如果说唯一有差别别的话，那大概就是房门上挂着的暗红色木牌了。
木牌上似乎写了几个英文字母，只不过距离太远，闻松月看不太清，琢磨着等明天找机会看一下。
收回目光的时候，闻松月余光瞥见了一楼的场景，不由一凝。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底下有一样东西似乎在闪着……白色的光芒？
闻松月转身，又努力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几眼，发现那光芒非常的有规律，始终以一种一明一暗的速度闪烁着，就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在她身后，陪她一起上楼的程妈疑惑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闻松月已经看出来那样闪着光芒的东西是电话机了，她捂住额头，垂眸道：“程妈，刚才电话有挂好吗？我怎么好像听到电话铃声了。”
程妈走到栏杆处朝下看了一眼，想也不想地道：“挂好了啊小姐。我没有听见铃声，你是不是幻听了？”
“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不好的。”程妈苦口婆心地劝道。
闻松月点点头，又满面惆怅地道：“要不我还是再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有点担心他，程妈你不必管我了，就先去休息吧。”
“真的，你不用陪我了，我一会儿打完电话就自己回房。”闻松月欲言又止地看着程妈道。
程妈反应很快，似乎猜到了什么，也可能之前原主有同样的操作。她为难地道：“小姐，那你只能打一个电话啊，打多了……先生那边我也不太好交代。”
闻松月立马感激地道：“谢谢你程妈，你放心，我就打一个，绝对不多打。”
程妈摇着头回房了，闻松月目送她离开，迅速跑下了楼。
程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原因很简单——原主和她男朋友之间更像是单线联系。
闻松月刚才在洗手间检查原主手机的时候就发现了，通话记录中并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字眼，而微信上也都是原主说的比较多，男朋友只有寥寥几句。
发现这点的时候，闻松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直到程妈举着电话来找她，她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
闻松月猜测，所谓男朋友并没有给原主留下除了微信以外的联系方式，并且还跟她强调了不能用除了别墅里电话机以外的电话跟他联系。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可能都是原主待在别墅里，等待着电话机的响起。
闻松月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手已握上了电话。
铜质的坚硬外壳带来了冰凉的触感，闻松月举起电话，低声道：“喂，你好？”
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让闻松月顿时睁大了眼睛。
“……是松子吗？我是姜烟。”
“姜姜！”闻松月惊喜地道，又赶紧压低了声音，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现在是在一栋别墅里，有自己的身份，刚才还做了一个选择。”
姜烟含笑道：“我跟你的情况应该差不多，需要扮演一个角色，刚才我也做了一个选择。”
双方便简单交流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就姜烟描述，她的身份是名刚毕业的大学生，有一个相恋两年的男朋友。
最近，姜烟扮演的原主想要分手了。
她的男朋友比她大了两岁，是她在学校认识的学长，原先生活非常的甜蜜，可是随着交往的逐渐深入，原主发现她的男朋友性格比较偏执，控制欲也非常的强。
具体表现于，他不许原主跟任何男性有沟通，就算是工作上需要也不行。
除此之外，每天八点前必须回家，去哪儿都要报备……等等等等离谱的要求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看在两年的感情的份上，原主本来还在努力坚持，试图通过改变男朋友维系这段感情，但后来……原主发现她根本改变不了他，反而还会得到他更加过分的指责。
“你为什么不这么做？是因为不爱我了吗？”
“我这么对你都是爱你啊，我怎么不这么对别人呢？”
这些话语像是一道道枷锁一般缠在了原主的身上，她终于忍无可忍，跟朋友吐槽后得到了她们的一致建议
让她立刻马上分手。
——还没结婚前都遇到这种事，要是结婚了指不定会过更过分！这还不快跑？！
姜烟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姜烟看到了突然冒出的系统弹窗。
【请玩家在五分钟内做出选择：
A.提分手。
B.继续忍耐。】
姜烟直接选择了A，并且得到了后续任务，让她在第二天二十四小时内跟男朋友提出分手。
姜烟道：“我看消息他应该是去邻市出差了，明天才回来，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反正我明天等他回来之后就立马提分手。”
闻松月想了想，叮嘱道：“技能和道具现在都禁用了，你小心一点，万一这个男的恼羞成怒就糟了。”
姜烟轻笑道：“我知道，我会准备好东西的，只要他敢来……”
她没有把话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闻松月也挑眉道：“正所谓，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不过，想起她们两人的身份以及遇到的人，闻松月无语至极，忍不住吐槽道：“这都是些什么男的啊，我现在真想知道骆姐她们都遇到了什么人，不会也都是跟我们一样，遇到了这么多垃圾人吧。”
话音刚落，闻松月就听到了一道轻咳声：“那个……我来了，我是来晚了吗？”
闻松月听出这是厉飞雪的声音，笑道：“是雪姐啊，没晚没晚，你来的正好。”
厉飞雪的声线虽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但是闻松月却莫名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疲惫与迷茫，就像是饱经了一番折磨。
闻松月便问道：“怎么了雪姐，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厉飞雪叹了一口气，道：“我……我好像是一个家庭主妇。”
“我穿进去之后就开始做事，做各种各样的家务。”虽然看不到厉飞雪现在的表情，但是光听她的语气，闻松月仿佛能想象到她脸上的麻木，“我从晚上七点钟赶到了十二点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活。”
闻松月忍不住道：“那原主的家人呢，他们没有帮忙吗？”
厉飞雪道：“我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公。但是老公说是要去教导他们学习，所以全程都是我来做家务……”
但说是帮孩子辅导作业，就厉飞雪观察，那男的吃完饭后就往沙发上一摊，如果不是她阻止的话，估计都直接把电视机打开了。
他就只是坐在孩子的旁边刷手机，当孩子提出问题的时候，便让他用平板自己查答案。
……这样辅导作业的话，她来她也行。
当厉飞雪得知自己不仅要收拾完一大家子的残羹冷饭，还要再把地拖了，衣服洗了，给孩子准备第二天的早餐，哄孩子睡觉……等等等等一系列活计后，她其实当场就不想干了。
她是来通关副本的，不是来给人当保姆的。
然后……系统弹出了警告面板，要求她符合人设。
……行吧。厉飞雪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干完了全程，本以为这已经足够折磨了，当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又遭受了来自孩子的“猛烈攻击”。
厉飞雪的身份有两个孩子，是对龙凤胎，大一点的是姐姐，小一点的是弟弟。
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但就其长相来看，应该是异卵双胞胎，姐姐长得更像妈妈，而弟弟长得更像爸爸。
姐姐很乖，几乎不用厉飞雪怎么操心，甚至还在写完作业后主动跑过来帮厉飞雪做家务。
反观弟弟，就几乎是他爸爸的缩小版。
还没做完作业，只做了半小时，弟弟就已经大呼小叫着说自己累了，在让姐姐帮他做作业无果后，便把主意打在了厉飞雪的身上。
如果不是技能和道具都被封……厉飞雪真想把这小孩打包扔出去。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吵的小孩，关键还不能打也不能骂。
全程，她那个所谓的老公都无声无息的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手机还时不时传来不同的音乐声，厉飞雪真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他真的就像是一个只会玩手机的机器人一样，不管孩子为什么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语：“找你妈妈。”
等好不容易来到了哄两个孩子睡觉这一步，厉飞雪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摆脱这种折磨了。结果她把姐姐哄睡着了，准备去另一个房间哄弟弟睡的时候，她就听到——
弟弟正缠着男人撒娇，说这周五学校开家长会，他想让爸爸去参加他的家长会，让妈妈去参加姐姐的。
弟弟稚嫩的话语满是理直气壮：“……妈妈每天都待在家里，打扮的太土了，她去参加我的家长会，肯定会让我被其他人嘲笑。爸爸，你那天就不要加班了，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吧。”
“拜托你了爸爸，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隔着一道房门，厉飞雪听到了男人和小男孩对她玩笑似的吐槽。最终，男人笑着答应了。
厉飞雪站在房门前，冷着一张脸收回了手。
她想起刚刚小女孩在睡觉前小心翼翼的话语。小女孩问妈妈这次能不能来参加她的家长会，说她这次考了一百分，绝对不会给妈妈丢人的。
因为有两个孩子，孩子们的父亲又很忙，每次家长会都是由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去参加的。
但是，两个孩子又在不同的班级，也就意味着原主只能参加一个孩子的家长会，等这边结束后再匆匆赶去另一个孩子的班级。
每一次，姐姐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原主便说：等你考了满分，妈妈就一定会去参加你的家长会。
当时厉飞雪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下来，得到了小女孩惊喜的甜甜笑容。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一点都没错。
就当厉飞雪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她的面前多出了一道系统弹窗：
【玩家是否选择离婚？
A.离婚带走一个孩子。
B不离婚继续抚养两个孩子。】
……
“于是我就选择了A，并决定把姐姐带走。”厉飞雪一口气讲述完了之后，又道，“系统给了我下一个任务，让我在明天二十四小时内跟那个男的提离婚。”
闻松月和姜烟不约而同地鼓掌，道：“干得好，雪姐！”
厉飞雪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如果也在那里的话，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她现在回想起小女孩看向她时忐忑紧张的表情，都觉得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厉飞雪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跟姐姐一样，她从小到大的家长会都没有人参加过。
后来……后来她就进入了实验室，再也不用求父亲参加家长会了。
她们三人简单交流完了之后，发现彼此的经历没有半点共同点。就像是一开始六本不同厚薄的书籍一样，她们的经历也都截然不同。
发现完全找不出共同之处后，她们暂时就把她们所处的地方当成了三个不同的副本，讨论起其他几个人。
就闻松月目前所知，她们三人都是在十二点后看到家里的电话发出了闪烁的白光，意识到不对劲才来接电话的，然后就听到了大家的声音。
这么看来，电话就像是一个媒介，连接起了她们六人。
只是——
闻松月疑惑道：“骆姐可能是被事情耽搁了，越水尧那边不了解，但是云姐……不应该啊？她可是熬夜大户，十二点后睡对她来说都是日常。”
姜烟猜测道：“会不会接电话有时间限制？云姐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白光消失了。”
厉飞雪道：“很有可能，这种一般都会有时间限制，说不定等明天晚上她就进来了。”
闻松月几人约好明天再见后，恰好听到彼此的声音都在减弱模糊，最终，所有的声音皆化为了一声“哔”——
把电话放回去之后，闻松月抬头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正好是【0:30】，看来每天的通话时间只有半小时。
闻松月朝楼上走去，准备回去睡一觉。
希望明天骆姐她们也能加入通话中吧。
没有出现的云萝莫名让闻松月有点忧心。
……
天光大亮，被闻松月挂心的云萝此时正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她背靠着门，正不停地传来“嘭嘭”的声响以及一个男生呼唤的声音：
“小云，你开门啊！你快开门啊！”
“我是哥哥啊，我们不是约好明天要一起出去玩吗？我来接你了。”
云萝慢慢地弯腰，将小小的自己缩在凳子上，她清晰地听到了别的声音混杂在敲门声中。
是几个男生的嬉笑声：“四眼仔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要是弄不出来的话，你就要来陪我们玩了哦。”
第089章 万界图书馆4
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时，云萝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短短的手指和三头身，反复闭上眼睛再睁开, 但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画面——
估摸最多五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一边扎着一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她睁着一双大眼睛, 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小云！”
从背后传来的女声骤然唤醒了云萝, 很快, 镜子中就多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她弯腰抱住了云萝，亲昵地蹭了蹭她肉嘟嘟的脸颊，笑着道：“妈妈要出门上班啦, 小云可以自己待在家的，对不对？”
云萝扬起小脸, 勉强露出一抹笑, 道：“我会的妈妈，您快去上班吧。”
女人摸了摸云萝的头，慈爱地道：“那妈妈就先上班走了, 小云你好好在家待着, 妈妈中午就回来了。”
“你有什么问题的话, 就去隔壁敲门找孟奶奶，现在是暑假, 孟奶奶家的小言哥哥也在, 你可以跟他一起玩儿。”
云萝认真地点了点头，跟女人告别道：“妈妈再见。”
等女人离开之后, 云萝赶紧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又因为自己还不习惯三头身的身高，险些没一头栽下去。
她试着去呼唤闻松月几人的名字, 却一无所获。云萝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确认整个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人，而她应该是跟女人相依为命，因为她在家里并没有看到男人的存在，合影也都只有她和女人的照片，以及她的单人照片。
云萝本以为需要找更多的线索，或者是要再等一段时间才会触发任务，没想到……她这么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女人中午回来过一趟，给她做了饭，陪她吃完之后便又赶去上下午的班了。
而等到下午大约六点多，女人回到家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过来敲门，让她们去她家吃。
云萝便牵着女人的手去隔壁吃饭，也遇见了小言哥哥。
现在正好是暑假期间，五岁的云萝幼儿园没有开学，而十三岁的小言也在等待初中开学。
孟奶奶知道云萝家的情况便笑呵呵地让女人尽管把云萝送过来，中午在她家吃饭，也省得女人每天中午都要跑回来做饭。
女人委婉地拒绝了，笑着说她正好可以回来陪陪云萝，孟奶奶便也没再勉强，只说可以让云萝跟她的孙子小言一起玩。
云萝正埋头苦吃，突然就听到女人问她：“……小云明天想跟小言哥哥一起玩吗？”
还没等她开口，云萝的面前便跳出了一道系统弹窗。
【请玩家在五分钟内做出选择：
A.答应明天跟小言玩。
B.只想自己在家玩，不出门。】
云萝精神一震，想也不想，立马选择了A。
选择完成后面板又弹出了接下来的任务，让她在明天二十四小时内出去玩一趟，至少离开家十分钟。
当时的云萝并不知道这个任务代表了什么，只为自己找到线索而感到高兴，直到第二天——
她自己待在家里玩耍的时候，听到了骤然响起的敲门声。
这种老式的筒子楼，隔音效果并不好，因此，云萝清晰地听到了门外小言的呼喊声：“……小云？小云你在家吗？”
“开门啊小云，我是小言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我带你去草场玩好不好？”
云萝放在手中的笔，刚想应声，电光火石间，她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里是游戏副本，而且还是只能活一个的必死副本。
她是玩家，是来通关游戏的，而不是……五岁的小女孩小云。
扎着蝴蝶结双马尾的小女孩悄无声息地奔到了房门的位置。
隔着一道门，云萝听到了小言越发着急的呼唤声，她只犹豫了一瞬，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旁边的矮凳上。
这个矮凳还是妈妈特意给她准备的，为的就是让她在有人敲门的时候爬上去看猫眼。
妈妈每天都会反复叮嘱：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管陌生人说什么，都不要开门。
云萝努力踮起脚尖朝外看，当看到外面景象的瞬间，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根本就不是像小言说的那样，只有他一个人来找她玩！
有三个看着十四五岁的男生躲藏在门旁，正嬉笑着互相捂着嘴，时不时踹一脚瑟瑟发抖的小言，催促他快一点。
云萝浑身僵硬，她开始慢慢地往下滑，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地离开这里。
一门之隔的小言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些许哀求：“……小云开门啊！我们不是约好今天出去玩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三个男生一人踹了小言一脚，低骂道：“连个小女孩都叫不出来，你有什么用？！”
像是领头的男生揪起小言的衣角，威胁道：“如果你今天骗不出来她的话，就由你来陪我们玩吧。”
“小云——”
小言哭着扑到了防盗门上，又开始“砰砰砰”的敲门，道：“奶奶买了雪糕让我喊你一起吃……小云你快出来啊，你不是最喜欢吃雪糕了吗？”
……如果不是道具技能都被封，还是个五岁小女孩，云萝真想冲出去把这几个人暴打一顿。
他爹的，别人欺负你固然可怜，但也不能反过来让她当玩具吧？！
云萝强忍住骂人的冲动，翻下小矮凳就开始往房间里跑。
今天不管小言说什么她都不会开门的。开个屁的门，她现在只想开这几个人的脑门！
云萝想先跑回卧室里藏着等妈妈回来，却因为着急，路过茶几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弄翻在地。
“啪嗒”一声，塑料水杯在地面上滚落几圈，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门内门外的人都听到了。
在骤然拔高的“小云”声中，云萝迅速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但直到进房之后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间房的锁是坏的，根本锁不上，也不需要钥匙，外面的人轻轻一拧就能拧开了。
云萝立马想换个房间，小手刚碰到门把手，她听到大门处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小言慌乱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就说她们家的钥匙放在花盆底下！里面肯定是有人的，你们等一下，我这就把小云带出来。”
有个男生笑嘻嘻地道：“门都开了还等什么啊？我们进去帮你一起找吧。”
“小妹妹？快出来！”
三个男生的声音笑成一团，他们的笑声宛如某种恶心黏腻的粘液混杂在一起，尽数朝着屋内的云萝拢去。
云萝下意识地摸口袋，却摸了一手空。
现在的她身上一件道具都没有，也不能用。
她转身朝着衣柜跑去，把自己藏在了衣柜的最深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嘈杂混乱的人声也在慢慢的朝着卧室靠近。
云萝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她想象着自己在慢慢地跟黑暗融为一体，只想赶紧熬过这一劫。
……等妈妈回来，只要等妈妈回来，一切就会结束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片黑暗中，云萝骤缩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了一道缝隙——
衣柜门被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笑着的男声：“小妹妹，你是不是藏在这里呀？”
“捉迷藏……要被逮到喽。”
……
一整个白天，闻松月都在别墅中到处乱转，试图寻找着更多的线索。
不得不说，程妈非常的负责，怕她不小心摔着撞着，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着她。
闻松月好不容易才想到办法把程妈支开，自己一人前去了二楼一趟。
她看到了那个房间，甚至还用新找到的发卡试着撬了撬门，但……失败了。
肯定不是她技术的问题，而是——
眼前直接弹出了一套系统面板，警告她不能用外力打开门，必须要采用正确的钥匙。
闻松月：“……”
行吧，你说了算。
闻松月便也没再尝试，而是在别处的其余地方寻找其他的线索。
找了一天，她得到的结论是这栋别墅的主人也就是原主的男朋友，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非常有钱。
就她目前找到的报道，以及刊登的杂志来看，原主的男朋友今年五十五岁，人生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他的父母是白手起家，挣得了一份非常庞大的家产。
他们虽然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离婚了，但却丝毫没有委屈他，而是将他送出国留学，并且在他留学归来后直接给了他一个公司练手。
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个人从一个小公司开始，以及从母亲那里继承到的遗产，最终转变为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是的，他的母亲在他留学回来的时候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
这个男人每每在采访时回到母亲的时候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只恨自己当年没能早些回去，保护好母亲。
有小道消息说，他的母亲是被商业对手暗杀的，只不过至今都没能找到真凶。
看到这的时候，闻松月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但是……如果每一次采访的时候这个男的都能哭得这么真情实感，那就有点奇怪了。
总觉得，作秀的成分要更多一点。
更何况，同样是商业对手，为什么他爹活得好好的，他妈妈却不幸遭到杀害了？
闻松月把这点记下，除此之外，她还在别墅里找到了翻模钥匙用到的材料。
她把准备好的材料放进了口袋里，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只要那个男的回来，她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拿到那把他随身携带的钥匙，并且复刻成功。
纱布下的唇角弯了一下，闻松月随手摸了下另一个口袋中的冰冷细长的物品，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
道具和能力不能用也无所谓，毕竟刚进来这个游戏的时候，她最称手的还是一把刀。
现在，不过是回到起点罢了。
……
男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闻松月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以及……一股香水也遮不住的老人味。
闻松月笑容不变地迎了上去，扶着男人坐到了沙发上，温声细语地询问着他的情况。
男人的态度始终淡淡，对她的殷勤不置可否，反而靠着沙发缓缓的闭上了眼。
闻松月听到了他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鼻子不由皱了皱，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从他的腰上小心地拽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被深深的按在了盒装的橡皮泥中，又很快被拿了出来。
闻松月低头检查着印刻好的橡皮泥，确认无误后便拿起钥匙，想把它重新塞回去，却没有注意到——
男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布满着红血丝的眼睛阴鸷地盯着她看。
第090章 万界图书馆5
第九十章
空荡幽暗的客厅中只有一道穿着黑衣的身影, 静静地伫立在电话旁，有夜风透过窗帘吹拂，窗帘带来了道道如裂隙般的黑影。
莹亮白光突然在黑暗中闪动的时候, 午夜的钟声同时响起。
闻松月立刻拿起电话，低声道：“喂，我是闻松月。”
电话那头传来了姜烟的声音：“松子, 是我姜烟。”
厉飞雪的声音也很快出现。
几人便就今天的情况简单的交流了一下。
……
男人睁开眼的时候, 闻松月是有感觉的。
那道目光中的杀意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闻松月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个人绝对是杀过人的，甚至不止一个——
不然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系统面板突然弹了出来, 问她：
【请玩家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
A.找借口敷衍过去。
B.直说自己就是想看这把钥匙。】
闻松月：“……”
她倒是不怕选B，毕竟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能打得过面前这个男的, 就是……她担心选择B, 这么嚣张地表示自己的想法，要是被这个男的赶出去，那就连带着后面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谨慎起见, 还是先敷衍一下, 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房间并无所求。
闻松月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把钥匙, 右手则是不动声色的将橡皮盒塞进了口袋中。
她捏着那把钥匙翻来覆去的看，尽管纱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却也能从她的动作和神态中看出满满的好奇。
突然, 有只冰冷的手捏住了闻松月的脖颈，如同毒蛇一般缓缓的摩擦着她后颈的皮肤上, 同时带着酒气的呼吸也喷洒在了她的耳后。男人冷冷地道：“……你在干什么？”
闻松月惊得抖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住了那枚钥匙，道：“我、我就是看它滑出来了, 想帮你塞回去，但是有点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他们都说那个房间里放了很多你收集来的各种各样珍奇的珠宝首饰……”虽然是被纱布蒙着脸，但女人语气中的贪婪却根本掩饰不住，“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可以让我看看吗？”
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始终没有收回，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姿势，但是闻松月的心跳却始终平缓。
虽然眼睛看不太清，但是她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闻松月可以肯定刚才在她复刻钥匙的时候，男人绝对没有醒过来，那么……
现在就只需要敷衍过去，小意思。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笑了，道：“看来是我这些天都没有好好陪你，让你有些太无聊了。”
“想看珠宝首饰是吗，明天我让助理带你出去，喜欢什么随便买。就是你这个眼睛……”冰冷粗粝的手指隔着纱布缓缓摩擦着闻松月的眼睛，甚至还在凹陷处按了一下，立刻得到了闻松月的一声痛呼。
但她却只是瑟瑟地抖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男人收回了手，始终观察着闻松月面上的表情：“怎么样？你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闻松月露出一抹胆怯的笑容，道：“很快了，医生说这个周末就可以去摘纱布了。”
“周末是吗？”男人道，“如果我有空的话就陪你去。”
还没等闻松月受宠若惊地开口，男人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地道：“但在这之前……不该碰的东西不要乱碰。”
“不该看的东西也不要乱看。”
……
闻松月绘声绘色的描述，成功激起了对面两个人的怒火。
姜烟气得不行：“什么垃圾玩意儿啊！还敢对你的眼睛出手！要是我能过去就好了……”
厉飞雪琢磨道：“我也在想，如果我们之间的副本能够流通就好了，这样我们干脆前去一个人的副本，以我们的武力应该可以直接把人治住，然后达成各自的目的。”
闻松月兴致勃勃地道：“倒也不知道这场副本后期会不会开辟这样的通路，要是有的话，我就先去找你们！”
“钥匙模板我已经送出去了，明天就能拿到钥匙。”闻松月笑道，“到时候等明天晚上我告诉你们那道门后面究竟有什么。”
姜烟担忧地道：“你小心一点，别太着急。”
闻松月笑盈盈地道：“姜姜你放心好了，就凭这个老男人的体力，再来两个他也打不过我。”
她今天晚上真的是强忍着给这个男的几拳的冲动演完了全程……演完就想给自己颁发一个“最佳能忍奖”了。
姜烟道：“我不担心你的水平，我主要是怕他……有枪。”
“听你的描述，这个老家伙不像是什么善茬，也不像是会遵纪守法的人。”
闻松月想了想，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我总感觉……如果他真的要杀人，他不会选择热武器而是冷兵器。”
厉飞雪疑惑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闻松月笑容莫名，道，“我在他家的地下室看到了很多各种各样收集的刀具，而且，他们说他每隔几天都会亲自来打扫。”
闻松月上一个遇到有类似爱好的人，还是【惊魂公寓】里的络腮胡。
而他是个强.奸连环杀人犯。
姜烟和厉飞雪听完闻松月的猜测后均是一静，然后便不约而同地让她小心。
闻松月笑着应下，催促她们抓紧时间快说她们今天的经历。
姜烟先是叹了口气，道：“我就猜系统说那个男的会在明天回来，却并没有说具体时间，说不定会是个坑。”
“果然是个坑。”
据姜烟描述，她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男朋友突然开门进来了——
撞见了一地根本来不及掩饰的狼藉。
几乎是瞬间，那个男人还笑着的脸便阴沉了下来，脸颊抽动，还隐隐有些扭曲，问她：“……你在干什么？”
姜烟对这样的表情非常熟悉，情绪竟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她淡然地表示自己在收拾东西，让他可以回房待一会儿，等他收拾好了之后再出来。
说话间，姜烟的右手也已经摸进了口袋——那里放着一柄人一早就准备好的锋利水果刀。
自从在第一场副本中刀被人夺走之后，姜烟便向闻松月和骆青竹好好地学习一下该如何正确的使用匕首。
再加上，姜烟后来也拥有了一把千荒之刃。现在的她虽然技能道具都被封了，回到了原点，但也绝对不是最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拿捏的弱女子了。
姜烟握着刀，平静地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男人，如果他一会儿打算冲上来的话，她不介意给让他先去趟医院。
只可惜，系统弹窗救了这个男的一命。
及时跳出的系统面板再一次让她做出选择：
【请玩家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
A.找借口敷衍过去。
B.直接说自己就是要分手。】
姜烟是想选B的，但这个男的在进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震惊了，并没有关门。她眼看着有好几个住户从他们的门前经过，还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冰冷的刀柄因为握的久了，逐渐染上了温度。姜烟缓缓摩插着刀柄，琢磨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最终，她遗憾地发现，不管她怎么动手，有这么多目击者，这个男的被发现之后她绝对会是头号嫌疑人。
那就算了，稳妥一点选A吧。
姜烟温声细语地说自己的父亲得了重病，正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想见她最后一面
所以她必须要尽快回一趟老家。
男人愤怒的面色一僵，在他发现姜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和日用品后，脸色便彻底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想帮着她一起收拾。
姜烟笑着说不用了，让他快休息休息，还说他出差了这么久，一定也累了。
男人不疑有他，便提着行李箱回到了房间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问要不要陪她一起回去。
尽管他掩饰地很好了，但是姜烟还是轻易地分辨出了男人眼中的怀疑。
她愁眉不展地道：“还是等这个事情过了之后再说吧，我也一直都很想带你回去见一下我的家人，但是……现在确实不太合适。”
“你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在我的家人那里留下差印象吧。”
很明显，姜烟的态度彻底打消了男人的疑虑。
这一次，他再度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姜烟提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扬声说了一句，却只得到了他敷衍的告别。
“等我找到住所之后，就直接跟他提了分手。”姜烟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是用的短信，然后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姜烟摊手道：“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如何……但我觉得，应该挺精彩的吧。”
她现在竟然还有些期待这个男的找上门，她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毕竟以这个男的个性来看，他应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而厉飞雪那边，跟她昨天描述的情况差不多。
她昨天选择了提离婚抚养女儿的选项，系统也要求她在二十四小时内提出离婚。
但厉飞雪因为是全职主妇并没有工作，她有些担心如果直接提离婚的话，孩子的抚养权会到不了她的手上。
于是，厉飞雪白天就先出门找了份工作，新老板很好说话，得知她的经历后，还给她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让她先带着孩子安顿下来。
拿到工资后，厉飞雪便雷厉风行地去租了房，然后直接回家提了离婚。
不出所料，那个男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儿子，甚至没怎么掰扯，厉飞雪就顺利得拿到了女儿的抚养权。
现在，她已经带着孩子住出来了。
厉飞雪道：“我今天也有一次系统弹窗，只不过是在问我是否要跟老板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想着要预支工资，便选择了是。”
闻松月三人准备把今天的行踪盘一下，看能否找到共同点的时候，通话中突然同时多了两道声音。
一道是骆青竹略有些疲惫的声音：“……终于见面了，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道是云萝的声音，她在听到她们声音的瞬间，便忍不住叫道：“终于见到你们了！”
“今天真的要把我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