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城的花船夜游也算是这个城镇的一大特色, 不少人都围在了旁边,就连屋顶上都站着修士,季观棋随意瞥视了一眼, 散修居多, 不过里面零星有几个其他宗门的他还认识。
“来的晚了点。”季观棋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湖边, 被人群挤到了旁边, 只得贴着柱子围观一下,只见对面的人群让开了路,他微微顿了顿, 心中猜到了都是些什么人,果然几个面熟的弟子就冒出来脑袋, 他们都是穿着玄天宗的衣袍,就差把宗门名字写在脸上了。
“是玄天宗的人。”季观棋旁边的一人忽然道:“玄天宗今日怎么也来这里了?”
“听说是他们宗门大典结束后就带着弟子下山历练了,但是之前也没听到信儿啊。”另一人回应道。
乌行白带着他们下山的时候,一向低调行事, 和现在乌行白不在这里,这群好不容易才能进入玄天宗的天之骄子们立刻想要嘚瑟一下。
不过他也懒得阻止,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谁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 他挪开了目光,不动声色扫视一圈却并没有瞧见萧堂情的身影,便估摸着对方刚刚独自一人离开,应该是去找邪修练功法了。
花船四周都是鲜花, 上面还有烛光,船内载歌载舞, 丝竹弦乐声在湖面上响起,的的确确是很动听的乐器声, 就连季观棋这样不太懂的欣赏的人都觉得好听。
“好动听的歌声。”游船里传来了一阵唱曲儿的声音,清澈婉转,毫无杂质,季观棋抱剑靠在角落里,瞧着那花船从自己的眼前开过,笑着道:“难怪这春水城的花船游湖十分出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没了乌行白和萧堂情他们那群人在旁边,季观棋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干什么都有了兴致,待到人散开之后,季观棋也跟着人群回了客栈,将房门一关上,正好可以从窗户处看到对面客栈的情况。
他在原先客栈的对面住下了,按道理来说,是要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可他还需要等一下。
*
萧堂情在春水城的确是遇到了邪修,而且比他想的更多,只是这群基本是修为都不高,刚好可以充当练手的。
等他从狭窄的巷子里出来时,身上还有点淡淡的血腥气,萧堂情微微皱眉,又从乾坤袋中取出衣物重新换了套,路遇看完花船的弟子,瞧着他们身上玄天宗的衣服,眉头紧皱道:“谁让你们这么招摇的?”
“我……我们就是想着仙尊不在这里……”其中一个弟子刚要解释,瞧见萧堂情冷漠的脸色,顿时不敢出声了,各个都将头低着,像是一只只小鹌鹑,萧堂情扫视了它们一眼,有些烦躁道:“师尊若是在此处,你们现在已经不算是玄天宗的弟子了。”
这一点萧堂情很了解乌行白,师尊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最厌恶有人违逆他。
此话一出,之前还得意洋洋的几个弟子顿时面如土色,连忙跪地道:“萧师兄,我等知错了,还请师兄勿要告知师尊。”
萧堂情也懒得管他们,只是随意提的一句话而已,他刚刚吸收了好几个邪修的灵力,此刻体内灵力有些乱窜,很不舒服,只想要尽快回去调息,便道:“你们自己好自为之,我先回客栈了,大师兄还在客栈里。”
一提季观棋,众人的脸色顿时放松下来,众所周知大师兄是最关爱师弟们的,只要有季观棋在,他们就能安心一些了。
这些弟子的想法萧堂情怎会不知,他心中觉得有些可笑,可面上也懒得表露分毫。
回了客栈之后,店小二瞧见他们回来了,连忙恭迎着上楼去,那些弟子也换成了平常的打扮,不敢再头顶玄天宗到处招摇了,萧堂情来的时候没瞧见季观棋,心中正困惑着,转头问道:“留在这里的人呢?”
“许是歇息了,瞧见那位公子一脸疲惫的样子,估摸着是睡下了。”店小二小心翼翼陪着笑,道:“公子可要准备热水?”
“不必。”萧堂情胸口有些疼,他吸收的灵力太多,脸色一时间有些发白,又听店小二说季观棋已经歇息了,便不疑有二,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吩咐店小二道:“不要让人打扰我。”
“好的公子。”店小二连忙应道。
常年在春水城的客栈里当店小二,他也是有些眼力见的,一眼就瞧出了这群人的不平凡,料想也是哪个修仙宗门,还是不招惹为妙。
季观棋和萧堂情的房间相隔并不远,他回了屋子就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这一闭眼就是一整夜,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出去,本以为会瞧见季观棋带着众师弟的样子,却不想扫视了一圈,也只有师弟们,并没有瞧见季观棋,萧堂情这才心中微微一沉,总觉得有点不安。
“师兄。”一名弟子见到萧堂情来了,连忙迎上去道:“师兄可算是出来了,这客栈里的吃食着实是不错,师兄尝尝?”
“季观棋呢?”萧堂情问道。
“大师兄?”这名弟子微微一顿,他显然是没想到这层的,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其他弟子也都摇了摇头,萧堂情的脸色微变,立刻转身准备去季观棋的房间,路遇店小二,顺手拦下问道:“这间房的客人呢?”
“这间房的公子……应该还在房内吧,并未瞧见他出来。”店小二小心翼翼道。
闻言,萧堂情即刻朝着季观棋的房间去了,从昨晚到现在,里面的人都没出来,店小二说一直在房内,且昨晚出去之前季观棋又说他自己体内余毒未清,脸色还有些苍白,萧堂情心中顿感焦急。
他站在门边正准备推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推门的手微微顿住,改成了轻轻敲击房门,道:“大师兄,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大师兄?”萧堂情提高了一点声音,可是里面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脸色变了,稍稍用力推开了房门后,这才发现里面干净得不像话,床上的被子都还是整整齐齐的,完全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而窗户更是打开的,外面的风往屋子里灌着,萧堂情走进去查看了一遍,心头微冷,他第一反应就是季观棋被邪修带走了。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是邪修,那么房内必定有打斗的痕迹,季观棋虽说天赋一般,但苦修之下,修为也的确不低,普通邪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房内这么整洁,店小二都以为季观棋在房内休息,可见并没有打斗的痕迹,思及至此,萧堂情就猜到季观棋应该是自己离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未告知他们。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道传音符,试图给季观棋传音,却发现根本没办法,传音符无火自燃,这种情况下一般是对方不在传音范围内,又或者是对方根本不愿意接受传音。
“他出城了吗?”萧堂情自动否定了第二种可能,他紧皱眉头,真想联系乔游问问的时候,却不防一道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他脸色顿时微变,飞快地走出了房门,便瞧见乌行白从客栈外走了进来,他立刻上前恭敬道:“弟子恭迎师尊。”
乌行白也是匆匆赶回来,他还将准备给季观棋的袍子带来了,只是扫视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季观棋的踪迹。
“观棋呢?”乌行白问道。
萧堂情立刻回应道:“大师兄不在客栈里,刚刚弟子想要使用传音符,但他也不在城中,可能是出城了,屋子里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自己主动出城,也许是回宗门了。”
“回宗门?”乌行白第一反应便是找自己去了,但很快他就不情愿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且不说他跟季观棋说过自己很快就会回来,让对方在此等候自己,就说这里还有这么多弟子在这,按照季观棋的性格,绝不可能做将这些新弟子丢在春水城这个有些危险的地方的事儿。
“他可能只是出去逛逛,你的传音符自燃了,也许是他不想跟你传音而已。”乌行白说道。
萧堂情表情一顿,片刻后低下头道:“是,师尊。”
“分头去找。”乌行白也尝试用传音,但传音符竟然也自燃了,他一挥衣袖,在旁人发现之前就将自燃了一个小边角的传音符直接收了起来,而后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开,后面的萧堂情刚刚跟上来就找不到乌行白的人影了,只能带着众弟子们出门寻人。
而此刻,乌行白正站在屋顶上,他扫视了一圈后,立刻开始传音宗门,寻找季观棋玄天令的位置,一般来说玄天令在哪里,这人就在哪里。
传音里传来了乔游的声音,他道:“师尊,季观棋的玄天令在春水城城东往前三百米,并且正在继续移动。”
乌行白应了一声,便立刻朝着所指方向快速前去。
“都走了。”一名模样普通,身着灰色衣袍的修士坐在窗台上笑了一声,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咱们也该走了。”
一只青色的小鸟不知何时从窗户旁钻了出来,飞的倒是快,直接撞到了季观棋的怀里。
“难得你能跑出来。”季观棋丢了一点食物给青鸾,瞧着这只鸟忍不住笑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你送给他。”
季观棋在离开宗门之前,曾经和青鸾说过话,但也不确定这只鸟到底能不能出来,却不想它总是能给他惊喜,本以为带不走它了,却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刻,这只鸟还是飞回来了。
青鸾吃饱了之后就振翅跑了,它本身就是灵兽,还是喜欢在外面待着。
此刻是出城的最佳时机,他看到乌行白朝着东边去了,又见萧堂情带着人去了西边,于是便随意抛出了一个木条,尖锐处指向哪边,他就去哪边。
“东边?”这尖锐处指向东边,季观棋轻轻啧了一声,立刻将这玩意收起来了,而后带着那只鸟朝着北边走,一边走一边道:“这抛的果然就是不准。”
和乌行白去一边?那是嫌弃他被逮得不够快吗?
春水城的东边是一群散修开的集市,十分嘈杂,小玩意比较多,季观棋喜欢热闹,看到这里的时候乌行白的心就落下来了,估摸着季观棋大概的确是在这里。
只是这里人太多,想要找一个人有些难,然而乌行白模样着实是太过出挑,他只是站在这边,大家便下意识分开了,无人敢靠近他,即便那把名震天下的方天画戟并不在身边,但不耽误大家瞧他这副模样,已然猜到绝非普通修士。
乌行白名震天下的不仅仅是他的修为,他的方天画戟,还有他俊朗不凡的容貌,想当初季观棋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尚且不知道他是谁,便已然有些怔住了。
而此刻,镇南仙尊就顶着自己这副出众的脸在集市里走来走去,他仔细观察着每个路过的人,但都不是季观棋,而传音符内,乔游说季观棋的玄天令就在他的周围,这让总是找不到季观棋的镇南仙尊有些烦躁起来。
这一下,大家更是直接避着走了,原本还热闹非凡的集市顷刻间就少了大半的人,任凭谁都能看得出这位仙尊心情不好,谁也不想招惹麻烦,角落处传来了“汪汪”声,乃是凡间的小野狗。
野兽天生对危险有着很强的预感,下意识往小巷子躲,于是乌行白就听到传音符中传来乔游的声音,他在说:“师尊,玄天令朝着您左边去了,正在挪动。”
乌行白看了眼左边,是个小巷子,他立刻闪身走去,留下几个看热闹的修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是谁?看着像是哪个宗门的大人物。”
“不清楚,这等人物哪里是咱们能认识的,还是快些避开,别招惹上灾祸吧。”
……
巷子不深,一只小野狗受了惊吓之后便逃了进去,却不想前面一人直接挡住了去路,它一抬头顿感天塌了,竟然就是那个让它觉得恐惧的人,想也不想转头就走时,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乌行白走过去的时候,小野狗叫了几声,他抬起手顿了顿,复而半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了小野狗脖子上拴着的东西上,这东西是被捆在了小野狗的身上,因而被带到了这里来,只是这狗的毛有些长,略微挡住了一点。
“玄天令。”乌行白随意挥手便将这东西拿了下来,小野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
“师尊,找到玄天令了?那就是也找到季观棋了?”乔游的声音在传音里响起,然而传音符却很快就自燃了。
他面色略显阴沉地打量着手里的玄天令,上面还有季观棋的气息,这令牌掌心大小,如同一块温玉,的确是季观棋的玄天令,但这玄天令在这里,而季观棋却不在这里。
乌行白可不觉得这玄天令会自己长脚跑到了一只狗的身上,如果说之前他还心存侥幸,那现在他几乎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季观棋故意放的。
季观棋跑了。
玄天令在乌行白手中,它好端端地平躺着,但是它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这完全不在乌行白的预料范围内,他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愣怔,根本就没想过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萧堂情在西边搜查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季观棋的踪影,回到客栈的时候,就发现不知何时乌行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椅子上,萧堂情顿时松了口气,道:“师尊找到大师兄了?”
乌行白根本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玄天令,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萧堂情注意到乌行白眼神阴郁,显然是异常不悦的,然而不等他说话,就听到有弟子惊呼道:“画地为牢!”
萧堂情猛地朝外面看去,只见以春水城为中心,四边的城门入口处全部封锁住了。
“搜。”乌行白的语气冷得几乎能往下掉冰碴子,他道:“他把玄天令放在了狗的身上,引本尊出去,若是没猜错,他现在应当还留在春水城中。”
这个“他”字指的是谁,即便萧堂情不问,都能猜到了。
“是,师尊。”萧堂情不敢违逆师尊的话,立刻让人全城搜查,顿时正在行走的修士们都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更有人认出了这是画地为牢,顿时惊呼道:“画地为牢?!这是谁在此处?!是镇南仙尊吗!”
“玄天宗办事,封锁春水城寻找邪修。”萧堂情立刻飞身上了城楼顶端,道:“诸位勿惊。”
有镇南仙尊在,虽听说是有邪修,但其他修士面面相觑,倒也不甚在意,毕竟又有哪个邪修能和乌行白对抗?
然而此刻身着灰色布衣的青年正坐在牛车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春水城,但凡慢一刻,他便被困在这城中了。
“画地为牢……”季观棋喃喃自语:“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仙尊竟然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
要知道直接封锁一座城池的招式,这灵力耗损是极其巨大的,但搜索起来的速度的确快上许多,且不会让人逃出去,季观棋有些自我怀疑道:“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吧……倒也不至于现在就用画地为牢搜查我吧?”
上辈子他也被宗门搜查过一次,那是乔游下达命令,封锁城池,搜查他的踪迹,将他押解回宗门,关押到了后山的水牢之中。
但那一次是因为奚尧中毒,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他,所以将他捉拿回去,一想到这一次又是奚尧中毒,季观棋握着剑的手下意识微微发颤。
已经对水牢有些心理阴影的季观棋脸色不算好看,直到旁边的青鸾感觉到了他的恐惧,从空中飞下落到了肩膀上,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季观棋。
“无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一时有些不大痛快。”看到这画地为牢,季观棋坚定了要逃远点的想法。
“往前便是万兽宗,万兽宗和玄天宗一向面和心不和,去他们的领地,想必就算乌行白再嚣张,也得顾及一下万兽宗的颜面,总不能也使用画地为牢进行搜查吧。”季观棋对这画地为牢可是颇有耳闻,他可不想尝试一次。
青鸾扑腾了两下翅膀,见季观棋情绪平复了,又自己溜达着飞到前面去玩,顷刻间便不见了影子,只剩下季观棋一人独自驾驶着牛车,缓慢朝着万兽宗的地方去了。
第023章 福地洞天【第二更】
“萧师兄, 没有找到大师兄的踪迹。”
“萧师兄,你说大师兄能去哪儿呢,难道是被邪修掳走了?”
……
在外搜查的弟子回来时立刻汇报了情况, 这结果也在萧堂情的意料之中, 他神情微沉, 而后道:“继续找。”
说完, 便径自转身上了楼,站在乌行白身后恭敬道:“师尊,并未找到大师兄的踪迹, 师兄可能已经出城了。”
乌行白沉默许久没有回答,在萧堂情都有点惴惴不安的时候, 他才语调微冷道:“在本尊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堂情不敢瞒着乌行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并且说道:“大师兄说他体内余毒未清, 身体不适,所以想要一个人独自休息。”
“余毒未清?”乌行白比谁都清楚那枚解毒丹的品阶,基本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他眸光微沉, 心里隐隐升腾起一个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摁下去了,他道:“然后呢?”
当初季观棋的尸身是他亲自查探过的,三魂六魄全部都碎了, 一点不剩,整个身体只是一具空壳, 任凭后来乌行白用尽方法也未能留住他。
“然后弟子便带着其他弟子出去看看花船游湖,再回来的时候, 店小二说大师兄在房内休息,弟子便不敢打扰,只是到了第二日都没见师兄出来,房间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睡过的痕迹。”萧堂情低声道:“是弟子一时疏忽。”
乌行白看着外面,季观棋支开了萧堂情和其他弟子,又将玄天令绑在了一只狗的身上,断开了和他们的联系,且传音之类的根本不理睬,整个人像是忽然间就消失了一般,这让乌行白的心重重一沉。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中升腾起来,他轻轻摩挲着手中属于季观棋的玄天令,而后低声道:“继续找,就算把修真界翻过来也给我找到他。”
四周的禁锢没有了,画地为牢被撤掉了,春水城里的修士们看着这里被禁锢又被放开,有些摸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看到一群修士御剑而行,有人认出了这群人,惊呼道:“我记得他们!他们是玄天宗的人!”
萧堂情跟在乌行白的身后,他感觉眼前的师尊和印象里的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样,仔细想想,印象里的师尊是不会为了某个弟子丢了而大动干戈,更何况是季观棋。
但是眼前的师尊说了,无论季观棋去哪里,都要把他带回来。
这一事乌行白压根儿没打算瞒着,这么大动干戈地寻人,顿时在修真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而此刻季观棋已经到了万兽宗的地界,刚刚踏入,便看到了眼前的城门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兽纹,上面更是写着“百鸟城”几个大字。
万兽宗管辖范围内的城池颇有他们宗门的风格,青鸾倒是很喜欢这里,在和季观棋对视了一眼后,便一张翅膀飞到了城内,大有一副回了老家的感觉。
这百鸟城其实和春水城一样,都属于宗门边缘处的城池,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受重视,季观棋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平凡,不易让人察觉,他选择了一家客栈,刚进去里面的店小二就立刻迎了上来,热情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要一间上好的客房。”季观棋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银子丢给店小二,而后道:“不要让人打扰我。”
“好嘞,客官您请!”店小二瞧着季观棋出手大方,立刻笑容满面道:“咱们客栈可是百鸟城最好的客栈,来往的客人都喜欢住咱们这儿。”
季观棋刚准备上楼,就听到那群吃饭的修士里有人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玄天宗的首徒丢了,正在到处找人呢?”
“玄天宗的宗门首徒?那不是镇南仙尊座下大弟子季观棋吗?”另一人立刻道:“怎么好端端地丢了?难不成是被邪修给掳走了?可是这位君子剑也算是声名在外,普通邪修只怕也拿他没办法吧。”
“谁知道呢?这玄天宗丢了首徒,镇南仙尊丢了大弟子,这可不得到处找人,我听说之前都快把春水城给掘地三尺了,就连画地为牢都使出来了,可还是没找到人,这人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不见了。”说话的修士顿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小道消息啊,我师尊的师妹的弟子的兄长的表弟就在玄天宗做外门弟子,我听说啊……这位君子剑离开前和仙尊大吵一架,将仙尊气走了之后,他也走了,说是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回玄天宗,除非……”
“除非什么?”另一人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别说是他了,就连季观棋都来了兴趣,这修真界就是野史传闻比较多,不保真,但绝对野。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听到这人小声道:“这位君子剑说,除非仙尊立刻和新收的那个小弟子断绝关系,将对方逐出师门,否则他便再也不回去了,师门里有那个小弟子就没有他。”
“啊?”同桌喝酒的修士有些怀疑道:“你这能是真的吗?这位君子剑可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十分大度啊。”
“你要是相信,就听着,要是不信,何故来问我?”说话传谣的人冷哼了一声,道:“这君子剑季观棋也只是名声在外而已,谁知道他真人是什么性子呢?指不定对外都是装的呢?要不你说说,他为什么要离开玄天宗,那可是玄天宗啊,他的师尊可是镇南仙尊啊!”
季观棋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上了楼,旁边的店小二显然也是知道这个八卦的,跟在旁边笑着道:“最近可能不太平了,玄天宗那边丢了大弟子,听说镇南仙尊亲自寻人,这位仙尊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被他瞧见了。”
“嗯。”季观棋应了一声,忽然问了句:“他来过这里了吗?”
“谁?”店小二愣了一下。
“乌……镇南仙尊。”季观棋说道。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这里是万兽宗,仙尊总得先把他们玄天宗的领地找一遍,才能来万兽宗寻人吧,但也说不准,他是镇南仙尊,难道还有谁能拦着他的去路吗?”店小二虽是凡人,但也听过镇南仙尊的威名,他眼中带着一丝崇敬道:“毕竟那可是修真界第一人啊。”
季观棋看着店小二的眼神有些恍惚,曾经他也是和店小二一样的人,对着乌行白满是崇敬,凭着一腔孤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闯到了乌行白的身边,然而结局却让人唏嘘。
“果真是修真界第一人。”季观棋随意应道。
他关上房门,坐在了床上,一边调息一边想着外面修士所说的话,原本季观棋以为自己跑了,玄天宗大不了暗地里寻找,最多几个月也就算了,他这个大师兄无足轻重,随时都能换一个,却没想到乌行白竟然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这让季观棋感觉有些意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懂得乌行白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感觉着实是太熟悉了,上辈子被这么大张旗鼓寻找还是因为奚尧中毒的事儿。
“幸好跑得快。”季观棋松了口气。
屋子里很安静,他闭眼修炼,小鸟就停留在窗台上,时不时地打量着里面的季观棋,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普通,旁边的君子剑剑鞘乃至剑柄都用布条捆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样子。
就这副模样,即便是萧堂情他们从他面前走过,只怕都认不出他了。
体内的经脉乱得一塌糊涂,甚至好几处都断开了,每一次灵力从断开处流过都让季观棋眉头紧缩,露出了些许痛色,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即便是习惯了却还是能感觉到疼痛。
他也曾惊才艳艳过,也曾灵力充沛,修炼神速过,但不等名声传开就已经这样了。
“做过的事情,我不后悔,只要以后不再犯之前的错就行了。”季观棋睁开眼低咳出声,抬手擦拭了一下唇角的血迹,他刚刚灵力运行的太快,太着急,以至于心神激荡,瞧着自己手背处的血痕,他低声喃喃道:“苦海无涯,及时回头,方得自在。”
青鸾察觉到季观棋身上有点血气,立刻张开翅膀飞了过来,停留在他的手背上,瞧着那一抹血痕,而后又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担忧地看着季观棋。
“无碍,就是着急了点。”季观棋深吸了一口,笑着道:“等再过几个月,事态稳定了,咱们再去各个交易场和秘境逛逛,寻找一下修复经脉的东西,虽说对于我这身乱七八糟的经脉而言可能用处不大,但总聊胜无于的。”
然而只要是关于修复经脉的丹药,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疗效,那都是能卖出天价,引得各个修士争相抢夺的。
而此刻萧堂情正低着头,他跪在了乌行白的身前,连头都不敢抬起,自从季观棋消失之后,乌行白便让人到处寻找,但根本没有消息,仿佛季观棋这个人就是凭空消失,音讯全无。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早宗门那边又传音过来,说是镇南殿的那只青鸾丢了,也不知道丢了几天了。
这一下,桌子上的茶碗都被灵力碾压成了粉末,萧堂情根本受不住这样的灵力威压,直接跪下了。
“师尊,那只青鸾是大师兄送给您的生辰贺礼,一直以来又是师兄亲自照料,我想……青鸾应该是去找师兄了。”萧堂情飞快地思考着,而后道:“弟子猜测,青鸾这么大一只鸟,若是贸然跟随定然会引起旁人注意,想必应该是变成了小鸟跟在师兄身边。”
“他带走了青鸾。”乌行白轻轻撩起眼皮,瞧着眼前跪着的萧堂情,道:“福地洞天。”
“什么?”萧堂情抬起头,满脸困惑。
“本尊记得福地洞天秘境即将开启了。”乌行白的目光微深,看不出其中的思绪,就在萧堂情以为乌行白不打算说话的时候,却听到这位仙尊忽然开口道:“放消息出去,就说本尊近日闭关,福地洞天就不去了。”
“他会来的。”乌行白目光幽深,说道:“他也必须来。”
他语调和往日并无两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听得萧堂情遍体生寒。
福地洞天的秘境里藏有各种宝物,往往引得无数修士进去争夺,死伤无数,可这就是修真界,弱肉强食是不变的规则。
里面什么奇珍异宝都有,当然也包括千年难遇的洗髓丹。
“是,师尊。”萧堂情不敢耽误,立刻按照乌行白的要求将传闻放了出去,他眼角余光悄悄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乌行白,总觉得自从上次闭关出来之后,师尊和以前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
第024章 救人
“一文钱一个包子, 好吃不贵啊!”
“来来来,客官来看看这个簪子,回去送给夫人, 夫人绝对喜欢!”
……
街边的摊贩们沿街叫卖, 季观棋从热闹的集市里走过, 见着什么都觉得有些新鲜, 买了点东西丢进了乾坤袋中,有不少都是买给青鸾玩的。
因为这是百鸟城,里面的鸟类灵兽不少, 但是一般都是普通的,像青鸾这种高阶灵兽是极其罕见的, 而且青鸾的攻击性很强,普通修士都不一定能抗得过它的一击,只是如今这只鸟变换了形态,像是一只普通的小青鸟, 旁人也看不出来。
“你别跑的太远,虽然这里少有人看出你的身份,但说到底这是万兽宗的地盘, 假如碰到了什么能人异士直接看穿了你的原型, 将你抓走了怎么办?”季观棋几次想要抓着青鸾,让它老实点,但这只鸟野惯了,还以为季观棋在跟它玩, 逼得季观棋只能无奈恐吓道:“到时候我可没法管你。”
青鸾飞下来停在了季观棋的肩膀上蹭了蹭他,似乎是认定了季观棋绝对是口是心非。
“公子, 你这只鸟可真好看。”路边的摊贩见着季观棋肩头的鸟,立刻上前恭维道:“要不来看看我这鸟笼呢, 四周有低阶阵法,普通的鸟类根本逃不出去的。”
季观棋看了眼,这里真不愧是万兽宗的地盘,街边叫卖的东西几乎都跟灵兽有关。
“不必了。”季观棋礼貌推拒道:“我随意走走。”
青鸾并不喜欢在笼子里待着,更何况这种低阶阵法的笼子对它而言也是毫无用处的,那小贩见季观棋的确无心买笼子,干脆推销起了自己的那些低阶鸟类灵宠。
“公子,那……那你再看看这些,这可是全身雪白的雪玉鸟,非常漂亮,这只是五彩斑斓的炫鸟,这只是浑身赤红的火焰鸟,这只……”小贩还想要继续说的时候,青鸾已经啄了季观棋一下,季观棋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脖颈讪笑道:“不用不用了,多谢。”
旋即连忙转身离开了这边,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好的啄我干什么?”
一般鸟类是物似主人型,主人是什么个性,鸟就是什么个性,季观棋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性格,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占有欲特别强的人,他忽然又想到了乌行白,随后更快地否定了。
乌行白……他压根儿就没对青鸾多加照顾,算不得青鸾的主人。
没有玄天宗的那帮人在身边打扰,季观棋觉得这日子都有了盼头,即便只是逛逛街都轻松自在了不少,只是和青鸾玩闹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叫嚷声,听起来倒像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不光是季观棋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旁边走动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纷纷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你小子今天别想走!”一名大汉抓着一个少年,怒道:“你撞碎了我的花瓶,还想跑?”
“不是我撞碎的!”被抓住的少年面红耳赤,大声道:“是你自己忽然冲过来,我都已经躲开了,你还继续撞我,这才把花瓶打碎了,根本不是我弄的!”
“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你?呵,敢做不敢认啊,你算什么修士?”大汉狞笑一声,道:“你何门何派,我倒是要去找你们的门派的尊长问问,是否就教导出了你这种弟子。”
“你……你!”这少年刚准备报出自己的门派,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着牙咽了回去,只是道:“我无门无派,要找就找我一个!但是你这花瓶不是我弄碎的,我不承认!”
这两人季观棋都不认识,但这种冲突修真界遍地都是,往往都是强者为尊,然而就在季观棋准备带着青鸾绕开路回客栈时,就听到身边的两人低声道:“可怜哟,这吴老二又在讹人了。”
“每次专挑那些小门小户宗门的弟子或者散修欺负,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不错,一般小宗门不敢招惹他吗?”另一人说道:“这花瓶上一次也说是被撞碎的,他一天要碎几个花瓶啊?”
“我劝这小子最好拿钱出来吧,花钱消灾,省得还得挨一顿揍。”这人说道。被
被众人围观的少年涨红着脸,咬紧牙关,他死死攥着自己腰间的乾坤袋,这一看就是个低级的乾坤袋,放在玄天宗即便是个外门弟子都不一定看得上。
然而就是这个乾坤袋,让本来准备离开的季观棋骤然停下了脚步。
“我就不!不是我撞碎的,我就不会赔偿!”少年怒道:“不是我做的事情,我绝不承认,打死我也不认!”
大汉没想到这少年脾气这么犟,顿时怒上心头,连连冷笑几声:“好好好,给你脸你不要是吧!那只能给你一些苦头吃了!”
他举起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准备给眼前这小子一些教训,那少年眼睁睁的看着拳头在自己眼前放大却无力逃开,绝望地闭上眼睛,众人皆纷纷偏开目光,眼看就要一桩惨剧发生时,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
大汉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少年直接摔在地上,一块石头更是滚到了一旁,那大汉怒而环视四周,咬牙道:“是谁!是谁在背后偷袭我!”
“君子求财有道,干这坑蒙拐骗的勾当可就没意思了。”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个身着布衣,背着一把剑,模样其貌不扬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身形修长,样子看上去虽然普通,却有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感觉。
季观棋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那乾坤袋着实是有些眼熟,上辈子他从福地洞天秘境中出来,本就身受重伤,倒在了荒郊野外,是有人将他拖回了旁边庙宇之中,这才免遭外面野兽啃咬。
那时季观棋伤得实在是重,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这个破旧的乾坤袋,等他醒来时人影都没了,但那袋子他倒是印象深刻。
当时拖拽他的是一位老人,眼前的却是个少年,想必是那位老人的弟子,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了。
但无论是什么关系,都值得他出手。
他这一出手,顿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大家下意识先将这青年打量了一番,然而季观棋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或者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且灵力看上去也并不高,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深觉季观棋这纯粹是在强出头。
摔在地上的少年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将目光也投向季观棋。
“起来吧。”季观棋走过去,伸手将人提溜起来,放到了身后,而后才对着大汉说道:“道友,你缺多少,我给多少,此事就此了结,可好?”
他并不想节外生枝,特别是玄天宗还在到处追查他。
然而这大汉眼睛一转,立刻捂着手臂哀嚎起来,道:“这花瓶是一个数,你伤了我,这肯定是要翻倍的,不如就这样,两百两吧!”
“你敲诈!”那少年立刻瞪圆了眼睛。
两百两,这可真算是狮子大开口了,可见这大汉根本没有想要和季观棋他们和解的意思。
“道友,花瓶一事到底如何,你心里最清楚,至于打伤你,纯粹是我救人心切。”季观棋说道:“我这里只有二十两,此事就此作罢。”
季观棋再让一步。
二十两银子放在了大汉面前,他面露贪婪,立刻抢了过去,少年想要上去抢回来却被季观棋直接拎着后脖颈又扔到了自己的身后,他面带微笑道:“后会无期。”
说完,他便带着少年准备离开,却听到身边传来旁人的惊呼声,少年也立刻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铿!”利器交战在一起的声音响起,那大汉本准备用刀偷袭季观棋,却被他头都不回,直接反手拿着剑鞘挡了下来,不等大汉再此动手,季观棋就已经用剑鞘绞住了大汉的手臂,反手重重一压,大汉的肩胛骨立刻传来了碎裂声,那刀掉落在地上,更是被季观棋直接一脚踢了起来,刀刃横在了大汉的脖颈之上。
刚刚还狂妄的壮汉转眼间已经跪倒在地,一条腿直接被打断了,右臂肩胛骨更是塌了下去,可见季观棋出手也是干脆利落,他哀嚎了几声后被脖颈上的刀刃逼近,顿时连喊都不敢喊了。
“我……我……”大汉的冷汗都下来了,声音里透着畏惧:“我……”
“滚。”季观棋只有一个字,旁边的同伴见状连忙上前来将人拖走,只留下季观棋和那少年,他瞧着手中的刀刃,随意直接折断,将这刀直接废了,其他人见状都立刻散开,不敢继续围观。
“发什么愣?走吧。”季观棋笑着道:“跟着我。”
他走的速度看起来不快,实际上少年甚至要靠着小跑才能追上他,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叫路小池,恩人你叫什么?这个恩情太大了,我怎么才能报答你?”
“不必,我叫……李不语。”季观棋本来也就是为了偿还恩情的,只是这些话不宜说出口,只是含糊道:“我与你师门有旧,还你一个恩情而已,你不必介怀。”
此话一出,原本还叽叽喳喳的路小池却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前面的背影。
这背影看上去着实是身姿卓越,气度不凡,即便只是灰衣布衫都让人觉得挪不开眼,想让人看看到底是如何容貌的人配得上如此身姿,可是往前看,这人也只是容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然而路小池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而是季观棋说的话,他想了想继续跟上去,问道:“恩人,你跟我的师门有旧?你认识我的师门?”
“不认识。”季观棋十分坦荡道:“只是曾经有位故友,也有你这腰间的乾坤袋,图案也是一样,想必是来自你的宗门的。”
“哦……那可能就是我的师尊了。”路小池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这乾坤袋还是师尊给的,以前都是师尊在用,全宗门上下就靠这个乾坤袋了,里面都是我们的家当呢。”
不用季观棋说什么,这少年倒是什么都说了,他忍不住笑着道:“你与我说说便罢,下次不要遇到谁都说出这些,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我平常也不这样,只是觉得你救了我。”路小池小声辩驳道。
季观棋还正要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时脸色微变,不等路小池出声便将人直接摁住肩膀,拉扯进了一旁的客栈里。
“哎你——”路小池有些诧异,但瞧见季观棋眼神微沉,顿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就捂着嘴巴不说话了。
萧堂情自觉周围似乎是有点不对劲,下意识朝着巷子深处看了眼,却没瞧见什么动静,而前面还有点闹腾,他本就不喜欢这些闹腾地方,干脆转身离开了。
“萧师兄,不去前面看看吗?”一名弟子问道。
“换个地方找找。”萧堂情说道:“不要声势太大,说到底是万兽宗的地方。”
“是,师兄。”这名弟子立刻应道。
感觉到萧堂情的气息走远了,季观棋这才松了口气,店小二此刻也迎上来,季观棋直接挥手道:“准备一桌好菜,我要墙角的位置。”
“好嘞,客官您先坐着,我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店小二热情招待。
路小池拿捏不准季观棋的意思,就看到季观棋朝着他招了招手,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吧。”
他坐在了靠近墙边的位置,路小池坐在背靠着门的位置,这样一来,算是将他挡得死死的,任凭谁从门口走过都不会看到他。
季观棋垂眸瞧了眼路小池,收敛了心中思绪,笑着道:“抱歉,刚刚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路小池摆了摆手,也不追根据地询问,只是道:“这一桌算我请你的,你救了我,无以为报,只能用好菜好酒招待着,待到以后有用得着我路小池的地方,尽管开口,刀山火海我都去。”
路小池是个真性情的人,和他说话季观棋也放松了一些,旁边一桌也来了几个修士,身上穿着的都是万兽宗的衣服,一来便立刻挥退了店小二,只让他上菜上酒,而后便开始说起了话来。
他们倒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别人,也许是仗着万兽宗在此地无人敢惹,便有些无所顾虑。
“听闻现在玄天宗还在到处找他们那个大弟子,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一名万兽宗弟子说道:“你们说奇不奇怪,丢了谁不好,非要丢了自家的大弟子。”
“别的人不好说,这玄天宗大弟子可是鼎鼎有名的君子剑季观棋。”另一人说道。
“再出名又如何,你没听说过吗,现在镇南仙尊又收了第四名弟子,天资极其卓越,和当年的镇南仙尊都相差无几,因此极得宗门上下喜欢,就连仙尊都对他很好,什么天材异宝都给他。”坐在上座的人哼笑道:“所谓的找大弟子,估摸着也就是摆摆样子的,我敢打赌,最多半年,也就算了。”
“这倒也是,君子剑再如何修为极高,那也是苦修而来,哪里比得上那些天才。”最后一人喃喃道:“这修行一途,本就是天资决定上限,这是苦修远不能及的,只要三年,不,也许只要一年,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更何况镇南仙尊座下的另外两位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才级人物。”
“你是说萧堂情和乔游?”一开始说话的那人顿了顿,点点头后又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听说了吗,洞天福地秘境快要开启了,这一次玄天宗是镇南仙尊座下三名弟子前去。”
“那……这个时候君子剑不在这里,可真是吃大亏了。”另一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哎,你说这人,怎么消失得不是时候呢?太可惜了!”
旁边那桌的人说话声音不算小,季观棋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居然觉得玄天宗还会找他半年之久,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最多三个月,已经算是他高看自己在乌行白心中的分量了。
等到这群人吃完走开了,路小池瞧着季观棋的样子,小心翼翼道:“你也想去福地洞天吗?”
路小池倒是没把眼前的人和传闻中的君子剑季观棋联系在一起,他只是以为对方也要去福地洞天,便说道:“我听闻这一次福地洞天是在玄金山开启的,我们宗门距离玄金山不远,你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在我们宗门歇息,既然和我师尊有旧,想必他老人家见到你也是很高兴的。”
“玄金山……”季观棋喃喃自语,他垂眸道:“那边有个庙。”
“是啊!你也知道啊,每逢初一十五,师尊都会带着我们去庙里烧香拜佛,祈求保佑宗门平安,保佑师弟师妹们平平安安。”路小池一提起他的宗门,顿时满脸笑容:“待你去了,我就带着你去求个平安符,很灵验的,有一年师妹病重,师尊求了平安符之后师妹就好了。”
“的确很灵验。”季观棋唇角带笑。
他那时重伤濒死,在庙里也活过来了,说不上来是运气还是神佛保佑,若是真的那么灵验,那他想再去求一下,希望自己能快点恢复经络灵力。
谁不想修为日渐神速,谁不想做一个意气风发的人。
不过即便路小池不说,他也是准备去一趟福地洞天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里面的那枚洗髓丹。
上辈子他听闻玄天宗镇南仙尊从秘境中得到了一堆宝物,其中就有洗髓丹,只是可惜这东西不是给他的,也不是乌行白自己用,而是给了修行一不小心出了岔子的奚尧。
季观棋可不指望乌行白能把这东西给自己,他想要这洗髓丹,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去一趟秘境。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万事求人不如求己。
“说起这福地洞天,你知道为何那万兽宗的几个人会说是镇南仙尊座下三名弟子前去吗?”路小池倒是个自来熟,见季观棋好相处,立刻就凑过去叽叽喳喳道:“因为我听闻仙尊要闭关了,所以玄天宗只安排了那三个前去。”
季观棋心中微微一震,上辈子可是乌行白亲自前去的,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
“消息属实吗?”季观棋问完,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相信市井消息。
“当然,我对天发誓,是万兽宗的少宗主说的,这还能有假?”路小池立刻保证道,这倒是让季观棋有些诧异,他略微挑起眉梢,问道:“你认识万兽宗少宗主?”
“有过交集,这市集交易就是他开的,万兽宗的领地是交易所最多的地方,而且受到保护,只要在万兽宗交易所内,无论是什么仇什么怨都不得打架,不然就会被万兽宗执法队驱逐,永远不许进入交易所。”路小池低声道:“若是敢在交易所内杀人越货,那就是就地格杀。”
季观棋闻言,点了点头,他和稽星洲只是见过几次面,印象里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过万兽宗和玄天宗因为位置太近,以至于偶尔会有点冲突,所以双方关系也算不得友好,特别是双方执法队之间,更是剑拔弩张,因而并无过多的交集。
路小池吃完饭硬要付钱,执拗得厉害,季观棋只能让他将钱付清,对方这才笑着拍了拍他破旧的乾坤袋,笑着道:“这个钱我还是有的,宗门还有事情处理,我们就此别过,若是你去福地洞天,一定要去找我啊,我们宗门叫做清泉派。”
“好的,一定。”季观棋说道。
两人分开后,季观棋回了自己的客栈房间,他与人交手现在甚至都不用灵力,就是为了防止萧堂情他们在周围会察觉到,但总不能一直这样,更何况福地洞天里还有洗髓丹。
“本来就是要去一趟的,现在乌行白不去,和上一世有所不同……算了,管他去不去,我都得去这一趟。”季观棋摸了摸自己的君子剑,低声喃喃:“这一次去,你可能要见血了。”
有了上一次进秘境的经验,这一次他特地做足了准备,但秘境凶险他是知道的,除了毒物瘴气,还有各种来自其他修士的暗算,大家明争暗抢,谁都不能相信,即便是同门之间都得防备着。
“洗髓丹。”灵气在季观棋的经脉中运行,速度缓慢,他低声喃喃着,“我真的很想要。”
第025章 路遇
福地洞天秘境快要开启, 里面有许多珍奇异宝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修真界,不光是那些宗门世家要去,就连一些散修也想去掺和一脚, 毕竟这可是顶级的秘境, 里面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让人争相抢夺。
而奚尧的毒也解开了, 在玄天宗休养了一段时间,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坐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照顾他的乔游,想了想道:“三师兄, 我听闻福地洞天秘境快呀开启了,你切勿为了我而错过了这次机会。”
“当然不会。”乔游心直口快, 而后瞅见奚尧微变的脸色,顿时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话,便上前解释道:“师尊传了消息,让我们也可以进去。”
“是和师尊一起进去的吗?”奚尧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 外面人说师尊要回来闭关,可是到现在也没听到师尊回来的消息。”乔游拍了拍奚尧的肩膀,道:“ 不管怎么样, 这次机会难得, 我们肯定会去,你放心吧,有我保护你。”
“那……多谢师兄。”奚尧面上带笑,只是目光一直朝着门外看, 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乔游从屋子里出来就立刻联系了萧堂情,对方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乔游的传音,道:“师尊的事情我不清楚, 你要是有问题,就去问师尊。”
“谁要问你这个?”乔游顿了顿,他道:“我听其他弟子说季观棋丢了,怎么回事?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丢了呢?”
传音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乔游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重物拖拽发出的动静,而后才听到对方说道:“他可能是不是丢了,是自己离开了。”
其实这个想法在萧堂情心中徘徊很久了,只是乌行白的脸色着实难看,就连他都不敢提。
但其实谁都知道,无论季观棋是什么灵根天赋,他修为不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绝不可能被邪修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毫无动静地掳走了,而且季观棋根本不接传音,就连玄天令都丢了,分明就是自己走的。
可他为什么自己要走?明明玄天宗也待他不薄,明明拥有着镇南仙尊座下首徒的名号,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明明他自己之前也为了这个头衔而拼命,如今就要把这拼命博来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扔了。
萧堂情着实是想不明白。
切断了和乔游的传音,也就听不到那边聒噪的声音了,萧堂情站在月色下,垂眸看着脚边的邪修尸体,这邪修已经死得透彻,若是有人查探就必然能发现他的灵力已经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经脉枯竭断裂,显然不是正常死亡的。
萧堂情穿着一席黑袍,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靠在了墙边,捂着胸口,最近吸收的灵力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消化不了,灵力斑驳,让他最近修行有些不畅,但修行神速是能看得出来的,仅仅几日便已然抵过之前苦修大半月了,这种功法的魅力怎能让人不为之疯狂。
大抵是他体内灵力乱窜,全身心都在引导经脉灵力上,因此并未察觉到在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个布衣身影,对方身后背着一把剑,只是伫立片刻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季观棋本想出来散散步的,却未想到居然能正面撞到萧堂情吸收邪修灵力的事情,他没有阻止,更不会暴露自己,只是确定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后,就直接离开了,没有半点犹豫。
他上辈子已经提醒过了,但萧堂情依旧走上了歪门邪道,这辈子他可不想掺和这摊烂事。
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有些长,街边的摊贩已经收了摊子了,路上没几个行人,显得他的身影挺直,有些孤寂。
回到客栈,洗了个热水澡,季观棋便上床歇息了,青鸾也不知道从哪里溜达一圈回来,浑身灰扑扑的,像是掉进了哪个泥坑里爬出来的,瞧着季观棋就往他的怀里撞。
“你这是跟谁去打架了?”季观棋一眼就瞧出了这只鸟掉了几根羽毛,料想这便是百鸟城,应该鸟类灵兽居多,估摸着是去跟谁打了一架回来,果然青鸾闻言,仰起头叫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跟季观棋展示自己漂亮的毛,察觉到身后秃了一小块之后,立刻浑身僵住,用翅膀挡住之后就跳下了床,没一会儿再次消失在了窗户旁。
季观棋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被青鸾这么一闹,本来酝酿出的一点睡意彻底消散了,他干脆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冥想,这几天一直在躲着玄天宗的人,都没怎么修炼,乾坤袋里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多,他这些年积蓄全在里面了,如果真的想去福地洞天闯一下,恐怕还得去给自己的乾坤袋补点货,特别是丹药之类的消耗品,不怕多,只怕不够用。
一想到这,季观棋就有点后悔没在走之前去一趟药堂多弄点丹药走。
“普通的丹药在药铺买就行了,但是比较难得的丹药,恐怕还得去交易所一趟。”他捏了捏自己的乾坤袋,思索着道:“别的不说,这治疗的丹药就得多拿一些,否则若是受了伤,恐怕得折在这秘境里。”
更何况他也没用过洗髓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若是真的有幸能得到洗髓丹,那也得用其他丹药防备着,以防止经脉受不了洗髓丹的冲击,时刻准备治疗。
只是这一趟下来,这本就瘪瘪的乾坤袋里面只怕灵石更是所剩无几了。
“唉,早知道多挣点灵石了。”季观棋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店小二站在门口喊道:“客官,可要用早饭了?”
房间里并没有人回答,此刻的季观棋已经在街头找了一圈,最后锁定了一个交易所,这也是百鸟城最大的交易所,外面停着一只飞鹰,看上去有些凶悍,只是不知为何,这飞鹰的脸上有点伤痕,一只眼睛干脆闭着的,显然是被谁打的。
“万兽宗少宗主也在此处啊。”一名准备进去的修士瞧见这飞鹰之后,便道:“这不是他的灵兽吗?”
“大抵是巡视到了此处。”另一名修士说道:“他在这里更好,料想有少宗主坐镇,便无人敢在百鸟城里动什么抢夺宝物,杀人越货的心思。”
“稽星洲。”季观棋闻言,脑海里顿时浮现了这万兽宗少宗主的样子,适合非常擅长交易的聪明人,但是上辈子死得也很惨,季观棋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死状,只是听其他弟子说这位少宗主被萧堂情斩首了。
原因是他想要偷袭奚尧,因而惹怒了护着奚尧的萧堂情。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梳理着上辈子的事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那就拜托稽兄,改日找到了大师兄,我等再来登门拜谢。”
“自然,必当尽力寻找。”稽星洲回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季观棋这边走来,他见状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又觉得若是匆忙避开更显得扎眼,于是干脆背过身子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各种拍品,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人的介绍。
萧堂情路过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拍品旁边的人,虽未看到正脸,但是从侧边看这人样貌平平,身着布衣,一副十分陌生的模样,萧堂情略微皱眉,明明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却总觉得这人似乎是有点熟悉。
季观棋这一下动都不敢动,眼瞧着萧堂情没有离开的打算,额角冷汗都快下来了,而后就瞧见对方朝着自己走来,他脸色微变,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然后就听到萧堂情问道:“道友看着有些眼熟,请问师承何门何派?”
眼熟?怎么可能眼熟。
季观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但是他明明收敛了全部气息,此刻就算是青鸾也不一定能察觉到他,但萧堂情却像是赖着不走一般,季观棋不能出声,他可不会变声,也没什么变声的法器,只能沉默着。
“道友?”萧堂情半眯着眼睛再次询问,语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客气了。
季观棋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比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不会说话,这一下倒是将萧堂情弄得一愣,特别是当眼前人抬起头时,那张其貌不扬的脸闯入了视野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他的神情微微僵住,而后便道:“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虽然道歉了,但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倨傲和冷意,不等季观棋有下一步动作,萧堂情就径自绕开了对方,前面的稽星洲抱臂看着这边,瞧见萧堂情走过来便笑着道:“我还以为萧兄在交易所里遇到了什么好友。”
“认错了。”萧堂情短短三个字就绕开了这个话题,他拱手道:“之后的事情,烦请稽兄帮忙。”
“好说好说,若是有观棋兄的消息,定然会传音玄天宗的。”稽星洲也跟着拱手应道,两人站在门口分开之后,稽星洲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便发现原本站在拍品旁边的人不见了,他微微半眯起了眼睛,低声喃喃道:“改容换貌的法器可不常见啊,也难怪这萧堂情不认识。”
别人不认识这法器,可他可是掌管交易所的,对这些法器自然是如数家珍,只是他可懒得告知萧堂情,管他眼前是不是季观棋都和他稽星洲无关,只要来了交易所,那就是他的客人。
交易所内几乎都是明码标价,到了晚上更是直接有拍品上来,本来季观棋只是在里面购置了一批治疗的丹药,但一瞧见今晚拍品上面还有回春丹,思虑再三,便留到了晚上。
他拿着自己的座位牌,由于并没有经常出入这交易所的记录,因此只是去了台下散客区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直奔季观棋这里,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路小池不知道怎么也来了这里,手里举着座位牌往这边挤,竟然直接坐在了季观棋的身边,路小池也很诧异道:“李公子?”
季观棋无奈点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来拍今晚的灵兽羽鹤。”路小池小声道:“羽鹤是守宗门的灵兽,乖巧认主,我准备拍给师弟师妹们,不然平时我不在宗门里,他们很容易受到欺负。”
“你师尊呢?”季观棋问道。
“师尊有伤在身,是积年已久的旧伤,伤及经脉,很难再运行灵力了。”路小池抓了抓头发笑着道:“整个宗门也就我修为高一些,但我也不是总是在宗门里的,偶尔也得去采买,所以放一只护主的灵兽在宗门,总归是放心些,最主要的是这是万兽宗的交易行,里面的灵兽价格不高且都是上等品。”
季观棋点了点头,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也只是礼貌问询一下而已。
“李公子,你准备拍什么?”路小池也跟着问道。
“回春丹。”季观棋说道:“听闻有两瓶,外面比较少见,干脆在这里买了。”
路小池闻言,眼睛提溜转了一圈,立刻就猜到了季观棋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季观棋没有明确告知他自己的去向,那么路小池即便是猜出来了也不会说,只是道:“李公子若是去的话,就来我宗门走一走吧,那庙真的很灵,定然能让你心想事成。”
“多谢。”季观棋应道。
楼上的人坐在包厢里,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稽星洲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季观棋所在的位置,他哼笑道:“这不是能说话吗,又不是哑巴……这玄天宗的大弟子不在玄天宗待着,来我这里干什么?”
“少宗主,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旁的管事问道。
“无事。”稽星洲才不管这些事情,他道:“一切照旧。”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视到了上散客区域角落里的一个位置,肩头站着的飞鹰重重一颤,罕见地有些不安。
“那里有谁吗?”稽星洲问道。
飞鹰无法回答他的问道,但他瞧见那边一抹黑色衣袍一闪而过,一切仿佛只是错觉,但被飞鹰在紧张情况下抓破的衣衫却是真的。
……
路小池买了东西就走了,他看得出季观棋并不准备与人同行,便十分知趣地离开,而季观棋则是以三百灵石的价格拍下回春丹后,拿着丹药也准备离开百鸟城。
只是出了交易所便感觉到了有人尾随,干脆加快步伐,甩掉了那些尾随者,再次从路人中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一匹刚买的千里驹作为坐骑。
客栈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家当都在乾坤袋里,带着千里驹便直奔玄金山。
而此刻,萧堂情正站在一人身边,他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甚至都不敢直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
对方身着黑银长袍,正襟危坐,面容看上去有些冷峻,只是站在他的身边都能感觉到一股万物肃杀之意。
“让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吗?”乌行白开口问道,话一出口,萧堂情立刻恭敬道:“师尊吩咐的事情,弟子已经全部做了,只是搜查了附近,还是未能找到大师兄的踪迹,弟子会加派人手,继续寻找。”
“不必。”乌行白语调平静道:“撤去一半的人。”
萧堂情有些不解,明明之前乌行白还急着找季观棋,如今却忽然撤去一半的人手,但不待他询问,就听到乌行白说道:“他不想让你找到,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没用,且福地洞天开启在即,先去秘境,再商议其他。”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掠过了一丝暗色,一旁的萧堂情并不知晓,但既然是乌行白的吩咐,也只能照办,顺便问道:“那乔游和小师弟……”
“他们也会前来。”乌行白说道:“不要外传本尊也去秘境一事,本尊会跟随在尔等身后,不必担忧。”
“是,多谢师尊。”萧堂情立刻跪下来,有了乌行白在身后,这前往秘境就多了一份保障,他心中惊喜,却也只敢道:“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当他抬起头时,只见乌行白已经起身离开,刚要跟上去就被拦住了,看着乌行白的背影,不知为何,萧堂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觉得师尊和往日有些不同,又或者说,从季观棋离开后,师尊就大为不同了。
不,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季观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变了。
*
“山野田间好风光。”季观棋骑着千里驹,一路向前,朝着玄金山的方向,他走的路比较偏僻,避开了人群,倒是能欣赏到不少的自然风光,往常是长居在玄天宗,即便下山也是带着师弟师妹们,少有这般的悠闲时光。
青鸾可是对他现在的这张脸嫌弃得够厉害,时不时就要啄季观棋两下。
要知道,青鸾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美人的鸟类灵兽,长得不好看的人,它甚至都不乐意落在人家肩头。
“好了好了。”季观棋笑着道:“等从秘境出来,修复了我的经脉,我就不必掩饰自己的样貌了。”
到那时候有了自保之力,他就谁也不畏惧了。
千里驹算是低阶灵兽,跑起来的速度比普通的马快一些,但比起飞禽坐骑可是慢了不少,只是季观棋想要掩人耳目,干脆就慢慢过去,也省得太招摇了。
每一次青鸾过来,这只千里驹都马上缓慢了许多,要不是季观棋还在上面坐着,只怕它要直接撅蹄子跑了。
不过等他休息的时候,这只千里驹还是十分没有道义地丢下他跑了,季观棋刚刚下马就只能瞧见马尾巴,它爆发了之前都没有的速度,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了季观棋的视野里。
季观棋:……啊?
青鸾见闯了祸,立刻收起了翅膀站在树干上,假装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这可是我花了五块灵石买的千里驹啊,你这败家鸟。”季观棋笑着打趣,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干脆原地生火,反正是在山野间,也就顺便抓了点野味过来,和青鸾一起打打牙祭。
这林子人烟罕至,至少季观棋从进到这个山脉开始就没见到别人,除了偶尔能听到一些飞禽走兽的声音,其他什么动静都没有,再往前就是溪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山林里雾气很大,到了傍晚时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他试探了一下这不是瘴气,便松了口气,干脆上了树干和青鸾共歇在一处。
夜色正浓时,林子里传来了几声夜莺的叫声,季观棋听到树下有人走过的声音,准备却来说不止一个,他们行色匆匆,看起来不像是在赶路,倒更像是在躲避着谁。
“快走!”其中一人压低着声音,但依旧能听出他的恐惧:“那个人又追上来了!他到底是谁?!”
季观棋有些好奇地瞧着这人,虽然看不清是谁,但不难察觉到这灵力有些不对劲,若是没猜错,这逃跑的正是一群邪修,他们朝着林子更深处逃去,能让一群邪修这么逃命的,季观棋脑海里立刻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至于这么巧吧。”他低声喃喃:“若真是他,那我也要跑了。”
很快前面不远处就传来了几声惨叫,灵力激荡开,季观棋立刻就确定了这是谁在前面。
血腥味在山野之间弥漫开,雾气都被这灵力震开了不少,本来季观棋懒得管,只是起身时目光掠过了那处,而后就瞧见青鸾带回了一个小鸟落在了季观棋的身上,这只鸟显然是出生不久,还不太会飞,只是这通体白色,额头更是一点微红,他立刻认出了这只鸟的身份。
“羽鹤?”季观棋脸色微变,骤然看向那处:“路小池!”
羽鹤和青鸾一样,是认主的鸟,仰起头发出了稚嫩的叫声。
而此刻,路小池瑟瑟发抖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藏着,他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瞧着那些邪修被吸收了灵力后直接杀死,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被发现,也是死路一条。
腰间的乾坤袋被他紧紧攥着,他的身体都在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满眼都是惧色。
这是路小池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这种恐惧可比上次大汉的拳头要可怕得多,那顶多不过是皮肉伤,疼一阵子罢了,可是这个,他很清楚就是死路一条。
第026章 险些暴露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尸体, 还有一个跪在地上求饶,一个劲地磕头道:“求求了,放我走吧,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我发誓, 要是我往外说, 我就……我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站在他前面的萧堂情正握着刀,那把双刃刀是他的标志, 此刻他的衣袍上沾着邪修的鲜血,体内刚刚吸食的灵力正在到处乱串, 急需找个地方梳理一下,然而眼前这人跪在地上一直求饶,萧堂情强压□□内不安分的灵力,冷冷打量着这个人, 沉声道:“滚。”
这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立刻爬起来就要跑,却不想刚刚跑到了一棵大树旁就被一把刀直接贯穿了喉咙, 浑身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那刀回了萧堂情的手中, 刀刃上鲜血往下低落,他随意看了眼就准备收刀离开了。
路小池紧紧捂着嘴巴,那邪修倒地的时候就死在了路小池的面前,从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但他动都不敢动,那邪修的眼睛满是怨毒, 死死盯着路小池,看上去狰狞可怖。
若非萧堂情今天吸食了太多的灵力, 这个邪修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死了。
“死的倒是痛快。”萧堂情嗤笑了一声,他将这些邪修身上的乾坤袋都拿走了,伪装成了一副杀人越货的样子,正准备朝着路小池这边的邪修走来时,路小池眼中露出了一丝绝望,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拼死一搏之时,忽然被人揽住腰,捂着口鼻,对方用力很大,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身后人的衣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咻——”一声巨响从山林里传来,本来准备朝着这边走的萧堂情顿时转头看去,他脸色急变,正准备朝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将手中的刀刃朝身后丢去。
“铿!”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而后迷雾再次涌了过来,在雾气中萧堂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道:“走!”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雾气散去之后,原地只有他的那把刀刃斜插入地。
“季观棋。”萧堂情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刚刚那声音明显就是季观棋的,他上前拿起自己的刀反手插入刀鞘中,目光朝着人影消失的地方看了眼,立刻拿出了传音符,似乎是想要跟乌行白报信,但是又瞧见自己脚下的死尸,眼底神情变幻莫测,最后还是将传音符收了起来。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朝着百鸟城的方向走去。
死里逃生的路小池捂着胸口,他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只感觉那种濒死的恐惧感如影随形,瞧着身后的布衣青年,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多谢李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命,这一下,我欠你两条命了。”
“快点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季观棋说道。
且不说萧堂情在这里,就说这里死了这么多的邪修,难保对方的门派不会找过来,到时候就难办了。
两人一路往前,直到走出了这片密林才算是松了口气,季观棋放松下来之后,脚步逐渐有些虚浮,他抬手扶着旁边的树干,低声喘气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李公子,我跟你说,这片林子阴森森的,可远没有我们宗门山后的那片林子好看,里面还有我们种的树。”
“等你到了我们那里,可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保证让你喜欢。”
“这一次回去定然要告诉师尊,是你救了我两次了!”
……
路小池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这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一拍脑袋道:“完了!我的羽鹤丢了,那可是现在宗门最贵的东西了!”
说完他转身就瞧见季观棋扶着树,脸色有些不好看,路小池笑容顿时收敛,快步上前道:“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季观棋就低咳了好几声,唇角顿现一缕血线,惊得路小池瞳孔一颤,连忙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人?”
“无碍。”季观棋抬手随意擦拭了,他瞧这里距离萧堂情也够远了,干脆原地盘腿坐下,道:“我体内灵力有些乱,你替我看着四周,不要让人打扰我。”
“哦哦好的!”路小池还是有些不放心,上前道:“我……要不我……”
“你帮不了我,我也没多大事情。”季观棋在君子剑和双刃刀的碰撞下浑身灵力激荡,血气翻涌,他强行压下口中的血腥,开口道:“陈年旧伤,跟你没关系。”
路小池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见季观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丹药咽下,已经开始修炼了,只得去了旁边蹲坐着,防止有人靠近会打扰道季观棋。
这伤的确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萧堂情修为进步太快,那一击之下并未留手,而季观棋又担心被识破身份,只得硬抗这一招,这才倒是灵力翻涌,胸膛钝疼。
旁边的君子剑被布裹着,看上去其貌不扬,季观棋随意瞥视了一眼,微微蹙眉,他只担心那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会让萧堂情有所怀疑,不过这么长时间都没追出来,想必对方也没有注意这些。
想到这里,季观棋心中觉得好笑,他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其实他的顾虑没错,刀剑相撞的那一刻,萧堂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是跟季观棋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人平日里交手也不少次,但他却将此事直接压下去。
甚至后来回了客栈,看到乌行白的时候,他也没有将此事告知,原因无他,因为当时他正在吸收邪修的灵力,若是季观棋在那里,说明季观棋已经看到了,这让萧堂情有些头疼,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了一股杀意,然而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当时看到季观棋的背影,萧堂情摸了摸自己的刀,最后只是低声喃喃道:“逃吧,你逃得远远的,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刮风下雨,萧堂情站在窗口,低声道:“要变天了。”
此刻刚刚才疏通了灵力的季观棋和死里逃生的路小池二人淋成了落汤鸡,躲到了一处破庙里才算是好一些,路小池见季观棋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便立刻去找了一些干柴,升起了火,道:“李公子,你过来烤烤火,别染上了风寒。”
“无碍。”季观棋坐在一旁,体内灵力疏通了大半,不得不说这回春丹买的真不亏,就是用起来有些肉疼。
乾坤袋里还有干净的衣物,他给了路小池一套,只是路小池的身形比他矮一些,穿着略有点宽松,对方扯了扯腰带,这么好的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穿,一抬头就看到季观棋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他换了件玄色衣袍,身形挺拔,路小池看着眼前的季观棋,那种异样的违和感又上来了,总觉得这张脸和这身形有些不太搭。
一旁的火堆爆出着火花,季观棋就这样坐在了破旧的蒲团上,时不时去挑动一下火堆。
“李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路小池说道:“刚刚那个人也是邪修吧,太可怕了,那是什么功法?”
季观棋闻言稍稍抬头看了眼路小池,见少年的眼中只有对变强的期盼,但没有其它欲望,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道:“我刚好路过这里。”
对于后面那个问题,他直接避开不提了。
外面刮风下雨,他坐在火堆前面,旁边的路小池嘴里一直念叨着他的羽鹤丢了,但是很快也就靠着柱子睡着了,季观棋瞧了他一眼,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自己的披风随手就给路小池盖上了。
跳跃的火光照在了他的侧脸上,平凡普通的脸上带着一丝平和,仿佛只要他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能扛得住。
难得有这么宁静的时候,两只落水鸟也终于回来了,伸着脑袋朝里面看,瞧见季观棋之后立刻飞扑过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捞住了,只怕就落火堆里成两只烤鸟了。
“回来了?”季观棋低声笑着道:“难为你俩了。”
他抱着剑靠在了神像下面,微微闭眼小歇。
第二天一早路小池醒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季观棋的踪影,他前前后后找了一遍,还以为对方是先走了,却不想听到角落处叽叽喳喳的声音,凑过去一看竟然是跑丢了的羽鹤,连忙冲上去将小鸟抱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季观棋从外面路过,他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两匹千里驹,丢了一匹给路小池,道:“会骑马吗?”
“我会!”路小池眼里都透着喜色,他道:“我们一起吗?”
“嗯,我要去一趟福地洞天。”季观棋并不隐藏自己的行踪,他道:“等到了那里,我们再就此别过。”
他坐在千里驹上,身后背着剑,一手拉着缰绳,长发简单束起的,仅此一眼就已经让路小池此生难忘。
沿着这条路前去玄金山,若是御剑而行大抵半日便到了,但若是骑着千里驹,那就得三四天了,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各大宗门的人尚未到齐,里面瘴气未清,他是准备混在大部队里面一起进去的。
而他们前脚刚走,后面也有人来了这破庙,一行人倒是浩浩荡荡,为首的正是乔游和奚尧,他走到破庙这里看到那已经灭掉的火堆,干脆一脚踢到了旁边,吩咐其他弟子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扶着奚尧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道:“师尊就在这百鸟城,不过外人不知晓,等会和之后咱们就跟着师尊就行了。”
“师尊为何不说自己行踪?”奚尧有些不解道:“这福地洞天若是师尊想去,又有谁能拦得住?”
“不知道,但也只有你我和萧堂情三人知晓,切不可对外人提起了。”乔游虽然在奚尧的事情偶尔有些糊涂,但也没到枉顾乌行白命令的那一步,他可还没这个胆子。
奚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近日弟子们在外面找季观棋都快把玄天宗翻过来了,就连旁边其他的宗门都被波及到。”提起这事儿乔游就烦躁起来,他道:“真会给人添麻烦。”
“大师兄说不准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奚尧说道。
“你可别替他说话了吧,你看你受伤的时候,他可有半句关怀?”乔游不屑地冷笑一声:“幸好也就找了十多天,师尊已经收回在外寻找的弟子了,想必季观棋也惹恼了师尊,师尊不打算找他了。”
奚尧微微垂眸,对此不予置评。
“矫情。”乔游认定了季观棋就是想要借此得到乌行白的关注,他道:“你不知道,还未宗门大典之前我和他曾经打了一架,说谁输了就退出宗门,结果他输了,最后还是我挨了师尊一顿打,所以你说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要我说,这次也是故意跑走,就是想要吸引注意,却没想到玩脱了,师尊根本不找他了。”
在乔游眼中,谁会在乎一个季观棋的死活呢?
他,或者说他们,和季观棋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没人寻找的季观棋正开心地骑着千里驹,带着另一个少年一路同行,卸下了大师兄这个头衔,没了这个负担,他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季观棋。
“我们宗门叫清泉派,师尊对我们特别好,整个宗门只有我们几个。”路小池提起宗门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但我师尊非常非常厉害!他把我们都养大了!”
第027章 前往福地洞天
连续赶了四天的路, 一路上避开了城镇,倒也算是游山玩水了,而玄金山实际上距离万兽宗也很近, 就在它地域边缘处, 山如其名, 朝阳升起时如同金光倾泻, 看上去尤为壮观。
然而清泉派却不在这座山脉上,而是在旁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上,林子郁郁葱葱, 本来季观棋不准备上去,但奈何路小池盛情邀请, 季观棋无奈只能跟上去了。
“一到春日,这边就山花漫地,现在来得不巧,看不到花, 不过……”路小池不知道何时在路上摘了果子,丢给了季观棋,他顺手接过, 就听到路小池笑着道:“不过这个季节有很多野果子吃, 师尊会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山上摘果子,园子里摘菜。”
这生活是季观棋没有接触过的,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两辈子都在玄天宗, 每日不是修炼就是去处理师尊吩咐的事情,又或者去镇南殿给青鸾喂点吃食, 打理一下后殿的那些名贵灵花灵草。
“你看,上面就是我们清泉派了。”路小池抬手一指, 道:“气势恢宏吧!那牌匾可是我师尊亲自写的,含有他的灵力,能震慑其他灵兽。”
季观棋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的确能看到“清泉派”几个字,但他也能感觉到这牌匾中似乎并未蕴含什么灵力,且这样子并不像是个修为多高的修士写出来的,顶多是个低阶散修。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老道带着几个弟子从山野里钻了出来,他们背着箩筐,打闹成一团,走在前面的老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路小池一见到他们,立刻双眼放光,立刻扬起手大声喊道:“师尊!师弟!师妹!”
那几人立刻转过头朝着这边看来,最小的那个小姑娘立刻将背后的箩筐一扔,朝着路小池这边飞扑过来,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大师兄”三个字对于季观棋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下意识心口微微一酸。
“小北!”路小池冲上去将小师妹抱着转圈,然后故作高深地将手握紧拳头,递到了小姑娘面前,道:“来,猜猜大师兄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嗯……”小姑娘仰起头瞧着路小池,蹦蹦跳跳道:“大师兄,我要吃糖!”
路小池的眼睛都笑弯了,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袋糖果子给了小姑娘,然后又把其他礼物给了师弟师妹们,季观棋看了眼,他一共是四个师弟师妹,听说都是以“东南西北”取名的。
原本他们师尊是想要他们能走遍四方的,但后来大家还是在小小的门派里过得很开心。
季观棋也被路小池拖到了其他几个弟子面前,道:“这是李公子,救了我好几次,要不是他,我都没命回来的。”
听到这话的老道脸色微变,他立刻上前查看了一下路小池,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
“师尊,我没事了。”路小池拍了拍胸膛,道:“你看,我把东西都带回来了,还有灵兽羽鹤,等羽鹤长大了,就能保护宗门,咱们也不是任凭谁都能欺负的。”
“护宗灵兽。”另一个师弟瞧着羽鹤,道:“只在本子上见识过。”
“现在咱们也能拥有一个了。”路小池摸了摸师弟的脑袋,一旁他的师尊十分慈爱地看着路小池,而后提醒道:“快带你的朋友去屋子里坐坐吧。”
本来季观棋是被拉扯上来,准备看一眼就走的,但不知道为何,瞧见他们相处的样子,季观棋忽然想多待一下,反正过两天也就准备去福地洞天了。
这老道和季观棋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的的确确是一个低阶散修,而后自创宗门的,那清泉派的牌匾里也并没有什么灵力,不过每一个弟子路过牌匾的时候都非常虔诚。
路小池将最好的屋子打扫出来,里面的被褥都是新的,又将季观棋给他的披风洗净给季观棋送了过去,老道则是将自己珍藏许久的灵草拿出来泡了水,季观棋对这个灵草稍有了解,算是低阶疗伤灵草中的一种。
“听闻小友为了救小池受了伤。”老道将一个白瓷瓶从抽屉里拿出来,又颤颤巍巍地递给了季观棋,笑着道:“这是一枚回春丹,对伤势有益。”
季观棋没想到老道这里竟然还有回春丹,但料想应该也是这个宗门最宝贵的丹药了。
他果断拒绝了老道的好意,道:“我的伤势已然无碍。”
“听小池说,你与我有旧,可惜我不太记得了。”老道有些迟疑道:“小友灵力高超,气度不凡,想必是哪个大宗门的弟子,我不与其他宗门有过交集,小友是不是认错了?”
其实季观棋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可是当初重伤昏迷之时,迷迷糊糊间的确是看到那个乾坤袋,也的确看到了对方白发苍苍,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一时间有些难以回答。
老道见状也不多问,只是嘱咐路小池好好招待,让季观棋安静养伤。
其他人只认识羽鹤,而不认识青鸾,只将青鸾当做普通的鸟在喂食,这是鸟倒也装得乐在其中。
这一路季观棋也的确是累了,他难得没有修炼,躺在一个陌生的宗门,陌生的房间里睡着了,梦里是他当年刚刚进入玄天宗的时候,第一次遇到乌行白,那时的乌行白还没有到后来那般不近人情的地步,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季观棋全部的视线。
他不需要了解乌行白,只是在散修居住的地方就能听到很多关于镇南仙尊的传闻,或真或假,神乎其神,季观棋总是不厌其烦地听着,总觉得那一眼都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那样丰神俊朗,气度非法的人物,他手中提着一柄方天画戟,站在那里便是这个玄天宗的活字招牌,是这个宗门的脊梁。
然而还没等到宗门大典,他就意外听到乌行白受伤的事情,宗主和各长老一筹莫展,说那秘境十分危险,且限制了灵力,进去的人灵力几乎全部被压制住了,如同一个凡人。
而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一介凡人几乎是有去无回,管他乌行白往日如何风光无限,到了重伤濒死之际,也无人敢去为他卖命,但是季观棋敢,他跪在了宗主面前,只求一试。
当年尚未进入宗门的他便已经修为不凡,惊才绝艳,可尚未来得及震惊世人,浑身的经脉就已经碎裂在那个秘境里,为了那根灵草,为了那个人。
从此他就成了平凡无奇的大师兄,宗门首席。
他就日日夜夜忍受灵力从断裂经脉淌过的痛苦,却依旧日夜苦修,不负众望,仍然成为了一剑震惊四座的君子剑季观棋。
然后……
直到最后,他被一柄方天画戟穿过了胸膛,死死钉在了万丈崖的石壁上,身死道陨。
短短一生,回顾起来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空,他惊醒的时候外面的落日余晖正好透过纸糊的窗户照了进来,有一种让他不知道今夕何年的错觉。
外面传来了路小池和几个师弟师妹打闹的声音,只是在经过季观棋的房前都会压低声音,悄悄走过去。
“你们小点声,不要吵着李公子。”路小池带着师弟师妹们坐在宗门的院子里除草,一边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谁来欺负过你们吗?”
“没有。”师弟师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而后似乎是想起来季观棋还在睡觉,连忙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师尊带着我们上山摘果子吃,也有过来问路的,不过只是路过就走了。”
路小池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那师尊怎么样?”
“师尊还是那个样子,哦对,前几日来了个修士,上来就把我们的灵草给毁了,师尊出去理论了,到了半夜才回来。”小西拧起眉头道:“后来师尊躺在床上足足两日才能下床,不过不让我们告诉你。”
路小池手里的树枝都被折断了。
身后传来“咔吱”一声,几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季观棋走了出来,路小池立刻收敛神色上前道:“李公子,你醒了?”
“刚刚才醒。”季观棋说道。
外面的“东南西北”四个师弟师妹也跟着路小池喊道:“李公子。”
这倒是将季观棋给逗乐了,难得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师弟师妹,他有点羡慕路小池了,有一个疼爱他的师尊,四个敬爱他的师弟师妹。
晚上老道做了一桌子的菜,带着柴火的香味,季观棋难得地吃了两大碗,一旁的小北非常喜欢跟在他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季观棋。
“怎么了?”季观棋笑着问道。
“李公子,你很好看。”小北的眼神里满是崇拜,道:“你拿剑的样子特别好看!”
季观棋下意识略微挑起眉梢,他这副容貌是改变之后的,远不及原来的皮相,几乎可以称得上平凡无奇,听到小北这么说,他立刻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吃的递给了小北,眼里都带着笑意。
由于老道的身体不好,很早就歇息了,季观棋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路小池将几个师弟师妹哄睡了之后,一出门就瞧见了季观棋,他上前道:“我屋子里还有酒,喝不喝?”
“你还有酒?”季观棋有点诧异。
“自然,是我亲自酿造的。”路小池骄傲地挺着胸膛,道:“我去给你拿,在这里看月亮没意思,得去屋顶上,没有任何东西遮挡,那才好看。”
季观棋更加诧异了。
两人上了屋顶,随意坐着,两壶酒就摆在了一旁,刚刚一开封酒香味就顿时冒了出来,季观棋轻轻嗅了嗅,他以前是经常喝酒的,最爱仗剑天涯,后来去了玄天宗,因门规森严且乌行白不喜酒味,因而便碰都不敢碰。
不过上辈子奚尧最爱做桃花酿,偶尔还会带去镇南殿,季观棋便觉得有些好笑。
乌行白到底是不喜欢酒,还是不喜欢这个喝酒的人,这一切都是未知了,而事到如今,季观棋也不想追根究底,只怕到最后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竹叶酒。”路小池说道:“你可别告诉我师尊。”
“他不准你喝酒吗?”季观棋眼里带笑地打趣道。
“我怕他偷喝我的酒。”路小池靠着季观棋,道:“老头儿最喜欢偷酒喝,但是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多喝了。”
季观棋原本微扬的唇角渐渐下压,他眼角余光落在了路小池的身上,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又挪开了眼神,不知道为何,路小池总觉得他眼中似乎是闪过一点点泪光,但很快他就将这归类于自己的错觉。
这可是李公子,他是能从恶霸手中,从邪修手中将自己救下来的恩人,他这么强大,能有什么事情让他难过。
两壶竹叶酒,大多数都进了季观棋的肚子里,他靠在了屋檐上,这酒的烈度着实不错,旁边的路小池喝下半壶不到就已经醉了,趴在了屋檐上,嘴里念叨着:“李公子,你是何门何派啊,怎么如此厉害?”
“没有师门了。”季观棋语气中带着笑意。
“李公子,你没有师门……那你怎么这么厉害的?”路小池努力抬起头,拽着季观棋的衣袖道:“你有没有师尊啊?要是没有的话,就来我们清泉派吧,我师尊很厉害的,老头儿能把我们这几个孤儿拉扯大,真的非常厉害的,你如果来,你就做大师兄!我路小池心服口服!”
“我不做大师兄了。”季观棋拿着酒,仰起头灌下了一大口,释怀道:“我只做我自己。”
他只做君子剑季观棋,再也不是谁的徒弟,谁的大师兄。
第二日路小池醒来的时候就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了,推门出去就瞧见季观棋正在和自己的师尊下棋,那两人坐在树影下,棋盘对弈杀得有来有回。
那四个小的就蹲坐在旁边,样子看上去比正在下棋的两位更紧张些。
“小友棋艺高超啊!”老道十分赞赏道:“等明日,咱们再来杀它个三百回合!”
“多谢前辈赞赏,只是明日得前往福地洞天,恐怕只有等从秘境里出来,才能再继续了。”季观棋本来是没打算来清泉派,但路小池盛情难却,在这里停留两日,感觉到了不少温情,这就足够了,他还是得要继续往前走的,这一盘棋之后,便准备就此别过了。
“福地洞天,这秘境里危险重重,之前也听小池说你要去福地洞天。”老道摸了摸自己的白色长须,道:“小友此去定要注意安全,这棋局,还等着小友回来。”
他没有去阻拦,因为老道也看得出来季观棋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能再三嘱咐。
季观棋看着老道,忽然觉得路小池和老道的性格真的很像,不愧是师徒二人。
只是到了辞行那日,却并未见到路小池,小北说:“大师兄去山上摘药草了,说是要过几日才会回来。”
季观棋也不疑有他,和老道以及“东南西北”辞行之后,便径自一人负剑下山,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老道才带着几个小弟子们回了门派里,继续他们与世无争的生活。
季观棋一人走在前往玄金山的路上,忽然,他眼神微动,肩头的青鸾叽叽喳喳了两声,而后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一道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就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寻找着季观棋的身影,刚刚还在懊恼自己将人跟丢了,却不想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柄剑便已经横在了脖颈间,他浑身顿时僵硬,便听到身后人说道:“谁?”
这声音让这黑袍人顿时放下了警惕,他飞快揭开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了满是笑容的脸,道:“李公子,是我!”
“路小池?”季观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然是路小池,他直接挽了个剑花,将剑刃收入剑鞘,道:“你跟来干什么?”
“我要同你一起去福地洞天。”路小池知道季观棋想要问什么,立刻道:“我师尊受了伤,他本来就年纪大了,更是受不得如此重创,夜里总是呕血,所以我想去福地洞天取一根药草。”
“什么?”这话听着可真耳熟,季观棋的目光微沉。
“听人提起过这次的福地洞天里有一株万灵草,可以炼成疗伤圣药万灵丹。”路小池说道:“我知晓师尊伤势严重,也知晓他已经年迈,但总想他能多陪我们一会儿,就算为此冒险也是可以的。”
“你师尊不会同意的。”季观棋说道。
“那就等我回来再领罚吧!”路小池眼里充满了对这株万灵草的期待,季观棋也没办法,他乾坤袋中最好的也就是回春丹了,然而回春丹对老道这样的伤势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这样看起来,路小池的确是需要走一趟秘境。
“会很危险。”季观棋最后再劝阻一次,路小池摇了摇头道:“师尊养我长大,教我修炼功法,为师尊冒险是值得的,我知晓前路危险,但我不惧。”
话已至此,季观棋不再劝阻了,他道:“走吧,你那斗篷也太显眼了,放到乾坤袋里去。”
“好!”路小池立刻照做,乖顺跟在了季观棋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玄金山走去,从这里看它,果真是日照金山,让人神往,只是不知道这次秘境又将会有多少修士身陨此处。
而此刻,各大宗门已经聚集在了福地洞天的秘境之外,就等着秘境完全打开了。
“师尊在何处?”奚尧问道。
“不知道,但师尊说让我们先进去,想必他之后会赶来的。”乔游立刻道:“你别怕,我保护你。”
“我们走我们的,师尊想要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萧堂情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的人群,并没有发现季观棋的踪迹,他收敛了神色,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第028章 相遇
玄金山脉位于万兽宗和灵兽谷之间, 将两处隔开,往日万兽宗弟子总会来这里寻找灵草或者野兽,修为再深一些的则会往前前往灵兽谷捕获一些高阶灵兽。
这一次福地洞天开启, 这山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各大小宗门的弟子, 又或者四处来的散修, 大家的目的都是非常明确,就是想要进入这秘境中捞一笔。
“无为兄,上次观澜山一别, 至今也有两三年了啊。”
“这不是郑伯兄吗,失敬失敬。”
“万兽宗此次是谁带人前来?怎么没听到消息?”
“玄天宗此次是镇南仙尊那三个弟子, 不过仙尊不知道来了来,听闻是闭关了,也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三个弟子?季观棋,萧堂情和乔少宗主?”
“没有, 是新收的小弟子,君子剑季观棋似乎是出了点事,最近玄天宗到处找人呢。”
……
那边的大宗门和散修之间自成一道屏障, 隐隐能看得出这些宗门子弟都是不屑与散修为伍, 他们各个穿着自己宗门的衣服,上面带着各自宗门的符文。
季观棋也听到了他们在议论自己,但是这个话题很快就被别的话题给掩盖过去了。
“李公子。”路小池身形瘦弱一些,他踮起脚尖想要往里挤, 被季观棋一手抓了回来,有些不解道:“我们不往前去一点吗?等会好东西都被他们抢了。”
“不用着急。”季观棋低声道:“这秘境里很大, 前后进去最多也不过相差一盏茶的时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轻轻扫视了一眼余下众人, 由于他这副面相着实是平凡无奇,而旁边的路小池也只是个有些活跃地瘦弱少年,因此这一对并未吸引旁人目光,反倒是那边玄天宗的三人一来,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可惜了,这君子剑走的不是时候,不然这一次秘境也有他一份了。”一旁的散修打着趣儿,道:“你说,这君子剑会不会后悔,或者是混在人群中也跟着进去捡漏?”
“别人或许会,但季观棋不会。”另一名散修回应道:“你不了解他。”
正跟在后面捡漏的季观棋唇角微扬,心中略微叹息,若是他没有经历过上一世,也许也会像这些人以为的那样,觉得这次进去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他经历过上一辈子的福地洞天了。
那是和乌行白一起进去的,还有其他三位师弟,一进去之后乌行白便挥开了瘴气,而后放任弟子在其中寻找灵草或者丹药,亦或是功法,他是全然不管,几乎完全放养的。
季观棋倒霉,四个徒弟一起进去的,最后三个遇到危险都被乌行白救走了,只有他是自己拼着重伤逃出秘境,而他是因为保护三个师弟才落得如此地步。
以前刚入镇南仙尊座下,曾经发誓与师兄弟们“同生死,共进退”,最后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当真,又或者说,所谓师门只是乌行白和另外三个人,从未包括过他。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李公子。”路小池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进入秘境,难得露怯地拽着季观棋的衣角道:“这里的修士修为都很高,我们进去之后是不是要避着走?”
季观棋忍不住笑了声:“你刚刚还说要抢。”
“不知者无畏。”路小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但是我现在看到这么多厉害的人,我觉得咱们还是避着走走吧,还是要留着力气去找万灵草的,对了,李公子,你还没说你进去准备找什么,也许我能帮忙呢?”
“我随意走走,有什么就带什么。”他垂眸道:“你跟紧我。”
不管上辈子救他的是不是路小池的师尊,但的的确确是这个乾坤袋,他记得清清楚楚,若非那人冒着危险将浑身是血的他拖到了神庙中,也许季观棋早就死了。
而这几天,他也尝过了清泉派里的悠闲时光,若非他想要游历四方,其实留在这个宗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公子,我先跟你说。”路小池眼看前面大宗门的人快要聚集齐全了,而周围散修越来越多,他刚来这里的喜悦已经被紧张代替,但很快就坚定下来,低声开口道:“若是遇到危险,保全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季观棋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路小池。
少年已经开始垫着脚去看已经撕开了裂缝的秘境,前段时间就已经出现裂缝了,只是里面尚且不稳定,因此少有人去,但不乏一些不要命的人还是会铤而走险,先一步踏入其中。
此刻各大宗门已经聚集齐全了,玄天宗地位超然,位于最中间的地方,前来带队的竟然是孙长老,他是不准备进入秘境,但是和其他宗门的各大长老一起守在秘境之外,季观棋一看到他,立刻就想起了江相南,果然在孙长老的身后就看到了一脸冷漠的江相南。
“他陨落于一个小秘境之中。”季观棋回忆上一世,低声喃喃:“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也来了。”
果然他的重生带来了一些变化,只是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好是坏。
倒是路小池一下子便认出了站在中间的萧堂情,他拽了下季观棋的衣服,道:“李公子,你快看那个……”
季观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微变,还以为是路小池认出了萧堂情便是那邪修,好在路小池只是说:“他不就是之前在百鸟城到处搜人的人吗?”
萧堂情感觉十分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边不一般的视线,顺着转头看过来时,却只瞧见了一群围在一起的散修。
“你在看什么?二师兄。”奚尧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萧堂情收回了目光,他道:“听说你要万灵草?”
“上次中毒,虽然毒素已解,但宗主说体内还有余毒残留,最好是用万灵草将体内杂质去除,修为便会更进一步了。”奚尧怕冷,裹着白色的狐裘,脸色看上去略显苍白道:“还请两位师兄相助。”
“这是自然。”不等萧堂情说话,旁边的乔游便已经拍了拍自己的弓箭,道:“谁敢跟你抢,我的追月弓可不答应。”
说完,乔游又看了眼萧堂情,道:“你说呢?”
萧堂情没有回答,最后在奚尧忐忑不安的眼神下轻轻点头,道:“嗯。”
江相南和他们关系不好,虽为同门,但即便是在这个场合见面了,双方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各大宗门长老全部到齐,开始各司其位,全力打开这高阶秘境福地洞天,并且驱散里面的瘴气,让各自的弟子进入更加快捷。
“秘境之中危险重重,一旦遇到险境,立刻脱身,切不可贪图宝物而丢掉自身性命。”进去之前,孙长老叮嘱道:“玄天宗弟子之间互帮互助,不可相互夺宝,刀剑相对,一旦发现,定然门规处置,决不轻饶。”
“是。”众弟子立刻应道。
秘境刚刚一打开,里面就滚出了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影,孙长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而后丢给了一旁的人,季观棋只看一眼便知道这人应该是不行了,胸腔似乎是被什么兽类的爪牙直接剖开,血肉外翻,整个人只剩下一口气。
“嘶——”站在他旁边的路小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都白了。
“怕了?”他开口问道,然而路小池迟疑了一秒后坚定摇头,道:“就是没见过这样的,有些惊到了,但是不怕。”
“洞天福地乃是高阶秘境,是目前已知晓的两个最高阶秘境之一。”季观棋说道:“还有一个就是四象两仪,只要进去就会被压制全身灵力,如同一个凡人。”
“四象两仪……”路小池露出了疑惑之色,这个秘境他听都没听说过。
但凡有秘境,必然有天材异宝出世,惹得修士们互相厮杀,一些散修铤而走险进去夺得一些宝物,哪怕只是靠近最边缘区域的宝贝都足以引得旁人动杀心。
不过这都跟季观棋没关系,修真界内行事,各凭各的本事。
这秘境刚刚开启那血葫芦一样的人给了在场众人一个视觉冲击,有些修士面面相觑,已经萌生退意,毕竟这只是一个宝贝,真的要为了这个搏命一把吗?更何况这看起来十分危险。
不消片刻,原本拥挤的山顶便已经少了不少人,剩下的说是一群亡命之徒也不为过。
秘境开启的裂缝骤然打开,成为了一道进入秘境的大门,里面的瘴气尚未来得及涌出,便已经被各大宗门长老联合清理,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上辈子是乌行白亲自前来,方天画戟一出,秘境里的瘴气顿时逼退大半,而如今这些长老联手也只能清理出入口处的瘴气,季观棋隐隐感觉到这一次恐怕比起上辈子更加艰难了,好在路小池要的万灵草在外围区域,拿到就直接把他送走,而洗髓丹这种顶级丹药,则定然在最危险的地方。
他要自己去找洗髓丹。
“堂情,少宗主,相南你三人定要看护好其他弟子。”孙长老在他们进入之前,再次叮嘱道:“注意保全自身,切不可贪恋。”
“是。”江相南立刻应道。
由于玄天宗乃当之无愧的第一宗门,自然是第一个进去的,其次才是万兽宗等其他宗门跟上,等各大宗门的弟子全部进去之后,才允许其他散修进入其中。
季观棋带着路小池混迹其中,在途径孙长老的时候,对方也只是看了眼季观棋的背影,似乎是有点诧异,但再次瞧见对方的脸时,便觉得是自己认错了,摇了摇头后继续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镇南仙尊真的闭关了?此次不打算前来了吗?”一旁万兽宗的长老问道。
“仙尊的行踪,我等怎敢过问。”孙长老不快不慢道:“倒是你们少宗主……”
话音刚落,姗姗来迟的稽星洲便已经赶来,朝着在场的诸位长老抱拳道:“路上有事耽搁了,这就进去,”
万兽宗的弟子已经在另外一位弟子的带领下先进去了,稽星洲的确来得晚了一些,他不再多言,直接踏进了这变化莫测的福地洞天秘境之中。
这秘境仿佛一方小天地,地势极广,十分辽阔,之前开放的时候,已经有各个前辈以身犯险,从而做出了这福地洞天的地图,大家对着也算是稍微有点了解,但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众人刚刚落地,互相抱拳后便立刻各自分开,在这秘境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风险,大家都是想要尽快拿到自己想要的就立刻离开。
“这里的瘴气果然厉害。”奚尧捂着口鼻,低咳了好几声,道:“若是师尊在此处就好了。”
“那是自然,师尊的方天画戟可以驱散这些瘴气,就连一些灵兽都根本不敢靠近。”乔游立刻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滚圆明亮的珠子,道:“这是避毒珠,你随身带着,可以避开瘴气和毒虫。”
“那你呢?”奚尧有些担忧。
“我又不怕这些。”乔游笑着道:“我去过的秘境不知多少,这点瘴气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视到了两个人影从身边走过,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但看到季观棋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之后就没兴趣了,立刻收回目光道:“季观棋现在是跑了,要是知道这秘境里有多少好东西,他肯定是懊悔得要命。”
“他只会要洗髓丹。”萧堂情想起之前乌行白让他对外放出的话,面色微沉:“快些走吧,在夜幕降临之前就得找到安全的山洞休息,否则一旦遇到凶狠的灵兽,那就难说了。”
这话倒是不假,乔游他们也不再多言,立刻开始寻找。
其他弟子都是跟着江相南的,毕竟比起乔游和萧堂情,江相南显然更加可靠,每当这时候就总有弟子小声道:“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大师兄定然会带着我们一起前行的。”
好在这个时候乔游已经走远了,不然听到这话,又得是一阵闹腾。
“大家跟着我。”江相南也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跟那三个一起走,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便道:“不要进入危险区域,在外围长长见识就行,之前长老的话都记在心里了吧?”
“记下了!”其他弟子应道。
“出发!”江相南说道。
散修们可就没有这些规矩了,他们得到的消息也不如这些宗门子弟多,谨慎点的散修干脆跟在这些宗门子弟身后,看看能不能捡漏,而那些自持修为不错的,则是干脆先行一步,生怕被旁人抢了先。
季观棋和路小池已经看到好几拨人超过他们往前走,路小池瞧着他们的身影,道:“这里是不能御剑而行吗?我怎么瞧他们都这么赶路,但没有一个是御剑而行的?”
“这里灵兽多,若是御剑而行,很容易被飞行灵兽围攻。”季观棋迈着步子,带着路小池继续往前走。
路小池似懂非懂地跟在季观棋身后,对这些他不太了解,但是既然季观棋这样说,他立刻就露出了崇拜的目光,亦步亦趋道:“李公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观棋都被他给逗乐了。
“你肯定见识很多。”路小池是个话痨,有些闲不住,道:“我之前听人说过,这福地洞天宝物特别多,遍地都是,但是咱们进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一个还没瞧见?”
“哪听的谣言?”季观棋瞧着一旁的几个散修,而后道:“勿贪,只拿自己想要的就行。”
“我听李公子的。”路小池应道。
他们这个组合在这一堆人里着实不算显眼,往前走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已经看到两次争夺打架了,季观棋本着不想惹事的心理,带着路小池从一旁绕路行走。
“李公子,你可知晓这万灵草生长于何处吗?”路小池问道。
“万灵草生长于瘴气之中,往往瘴气的中心地带就是万灵草的地方,虽说这万灵草是疗伤圣药,但实际上它本身是有毒的。”季观棋偶尔也去药堂帮忙,对这些稍微有点了解,说道:“拿的时候必须用帕子包裹住,放进乾坤袋里,万不可接触皮肤,否则容易中毒。”
“会如何?”路小池问道。
“不知道。”季观棋摇了摇头,道:“只是知道会中毒,但不知晓中毒的反应是什么,但总归小心为妙。”
有了季观棋的提醒,路小池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季观棋要带着路小池往瘴气里走,到了瘴气边缘的时候,便道:“小心点,尽量少吸入瘴气,否则容易浑身无力。”
“好的,李公子。”路小池立刻用布捂住了口鼻,跟在季观棋身后,随后就看到一枚丹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季观棋,只听对方道:“吃下去,这是避障丹,虽说不能完全忽略瘴气,但也聊胜于无。”
这万灵草生长于瘴气的中心位置,一路过去,瘴气由浅到深,逐渐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像是四周都起了大雾,季观棋更不敢放松警惕,他上辈子来过这里,所以对这儿也算是了解,带着路小池沿着外围比较安全的地方行走,顺便避开了一些散修之间的冲突。
“李公子,你对这里好像很了解。”路小池看季观棋步伐稳健,且精准避开了每一个危险,有些困惑道:“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看过地图。”季观棋半真半假道:“不过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秘境太大了。”
路小池还是很相信季观棋的,毕竟这是救了自己两次的人,他虽然修为不高,但胜在听话,季观棋说往东他绝不往西,且人又机灵,虽然察觉到季观棋有些异样,但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说,不该问的也绝对不问。
再往前面走一些的时候,季观棋便提醒道:“前面有毒虫,一定要注意脚下,尽量放轻不要弄出声响,越过这里往前就是瘴气中心,那里就有万灵草。”
他的话音刚落,雾气里便传来了一人的惊叫,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虫子都飞快地振翅本向那边,路小池生怕自己会叫出声,立刻抬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瞳孔瞪圆,明明已经怕得肩头发颤了,但谨遵季观棋的提醒,绝不吭声。
走在前面的季观棋回望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他总觉得从路小池身上似乎看到了曾经的他,但终究不是他自己。
眼看着被虫子围攻的修士顷刻间就成了一具白骨,路小池更加小心了,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秉着呼吸走出了这里,这个时候的瘴气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用了避障丹但也能感觉到一点晕眩。
“在哪里!”路小池压低了声音,指着立在四周都是枯草的泥地上的一株灵草,它着实是太显眼了,想要认错都很难。
正如季观棋所说,这万灵草可以疗伤祛毒,但它其实本身就是剧毒之物,所以四周的草之所以枯死和这一片的瘴气都与它有关。
“去拿吧,用手帕拿住。”季观棋靠在了一边,他道:“拿完我就带你出去。”
万灵草一旦被摘下,这一片的瘴气在短时间内就会散去,到时候他们就暴露在众多人前,成为旁人眼里的小肥羊了。
路小池闻言便不迟疑,立刻上前缓缓靠近那株灵草,拿出帕子包住了它,立刻将其摘下,就在大功告成之际,瘴气中传来了破风声,一只羽箭从雾气中疾射而来,直接射掉了路小池手中的万灵草。
然而不等路小池去拿,第二根箭已经冲到了眼前,一旁的季观棋脸色骤然变了,只需一眼他便认出了这只箭就是追月箭。
路小池立刻将掉在地上的万灵草塞进了乾坤袋,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那只箭在快要到他喉咙的时候忽然被挑开,一阵铮鸣声自耳边响起——
“乔游?!”
“君子剑?!”
两声从雾气中响起,季观棋的君子剑剑鞘,直接拦住了追月箭的攻势,乔游冷着脸站在树枝丫上,他正半蹲着的,瞧见雾气散去露出了中间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后,咬着牙道:“季观棋!”
“走!”季观棋才没空跟他叙旧,一把抓住了路小池的衣襟,也不管那些毒虫了,直接带着人穿过山林,尽量甩开后面的乔游。
他和乔游也就是一个照面而已,且关系称不上多好,对方也不至于为了找他而穷追不舍。
但是当第三只追月箭从身后射来被他打落后,季观棋就意识到问题不对劲了。
“人留下,万灵草也留下!”乔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语气里透着嘲弄:“季观棋,我还真以为你有这个骨气离开玄天宗,到后来还不是来这秘境里了?想要回宗门就直说。”
然而话音未落,三道暗器直接飞来,乔游脸色顿时变了,翻身避开,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暗器插入其中。
“你敢对我动手!季观棋你是疯了吗!”乔游压根儿没想到季观棋竟然直接对他动起手来,这让他一时间又诧异又愤怒,主要是面子下不来,顿时火冒三丈怒道:“你敢对同门动手!”
萧堂情和奚尧已经将季观棋和路小池给围住了,他们堵死了季观棋的去路。
“李公子……”路小池将乾坤袋往季观棋怀里一推,道:“你快走,别管我。”
这样子看上去又紧张又无助,他显然也很清楚这三人是谁,“君子剑季观棋”六个字一出来,路小池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猜到了身边人是谁,但此刻十万火急,哪由得他询问。
季观棋见状,他右手握剑,君子剑尚未出鞘,左手则是将路小池揽到自己身后,道:“等会打起来,找个地方去躲,或者找个机会就跑,你自己看时机决定。”
说完,再次将路小池那个破旧的乾坤袋还给了他,道:“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
“是你?”迷雾散去,瞧见季观棋的第一眼,萧堂情就想到在交易所前遇到过这个人,当时这人还是个哑巴,现在倒是会说话了,他眸光微沉:“季观棋。”
他语气里藏得情绪太多,以至于季观棋一时间未能分辨清楚。
“大师兄。”奚尧裹着狐裘,小脸苍白,他的本命武器是缠在手腕上的蛇骨索,细窄,但是表面带有不易察觉的倒刺,一旦困住人之后便会收缩,十分阴毒的武器。
同门师兄弟四人,再次相遇竟然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
第029章 防御玉佩
率先动手的是乔游, 他直接拿出了追月弓,三只追月箭直接搭上去,对准了季观棋所在的位置直接射出, 那三支架在中间便立刻分开。
追月弓能被称为镇宗之宝, 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杀伤力, 更因为它所射出的箭会锁定对手, 路线不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疾射而出,行踪十分诡异, 因此让被锁定的人防不胜防。
季观棋也顾不得别的了,用剑鞘挡开两只箭之后, 第三只箭自林子中射出,居然是对准了路小池的后背,雪亮的剑光掠过,这只箭直接被季观棋斩落下来。
“季观棋!”乔游几乎气得牙痒痒, 咬牙切齿道:“你要胳膊肘往外拐吗!你身边的是谁?我们又是谁?亲近远疏难道你分不清吗!”
“路小池先拿到的万灵草,且我答应过他。”季观棋右手握剑,侧身将路小池护在了身后, 面对着乔游咄咄逼人的模样, 一字一句道:“亲近远疏……此话倒好,只是这算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你说这话。”
乔游的脸色沉了沉,他再次道:“季观棋, 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把万灵草交出来, 小师弟之前身中剧毒,若非师尊将解毒丹给了你, 小师弟的毒也不会至今有所残留,需要万灵草清理毒素,把万灵草交出来,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当初解毒丹是我找到的,而后这也是仙尊给我的,你若是有不满,就回去问你的师尊。”季观棋根本不怵,他目光清明,朗声道:“此灵草我需拿去救人一命,绝不交出。”
“好!”乔游被气笑了,他握着追月弓的手青筋暴突,几乎能听到指骨间的摩擦声,而后冷声道:“你自找的!”
听到季观棋这么说,他便不再留手了,六只箭搭上了追月弓,刚刚射出之后便再次搭箭。
而此刻萧堂情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旁边的乔游已经吼道:“你在干什么!萧堂情,你就看着外人这么欺负咱们小师弟吗!”
奚尧从头到尾没有吭声,他似乎是想要阻拦,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场上。
乔游的进攻来势凶猛,季观棋单手扶着路小池,而后直接绕身一圈,一把君子剑在他手中宛如游龙,剑光环绕四周,如影随形,这剑法的确是非常高超,非苦练而不能成。
其中一支箭直接擦着季观棋的腰侧过去的,腰间悬挂着的遮挡面容的法器香囊直接撕裂了,季观棋本来的面貌便显现了出来,一旁的路小池看着面前清俊至极的人物愣了一瞬。
“乔游,凡事讲点道理。”季观棋将最后一支箭直接打碎之后,手腕也被震得有些发麻,他面色不改道:“你现在到底是为了拿到万灵草,还是想要报私仇。”
“报私仇?”乔游的十二只箭都被打下来之后,脸色已经愈加难看,他眸光沉沉道:“你也配!”
追月弓本就可以多只利箭同时射出,最出名的莫过于天罗地网,羽箭直接将人包裹住,根本无处可逃,最终下场也是万箭穿心。
但最厉害的,还是上一辈子直接射穿了季观棋肩胛骨的箭,只需要一支,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到达眼前,且几乎能射穿任何东西,包括别人的本命武器。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追月箭。
萧堂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的,季观棋早就防备着他。
但这么一来,他就需要一对二,本身他的实力就比萧堂情和乔游差一些,这两人的品性暂且不论,但天赋的确是担当得起天之骄子四个字。
季观棋的手腕被双刃刀震得生疼,虎口都裂开出血了,那边又有乔游的箭,他情急之下,只能立刻扔出了剑鞘,挡住一击,而后将旁边的路小池扔到树边,头也不回道:“跑!”
他挡不住这两人太久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一直没有出手的奚尧。
至于他为何知道,自然是因为他尝试过这滋味了。
“大师兄。”萧堂情持刀逼近了他,一刀一剑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他道:“不过是个外人,何必为了这个一个外人,一个草药而和自家师兄弟为敌。”
“丢掉玄天令的那一刻,我便已经不算是玄天宗的人了。”季观棋回道:“若是不满,回去将我的名字从玄天宗的石碑上划去便可,算什么自家师兄弟?”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只是今时今日才说出口而已。
“原来你是真的想要离开玄天宗。”原先萧堂情就有这个感觉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玄天宗镇南仙尊,这是何等尊崇,且又是其座下首席大弟子,这个地位可以说整个修真界抢破了脑袋都够不着,可季观棋居然真的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弃了。
路小池被扔到一旁滚了几圈爬起来,他身上沾了不少淤泥,眼瞅着季观棋和那两人打架,他想要上去帮忙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够,不仅帮不了季观棋,还会拖累他。
“万灵草。”路小池忽然扬起了自己的乾坤袋,一咬牙,喊道:“万灵草在这里,追我啊!”
说完,他就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他天天爬山,腿脚工夫的确厉害,季观棋听到这话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咬着牙道:“傻子。”
“师尊从小教导,不能因一己之私拖累旁人。”路小池奔袭在逃跑的路上,旁边的毒虫蛇蚁被他惊起一片,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被树枝划伤,但也不敢停下:“为了拿到万灵草,李公子已经帮了很多忙,不能拖累他……不能拖累他。”
无论他是李不语还是季观棋,都是他路小池的恩人,他不能拖累恩人。
乔游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被一柄剑挡住了,季观棋反手握剑,剑气直接斩向乔游,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追什么?”季观棋反手握剑立于人前,他肩背停止,身形略显消瘦,但眉目之间正气凛然,君子剑的剑光环绕四周,他道:“不是要试一试吗?来。”
季观棋第一次被一个人保护,居然还是个萍水相逢的人,着实是有些可笑了。
他从不辜负任何一个对他好的人。
其他修士本来瞧着这边有些热闹,以为是有什么天材异宝,结果一来就发现了镇南仙尊座下的几个弟子在打架,顿时不敢冒头了,生怕被殃及到。
即便如此,也有人认出了被围攻的正是季观棋。
“这什么意思?其他两个弟子围攻大弟子?”有人不解道:“这算是同门相残了吧?”
“哎呀,都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君子剑向来关照师兄弟,名声在外,还能打到哪里去?”另一人摆了摆手道:“就当是看看热闹吧,这种热闹可不常见。”
然而当乔游的“天罗地网”出现时,在场所有的修士都倒吸了一口气,就连萧堂情脸色都变了,厉声道:“乔游!你疯了吗!”
“他自己说他不是玄天宗的人。”乔游哪里受过这种奚落,怒上心头:“就算杀了他,师尊也不能说我什么!”
季观棋直接甩开君子剑,剑身横放,剑光四起,眼看两大杀招就要撞到一起了,到时候只怕无论是乔游还是季观棋都讨不到好,而围观的修士更是不敢再看,立刻选择逃离这里,就在此处,萧堂情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在天罗地网的覆盖范围内稍稍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既然季观棋见到他时没有异样,就代表那晚对方应该没察觉到是他。
那么既然这样……让他一条活路也无妨。
萧堂情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所以他选择了最后一刻侧身让开了一条生路。
……
路小池慌不择路,只知道一直往前跑,虽然万灵草被拔出了之后,那一块的瘴气散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减少了。
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整个人在地上摔了好几次又爬起来,甚至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口,只想着赶快往前。
四周的毒虫都被他惊动了,震动着翅膀朝他所在的方向飞过来,路小池一边胡乱挥手试图将这些全部拍开,一边往前狂奔一步不敢停留。
不乏也有其他散修盯上了他,在路小池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跟在身后了,准备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小子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不然能让乔少宗主他们盯上?”其中两名修士速度很快,明明已经追上了路小池却没有主动攻击,时不时故意往他旁边射出暗器,逼得路小池倒地躲过,看着他狼狈不堪样子笑出了声,仿佛是在遛狗一般。
“咔——”一声轻响,路小池捂着腿在地上翻倒了好几圈,他倒吸着凉气看着自己的腿,上面赫然扎着一柄黑色的飞镖暗器,隐隐看到尾部带着一点怪异的符文。
路小池紧张爬起,一句话也不多说,拖着伤腿继续往前跑,即便已经痛得眼前发黑,但还是要跑。
“这小子还挺能忍痛的。”其中一个修士道:“要不咱们两个试试准头?谁要是能先让这小子不跑了,这宝物就归谁的。”
“此话当真?”另一名修士问道。
“当然当真,不过先说好了,不能直接毙命,否则可就算是作弊了。”这名修士补充道。
两人一拍即合,显然这两人是同门,使用的都是暗器,如果乔游在的话必然就能认出扔向他的三枚暗器和这两人所用的一模一样,可不是季观棋在暗算他。
然而这两人刚刚拿出了暗器,尚未来得及出手,就感觉四周的毒虫振翅声忽然消失了,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就连林野间灵兽的吼叫声也没了,四周安静得可怕。
“老二,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之前说话的修士握着暗器,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总觉得浑身有些发毛,便用肩头顶了顶旁边的人,道:“你说句话啊。”
另一个刚刚还在说话的修士被他轻轻一推,浑身僵硬地直接从树上直接掉下去了。
他仰面朝上,面色青白,显然是中毒死的,喉咙上更不知道何时被黑色的暗器直接穿透了,鲜血还在往外涌,这黑色暗器一看就是他们自己的。
“老二?”这修士立刻起身,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在同伴尸体和自身活命之中,只是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立刻拱手对着空气道:“不知前辈在此,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立刻就走!”
说完,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转身就跑,生怕跑得慢一点自己也会和老二一样被这样悄无声息地杀了。
捂着伤口在下面跑的路小池自然也听到了,他误以为是季观棋来了,正准备一脸惊喜地回头时,却瞧见了前面御剑而行的人,他不认识这个人,但相距这么远,仅凭威压便已经让他寸步难行,路小池心中骇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实力远在刚刚说话的两个散修实力至上,也在乔游,甚至是季观棋的实力至上。
不,应该说远超他们。
路小池有种强烈的预感,对方真的想要杀自己,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而已。
“我……我这就走。”路小池的右腿受了伤,根本动不了,他扶着树一瘸一拐地往后退,最后干脆摔在了地上直接朝前趴着,一边爬一边说道:“我这就离开,我什么都没看到。”
“交出万灵草。”乌行白垂眸看着下面的低阶修士,修真界内本就凭本事行事,在他看来这样的修为进福地洞天这种顶级秘境,纯粹就是在找死。
但他现在对杀人没兴趣,他只需要这个万灵草。
万灵草,是疗伤圣药,配合洗髓丹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路小池攥着手里的乾坤袋,他其实也猜到了眼前这位修为极高的人是为了万灵草而来,可是他还是抱有着一丝期望,如今对方亲口说出要万灵草之后,路小池的心都颤抖了两下。
“仙尊。”路小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跪下,他磕头道:“仙尊,我需要着万灵草救命,求仙尊放过我吧。”
在乌行白面前求饶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他眼神平静地看着下面诚惶诚恐的路小池。
“仙尊,求求您!”路小池的额头磕破了,血淌了出来,弄得他脸上都是血污,再次抬头看向乌行白的眼神里满是祈求,道:“仙尊要什么都可以,但这万灵草,我……我真的是用来救人命的。”
“给我。”乌行白的耐心显然不多了,他眉宇之间浮现了一丝烦躁,路小池本就善于察觉他人情绪,立刻意识到自己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他紧握着自己的乾坤袋,倒不后悔自己进了这福地洞天寻找万灵草,只是有些后悔连累了季观棋。
他一咬牙,猛地爬起身来,没有半点停顿朝着身后相反的方向逃去。
他是拼了命跑的,几乎发挥了自己最大潜能,甚至顾不得之前季观棋给他的不能御剑飞行的警告,直接甩出了武器御剑而行,但终究还是被乌行白随意挥手便打落在地,摔得连吐了好几口血。
这番逃跑行为在乌行白眼中如同玩闹把戏,没有半点作用,而他已经没有耐心了,本来是不想杀掉路小池,但如今这人这般反抗,他也只能杀掉眼前这个低阶修士,才能抹掉乾坤袋上的印记,拿走里面的万灵草。
他随意抬手,甚至连眸子都没有看向路小池那边,任意挥下,顿时路小池所在的地方直接被锁死,他即便再见识浅薄,也能认出这是名震四方的“画地为牢”。
不,或者说,这还算不上是画地为牢,只是乌行白随意一挥而已,但能做到禁锢空间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了。
“镇南仙尊!”路小池极其震惊。
然而他甚至只能震惊,因为他看到这由金光铸就起的画地为牢,就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没有人能在镇南仙尊眼前逃走,从来没有。
果然紧接着的下一招就是直取路小池的性命,巨大的灵力威压扑面而来,让路小池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刚刚能转身逃走已经是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了,他绝望地想着自己还没给师尊带回救命的万灵草,他甚至还没等着“东西南北”长大,也没来得及孝敬将他从小养大的师尊,他怎么就要死了呢?
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啊。
可惜这次进来,还连累了李公子。
路小池心如死灰地闭着眼睛,准备迎接自己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枚玉佩在前面挡着,爆发了和乌行白攻击而来的金色灵力一般的灵力,并且形成了屏障,竟然抵挡住了乌行白这一击。
不等路小池迟疑,就感觉身后被人重重一压,而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道:“走!”
他肩头一疼,被人直接拽起来,朝着林子里狂奔,季观棋也直接御剑而行,但他似乎不太稳,干脆直接喊了一声:“青鸾!”
刚刚还在和别的灵兽打架的青鸾立刻回头,张开巨大的翅膀飞跃而来,刮起的阵风都让其他修士站也站不住。
季观棋收了剑,带着路小池一起摔在了青鸾的身上,他捂着胸口,拍了拍青鸾,哑声道:“快走!”
青鸾仰天长鸣,而后一转身便带着两人朝着更远的山里飞去,本来就是飞禽灵兽的它速度上极为优越,当年季观棋就是将这青鸾送给乌行白的,在他眼里,乌行白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所以为了得到灵兽青鸾,他也是废了不少心血的,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死后,乌行白到底有没有放青鸾自由。
他拄剑而立,半跪在了青鸾的背上,回头看着站在地上望着他远去的乌行白,季观棋比谁都紧张,他生怕乌行白在这个时候攻击,那他真的很难逃掉。
但乌行白没有,他只是仰头看着青鸾带着季观棋飞远了,直到消失在了视野里。
“你用我给你的玉佩,去保护别人?”乌行白走到碎裂的玉佩前,半蹲下身子,将碎片都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这本就是他给季观棋的一次性防御工具,却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用在了此处。
他略微垂眸,一向风云不惊的脸上浮现了难以遏制的怒气,轻轻一握这玉佩便将其碾碎。
乔游三人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没瞧见别的,但是看到了乌行白碾碎玉佩的一幕,乔游顿时震惊道:“季观棋竟然将师尊你给他的玉佩弄碎了?!”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次被禁言的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一旁的萧堂情和奚尧也不敢为乔游求情,萧堂情恭敬道:“师尊,我们发现了大师兄的踪迹,但是他又走了。”
“跟在他旁边的人是谁?”乌行白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好友。”萧堂情有些摸不准乌行白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只能中规中矩的回答,眼角余光轻轻查探了一下乌行白的脸色,而后飞快地垂眸,继续道:“师尊,是否要继续寻找大师兄?”
“不必。”乌行白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道:“本尊自有打算。”
他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一样,但不知道为何,萧堂情就是感觉到自家师尊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归看他随手禁言乔游的样子就知道乌行白的心情肯定不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往跟前凑比较明智。
往常乌行白心情不好时,乔游和萧堂情都是不敢往他眼前去的,只有季观棋能耐着性子跟在乌行白身边,如今他人跑了,剩下这两个一时间都不敢动了。
奚尧更是不必说了,从入门开始就没见过乌行白几次,此刻眼中满是敬畏,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等乌行白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乔游才算是解了禁言,他根本不敢对乌行白心生怨怼,只能不解道:“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师尊总是禁言我?等回去让我爹去师尊那儿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是不是师尊对我有什么不满。”
“这是什么?”萧堂情懒得搭理他,正准备回身时,却发现了一具修士的尸体,而脖颈上则是一枚暗器,且这邪修手中的暗器和脖颈上的暗器是一模一样的。
“这暗器……怎么和之前咱们追季观棋的时候遇到的暗器一样?”乔游半蹲下来看了眼,顿了顿,道:“难道是他们内讧?”
“我觉得不是。”奚尧咳嗽几声,而后开口道:“杀死这修士的暗器上还有一点师尊的灵力残留,我想,是师尊取了这暗器杀了他,也就是说……可能师尊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所以当这人用暗器暗算我们的时候,师尊就为我们出口气了。”
“这么说……之前射出的三枚暗器不是季观棋弄得?”乔游心里有点别扭,刚刚因为以为是季观棋对他用了暗器,所以他直接对季观棋用了天罗地网,那样的杀招,即便是萧堂情想要走出来都得受重伤,即便是他后来从萧堂情那边的出路跑了,但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之前你为什么给他让一条路?”乔游想起了这茬子,他看向萧堂情,问道:“你到底在帮谁?”
“你真的想杀他吗?”萧堂情反问道。
乔游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冷笑一声:“他要是对我求饶,我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但他的性格你不了解吗,那种情况,宁死不屈。”萧堂情说道:“既然这样,不如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乔游有些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烦躁地直接踹了一脚旁边的树,恼怒地朝着林子里走去。
“小师弟。”萧堂情瞧着旁边的奚尧,安抚道:“虽然没有万灵草,但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疗伤圣药,我定会为你寻来。”
“要是知道这万灵草是大师兄要的,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要。”奚尧叹气道:“弄成这样,是我的错。”
“不,本来就与你无关。”萧堂情瞧着眼前这个畏寒体弱的小师弟,略有些心软道:“不是你的错。”
被他们议论的季观棋此刻正靠着青鸾,他脸色苍白,褪去了法器易容的掩护,他本来的样貌出现在路小池面前,路小池还有些不适应,已经偷偷看了好几次。
“要说什么?你可不是个有话不敢说的性子。”季观棋低咳了几声,抬手掩唇,不容声色地将手背血色藏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剑,眼中带笑道:“说吧。”
“你是……季观棋。”路小池不是在问,他已经确定眼前人是谁了,没了布条包裹的君子剑剑身虽不华丽,但灵气十足,上面银色的花纹看上去非常古朴。
“嗯。”季观棋点了点头,他道:“还有呢?”
“没了。”路小池对季观棋为什么要离开玄天宗,为何隐姓埋名都没有问,既然对方选择了藏匿这些事情,就说明对方根本不想提起,他又何必戳人伤心处。
季观棋就喜欢路小池这种聪明,他唇角带笑道:“万灵草还在吗?”
“在的。”一提起万灵草,路小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道:“镇南仙尊之前也是想要万灵草,我……你救了我不知道多少次了。”
季观棋其实已经决定和玄天宗,和镇南仙尊脱离关系了,但听到对方想要万灵草,还是不免想到了之前乔游说奚尧需要万灵草。
这不用想都知道万灵草是给谁的。
但这都与他无关,乌行白想要关心谁,照顾谁,对谁好,都跟他季观棋没有半分关联。
“好好拿着万灵草,等会从这边离开,这是后山的出口,一般人不太知晓。”季观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出去后,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神庙,你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这个秘境,更不要说万灵草,明白吗?”
“我懂,身怀异宝,必然会引起杀身之祸。”路小池坚定点头。
所有人都以为秘境从哪里开启,只能从哪里出去,实则不然,上辈子季观棋就是阴差阳错之下找到了这个裂口才出去的,得以保住一条命。
所以当时不少人都以为季观棋死在里面了,但他最后还是拖着重伤的残躯爬回了玄天宗。
现在想来,自己也是不识好歹,旁人都已经不问他死活了,他就该知趣点离开,但凡上辈子稍微耳聪目明一些,又何必落得最后那样的下场。
“那你呢?”路小池问道。
第030章 遭遇
其实路小池只是问了一个正常人都会询问的问题, 但是却让季观棋微微一愣。
他似乎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下意识愣怔了一瞬,而后便立刻反应过来, 笑着道:“我当然是要去找我要的天材异宝, 不然这福地洞天好不容易才开一次, 若是空手回去, 岂不吃亏?”
他眼中带笑,就这样抱着剑靠在青鸾脊背上,青鸾飞的速度很快, 卷起的风吹得他竖起的头发稍有些散乱,但更增添了几分洒脱, 路小池看着眼前这人就觉得他似乎就应该这样,翱翔于天,不该被任何东西适合事情舒服,肆意快乐地过一生, 这才是眼前这人应有的人生。
这个想法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路小池轻轻甩了甩脑袋,快速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他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你活着回去就行了。”季观棋从始至终都没动, 他就这样瞧着眼前一身狼狈的路小池,又瞥见了一眼对方受了伤的右腿,之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但此时根本由不得他多想, 只是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福地洞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明白了,李公子。”路小池重重点头。
路小池自己也明白, 他的修为太低了,继续留下来无非就是拖累,不如趁早离开,季观棋的修为本就很高,只要不再遇到那几个倒霉催的,基本不会有事。
这么一想,路小池又回忆起那几个人,本来对玄天宗还有些崇拜的他,现在也对这个所谓的第一宗门,所谓的镇南仙尊没有半点好感了。
虽不知道他们和季观棋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人就是在欺负季观棋。
“前面就是了。”季观棋拍了拍青鸾的脖子,示意等会青鸾在前面就下去,而后又对路小池嘱咐道:“等会直接从这边裂缝走,不要耽搁。”
“好!”路小池应道。
青鸾猛地一个俯冲下去,路小池惊得攥着羽毛,浑身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而后就被青鸾直接丢了下去,不等路小池爬起来青鸾就长鸣一声,一个仰冲又带着季观棋奔向了空中,中间没有半点停顿。
“走。”季观棋终于忍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骤然惨白,刚刚路小池在这里,他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浑身的灵气就会暴动,此刻也算是不用压制了,顿时刚刚和乔游对战的伤势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他抬手擦拭了一下,自嘲道:“技不如人。”
所以他才要拿到洗髓丹,这个修真界,谁不想天赋异禀,修为上乘。
由于青鸾实在是太过扎眼,它从别的灵兽地盘掠过,惹得那些灵兽大为不满,但偏偏这只青鸾又是速度极快的飞行灵兽,其他灵兽只能怒吼几声,几只跟着青鸾飞过来的灵兽也赶不上它的速度。
“等会把我放下去。”季观棋捂着胸口,立刻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回春丹吞咽下去,道:“在往前面就是北边,那边我记得有一个仙尊在此陨落,洗髓丹应该就在那边。”
他不知道洗髓丹的具体位置,只能根据现有消息去进行分析,吞下回春丹的他脸色逐渐好转,青鸾叫了一声,侧身绕过林子,显然是不愿意将受伤的季观棋放下去,季观棋见状笑着道:“我没事,你的目标太突出了,继续往前飞就会暴露我的行踪,等会把我也甩下去,然后你就朝着南边去,把人引开后再来找我,注意安全,别出事……”
他摸了摸青鸾的羽毛,道:“我只有你了。”
其他修士只能看到飞掠而过的青鸾,这灵兽的确是太过显眼,让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有人立刻道:“灵兽青鸾,我记得镇南仙尊的坐骑就是灵兽青鸾吧?”
“难道是仙尊在此?青鸾可不常见。”另一人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观棋在青鸾最贴近地面的时候直接跃下,而后瞧着这只鸟又振翅一挥,消失在了眼前,只有这样其他人才不会知晓季观棋到底在哪。
他也不是为了防止别人,主要是乔游他们几个着实是有些麻烦,季观棋只想拿到洗髓丹就走,不想招惹这些事情。
至于路小池……乔游他们那种人,是不会去清泉派这样的小宗门看,更不屑和其他低修有什么交集,只怕万灵草的仇全都记恨在他季观棋身上了。
一想到这里,季观棋就觉得头疼。
青鸾选的落脚地不错,至少他环湖四周都没发现什么毒虫毒瘴之类的东西,回春丹在他体内生效了,至少暂时压制住了伤势,他拄着剑一路朝北,四周林子郁郁葱葱,常年累月无人进入这里,秘境之中的树木都比别的地方大很多,树根交缠在一起,偶尔能听到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走了一段路之后,还是决定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平复体内乱窜的灵力,不然假如等会遭遇其他人动起手来,容易吃亏。
不过他这经脉着实是有些乱糟糟的,又硬抗了乔游的天罗地网,连续两枚回春丹下肚也只是让灵力尽量平缓一些,最后还是有些体力不支地靠着树干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然在一个山洞里,里面燃着火光,季观棋睁开眼下意识寻找起自己的剑,将手边的君子剑握着才放下心来。
外面传来了几声吵嚷,他撑起身子,只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我有点好奇那只鸟引你来干什么?”稽星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明明镇南仙尊也在旁边,它居然只引你一人前来,这是人跟鸟都逃离玄天宗了?”
“你少说几句话。”另一道声音竟然是江相南。
季观棋有些诧异地坐起身子,那口淤血吐了之后,体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一些,只是不知道怎么遇到了稽星洲和江相南,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青鸾带过来的。
没一会儿,外面的人就进来了,瞧见季观棋醒了,稽星洲便先开口道:“观棋兄,你伤势有些严重,最好还是别动了,好好躺着休息吧。”
季观棋拱手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谈不上救命之恩,你倒在那边,就算我们两个不过去,有灵兽青鸾在也没谁能近你的身。”江相南说话一直都是不近人情的调调,季观棋已经习惯了,他听到对方说:“不过我劝你不要再往里面了,越往里走只会越危险,你的伤势不适合进去,搞不好就得殒命此处。”
季观棋也知道进去的风险,但他有非进不可的理由,洗髓丹只有一颗,若是错过了,他经脉修复就再无希望了,现在在秘境之中尚有希望,若是这洗髓丹和上辈子一样被乌行白拿走给了奚尧,那才真的是毫无希望了。
江相南见季观棋没有回答,便知道对方的选择,也不再多言,只是道:“这秘境中有洗髓丹的消息传出,不少修士都是奔着这个去的,我看你是一路北上,但是有传言这洗髓丹在南边。”
季观棋眼神微动,他想了想问道:“那是否大多修士都去了南边,镇南仙尊也去了吗?”
“自然。”江相南说道:“若是你是为了洗髓丹,那你去北边就去错方向了,若是为了别的,那就随你,只是跟你说一声。”
他不问季观棋身上的伤势怎么来的,也不问季观棋要去北边寻找什么,大家都是修士,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命运。
“你二人……”季观棋的目光在江相南和稽星洲中间徘徊。
“我们去北边。”稽星洲笑着道:“他需要去换一件更高阶的本命武器,我要去收服北边的灵兽三头蛟龙。”
那青鸾在外面大概是跟谁打了一架,听到季观棋醒了的声音,便立刻扑了进来,直接撞到季观棋的怀里,将他撞得胸口生疼,连磕了好几声。
“怎么了?怎么了?”季观棋无奈地让它跳到掌心里,瞧着青鸾身上秃了两块,有些诧异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我的飞鹰打起来了。”稽星洲拿着木头挑了一下火堆,笑着道:“两败俱伤吧,反正灵兽就是这个脾气,看到同类一般都不顺眼。”
青鸾冲着稽星洲不客气地叫了几声,张开翅膀炫耀般走了好几圈。
“你师尊在到处找你。”一旁一直沉默烤兔子的江相南开口道:“青鸾一开始用原型引开了很多人,包括镇南仙尊,后来来找得我,中途偶遇了稽星洲,最后看到倒在树边的你。”
“虽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如外面传言那样要离开玄天宗。”江相南将烤熟的兔子撕下来一个腿,扔给了季观棋,道:“但我劝你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玄天宗宗门规定第三百六十二条,自愿离开宗门者,将永世不得回归。”
“我明白。”季观棋一听这些宗门规定就头疼,特别是从执法弟子江相南口中说出来的,他叹着气道:“我的确是离开了玄天宗,以后我就是孑然一身的散修了。”
他虽然叹着气,但是江相南觉得他眼中都盛满了笑意,这显然是季观棋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既然如此,江相南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外面夜色浓郁,丛林里的灵兽咆哮声愈发清晰,山洞里的小火堆火苗往上窜,照的石壁上人影微微摇晃。
原先江相南和稽星洲都是带着各自宗门弟子张张见识的,也就在外围走了一圈,便让他们都回去了,而他们要去更里面去寻找修行更进一步的契机。
*
“师尊的心情似乎是不太好。”奚尧也弄了个火堆,他小心翼翼看了眼乌行白所在的方向,低声道:“师尊之前看到了青鸾,立刻追了过去,但还是没找到大师兄。”
“别叫他大师兄了。”乔游正不耐烦呢,听到这话立刻反驳道:“他都已经自请逐出师门了,你还要叫他大师兄吗?”
听到这话,奚尧顿了顿,没有吭声。
“我也不是冲你发火,小师弟。”乔游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语气有些过分了,他立刻补救道:“哎!都是季观棋的错。”
“少说两句吧。”萧堂情撩起眼皮看了眼,提醒道:“你想继续被禁言吗?”
这话可比其他任何做法都管用,乔游顿时就不吭声了。
他的手臂和腿都还有伤,是乌行白得知他对季观棋动手后直接一挥手,灵力重击胸口,以至于硬生生撞断了一棵树,但他不敢说话,更不敢求饶。
他现在只是恐惧,担心乌行白会知道他对季观棋用了天罗地网,不过好在萧堂情和奚尧都没说,乔游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怎么就忘了之前在玄天宗时,他和季观棋比试的时候,乌行白就已经给了他教训,他忘了现在季观棋虽说脱离玄天宗,可到底师尊还没发话,他现在和季观棋动手,不亚于同门相残,也难怪师尊发火。
在各种理由之中,乔游给自己的挨打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可信度还算高的理由。
“说起来,师尊怎么只揍我,不揍季观棋?”乔游压低了声音,小声嘟囔道:“疼死我了。”
“你想知道?”萧堂情靠在树旁,他瞧着乔游这副狼狈的样子,道:“那你去问师尊。”
“滚。”乔游烦躁道。
乌行白此刻的确是心情差到了极点,他独自一人盯着手里的红线看,那是之前用来系着玉佩的线,而此刻也只剩下一根线了,玉佩被他自己碾碎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懊恼,一方面是生气于自己给季观棋的玉佩竟然被他用来保护旁人,那人到底是谁,凭什么能让季观棋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保护他。
另一方面则是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玉佩弄碎了,这下连灰都没了。
“听闻洗髓丹在南边,所以不少修士都去了南边,可是师尊却忽然改了方向带我们去北边。”萧堂情有些不解,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如果猜测是真的,那就更让他不明白了。
曾经乌行白对季观棋是什么态度,全宗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的好听点叫放眼,难听点就是若非宗主开口,这个宗门首徒是怎么也轮不到季观棋的,因此乌行白并未将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弟子放在眼中。
可如今……难道真的会为了寻找季观棋连洗髓丹都不要了吗?
忽然他微微一顿,瞳孔骤然睁大。
不对,他们这一行人中,最想要洗髓丹的,应该是季观棋。
“所以,洗髓丹在南边是假,真正的……应该在北边。”萧堂情快速分析出了里面的问题,难怪乌行白追随青鸾到南边,发觉受骗之后又立刻改方向去北边。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季观棋了,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们三人,去南边。”乌行白忽然走过来,丢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枚丹药,道:“保命的,若是受了重伤,立刻吞下,然后离开,不用等本尊。”
“师尊。”萧堂情连忙道:“师尊是要去……”
他的话音未落,就对上了乌行白几乎称得上冷漠的眼神,一时间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斟酌再三只是道:“弟子谨遵师命。”
乌行白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只有乔游有些看不懂了,他瞧着手中丹药,倒吸了一口气道:“血灵丹,这个就算是我爹也没几枚,师尊可真是大气。”
“师尊不愿意让我们去北边。”萧堂情看出了乌行白的意思,他道:“那咱们就去南边吧。”
“行啊,反正去哪都行,南边还有洗髓丹呢。”乔游就是听信了谣言的人,而萧堂情也并不打算跟他分析传言真假,只是在停顿两秒后便道:“在一起寻找东西太慢了,而这秘境三天之内就得出去,不如咱们分开寻找,然后在入口处会和。”
这话一出,乔游立刻同意,但瞧见了奚尧,又道:“我和奚尧一道,他尚未完全入门,在这里危险,我保护他,然后再在秘境入口处会和。”
若是换做往常,萧堂情不一定会答应,但是现在他也想去北边碰碰运气,虽说有乌行白在,他拿到洗髓丹的可能性很低,但假如就是那么幸运呢?
他选择试一试,搏一搏。
“好。”萧堂情思及至此,便不再耽搁,道:“秘境入口处会和,你保护好小师弟。”
说完,便也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整个秘境都在传闻洗髓丹在南边,因此大部分修士都去了南边,加上镇南仙尊的坐骑青鸾都出现在南边,甚至他的弟子和他本人都在南边出现过,更是为这个谣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毕竟除了没几个人知道这只鸟已经从镇南殿跑了。
于是去北边的人一下少了许多,季观棋三人乐得自在。
本来三人都说好了等天亮就各奔各的路,结果都是一致向北,且走的一条路,那就干脆同行了,只是青鸾有些不大高兴,对于身上被飞鹰啄秃了的两块有些在意,缩小了体型站在季观棋的肩膀上,懒洋洋地不肯见人。
“走吧。”反正季观棋一向纵着它,随便它在肩上待多久都行。
不过短暂同行了没多久,前面就是岔路口,季观棋要去大殿那边,而飞鹰却朝着山林去了,三人只能在此别过,季观棋原以为江相南寻找武器应该会跟他同行,却不想对方也是朝着稽星洲的方向走的。
“你的本命武器出问题了?”季观棋提醒道:“本命武器轻易换不得。”
“我知道,但是我修习的功法比较杂,现在的武器只是炼化,还算不上本命武器,趁这个时候替换还是可以的。”江相南难得笑了一声,道:“希望我也能找到如同你的君子剑这般品阶的武器。”
“一定可以。”季观棋回应道。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稽星洲在一旁打趣,他以前和季观棋没什么接触,因此并不了解,只是乌行白另外两个弟子萧堂情和乔游给他的印象都不太好,特别是乔游,所以多多少少对季观棋这个大弟子也有些排斥。
但是一晚相处,他大概明白为何君子剑的名气很大,季观棋这个人,的的确确配得上君子剑的称号。
“此去山林,灵兽众多,我来的路上听人提起过三头蛟,它十分凶残霸道,但是由于在秘境里困得太久了,三个头颅的想法不一样,若是想要少费点力,不如试试离间计。”季观棋语气平缓,并不是说笑,稽星洲见状也正经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听着季观棋说话,只见对方继续道:“一定要注意三头蛟吐出来的毒气,邪性很重。”
“明白了,多谢观棋兄。”稽星洲面色严肃,朝着季观棋略微拱手道谢。
季观棋拱手回礼道:“客气了。”
无论怎么样,至少青鸾去找他们,他们毫不犹豫地就来帮他了,季观棋心中是感激的。
“对了,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稽星洲瞧了眼季观棋,忽然道:“比如,若是遇到了镇南仙尊,该如何说?”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季观棋都愣了一下,片刻后他才道:“若是遇到了,烦请两位不要告知我的行踪,多谢。”
“这是自然,只是要不要帮你引开他?”稽星洲问道。
季观棋思考了几秒,而后摇了摇头,道:“不必,多谢。”
乌行白的脾气他还是了解一些的,觉得没必要让稽星洲和江相南为自己冒这个险。
这一辈子,他一定要比乌行白先一步拿到洗髓丹。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信息,就送你一张阵法符咒吧,不过这是一次性的。”稽星洲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张阵法符咒,他道:“直接使用就行,但到底传送到哪里就不一定了,也算是危机时刻的保命工具。”
他是个聪明人,才不会主动说这东西是用来防着谁的,但季观棋已经明白,他也不再推辞,抱拳谢道:“多谢,待出了此秘境,再去找你们喝酒。”
“好,我们等你。”稽星洲笑着说道。
三人分开之后,青鸾便张开翅膀绕着季观棋飞,它是个很喜欢说话的鸟,且非常喜欢玩,绕着季观棋没飞多久就被其他灵兽挑衅,立刻翅膀一挥就去打架,惹得季观棋哭笑不得,只能任由它去玩了。
上一世其实他没来过这个大殿,但是有着之前的经验,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至于为何对三头蛟那么熟悉,自然是因为上一世秘境关闭之后,他在玄天宗养了许久的伤,后来听其他弟子闲聊说起万兽宗的稽星洲在秘境里夺得一头三头蛟,因此重伤差点身陨,幸而被灵丹妙药救起,只是也中了邪毒,有碍心境修为。
因而这一世能提醒就提醒一下,希望他能顺利得到三头蛟。
然而那边,稽星洲和江相南还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去路,瞧着眼前人,江相南立刻半跪恭敬道:“弟子拜见仙尊。”
稽星洲虽不是玄天宗的弟子,但对于镇南仙尊还是十分尊敬的,立刻恭敬道:“仙尊。”
“见过季观棋了吗?”乌行白问道。
稽星洲真觉得自己有点儿乌鸦嘴,他都不敢去看江相南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曾见过观棋兄。”
“你呢?”乌行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江相南,道:“说话。”
“不曾见过。”江相南低着头,他鲜少说谎,但正是因为如此,旁人对他的信任度比对稽星洲要高不少,只见他面色平常道:“弟子不曾见过季师兄。”
乌行白没有说话,稽星洲和江相南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就在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地时候,听到头顶传来乌行白的声音,他道:“若是有他的行踪,立刻传音给本尊。”
“是,仙尊。”两人立刻应道,再次抬头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乌行白的身影了,一阵凉风吹过,两人都感觉后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居然真的遇到了镇南仙尊。”稽星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摊开手无奈道:“我就不明白了,观棋兄在你们玄天宗有那么受重视吗?竟然值得镇南仙尊亲自来找,据我所知,似乎传闻不是这样啊。”
“不受重视。”江相南想来为人耿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便道:“你也别套我的话,我对他们之间不甚了解,但无论原因如何,有一点可以确定,季观棋根本不想看到仙尊,都在躲着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