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酒店, 苏枝立刻给林语舒打电话。
苏枝：“我要换酒店！”
林语舒那头正跟品牌方的人吃饭，听到苏枝这话，紧张起来：“怎么了？这酒店住的不舒服？还是有人骚扰你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话还真说对了。
苏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烦：“江梵现在住在我对面。”
林语舒“哈”了一声，语气惊讶：“这么刺激？！”
江总都追到酒店房间里去了？
苏枝细眉轻拧,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刺激？”
这有什么好刺激的？
林语舒轻咳一声, 解释道：“不是, 我是说怎么这样，这个江总也太……粘你了。”
苏枝：“……”
“但是师妹，你就算换了酒店, 或者我干脆给你找个公寓住着, 以江总的能力, 如果想要找你，还是随时随地都能搬到你对面。”
这话说到了点上。
苏枝知道林语舒说的没错，以江梵的性格肯定能干出这种事。
林语舒又劝她：“反正你后天进组, 拍摄之外的时间你就待在房间里, 也看不见她。”
苏枝点点头：“说的也是。”
她的确不能总想着去躲江梵，躲来躲去，那还是在逃避。
她不想, 也不该继续逃避。
过去无论如何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眼下和未来。
况且, 她为什么要躲？
一个与她未来无关的人, 无论出不出现, 都不该引起她的波澜，更不该让她的情绪为此起伏。
想通了这点，苏枝情绪立刻好转。
在酒店大堂要了一杯咖啡和三明治, 选了有阳光的窗边坐下，边吃边等还在堵车的夏苗苗。
吃着早餐, 苏枝继续拿着剧本看。
她这个零基础的人，要抓紧一切碎片时间来揣摩台词。
剧本翻看了几页，身侧的阳光突然被人挡住。
苏枝还以为夏苗苗到了，一抬头，看到辛秘书挂着职业笑容的脸。
辛秘书：“苏小姐，是要去录制节目吗？”
来办理入住的时候，江梵看到附近发生的一起车祸，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她估计苏枝的小助理大概率被堵在十字路口另一边过不来，就让辛秘书下来看看，如果苏枝还在等车就送她一程。
辛秘书到了大堂果然看到苏枝在窗边等人。
她特地等苏枝早餐吃的差不多了，才走过来问她。
苏枝看了辛秘书一眼，没应声，拿手机问夏苗苗到哪里了。
辛秘书被苏枝晾了也不难受。
她早就料到了苏小姐现在是多看江总一眼都嫌烦的地步，更何况她是江总身边的一号心腹。
辛秘书微笑着对苏枝说：“酒店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个交通事故，现场处理比较慢，这个时间正好是早高峰堵车的时段。如果苏小姐继续等下去，恐怕会耽误行程。”
像是为了印证辛秘书的话，夏苗苗的语音回复此时进来。
夏苗苗：【苏枝姐，前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堵了好久，一动不动，你不行的话先打车过去吧？我们在现场碰头？】
既然夏苗苗被堵路上，那她打车好了。
苏枝看了一眼手机地图，至少她这边的路况还行，还是畅通的绿色。
苏枝在APP上叫了车，这个节点网约车司机接单超快，几乎是她才下单就有司机接单。
看了眼司机到酒店的距离，只有四百多米。
苏枝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拿着沙发上的手包，站起来：“麻烦让让。”
辛秘书和苏枝对视半晌，看到苏枝眼底坚定不移的神色，辛秘书最后只能乖乖让开。
一路目送苏枝的背影出酒店。
果然，辛秘书早就猜到了，苏小姐肯定不会坐她的车……不对，是不会坐老板的车的。
楼上的江梵在只有六十多平的房间，有些施展不开。
从来都是住套间的江梵第一次感觉到了逼仄。
房间内配备的桌子太小，只放了一份早餐就没什么剩余空间。
好几次她想拿刀或叉的时候，差点不小心碰到咖啡杯。
江梵有些头疼，暗暗压抑着火气。
开会用的笔记本被她随意地丢在床上，视频会议那边是三江集团的财务主管。
看到江梵房间简朴的背景，财务主管也愣了一下。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江总在这么小的屋子里开会。
新鲜的同时，又暗暗疑惑，老板到底跑D城干什么去了？
江梵让财务主管挑重点汇报，她这一个上午还有六七个主管等着会面。
财务主管立刻进入状态：“上半年各部门的年度预算执行进展良好，销售部KPI实际完成率达到了120%，同时，生产部也在控制成本，着重资源再利用。”
江梵“嗯”了一声，眼皮一掀，看向视频里的财务主管。
江梵：“市场部呢？上半年的预算超出了20%？”
财务主管默默在心里擦汗，江总果然不好糊弄，斟词酌句一番：“市场部在推广费用方面……是有点超支，这让预算执行进度略有滞后。不过，我们已经和市场部总监开了个小会，确定了预算调整的方向，今年剩余的时间内顺利完成年度预算目标应该不成问题。”
江梵喝着咖啡，轻点头：“下半年预算控制不住，你这个财务主管可以换个人干了。”
财务主管露出僵硬的笑容，下线后火速去找市场部总监掰头。
下一个视频会话开始之前，辛秘书的电话率先进来。
辛秘书：“江总，苏小姐没搭理我。”
江梵捏了捏眉心，压下睡眠不足引起的烦躁。
江梵：“就算她不需要，你也跟着她。随机应变。”
辛密书应了声“是”，立刻驱车赶往录制现场-
有了之前两次的经验，苏枝这次参与拍摄就顺利多了。
虽然面对过多的镜头还是会有些拘谨，但没有那么紧绷。
到了现场，和之前一样，苏枝先去跟几位前辈问好。
汪琳还是一副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样子，倒是卢茗鸢，笑着和苏枝聊了两句。
虽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客气，但苏枝敏锐地感觉到，汪琳似乎对卢茗鸢跟自己搭话有些不满。
苏枝暗暗回想，自己似乎没有对汪琳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
原本觉得汪琳只是艺术家的脾气，现在看来，似乎就是单纯的不待见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苏枝默默观察了一下。
果然发现，汪琳对其他舞者似乎都有说有笑，唯独对自己是个例外。
察觉到苏枝在看汪琳，于真压低了声音在苏枝耳边小声道：
“汪琳有个妹妹，你应该认识。”
于真拉过苏枝的手心，写下一个朱字。
朱颜？
苏枝惊讶地抬头，于真小声道：“不是亲妹妹，好像是表妹。”
如果是因为朱颜，苏枝就理解了。
之前在国家歌舞剧团的时候，她和朱颜同为首席，曾经一同演过《飞仙》。
只不过朱颜是她的B角。
因此提起《飞仙》所有人说的都是苏枝，朱颜的B角无人在意。
那些年，朱颜一直想要成为台柱，然而只要有苏枝在一天，她就只能屈居次席。
而且林语舒之前跟她说过，《明月歌》选角的时候，春江娱乐的副总有意让朱颜出演舞姬这个角色。
前有《飞仙》后又有《明月歌》，如果汪琳是朱颜的姐姐，那她对自己有成见也就不奇怪了。
解开心中疑惑之后，苏枝不再纠结，专心录制节目。
她不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既然汪琳不喜欢她，那她就少接触，也免得讨人嫌。
上周已经录制完所有的舞蹈演员的初舞台，今天要录制的是第四期内容。
从第四期开始，就要进入到pk赛的环节，也会产生第一轮的淘汰。
PK对手由抽签决定。
有抽签资格的舞蹈演员，是前三期初舞台表演结束后，得票最高的前十八名舞者。
苏枝第一轮表演结束后的排名在第五，在她前面的都是舞蹈界的各大前辈。
节目开始录制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抽签。
苏枝抽签之前，于真握着她的手：“千万别抽我！千万别抽我！”
见于真这么真情实感地祈祷，苏枝轻笑：“就算抽到，也未必会输啊。”
于真连呸三声，抓住苏枝的手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绳：“你可别乌鸦嘴，什么叫未必会输啊，上次看你跳《奔月》我就知道，碰上你压根打不过。你好歹让我多玩两期，D城还有好多景点我没逛过呢！”
不止是于真，古典舞类别里的舞者都不想跟苏枝撞上。
之前或许觉得苏枝两年没跳了，未必能跟以前一样。
没想到的确不一样。
苏枝舞技的比两年前更精益、更娴熟，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又富有感染力。
最主要的是美。
一个舞者在舞台上所释放、所表达的那种美，浑然天成。
不需要任何鉴赏的门槛，每个观众都能轻易地被苏枝的美所俘获。
是任何一个舞者都渴望的能力。
两年沉寂的时间，没有让苏枝泯于众人，反而愈发璀璨地占领着舞台。
如于真所愿，苏枝没有抽到她，而是抽到了另一位跳古典舞的小姑娘。
小姑娘苦笑着应战，抬手和苏枝拥抱。
小姑娘晶亮的眼睛看着苏枝，眼底都是崇拜：“苏老师，我是你的粉丝，能和你同台竞技也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苏枝微笑着给她加油。
PK赛，苏枝选了她从前跳过的《一枝梅》，对手小姑娘跳的是自己拿手的《蝶》。
轮到两人上场的时候，苏枝将先后顺序的选择让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毫不犹豫选择了先表演。
她是天赋型的舞蹈演员，年轻又有朝气。
《蝶》这支舞的活泼与她相得益彰。
随着音乐响起，轻纱舞衣在她振臂之下犹如蝴蝶娇翅，翩然又轻盈，和优美的手臂线条一起优雅地舞动，旋转间带着欢愉的风姿。
相较于《蝶》的轻盈活泼，苏枝的《一枝梅》则更柔媚。冬日院子里一只红梅绽开，成了精的梅仙在雪中起舞。
整支舞全程都是单腿立，所有的动作靠着上身和另一条腿完成，极强的核心控制力让在场的所有舞者都不由得赞叹。
曼妙的身姿随着张力十足的舞蹈动作弯折出各种令人惊叹的角度，真真犹如寒枝上一朵红梅，无论萧萧北风如何，她仍自百折而不挠。
现场观众再一次被苏枝对舞台的控制力所震撼，连惊叹声都少了。
所有人都在屏息静气，专心欣赏苏枝的演绎。
在酒店跟港兴集团开完会后，江梵第一时间赶到录制现场。
时间刚好，没有错过苏枝的表演。
江梵到第二排辛秘书身边的空位坐下。
看到江梵，辛秘书有几分惊讶，她还以为老板应该赶不及。
今天江梵的行程很满，除了上午个部门主管的例行汇报工作之外，还有港兴集团的视频会议要开。
港兴那边的人不是一般的墨迹，一个钟头的会能磨到三个以上。
原以为今天江总是肯定来不及看苏小姐的表演，她都准备好给录下来了，手机才拿出来，江总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看向台上的苏小姐，辛秘书暗暗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能让老板发挥出超常的实力。
之前被江梵惊讶到的观众蜜桃桃，这次也在现场。
她是苏枝的铁杆粉丝，打算全程跟录。
上次江梵在录制现场工作的场景过于震撼，加上她那张漂亮到让人难忘的脸，这次江梵一出现，蜜桃桃就立马认出了她。
上次蜜桃桃在豆瓣发的江梵的帖子，被盖了上千层，各大颜粉纷纷打卡，可以说是她人生中第一栋高楼。
再一次偶遇江梵，蜜桃桃没忍住，又拍了一张她的侧影。
这个角落可以看到江梵的一点侧脸。
蜜桃桃：【家人们，上次那个美女姐姐这次又来了！这次没有加班！】
【姐妹能透露一下是哪部综艺吗？】
【美女姐姐也追星啊？追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今天这张照片也太远了吧？！美女姐姐的五官都快糊在一起了，差评！】
签了保密协议，蜜桃桃自然不敢透露半个字，只回复了一个。
【别的不能说，但感觉美女姐姐跟我追的应该是同一个。】
蜜桃桃摸着下巴琢磨，只来看了苏枝跳的部分，时间还把握得如此精准，肯定和她一样是小树枝没错了！
一想到自己和美女姐姐是同担，蜜桃桃不由地暗暗激动。
……
最后投票结果公布，小姑娘拿到了198票，苏枝则拿到了223票，顺利晋级下一轮。
小姑娘虽然遗憾自己止步于此，但能够和喜欢的偶像在一起表演，她也很心满意足了。
离场前她抱了抱苏枝，真心实意祝福苏枝：“苏老师，请你一定带着古典舞走到最后。”
原本苏枝参加节目全然是一副佛系心态，此刻被小姑娘的话语激励，瞬间燃起一份责任感。
她认真点头：“我一定努力！”
台下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也被两人所感染。
所有人被两位舞者对舞蹈的热爱所感动的时刻，只有江梵着苏枝和那个小姑娘拥抱的画面觉得碍眼，眉头不爽地压紧，直到两人分开才放松。
一旁的辛秘书看着老板跟变脸似的，啧啧称奇。
真想把这一幕给录下来拿给苏小姐看，说不定苏小姐也就原谅老板了。
但她没这个胆子。
录制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苏枝打着哈欠跟于真和郭慕熙道别，这一期的PK她们俩也都平安通过，三个人下一期还可以在一起录制。
苏枝和夏苗苗一起往外停车场的方向去，那辆眼熟的奔驰650又一次停在了苏枝面前。
夏苗苗想起上次停车场里遇到的灰西装，以为又是来抢她饭碗的，撸起袖子准备干架了，却看到车里下来的是个陌生面孔的女人。
还是个漂亮的不输任何女明星，气场超强的女人。
江梵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衬衣长裤，这种简单的剪裁设计，却也最能体现她长腿细腰的优越身材。
一改前两次的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这次江梵手里拿了束玫瑰，目光灼灼地看向站在夏苗苗身后的苏枝。
刚才在台上的时候，苏枝就看到江梵了。
估计上次也不是她眼花认错。
只是苏枝难免好奇，三江集团最近不是很多项目在进行吗？
怎么江梵一副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夏苗苗也看出来了，苏枝跟这个漂亮女人是旧识。
想起老板告诉她的一些注意事项，突然福至心灵。
这个漂亮姐姐该不会就是老板说的那个三江集团的总裁吧？！
夏苗苗对金融富豪圈不太了解，但全国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三江集团。
没想到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竟然是这么年轻的总裁？！
江梵走到近前，看着仍旧挡在苏枝前面的夏苗苗，淡漠的眼神凝视着她。
夏苗苗被江梵这样盯着，只觉得后颈发凉，大气不敢出一下。
凭着职业素养□□地站在苏枝前面，对峙了不到三秒，夏苗苗顶不住了，舍弃职业道德，不得不侧开半个身位，将身后的苏枝让出来。
江梵客气地对夏苗苗点点头：“谢谢。”
之前在台下，看着苏枝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有那么几个瞬间被她所展现的美所惊艳，甚至忘记了呼吸。
此刻人在眼前，江梵压抑着想要将人拥入怀中的心情，称赞道：“今晚的舞跳得很美。”
说着，将怀里抱着的花递到苏枝面前。
江梵：“喜欢吗？我挑了粉色的玫瑰，很衬你。“
苏枝没接，看着这束粉色玫瑰，轻扯唇角笑了笑。
晚风轻拂，卷起她额前的发梢，露出那双清亮又透彻的双眸。
曾经她幻想过很多次，江梵给她送花的场景。
可惜在一起两年的时光，除了家里定期更换的插花，她从来没能从江梵那里收到过一朵专门为她挑选的花。
苏枝抬头，漂亮的眼睛望向江梵，带着笑的眸中映衬点点灯光，璀璨又迷幻，唯独没有从前的半点儿情谊。
苏枝：“江总的花很漂亮，但我不会欣赏，你应该送给会呵护它的人。”
苏枝后退两步，挽住夏苗苗的手臂，对着江梵轻轻颔首示意。
转身离开前，她葱白的手指朝着那束粉色玫瑰点了点。
“还有，我不喜欢粉玫瑰，江总以后不要再破费了。”
江梵看了眼手里的花，再看看苏枝冷漠离开的背影，原本心腔里为苏枝今夜所生出的悸动瞬间被泼凉。
夏风带来的潮热让她呼吸不畅，她将花直接丢给辛秘书。
江梵：“回酒店。”
辛秘书抱着花，犹疑地看着江梵：“那这花？”
江梵：“随你。”
辛秘书看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
行吧，她拿回去插花。
回酒店的路上，看着斑斓夜色，江梵撑着下巴，突然问了一句：“辛秘书，你交过女朋友吗？”
辛秘书心说，你成天这么压榨我，恨不能二十四小时使唤我，你看我有时间交女朋友吗？
辛秘书不敢说，辛秘书只能微笑：“曾经也交往过一两任。”
江梵视线转过来，看向辛秘书：“你女朋友生气了，都是怎么哄的？”
辛秘书：“……”
我怎么觉着苏小姐不是生气，是死心了呢？
这话当然也是不敢说的。
辛秘书绞尽脑汁回想从各种途径里听来的哄女朋友三十六计：“一般来说，就是送花……呃，花有时候不管用，就送包，送衣服送首饰，总之得送苏小姐喜欢的。”
苏枝喜欢的。
江梵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半晌，还是沉默着。
她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苏枝喜欢什么。
第32章
夏苗苗一直看向后视镜里那辆跟在她们身后的那辆S650。
夏苗苗：“苏枝姐, 那个江总一直跟着我们。”
苏枝心道，也未必是跟着她们，毕竟某人现在就住在她对面。
苏枝：“不用管。
她专心致志看剧本，后天进组, 自然就能和江梵分开。
夏苗苗“哦”了一声, 想起刚刚在停车场。
那个江总真是好强大的气场, 在她面前会不自觉地谨小慎微。
但苏枝姐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那么大一束玫瑰，漂亮得她都有些移不开眼。
可苏枝姐眼睛眨都不眨，直接回绝了江总。
原本只是觉得苏枝人漂亮、舞跳的好的夏苗苗, 此刻心里生出几分钦佩。
却不知, 曾几何时, 苏枝也跟旁人一样，看着江梵的脸色，没有自尊地按照江梵的喜好, 心事重重地度日-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了酒店。
下车的时候, 苏枝跟夏苗苗说了声“晚安”，便径直进了大堂。
夏苗苗跟苏枝摆摆手道别，刚好看到江梵从车上下来。
江梵目光全程跟随着苏枝, 神色晦暗不明。
夏苗苗有些搞不明白，这个江总这么巴巴地跟着苏枝姐是为了什么？
她回想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说苏枝被江家抛弃的传闻, 那江总不应该觉得解脱吗？
可现在看起来, 更像是苏枝姐抛弃了这个江总的样子。
江梵和苏枝的身影双双消失在了酒店大门之后, 夏苗苗也没了继续吃瓜的心思，收回视线的时候，刚好跟目送江梵的辛秘书对视上了。
辛秘书职业性微笑还没等挂起, 就收到来自对方阵营的一个白眼。
辛秘书：“？”
她是翻我白眼吗？
辛秘书心想，苏小姐这个助理是有点没礼貌？-
苏枝站在电梯前, 等待电梯下来。
身后穿来一阵高跟鞋声轻敲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这优雅又从容的节奏，是江梵独有的。
江梵高挑的身形在她的身侧站定，两人并肩而立。
电梯金属质地的门上，影影绰绰地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但江梵身上的冷香迅速占领了整个空间。
让苏枝的思绪犹如潮汐一般，一浪浪地扑向记忆的海岸。
无数个缠绵的夜，苏枝都是被这股冷香紧紧萦绕。
她曾经如此痴迷独属于江梵的香气。
在江梵出差的夜里，甚至要抱着江梵带着香味的睡衣，才能将夜晚独守空房的不安从脑海中排除，渐渐安然入睡。
苏枝暗暗屏住呼吸，想要隔绝江梵身上的气息，余光却看到江梵抬手的动作。
她眉心拧紧，防御心刚起，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音，电梯到达一楼。
苏枝立刻向后撤了一步，对着江梵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梵的视线从打开的电梯门挪到苏枝脸上：“怎么？连电梯也不想跟我同乘吗？”
苏枝目光仍旧看着电梯的方向，语气淡漠：“是啊，跟江总待在一个空间，我都会生理不适。为了我的身体健康，还是江总先请。”
江梵呼吸一滞：“生理不适？”
她没有朝着电梯的方向进，而是靠近苏枝。
她进一步苏枝便退一步。
最后将苏枝逼到了墙根，江梵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整个圈住。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气息交缠在一起，却没有半点儿从前的暧昧。
是前所未有的火药味。
江梵眼睛望着苏枝的眼底，语气冰冷地反问：“那你以前跟我接吻的时候呢？被我抱着的时候呢？和我缠绵的时候呢？也生理不适吗？”
苏枝眼眸微动，终于将视线落在江梵带着愠色的脸上。
她点点头，嘴角勾起嘲讽笑意：“是啊，早腻了，江总不会是因为迷恋我的身体，所以才这么执着地追着我吧？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江总，体面点，行吗？”
江梵唇线绷直，心口剧烈起伏着，半晌，她冷笑一声：“行，你真行。”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苏枝看着电梯一路直行到了二十八层，又重新缓缓回落，眼睛眨了眨，慢慢将心口的气舒了出来。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真以为江梵会对她做些什么。
苏枝知道自己那些话会激怒江梵。
她太了解江梵骨子里的那份骄傲，所以才故意说那些话来气她。
江梵越是生气，就越会快点从现在对她莫名其妙执着的情绪里脱离出去。
只有江梵放手，她们才能断得一干二净。
她真的不想跟江梵再有任何瓜葛。
电梯再次抵达二十八楼，苏枝缓缓走出来，看到对面房间紧闭的房门，略略安心。
起码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别的波澜。
苏枝关上房门的同时，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推了餐车上来，敲响了江梵的房间。
江梵打开门，让客服把餐车里的红酒和芝士拼盘送进房间。
她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看着对面的房门。
刚刚在楼下被苏枝三言两语激怒，实在不是她平日里的作风。
坐电梯上来的时间里，江梵冷静了，也猜到了苏枝的心思。
苏枝是故意说那些话，为的就是激怒自己好离她远一点。
有些当，她上一次，就当长个教训了。
一直等到客房人员把酒倒好离开，她才将视线从那扇什么也看不穿的门上挪开，回了房间。
这一天过得格外疲惫。
江梵需要一些酒精来放松自己的情绪，也能更好的帮助睡眠。
这家酒店的房间虽然逼仄，但还好有她喜欢的红酒牌子。
暗红色的酒液倒进水晶杯，酸涩的气息萦绕鼻端。
江梵一手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一边翻开那个粉红色的笔记本。
苏枝留下的这个笔记本里，那么细致地记录着所有关于江梵的喜好以及厌恶忌讳。
有些甚至连江梵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苏枝也都事无巨细，仔细记录了下来。
江梵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本子上的每一个文字。
这里面记载了苏枝对她的爱，她从前曾经轻易地握在手里，如今人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只剩下这个本子里被遗弃的文字聊以慰藉。
一口将酒杯中的液体饮尽。
江梵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第一个记录。
“苏枝不喜欢粉色的玫瑰。”
一瓶酒喝完，江梵仍旧没能找到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苏枝的身影，烦躁又焦灼。
最后将被子一掀，干脆不睡了，一面处理工作邮件，一面给明妈打电话。
凌晨一点，明妈人还在睡梦中。
听到江梵的问题先是愣了几秒，才找回意识。
明妈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二小姐是问，枝枝小姐喜欢口味吗？”
听到江梵肯定的回复后，才慢慢思索着回答。
苏枝平日里控制饮食控制得厉害，但明妈作为江家的老人，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她还真知道苏枝的喜好。
“枝枝小姐的口味其实很传统的……“
明妈在电话里说着，江梵一个个记录在了本子上。
“大概就是这样。”
明妈说完，又问道：“二小姐是跟枝枝小姐和好了吗？”
如果说江家最惦记苏枝的人，除了江老太太就是明妈了。
江梵沉默着，明妈也就猜到，枝枝小姐还是没原谅二小姐。
明妈：“二小姐不要心急，枝枝小姐其实很心软的，你多哄哄就好了。”
江梵：“知道了，您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江梵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苏枝心很软吗？
从前或许是，现在就未必了-
第二天一早，苏枝醒来后，简单洗漱一番，准备下楼吃早餐时，酒店客房服务的人摁响了门铃。
看着客房服务推着的餐车上大大小小的碟子和碗，苏枝皱眉：“送错房间了，我没叫早餐。”
客房人员微笑着解释：“是您对面房间的江女士给您安排的。”
苏枝看到餐车里的食物跟酒店自助早餐完全不同，精致地散发着鲜美香气的小馄饨、白糯圆滚的汤团、配料丰富的咸豆浆和一笼皮薄透亮的蟹粉小笼。
这些都是S城金玉轩的经典菜色。
而且一看就是现做的。
不愧是江梵，从来都是大手笔。
这是连夜将金玉轩的师傅从S城接到D城来了？
“我不需要，你退回给对面的江女士。”
苏枝拧眉，让客房人员把这些东西推出去。
客房人员看看对门的房间，又转回来一脸为难地恳求苏枝：
“苏小姐，您要是不收下这些，我会被扣奖金的。”
这理由别太离谱，苏枝冷笑着道：“我还从没听说，哪家酒店有客人不吃早餐员工会被扣奖金的规定。”
客房人员语气诚恳：“的确没有，但江女士是我们酒店现在的超级VIP。”
昨晚江梵直接在酒店会员卡里充值了两百万，这家勉强评上五星级的酒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自然是有求必应。
苏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走到对面，抬手敲门。
刚敲了两下，身后的客房人员语气卑微地提醒：“江女士今早六点就出去了，这会儿没在房间。”
苏枝：“……”
最终还是让客房人员把东西留下了。
看着面前的食物，苏枝有些惊讶地发现，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从前她为了控制饮食，这些高热量高碳水的早点是绝对不沾的。
江梵怎么会知道？
下一瞬，苏枝立刻摇摇头，把脑子里刚刚生出的念头晃散。
江梵怎么可能是因为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才特意准备，这些都是金玉轩的招牌，碰巧而已。
就像当初那对儿珍珠耳环。
她是失心疯了，才会觉得江梵是那种会在意她喜好的人。
这么多的早餐，一个人不可能吃的完。
苏枝给夏苗苗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起吃。
苏枝坐下来，喝了一口咸豆浆，温度刚好，即便是舟车劳顿，金玉轩的大厨也没有失掉任何水准，仍旧是苏枝喜欢的味道。
小笼包里的汤汁也是鲜美得让人想要吞掉舌头。
然而再美味的早餐也没能打动苏枝一星半点。
她咬着一只包子，从通讯录里找到辛秘书的电话。
幸好，她还没删。
苏枝手指一点，拨了过去。
电话那边的辛秘书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半天没人接。
苏枝一度以为电话不会被接通的时候，辛秘书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辛秘书听起来有点紧绷：“苏小姐，什么事？”
苏枝：“辛秘书，麻烦您转告江梵一声，让她不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将金玉轩的厨子从s城请过来，就为了一顿早饭，太奢侈也很夸张。我不像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没那么金贵的命，劳烦江总少破费，感激不尽。”
辛秘书开着免提，看着身边脸色如冰的江梵，眼珠子都不敢动。
一大早，辛秘书先去了机场把金玉轩的大厨送到酒店，再接了江梵去子公司春江娱乐。
这会儿刚到，辛秘书一边等着电梯，一边拿着手机跟江梵说今天的工作安排，才刚说了两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手机界面上弹出苏枝的电话。
她也是没想到苏小姐竟然会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
好死不死还是当着江总的面打过来，手机屏幕上那么大的苏小姐三个字，除非江总瞎了才有可能看看不到。
江梵表情淡定地看着辛秘书：“接。”
老板都发话了，辛秘书只能硬着头皮接起来。
打开免提，同时在心里祈祷：苏小姐可千万别说什么太炸裂的话。
大概是她的祈祷没能抵达天听，苏小姐在电话里直接骂了江总一顿。
这些话是她能听的吗？
苏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跟江总说？
为什么打工人总是要被夹在中间？打工人的命也是命！
辛秘书看了一眼不吭声的江梵，斟酌着词句：“苏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要不您亲自打电话给江总？”
苏枝：“不需要，辛秘书帮我原话转达就可以了。”
不等辛秘书再说什么，苏枝直接挂了电话。
辛秘书：“……”
最近她的职业生涯总是在地狱难度里摸爬滚打。
江梵比辛秘书想的要平静，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淡声道：“让金玉轩的师傅回去吧。”
既然金玉轩苏枝不喜欢，那她再换一个。
江梵说完，走出电梯，往春江娱乐CEO的办公室去。
周喆知道江梵要来，一早就站在门口迎接，谄媚的笑容才刚提起来，就听到江梵冷淡的声调直接道：“春江娱乐要投资《舞林风暴》这个项目，多久能落地？”
周喆一愣，他倒是知道这个节目，一个网络综艺，聚集了一群跳舞的舞蹈演员。
之前招商投资的时候，找过他们，但项目投资部的人觉得收益性不高，上线也未必能有多少热度，就没投。
江梵突然这么说，周喆脑门立刻冒了一层汗。
早知到江总对这个节目感兴趣，就算亏钱也得投啊！
但现在也来得及。
周喆擦擦额头上的汗：“我现在就叫他们开会。”
说完忙让秘书去叫人开会。
江梵漂亮的脸上没什么听太浓郁的情绪，以至于周喆摸不清，江总对他这个处理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没错的，得尽快落实投资《舞林风暴》这件事-
江梵送过来的早餐，苏枝只喝了一碗咸豆浆，吃了一个小笼包和一只汤团。
剩下的全都由夏苗苗扫了个干净。
可是对于舞蹈演员而言，还是偏多了。
苏枝一上午都泡在健身房里。
夏苗苗是懒癌星人，虽然穿了身运动服，也只是每个器械摸两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拿着手机给苏枝从各个角度拍照。
苏枝跑完最后的八公里，又累又喘，坐下来喝水，看到夏苗苗在挑选手机里的照片。
夏苗苗感叹道：“苏枝姐，你真的很出片，运动的时候都能拍这么美，回头肯定被人说是摆拍。”
苏枝好奇：“你拍我那么多照片做什么？”
夏苗苗：“当然是为了后面给粉丝发放福利啊。我跟老板商量了一下，你的微博你自己经营，反正你这个性格是不会作妖，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明天官宣之后，你的个人工作室账号就会上线，到时候营业的内容我来发，这些照片就是素材啊。”
苏枝一愣，明天就要官宣了吗？
她还有点儿不真实的感觉。
喝了一口水，苏枝将水瓶的盖子旋紧。
她离开江梵，竟然都快一个月了。
新生活和新工作让她完全没时间去感伤任何事情。
如果不是江梵总是出现在她的视野，或许连江梵这个人都未必能想得起来。
想到明天进组，起码有段时间不会再看到江梵。
苏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苏枝去酒店温泉泡了一小会儿，又和夏苗苗一起吃了点晚餐才回房间。
路上，苏枝手机上收到许静发来的微信。
许静：【我靠，你知道吗？穆家快要破产了！】
破产？
苏枝意外地挑起眉毛，想起之前拍摄广告的时候，穆悸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才过多久，穆家就要破产了？
苏枝给许静回复：【没听说，离开那个圈子，也就没关注了。】
许静知道以前苏枝还是江梵未婚妻那会儿，没少受穆悸的气，她也是特地来跟苏枝说这个八卦。
除了想让苏枝听个乐，还有一点她有些在意。
许静：【我听说，穆家破产跟三江集团有关系，那个穆悸不是跟钟晚关系很好吗？江梵怎么好端端的弄穆家？】
原本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多情绪的苏枝，看到许静这句话，视线定了定。
江梵对付穆家？
怎么会？
但苏枝也仅仅疑惑了一瞬。
豪门圈子里的恩怨是非她从来看不懂，现在既然离开了那个圈子，就更懒得探究。
今天就是江梵让钟家破产，也跟她没关系。
苏枝回到房间没多久，表演老师过来上最后一次课。
苏枝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江梵站在对面门前刷房卡，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
看到表演老师这个陌生面孔，江梵的眼神带着审视。
表演老师是个长相温婉的四十多岁的女性，保养得宜，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身上带着书卷气，是让人一眼就会生出好感的气质。
江梵的眉心不自觉地蹙起，想要开口问苏枝这是什么人。
苏枝直接冷淡地收回视线，对表演老师笑了笑，请她进门。
半个眼神都没给江梵，直接将房门关上。
苏枝不明白，这人明明一天天忙得要命，也不知道跟她在这里耗个什么劲。
看着苏枝那扇门再次对她关上，江梵舔了舔唇，压下心头的烦躁，回了房间。
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去，江梵才听到对面房门开启的声音。
苏枝送表演老师唇，笑着道别：“辛苦您了。”
表演老师还挺喜欢苏枝这个学生，认真不说，悟性还好。
很多时候不需要她再说第二遍，苏枝就能精准地把情绪表达出来，咬字也好听，干干脆脆的，声线非常有可塑性。
表演老师说：“不客气，回头有任何需要我的时候，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苏枝一路把老师送到电梯才回来，正要关门。
江梵的手臂突然横了进来，将门挡住。
“江梵？！”
苏枝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手一松，门被江梵用力顶开。
江梵毫不客气地直接跻身进入属于苏枝的空间，反手将门关上。
苏枝看到江梵关门，愣了几秒，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她：“江梵，你想干什么？”
她想越过江梵，把门打开。
却被江梵一把捏住手腕，拉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倏然缩小。
苏枝能清晰地看见江梵眼底染着一层妒意。
江梵握着她的手腕，握得指尖发白。
“刚刚那人是谁？”
苏枝当她突然发什么疯，结果竟然是问她的表演老师？
苏枝冷冷地看着江梵：“跟你有关系吗？”
苏枝的话彻底将江梵心里压抑多时的怒火点燃。
毫不客气地将苏枝的手腕压在墙上，单臂箍住她纤细的腰，江梵就像一只充满侵略性的猛兽，终于逮住了惹怒她的猎物。
“没关系？”
江梵气得眼尾已经发红，怒极反笑，“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苏枝被她的态度弄得心中忐忑，可是她不想再被江梵牵制着，提起一口气正想反驳她。
江梵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你是我的未婚妻，苏枝。你不想和我有关系，你要跟谁有关系？跟谁？”
江梵扣住苏枝的下巴，吻得她腰下折，吻得她喘不上气。
第33章
第二天, 林语舒很早就来敲苏枝的门。
苏枝今天进组，拍摄场地在D城郊区的影视基地，过去八十多公里。
林语舒打算亲自开车送苏枝过去。
除了因为是苏枝的经纪人对她照顾之外，也是因为苏枝第一回拍电影, 林语舒怕她这个有些内向的性子不适应。
来之前林语舒就给苏枝发了微信, 刚到房门口, 不等林语舒敲门，房门从里面打开，苏枝推着行李箱出来。
林语舒一怔, 随即笑起来：“你东西都收拾好啦？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我还想着吃完早饭再出门。”
说着, 林语舒举起手里的打包袋，她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老字号，给苏枝带了点儿D城特色早点
今天进组, 除了去录综艺的时间, 苏枝要在剧组待一个月的时间。
剧组的伙食条件好不了，D城的影视基地是去年才建成的，附近虽然已经有不少餐馆小吃店, 但好吃的不多。
苏枝看到林语舒手里的早餐外卖袋，正犹豫要不要吃完再出门。
对面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苏枝抬头, 和门内的江梵视线相撞。
苏枝冷淡地收回视线, 她可不想和江梵同乘电梯，直接推开房间门，笑着同林语舒道：“那我们吃完再出发吧。”
林语舒知道那三江集团的江总就住在对面, 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着。
她看了眼江梵，一张男女通斩的脸和清清冷冷的气质, 本人跟照片里没什么差别，反而比照片的气场更加凌厉。
不过……这江总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八卦得很，但林语舒的视线没好意思一直盯着江梵的唇上看。
她微笑地对着这位江总点点头，算是问候，转身跟着苏枝进了房间。
随着房间的门关上，江梵的视线也从对面收了回来，下颌微微收紧又放松。
嘴唇的伤口一晚上过去，已经结痂。
但今早刷牙的时候拉扯到，又裂开一点。
江梵轻抚着唇上的伤口。
苏枝下口是真的狠。
关门下楼，辛秘书已经停好了车等待。
看到江梵的身影，辛秘书立刻上前开门。
与此同时也发现了老板那张娇嫩的唇上，竟然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老板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
辛秘书刚要开口问，突然意识到，这伤口在唇上，位置和伤口的程度怎么看都不太像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
那还能是谁咬的？
昨晚她送江总回来的时候，嘴唇还是好好的。
是苏枝小姐咬的？
辛秘书瞳孔十级地震，什么情况会咬嘴唇啊？
天哪，她发现了什么！
江梵发现辛秘书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唇上。
无语的同时也有几分无奈。
咬在这么个地方，遮掩都没得遮。
早上她拿着口红对着镜子涂了半天，最后还是擦掉，就这么着吧。
被江梵冷淡地回看一眼，辛秘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但她也真的很想知道，老板到底对苏小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被苏小姐咬成那样。
楼上，苏枝的房间里。
林语舒一面把早餐从外卖袋里拿出来，一面有些揶揄地看着苏枝。
苏枝也知道，林语舒看到江梵嘴角的伤口了。
分手后的恋人，又住在对门，任谁看到江梵嘴上那道伤口，都只会觉得她是那罪魁祸首。
虽然，也的确是她咬出来的。
昨晚江梵突然吻她，最开始的几秒她脑子里是完全空白，惊讶的情绪让她没能第一时间将江梵给推开。
江梵的力气从来都比她大一些，仗着身高优势，将苏枝牢牢禁锢在怀里，一副要将苏枝胸腔里所有空气掠夺的架势，吻得凶残又蛮横。
苏枝推了她几下推不开，唇舌全然被江梵霸占着，甚至越来越缠绵。
苏枝起急了，没有别的办法，猛地咬住她的唇。
那一口苏枝可是半点儿没留情面。
血腥的味道迅速在两个人的口中蔓延。
江梵吃疼，力道放松的同时，被苏枝趁机用力推开。
苏枝瞪着江梵，狠狠用手背蹭了几下被吻得发亮的嘴唇。
原本就被江梵亲吻到有些红肿的双唇，此刻被她如此用力地蹭了几下，更是透着殷红的血色。
她胸口剧烈起伏，怒视江梵的眼神带着凶狠：
“江梵，你混蛋！”
江梵唇瓣上鲜红的伤口溢着血珠，她舔了一下。
方才如潮水一般的欲念骤然消退，眉眼冰冷。
从前被江梵用这样的神情看着的时候，苏枝就会不自觉地示弱。
如今她昂着脖子，抬着下巴，直视着江梵，半点儿不服输。
苏枝咬着牙：“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从来都不是！”
听到苏枝的话，江梵眼中的怒意再燃。
江梵再次欺身上前，一把握住苏枝的手腕，将她压制着。
一向倨傲的眼神里透着不甘和愤怒。
江梵嗓音低沉：“从来都不是？那之前的两年算什么？”
苏枝冷笑着问她：“不是契约关系吗？只是一份你给我的工作，一份陪着你逢场作戏的工作而已啊。”
她自知力气比不过江梵，也懒得跟她费力拉扯，只是防备着江梵要是敢再亲她，她一定咬掉江梵的舌头！
江梵气笑：“工作？在床上工作吗？”
苏枝眼神透出浓浓的讽刺，嘴角轻扬，说出来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江总给了我那么丰厚的酬劳，我总得让江总满意不是吗？况且，江总在床上的表现确实不俗，我也很享受。但我现在腻了，想辞职，不行吗？”
被苏枝用言语刺激过一回，江梵不会再上一次当，但这话仍旧毫不客气地戳得她心口发痛。
江梵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跟苏枝硬着来，缓缓将心口堵着的闷气吐了出来，松开苏枝的手腕。
江梵语气跟着软下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苏枝不是个强硬的性子，这几次跟江梵针锋相对的气势，也是被江梵给逼出来的。
江梵语气一软，她也收敛了浑身炸起的尖刺，退到江梵一米之外的距离。
苏枝抬眼直视着江梵，冷静且不带任何的感情：“我也想问江总，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缠着我？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无论我们从前是契约关系，还是未婚妻的关系，都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继续了。”
江梵不喜欢苏枝这样的目光，仿佛要跟她清算得一干二净，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似的。
江梵：“你对我有误解，我也解释过了。”
才平复下来的苏枝，被江梵一句话又激起烦躁的情绪：
“江梵，我为什么会误解？上次家宴你给我挑的裙子，跟钟晚一模一样，连首饰都是她喜欢的牌子。后来你去港岛，送给我的珍珠耳环，又和钟晚的一模一样！你跟我说这是巧合吗？谁会信这是巧合？”
江梵眼微眯，她还真的不知道，她给苏枝挑的裙子和首饰竟然和钟晚的一样，至于那副珍珠耳环……
在港岛遇到钟晚的时候，江梵正准备给苏枝挑礼物，那对儿珍珠耳环是钟晚选的，说适合苏枝。
当时江梵还问：“你见过苏枝？”
钟晚笑道：“大舞蹈家我就算没亲眼见到，也看过她的视频啊。”
那会儿的江梵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而且她也觉得珍珠是真的适合苏枝。
红裙是因为她觉得苏枝穿着好看。平日里多见苏枝穿素淡的颜色，一时兴起挑了条颜色艳的。
却没想到，竟然成了让她百口莫辩的证据。
江梵想解释，但每次她的解释都没能让苏枝满意，还会让苏枝更加生她的气。
在商场之上从来都是杀伐决断的江梵，生平第一次张口结舌。
况且，站在苏枝的立场，江梵也觉得这事儿办得混账，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苏枝听到和看到的事实。
江梵的沉默，让苏枝情绪不断往上翻涌，犹如决堤的洪水。
“但凡你在意我一点，你就会知道，我这两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在你面前我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有，每天想的只是怎么讨你的开心，怎样做才是算懂事。我是你的未婚妻吗？我算你的未婚妻吗？我这个未婚妻多问一句都是越界！”
越说苏枝情绪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尾音都在发颤：
“现在你跟我说都是误解。以前你解释过吗？你早干什么去了？！”
想起从前那些日子，那些浓烈的委屈感一下子淹没灌顶。
苏枝闭起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涌上心头的那些酸楚沉回去。
她不再是个日日夜夜困在练功房里，只等着江梵回来，做着白日梦的那个苏枝了。
江梵沉默着，眼眸深深地看着苏枝，半晌，她缓缓开口：“对不起。”
面对江梵的道歉，苏枝心里没有丁点儿涟漪，半个字都不想再说，她指了指门：“出去。”
一整个晚上，苏枝都没睡好。
做了一整夜的梦。
全是这两年里她难过伤心的时刻，走马灯似的在她脑子里晃个不停。
……
林语舒体贴地没多问，虽然她知道苏枝跟江总之间的大概，但看得出，苏枝不想多说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
林语舒挑了个话题，将气氛纾解：“对了，来的时候听到一件事，说给你当个乐子。”
苏枝从林语舒带来的早餐里挑了一个口味清淡的细面，大眼睛眨了眨，问道：“什么事？”
林语舒打开手机点了几下，把手机递给苏枝。
苏枝接过来，看到手机上是微博上一个大V出来爆料。
大V：【家人们，前两天吃了个大亏，发出来给大家避个雷】
这个大V说自己前两天买了网上好几个网红博主推荐过的珠宝品牌，她家是做珠宝鉴定的，东西拿到手就觉得有点不对，立刻用家里的工具鉴定了一下。
不鉴定不要紧，这一鉴定发现，价值五千块的蓝宝石吊坠竟然是合成宝石！
【Celestial Jewels 造假】这个词条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大家这才突然想起，Celestial Jewels 前两年似乎就爆出来过珠宝造假的新闻，
当时穆家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压下去。
被这个大V一曝光，过去的丑闻又被翻了出来，刚好是在新品发布的时候。
现在，都不用穆家花钱营销，全网都在热议Celestial Jewels 。
还有更多的消费者站出来，爆料自己被Celestial Jewels 假货坑过的事情。
【何止是珠宝造假，以次充好，之前买了他家一条项链，才带了一天就断了，去专卖店里修嘛，竟然要我两百块的维修费！路过的蚂蚁都要说句离谱！】
【别说了，之跟风预定Celestial Jewels 圣诞系列的爆款黄金小铃铛，结果到货巨尼玛小一个，还不够1克重，竟然敢售价2k。】
【同被坑，圣诞系列全都小的一批，后来情人节出了个盲盒首饰，说价值在1k以上，结果拿到手全是旧款老款，搁这清库存呢！】
Celestial Jewels正是穆家的品牌。
林语舒说Celestial J
ewels的营销负责人昨天突然给她打电话，问她能不能请苏枝代言他们家的高端线。
代言费比上次谈的还要再多一倍，并且还许诺合约签五年，绝对不会更换代言人。
林语舒：“你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还说无论如何都希望我们能考虑一下。如果不满意代言费用，还可以再加。好么，这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拉呢。”
之前那个穆悸气焰嚣张地撤掉了苏枝代言人的身份，现在爆雷，居然又巴巴地回来求。
林语舒简直无语到家了。
苏枝轻笑着点头：“确实可笑。”
想起许静说穆家现在的状况是三江集团在背后操作的，这个爆料也跟江梵有关系吗？
可江梵为什么要处理穆家？
有那么个可能性从苏枝的心里晃了一下，但她没当真。
就算江梵真是因为她和穆悸之间的恩怨对穆家出手，也只可能是因为关于钟晚和江梵的那些八卦的内容，穆悸没少传播，被江梵知道她从中作梗，烦了这个人。
林语舒还不知道穆家现在后院着火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无语。
她从业时间也不算短了，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品牌方。
之前她想着给苏枝多点儿国民度，走亲民路线，才挑了Celestial Jewels。
被耍了一通之后，林语舒一直憋着一股气，去给苏枝谈另一个代言。
眼看着差不多快成了，Celestial Jewels又突然冒了出来。
林语舒阴谋论地表示：“怎么想都有可能是那个穆悸故意设的圈套，该不会是听说了咱们要代言别家的风声，想要从中作梗吧？”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
林语舒痛骂了穆家一顿，又给Léna的马丁打了通电话，约个时间出来喝酒。
无论如何，Léna的代言一定要拿下，不能出差错。
要是能搭上Léna的顺风车，谁还在乎什么Celestial Jewels。
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早饭简单吃了几口，苏枝就没再动筷子。
她昨晚没睡好，醒过来也没什么胃口。
因为林语舒大老远给她带了早饭她才勉强吃一些。
两人开车往影视城的方向去。
苏枝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剧本。
用带着颜色的笔，写满了表演老师指导她台词时的笔记。
此刻因为昨晚的睡眠不足，她半个字看不进脑子里，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林语舒看苏枝精神状态不如前几天好，问了句：“没睡好？”
苏枝点点头，笑了笑随口道：“可能是因为紧张吧？怕给剧组拖后腿。也怕丢师姐你的脸。”
林语舒笑道：“怕什么，等你到了片场就知道，那些个演员也没几个真的会演戏的。顾导的剧组还好一点，其他的各种攅出来的偶像剧组才是要命。”
她上一次担当制作人的一部网剧，那年轻爱豆的台词还带着家乡口音，就算配音老师在现场一个字一个字的扣也没用。
林语舒这两天也看了苏枝跟表演老师学习的视频，还挺惊艳。
作为从来没有过电影表演经验的人来说，苏枝的表现比起一些刚从院校里出来的新人还要好。
而且因为苏枝那有些内向又清高的性子，身上没有在娱乐圈或者说名利场里沾染的俗气和油滑。
在林语舒看来，苏枝的表演带着现今电影圈里少有的灵气，很有可塑性。
林语舒：“真别紧张，顾导这人虽然在片场的时候挺凶，但也挺磨练人，被他调整过演技的演员是真的能学到东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他就行，他还是很乐意跟演员交流的。”
苏枝点点头，笑道：“嗯，顾导再凶估计也没有齐老师凶。”
齐老师是古典舞界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也是苏枝和林语舒两个人从前的老师。
齐老师的严格，在整个舞蹈圈子里都很有名。
苏枝跟她学习那会儿，没少挨藤条，腿不直了，动作不到位了，必然会被抽上几下。
这么一说，林语舒也想起被起被齐老师所支配的恐惧时光，大笑道：“那倒是，无论如何，顾导手里可没藤条。”
聊了几句，苏枝倒是没那么困了。
昨晚被江梵搅乱的心情也重归平和。
现下她只希望这段时间的拍摄能一切顺利。
第34章
到了拍摄地点, 林语舒没着急给苏枝送去酒店，而是先到了片场。
林语舒跟Léna的马丁约了晚上的酒局，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夏苗苗要下午才能过来，她打算领着苏枝先去跟顾延打个招呼。
顾延此刻正拍摄一幕君王廷杖大臣的戏。
林语舒拉着苏枝现在一边等着, 顺便让苏枝感受下片场氛围。
这会儿天气万里无云, 阳光直射下来, 气温直接飙到了三十几度。
天气预报一早就预警了今日是高温天气。
由于拍摄的是古装片，演员们和群演全都穿着长袖长裤的服装，热得要命。
几台大型工业扇吹着, 也没什么卵用, 跟吹空调外机一样。
苏枝今天穿了一身轻便的棉质连衣裙, 站在片场里，阳光之下皮肤白得发光，配上浅色系的裙子, 自带一股清凉。
加上苏枝天生丽质的容貌和舞蹈养出来的气质和身材, 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就勾走现场人员的视线。
多看美人一眼，都能消解这烦躁闷热的暑气。
副导演过来让苏枝先去化妆, 顺便拍个定妆照。
之前拍定妆照的时候，刚好跟苏枝录综艺的档期撞了, 顾延让她来片场的时候顺手拍几张就行。
拍摄计划里, 苏枝的戏下午开拍, 等拍完定妆照，再吃个午饭，差不多就要到苏枝的拍摄内容。
苏枝听从副导演的安排, 先换好了衣服，坐到化妆镜前。
化妆师原本拿着手机在跟人聊天, 看到苏枝，不由地眼睛一亮。
知道苏枝演的是电影里的舞姬，眼神里带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好久没有画过这么漂亮的脸蛋了。
苏枝的漂亮不似她见惯的女明星，身上有股子纯正的古典美，这种美不需要靠着妆容或者凹造型来营销。
化妆室托起苏枝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下，明眸丹唇，没有上妆的脸上不见半点瑕疵，她手上最白的粉底色号才勉强能给苏枝用用。
这么好的底子，无论往哪个方向画，都好合适。
化妆师琢磨了半天，在清纯和妖冶的风格里犹豫不决。
苏枝见化妆师半天没动作，疑惑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化妆师把自己的犹豫跟苏枝说了：“顾导的意思，你这个舞姬要勾引帝王，妆容得妖冶一点，最好是那种一看就是狐狸精的路子。但是我又觉得你这个五官本身就已经足够有诱惑性，再往妖冶里化有点太过，加些清纯的无辜感，反而会更加惊艳。”
苏枝没想到妆容还有这么多讲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段时间对角色也算是钻研过，她想了想，道：
“舞姬回来复仇这件事在剧本里是个悬念，直到她临死之前才揭晓，我觉得往清纯的方向画，似乎更有迷惑性，不会被观众一眼看穿她的目的。“
化妆师狠狠点头，苏枝的话正好戳中她的心思，不再犹豫，立刻拿起化妆刷工作。
苏枝底子好，不需要花费太多工夫，化妆师就将整个妆容完成。
跟化妆师想到一样，化完妆的苏枝一双无辜的眼睛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会为她生出保护欲，帝王被她迷惑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副导演进来的时候，看到苏枝的脸，先是因为惊艳而怔愣了一瞬，很快又“哎”了几声：
“顾导的意思不是要往妖冶里整吗？你这画的也太清纯了，跟朵小白花似的。”
化妆师：“你先让顾导看看，顾导说不定很满意。”
副导演可不敢做顾延的主，带着苏枝先去找顾延。
此时，镜头前两位演员完成了表演，顾延喊了声“卡”，让众人先休息。
林语舒笑着上前：“顾导，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明月歌》确认好全部演员后，火速进入围读阶段，半月的时间一边围读剧本，一边开始拍摄。
女主角定的是现今话题度超高的女演员沈梦，但沈梦的档期非常满，人还在另一个剧组。
在沈梦入组之前，都是先拍其他人的戏。
但开机也有几天了，拍摄一直不算顺利，资方往他这儿塞了几个年轻演员，长得参差不齐的，演技还没多少，往镜头前一杵，没比电线杆子好多少。
几场戏下来，顾延脑门上的皱纹都深了几个度。
看到林语舒，顾延眉心稍稍舒展：“小林来了啊，苏枝呢？”
顾延就盼着苏枝的舞姬能缓解他这几天拍摄不畅的焦虑，除了沈梦，他最满意的选角就是苏枝了。
尤其是跳舞的部分，顾延特地找了业界编舞大师，为的就是把舞姬出场的视觉效果拉满。
就等苏枝入组了。
林语舒正要说苏枝去化妆拍定妆照，副导演就领着人过来了。
副导演把化妆师的意见跟顾延说了一遍。
苏枝觉得这个妆容自己也参与的意见，要是顾导反对，也不能只让化妆师一个人背锅，就把之前对化妆师说过的话跟顾延说了一遍。
顾延听完没急着下定论，他端详着苏枝的妆容，琢磨了一番，道：“先走几个镜头我看看。”
原本下一幕要拍摄的内容暂时先往后延，顾延重新坐到摄像机后面，让苏枝随便跳几段舞，找找舞姬的感觉。
苏枝依言照做，站在镜头前，调整了一下呼吸。
抬手气势，没有任何的配乐，但当苏枝舞姿一起，顾延和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一个念头。
对了，就是这个味道！
清纯的妆容并没有让苏枝这个角色出戏，反而多了一份宿命感的脆弱和美。
亡国的公主原本应该锦衣玉食地长大，千宠万爱地过完一生，如今却沦落为番邦上供的舞姬。这样一张纯然又极具美感的脸，眼中脆弱和无辜被放大，不需要任何身世铺垫，就会对这个舞姬生出怜悯之情。
顾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拍摄舞姬临死之前的那幕戏。
在他心里，那一幕必然是绝美的画面！
顾延站起来拍手称好：“就定这个妆，苏枝你先去把定妆照拍了，吃完午饭，下午我们正式开拍！抓住你现在这个感觉，很好很好，非常好！”
扮演女三号，君王宠妃的杨璐化完妆过来，刚好看到顾延一面鼓掌一面连着几个“好”地夸赞苏枝。
听到苏枝的名字，杨璐有些耳熟，在心里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苏枝？
她想起来了，就是前段日子，钟晚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的那个人。
虽然是钟晚的朋友，但杨璐不算是豪门圈子里的人。
杨璐大学才和钟晚相识，后来被星探挖掘，成了演艺圈里的一个小演员。
这两年演了几个人设不错的角色，又幸运地搭上一部热播剧，在娱乐圈里总算是有名有姓。
所以她对苏枝并不了解，只当是惹了钟晚不高兴的哪个小明星。
也没忘心里去，剧本围读的时候，苏枝在拍摄综艺，她也没见着人。
如果不是顾延一连几个好的夸赞，杨璐都未必能想起这个人，以及钟晚让她帮忙的事情。
顾导在片场的脾气人尽皆知的烂，每天最少骂哭一个演员。
听他夸人堪比过年。
能让顾延夸赞的人，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杨璐的视线往场中看过去，看到苏枝的脸时，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张脸太优越了。
天生适合大荧幕的长相，不是千篇一律的漂亮，骨相优越又有着极佳的辨识度。
站在苏枝旁边，很容易被她给比下去，沦为陪衬。
杨璐这两年正在事业上升期，她上顾导的戏，除了想要成绩表上漂亮之外，最重要的是顾延很会拍女人。
在他的戏里，女性角色无论好坏，都极其容易出圈，拉一大波的热度，疯狂涨粉。
入组之前，钟晚给杨璐打电话，让她帮忙，在片场好好“照顾”一下苏枝。
她还想着一个四线开外的配角，值得大费周章吗？
但现在，不用钟晚说，杨璐心里也有个声音不停地念着，绝对不能让这个苏枝起来。
绝对不能。
林语舒陪着苏枝吃完剧组的盒饭，夏苗苗来了。
简单嘱咐了几句后，林语舒开车回了市内。
下午的拍摄，一开始苏枝对着镜头有些生疏和紧绷感，但有顾延这个良师，苏枝这种好学生很快进入状态。
连着几条都是一次过。
因为舞蹈底子在这里，苏枝的肢体控制极佳，加上她很会设计人物动作，只要她出现在镜头里，画面也会变得非常惊艳。
顾延对苏枝的满意溢于言表，一下午都没骂过人。
连看不顺眼的那几个年轻爱豆，都能得到顾导几句细致地指点。
不止是顾延，片场其他人也对苏枝有点刮目相看。
原本以为这个跳舞圈子里急流勇退的舞蹈演员，就是来当一个花瓶。
没想到竟然还真演得像模像样。
电影里饰演帝王的邬赟是手握三个影帝的老戏骨，没明着说，但眼神里带了满满的赞赏。
苏枝的演技虽然还带着点儿稚嫩，但她看得出，苏枝是下了工夫去钻研。
开拍之前邬赟瞟见苏枝的剧本上面，用不同的颜色标注着台词上关于语气和情感，十分详细。
邬赟也有自己的投资项目和公司，回头可以跟经纪人说说，他投资的那部民国时期的电影，不是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女主角吗？
现在这个环境，能沉下心认真演戏的年轻人，就应该多给机会。
他看苏枝就很合适。
苏枝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老戏骨的赏识。
她现在一心只想拍好这个角色，也不枉她这段时间每天苦练台词。
顾延这几天的郁闷之气，被苏枝一瞬间扫空，脸片场的气氛都为之变得轻松。
众人总算不用一面受着橙色高温预警的煎烤，一面还要感受来自导演低气压的煎熬。
对苏枝多少都有点感激。
不仅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了顺利的开始，苏枝自己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松弛下来，不但顺利拍完今天的内容，还提前完成了。
不到四点就结束了白天的拍摄任务。
还有两场戏是夜景，苏枝开工第一天就多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夏苗苗正想问苏枝是想要先回酒店，还是想在视城逛逛，副导演那边把编舞老师带了过来。
苏枝看到编舞老师，不等副导演介绍，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笑着上前：“齐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编舞老师齐颖，正是苏枝和林语舒今天早上说起的老师的女儿。
齐颖跟母亲姓，也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和衣钵。
她笑着握住苏枝的手：“顾导让我来帮忙编舞，没想到跳舞的人竟然是小师妹你啊。”
苏枝好久没见过齐颖了，难得地开心：“我和语舒姐一起来的，早点知道是齐姐姐你编舞就好了，我们三个人还可以聚一聚。”
齐颖拍拍苏枝的手：“我且得待上几天，回头有的是时间。”
副导演一看两人认识，不需要他多介绍，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枝和齐颖续了会儿旧，齐颖道：“来吧，让我看看，我们小师妹这两年的功力有没有退步。回头被我妈教训，我可不帮你。”
片场旁边的空闲的大殿，这会儿没人，又能遮阴，刚好可以拿来练舞。
齐颖和苏枝一个教一个学，夏苗苗在一旁拿手机帮苏枝录制，方便苏枝复盘。
片场条件有限，大殿虽然能遮阴，但也真的不凉快。
苏枝跟着齐颖跳了几个动作，汗流浃背。
夏苗苗看苏枝白嫩的皮肤上泛着粉，跟苏枝说去拎几瓶冰镇的矿泉水过来。
“这么热的天，别中暑了。”
夏苗苗人还没出大殿，就撞上了辛秘书。
辛秘书身后还带着两个人，抱着保冷箱和空调扇一块进来。
夏苗苗眼睛一瞪，挡住辛秘书：“你来干嘛？！”
辛秘书觉得苏小姐的小助理有点子不太聪明。
她能干嘛？这么明显的冷饮箱和空调扇看不出来吗？
但长期养成的职业素养，让辛秘书微笑着从冷饮箱里面拿出一罐冰镇的可乐，箱底下铺了一层干冰，可乐拿出来之后立刻结了一层白霜，看一眼，就被那透心凉的感觉诱惑了。
辛秘书毫无感情地对夏苗苗微笑：“来慰问剧组。”
她转头让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去把空调扇装上。
夏苗苗皱眉怒视辛秘书：“不需要！”
辛秘书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夏苗苗：“投资方慰问剧组，你不需要的话可以不喝。”
说完，辛秘书绕过跟愤怒小鸟有的一拼的小助理，拿着饮料走到苏枝面前。
面对着不知道还是不是，但显然老板觉得还是的“未来老板娘”，辛秘书的微笑真诚无比，将饮料递给苏枝。
“苏小姐，天气热容易中暑，江总让我给大家送点冷饮。”
苏枝看着辛秘书手里的饮料沉默了半晌，没接过来，而是问了一句：“江梵来了？”
昨晚的事情让苏枝现在压根不想看见江梵这个人。
如果江梵来了，她打算今天跟齐颖先暂停，或者直接回酒店里练习也不是不行。
辛秘书道：”没有，江总今天下午两点和英国那边视频会议，上个月刚在那边拍了块地皮，现在应该刚结束。之后江总和D城这边建管局的领导有个茶会，晚餐约了……“
“停。”苏枝打断辛秘书的汇报，一脸莫名其妙，“你没必要跟我汇报江梵的行程。”
辛秘书也不想汇报，但她来慰问剧组之前，江总交代过，如果苏小姐问起她，就如实回答。
辛秘书只能把已经化霜的饮料递给苏枝。
“除了冷饮，江总还让我准备了水果和甜点来慰问剧组。都放在冷饮箱里，苏小姐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尝尝。”
苏枝不想领江梵的情，但偏偏人家用的借口是“慰问剧组”，她连拒绝都没什么立场。
她不是个会给人难堪的性子，把辛秘书举了半天的饮料接过来，转手递给齐颖。
“师姐你喝吧，我最近不能喝凉的。”
齐颖自然有听说苏枝和她未婚妻的那个事情。
毕竟舞蹈圈子里对苏枝这个二十年一遇的天才的动向总是格外关注。
她妈听说苏枝为了结婚暂别舞台的事情，还生了几天的气，后来又跟齐颖说：“苏枝多喜欢舞蹈的一个孩子，不会真的舍得告别舞台的。”
后来还真听说苏枝和三江集团总裁婚约作废的消息。
之前都在传是苏枝被总裁未婚妻甩了，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似乎又不像。
这位江总又是慰问剧组，又是送冷饮，很明显是为了苏枝而来的。
齐颖看向那边已经装好了空调扇，工作人员还细致地往空调扇里放了些冰块。
一开机，凉风迅速送了过来。
虽然跟空调没得比，但比起刚才已经很凉爽了。
又喝了一口冰可乐，透心凉的感觉一秒驱散暑热。
辛秘书看他们把东西都弄好了，没多停留，微笑着跟苏枝说：“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任何需要提供帮助的地方，苏小姐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
苏枝看着辛秘书离开，确信江梵没出现在片场，她缓缓松了一口气，继续跟齐颖攻克舞蹈-
如辛秘书若说的一样，江梵一下午先是跟英国那边视频会议，接着和建管局的张局长在茶室里喝茶。
她最近在关注D城，自然对D城最近一个城市图书馆的招标项目感兴趣。
跟张局长在茶室喝了两个小时的茶，从大红袍换到白毫银针，江梵喝得舌根发涩，也没能从这老狐狸口中拿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但看得出，张局长对三江集团也很有兴趣。
临走之前模棱两可地点了点，意思是如果三江集团能顺便把污水处理厂一并拿了，政府部门自然优先考虑三江集团。
污水处理是重点民生工程，政府部门相当重视，但污水处理厂这玩意利润低，也是转嫁政府财务支出压力的手段。
是个吃力又格外不讨好的烫手山芋。
江梵没接茬，她不喜欢被人利益要挟。
之前就听说过D城的营商环境差，现在看看也不算是谣言。
她没那么着急把钱往这儿砸。
辛秘书从片场到茶室的时候，张局人已经走了，只有江梵一个人在。
江梵看了辛秘书一眼，不需要开口询问，辛秘书立刻把在片场的情况如实汇报给江梵。
作为江梵的行程秘书，辛秘书平日里都是江梵身边做各种记录，但今天因为看了一眼高温天气预警，江梵临时起意让辛秘书去片场做个降暑慰问。
辛秘书说她带了一车的冷饮水果去慰问，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顾导都笑弯了眼睛。
唯独苏小姐一脸的警惕，生怕又看到江总的样子。
昨晚苏枝的态度已经让江梵心里有数了，但听到辛秘书说起苏枝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往心里狠扎了几下。
江梵沉默着，手指捏着茶碗的盖子转了几圈，跟辛秘书说：“晚上的饭局帮我推了，打电话给周喆，问他入资《舞林风暴》的进程。还有，给顾延说，剧组晚上不用准备盒饭，我送餐。”
辛秘书“啊”了一声，晚上约的也是一位政府部门的领导，说不去就不去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梵已经起身穿好了鞋子，往外走，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辛秘书：“愣着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辛秘书的错觉，今天的江总看起来有些……深沉？
不同于以往的清冷或者孤傲，而是一种陷入某种情绪之中难以自拔的感觉。
辛秘书甚至胆大妄为地觉得，“某种情绪”，似乎叫做愧疚或者懊悔。
她们三江集团的掌门人，连亲哥哥都可以毫不留情赶出国门的江总，会懊悔？
而懊悔的对象，显然是最近一直不待见江总的苏小姐。
辛秘书的感觉没错，江梵的确处于懊悔的情绪之中。
昨晚苏枝的话让她一晚上没睡。
之前，她一直认为苏枝是因为穆悸和覃伊伊那些人的话，误解了她和钟晚的关系，才闹分手又离家出走。
但昨晚，苏枝含着眼泪倔强着不肯落下的模样，每个字的控诉都敲在了江梵的心上。
江梵突然领悟了，苏枝之所以离开她，不是因为钟晚，也不是因为这两年里不停遭受的恶意和嘲讽。
而是这两年里，她从来没有给过苏枝任何的安全感。
但凡她能多给苏枝一点关注，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枝说的不错，她早干什么去了？
江梵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苏枝才肯回头。
但她很确定的一点，她不想失去苏枝。
江梵让辛秘书直接从那家五星级酒店要了厨师团队，到片场安排一顿自助餐。
市中心到片场足足要开将近两个小时。
S650和载着一个厨师团队和各种新鲜食材的大巴车抵达片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明月歌》剧组这会儿正在拍摄夜戏，辛秘书领着带来的厨师团队和剧组的统筹一起，找了个空地开始准备晚餐。
副导演看到金主过来，第一时间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副导演：“江总来了，顾导正在拍摄，您过去看看？”
江梵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又问：“苏枝在哪儿？”
副导演愣了一下，随即道：“在另一边，今晚分AB组拍摄，苏枝在B组。”
江梵说：“我去B组看看。”
副导演立刻带路往现场去。
远远地，江梵看到穿着一身华丽舞裙的苏枝，曼妙的身影正端着酒杯上前。
江梵没再继续向前，停下来站在阴影之中。
她怕苏枝看到自己会影响拍摄的状态。
然而下一秒，跟苏枝对戏的女演员，反手将手里的酒泼在了她脸上。
第35章
辛秘书送完冷饮离开之后, 一直到晚上的拍摄开始之前，苏枝一直跟齐颖在大殿里学跳这支舞蹈。
顾延特地去找齐颖请她编舞的时候，说让她尽管编排，只考虑视觉上的美和震撼, 不用考虑难度。
顾延：“我挑的演员, 绝对能够驾驭得了齐老师编的舞。”
当时齐颖还觉得顾延这人有点夸大其词, 想问问他找的是哪个演员。
顾延还神秘兮兮的，“这事儿得保密。”
齐颖猜他敢那么说，大概是找了跳古典舞的舞蹈演员来出演。
而且很可能是最近舞蹈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朱颜。
没想到竟然是苏枝, 既让齐颖意外也让她惊喜。
齐颖编这支舞的时候, 并没有真的按照顾延所说, 不考虑难度，只考虑美感。
当时她想的是，朱颜的能力驾驭不了过高难度的动作。
比如绞腿蹦子, 苏枝能一次性跳了了十几个, 轻松得堪比弹簧，各个标准又漂亮。
朱颜也能连续做十一二个，但跳到七八个之后, 她因为腿部力量的支持不够，后面的几个明显绵软无力。
基本功的前旁后腿就更不必说, 苏枝无论何时都能做到稳稳地做到180度, 但朱颜不行。
所以在编排的时候, 很多动作齐颖都下调了难度。
当时心里估摸着，难度下调了，拍摄起来的场面肯定不会特别饱满, 她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既然这支舞是让苏枝来跳，齐颖可就不想再退而求其次了。
无论她设计多少个跳跃和翻腾, 只要是苏枝，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关键是能完成得非常漂亮。
她跟苏枝两个人这一下午都在研究，怎么能将舞蹈的美学在大荧幕上发挥到极致。
甚至有点废寝忘食。
直到夕阳落下，天色擦黑，才算是把整只舞完全调整到理想状态。
接下来这段时间齐颖都会待在剧组，陪着苏枝把这支舞练熟。
直到苏枝拍完跳舞的部分，她才会离开。
今天晚上苏枝有两场夜戏，天色一擦黑，统筹便过来叫着去化妆。
因为不涉及舞蹈，所以齐颖没留下来看她拍摄。
下午跟苏枝研究舞蹈的时候，心生灵感，准备今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又可以编排出一支新舞。
《明月歌》里有着四分之三都是夜戏，所以夜间的拍摄任务比白天的要繁重。
大多数都分成AB两个组拍摄。
苏枝的戏是B组，由副导演负责拍摄。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副导演的一声action，苏枝端着青铜制的酒樽，含情脉脉地走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她的灭国仇人。
一旁扮演宠妃的杨璐面对苏枝这个美貌舞姬感到危机，没骨头似的黏在帝王身上。
杨璐：“陛下，这杯酒，妾想喝，行吗？”
帝王宠爱贵妃，自然无不应允。
杨璐勾着唇角带着坏笑走向苏枝，将她手里的酒拿过来的时候故意没拿稳，酒樽倾洒，泼了苏枝一脸。
江梵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一旁的副导演，发现江总的神色带了些愠色，猛地想起苏枝可是资方钦点的演员，难怪江总本人会出现在片场，还点名要来苏枝在的B组。
结果一来就看到自己人被欺负，这还了得？
副导演怕江总误会，赶忙解释：“这一幕是剧情里的设计安排好的，您别担心，那杯子里都是水，矿泉水！“
副导演的话并没能让江梵的脸色稍霁，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顿住了，有些诧异地看向杨璐。
拍摄计划中，杨璐泼完酒之后，应当含笑，且阴阳怪气对苏枝扮演的舞姬说一句“手滑了”。
但杨璐泼完了酒之后，却像是忘词儿了一般卡在这儿。
在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脸费解的凝望中，杨璐像是突然回过神，朝着众人和副导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抱歉，我突然忘词了，再来一遍吧。”
忘词这种事本来就很寻常，所有人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苏枝也没有觉得杨璐有什么恶意，不过是重来一遍，只是她的妆要重新补一下。
唯独江梵，始终隐隐敛着眉心。
化好了妆，苏枝再次端着酒杯上前的时候，杨璐这次倒是没忘词。但是她的语气完全没到位，台词念得堪比AI，僵硬又没感情，让副导演又一次喊“卡”。
再来。
第三次，杨璐又一次失误的时候，苏枝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慢慢僵硬。
她很难感觉不到杨璐是故意的。
苏枝挖掘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她对杨璐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因为对娱乐圈不太熟悉，她压根都没听说过杨璐。
这样的一个女明星，跟自己的交际圈子也十分的遥远，苏枝想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杨璐，值得她在顾延的电影里这么折腾自己。
副导演看杨璐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而江总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冰冷，他赶紧喊了句“休息五分钟”，把杨璐给叫到一边，问她：
“你今晚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一场戏重来四次了，差不多得了！”
副导演和杨璐算是熟识，杨璐能进组也是攀了副导演的关系。
杨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怕什么，一会儿拍好了不就行了？一个跳舞的有谁撑腰？你还怕得罪她？”
她得先给这个苏枝一个下马威，让姓苏的知道，娱乐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杨璐说话的时候，视线不时被副导演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吸引。
那女人清冷矜贵，身上是被金堆玉砌养出来的豪门气质，识货的都能一眼看出来。
杨璐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她在演艺圈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人。
这个女人虽然穿得低调，但袖扣的logo是一个山羊角的标志。
杨璐对各大顶奢品牌都了如指掌，一眼认出，那是顶级珠宝品牌Y.D的logo。
和普通大众所熟知的高奢不同，Y.D是专门为欧洲皇室以及老牌贵族们所服务，全手工定制珠宝以及礼服和成衣，随便一件单品都价值百万，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购买。
这个女人是绝对不是什么闲杂人。
杨璐男女通吃，她的舌尖舔了一下牙肉，心头涌上一丝兴奋，问副导演那女人的身份。
副导演一看杨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惦记什么，带着嘲弄的气息哼笑一声：“别想了，你高攀不起。”
杨璐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我不配了？快说！”
副导演跟杨璐睡过几回，单纯的各取所需。
虽然没什么感情，但见她这么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要去抱更粗的大腿，心里难免不爽。
副导演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资方的人，姓江。别怪我没提醒你，苏枝可不是没人撑腰，人家是资方要捧的人。”
说完，副导演借口去看苏枝那边补妆的情况，转身去通知顾延。
杨璐这样作死的货他见多了，可不想被她连累，先把关系撇清再说。
杨璐听完暗暗琢磨了一下。
资方？那不就是春江娱乐的人？可春江娱乐的CEO不是周喆吗？
但仔细想想，春江娱乐是江家的子公司，也不奇怪，这女人大概是江家的哪个晚辈下放到子公司去学习之类的。
江家的人啊。
杨璐眼中透着算计的光芒。
就算对豪门圈子再不熟的人，江家也是如雷贯耳的。
如果能勾到姓江的这个女人，到时候指不定谁才是资方要捧的人。
况且，她闺蜜可是钟晚，那是三江集团总裁的心上人。
有这几层关系在，还不是轻轻松松让姓苏的滚蛋？！
她给钟晚发了条消息过去，想打听这位江小姐的情况。
杨璐：【江家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小姐有几位啊？还有，那个姓苏的，真的很讨厌，我觉得单纯教训她还不够，得让她滚出娱乐圈才行！】
钟晚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回她。
杨璐不想错失机会，先上前攀谈几句再说。
在杨璐，或者说普通人看来，三江集团的总裁肯定是忙得每天满世界的飞。
别说一个小片场了，就是电影节红毯之类的场合，也未必能让那位江家掌门人纡尊降贵地亲临。
所以，杨璐压根没往江梵身上去想，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杨璐提着裙摆，走到江梵身边，笑容刚提起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就看到面前这个矜贵的女人，眼神冰冷，倨傲的神情里满是嫌恶，红唇轻启，不带感情地吐了一个字出来：“滚。”
杨璐脸上跟打翻的调料盒似的，提起的笑容未收，惊讶和恼怒骤起，无比精彩。
江梵冷漠地看着她，一旁的辛秘书也没想到，怎么会有这么不知道深浅的人，就这么硬往江总面前凑，看不出江总现在心情不好吗？
而且，这女人刚刚对苏小姐做的那些事情，就足以在江总这里判几个死刑了，竟然还敢搭讪。
真是无知者无畏。
辛秘书立刻发挥她的岗位作用，上前几步，将杨璐和江梵隔开。
辛秘书带着死亡微笑对杨璐道：“杨小姐，我们江总不喜欢陌生人靠太近，不好意思，请您去演员休息区那边。”
杨璐沉着一张脸走了。
辛秘书看她那表情就忍不住想叹气，又是个只张五官不长脑子的。
但愿这个杨小姐接下来能收敛一点。
不然她这事业线怕是得折在这儿了。
演员休息区里，苏枝第四次重新上好妆容。
她神情淡漠，仿佛万事不往心里去，而一旁夏苗苗则气愤得不行。
夏苗苗蹲在苏枝身边，手里捧着手机，敲个没完。
苏枝看她气鼓鼓的腮帮子，问道：“干嘛？跟语舒姐告状呢？”
夏苗苗气得不轻，咬牙切齿：“肯定要跟老板说啊，那姓杨的也太欺负人了！”
这圈子里跟红顶白不少见，但她还没见过这么无缘无故欺负人的！
苏枝也觉得奇怪，但眼下她一没成绩二没背景，能做的就是拍好自己的戏份。
到处哭诉告状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她也不想让林语舒为她再为难。
苏枝把夏苗苗手机拿过来，关掉。
苏枝：“先别跟语舒姐说，起码先弄明白，那个杨璐到底为什么针对我。”
休息结束，原本以为被副导演说了句，杨璐怎么着也该收敛收敛。
没想到杨璐不但没收敛，因为被江梵撅了一下，一肚子气没处撒，反而变本加厉。
整个酒杯直接砸到了苏枝的脸上，苏枝的额角当即红了一块。
杨璐连装都懒得装，语气做作：“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呢。”
苏枝还没说话，突然一声爆喝吓得杨璐一哆嗦，差点儿从台阶上滑下去。
“杨璐！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杨璐一扭头，发现是顾延过来了，她立刻调整了表情，语气也变得真诚起来：“抱歉啊，顾导，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节食，有些没力气，所以酒杯脱了手。”
说着，她又看向苏枝：“苏小姐，真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
这种相似的茶言茶语，苏枝在钟晚的亲友团那儿不知道听过多少类似的。
苏枝懒得跟杨璐废话，转身想要问问顾导，今天晚上还有必要继续拍下去吗？
要问的话到了嘴边，苏枝却先看到了站在顾延身后不远处的江梵。
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天知道，那么暗的环境下，她怎么就能那么精准地一眼看到江梵。
就像是身体和大脑生成的一种机械性记忆，无论在哪里，只要江梵在场，她第一眼总会先落在江梵的身上。
苏枝轻轻抿唇，眼神冰冷的看向江梵。
很难不去往一些别的方向想。
她跟这个杨璐从来没有见过，杨璐这么刻意的针对她，显然是被谁授意。
虽然苏枝不认为自己所认识的江梵是那种会做出这么卑鄙举动的小人。
但她最近接二连三下江梵的面子，而且江梵又钦点她来演这个角色。
江梵会不会是想通过杨璐，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江梵没料到自己已经背上了一口锅，看苏枝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怒气，她以为是因为苏枝被杨璐欺负的愤怒，又或者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
既然已经看见了，也就没必要站那么远。
江梵不紧不慢地从阴影中走出来，眼神一直凝视着苏枝，走到近前，才落在一脸虚情假意给苏枝道歉的杨璐脸上，缓缓开口：
“顾导，投资人的钱不是这样浪费的。”
轻轻一点，顾延知道江梵的意思。
这是要给苏枝出气。
刚刚副导演过来的时候，顾延问了一嘴拍摄进度，要是速度快，就让苏枝休息。
江总下午才送了冷饮，现在又安排自助晚餐，用小脑想也知道，醉翁之意在哪儿。
这一问才知道，杨璐已经NG了好几次。
今天这场戏对杨璐而言毫无难度，连着NG了四次，一看就知道是在针对苏枝。
这个杨璐！
可真会给他找事！
顾延上火的同时也有些费解。
照理说，杨璐跟苏枝这是第一回见面，也没听说过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恩怨，怎么突然就对上了？
偏偏，还被江总撞见。
不过，就算没有江梵这层关系，顾延也不是个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杨璐敢在他的片场做这种事，就得做好面对严重后果的觉悟。
顾延黑着一张脸，看向杨璐：“这么简单的一场戏都演不了，那就别演了，换人。”
杨璐一下子懵了，没想到这个姓江的女人竟然会偏帮苏枝说话。
更没想到，顾延竟然因为姓江的一句话，就要换掉她。
这怎么行？！
她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杨璐急道：“江小姐是吧，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是阿晚的朋友。”
不提钟晚还好，听到钟晚的名字，江梵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苏枝。
果然看到苏枝嘴角挂着淡淡嘲讽的笑容也在看着她。
阿晚的朋友……
苏枝瞬间明白了。
杨璐莫名其妙针对她的原因在这儿，又是因为钟晚。
“钟晚”这个名字再次出现，苏枝心里的烦躁也随之而来。
她都已经跟江梵分手了，钟晚还不依不饶的想要做什么？
江梵面无表情的看着杨璐，阴沉，可怕。
杨璐以为她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钟晚，也就是你们江家掌门人的心上人。”
江梵无语了一瞬。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就是这些年一直埋头在公司夺权和扩张上，身边的谣言传得满世界都知道了，唯独她这个正主蒙在鼓里。
杨璐说完，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果然变了脸色。
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江梵语气冰冷地问：“谁告诉你，钟晚是我的心上人？”
这口气不但没能松，反而彻底将杨璐的大脑梗住。
直到被人拉走，杨璐脸上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是江家的掌门人，江梵？！
……
扮演宠妃的女三号突然被撤，今晚B组的戏也就没得拍了。
正好酒店大厨们的自助餐也已经准备完毕，顾延干脆大手一挥，让大伙儿休息，先好好吃顿饭。
剧组一下子跟过年似的，下午有冷饮水果不说，晚上还有星级酒店自助餐。
这哪儿是资方啊？这是活菩萨！
苏枝没跟众人一起去吃自助餐，没了拍摄任务，她一刻也不想在有江梵的地方多待一秒。
苏枝去换了衣服又卸了妆，准备跟夏苗苗说一声，直接回酒店。
她刚拿了包站起来，更衣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江梵走了进来。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苏枝视线从江梵身上一扫而过，绕过江梵就要出去。
江梵长臂一伸，握住苏枝的手腕，将她拉了过来。
苏枝拧紧眉心，肩膀被江梵摁住，一个向下的压力，让她坐回了椅子上。
她快烦死江梵没完没了又霸道的纠缠，想挣扎，听到江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疼吗？”
苏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江梵是在问她额头上被酒杯砸的那下疼不疼。
虽然杨璐不是江梵授意，但归根究底也是因江梵所起。
苏枝语气冷硬：“不劳江总费心。”
说完一句像是不解气，苏枝抬眸，看向江梵，眼底带着嘲弄：
“江总与其在这儿关心我疼不疼，不如让那位钟小姐少针对我一些。江总看上去很闲？不需要关心生意吗？”
江梵被苏枝说得神色黯淡。
出乎苏枝的预料，这人没还嘴，而是伸手挑起化妆镜前道具架上的一个面罩。
那是后面苏枝暗杀帝王那幕戏所用的道具。
苏枝有些不明所以。
江梵将面罩戴了起来。
江梵低声道：“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但你额头肿了，得上点药。”
平日里语气中的高傲悉数不见，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样的语气让苏枝原本积蓄的怒气，一下子没了箭弩拔张的对象。
她顿了一下。
别人一软她就硬不起来，这性子让她此刻微微懊恼。
江梵拆开手里的盒子，苏枝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因为从来没伺候过人，江梵的生活技能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拧开盖子之后，江梵不知道这种药膏不能太用力挤压，稍稍一点力道就会挤出一大坨。
力道没控制好，三分之一管药膏一下子溢出来。
江梵有一瞬的窘迫，抽了张纸巾把大部分的药膏抹掉，用棉签沾了一点，朝着苏枝额头上那块被酒杯磕出来的红痕涂去。
苏枝向后躲了一下，语气没有方才冰冷，却也仍旧带着十足的距离：“不用。”
江梵按住她，语气温柔，但带着绝对的坚定：“别动。”
因为涂抹药膏的动作，两人的距离拉近。
江梵身上的那股冷香，一如从前那般亲密地萦绕苏枝。
苏枝微微屏息，想要隔绝江梵的香味。
今天江梵没有将长发扎起，而是披散着，随着她腰身下弯，落在苏枝的肩膀上，和她的长发交汇在一起。
冰凉的药膏涂到红肿的额头前，苏枝之前都没什么感觉，此刻不知道是药膏的刺激，还是江梵太过笨拙，额头上的红肿确实疼了起来。
苏枝忍不住“嘶”了一声，又往后躲。
距离拉开一些，但江梵的长发勾在苏枝的扣子上，牵连着，看着有些暧昧。
被苏枝抬手一扫，将发丝从衣扣上扫开。
江梵看苏枝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眸色越发黯淡，又问了一遍：“很疼？”
苏枝不想跟她靠这么近，抬手把江梵手里的棉签和药膏拿过来。
没好气道：“我自己来。”
江梵怕再弄疼苏枝，不再坚持。
看着苏枝对着镜子涂药膏，她神色少有地认真：“别信她说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
苏枝两下把药膏涂匀，抬起头，从镜子里盯着江梵看。
漂亮的眼眸里倒是没有之前的不耐烦，但仍旧冷淡。
苏枝眼睛轻轻眨了眨，对江梵道：“我没信。”
江梵脸上隐隐透出几分愉悦。
苏枝指着自己的额头：“但也跟我没关系。江梵，你看，只要跟你沾上关系，我就会受伤。”
江梵愉悦的神色往回敛。
苏枝说的不错，无论她承不承认，苏枝总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抱歉。”
江梵再一次地对苏枝道歉。
苏枝勾勾唇角，做了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
苏枝：“不用道歉，之前不用，现在也不用。从前是我心甘情愿，现在么，我也不需要了。”
她把药膏装好，站起来：“药膏的钱我转给你……”
苏枝说了一半，顿住。
她想起自己已经把江梵从微信里删除了。
“我转给辛秘书，谢谢你的药膏。虽然和道歉一样，我其实也不太需要。”
第36章
苏枝要回酒店, 夏苗苗自然是要跟她一起。
走之前，去跟顾延打了声招呼。
顾延默默看向她身后不远处地江梵。
刚才看着江总拿着消肿止疼的药膏去找苏枝，还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会缓和呢。
看来江总的药膏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江总又是慰问冷饮又是带酒店大厨来改善剧组伙食，为的是谁, 别人不知道, 顾延心里是有数的。
看着手里碟子上堆着的两块卖相极佳的烤羊排, 顾延想起一句老话——
吃人家的嘴短。
顾导劝苏枝：“吃点东西再走啊，回头小林知道了，再说我苛待你。江总今天安排的这个自助, 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 特新鲜, 吃完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了。”苏枝浅笑着摇头，“我胃口浅，吃不来这种高级自助。”
见苏枝态度坚决, 顾导的挽留也是点到即止。
想到今天晚上杨璐干的那些事情, 这会儿苏枝戴着帽子，头发遮住了额头，看不出被酒杯砸到的地方伤势怎么样了。
无论如何, 顾延觉得自己得给苏枝道声歉：“今天晚上那场戏，我确实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
苏枝当然不会怪罪顾导：“您别忘心里去, 这事儿也不是您的错。”
归根究底, 还是因为江梵。
想到刚刚江梵弯着腰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样子, 苏枝心头的火气也只腾起一瞬。
今天江梵没再继续纠缠，倒是懂得了一点分寸。
但如果江梵能够彻底远离她，少给她增添一些麻烦就更好了。
虽然苏枝已经将让她不爽的人抛诸脑后, 但夏苗苗说起杨璐还是一肚子的火气。
回酒店的路上，夏苗苗仍旧忿忿不平：“活该她被顾导换人！”
“杨璐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枝笑笑, 宽慰夏苗苗让她也别往心里去。
只是，让苏枝心里有些意外的是，钟晚对她的敌意竟然这么紧追不舍。
想起江梵几次的澄清和钟晚之间的关系。
又想起那晚游艇上，钟晚跟她说的那些话。
这个钟晚，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钟晚一直没能得到江梵，该不会一直把她当成假想敌吧？
想到会被钟晚盯上，苏枝就有些头疼。
她这是招惹上了什么要命的脏东西。
两人都没吃晚饭，回到酒店，夏苗苗肚子饿得咕咕叫，问苏枝饿不饿，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
之前肠胃炎让苏枝时刻谨记要按时吃饭，这会儿都过了饭点，的确得吃点东西，免得肠胃又闹脾气。
苏枝问夏苗苗要吃什么，她来点。
夏苗苗手里握着手机：“苏枝姐，要不然吃面吧？容易消化，你不是肠胃不好吗？“
苏枝觉得面条升糖太快，还是想再看看别的。
但夏苗苗一副不想把手机给她的样子，让苏枝觉得有些奇怪。
突然想起，今天也是《舞林风暴》官宣的日子。
苏枝看着夏苗苗：“你该不会是怕我看网络上的留言吧？”
还真被苏枝说准了。
傍晚时分，《舞林风暴》的微博准时开始官宣。
官博一个一个放出嘉宾，最前面的是舞蹈界里超级重量的老师，汪琳和卢茗鸢。
【我靠！汪老师？！妈呀，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可以可以，就是一整个期待住！】
【卢茗鸢诶！我知道她，爵士舞第一人！期待期待！】
【芜湖！两位老师加盟，上线必追！】
一片热闹的开场之后，第三个放出来的嘉宾就是苏枝。
【果然！我就说苏枝怎么突然活了，真让我说准了，是复出了！】
【有苏枝？那会有朱颜吗？】
【别带朱颜，我们颜颜正在巡演，没有这么闲。别来沾边！】
【@三江集团你们未来老板娘出来跳舞，你们老板知道吗？】
【楼上，我听说苏枝被她未婚妻给甩了不是吗？到底有没有准信？】
【笑死，好好的首席不当，去混娱乐圈，是谁掉价我不说。】
和其他嘉宾官宣的微博下面不同，苏枝这条微博下面，夸夸和安利的有，更多的是吃瓜群众和各种批皮的挑货。
天才总是容易获得别人的喜欢，但同样也会招来更多的黑和恶评。
当年苏枝在舞台上璀璨夺目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的人看不惯她。
以朱颜的粉丝“颜料”为首，觉得苏枝抢了朱颜的机会，资历又比朱颜浅。
凭什么压朱颜一头？
后来苏枝选择暂别舞台，和江梵订婚的时候，“颜料”一面欢天喜地自家正主终于迎来了曙光，一面对苏枝冷嘲热讽。
这两年里，但凡朱颜有舞剧上演或者上综艺，“颜料”就要把苏枝拿出来嘲讽两句。
一开始苏枝家的“芝麻”们还回嘴几句，后来实在是打不过就选择了闭麦休战。
现在苏枝突然复出，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颜料”。
【两年没跳舞的人，上这个节目，是来丢人现眼的吗？】
【当初苏枝纯靠努力才能当上首席，她先天条件不好，形体跟朱颜比差太多了，两年没跳舞，肯定退功了。】
【不就是想当sj老板娘不成，才又回来捞钱了吗？粉她的人真可怜。】
【以前看《飞仙》的时候更喜欢苏枝，那现在看来什么热爱舞蹈，还不是为了钱？挺失望的。还不如粉朱颜，看看人家现在，正儿八经台柱子。】
【当年那么干脆退出舞台，有本事别回来啊？还有脸跟朱颜比？真晦气。】
节目还没开始，他们各种的言论先砸上来，为的就是给普通的观众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大家觉得苏枝这两年没跳舞，肯定技术下滑，上节目就是因为攀附豪门不成功，所以才复出来捞钱的。
另一边，盼了苏枝两年，终于等到她的回归的芝麻们这会儿也不佛了，被朱颜家的粉丝摁着嘲讽了两年，一声不吭，如今终于能站直了说话。
一个个冲上来要为苏枝复出之路披荆斩棘。
【说我老婆先天条件不好的先去看看眼科，你朱姐没别的可吹了吗？就硬贷款我老婆退功？】
【xs，到底是谁家看到苏枝回来这么怕啊？天天在外面吹台柱子，纸糊的台柱子啊？】
【这都多久了，某人还活在我老婆的阴影下面呢？该不会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吧？】
【能不怕吗？暂别舞台两年的人，前段时间流出视频《问月》跳的跟之前一样好，某人粉丝不如问问你家蒸主为什么不敢再演《飞仙》？】
【忍了你家两年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让你朱姐先把腿踢到一百八再说话。】
双方一发不可收拾地吵了起来。
直接让苏枝这条微博下面回复和点赞数，在所有嘉宾里脱颖而出。
与此同时，一个边角料的营销号突然爆了个料。
【某名导的新戏，选角的时候，某退圈又复出的舞蹈演员仗着资本撑腰，抢了另一个舞蹈演员的角色。】
指向性极其明显的内容，但因为营销号太糊，加上路人对舞蹈演员并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这口瓜只引起几个路人围观，并没有大肆传播开来。
夏苗苗一早就收到林语舒的指示，让她暂时先不要让苏枝去看网络上的评论，怕影响这两天苏枝的拍摄状态。
苏枝无奈地笑了笑：“你跟语舒姐说，杨璐被换了，新的拍摄计划还没定，估计我这两天都没安排。”
夏苗苗“可是可是”了半天，被苏枝把手机抽走。
苏枝笑道：“我哪儿就那么脆弱？”
恶评她这两年里看过不知道多少，网友的言论到底还是隔着屏幕，杀伤力有限。
想到从前，苏枝轻笑一声。
也亏了覃伊伊和穆悸那伙人，给她修炼出一个强心脏。
随便浏览了一眼，网路上的骂战完全没影响到苏枝的心情。
当看到她的“芝麻”一如既往地保护她时，苏枝心里更多的是感动。
她发了一条微博。
苏枝：【谢谢你们愿意等我回来。】
原本还在跟“颜料”混战的“芝麻”们看到苏枝这条微博，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也不恋战了，全都涌到了苏枝的微博底下发疯。
【啊啊啊啊——枝枝！节目什么时候播出？妈妈已经迫不及待了！】
【宝宝呜呜呜呜——你真的复出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老婆发微博了！（抬手摘下眼镜）（默默流泪）（捧着手机）（擦眼泪）（没擦干）（继续擦）（哽咽）（失声痛哭）（捂住脸）（路人疑惑）（擦眼泪）（收拾心情）】
【枝枝可以发几张照片吗？我好想你啊！】
她们绝对信任苏枝的实力。
尤其是前段时间流出的视频，早在“芝麻”的群里传遍了。
现在就等着节目正式播出后，狠狠打那些造谣苏枝退功的人的脸！
苏枝离开网络两年，也是没想到现在的粉丝们的骚话这么夸张。
面对粉丝们的热情，她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还有夏苗苗。
想起之前拍的苏枝的照片，立刻让苏枝把工作室的账号艾特上。
苏枝工作室：【今天开始，枝枝的美照就由我来发送啦~~】
配图是苏枝在健身房运动的九宫格。
【我靠我靠？！我女鹅都有工作室了？】
【照片拍的不错，给工作室加鸡腿。】
【多发点，我爱看。】
【新鲜的枝枝！是新鲜的枝枝啊啊啊（发疯中）】
夏苗苗挑拣着回复“芝麻”们，一时间气氛大好，完全没人在意批皮黑子们的挑唆。
片场那边，苏枝一走，江梵也没久留。
辛秘书很贴心地把苏枝今天拍摄的内容从导演那里拷贝出来，放进平板电脑，上车时候递给江梵。
辛秘书：“这是苏小姐今天在片场的影像资料。”
江梵没去接平板，而是抬眸看了辛秘书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若是旁人，可能会一秒紧张，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
但辛秘书跟在江梵身边这么多年，加上这段时间被苏枝颠覆的认知，她丝毫不慌。
果然，辛秘书手里举着的平板，下一秒便被江梵拿了过去。
江梵点开里面的视频，看到镜头里的苏枝穿着戏服，表情严峻地跟对手演员说着台词。
顾延对演员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自己念台词，所以都是现场收音。
江梵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苏枝还挺有演戏的天赋。
跟邬赟的对手戏全都接得住，不拉垮，还挺亮眼。
江梵看了辛秘书一眼，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辛秘书这段时间还是头一次被江总夸，倒也没有得意忘形。
辛秘书：“应该的。”
刚说完，突然手机收到一条微信。
辛秘书点开，发现是苏小姐发给她的一个五十块的红包。
辛秘书有些迷茫地看向江总：“苏枝小姐给我发了50块的红包？”
江梵想到苏枝走之前说要给辛秘书转账，还真转了。
关键是价钱刚好是她买的那管药膏的价钱，一分不差。
江梵对辛秘书说：“退回去。”
说完给苏枝的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
江梵：【可以直接转账给我，没必要给辛秘书增加额外的工作。】
平板上的视频看完，车也快到机场。
江梵今晚要飞港城，夏季举办的亚洲创新峰会邀请她针对新能源的项目做演讲，加上港城的物流项目动工在即，她既然到了港城就不可能不管。
一来一回起码要一个礼拜的时间。
江梵跟辛秘书吩咐：“安排人在片场，盯紧一点。”
今天杨璐这种事情，难保不会再发生。
辛秘书：“江总放心，已经加派了安保。”
上飞机前，江梵给看了一眼微信，好友申请没通过-
杨璐这个女三被换，《明月歌》剧组重新调整了拍摄计划。
新的女三号演员到位之前，苏枝一下子空出几天的时间来专心练习舞蹈。
顾导不着急让苏枝赶进度，他最看重的就是舞姬出场的那支舞，让齐颖和苏枝一定要把舞蹈的部分弄到尽善尽美。
练习了三天，整支舞蹈苏枝已经烂熟于心。
终于可以正式拍摄。
多个机位同时对准大殿，齐颖和顾导一起站在镜头后面，看着画面里的苏枝。
画面中，苏枝穿着红色的胡族衣裙，纤细的腰肢展露出来，不堪一握，带着红色的面纱，赤脚站在大殿之上，脚踝上戴着一串儿银铃，每踏出一步，银铃叮当作响犹如勾魂摄魄的音符。
金色的蛇形臂钏缠绕在皙白的手臂上，苏枝手臂轻颤着舒展，宛若一朵缓缓绽开的红莲，极为漂亮的亮相之后，紧接着一个掀身探海连接点翻和串翻，一口气翻了十四个圈，轻纱制成的舞裙上下翻飞成片，犹如红莲盛放到极致，让人为之炫目。
顾导之前已经看苏枝跳过一遍成舞，但穿上戏服后，在大殿之上的样子还是让他心情跟着激动起来。
没错！这就是他要的舞姬，魅惑众生，倾国倾城！
大殿之上，扮演帝王的邬赟眼中的惊艳不需要演绎，是由心而发。
他是头一回看苏枝跳舞，虽然对舞蹈了解不深，但苏枝的舞蹈带着能够感染任何人的生命力。
这段时间看苏枝演戏，差点儿忘了她本就是个舞者的身份。
此刻，不止是邬赟，所有的演员包括群演，也都被苏枝的舞蹈所吸引。
每个人脸上那种被舞姬所吸引的专注表情不需要副导演做提示，全都是有感而发的真实。
一曲跳完，顾导甚至都忘了喊“卡”，还是齐颖先鼓掌，才让众人回神。
顾导也跟着用力鼓掌，一连说了好几“好”字。
这一幕完美呈现他心中理想的镜头和画面，甚至还有点感动。
如果他每一部戏的每一个角色都能如苏枝这般完美就好了。
舞姬献舞的这幕戏，刚刚拍摄完成，滚烫新鲜的视频文件就到了辛秘书的邮箱里。
江梵刚刚从亚洲创新峰会的酒会上回到酒店，峰会连着开了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晚上的慈善酒会上，一群人围着她，推杯换盏间想要探听她下一步的投资计划，周旋之间喝了不少。
洗了个澡，去掉一身的酒气。
江梵让辛秘书把这两天峰会上收到的企划书整理一下拿过来。
不过十分钟，辛秘书从楼下上来，将平板递给江梵。
江梵正想说辛秘书的效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就看到平板上不是什么企划书，而是苏枝今天拍摄的戏份。
江梵轻轻挑眉。
辛秘书淡淡微笑：“相比企划书，我想您应该更想要看看苏小姐的视频来帮助睡眠。”
江梵凝眉望着视频封面穿着红裙的苏枝，眸色略深，她这个秘书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很想教训两句，但最终还是接过平板。
辛秘书暗暗夸自己干的好，江总应该很满意，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江梵带着酒意的嗓音道：“很能干，港城的项目你留下来盯着，给我安排明天回D城的航班。”
辛秘书顿时笑不出来了。
江总的意思是她回D城追女朋友，留她一个人在港城的工地吃灰？
资本家都是魔鬼！
江梵关上门留辛秘书一个人在门外凌乱，她抱着平板坐到沙发上，点开视频。
没有剪辑的直拍，苏枝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捕捉在了镜头之中，江梵看着她细软的腰身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尤其这支舞本就是为了诱惑帝王而设计，编得风情靡丽，裙摆之下的小腿纤细白嫩，每每翻跳，都令人想要将其握住压折。
江梵忽地有点后悔，不该点开这个视频。
睡前看这些，似乎并不利于助眠。
第37章
杨璐在酒店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的经纪人忍不住骂她：“你说你, 跟个跳舞的计较什么？！我才一天没跟着，你就捅了这么大个篓子！现在怎么办？！你被顾导给退货了，传出去谁还找你拍电影？！”
杨璐脾气更大：“我哪儿知道她后台这么硬，竟然能是三江集团的江总！你怎么就不跟紧我？现在骂我有什么用！”
经纪人没想到她还敢还嘴, 指着她“你你你”了一半天。
手机响了起来, 杨璐一看, 是钟晚的电话。
她有几分没好气地接起来。
杨璐：“什么事？”
钟晚刚刚结束今天的演出，才看到杨璐发给她的消息。
问她江家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
除了江梵没有第二个了。
杨璐为什么会这么问她
钟晚敏锐地意识到，该不会江梵在片场吧？
很有可能, 江梵最近都没在S城, 原来是跑去追那个苏枝了。
想到江梵和苏枝, 钟晚拳头就忍不住攥紧。
那天被江梵赶出江家之后，钟晚费劲心思写了一篇心路历程的长文出来。
一是要把那些流言甩锅到穆悸的头上，二是表现得卑微一些, 想博得江梵的怜惜。
那篇长文发出来效果也的确不错。
豪门圈子里面, 几乎所有人都给她点赞留言，全数认为是因为穆悸没事找事，才造成大家对钟晚和江梵关系的误解。
【阿晚别难过,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支持你！】
【可你跟江总就是最配的啊！我不管, 我嗑的cp必须结婚！】
【江梵也未必不喜欢阿晚啊, 不然那个苏枝为什么要走？】
只有江梵仍旧是对她不理不睬。
钟晚给江梵发了条微信。
钟晚：【阿梵, 我在朋友圈里澄清了我们的关系，你能给我个机会重新开始吗？】
消息发出去两天，石沉大海似的。
钟晚从来没被人这么怠慢过, 要不是她真的想要得到江梵，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
压着脾气又发一条过去, 发现自己被江梵给删除了好友，气得她两天没给周围人一个好脸色。
后来钟晚又想制造几个偶遇。
所谓见面总有三分情，她不信江梵就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找人去打听，才知道江梵人不在S城。
这偶遇也就没办法遇了。
虽然杨璐的语气不好，但钟晚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江梵的消息。
钟晚：“你今天在片场遇到江家人了？”
说起姓江的，杨璐心情更糟糕：“别提了，我竟然遇到三江集团总裁。对了，你不是说她喜欢的是你吗？”
钟晚之前发的那条长文设置了分组可见。
只给她身边豪门圈子里的人看。
杨璐并不属于豪门圈的人，压根儿就没有看到那条长文。
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足以让杨璐认识到钟晚跟她说的话有水分。
不然为什么，在她提到钟晚之后，那个江梵不但没有放过她，还反问杨璐是谁说她心上人是钟晚的？
钟晚敏锐地察觉到，杨璐跟江梵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否则杨璐不会这个语气跟她说话。
钟晚询问杨璐今天在片场发生了什么事。
杨璐生气归生气，钟晚是她得罪不起的。
便把自己被顾延踢出剧组，以及江梵给苏枝撑腰的事情跟钟晚说了一遍。
钟晚语气歉然：“抱歉啊璐璐，我跟江梵吵架了，她才这样对你。”
杨璐半信半疑，但解决眼前的困境才最重要。
她必须得找到一个更好的资源，否则回头被撤掉的消息一传出去，绝对会影响她正在上升的事业。
还得靠着钟晚。
杨璐态度软了下来。
杨璐语气委屈：“那现在怎么办？因为你和江总吵架害我被顾延踢出剧组，传出去丢死人不说，我以后资源都要受影响！”
钟晚哪儿会不知道杨璐这是在跟她要资源。
钟家的资本体系里自然也涉及了娱乐行业，眼下杨璐还算有用，帮她一把不亏。
钟晚笑道：“这有什么，我去跟我哥哥说一声，他正在投资的项目里随便挑一个，不会比顾延的电影差。”
杨璐立刻喜笑颜开：“阿晚，果然你对我最好了。”
塑料姐妹花相互吹捧了一番后挂掉电话。
钟晚握着手机，想了想，给哥哥打了个电话。
钟晚：“哥哥，你公司的营销号能借我用用吗？”-
《舞林风暴》官博官宣完全部嘉宾之后，陆续放出了节目上线的时间表和嘉宾们的第一支个人宣传片。
苏枝的《华亭舞霓裳》在一众嘉宾之中尤为醒目。
除了漂亮的五官和妖娆的身姿，镜头里，苏枝在宫殿前舞蹈的画面营造出的故事感十分抓人眼球。
苏枝这只宣传片被一个专门嗑颜的营销号截了九宫格的图片转发。
原本只是想要维持日常营业，营销号都没想到，居然引起了一大波的热意。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姐姐的所有资料！】
【姐姐好美！想跟姐姐结婚！】
【这不是我老婆枝枝吗？】
【这是什么的片段？氛围感好绝！】
【给楼上安利一下，这是我老婆苏枝，视频出自《舞林风暴》宣传片，周六八点在裤子上播出。】
【推荐去看苏枝的《问月》，垂直入坑！】
【当年她拿金荷花奖的《如梦令》也很绝，清冷美人，尽态极妍！入股不亏！】
【以后古装剧里的绝世美人人设请按这个标准来，OK？】
评论区从嗑颜逐渐转变成苏枝的个人安利向，甚至还上了一波文娱热搜。
虽然只排到了第十，但渐渐有出圈的苗头。
林语舒看到了，乐不可支。
这是极好的开门红啊！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挑刺找事的评论，林语舒让公司公关部的人下场直接清理干净。
苏枝并不太关心网路上的事情，她这几天潜心在剧组拍戏。
身为女四号，戏份却一点也不少。
这两天苏枝和男主角邬赟的对手戏基本都拍摄完成，接下来是和女主角沈梦，以及女三号宠妃的角色的戏份。
替代杨璐的女演员，和女主角沈梦是同一天入的组。
沈梦是现今最炽手可热的女演员之一。
高奢代言拿到手软，粉丝战斗力极强。
热搜常客，还提名过各大奖项。
虽然总是和影后殊荣擦肩而过，可她也是当今四大小花里最有可能摘下影后桂冠的不二人选。
开机快半个月了沈梦才来，也没人会多说什么，毕竟是顾导亲自定的女主角。
而且沈梦在圈子里的口碑不差，演技公认的有可塑性，关键是非常敬业。
跟她合作过的导演就没有一个不夸她的。
就是有一点，脾气不太好。
天生一张骨相极佳的脸，可她不爱笑，走哪儿都能刮起一阵冻人的冷风。
很多工作人员都不敢靠她太近。
脾气不好没关系，只要人红，万事皆可破。
沈梦还是很受欢迎的。
夏苗苗跟苏枝说：“沈梦我之前在别的片场见过她几回 ，沈老师吧，有点高傲但人不坏，你跟她的对手戏比较多，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苏枝明白，夏苗苗是怕她跟沈梦起冲突，提前打预防针。
不过……
苏枝想到，开始拍摄之前，沈梦主动来找苏枝搭戏。
苏枝所饰演的舞姬真实身份是前朝公主。
而沈梦演的王后，从前是公主身边的伴读。
自政变之后，公主在最后的护卫拼死保护下逃出京都，两人在人海中离散。
一别多年，再见时，一个成了胡国敬献的舞姬，一个成了傀儡王后。
接下来拍摄的部分，便是王后和舞姬的重逢。
并不受宠爱的王后认出了舞姬是前朝公主，知道她想要报仇，但从前的情谊让她不忍揭穿，试图通过苦心劝解，让舞姬放弃报仇的念头。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指着剧本上的一段：“这一幕我觉得可以做一个小的设计。王后从内殿里出来，应该是先和舞姬擦肩而过，一开始没认出来。但她俩是手帕之交，有感情的，王后突然停下来，想起这个人她认识，然后回头。舞姬应该是一早就看到王后，所以你在这里可以先看我一眼，但是立刻把目光移开，不想跟我相认。”
和夏苗苗所说的高傲不同，苏枝觉得沈梦还挺平易近人。
对戏的时候，沈梦语气轻柔温和，完全没有女明星的架子。
对工作也很认真负责，愿意花时间揣摩小细节。
苏枝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这里应该先看你一眼。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感比较深厚，所以这里我的情绪应该是有些压抑。”
沈梦赞同地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相视一笑，苏枝被眼前明艳动人的脸晃了一下。
沈梦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清纯小白花的长相。
相反，她五官风格浓艳，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格外迷人，带着那种港风复古风情。
这会儿还没上完妆造，她穿着一条法式复古的碎花裙，长发微卷，随风而动。
沈梦所在之处，便是目光的焦点。
苏枝心道，难怪沈梦有那么多人喜欢，的确是漂亮又风情万种，很有魅力。
确认好拍摄的部分，沈梦的助理叫她去化妆。
起身前，沈梦拿出手机对苏枝道：“加个微信吧，咱俩的对手戏挺多的，回头我不在剧组的时候，咱两可以在微信上聊。”
苏枝说了声“好”，调出微信，和沈梦相互加了好友。
沈梦看着微信里苏枝小兔子头像笑了笑，拿出一张苏枝以前的舞剧照片，朝着苏枝眨了一下眼睛：“对了，可以请苏老师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舞迷，很喜欢你演的《飞仙》。”
苏枝怔愣一瞬，没想到沈梦会看舞剧。
夏苗苗极有眼力价地给苏枝递上笔。
苏枝一瞬间回神：“当然可以。”
她拿笔给在剧照上签了名，又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问沈梦要一个签名，礼尚往来。
苏枝这边脑子里的念头刚起，专业助理夏苗苗已经准备好一张沈梦的明信片拿给苏枝。
苏枝：“可以和沈老师交换签名吗？”
一旁顶替杨璐成为新女三号的女演员施苑，看着两人互动半天了，忍不住开口加入。
施苑：“我也可以求一张沈梦老师和苏枝老师的签名吗？”
施苑长着一张甜妹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跟杨璐完全不同，十分谦和。
今天和施苑的对手戏顺利完成后。
苏枝也从被杨璐带来的阴影中走出。
施苑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沈梦和苏枝。
沈梦风情万种地一笑，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苏枝明信片和施苑的签名本上，就去化妆了。
施苑一双星星眼看着沈梦离开的背影，感叹：“沈老师比镜头里看起来更美诶。”
俨然一副迷妹状态。
施苑觉得自己当着另一个女演员的面夸沈梦似乎不太好，想要找补两句。
苏枝善解人意地笑笑：“沈梦老师确实很漂亮。”
施苑是沈梦的小迷妹，听到苏枝夸沈梦比夸她自己还高兴，拿出自己珍藏的零食给苏枝分享：“尝尝吗？纯鸡胸烤的肉干，就算多吃两块也不会变胖。”
苏枝不会拒绝每个释放善意的人，她笑着接过肉干，跟施苑道谢。
一来一回，两个人从开始的陌生慢慢聊了起来。
施苑说自己出道已经有六七年了，最好的角色也只有一部网络剧里的恶毒女配。
因为恶毒感十足，反而有些出圈，被评价是脸甜心毒第一人。
用最甜的脸，做最阴狠的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来找施苑的角色都是这种路线的角色。
也因为这个角色，让顾延注意到她，选了她来出演女三号的宠妃。
能来顾延的电影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能和沈梦出演同一部电影，她自然要努力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
苏枝感受到施苑身上的热情，对戏剧和表演的热爱，即便一直没能成名也从来不改初心，专心打磨演技。
苏枝突然觉得，电影和舞蹈只是艺术形式的不同，但本质上都是表达情感。
她好像有一点能感受到电影和表演的魅力了。
施苑被统筹叫去拍摄下一幕，走之前跟苏枝说：“对了，这附近有几个特别好吃的餐厅，是我的宝藏名单，回头分享给你和沈老师。”
因为施苑一直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所以对各大影视基地的好吃的餐馆了如指掌。
苏枝笑着点点头：“好啊，回头我们一起去吃。”
施苑走了之后，苏枝靠在椅子上看下一幕戏的内容。
台词她已经倒背如流，但刚刚跟沈梦说的感觉她还要再找一找。
正酝酿情绪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林语舒发来的消息，说她今天过来探班。
之前林语舒一直在忙《舞林风暴》的上线的事情，加上想要Léna的代言合同，连着跟Léna的马丁喝了好几顿大酒，十分难缠。
最后还是林语舒透露苏枝接了顾延这部新戏的一个角色，马丁才彻底松口。
总算是把合同拿了下来。
林语舒：【Léna可是真正的高奢！有这个代言在，以后你的时尚资源不可能差！对了，齐姐还在剧组吗？晚上一块儿喝酒庆祝庆祝！】
苏枝：【齐姐姐一直在剧组，就为了等你呢。】
林语舒说自己开完会就过去，大概六点多到，刚好苏枝拍完今天的内容。
因为和沈梦提前对过戏，加上沈梦很会调动对手演员的情绪，苏枝跟她拍的几幕戏，基本上都是一遍过。
跟沈梦对戏，苏枝才真正体会到顾延为什么说这个女主角非沈梦不可。
沈梦是非常具有天赋的演员，只需要一秒钟，就能立刻进入到王后的角色里，连带着苏枝也被她感染，顺利找到感觉。
晚上跟林语舒和齐颖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苏枝还在夸赞沈梦的演技。
林语舒用筷子启开啤酒，给三人杯子里倒满酒。
林语舒：“怎么我几天没过来，你都成沈梦迷妹了啊？她不是今天才刚入组，这就崇拜上了？”
齐颖笑着打趣：“我听她夸沈梦夸一下午了，两人还换了签名。”
苏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耳尖泛红：“也不是崇拜，就是觉得无论哪个领域里，都有在闪闪发光的人。”
齐颖朝着苏枝眨眨眼：“我们枝枝也是会发光的人啊。”
林语舒赞同地点点头：“小师妹的确会发光，尤其是她第一期跳的那支《奔月》，等播出后，你记得跟齐老师一起看，到时候齐老师肯定夸她夸得合不拢嘴。”
以前林语舒和苏枝一起在齐老师那里学习的时候，苏枝就一直被齐老师挂在嘴边上。
齐老师虽然严厉，但也是真的爱惜人才，对苏枝格外严格的同时也从不吝啬夸赞。
齐颖晃晃手机：“我早就为了我们小枝定好闹钟，播出的第一时间收看。”
三人谈笑间，齐颖又感叹起林语舒。
原本也是极好的跳舞苗子，可惜有一年的比赛，林语舒练习的时候伤了膝盖，当时医生建议她不要逞强，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但这场比赛对林语舒非常重要，她不想放弃，咬牙忍着上场跳完，结果下了台就动不了了。
韧带完全撕裂，手术治疗后躺了一个多月。
后期回复得不错，可再也回不到巅峰的状态。
后来林语舒只能无奈地退出舞蹈圈，转战制作人，开了娱乐公司。
像她这样的舞蹈演员比比皆是，林语舒不是个抱着过去苦难不撒手的人。
将杯子里的半杯酒一口喝掉，林语舒玩笑道：“我现在也不差，小师妹还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呢。好了，不说不开心的事，先庆祝一下小师妹顺利拿到Léna的代言合约！”
喝了酒的关系，苏枝变得比平日里活泼了一点，也更爱笑，听到林语舒的玩笑话，甚至点点头，撒娇道：“我以后就仰仗师姐啦！”
齐颖也凑热闹：“我等小林妹妹发大财的那天，到时候投资我的舞蹈学校。”
林语舒高举酒杯：“我有预感，我这个小破公司，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春江娱乐的人突然说要入资《舞林风暴》。
这事儿林语舒还没跟苏枝说，双方也还在过合同的阶段，没有完全敲定。
林语舒签苏枝，除了对小师妹的怜惜之外，也是在赌江总对苏枝的情感。
春江娱乐这个时候突然砸过来一大笔钱，林语舒可不会单纯地认为是周喆因为看好这个节目，觉得他们能大爆才决定投资。
加上《明月歌》点名指定苏枝来出演，慰问完剧组，又撤换故意刁难苏枝的杨璐。
种种迹象表明，江总对苏枝还没死心。
林语舒不想左右苏枝情感上的选择。不过，苏枝跟了三江集团总裁两年的时光，这两年可是一个优秀舞者的黄金时间，跟江总讨要点利息，也不过分。
林语舒知道苏枝是不会要江梵的钱的，但她不一样。
都是商人，在商言商。
江梵给星宝娱乐的每一分钱，转到苏枝手上都是她干干净净赚到的。
不一样。
两打酒喝完，三人也打算散摊了。
明天一个要回市里舞协，一个要回公司开会。
苏枝明天倒是没有拍摄任务，但晚上《舞林风暴》的第一期就上线。
她得配合做直播宣传。
苏枝平日很注意饮食，也不怎么喝酒，所以酒量差劲得要命。
今天也是因为三个人好久没有在一起聊天，她开心，多喝了几杯。
两打啤酒她只喝了三瓶，不算多，但她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
林语舒扶着她起来，拿着手机一面叫代驾，一面跟齐颖说：“我先送她回酒店，然后齐姐你跟我车一起回市里？”
齐颖刚想说好，突然有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握住苏枝的胳膊。
她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一个女人冰冷矜贵的面容，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女人薄唇轻启，声线跟她人一样带着丝丝凉意：“我来送她。”
齐颖刚想问你谁啊？
林语舒喝得也不少，但认出江梵的一瞬间，她精神一震，客气地叫了一声“江总”。
齐颖眨眨眼，这就是那位让她小师妹暂别舞台两年的江家总裁啊？
齐颖喝得也有点多，想到这女人让她母亲那么看重的学生放弃了两年的黄金时间，还不好好对她，心里不爽，没好气地看着江梵道：
“前未婚妻？就这关系，送我们枝枝不合适吧？”
江梵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怼。
那双在商场之上从来都是平静无眸子，难得有了一丝火气。
想到这人是苏枝非常看重的姐姐，还是忍了忍。
江梵带着前所未有的耐性道：“不是前未婚妻，我们的婚约还没有解除。”
齐颖点点头：“嗯，但我们枝枝不要你了。”
一句话扎心，饶是江梵再沉稳的性格，呼吸也变得深了几分。
林语舒可不想得罪这位大佬，打着圆场：“江总，我们送枝枝就可以了，不劳烦您。”
江梵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苏枝突然眨着眼睛，两只手啪地一下子夹住了她的脸。
苏枝眼前的世界一片斑斓，但她居然看到了江梵的脸？
但她这会儿天旋地转的，怎么也看不清眼前这张脸到底是不是江梵。
下意识地用手夹住江梵的头，想要将画面稳定下来。
江梵那张万年没表情的高傲脸蛋，险些变形。
江梵：“……”
苏枝将脸靠近江梵。
仔细端详，染了酒意的眼睛眨动缓慢，酒馆的灯光落在眼底，前所未有地风情潋滟。
苏枝迷朦的眼神里带着疑惑：“嗯……江梵的脸怎么在我脑子里？”
说着用力一推，试图将江梵从自己的脑子里推出去。
苏枝：“给我滚蛋！”
第38章
喝了酒的人, 气力没有多大。
苏枝推江梵这一下，软绵绵的，跟小猫似的，但人一下子没站稳, 往后栽倒。
林语舒和齐颖慌忙去拉苏枝。
江梵先她们一步, 手拦在苏枝的腰上, 将人捞了回来。
江梵语气无奈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小心。”
齐颖被苏枝这么一吓 ，酒也醒了几分。
视线落在江梵的脸上，暗暗琢磨, 这位江总看起来也不像是对苏枝没有半点儿心的样子。
林语舒想说还是把苏枝交给她们送回酒店, 但看到江梵的手牢牢锁在苏枝的身上, 就知道江总是不会放手的。
想来，江总也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叫的代驾到了，一行人走出酒馆。
林语舒觉得自己还是得小人之心一句：“江总, 那就麻烦您送我们枝枝回酒店了。不过希望您只送到酒店就可以了, 她不是太喜欢别人随便进她的房间。”
江梵扶着苏枝上车动作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睨了林语舒一眼。
站在车门旁的辛秘书一瞬间屏住呼吸。
她还记得，之前在酒店门口的时候, 看到林语舒和苏枝站在一起说笑的那幕。
没想到这位林小姐这么猛。
该不会真的是江总情敌吧？！
辛秘书心里一面疯狂八卦，一面又担心她们打起来。
到时候上了社会新闻, 公关部总监得崩溃到谢顶！
然而江梵还只是平静地看向林语舒, 眸色带着凛冽：“不劳林小姐费心, 有时间放在正事上，多看看春江娱乐的合同，也不至于两天的时间过去, 还没有回复。”
江梵将苏枝塞进车里，自己也随即上了车, 让辛秘书开车。
看着奔驰车远去的尾灯，林语舒缓缓舒出一口气，江梵身上的那股子冷血资本家的味道让她脊背都发僵，被她看一眼都能短寿十年的恐惧。
齐颖咂么出味来：“那个江总是不是嘲讽你啊？”
林语舒也是无语，她是让合同部的人拖几天再回复春江娱乐，就是想拿拿乔。
也不至于说她不务正业吧！-
苏枝酒品一向很好，不闹腾不发疯，喝多了就是犯困想睡觉。
从酒馆里出来，夜风一吹，酒劲彻底上头。
上了车，苏枝脑袋挨在座椅靠枕上，没有任何阻碍地睡了过去。
江梵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上次两个人像这样安静地待在一个空间里，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苏枝，满心满眼都是她。
如今，也只有在苏枝喝多了的时候，才能这样待在她的旁边，而不被她冷言冷语地推开。
从前没有珍惜过的时光，如今才觉得可惜。
江梵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贱。
但如果能让苏枝重新回到她的生命中，江梵愿意卸下所有的骄傲。
车开到路口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一辆外卖员的车。
辛秘书立即转了一把方向盘。
睡梦中的苏枝毫无意识地跟随着车子晃了一下，朝着玻璃倒过去。
江梵伸出手，挡在了苏枝的头和玻璃之间。
苏枝失控的脑袋撞进江梵的掌心里。
手掌碰触到苏枝柔软顺滑的发丝，这段日子的寂寞与烦躁突然舒展。
江梵有些依恋地轻轻磨蹭着苏枝的头发。
车身的晃动让苏枝的睡梦有些不安稳，她皱了皱眉。
江梵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让苏枝靠在肩上。
江梵看向前面的辛秘书：“开慢一点。”
辛秘书说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路程辛秘书开得又慢又稳，短短的两公里，开了将近二十分钟。
到剧组安排的酒店，江梵往外看了一眼，眉心压低。
这家酒店的外观看着不比快捷酒店好多少。
带着显而易见的廉价和简陋。
剧组是不是太省钱了？
酒店安排得这么不用心。
辛秘书一看江总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嫌弃，贴心解释道：“附近的酒店里，这已经是最好的一家。影视基地附近就是这样，如果要住好的就只有去市里，来回几十公里也太折腾了，所以大部分演员都会选择在这家酒店将就。”
尽管嫌弃这个酒店环境差，江梵还是将苏枝轻晃醒，柔声道：“我们到了。”
苏枝眼皮完全睁不开，迷糊地了哼一声，小猫似的撒娇，想要接着睡。
江梵将人半抱半扶地下了车，进了酒店询问前台苏枝住的房间号。
等电梯的时候，苏枝晕得要命，站不住，一直下滑。
江梵用手揽着苏枝的腰，将人稳稳固定在在自己身上。
江梵趁机问她：“微信好友什么时候通过？”
苏枝这会儿确实已经意识飘散，江梵的话落在耳朵里，听得七零八落，什么信什么过，她还以为身边的人是林语舒，完全没意识到送她回来的人是江梵。
苏枝下意识地重复江梵的话，声音含糊着：“嗯……过，过。”
江梵也不知道她是听见还是没听见，等到了房门口，苏枝迷迷糊糊地看到熟悉的房间门号，知道自己到了，毫不留恋地从江梵的怀里挣出来。
刷卡进门的时候，苏枝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睡着，但还记得挥挥手跟送她回来的人说晚安。
苏枝：“谢谢语舒姐送我回来，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听到苏枝把自己当成林语舒，江梵生气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苏枝完全没在听。
面对翻脸无情的房门，还保持一脸凶相的江梵：……
真行。
可真行啊。
跟姓林的又是道谢又是晚安，跟她就冷着一张脸。
而且，她哪儿跟那个姓林的像了？这都能认错？
辛秘书坐在车里，一手平板一手手机，跟港城和S城两边的工作团队对接工作。
那天江总嘴上说要她定回D成的飞机，留她一个人在港城干活，可第二天，江总还是亲自去了物流城的施工现场。
被江总压榨了一个多月的辛秘书甚至有一丝感动。
这几天工作格外卖力，在港城的工作时间硬是跟江总一起提前了两天结束。
回到D城的辛秘书看着自己熬出的黑眼圈，总觉得是不是被资本家给cpu 了，不然怎么会自主自觉自动加班的？
吐槽归吐槽，看着自己账户余额这个月的奖金，辛秘书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被压榨。
趁着江总送苏小姐上楼，她打算继续工作一会儿。
辛秘书不认为自家老板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只是苏小姐喝多了，江总怎么着也会给人弄到床上，换好衣服再下楼。
与其干坐着枯等，还不如向下压榨秘书室的小张她们，一起来愉快地加班。
赚钱它不香吗？
辛秘书在两个设备之间，来回切换语音，车玻璃突然被人敲响。
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瞪着她。
辛秘书放下车窗，微笑：“晚上好夏小姐。”
夏苗苗刚从市中心回来，林语舒让马丁给拿了一套Léna家的经典款耳钉，明天直播的时候好戴上。
Léna正式的官宣要等电影宣发同步，但可以先提前埋下预热的伏笔。
除此之外，公司还准备了一些明天直播的时候用来抽奖的礼物。
之前林语舒帮苏枝谈的代言里，除了已经说拜拜的Celestial Jewels之外，还有一个功能性饮料的代言。
饮料公司给这次直播提供了十箱24瓶装的奖品。
Léna的这对儿耳钉要六位数，夏苗苗可不敢留着它过夜，干脆带着耳钉和饮料样品直接来找苏枝。
刚下出租车，她就看到那辆熟悉的S650。
这家酒店住的都是演员，保姆车豪车不少，但S650只此一辆。
夏苗苗多看了一眼，看到灰西装坐在驾驶位上，拿着手机在说什么。
走到车窗边上，夏苗苗敲打玻璃窗，没好气地问灰西装：“你在这里做什么？”
辛秘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回答：“等人。”
多新鲜呐，我老板在追你老板，你说我在这儿做什么。
夏苗苗皱着眉头，也猜到了灰西装在这儿，那个江总应该也在。
那个江总是去找苏枝姐了吗？
这么晚？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现在上去合不合适？
虽说苏枝姐和江总已经分手了，可成年人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作为一个成熟的助理，她得站在雇主的立场去考虑事情。
还没等夏苗苗考虑明白，她和辛秘书同时看到江梵从酒店里出来。
夏苗苗：行了，不用考虑了，可以上楼了。
辛秘书：这么快就下来了？上去能有十分钟吗？该不会连门都没进去吧？
的确没能进门的江梵，看到苗苗，想起她是苏枝的助理。
走到夏苗苗面前，江梵对她道：“苏枝喝了不少酒，你上去帮她把衣服换了。”
夏苗苗一听，什么？苏枝姐喝多了？！
赶紧小跑着往酒店去。
同时，夏苗苗也有点意外。
苏枝姐喝多了，这个江总竟然没有趁机留下来？
这么正人君子吗？
被迫正人君子的江梵半黑着一张脸上车，突然开口问辛秘书：“那个林语舒……”
话说一半顿住。
辛秘书瞪大眼睛等了半天，最后听到后座传来带着深深无奈感的一声：“算了，开车。”
算了？什么算了？
林语舒怎么了？
辛秘书憋着一肚子好奇，不敢问，只能开车-
第二天，苏枝睡到中午才醒。
宿醉之后换来的是要命的头疼。
醒来坐在床边半天人还是蒙的。
夏苗苗拿了一瓶水给她，喝了一口才缓过来。
夏苗苗忍不住念叨她：“苏枝姐，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出事了可怎么办！”
跟苏枝待了一段时间，两个人已经十分熟悉，夏苗苗知道苏枝的性格好，所以说起话来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苏枝知道夏苗苗是关心她，对着夏苗苗双手合十：“我其实只喝了两瓶啤酒，而且是跟语舒姐一起。”
说起来，苏枝想起昨天是林语舒送她回来的，她还没跟林语舒道谢。
苏枝找出手机，发了条语音给林语舒：“语舒姐，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
林语舒看到微信的时候人在会议室里跟周喆签合同。
昨晚江梵离开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把周喆从被窝里拎出来。
问他投资《舞林风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一个多礼拜了为什么，还没有进度？这个CEO他还能干不能干？
面对江梵的一连三问，周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公司。
给星宝娱乐那边又增加了百分之二十的投资数额不说，还让影视部综艺部的人把各种资源扒拉了一遍，整理成册一股脑地发给林语舒。
只要她这周内能把合同给签了，这里面的资源随便挑。
林语舒昨天回到家的时候，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看到周喆凌晨两点发过来的邮件，当时就乐了。
江总虽然嘴上埋汰她，但事实上，谁着急谁行动，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看来这个乔拿得很到位。
林语舒从一大把的资源里，挑了一个小说改编的IP，一个上星的综艺。
这两个资源都有极佳的待爆潜力，作为苏枝下一步的方向是最好的。
尤其是这个叫《霜花》的小说IP。
犯罪悬疑类小说，讲的是一个女大学生，救赎最好的朋友的故事。
双女主，没有爱情线，但是两个女主之间的戏份非常有火花，当初连载的时候就有一大群读者嗑两人的cp。
林语舒在合同上签完字，站起来和周喆握手：“合作愉快，周总。”
周喆顶着硕大的眼袋，几乎感激流涕：“合作愉快，合作愉快，以后林总有任何需要周某服务的事情，随时沟通。”
总算是把合同签完，周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江总那边他算是能交代了。
让周喆意外的是，他挑的资源都是最好最有潜力能爆的，原以为林语舒会狮子大开口，不说全吃了，也会吞一半儿。
没想到只挑了两个走，虽然这两个是顶尖中的顶尖吧。
签完合同，周喆和助理从星宝娱乐出来，上车的时候助理还在惋惜。
助理：“那可是最好的两个资源，就这么给星宝娱乐了？”
周喆斜了助理一眼：“你懂什么。”
他后来亲自找辛秘书问过，才知道，那位苏小姐是江总的未婚妻，别说两个资源，就是春江娱乐所有的，还不是任由那位苏小姐挑选。
林语舒看着春江娱乐的人走出公司，才拿出手机看苏枝发给她的消息。
苏枝：“语舒姐，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
林语舒：？
什么情况，小师妹不知道昨晚送她的人是江总吗？
林语舒挑挑眉，想到江梵昨晚嘲讽她，才不帮她做好人。
她给苏枝回复：“你怎么样了？头疼不疼？让小夏去买点解酒药，昨晚真不该让你喝那么多。”
林语舒知道苏枝酒量差，但没想到那么差，才那么点啤酒就倒了。
以后，还是少让苏枝喝酒。
苏枝这会儿已经好受多了，洗了个澡又吃了点东西，人也清爽了。
随意和林语舒聊了一会儿，苏枝换了衣服准备去酒店的健身房先做几组训练。
她在片场的这段时间，场地有限，不能跟以往一样随意练功，只能在核心训练上多下功夫。
好在这家酒店别的条件不行，健身房还凑合，该有的器械都有。
做了几组力量训练，喝水休息的间隙里，苏枝看到微信的订阅号弹出几个消息推送，点进去的时候发现，好友申请里又有一个红点。
苏枝面无表情地点开，果然看到江梵的头像。
那个该死的护身符。
前几天江梵发过来的那则好友申请被苏枝直接无视。
没想到又发一次。
好友申请里写着：你昨晚答应了通过我的申请。
离谱，她昨晚什么时候答应了？
而且昨晚……
苏枝一下子握紧手机。
这么一说，她似乎有个印象，昨晚好像听到过什么微信什么通过的字眼。
昨天江梵来过了？
什么时候？
苏枝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惊恐而骤然睁大。
她该不会在喝醉了之后给江梵开门了吧？！
之后呢？她进来了吗？
苏枝下意识地抱紧胸口，仔细想想，洗澡的时候没看到身上有什么痕迹，而且她也没有别的不适。
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苏枝松了口气。
她努力地在昨晚混沌的记忆里搜寻了半天，还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酒馆那会儿，当时她似乎是看见江梵了？
该不会是那个时候答应了什么吧？
苏枝沉默半晌，随后心安理得的将江梵给拉黑，眼不见为净。
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上次喝多了酒给江梵打电话，这次喝多了酒又胡乱答应了江梵的好友申请。
苏枝深吸一口气，痛下决心，以后绝对滴酒不沾！-
江梵每十分钟翻看一次手机，苏枝的好友申请始终没有给她通过。
一开始她觉得是苏枝还没醒，后来又觉得，苏枝是不是忘了？
辛秘书正跟江梵汇报光伏发电项目的进度，以及集团Q3的业务报告，看到江梵一直不停地翻看手机，心里打鼓。
她的汇报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总怎么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辛秘书调整了一下语速，眼睛看着手里的报告内容，脑子里飞速运转，打算将内容精简提炼一下，速战速决。
刚说了半句，一直心不在焉的江梵突然打断她：“辛秘书，微信的好友申请有时限吗？”
辛秘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露出茫然的表情：“啊？”
隔了两秒才回过神，并意识到江总应该是给苏小姐发送了微信的好友申请，结果没有被通过，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时效，所以才会这么问她。
辛秘书：“好像只有三天。”
江梵松了口气，难怪一上午都没有收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原来是过了时效。
她又给苏枝发了一条过去，一直紧绷的情绪略有松弛，点点头，让辛秘书继续汇报。
两个小时过去。
听完辛秘书的汇报，见了周喆一面，又开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江梵一共看了手机十二次，仍旧没有好友申请通过的提示。
一直等到下午六点，辛秘书抱了几份传真过来的文件给江梵签字，看到江总还盯着微信的页面看，辛秘书提了一嘴：“是不是苏小姐没看到？要不我发个消息给她？”
江梵掀了掀眼皮，看向辛秘书。
是的，连她的秘书都有苏枝的微信，只有她没有。
江梵有些不死心的第三次发送了好友申请，却看到自己被苏枝给拉黑的提示。
江梵：……
辛秘书：……
我真该死，多什么嘴！
第39章
辛秘书立刻将功补过：“今晚苏枝小姐有直播, 江总您要看吗？”
江梵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人家都把她给拉黑了，还看什么看？
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直播？”
辛秘书立刻道：“《舞林风暴》第一期今晚上线，苏小姐和其他参加比赛的嘉宾会从八点开始陆续开启直播来造势。”
直播……
江梵嘴上没说, 看上去一副淡淡的样子, 心里在想, 那不是可以看到苏枝本人吗？
晚上七点刚过半，江梵就打开了苏枝的直播间。
等到八点，直播间内还是空荡荡的一张背景板。
守在屏幕前半个小时的江梵皱眉, 问一旁的辛秘书：“时间都到了, 她人呢？”
辛秘书跟她这位丝毫不了解直播规则的老板说：
“是按照出场顺序开始直播的。苏小姐的位置比较靠后, 大概在八点半左右才会出场，现在还在预热阶段。”
舞蹈圈相对于别的圈子，热度没有那么高涨, 但之前苏枝的《华庭舞霓裳》出圈带了一波人气, 今晚的直播间里还没正式开始，已经有将近一万人进入直播间等着了。
屏幕上不停闪动着进入直播间的ID名称。
江梵还是头一次看直播，有些看不明白这些滚动字幕是什么东西。
辛秘书贴心地给自家总裁讲解直播间里各种知识点。
江梵看着那些ID的名字, 越看表情越冷。
唯爱苏枝、枝枝老婆嫁给我、今天也有和枝枝相爱着、我是枝枝眼下那颗痣……
辛秘书都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这也算了，关键是进来直播间的人, 一直在问。
【还没开始吗？先把老婆放出来让我看看。】
【老婆老婆！枝枝老婆！】
【呜呜呜呜, 刚看了第一期, 真绝了！老婆今晚跳得太好了吧？好爱老婆！】
每多一个人叫苏枝老婆，江梵的脸色就黑一个色号。
现在的人怎么随便叫别人老婆？
辛秘书头疼。
最近的工作真的是处处bug。
她怎么就忘了，网络上的粉丝们人均苏小姐老婆这件事！
这不是往江总的心口扎刀子吗？！
辛秘书点开直播间的设置, 想要清屏，这样江总就不用看到别人叫苏小姐老婆了。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好, 她家总裁别真气出个好歹。
但江梵按住她的手，说：“不用。”
苏枝离开她的这些日子，江梵想明白了一件事，她从前对公司之外的事情太过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享受苏枝的美好，也理所当然享受苏枝的爱。
回看过去，江梵突然意识到，苏枝是热爱跳舞这件事的。
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一直坚持着每天在三楼的练功房里待着。
可她从来没有去关心过，苏枝是否想要重新回到舞台上去。
江梵甚至想起，苏枝询问她的意见，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歌舞剧团的场景，苏枝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手有些紧张地攥着放在膝盖上，表情是忐忑的，但眼底带着一丝希冀。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的是“随便”。
然后苏枝眼中的那簇希望的火光因为她的回答而熄灭。
江梵觉得自己确实该死，也活该如今只能追着苏枝求她原谅。
在那么多的日夜里，她是有过机会的。
但是她从来没去在意过。
那些不能跳舞的日子，苏枝在想什么？
江梵甚至不敢问，苏枝有没有后悔为了她离开舞台这件事。
如今，她想亲眼看着，苏枝去重新拥抱自己热爱的事业。
想看到那些因为苏枝的舞蹈而喜欢她的人，再次为她而欢呼。
想要看到苏枝再次闪耀着。
当然，看到那些叫苏枝老婆的人该不爽还是不爽。
眼看时间临近八点半，直播突然直播间里又涌进了好几千人，在线观看人数一下子直奔两万。
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看《舞林风暴》第一期。
卢茗鸢的爵士舞汪琳的现代舞已经上过一轮热搜，节目上线半小时，就已经有了出圈的热度。
这个时间段，节目刚好进行到苏枝出场跳的《问月》。
极具张力和美感的水袖舞，让苏枝这个名字超过两位前輩，一举冲到热搜第五。
甚至碾压了今晚一部偶像剧大结局的热度。
节目组的微博还有苏枝微博以及工作室下面，被各路吸引来的粉丝们占据。
【啊啊啊啊啊！之前没get到舞蹈的魅力，今天一瞬间被各位老师带入坑了！谁能给我说说，从哪儿开始补课？】
【苏枝的水袖舞好绝，跟水墨画似的，堪称视觉盛宴。】
【很久没见过苏枝这种古典美了，水袖舞的控制力真的牛，情感也足，是少有的佳作。】
【老婆老婆，你真的回归了！太好了！看得出来你这两年没有倦怠，一直在苦练，一点都没有退步！】
【那些说你退功的人可以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如果要叫退功的话，那舞圈里还有几个人没有退功？】
【两年前你说你要退出舞台，我哭了一整个晚上，今天看到你又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更加光彩夺目，我觉得我今天又会哭一个晚上。】
【已经语无伦次了。总之，枝枝，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苏枝的精彩表现，让贷款她退功的人哑口无言。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不仅没退步，还有了进步。
要是这种状态还能抨击，大家也心知肚明都是些什么人，尬黑罢了。
就在苏枝在热搜上被热议的时候，她本人进入了直播间。
今天晚上，她从自己珍藏的几件旗袍里，挑了最钟爱的那件碧绿色的旗袍。
细致的颜色为她素净的肌肤带来了一抹透明之美，仿佛春水清波般清新动人。
无与伦比的容貌，穿上这件绝美的旗袍，化妆师将她的头发简单地盘起，这样的造型最适合衬托苏枝古典的气质。
一双娇小灵巧的耳朵轻轻露出，镶嵌着Léna家的耳钉，那耀眼的钻石如星光点缀，熠熠生辉。
Léna的珠宝饰品时而显得过于华丽，很多时候会压住佩戴者本身的风采。
苏枝的气韵，居然一点都不输给Léna。
这一刻，Léna的高贵与苏枝和谐共舞。
它们与旗袍相得益彰，搭配着朴素的发饰，为苏枝的美貌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韵味。
面对直播的镜头，苏枝有点儿生涩，她还是头一次直播。
按照之前夏苗苗说的流程，苏枝羞涩地对着镜头挥挥手，跟直播间的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苏枝。”
江梵已经很久没见过苏枝这样的表情了。
带着点儿羞怯的笑容，令人心生怜惜，想要给她最好的呵护。
她没能守住这份笑容。
江梵坐收的拇指揉搓着右手指的关节凸起，心里涌出一阵阵酸意。
原本屏幕上只是三三两两的留言循环滚动，苏枝在直播间出现，留言数量飙升，一条留言还没看清，下一秒就被十几条新留言给刷没了。
更别说屏幕上不停刷的礼物和点赞效果，铺天盖地。
几乎要把苏枝的脸给挡住了。
江梵皱眉看着屏幕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问辛秘书：“屏幕上什么东西？”
辛秘书温馨提示：“这是直播间的观众给苏小姐刷的礼物，这些礼物都会给苏小姐分成。”
听到可以给苏枝分成，江梵问辛秘书：“我也能刷吗？”
辛秘书点点头，看到江总已经举一反三点开礼物图标开始翻找最贵的一栏，她好心提醒一句：“江
总，这是我的账号，你给苏小姐刷礼物的话，她可能会认出来。”
辛秘书的账号ID跟头像跟她微信的一模一样，苏枝认不出来才奇怪。
果然，江梵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知道自己现在挺讨人嫌。
苏枝今晚看上去挺开心的，如果认出辛秘书的账号，估计这份开心可能会很难维持。
江梵拿出自己手机，开始注册新账号。
今天晚上的直播，表演嘉宾们都在直播间里展示自己除了舞蹈之外的绝活。
卢茗鸢和汪琳两个人搞了个联合直播，人气一加一直接大于二，直播间人数是所有人里最高的，九万人。
于真三十分钟的直播全程平板支撑，吸引了不少人过去。
郭慕熙羞涩地给大家唱歌，和外表的甜美长相不同，她是个女中音，开口直接把反差感拉满，也有不少人停驻在她的直播间听她唱歌。
苏枝双手合十贴在下巴上，对着手机里的观众们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我好像除了跳舞，没有特别拿得出的手才艺。做饭算吗？但是好像没有直播做饭的吧？而且也有点奇怪，所以……我给大家表演吃播吧？可以吗？”
【可以可以！老婆做什么都可以！】
【枝枝要做什么吃播？麻辣烫？炸鸡？还是烤串？】
【枝枝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坐在这里聊天都没关系，看枝枝的美貌也已经很满足了！】
直播间里一片欢声笑语，直到苏枝从背后拿出一大盆绿油油的生菜。
原本热闹的屏幕陷入一秒钟的寂静。
【……老婆？吃播是只生吃蔬菜的意思吗？】
【宝……咱就是说，可以吃点好的吗？】
【同款吃草的我突然汪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吧，看吃播还要看吃草？！】
苏枝拿起一片传说中比干嚼报纸还要难以下咽的羽衣甘蓝，拿在手里晃了晃。
“我之前得过一段时间的肠胃炎，医生让我少吃油腻，而且蔬菜真的很好吃啊。”
说着将羽衣甘蓝塞入口中愉悦地咀嚼着。
别说看直播的粉丝和观众了，一旁的夏苗苗看到苏枝面不改色地吃着羽衣甘蓝，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超大声的牛逼。
这玩意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之前她的健身教练吃羽衣甘蓝都会戴上痛苦面具。
苏枝姐到底是什么猛人啊！
看到苏枝还真吃得津津有味，粉丝们才发现她不是勉强自己而是真的爱吃各种蔬菜。
【枝枝也太可爱了吧？怎么吃草都吃的这么香？】
【果然美女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哈哈哈哈，枝枝你也太像小兔子了吧？有你不爱吃的蔬菜吗？】
苏枝：“我真的很爱吃蔬菜的，尤其是绿色蔬菜，嗯……也有不爱吃的，芹菜，我吃不来那个味道。”
江梵拿出那本粉色皮的本子，默默写下，苏枝爱吃青菜，不爱吃芹菜。
她现在已经将这本笔记本随身携带。
辛秘书看到那个粉色的封面和可爱的兔子图案有一秒钟的凌乱。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江总会是这种可爱风格啊？！
也有人心疼苏枝。
【枝枝之前肠胃炎过吗？怎么回事？】
【现在怎么样？有好吗？我妈妈以前也有胃病，吃了好多中药才好的。】
苏枝咬了一口小番茄，笑道：“好多了，只要按时吃饭，饮食注意清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江梵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她想起苏枝因为肠胃炎疼到站都站不住。
她当时没有发现苏枝不舒服，还喂苏枝喝了满满一碗的燕窝。
想到那一刻，江梵胸口发窒。
突然之间有人开始走偏。
【实不相瞒，我想当枝枝怀里那个盆。】
有了一个开端，屏幕上瞬间刷起一大片，想当苏枝嘴边菜叶的，想当苏枝手里的盆的，想当苏枝耳朵上的耳钉的，还有想当苏枝旗袍上那枚襟扣的。
看着满屏幕的骚话，苏枝的脸一瞬间通红，连耳尖都红到要滴血。
夏苗苗立刻拿起一旁的代言的运动饮料，用抽奖来打断大家越说越可怕的内容：“差点忘了要抽奖，这次品牌方准备了三十份的奖品哦，我们分三次抽给大家。现在把品牌名字打在屏幕上，我们先随机截屏抽取十个。”
屏幕上的骚话立刻被品牌方的名字替代，夏苗苗拉着苏枝一起倒数三二一，然后截屏。
刚抽完奖的瞬间，一大片的星空特效撒了下来。
夏苗苗一怔，这是哪位金主出手了啊！
这是直播间里最高规格的礼物，今晚还没有人送出过这么大的礼物。
苏枝被这个特效给吓了一跳，夏苗苗小声跟她说这是最高规格的礼物，一个就要两万块。
星空特效一个持续五秒钟，画面里星空不停地闪烁着落下，持续了将近两分钟。
有人数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个，也就是四十万。
看到一直不停的星空特效，直播间一下子沸腾了，纷纷看向那个送出礼物的ID。
【苏枝是我老婆】
这直白的ID名……
好巧不巧，这位用户的ID刚好也是被抽奖抽中的幸运粉丝。
【我靠！大佬大佬，瑞思拜，四十万啊！】
【好有钱，慕了，为什么还跟我抢老婆？枝枝是我的！】
【即便是一出手就是四十万的大佬，也不可以抢枝枝。】
【抢枝枝就算了，竟然还抢中奖名额，过分了！】
【前面的，什么叫抢枝枝就算了？枝枝不能抢，枝枝是大家的！】
苏枝的直播间一下子成为今晚得到礼物金额最多的直播间。
江梵还想继续，被辛秘书给拦下了。
辛秘书：“请您稍微节制一下，这样会吓到苏枝小姐的。”
江梵看到屏幕里，苏枝果然是一脸的错愕。
四十万的礼物，对于苏枝来说确实有点夸张。
之前也听说过，有的主播一晚上能赚到成百上千万，但苏枝觉得只是对着手机吃点沙拉而已，这就得到四十万了？
虽然平台会拿走一部分的分成，但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忐忑。
她有点古板，还是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方式赚到的钱。
苏枝对着屏幕里的那个有些羞耻的ID说：“谢谢这位朋友，不过不要再刷礼物了，我今天上来除了宣传节目，给大家抽奖做做福利，就是想跟大家随聊聊天的，不要破费了好吗？谢谢你呀。”
苏枝温柔的语气让江梵心里发软。
也只有隔着屏幕，苏枝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表情跟她说话了吧？
江梵在输入框里打了一个“嗯。”
因为她刚刚砸了四十万，变成苏枝直播间里的榜一大佬，说话的时候有醒目的特效框，弹幕刷得再快，她的发言也会醒目显示。
大家在感叹大佬好高冷的同时，苏枝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苏枝便看着屏幕上粉丝们提出的问题，挑选着回答。
“基本上每天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都在练功。”
“取名《奔月》是因为，我觉得理想像是月亮，很遥远但又能看得到，人要有理想，且要向着理想去奔赴，才不会虚度一生。”
“为什么不跳《问月》啊？因为大家都很熟悉我跳《问月》的样子，两年不见，我想让大家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
一开始，粉丝们问的都是关于舞蹈方面的问题，后来越来越趋向八卦。
第一期节目里，她和于真、郭慕熙两个人待在一块的时候，三个社恐人士聚在一起，对录制综艺不知所措的模样也起到了绝佳的节目效果。
印象里的苏枝是美貌的清冷的，带着空谷幽兰的气质，在舞台上焕发迷人的光彩。没想到，这些昔日的首席居然有点呆萌。
更有人胡乱嗑上cp。
于真x苏枝、于真x郭慕熙和苏枝x郭慕熙，赶上排列组合了。
不过这三个漂亮姑娘出现在一块儿，怎么组合都是赏心悦目。
苏枝还在继续耐心地回答大家的问题。
“最喜欢哪个选手啊？我都很喜欢啊，哈哈哈哈，不算耍赖吧？”
“跟于真认识好多年了，郭慕熙也是，我们看起来很好笑吗？不会吧？“
“不是剧本啦，真真是真的喜欢慕熙的芭蕾舞。”
一开始还都挺和谐。
苏枝也渐渐找到和粉丝们互动的节奏。
大家正聊得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屏幕上出现一个尖锐又令人不适的问题。
【听说你被三江集团的老板甩了，是真的吗？】
第40章
这样尖锐的问题让苏枝表情一愣, 屏幕上其他的人也纷纷指责这个提出尖锐问题的人。
【有病吧，说什么呢？】
【这里是节目宣传的直播间，不是给你打听别人隐私的。】
【管理呢？赶紧禁言！】
【晦气东西，来找骂是吧？】
面对众人的指责, 那个账号不但没有退缩, 似乎找到了乐趣, 反而变本加厉。
【怎么了？有什么不敢说的？开了直播不就是得做好面对观众提问的准备？她能攀豪门，我难道连问都不能问吗？怕人问，就别当公众人物啦！】
夏苗苗立刻行使直播间主持人的权力, 将这个挑事的账号给禁言。
然而很快又涌进更多的账号。
【干什么, 怎么还禁言啊？捂嘴吗？】
【笑死, 当初不是说要退出舞台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不让说就能粉饰太平了吗？】
【真把粉丝当韭菜啊？要还是因为被三江集团的老板给甩了，她能回来跳舞吗？】
这些人一看就是来捣乱的。
苏枝的粉丝气坏了，纷纷出来跟这群人对线。
【放什么屁呢？如果苏枝不是真的喜欢跳舞, 这两年她大可以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何必每天坚持练功？】
【笑死，她说坚持练功就坚持了？你是她家监控啊？】
【苏枝是用实力说话的，今天晚上这个水袖舞足以证明她说的话, 这两年的时间没有荒废，一直在努力练功。】
苏枝的粉丝跟她本人一样, 平日里很佛系, 这会儿除了讲道理, 没有什么太强的战斗力。
场面完全控制不住，对方是有备而来。
此时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有六七万了，并且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看来一开始就已经策划好了, 是奔着苏枝观看人数多的时候开始发难。
灯光幽暗的房间里，钟晚拿着一杯香槟, 坐在D家六位数的沙发里，愉悦的看着对面电视屏幕上苏枝错愕的表情。
钟晚勾起唇角嘲讽一笑：“她比我想的要镇定。”
一旁的杨璐冷哼了一声：“装的。”
她可是演员，最懂娱乐圈里的人。
什么镇定什么冷静，都是装出来的。
遇到任何变故都不能轻易显露在脸上，这是入圈的第一门必修课，大家都是靠着装模作样硬挺过来的。
杨璐喝了一口香槟，眼中带着恨：“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要开始装可怜博同情了。”
杨璐当然记恨苏枝。
要不是姓苏的，她也不至于被顾延从剧组里赶出来。
而且，《明月歌》这部电影里，苏枝那个舞姬的人设和情节都无比讨喜，很容易圈到粉。
杨璐甚至可以预见，电影上映之后，可能都到不了上映，预告片一出来，苏枝就能凭借这个角色大火一把。
还有什么比尚在萌芽中的热度更好抹杀的？
娱乐圈里有太多防爆的手段了，她不信这个苏枝能挺得过去。
杨璐指着打榜第一那个“苏枝是我老婆”的ID，扭头看钟晚：“这是那个江总吗？一出手就是四十万的手笔。”
钟晚嫌弃地瞪了杨璐一眼：“怎么可能？江梵不会做这么显眼的事情。”
就算江梵对那个苏枝有点留恋，也不过是依托于皮肉色相之下的人性本能罢了。
在钟晚看来，江梵之所以对苏枝这么执着，无非是那个苏枝的手段好，懂得拿捏人心，深知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她甩江梵甩得那么干脆，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江梵会被苏枝迷一时她信，但绝对不会被苏枝迷惑一辈子。
钟晚是亲眼见证过，江梵当年是怎么在一条暗无天日的血道中里杀出一条生路，将三江集团紧紧握在手中。
那样的一个人，她没有心，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钟晚深信，江梵是和她一样的人，爱的只有权势和地位。
杨璐不以为然地撇嘴。
想起那天在片场，那位江总周身冷冽的气势，就是为了给苏枝出口气，怎么想也不像是钟晚口中说的那样。
“可那天，江总还替苏枝出头了诶。”
杨璐也没说太明白，她还指望钟晚给她资源。
然而还是被钟晚狠狠瞪了一眼。
杨璐立刻闭嘴。
钟晚心里闷气，只能安慰自己，江梵也是人，也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她不信，江梵会真的拒绝和钟家联姻带来的好处。
之前的冷淡和怒意，不过是江梵发现事情与她所想的不同，才生气。
钟晚暗暗调匀呼吸。
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等。
现在，她只想好好欣赏欣赏，屏幕里苏枝崩溃到痛哭流涕的画面-
夏苗苗一边着急地跟林语舒联系，一边不停禁言直播间里的这些挑事的账号。
林语舒一早就发现了苏枝直播室的异常。
别的嘉宾的直播间里都是一片和谐，只有苏枝这边突然涌进来很多才刚刚注册的水军账号。
第一时间，林语舒立刻让人去联系平台方，想要看看能不能从根源解决掉这些问题。
希望平台能扼杀水军，让新注册的账号发言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者是先进入发言审核。
另一边，江梵也看出直播间里气氛的奇怪，看到那些人一口一个说苏枝被她甩，说苏枝攀附豪门，一心为钱。
辛秘书看到江总唇角下压，前所未有的紧绷，显然是动了气。
江梵带着冰渣子的声音响起：“去查，怎么回事。”
辛秘书：“已经在查了，估计很快会有结果。”
作为三江集团秘书室第一秘书，辛秘书早在第一个找事的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让公司公关部的人去查这些账号的IP和背后的主使。
三江集团的公关部职业素养非比寻常，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锁定了这些IP的账号地址。
辛秘书看着手机上公关部发来的消息：“江总，他们都是来自同一家叫JLJ的公司，专门负责网络舆情的水军。”
江梵眼皮掀了掀，看向辛秘书。
辛秘书：“是钟家人。”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闹事，很显然是故意针对苏枝，想要在开播的当天对苏枝的名誉造成损害。
一旦被他们得逞，后续，无论苏枝在节目里的表现有多亮眼，人们看到她的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一定是她被豪门抛弃的八卦新闻。
江梵沉着一张脸，把手机拿过来，直接给钟晚的哥哥钟耀打过去电话。
电话几乎是一秒接通。
显然对方也在等她打电话过来。
江梵直接道：“什么条件？”
钟耀还在装蒜：“怎么了？阿梵，怎么语气不善啊？谁惹你生气了？”
江梵语气冰冷：“JLJ，你控股的公司，今晚让人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我可以当成是你对我宣战，对江家宣战的意思吗？”
听到江梵直接念出他手底下那家舆情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的钟耀将腿翘起来搭在桌子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笑嘻嘻道：
“阿梵，好大的脾气，怎么了？把你哥弄走不算，还想要对我动手？咱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你和小晚结婚，那不就是亲上加亲吗？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江梵突然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是我给你们钟家脸了。”
说完直接挂掉电话，钟耀听到那头的挂断电话的声音，一脸惊讶。
他还没来得及发挥呢！居然被先挂了电话。
不过……江梵竟然能亲自打这个电话过来，看样子，对这个姓苏的女人很上心啊。
钟耀摩挲着下巴，看着平板里正在直播的苏枝。
表情玩味。
确实漂亮，难怪江梵着迷。
江梵将手机扔到桌上，吩咐辛秘书：“让公关部准备声明。”
辛秘书立刻从平板上调出公关部总监的微信：“现在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说您和苏小姐之前的确是有婚约，现在已经和平解除……”
“不行。”
江梵皱眉打断辛秘书。
辛秘书以为自家老板还在纠结跟苏小姐的婚约到底还作不作数这种事上。
当场就无语住了。
这种节骨眼，您就别纠结了！
把苏小姐的损失降到最低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回头苏小姐更不可能给您好脸啦！
劝江总的话还没出口，辛秘书就听到江梵语气淡淡道：“你让公关部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求苏枝，但苏枝从未答应过我的求婚。目前，我仍旧在追求她，希望外界不要妄加揣测。”
辛秘书呼吸都停住了。
是她格局小了。
江总居然能为苏小姐做到这地步！
“江总，这个声明发出去……对您还有集团的形象可能……”
辛秘书说得婉转。
毕竟一个集团掌门人是个恋爱脑，这种事听起来就很容易破产。
但不得不说，江总是真豁得出去。
这个声明发出去，吃瓜群众立刻会将目光转移到三江集团上，将苏小姐从被豪门抛弃的漩涡里一下子拉出来，再无后顾之忧。
只是，董事会上，股东们那里，多少有点难以交代。
江梵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形象？我现在有什么形象可言吗？六亲不认不是所有人对我的评价？”
她的确无所谓。
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就算闹到热搜，对集团而言也只是一些花边新闻，影响不了根本。
况且，既然无论如何，苏枝都会跟她和三江集团有牵扯，不如以退为进。
将姿态先放低，她和苏枝之间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在商场的这些年，江梵深知如何把握人心，更清楚如何去让苏枝心软。
但她不屑于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苏枝，太卑劣。
只是眼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林语舒开车到了苏枝住的酒店，她让公司的人去联系直播平台，希望对方能暂时让新注册的账号发言进入审核，结果被对方带着讥讽的语气给拒绝了。
林语舒都要骂娘了，但事态紧急，她不能真去跟直播平台撕，还是要赶紧想办法。
她让公司的人多注册几个账号，把所有的设备都拿出来。
先净化直播间的评论区，不然就暂停直播。
所有星宝娱乐的员工们都拿出手机和平板，甚至电脑端也下了直播软件。
一个个撸起袖子，准备黑水军背水一战的时候，直播平台方突然过来，语气温和又礼貌地跟林语舒说，同意她的方案，今晚开始，会让注册时间不满24小时的账号进入审核。
对方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让林语舒懵了。
然而接到春江娱乐CEO周喆的电话时，林语舒顿悟。
一着急，怎么把江总给忘了？
现在《舞蹈风暴》最大的金主可是春江娱乐。
直播间里，苏枝看着屏幕上一波接着一波的恶意，如浪潮一般涌来。
一开始的确是有些错愕。
但并没有那些人预料中出现崩溃的情绪。
她大致上能猜到，对面的人来自于那里。
苏枝缓缓呼出一口气，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看着镜头，表情也已经恢复平静。
苏枝：“好像大家很关心我私生活方面的事情。”
她轻轻提起唇角，略略露出一个笑容：“也好，趁这个机会，也想跟一直关心我的粉丝们说一声，没错，我现在是单身哦。”
【呜呜呜，枝枝，你不用说这些的，我们都懂你的。】
【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被甩了吧！】
【分手费拿了多少啊？】
【还这么辛苦出来营业，看来是给的不多。】
【枝枝，不要搭理这些人，它们都是收了钱的，故意来捣乱的！】
苏枝粉丝们的发言夹在大量涌入的黑水军之中，即便只是一闪而过，也让苏枝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当然不是为了这群故意来捣乱的人解释。
她是想跟那些为了她跟这些黑水军们对抗的粉丝们说句安慰的话。
苏枝：“没有纠纷，更没有什么分手费。分手也是和平分手，不存在谁甩了谁。以及我对舞蹈的热爱和执着也都在那支《奔月》里回答了，以后也不会再回答关于情感和私生活上面的事情，谢谢大家的关注。”
没有看到苏枝展现出预料之中的崩溃，钟晚手里的香槟杯直接甩了出去，砸在了电视墙上。
等着看热闹的杨璐也感到意外。
这个苏枝心理素质真的可以，评论里几乎都是黑水军覆盖了，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钟晚拿起手机给哥哥打电话。
“让你的人骂得再狠一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软绵绵的干什么吃的？！”
钟耀“啊”了一声，语气不急不缓地：“要不你自己上去骂？有违禁词的好吧？而且，江梵已经知道是我找人做的了，你确定还要继续？”
钟晚语气一惊：“怎么这么快？”
钟耀哼笑一声：“她江梵什么手段不用我说吧？我劝你趁早算了，就算你真跟她订婚，也拿不住她，更别想顺手拿捏三江集团了。”
哥哥的话让钟晚情绪失控，直接发飙：“我还有别的人选吗？！你有工夫说风凉话，不如好好想想办法，把这个姓苏的给我弄死！”
但凡江家有第二个人，但凡有别的人选，她都不至于在江梵身上吊死。
钟晚看着屏幕上苏枝平淡无波的表情，心里的怒火炙烧，她总算明白穆悸为什么讨厌这个苏枝。
这张脸上，那种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的表情，真的很容易让人生气。
出身低贱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在她们这些天之骄女的面前高傲？
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