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嘎吱

    “在这边!”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森林之中。


    眼看兰修就要命丧虫口,安朗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他借着高低错落的树枝荡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在地上转了几圈。


    他努力地挥舞手臂,想要吸引星豸的注意力。


    星豸本来就对雄虫更敢兴趣,它瞬间就被上蹿下跳的安朗吸引了注意力。


    幽绿色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动片刻,判断出地上的雌虫已经完全丧失行动力造不成什么威胁后,星豸果断调转方向朝安朗攻去。


    它像是巨型卡车一样带着可怕的力道冲了过去,甲虫已经近在咫尺,安朗都能看清楚它尖锐的螯牙和被削落眼睛的伤口。


    他就地一滚想要让甲虫撞到树干上,好拖延些时间再爬上树,谁知被遛了几次的星豸学聪明了,竟然猛地刹住了车,用大螯将安朗整个人挑了起来。


    安朗来不及惊呼,就见视线不断变高,他看见下方的巨虫又伸出了突触,突触上绿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他。


    抛物线到达顶点之后开始回落,他离星豸不断翕张的口器越来越近。


    死定了!


    安朗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危急时刻,他却觉得身体猛地一轻。


    他仓惶的回头,只看见一双巨大的翅膀,从他的肩胛处倏地展开。


    救命!


    他长翅膀了!


    妈呀!


    安朗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翅膀扇动带来的簌簌声听得他头皮发麻,仿佛身后有一万只飞虫在跟着他。


    但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安朗咬紧牙关拼命扇动翅膀,他的身体对这一新生的部位掌控力十分有限,他片刻不敢松懈,生怕摔下去送菜。


    视线升高之后,他又看见躺在血泊之中的兰修。


    不管了!先救人!


    他摇摇晃晃地飞向兰修,但却因为使用不熟练三番五次落在地上,而身后的星豸穷追不舍,最近的一次,安朗是踩着星豸的受伤的眼部借力才再次飞起。


    突触又软又韧,还黏糊糊的。


    星豸发出愤怒又尖锐的啸声。


    安朗汗毛倒竖,连头都不敢低。


    妈呀,稍有不慎就会死得非常难看。


    “兰修!”


    安朗高声喊道,他绕了一个圈子,将星豸带偏轨道,同时伸出双手,猛地俯冲。


    仰倒在地面的红瞳雌虫震惊地睁大双眼,怔愣间,他茫然地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开双手。


    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只雄虫的翅膀。


    它们颤颤巍巍,像是在刚发芽的花。


    高高悬起的灯光映照在它上面,随着角度的变化,反射出似蓝似绿似金的光,它铺天盖地,笼罩在雌虫红色的瞳仁之中,如同盛夏编织的幻梦。


    下一刻,安朗的胳膊就穿过他的腋下,两人猛地飞起。


    被激怒的甲虫当然不肯放过到嘴的食物,它横冲直撞,一路带倒大树。


    安朗不断感觉有风从自己耳旁掠过,他肩胛处酸痛不已,刚生出来的脆弱翅膀根本就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他只感觉自己越飞越低,翅膀扇不了两下就会落在地上。


    他怎么也找不到垂落的那根绳索。


    等这一片的大树全部带倒或是安朗力竭,他们迟早会死在这里!


    “去那边。”怀里的兰修哑声说道,“这是一只a级星豸,绳子已经断了。”


    “去别的隔断区我们还有机会。”


    安朗不疑有他,两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根本就没想到过兰修会撒谎。


    蓝色的隔断墙在识别道安朗身上的准入资格后倏地熔断,连带着兰修也一起顺利通过。


    身后甲虫的大螯顺着还未合拢的光墙顶出,撞上安朗的小腿,安朗早就是强弩之末,他瞬间失去平衡,抱着兰修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


    “卧槽!”


    安朗来不及惊慌,就见蓝色的光墙再次生长,竟然将那大螯熔断了!


    甲虫因为剧痛而挣扎起来,它的口器不断翕张,单只的绿色眼睛疯狂弹动,写满了怨毒。


    安朗只一眼就惊得起了鸡皮疙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卡夫卡笔下将苹果嵌入背脊的甲虫。


    怀里的雌虫呕出一口鲜血来,安朗顾不上再看,他连忙俯身查看兰修的情况。


    “喂,兰修!兰修!”


    虽然这个隔断区的光墙处没有等待的星豸,但不代表这个隔断区就是安全的,安朗得带着他找个地方等待救援。


    只是兰修的情况糟糕透了,他双眼紧闭,腹部的血窟窿还在不断涌出血液,右手上附着的黑色虫甲已经消失,整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安朗喊不醒兰修,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搬动会进一步加重他的伤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咀嚼声。


    安朗一直很讨厌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他一听到这种声音就会起鸡皮疙瘩。


    他曾经看到有种说法,对这类声音敏感来源于人类的求生需要,这其实是一种预警机制——因为这很像是猛兽啃食人的骨头发出的嘎吱声。


    而现在,安朗只感觉这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嘎吱。


    嘎吱。


    那声音细不可闻,却精准地触动着安朗的神经。


    而且他能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安朗情不自禁地滚动着喉结。


    背部的翅膀在他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就碰着了,现在有些使不上劲,更别说带着两个人飞了。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兰修,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在安朗蹑手蹑脚地离开后,躺在地上的雌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血红的瞳仁一瞬间转为浅粉,神色清明,丝毫不像是从昏迷中醒来的人。


    兰修的手指慢慢伸向腹部开始结痂的伤口,觉醒之后的雌虫自愈力极佳,可能会让雄虫送命的伤对于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安朗·柯菲林。


    兰修在心中缓慢地念着这个名字,前一世到死也没能长出的翅膀,这一世怎么就突然长出来了呢?


    他比较着这只雄虫两世截然不同的性格。


    或许是平行时空带来的改变。


    不过这都无所谓。


    兰修站起身子,他的骨架倏地拉长,急速生长的骨骼皮肉将刚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扯开,他手指上也染上鲜红。


    这一次他要送柯菲林什么个死法呢?


    他不甚在意地扯落身上过小的衣物,任由银白的长发包裹全身。


    赤裸的双足轻巧地落在冒出新芽的土地上,银发逶迤至地,他走得很慢,仿佛这里不是遍布星豸的‘无垠’,而是他的花园。


    一只隐蔽的昆虫摄像头匍匐在茂密的丛林间,忠实地记录着白发雌虫的一举一动。


    “差点忘了。”兰修轻声说道。


    昆虫摄像头“嘭”地一声炸开。


    与此同时,在光墙外的雷利收到斗兽场内亚雌打来的通讯:“雷利先生,出大事了!‘无垠’内所有的摄像头都坏了!”


    “你说什么?!”


    “全坏了!而且已有的画面也受到损害,调不出来了!”工作人员急的抓耳挠腮,“现在只知道殿下往南边走了!但具体在哪个隔离区我们看不见!”


    “怎么坏的?”


    “不知道,我们怀疑是蝗虫用精神力在内部进行切断!”亚雌抖着说完,整个‘无垠’区内除了殿下和那只未觉醒的雌虫,也就是三天前投入的二十余只蝗虫叛军了。


    如果是这样……那殿下!


    不管外界的雌虫们如何激动,安朗这边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方才顺着声音的方向探过去,就是想看看那是什么星豸,再把它引开到别的地方——兰修那样的伤实在是不能搬动了,万一体内折断的骨头刺破了内脏,那只会死得更快。


    而他休息了一阵,翅膀勉强也能飞一会儿,总归死得要慢些。


    而且当时下来的时候雷利就说过救援队最多一个小时就到了,他们方才和那只甲虫周旋了那么久,他应该能活着撑到救援队来吧!


    只是方才逃跑的时候耳麦掉了,他没法和雷利取得联系。


    没走多久,他就看见一只散落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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