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代的老旧楼房里。
过道阴暗, 管网密布,堆满纸箱和隔壁的脏鞋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是符忱以前从未感觉到的拥挤、杂乱。
他犯病吃药, 脑袋昏沉,手不停哆嗦,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 另一只手肘撑在墙面,试图低头看仔细,费了半天劲儿也对不上孔。
“……”
楼内灯光格外昏暗,否则,身后的alpha早将他的失态看完了。
下一秒。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符忱愣了愣,靠过来的戴司雲, 带着灼烫的体温,胸膛撞着肩膀, 右手环至前身, 托住他的手腕,找准了钥匙孔。
紧接着,alpha的手背,被另一个alpha的宽大手掌,覆裹在上,肌肤相触, 引领着共同转动。
咔嚓——
铁门被拧开, 戴司雲松开握着的手, 符忱感到手背发烫,推开门, 整个人混乱到极致。
他住的地方真的很糟糕,连沙发也没有,以往从不会带人回来,放在几分钟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把戴司雲带回家。
可当下,无法顾及其他,符忱把人领进屋,找拖鞋,空间逼仄,隔音不好的单间,占据两个alpha显得太过拥挤。
但进了屋的戴司雲,自始至终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他确实处于易感期,S级的强大自控力在发挥作用,身体发烫外,理智好似是清醒的。
但尽管如此,符忱能感受到戴司雲也有混乱的时刻,压抑的呼吸声,是最明显的证明。
“……”
符忱尴尬又手忙脚乱,自个儿也没换鞋,先翻找收纳箱,只想赶紧从里面找出抑制剂:“你可以先坐会儿。”
戴司雲沉声道:“好。”
他坐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想起不久前的符忱挣扎几秒,说家里有抑制剂,趁情况不算严重,可以打一针再开车回去,否则容易发生事故。
戴司雲自然不会拒绝,跟着人家回到了住处,一路上,他想过可能空间不大。进屋后,只有一扇窗,空气不流通,透着楼下斑驳的灯光,怎么都没想过会这么狭窄。
很像那种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坐的垫子很软,放眼四周,空间利用率极好,楼梯通往高架床,下边是隔起的淋浴间,对面台子放厨具,平时可以做个饭,简单却也干净整洁。
但,对于符忱而言,一米八出头的高个子,还是翻身就能走到墙角了。
符忱从塑料收纳箱里,好不容易翻出抑制剂,半蹲着身子,转过头,撞见窗外透入的灯光,打在戴司雲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有种说不出来的深沉魅力。
这家伙好像习惯性这么看他,符忱想入非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我……”
“找到抑制剂了。”
戴司雲的目光移动,经由他的脸、锁骨、以及握起的手,再往下,挺肩窄袖的机车外套,白T的侧轮廓透光,露出一截明晃晃的腰身。
——眼神那么暧昧。
符忱当自己会错意,两个alpha能怎么暧昧,更何况,稍微冷静思考的话,有着婚约的戴司雲也有可能是想用恶作剧整他。
但这也不对……
没有alpha会想到用易感期这种敏感问题开玩笑。
符忱想不明白,索性放弃思考,撕开包装袋,露出塑料材质的抑制剂,是医药店的备药区的常见品,两三百块就能买到的普通款。
戴司雲看他走过来,极轻地叹了声气:“浪费了。”
“什么?”
符忱始终低头,看着抑制剂的使用说明,没怎么听清,“你自己来还是……”
戴司雲:“因为要买特殊抑制剂,所以身体不舒服也要上赛场?”
手上一松,抑制剂坠落地面,滚了两圈。
符忱抖着手去够,手腕被猛地抓住,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抬脸,瞳孔映着戴司雲凌厉的俊脸,眸光与气息同频晃动。
“我说得没错。”
戴司雲的嗓音很闷,又藏着温柔,逼问道,“是吗?”
符忱咬着唇:“跟你没关系。”
戴司雲:“为什么。”
符忱赌气又难堪,两人曾经历过“帮助治病”的关系,可当下再提及也只会显得他愚蠢:“……”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
符忱深呼吸,尽量不去想所谓的过去,否则会让自己的愚蠢更没有下限。
在他手上的抑制剂,是最初犯病时买的,当时不知情况严重性,以为普通的抑制剂能治好腺体疾病,导致囤了几件,后来也没用在身上。
如今,他迟来地思考,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廉价的抑制剂会对S级alpha的戴司雲有帮助。
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戴司雲深沉的黑眸,淌着流光,岔开话题:“你家是不是有点暗?”
“嗯?”
符忱反应迟钝,药效从未消失的身体,状态算得上麻木,想起忘记开灯,又转身走回去:“那我去……”
紧接着。
他猝不及防被抓住手腕,一股惊人的臂力,将符忱往后带,险些踉跄了下,身体以夸张的姿势,跌入灼热的怀抱中。
“你……”
符忱下意识捂住腺体,奇怪,这种条件反射应该是omega感知危险的行为。
戴司雲热汗涔涔,气息喷在后颈,低问道:“灯是不是坏了?”
符忱感知到危险,嗓音发哑:“没、有。”
“坏了。”
戴司雲将脸往下埋,易感期的行为不受控制,却又处于竭力控制的状态,“就这么暗着吧。”
符忱已经说不出话了。
在赛场上,将机车开三百码的alpha少年,此刻如同鸵鸟,脸颊染上不正常的酡红,全因怀疑身后的alpha在——
闻他的腺体。
没错。
戴司雲将脸埋过来,高挺的鼻翼抵着肌肤,若有似无地蹭着,呼吸喷薄,断断续续。
符忱浑身如电流蹿过,手掌抓着长裤边沿,皱巴巴的,整张脸都要埋进衣服里,茫然无措:“我不是……”
戴司雲惺忪地抬起眼皮,明显偏离轨道,易感期令他压抑着狂躁,理智削弱:“什么?”
符忱因这话变得格外敏感:“我不是omega。”
而后。
他的脸被掰过去,撞见戴司雲的双眸,漫着一股压抑的情绪,心底猛地往下沉,有些内疚和难受。
“我不知道会这样。”
符忱试图保持清醒,他打过抑制剂,也吃过药,不清楚这样也会导致戴司雲进入易感期,“我想帮你的。”
戴司雲呼吸不稳:“怎么帮?”
“……”符忱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声说,“不是准备给你打抑制剂吗。”
戴司雲:“没用。”
符忱伸手捞过手机,打算联系医生,问对方能不能先提前预支特殊抑制剂,“那我去买贵的抑制剂,你稍微等等好吗?”
这种事情哪里是能等的,符忱也是alpha,每回犯病都经历折磨,话说出口,转瞬打消念头,可他又没办法像omega让对方咬一口。
不对……
他怎么会冒出这么离谱的念头。
药效下,少年的后颈肌肤褪成薄红,脸却烫得更严重,藏不住半点心事,全都落在戴司雲的眼里。
乌黑的发梢有些凌乱,额头发烫,静静地注视了alpha少年一会儿,戴司雲放开他,抬手蹭了蹭后颈腺体,低着嗓音说了什么。
符忱没听清,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是说“我应该可以控制住”的意思。
“我不太想让家里知道。”
戴司雲往后靠,陷入柔软的懒人坐垫,抬手遮住眼眸,有些疲惫道,“可以待一晚吗?”
符忱莫名变得燥热:“……”
“可以是可以。”
但他这里环境不好,热水器接触不良,时冷时热,床就一张,质量也不太好,有时候翻个身都会怕散架。
“那你今晚睡床上吧。”
符忱其实有些累,强撑着药效带来的困意,细心道,“你要洗个澡吗,我等你先洗,顺便问一下医生有没有办法。”
戴司雲:“好。”
他俩心照不宣地避谈过往,好像矛盾没存在过,在戴司雲洗澡时,门紧闭着,符忱捧起手机,盘腿坐在地上,问医生该怎么办。
这期间。
蒋叶清得知赛后的事情,不停发来消息,符忱没办法视而不见。
小财福:【没事。】
小财福:【刚回到家。】
Sk8erBoy:【你怎么回去的,开机车,还是打车?】
小财福:【我现在在忙,明天回你,先不聊了。】
Sk8erBoy:【你忙什么啊,不会是身体出大问题了吧,到底是在医院还是家里,我真有点不信你了。】
符忱怕不止是蒋叶清,连同对方的母亲也在担心自己,为证明真实性,拍了张家里的照片,发过去,收到的回复却吓他一跳。
Sk8erBoy:【???】
Sk8erBoy:【你家里怎么多了双限量款的新鞋?!】
小财福:【……】
小财福:【撤回了一条消息。】
Sk8erBoy:【?】
Sk8erBoy:【靠!你撤回图片干嘛?带谁回家了?】
符忱没再理他,瞄了眼浴室方向,隔着薄薄的磨砂门,水流声传出来,想着戴司雲正在里边洗澡,不太自在地蹭了蹭耳后根。
他切回医生的聊天窗口,几大段语音,长按点击转文字。
“所以我说了,你需要尽快把他带到医院,进行检查,毕竟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至于那孩子说的办法,根据以往S级alpha的易感期病例,就算能压得住,短期内也会反复,治标不治本的。”
“还有你的抑制剂是不是刚好用完了?”
符忱说是的,问能不能同城送抑制剂,医生说可以,替他先垫付费用,会尽快送到他家里。
“谢谢。”
发完消息,符忱抬手蹭了蹭后颈,起身,将窗户开得更大,掠过全身镜,脖颈红得夸张,像火烧一样染遍腺体的肌肤。
“……”
以防需要再打抑制剂,他赶紧问医生,能不能再多买一支,加急送达。
一门之隔。
S级的富家少爷,头一回使用冷暖交叠的热水器,好不容易洗完澡,腰间系上浴巾,身体也忽冷忽热。
手机在不停冒着消息。
XUN:【现在怎么样了,确定是易感期吗,让你家私人医生来解决问题会不会好一些?】
戴司雲垂着脸,潮湿的发梢滴着水珠,落在屏幕上,正好替他确认发送消息。
D:【不想他们知道。】
XUN:【戴叔叔和齐叔叔?】
XUN:【也是,应该会想办法把祝颖庭叫来,毕竟他和你有着98.7%的匹配度。】
D:【……】
少年紧蹙着眉,望向闭着门的方向,极轻地叹了声气。
XUN:【我问过了,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吧,S级对于易感期还是可以控制的,不过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XUN:【你小时候生过比较特殊的病。】
D:【没事。】
XUN:【嗯,也早痊愈了,你看着办吧。】
XUN:【不过怎么说……】
XUN:【你也别嫌我烦,我没有针对符忱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太凑巧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其实不该轻易交付信任的。】
最后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戴司雲熄灭手机,看完也就过了,没把符忱放在这番话的考核范围之中。
打开门,迈出浴室,一眼就能见到符忱背对着他,身上早已套着高领毛衣,过分夸张,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戴司雲额发往后捋,低声道:“我洗好了。”
“嗯……”
符忱指了指边上,有没喝过的瓶装水,眼神闪避着不对视上,“你待会儿到楼上睡觉,我洗完澡睡下边。”
戴司雲顿了顿:“你要睡地上?”
“不是,”符忱看了眼懒人坐垫,“我有时候也会躺这里过夜。”
见戴司雲不说话,符忱以为他没有矜贵到这份上,会提出自己打地铺,他哪好意思,内心已经开始思考婉拒的话术。
谁知戴司雲语出惊人:“一起睡吧。”
符忱学会瞪人,眼前的alpha赤着上半身,紧实的腹肌堪称性感,人鱼线流淌水珠,任凭哪个omega看了都会迷得走不动道儿。
“……”
可他不是omega也会心软是什么原因。
“我先去洗澡,”符忱装没听见那句话,抓着睡衣就走,撂下话,“待会儿会有同城跑腿的把抑制剂送过来。”
戴司雲有些意外:“买了抑制剂?”
“嗯。”
符忱快步进浴室,关门,隔着距离的声音传来,“可能你打完抑制剂就要走了。”
戴司雲:“……”
他也可能会把钱转过去,连同房费一起,继续赖着不走。
身体又烫起来,从下往上直蹿的热浪,分明冲过冷水,看样子没什么作用。
S级alpha不会轻易进入易感期,更何况像当下这般,身体逐渐失控。鼻尖弥漫着香味,清新的海盐混着柠檬果香,像专属这座海滨城市的气息。
那味道愈发浓郁,带着引诱的意味,戴司雲迈上楼梯,停在床尾,躺下,试图闭眼不去细嗅。
可——
那股本该与同为alpha的他,产生排斥的信息素味儿,引导着身体的燥热,如一股股海浪,漫天匝地,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
戴司雲隐约听到声音,好似符忱在叫他的名字,回答不了,掀起发烫的眼皮,alpha已快步爬上楼看他的情况。
“你还好吗?”
符忱明显是在担心他出事,喘着气,身上泛着好闻的沐浴清香,与腺体发散的柠檬海盐味儿是同一种香味。
戴司雲不知怎么想的,伸出手臂,环着腰,把符忱带过来,两具灼烧的alpha身躯贴在一起。
“?!”
符忱被搂过一次,不久前从身后搂的,当下是面对着面,以一种他主动扑向戴司雲的姿势,喉咙滑动几下:“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戴司雲隐忍地闭上眼:“还好。”
符忱试图挣脱:“那把我放开吧,我不是omega。”
戴司雲的力气太大,不让他动弹,说:“我知道。”
“我……”符忱的话卡在嗓子眼,呼吸不稳道,“我也是alpha。”
“嗯。”
“……”
符忱想起更难以启齿的,眼眸弥漫薄雾,不甘心道,“你要不要去找学长?”
戴司雲微顿,猛地翻过身,把他压在身下,凑过去,往白净的脖颈嗅了嗅,吓得符忱条件反射般撑住床沿,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我买的抑制剂在路上了。”符忱几近是求饶语气,“你别……”
戴司雲:“为什么提他?”
符忱:“什、么?”
“祝颖庭。”
戴司雲念出那个名字,想说他和omega压根不熟,鼻尖往脖颈拱了拱,语气不明,“你很在乎他?”
符忱:“……”
明明是在乎戴司雲为了omega未婚妻选择接近的自己才对。
可他说不出口,本就有些怕痒的alpha,仰起脖颈,似光滑的曲线,不知危险地暴露在空气中,更引诱alpha咬住的冲动。
两人的呼吸声无限放大。
符忱没想过事情会失控至此,alpha的红酒味信息素,充斥着狭小的房间,他的理智连同药效,逐渐失去作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么发问,身处易感期的戴司雲又何尝不想问,alpha对alpha产生想法,本就是罕见的事情。
可偏偏——
两种S级信息素的味道,如藤条缠络,分不开,催化出更耐人寻味的危险气氛,激红了少年的眼眶。
符忱仰头看天花板,像小狗吸了吸鼻子,委屈巴拉:“我也不是故意害你易感期的。”
“你那时候……”
“故意不想去医院看我对吗?”
他心里究竟有多在意,表露出来也仅有部分,落在戴司雲的耳边,像委屈才诉苦,又不忍他难受:“不是。”
符忱:“那为什么?”
戴司雲抬起脸,牢牢地注视着他,柔声道:“有去看过你。”
“……”
而符忱自下而上地回应,迎着目光,没有再避开的意思,“真的吗?”
“嗯。”
戴司雲不太清醒地说完,又别过脸,凑近他后颈的腺体,用力地吸了吸气。
这种反应对同为alpha而言,冲击性太过强悍,符忱吞咽口水,显而易见地紧张,手指不自觉没入戴司雲的黑发,柔软而坚韧。
——他像是允许戴司雲做任何事情的意思。
在今夜。
那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我不是故意想要勾出你的易感期。”
“嗯。”
戴司雲抬手解他的纽扣,顺着他的话,道,“你不知道会这样。”
符忱点点头:“不过我生理课勉强能考及格。”
戴司雲:“……”
符忱:“嗯?”
“没什么。”
戴司雲的脑子灌满了棉花那般,动作分明是遵循本能,想法却能蹦出某个片段,那就是刑勋在背后吐槽符忱经常逃课,生理课能考及格吗。
这些想法并不影响,暧昧氛围止不住地发酵,纽扣没完全解开,只敞开锁骨处的领口,滑落右肩,让戴司雲的薄唇轻而易举地游走在后颈处。
好香。
不会腻的那种香。
戴司雲听到欲望的声音,在暗中怂恿,令他介于最危险的边缘。
符忱热得浑身难受,耳鸣似的,搁在底下的手机在响,全然听不见,半推半就地搂着戴司雲不放。
专属S级alpha的信息素,是上回冰激凌尝到的红酒味,还隐隐带着花香,可惜符忱分辨不出来。
他只是觉得特别好闻,又羞耻于靠太近,装模作样地矜持很假,连他自己也在心里这么想。
或许……
仅有的理智让他害怕失控带来的后果。
他怕戴司雲清醒后,责备易感期的到来是因他的问题,那个奇怪的信息素疾病所致,所有的意外将由他作为引导者。
可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要继续沉溺下去。
比起使用抑制剂,针头扎入血管的疼痛感,每回都疼得飙泪,全靠咬牙强忍,他只觉得闻着戴司雲的信息素好舒服。
真的好舒服……
符忱如枕着云朵,身体漂浮上空,笼罩着身体的也是柔软云霭,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不自觉说出煽动的话,贴着戴司雲的耳朵,呼出热气:“腺体有点痒。”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勾引,alpha少年忘了羞耻怎么写,在红酒味信息素的影响下,本能地渴求更多。
戴司雲竭力克制着,修长的食指,碰到红肿的腺体,分明很轻,却明显感觉到符忱的身体抖了抖。
“很疼?”他问。
符忱的睡衣早就凌乱不堪,说话颠三倒四,以为戴司雲是问注射抑制剂会不会疼,承认道,“特别疼。”
谁知戴司雲问道:“怕疼吗?”
“不……”
符忱点头又摇头,胡乱地摸他身体薄薄的肌肉,道,“不知道。”
一声极为明显的喘气声。
戴司雲眸光暗沉,露出尖尖的标记牙,在白皙的颈侧抵了抵,呼吸滚烫而凌乱:“那要是咬疼了怎么办。”
符忱猛地倒吸口气。
戴司雲牙尖往后流连,几乎附在腺体上,动作有多危险,说话就有多么绅士:“不想咬疼你。”
“……”
符忱彻底沦陷,仅有的理智荡然无存,改口道,“不怕疼。”
戴司雲往下压了压,引得他一阵瑟缩,又哄道:“那我轻点。”
“嗯。”
符忱甚至抓着他的手臂,主动偏过脸,嗓音暗哑地追问,“那以后呢。”
戴司雲等着他说以后是什么意思。
尖锐的标记牙往里压,带着一丝刺痛,符忱夸张地仰起颈,喘着气问:“以后还会帮我治病吗?”
治病吗?
被易感期搞得几乎溃散,戴司雲俯下身,用力咬破皮肤表层,标记牙深深扎进后颈的腺体,注射信息素,温热的液体流入其中。
伴随着符忱的抽搐,压抑着啜泣声,两种信息素的混合,来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临时标记完成了。
他想说不是治病,而是:“标记你了。”
第22章 第 22 章
晨间的曦光照亮地面。
戴司雲头痛欲裂, 翻了个身,感到床架晃动的动静,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仅一瞬。
昨夜的记忆上涌, 全然浮现在眼前,符忱被他压在身下, 薄唇凑得离人家腺体很近, 好闻的海盐柠檬味信息素,怎么闻也嫌不够。
然后,他竟然露出标记牙,对着同为alpha的符忱,咬住后颈的腺体,狠狠往下刺,临时标记了人家。
“……”
戴司雲承认易感期是很可怕的东西。
床尾放了干净衣物, 叠得整洁,留着小纸条, 字写得说丑也不丑, 说好看倒也算不上:店里发的衣服,XXL码,都洗过的。
他没什么好挑剔的,换上衣服,下楼梯,整个安静的室内响彻脚步声。
还是那扇窗户, 半开着, 时不时传来车流声, 以及楼下餐饮店铺的营业动静,充斥着市井里的人间烟火气息。
戴司雲并不讨厌, 甚至感到别样的惬意,驻足多看了两眼。
咔嚓——
钥匙转动,铁门被从外打开,回过头,戴司雲与走进家门的符忱对上视线,明显是这个家的主人比他更愣怔了会儿。
“你醒了。”
符忱有些尴尬,反手关门,低头翻找手里的塑料袋:“我给你带了早餐。”
“谢谢。”戴司雲问他出门做什么,“去医院了?”
符忱:“……”
他发现自己在alpha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见他又开始手忙脚乱,戴司雲走过去,替他接过袋子,有新鲜的包子、油条和豆浆,还有另外的小袋子,装有医院拿的特殊抑制剂。
他微蹙起眉:“医生开的吗?”
外边升温,符忱赶路太急,额头淌了薄汗,难受地拨开额发,露出精致好看的白净脸蛋:“昨晚开的……”
“我去检查身体,就顺便拿回来备用了。”
戴司雲盯着他,用那双黑而深沉的眼眸,明白是他俩搞标记那会儿,电话打爆了也没人接,抑制剂只能送回医院,回想起来就挺疯狂的。
同时。
符忱应该是大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标记了,可怜兮兮地去医院检查身体。
戴司雲将袋子搁在台面,很轻地叹气:“为什么不把我叫起来。”
符忱抿唇:“我自己去就可以,不用什么事都麻烦你。”
戴司雲:“可我应该陪你一起过去。”
符忱:“……”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先吃早餐吧。”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小孩子,经历了临时标记,隔天醒来,还能面对面坐着,吃高科技小笼包。
只不过,微妙的氛围骗不了人,被标记的符忱情况好转,标记了人家的戴司雲身体发生变化,有种说不上来的神清气爽。
戴司雲:“我第一次睡到这个时间。”
符忱噎了下,明显在思绪乱飞,边咀嚼边说道:“九点半也不算多晚。”
“嗯。”戴司雲问,“医生怎么说。”
符忱哪还吃得下,眼睫乱颤,搪塞道:“他说身体状态挺好的,比每次吃药用抑制剂都管用。”
戴司雲:“他知道你被标记了吗?”
符忱:“……”
“知道的。”
这简直是对当初他“性骚扰”人家的惩罚,alpha被alpha标记,这种稀罕的事情也让他碰上了。
戴司雲不为所动,目光算得上肆无忌惮,往光洁的脖颈看,那处有着被标记的腺体,里边填满了他的信息素。
同样在意的还有符忱,从醒来就感受到那股异样,一丝丝肿胀,但完全不疼不痛,甚至给他一种幻觉。
信息素似流淌的药,微凉而温和,抚平撕裂般的疼痛,在体内帮他愈合伤口。
他意识到自己恐怕要依赖上戴司雲的信息素了。
可——
他怎么可能把这种话亲口说出来。
戴司雲敛回目光,落在省电模式的手机屏幕,神色顿了顿:“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符忱知道他也在关心自己。
戴司雲熄灭手机:“下午还去学校吗。”
符忱说比赛会有短假,通常可以修整两天,功课作业补上就行:“你呢。”
戴司雲淡淡道:“刑勋帮忙请假了。”
符忱没什么要说的:“……”
“哦。”
空气短暂地陷入安静,符忱平时不会吃这么慢,事实上,他是期待戴司雲再多说几句话的,不管说些什么,都比这样反应平淡好得多。
明明标记了他不是吗?
符忱吃得大口,微微鼓着腮帮子,像生闷气的小狗,要不是他有素质,早就该变身拆家比格犬,准备发疯外耗他人了。
算了。
这里好像是他家,想法不必太过危险,到时候拆了没地方去。
他自个儿脑子里演戏大乱斗时,手机被拿走,反应慢半拍,不解地问:“怎么了?”
“转早餐钱。”戴司雲轻描淡写道,“怕你不领。”
符忱一脸问号:“?”
不至于连个小笼包的钱也要转给他吧?
“好了。”
戴司雲操作完成,不给人眨眼的机会,递回手机,起身道,“我有事要先回家一趟。”
符忱抬起脸,看他无死角的俊脸,点点头:“那你开车小心。”
“知道。”
戴司雲竟顺手rua一把他的红棕头发:“手感挺好。”
符忱:“……”
不等他反应过来,戴司雲迈几步,穿鞋、开门,叮嘱道:“有事就给我发消息,以后都会回复你。”
符忱感觉有点怪,像被人家哄,心里还挺享受,非得装酷:“看心情吧。”
戴司雲轻笑了下,临走前,说下回早餐换他请客,让符忱挑一家想去的早茶店。
符忱心想怎么会有人转了早餐钱,还打算下回请客,正纳闷,低头一看,账户余额里多了二十万。
“???”
不是整整二十万,而是在收到冠军的奖金后,平白无故多出的部分,所以他现在是存款四十万的小富帅。
符忱心跳变快,摸了摸脸,烧得不要太厉害,有种陪金主睡了一晚,把人家伺候爽了,老板打钱打得爽快又大气的错觉。
他有点惊慌地赶紧点进“金主”的聊天界面。
小财福:【转账:200000元。】
小财福:【我不能收你的钱,转回去了,你快收下。】
D:【留着吧。】
D:【下次早餐吃好点的。】
小财福:【……】
小财福:【哪里高科技了?刚才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D:【饿的。】
小财福:【=口=?】
小财福:【反正你快领好不好,是我害你进入易感期的,我知道你肯定一整晚身体都不好受,怎么还能收你的钱。】
D:【非要我说吗。】
小财福:【?】
D:【其实挺爽的。】
小财福:【…………】
哥。
你现在还是本人吗。
符忱感到荒唐,赶紧起身,把早餐垃圾扔进垃圾桶,顺便进了浴室,开冷水,洗一把脸,不然干什么都会冒出离谱的幻觉:alpha少爷金主在包养他。
另一边。
戴司雲没理由地逃课躲得过学校,但在两个alpha父亲面前,瞒不过去,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他没往琴水湾别墅的方向开,向城市的相反方向,寸土寸金的港城CBD,有人负责泊车,少年下了驾驶位,神情冷淡地进了电梯。
天价的顶楼大平层,一梯一户,进门通往客厅要走上半分钟,一千五百多平米,只有齐明瑾自己在住,戴司雲偶尔过来,也会尽量不吵到爸爸的作息。
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客厅里,齐明瑾穿着深色毛衫、家居裤,闲散地跷起腿,手上拿着纸质报刊,看得津津有味,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戴司雲停在面前,背脊挺直:“爸。”
齐明瑾抬起眼,弯起唇,温和地笑了笑,故意问:“今天怎么没去上课?”
戴司雲坐往沙发:“有些私事。”
“是吗。”
齐明瑾的视线移回报刊,不动声色地翻页,再翻页,连续翻到见了底。
这番情景要是被下属看到,怕是早已汗流浃背,跪下求齐总放他一条生路。
可戴司雲不同,他是齐明瑾怀胎十月诞下的,血肉相连,呼吸共存。
有些时候,比起365天无休冷脸的戴鸿年,他觉得齐明瑾会更爱自己一点,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爸爸。”
戴司雲以前不擅扮乖,但自从和符忱走得近,多少会受到影响,“我今晚想住你这里。”
齐明瑾抬了抬眉,语气缓和:“可以。”
戴司雲:“谢谢。”
齐明瑾仅穿着绒棉袜子,踩着地毯,若有似无地轻点了点,藏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戴司雲分明看得到,假装不懂其意,说:“昨晚和刑勋看了比赛,在他那住了一晚。”
齐明瑾合上报刊,靠向沙发垫,睨过去:“看的什么比赛?”
戴司雲迎着目光,不作回应,僵持了好几秒钟。
齐明瑾淡淡道:“知道了。”
“谢谢爸。”
戴司雲起身,高大挺拔的个子,不再是任长辈摆布的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先回卧室了。”
齐明瑾端着脸,习惯性地点头微笑,心里难免有些复杂。
直到——
戴司雲的背影消失以前,齐明瑾的脸上仍见温柔,紧接着,叼起烟,拿过手机,将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稀罕地主动播去电话。
位高权重的alpha,吐出烟,满脸写着不耐烦:“戴鸿年,你可以管孩子,但也别太过分了。”
电话那头的alpha,戴司雲的另一位父亲,沉默良久,语气冰冷道:“那就放任他不管?”
“像你这样才叫好?”
“还是……”
电话挂断。
齐明瑾继续拉黑,扔掉手机,用力地摁灭烟头,胸闷堵着一大团火,烧得他脸色臭到极致。
他俩这幅鬼样子……
没把孩子养成精神分裂还算好的了。
夜晚。
港城的星空璀璨,逼仄老楼与高档平层不同,看到的风景也迥然有别。
符忱照着镜子,费劲地偏脑袋,伸出食指碰了碰后颈,腺体处看不出被标记的印记,摸了也没有任何不适。
所以他还要找戴司雲吗?
那家伙给了二十万,他想退回去,发了转账,半天也没被领走。如果收了这笔钱,没会错意的话,他们俩就该默认临时标记没发生过的意思?
明明……
不是说了以后都会帮他治病吗。
符忱想不明白,唇前抵着曲起的手指,另一只手捧着手机,似要把屏幕盯出洞,却不知该怎么发出消息。
D:【在干什么。】
在左侧弹出的消息像是幻觉。
符忱呆了几秒,反应过来,躺入戴司雲坐过的垫子,两手举起手机回消息。
小财福:【健身。】
小财福:【我决定练出八块腹肌。】
小财福:【你懂我的意思吧?】
此时此刻。
正在齐明瑾的家中,陪爸爸吃了顿西餐,一整天没有运动的戴司雲发了个表情包。
D:【小狗微笑.jpg】
小财福:【……】
小财福:【你好阴阳啊。】
D:【没吧。】
小财福:【我觉得有。】
小财福:【不说这个,明天我会去学校,你帮我带早餐行吗?】
这算盘都打到脸上了。
戴司雲本不想戳穿,但那家伙显然把他当笨蛋,为掩饰目的,可汗大点兵,把全港城最贵的早茶店都选上了。
D:【把钱转给我之前吃顿好的?】
D:【想吃就说。】
小财福:【……】
D:【会给你买。】
这四个字也不知有什么魔力,符忱弹跳坐起,好比后背挨揍似的。
他看不懂这句话,反手贴着脸颊,比烧开的水还烫,想说他是没吃过好的,又不好意思去贵的餐厅,打算把早餐钱连同二十万都转回去的。
可偏偏——
戴司雲说的话比他想象中暧昧得多,没会错意的话,以后他俩都会保持这种关系吗?
小财福:【我不太懂。】
小财福:【你是愿意和我发展长期关系吗?】
D:【?】
小财福:【我的信息素没有omega好闻,以前闻过,真的不太一样。】
D:【……】
看来有人完全不明白擦枪走火是什么意思。
戴司雲倚着门背,拨去电话,接通得倒是够快,只要不提起omega的信息素好闻,这点还算是挺乖:“你在胡说什么?”
自己也不清楚在瞎说什么的符忱:“……”
没有回应。
两个alpha少年相隔手机,不说话,呼吸声逐渐放大,伴着车水马龙的声响钻进耳朵。
戴司雲低沉着嗓音:“窗别开太大,晚上睡觉容易着凉。”
符忱的喉结滑动几下,问他:“那你……”
“昨天晚上着凉了?”
戴司雲:“没有。”
其实他不太记得,关于昨晚的一切,就记得咬破腺体时,平时酷到没边儿的alpha,在他身下又喘又哭,只是不记得有没有喊疼了。
“疼吗?”戴司雲问。
符忱的脸颊冒出热气,别说关窗,几乎想要开到最大:“不、太记得了。”
戴司雲:“嗯。”
符忱:“还继续聊吗?”
戴司雲能明白他在不好意思,说实在话,他也不是那种脸皮很厚的alpha,全靠演技加持:“不想打字。”
“哦。”符忱分明巴不得多聊会儿,“那继续聊吧。”
戴司雲走往巨大的落地窗,身处高空云层那般,俯瞰城市,还能眺向老城区的方向,“明天给你带早餐。”
符忱感觉无功不受禄,呼出混乱的气息,道:“那你要把钱收回去。”
“我……”
“现在心里很乱。”
戴司雲:“为什么?”
符忱认真道:“我现在不缺钱,比赛的奖金到账了,比起你给我钱,不应该是我给你才对吗?”
戴司雲安静地屏息不说话。
“你……”
符忱顿了顿,小心翼翼又问,“还想要之前说好的礼物吗?”
晚风,太平山顶,耳机里播放的音乐,以及少年露着小虎牙笑得纯粹,说要给他送一辆机车摩托,作为答谢他帮忙治疗腺体疾病的礼物。
如今——
符忱认为他可以兑现承诺,非要仔细深究,其实算是一种被抛弃过的后遗症:“你昨晚答应会帮我治病。”
“我不能什么也不做。”
“你就选一辆机车好不好?”
如果在他身边,或许,戴司雲会毫不犹疑地抱他,再亲口说上这句:“抱歉。”
此刻。
世间万物好似都在沉睡中。
符忱怔了半晌,久到只能听闻alpha的呼吸声,如在耳畔,像标记他的夜晚,与他的绵长呼吸,缠绵交错。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说:“我不明白。”
“我怕你又会不回我消息。”
“……”
戴司雲眼眸低垂,仿佛遇见迷路的小狗,需要人耐心地哄道,“以后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而后。
少年的眼底泛着柔软的光,声音低哑,如同许下誓言那般:“符忱。”
“我标记你了。”
“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第23章 第 23 章
蒋叶清严重怀疑符忱被夺舍了。
从上课开始, 平时倒头能睡到放学的同桌,跟他同样不爱学习的好哥们,此刻正面朝黑板, 右手握笔, 在比他们脸加起来还干净的本子上记笔记。
太恐怖了!
哪里来的鬼快从我兄弟身上下去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蒋叶清夺过笔记本, 确认他在认真上课, 对着满页的生理课笔记发出疑问:“你中邪了?”
符忱随他怎么说,低着头,捣鼓起卡顿得不行的手机:“可能吧。”
蒋叶清压低声音:“你这也太不正常了,该不会是昨晚带学长回家了吧?”
符忱脸色顿变,差点没手滑把手机砸他脸上,警告道:“你别瞎说。”
蒋叶清赶紧把椅子往前拉,离得更近, 马后炮道:“其实我也觉得不是。”
“虽然你小子撤回得挺快的。”
“但那双鞋子的尺码,怎么说, 肯定也是个alpha才对?”
符忱很想装死:“……”
蒋叶清还能不了解他, 琢磨来去,符忱就没跟他以外的哪个alpha走得近,到底会是谁呢?
忽然,因某个离谱的猜测,他愣了愣,脸色几乎变得惊恐:“你把学长的alpha未婚夫带回家了?!”
符忱感到头疼, 怕他到处大声嚷嚷, 具体情况没法告知, 但还是解释了大概,戴司雲好心送他回家, 还答应以后帮他治疗腺体疾病。
蒋叶清的嘴化身机关枪,不停输出,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居然还信他的鬼话?!”
“之前怎么对你的,全都忘了?就因为那家伙又冒出来假惺惺地关心你,不怕他哪天把你往死里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骗啊!”
“你别这么说,”符忱皱眉,“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蒋叶清简直气笑,伸手就要夺他手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刚刚是不是在跟他聊天。”
“怎么可能。”
符忱冷淡回应,手机攥得紧紧的,起身,说要去食堂吃早餐,“你别烦我。”
蒋叶清无语:“行,我等着你以后被alpha渣男骗,口袋里一分不剩!”
符忱叹气,问题是现在情况反过来,怀疑不出三个月,他就能卷走大少爷账户里的钱。
“……”
真是乱七八糟的。
离开教室,符忱脚下生风,并未熄灭的手机屏幕,亮着对话窗口,约定的地址在相隔人工湖的另一边,高三年级S班所在的那栋教学楼。
一路上。
高三年级的omega学长学姐,在教学楼瞧见他,脸上浮现诧然,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符忱学弟来找谁呀?”
符忱的笑容堪称敷衍,却也客气,没有留步的意思:“找个朋友。”
那位学姐有些郁闷,以为他来找祝颖庭,走得那么快,忍不住去找朋友吐槽:“不是说祝颖庭有未婚夫了吗?”
“怎么还是跟符忱断不干净呀。”
“哎……”
“谁知道呢。”
天台上。
一碧如洗的晴空下,alpha少年穿着校服,挺拔高大,倚着护栏边上的白墙,面前似是被遗弃再利用的小桌子,铺了餐垫,摆着丰盛的早茶点心。
符忱分明是跑上来,迎着戴司雲直勾勾的目光,改成走过去,喉结滑动,全因视线挪到桌子上的美食去了。
“你买了这么多。”
符忱是真馋了,闻到早茶界顶流的香味,眼神都看直了,“我能不能看下账单?”
这样他好清楚该给对方转多少钱。
戴司雲压着唇角:“没有账单。”
符忱:“为什么?”
“零元购。”
“……”
看着外卖包装的袋子,符忱茅塞顿开,早茶应该是这位少爷家集团酒店旗下的品牌,全港城最昂贵、奢侈的价位,连续多年夺下米其林一星推荐。
符忱无地自容,早知道就不要他帮带了,现在成了明晃晃的白嫖行为。
戴司雲似笑非笑,见他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动筷子,替他拆开包装、餐具,递过去:“吃吧。”
符忱咽了咽口水:“谢谢。”
谁能想到赛车比赛拿二十万奖金的小帅哥,平日穿的衣服、裤子靠薅羊毛,私下凑活吃饭不饿死就行,还是头一回吃上热乎美味的米其林早茶。
“这个虾饺好吃。”
符忱细嚼慢咽,舍不得一口气吃光,转头尝起豉汁凤爪,“怎么做的这么入味?”
“看来贵有贵的道理。”
戴司雲只顾着看他,嘴唇泛红,张合时泛着水润的光泽,无意识地看过来时,明眸纯粹,脸上是全然白净、乖驯的模样。
他没忍住,扯过餐巾纸,往少年的嘴角擦了擦:“真有这么好吃?”
“……”
符忱垂着脸,耳后根蔓延出薄红,点头,赶紧找别的话题揭过去,“你不吃吗?”
“吃过了。”
戴司雲倒是不饿,约定在天台是由符忱决定,否则,早茶会让人帮忙送到高二14班,自个儿也不用跑上来一趟。
但这家伙做贼心虚,强烈拒绝,明显是怕被人瞧见这私联举动,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符忱在外包养的小情人。
戴司雲问他:“怕被谁知道?”
符忱:“……”
还能有谁,那个絮絮叨叨的同桌,要知道这些又得骂他个没完没了。
戴司雲打量他,想起昨晚没有逻辑的那句话,兴师问罪来了:“什么叫我想和你发展长期关系?”
这种话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符忱差点呛了下:“谁让你给我转了这么多钱。”
戴司雲:“所以你整个白天都在考虑这件事?”
符忱怀疑要被他绕进去,像是巴不得往上凑,非要做富少的掌中小狗:“怎么可能。”
“你是alpha,我也是alpha,况且咱俩都是S级。”
“这种话也太……”
没人出声打断,是符忱自己说到哑火,意识到说错话,整个人带着明显的慌乱。
而后,戴司雲揣着坏心思,睨向他,声音听起来像在轻笑:“你要说什么?”
符忱装听不懂,赶紧干饭,闷头道:“没什么。”
戴司雲挑起眉梢,心里还能不知道,这家伙有够迟钝,说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这个S级alpha,可是标记了同为S级alpha的对方。
非要往下聊,反倒像是他在欺负符忱,陪他吃完,上课铃声也将要响起。
“我要回去上课了。”
符忱主动收拾垃圾,动作利索,离开前像个忠诚的小骑士,“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戴司雲乐了:“这就是你说要回报我的方式?”
符忱心虚,怎么可能忘掉那句“以后会对你负责”的话,哄他开心也好,开玩笑拿他消遣也罢,在这段关系里得到更多的是他,他没理由无条件享受戴司雲对他的好。
毕竟——
少爷愿意帮他治病已经是在行善积德了。
“回头再说吧。”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那么真诚,戴司雲往他后腰拍了一下,柔声道,“谁帮谁还说不定。”
符忱不乐意他这么说:“你是指易感期吗?”
“嗯。”戴司雲应道。
“全都是我的原因。”
符忱不得不走了,怕上课迟到,没意识到语气有多暧昧,“你如果又遇到易感期,我也会帮你的。”
戴司雲:“……”
眼看着他说完话,卷着垃圾袋就跑,看不见背影。
戴司雲气得好笑,往前迈步也要下楼,就见刑勋大摇大摆,边回头张望,边单手插兜往上走。
两人差点没撞到一起。
戴司雲还没说他走路不看路,发小倒好意思吹了声口哨,道:“不识好人心啊。”
“怎么?”戴司雲随口道。
刑勋摇了摇头:“那小子看我的眼神像那种要一拳打爆地球的比格犬。”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守护你们纯洁友谊的保安队队长。”
戴司雲乐到肩膀直抖,知道他在阴阳怪气,倒也不计较,两个S级alpha大少爷往下走,聊到那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可以去法国找希希玩了。”
刑勋的双臂撑在后脑勺,从他口中说出的家伙,是他们共同的发小,在法国念书,过着纸醉金迷的富二代生活。
刑勋谈及八卦:“你说那小子怎么会从alpha分化成omega?”
戴司雲:“不知道。”
刑勋:“见了问问他,顺便敲他一顿饭,好歹也是坐几天的游轮,两个好哥哥漂洋过海去看他。”
戴司雲轻笑道:“他知道这次去是游学活动。”
“……”
他俩走下楼梯,到了班级楼层,走往S班的教室,刑勋成心提醒道,“那你和符忱说了没有?”
戴司雲的脚步一顿。
刑勋还在说:“这次是S级都要参加的欧洲游学,咱们要待好几个国家,指不定下个月才能回来,他的病发作了怎么办?”
所以,他才会说符忱不识好人心,哪怕当初蓄意接近,看似不怀好意。但他刑勋也不是欺负人的坏家伙,只要是发小在乎的人,自然也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可别出了什么事,”刑勋迈进教室后门,提醒道,“你人在欧洲又回不来。”
听着这话。
戴司雲垂下眼,漆黑的睫毛晃动,闷声道:“我会跟他聊一聊。”
入读英瑞的学生中,90%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其余的特长生没有短板,在特招的领域中,放眼全国都是翘楚,否则连面试的邀请函都拿不到手。
像符忱这个年龄的alpha,家庭情况糟糕,要不是在赛车及其他运动领域上,有着绝对的天赋,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踏进英瑞的校门。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符忱是非常容易满足的那种人。
比如当下。
放学后,年轻的beta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打开网页资讯,告知学校有个来之不易的出国游学名额,以他的条件可以参加,特地问他要不要报名申请。
“这是瑞士一所高中和国际滑雪联合组织的项目。”
“我看了你的履历,拿下全国青少年赛车冠军之外,还在滑雪项目上有过不错的名次对吗?”
“所以看到这个游学活动就想起你了。”
年轻斯文的班主任,语气温和,隔着保温杯冒出的白气,符忱的目光落在他的镜框上,等他将话说完,准备握杯喝一口水的瞬间。
符忱站得笔直,垂着眸,认真地给出答案:“谢谢老师想到我,但我不打算参加游学活动。”
班主任顿了顿,斟酌言语道:“符忱同学,你是不感兴趣,还是有其他方面的顾虑?”
“如果是资金方面……”
“学校会有行程的报销申请,你现在分化成了S级,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哪怕老师说得再体面,为他着想,但这种被特殊关照的背后,还是会提醒符忱,像他这样出身的人不配,生来就没有资格奢望太多。
符忱抿着唇,飞速地掠一眼屏幕,介绍页面的高山湖泊、白雪皑皑,像童话世界般不受沾染。
“谢谢老师,”他回绝道,“我还是不打算报名。”
班主任:“……”
他其实不太理解,出国游学是难得可贵的机会,尤其是符忱刚赢得冠军,拿到一笔不小的奖金,再加上英瑞的项目资金补贴,恐怕只会在一日三餐上需要开销。
如果……
这还是会让符忱感到不安,入职不到半年的班主任,主动提出愿意为他负担额外费用。
“我是觉得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很珍贵,”班主任认真投来目光,“你再考虑考虑行吗?”
自卑就像无声的炸弹,符忱几乎说不出话,感觉自己罚站了很久,机械地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时,像是刑满释放的有罪之徒。
离开校园时,学生很少,黄昏也要消失了。
最近没有周边店的排班,他不需要跑到明珠湾,回家更没意思,买了些地摊小吃,垫了垫肚子,直接去了公园。
符忱不得不承认,心情有点糟糕,他来这儿也没别的目的,黑灯瞎火,总不能没吃饱就开始健身练八块腹肌。
等到那只走路摇屁股,白色绒毛蓬松,全世界最能治愈他的大肥狗出现,符忱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萨摩耶挣脱老爷爷的绳子,直奔而来,扑向帅哥的怀抱,符忱笑着接住了它:“椰椰小面包。”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萨摩耶疯狂蹭他,舔手背,吐着舌头傻兮兮地笑:“汪!”
老爷爷坐到长凳上,笑而不言,放任符忱和自家狗狗玩儿,过了好久,面露愁容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椰椰还能跟你这小孩再见几次面咯。”
符忱屈膝蹲在地上,抬起脸,虚晃的路灯映出他的茫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或是感觉有些伤感,老爷爷难以说出口,失笑道,“外孙女在国外成天闹着要打视频电话看椰椰。”
“平日里没及时让她看到就闹脾气。”
“用不了多久啊,顶多过完年,椰椰就要和她生活在一起了,每天想不见都困难。”
萨摩耶什么也不懂,顶着可爱的圆圆脑袋,主动蹭符忱的手心,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摸它,急得转圈圈:“汪汪!”
符忱缓了会儿,从失神的状态中抽离,摸了摸萨摩耶的脑袋:“小狗也喜欢团团圆圆。”
“有机会的话。”
“一定会和椰椰再见面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从公园离开后,符忱的心情更不好了,难受起来,食欲不振,路过楼下那几家排长队的网红店铺,看也没心情看两眼。
他走得很慢,像在漫无目的地散步,从外套口袋翻出手机,电量还剩很多。
可他——
应该找什么理由给戴司雲发消息?
符忱捧着手机,在人群里穿梭,他不在乎任何路人,只盯着屏幕里的输入框,小心翼翼地发送消息。
小财福:【要看小狗吗?】
发送消息的接收人是D,没有备注,符忱决定给人家改成“很有钱的大帅哥”。
只是,还没来得及点进界面修改,手机嗡地响了声,大帅哥的消息回过来,在无尽的夜晚,带着些许淡漠的神秘感。
D:【看到了。】
符忱:“……”
可能人家大少爷,想养什么类型的宠物都可以,平日不缺可爱的狗狗。
哪里像他这么可怜,想rua大肥狗想得入魔,还要特地跑公园,像个狗贩子蹲上半小时。
本来就有些不太美妙的心情,更是不上不下,符忱决定不要老是打扰大帅哥。
小财福:【好吧。】
小财福:【不打扰你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控制不住这双手,非得又找个新话题,巴不得戴司雲多回两句消息。
小财福:【对了,你上次没带走的衣服,我洗好装袋子里,今天忘记拿给你了。】
D:【谢谢。】
小财福:【不客气。】
小财福:【那我明天拿给你?】
D:【不用。】
小财福:【……】
该不会是让他扔掉吧?
你们有钱人倒也不用这么铺张浪费。
符忱走到楼下,胸口堵着石头似的,拉开门,迈进黑麻麻的楼梯,手机灯光映着他的帅脸,非要形容那副表情,像是淋了雨的落魄小狗。
小财福:【好吧。】
小财福:【不聊了。】
D:【怎么洗的?】
刚迈上两步,那人的消息倒是回过来,主动开启话题,符忱承认他的心情稍微好上一丢丢,起码说明戴司雲还是有点良心的。
小财福:【洗衣机。】
其实是他手洗的,家里那破小的地儿,哪来的地方放洗衣机。
D:【是吗。】
D:【送到洗衣店?】
为什么要问这么清楚?
那天晚上的他俩都不太正常,记忆错乱,总不可能还记得他家有没有洗衣机吧。
符忱这般想着,吃定了戴司雲不记得,也就满嘴跑火车,反正绝不可能暴露给alpha洗衣服的事情。
不然——
他这跟讨金主老板欢心有什么区别。
小财福:【家里有洗衣机,比较小,放在不显眼的地方。】
D:【真的?】
小财福:【真的。】
D:【行。】
总感觉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符忱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算进屋再给他回消息。
下一秒。
走到楼层的符忱,怔在原地,分明是他的家门口,老旧、凌乱的纸箱堆积,站着的alpha是那么矜贵,与眼前的场景完全不搭。
但,正是这样的戴司雲,没有提前通知,出现在他家门外,朝他迈步走过来。
直到这会儿。
符忱才反应过来,戴司雲的身后有扇窗户,从昏暗的廊道尽头,俯视楼下的街道,可以清楚地看到走回家的自己。
他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甚至,在戴司雲逼近时,感受到S级alpha的强大压迫感,少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
戴司雲俯下脸,嗓音很好听, 是低沉又磁性的温柔:“看到小狗了。”
“但小狗——”
“为什么不开心?”
第24章 第 24 章
就在刚刚。
戴司雲低垂睫毛, 立在沾着灰尘的窗后,好几个瞬间,远处的符忱捧着手机, 失魂落魄, 像被抛弃在人群之中。
而他再清楚不过,和符忱聊天的人是他, 对alpha少年造成情绪影响的也是他。
戴司雲偏着脸, 好似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却是对他人从未有过的温柔,“如果方便告诉我,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符忱不能再清晰地感受着,同为S级alpha的压迫感,甚至远在他之上。
可眼前的少年,不像过去十七年里, 他所接触到带着恶意的alpha,相反, 藏匿在高冷外表下的温柔, 总会让他自愿地沉溺其中。
符忱动了动嘴唇,目光不移,问他要不要进去坐会儿:“我想慢慢和你说。”
戴司雲点头:“好。”
这种时候,不用特地找“来拿衣服”的借口,哪怕身处家中,戴司雲感觉符忱也会想要跟他见面。
他是洞察力很强的alpha, 并非生来如此, 算是家庭关系影响下的能力, 而符忱又是全然不擅长藏心思的家伙。
所以——
他时常能轻而易举地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符忱和上回没差,钥匙对不上孔, 隐隐急得手心冒薄汗。而戴司雲也和那天一样,握他的手腕,插钥匙,转开了铁门。
可又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进了屋,彼此的呼吸声放大,没开灯的符忱,全无走往里边区域接待人的打算。
仅是关上门,鞋也没换,后背抵着墙面,符忱扯了扯他的外套拉链,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喜欢的小狗要和家人移民了。”
“以后……”
“应该没办法再见面了。”
说出这话。
符忱并不敢奢望,眼前的戴司雲能懂他,天差地别的家庭条件,他的烦恼之于人家,或许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这导致他始终低着脑袋,神色淹没在虚晃的光线,忽隐忽现,声音也含糊不清。
“学校也发生了些事情,”他病乱投医似的,怕戴司雲不想听,直接想到就说了,“让我不是很开心。”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以为他要抓我考勤,结果是告诉我有个出国游学的机会,建议我报名参加,但我……”
“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把衣服先拿给你。”
他像在上演独角戏,怕戴司雲嫌他废话连篇,转身就要去拿衣服,见好就收的道理,别把人家当垃圾桶倒出一肚子苦水。
哗——
少年的手臂伸过来,搭在墙上,将符忱拦在逼狭的空间。
符忱愣怔,侧过脸看他,那张英俊容颜也藏匿于暗中,眼眸却那么浓烈,几乎难以分开地黏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感觉他也在为我难过?
符忱以为是错觉,可感知格外清晰,叫嚣着不是错觉,从小就经历着众星捧月,这样的戴司雲没有否认他的情绪,甚至产生共鸣。
戴司雲:“如果我告诉你,在很小的时候,我也养过一只小狗。”
符忱的眼眸亮了亮,问道:“什么类型的小狗?”
戴司雲:“陨石边牧,眼睛像一对蓝色钻石,长得很漂亮。”
他向来话不多,情绪也平淡,但当下,少年罕见地透露心事,无法言说的童年遗憾,是外人翻越城墙堡垒才能窥见的心尖柔软。
“听着就很乖很可爱,”符忱不自觉地靠上去,追问道,“后来不养了吗?”
戴司雲点头:“嗯。”
“父亲特别生气。”
“小狗当天就被送走了。”
符忱听得揪心,呼出气息,仿佛透过这张沉稳的俊脸,窥见年幼时的小alpha,双眸忍着泪,舍不得心爱的狗狗,却只能眼看着它被别人带走。
一时之间。
符忱从糟糕的情绪中,变成想要安慰的那一方,可他并不擅长,想起杂物箱里有奶啤,提议小酌两杯,把不开心的事情化解掉就再好不过了。
依旧是不开灯的夜晚,窗户隐约打开,透着暗弱光线的房间。
符忱不再提及小狗,像是有人陪自己难过,那么悲伤也就稀释不少,毕竟,他觉得大少爷为了让他开心,将多年来隐匿的秘密交付于他,是一种无价的信任。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永远是相互的,他觉得可以向对方分享更多心事。
符忱盘腿坐着,手握罐装奶啤,边喝边说道:“我其实特别心动。”
“这是我进英瑞以来,第一次遇到适合我的游学机会,更何况还是去到欧洲。”
“要知道我连周边的缅甸老挝都没去过。”
戴司雲笑了,轻得难以察觉,但符忱还是发现了,偏过脑袋,用手指戳他的胳膊:“你又在笑话我?”
“不是笑话。”
戴司雲望着他,黑眸中流转着温情,深不见底,“被骗到缅北记得给我打骚扰电话。”
“那你肯定也不会接。”符忱哝哝道。
“会接,”戴司雲不像在开玩笑,“还会亲自去赎你。”
“……”
符忱舔了舔唇,想起分化成S级的那天,会不会戴司雲接到电话,当时就已经偷偷来看过他了?
对话里藏着太明显的暧昧,符忱不傻,却又不敢往下探究,有时候,回避是某种意义上的自我保护机制。
毕竟——
他俩之间横亘着太多问题,与其全面剖开,不如装傻来得相处自在。
将心里话说出口的符忱,显然情绪好转,落在戴司雲眼里,被牵动的情绪也得以松懈。
关于瑞士滑雪项目的游学,他多少能理解符忱,犹豫不决的背后,带着如影随形的创伤,是无法用“我理解失去小狗的心情”这般说辞,轻易渗入那片内心深处的沼泽地带。
这次过来,戴司雲没开车,说待会儿刑勋会路过接他,两人要去买些外出用的物品。
接了通电话。
符忱意识到他要离开,起身送人,这回怎么都要把戴司雲送到楼下:“你下回还是别来了吧。”
戴司雲语气微顿:“为什么。”
“我这里太小了,”符忱蹭了蹭高挺鼻梁,不太好意思道,“可以约我在别的地方见面。”
“是吗。”
戴司雲走得稍前,放慢脚步等他,跟在后边的符忱,忽然,抬手拍了拍额头,“我又忘记给你拿衣服了。”
见他要往回跑,戴司雲伸出手,习惯地握住手腕,低声说:“以后还会过来。”
符忱瞬间傻住:“……”
到了这会儿。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戴司雲认真又专注,不再那么漫不经心,话落在即将分别之前:“有时候做出新的尝试也不是坏事。”
符忱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明白他是指瑞士游学的那件事。
“你说得对。”
符忱往下走两层台阶,靠得离他更近,寻求避风港的庇佑那般,“也许是我还差一点勇气吧。”
“又或许……”
“我需要一个更坚定选择报名的理由。”
他现在没那么穷途落魄,英瑞的游学资助又能分担开销大头,像他刚才也开玩笑提起,如果真打算过去,带上一捆方便面,怎么也饿不死他。
但,沿途所经历的风景,与当下的生活天差地别,是他没去过的广阔天地。
其实——
他比谁都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在这时。
本就昏黑的环境下,带着倾略性的乌团,覆住了他,大脑迟钝的状态下,没法立即反应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幡然醒悟,少年的身上散发温暖,像阴沉经久的天空上,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泥泞不堪的世界里。
“……”
符忱的指尖蜷缩,没偏开脸,感受到少年的气息拂在耳廓,听到他说,“我也会去的。”
符忱的眼瞳撑大,无法关联其中复杂,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瑞士吗?”
“差不多。”
戴司雲的语气平缓,不施压任何压力,引导着符忱不再受困于过去,“高三S班要去欧洲游学,今晚刑勋叫我陪他出门,也是打算逛一逛要买的东西。”
“如果决定要出国,很多东西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知道了吗?”
符忱险些说不出话:“……”
“好。”
戴司雲缓缓又道:“学校组织了轮渡路线,所有年级的学生会同时出发,抵达中转城市再分开。”
符忱的睫毛颤了颤,说不出的安心感,在心底无限蔓延:“所以可以跟你坐同一趟轮船?”
“嗯。”
戴司雲如被取悦,心底也感到欣慰,轻笑了声,“但决定权在你,我也可以不去,那几所学校不是很吸引我。”
符忱一愣,仰着脸,嘴唇擦过少年的下巴,来不及顾及其他:“为什么……”
“是我不去你就不去的意思吗?”
这人心里已然清楚,戴司雲非不明说,睨着他的眼眸,暧昧不清:“你猜。”
符忱过于执着,心跳频率失控,说想听他亲口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在港城病情发作?”
“没关系的。”
“我可以买抑制……”
下一秒。
符忱的浑身僵住,被揽入怀抱,少年的胸膛太过温暖,充斥着安全感,他禁不住地再次鼻酸:“分明是我害你进入易感期的。”
“没关系。”
戴司雲的掌心收拢,轻按着少年的后背,温度化作勇气,试着传递给不够勇敢的少年。
“如果这算得上能让你坚定选择的理由。”
“希望——”
“可以让你变得更勇敢一些。”
第25章 第 25 章
明珠湾赛区。
近来比起旺季冷清的周边店, 来了位稀客,蓝发omega穿着工作服,主动迎上去, 跟久未排班出现的符忱打招呼。
“忱哥。”
蓝发omega笑脸盈盈, 藏不住心意,耳后根泛着一丝薄红,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呀?”
听到声音, 符忱将视线从屏幕挪开,礼貌而客气地笑了下:“我过来拿新季度要上新的冬装。”
蓝发omega有些不解:“啊,店长这次怎么这么急,以前不是上新了才会叫你拍照吗?”
“我要出一趟远门。”
符忱解释后,手机同时收到店长的答复,说是整理好了,让他自己进小仓库拿就可以, “我先去忙了。”
蓝发omega迟钝地点点头:“好、好的。”
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颀长挺拔, 穿搭在线, 身为同事的omega感到莫名,分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怎么会有种符忱变得不太一样的错觉呢?
与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相比,进入恋爱期的alpha或omega,与对象发生过亲密接触,就会像这样给人一种微妙的变化。
他想起上回见了位omega好友, 得知对方谈了alpha男友, 还被临时标记后, 也是像现在这样,隐约能感觉到对方的状态与从前有别。
“……”
所以, 符忱是有了omega男友,还和对方发生了亲密接触?!
蓝发omega感觉天塌了,身体发抖,眼眶红得不行,实在难以接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从小仓库取到两个黑色大袋子,里边是沉甸甸的冬季新装,符忱往外走时,看到有人在安慰哭泣的蓝发omega,有点被吓到。
几分钟前还好端端的同事,哭成了林黛玉,指不定遇到什么重大挫折。
他好心上去安慰,没想到对方哭得更厉害,一脸茫然,以为是自己关心不到点子上,怕越说越糟糕,只好不再打扰对方了。
走出周边店后。
天气更冷了,符忱拽着两大袋东西,指关节冻红,走到观光车站牌,停下,掏出手机,发现戴司雲还是没领转账的二十万。
小财福:【我发现我不太会安慰人。】
小财福:【不像你如此的优秀。】
一如既往的问号发了过来。
D:【?】
D:【好人卡吗。】
小财福:【怎么可能。】
小财福:【对了,你快领钱吧,算我求你了。】
D:【看看备注。】
小财福:【?】
符忱盯着这四个字,不太懂背后的含义,琢磨来去,怕不是让他截图聊天界面,大少爷想看他是怎么备注人家的意思。
他怕上回改的备注,显得像交朋友在乎人家的钱,赶紧把前缀删掉了。
小财福:【分享图片。】
发出去的时候。
符忱还以为彩虹屁很到位,戴司雲的心情会好,聊天态度也会更热情,毕竟他给的备注是“大帅哥”三个字。
但——
D:【原来是这三个字。】
小财福:【嗯?】
D:【还以为是存钱罐。】
小财福:【…………】
这话就说得有点冷笑话了。
他每天醒来,坚持不懈地转账,但大少爷从来不领,到期自动退回的二十万,堪比烫手山芋,还得他定个闹钟提醒,生怕哪天忘记转回去。
所以这到底该怪谁呢。
符忱没想好该如何回复,正如他不知怎么做,戴司雲才会接收转账,出神片刻,低调的漆黑轿车停在身前也全然不知。
滴——
那辆宾利发出了喇叭声。
符忱不解,抬起头,见到驾驶位的alpha少年,嘴唇微张,意外道:“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他们今天确实有约,决定出发前去见一趟医生,但说好的是他先来周边店拿一趟东西,到别的地方会合来着。
戴司雲没接他话,开后备箱,问道:“我帮你放上车?”
符忱肉眼可见地烫了脸颊:“什么啊。”
他又不是omega,怎么可能放两袋衣服还要搭把手,赶紧把东西塞后备箱,钻进车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陷阱。
这人怕他不上车,故意说些激将法的话术,等他连人带货进了车里就不好拒绝了。
“……”
符忱坐在副驾上,手握成拳,揉了揉帅脸,“你不用这招我也会上车。”
戴司雲好笑道:“为什么。”
符忱叹气:“没想到店长会给我塞这么多衣服,不打车根本带不走。”
“你是不知道……”
“他听说我要去瑞士,恨不得让我把整个店的衣服都捎过去,说是那儿要多出片有多出片。”
戴司雲直视前方,压着弯起的唇角,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模样:“确实能拍不少照片。”
就在上周。
符忱考虑清楚,决定报名游学活动,申请提交,完成审核,这两天支付预缴费用后,就能在下周一顺利同大部队出发欧洲,再转路线前往瑞士。
至于游学项目的费用,恰好是二十万,像符忱的情况,补助会在学期期末完成发放,不出意外将是全额覆盖项目费用。
所以——
当戴司雲开着车,听那家伙念叨来回,到底什么时候愿意确认收账。
他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这么想我把钱收下?”
“当然。”
符忱直言这钱拿着烫手,生怕哪天银行卡被盗,一夜回到解放钱,“我的钱没了就没了,你的钱没了,我还得倒贴你二十万。”
戴司雲乐得肩膀直抖,没再逗他玩,道:“那等你补助发下来再还我。”
符忱怔了怔,没会错意的话,戴司雲是怕他缴完费用,口袋没钱,在国外吃不上饭,所以先借给他二十万的意思吗?
他用余光看过去:“你怎么……”
戴司雲:“又要发好人卡?”
符忱犹豫半秒:“嗯。”
“真的很谢谢你。”
“我先给你预支利息怎么样?”
戴司雲轻笑了笑:“可以。”
符忱也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问他午餐想吃点什么,今天费用全包,并特别备注:这次不让少爷帮忙拍照。
戴司雲说都可以,对于吃的,其实他并不是那种挑剔高要求的S级。
后来,他俩吃了顿韩式烤肉,高性价比,环境干净,学生党负担得起的价位,怕戴司雲又买单消费,省钱小天才提前团了优惠券。
吃饱后,宾利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共同走往教练的小区,不算远,就当饭后运动消食。
符忱偶尔过来,教练给他开了门禁权限,用手机就能刷开,但老破卡顿的机子不太听话,费了半天时间才顺利弹出界面,刷开权限。
戴司雲全程充斥着耐心,进了电梯,盯着反光镜里的符忱:“平时喜欢玩转发抽奖吗?”
“……”
符忱瞬间站得笔直,有种小秘密被戳破的尴尬,又碍于对上视线,撒不了谎,“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戴司雲语气轻松,又问,“中过什么?”
符忱表示他没有好运气:“什么也没中过,不过运气应该还在积攒状态,说不定能抽中那款新上市的手机。”
电梯上升中,戴司雲随口问是什么手机,符忱也就回答他,自己看中的那款手机是平价牌子,不到两千的价格,内存大,系统流畅,拍照功能在同价位里最为出彩。
“等我这台手机彻底报废了,”符忱不太好意思道,“到时候再买还能降一波价。”
戴司雲握起手机,好似随意道:“嗯。”
两人出了电梯,一前一后,符忱按了门铃,站在稍后位置的戴司雲,听到开门声,见到那位与教练是朋友且合租关系的医生。
医生与符忱关系熟络,对戴司雲礼貌地笑,打量的神态不算太明显,不过,这也没造成任何不适,毕竟提出不在医院见面的人是他。
对于医生而言——
人家肯定是会觉得他有点奇怪的。
进了屋内,戴司雲和符忱坐在沙发,茶几上摆放着便携式检测仪器,往后颈的腺体处覆盖住,进行连接,数据会反馈到电脑上,形成模拟于病情治疗的效果呈现。
整个过程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好了。”
听到医生的话,戴司雲将圆环状的仪器摘下,沉声问道,“怎么样?”
“匹配度很高,”医生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前看来可以用信息素进行阶段性治疗。”
戴司雲点了点头。
符忱捏着指关节,咔嚓作响,发自内心的紧张,生怕自己要赖上人家一辈子。
“那以后呢?”
医生和戴司雲同时看过去,前者抵着下巴,思考说辞,而后者的眸光不明,像藏着话要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医生有所保留道:“还得根据情况决定,过完年吧,如果身体还没能好转,到时候复查身体情况。”
“到时候,需要你们俩同时去一趟医院,体检会更复杂,应该就能出具体治疗方案了。”
符忱还想追问,压在沙发上的手掌,被碰了碰,听到身边的alpha应承下来:“没问题。”
“……”
符忱诧然,转过身,对上戴司雲认真的表情,还亲眼看着他说话,“我会替他治病。”
“不过在复查之前。”
“只需要释放信息素就可以?”
医生也有些愣怔,点头,决定将资料传输给他:“病情比较特殊,不能100%确定方案是否有误差,接下来有什么问题还需要你们及时反馈,才能保证符忱的身体处于健康状态。”
“可以的话——”
“希望你们能佩戴上这个,必要时候,能及时发现对方身体的异样。”
在医生介绍时,他俩各自安静,不知在想什么,但最终都默认地带走了那款“手环”。
从小区单元楼离开。
只需要过马路,进商场大楼,连通的建筑能直达地下停车场,要是想走,他俩十分钟后就能分道扬镳。
但——
此时此刻的符忱,与戴司雲坐在负一楼的咖啡馆,气氛染着沉默,令他过分谨慎小心地打量alpha的脸色。
坐在他对面的戴司雲在研究手环,黑色的硅胶材质,芯片藏在其中,背面有着医疗使用的标志,非正规医院的特殊病患,几乎不可能购买到的“腺体监测仪手环”。
手环是一对的,两个人使用,说明佩戴之后,其中一方与患病的另一方建立“安抚治疗”的关系。
戴司雲知道费用是要走符忱的账:“买这个贵吗?”
“……”符忱摇头,“我现在还不太清楚。”
“嗯。”
戴司雲总结道,“医生对你很好。”
“是,医生和教练是好朋友,对我也很关照。”
符忱又不知要说什么了,气氛不太寻常,想问戴司雲要不要喝点什么,指尖在小程序界面戳到冒火,仍是说不出口。
下一秒。
戴司雲抬起手,佩戴上手环,环着充满力量感的手腕,而后,另一只手环被展开,少年力度不算轻地拉过符忱的手,衣袖上滑,手环戴在他的手腕上。
符忱的肌肤烫成火烧,眨着睫毛,不太敢看向他:“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不会。”戴司雲轻描淡写地说,“你也要帮我度过易感期。”
符忱:“……”
“不能这么算的。”
说着话时。
符忱的手掌微微发颤,手指蜷紧,泛着苍白的色泽,说话也显得语无伦次:“一切都是因我的病情而起。”
“医生说的是过年之前。”
“你戴上手环就要时刻为我的病负责了。”
“我简直就像是……”
戴司雲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问话,“像是什么?”
符忱的脸要埋进手机里,有气无力道:“像是赖上你了。”
“是吗。”
戴司雲挑起眉梢,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明显的轻笑,“不是早就赖上我了吗。”
符忱猛地抬脸,脸颊两侧像火烧云,刚要说话,就被戴司雲漫不经心的下一句,堵住了嘴:“我说的那句话。”
“不也说明愿意被你赖上吗。”
哪有人使完坏,又恰到好处地给糖吃,符忱被逗弄得分不清方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句话指的是“以后会对你负责的”。
他一个alpha,无数回被omega约出门,相处几个小时,再被当面告白,都没有过像当下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刻。
小狗的脑袋就那么大,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到了分开前也想不明白。
老旧楼房下,马路两侧,车辆占满了停车位,还有两大袋衣服在后备箱里,等着符忱回家整理,没过几天,就是学校组织轮船出行去往欧洲的日子。
本该为陌生的旅途感到紧张,但当下,手腕佩戴的监测手环,令他没有任何顾虑,可以勇敢地去往期待的未来。
符忱抿了抿唇:“在轮船上能和你见面吗?”
“嗯。”
戴司雲的手掌搭着方向盘,暴露着黑色手环,与腕表衬得般配,“可能不在同一层。”
“那我也想去找你,”符忱迫切地表露心意,“不需要你的信息素治疗也想去找你。”
戴司雲瞳孔骤缩,漆黑的眼眸要将少年吞没,因这句话,呼吸变得凌乱,腺体也狠狠地跳了一下。
“好。”他压抑着气息道。
“那我先回家了,”符忱解开安全带,“你开车小心。”
戴司雲:“嗯。”
符忱注视着他,晃了晃手腕,保证道:“我会为了报答你努力康复的。”
“……”
戴司雲愣怔,久久难以回神,当下也不得不承认,他就吃这款,热忱、真诚又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眼里只看得到他的独一无二的少年。
第26章 第 26 章
英瑞联合其他两所高中组织的轮渡出国, 目的地在荷兰中转,途中有老师陪同,没体验过轮渡游的学生无比激动, 有的甚至兴奋到一夜没睡。
但戴司雲和刑勋就不太一样了。
两个豪门少爷上了轮船, 住进顶级海景房,恨不得将手机扔进海里, 彻底与家中长辈断联, 真正过上几日与世隔绝的生活。
“我好说歹说才说服的我妈,保证期末能考到全市前十,否则又得关家里,卡着时间让我们家私人飞机上岗就业。”
刑勋换了身睡衣,来戴司雲的房间串门,躺在床尾,不愿动弹, 还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
戴司雲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 在他背对的窗外,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无数跳动的珍珠,景色美如一幅油画。
刑勋侧过身子,打眼瞧向发小,闷声道:“倒是你付出的代价更大。”
戴司雲的手悬在空中,顿了顿, 又继续无事发生般收拾行李。
“我没猜错的话, ”刑勋的脑袋枕着双臂, “戴叔叔知道祝颖庭也在船上吧?”
戴司雲面色不改:“嗯。”
所以,父亲让他多和祝颖庭见面接触, 不然也不会答应让他轮渡出行,只会提前一天安排私人飞机送他出国。
刑勋叹了声气:“那你们什么时候要见面啊?”
戴司雲:“一起吃顿午餐。”
“好吧,”刑勋瞧见他拿出个崭新盒子,像是一款新上市的手机,好奇问,“怎么突然换手机?”
“送人。”
戴司雲起身,搁在桌上,平日都戴着电子手表的手腕,不小心露出黑色的手环,以刑少爷的家世背景,一眼认出是特殊的腺体监测手环。
“?!”
刑勋猛地坐直身体,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不可置信道,“你对符忱已经上心到这种程度了?”
戴司雲居高临下地投去目光:“?”
刑勋下意识扯他胳膊,捋起衣袖,盯得双眼冒火,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手机也是送给他的?”
“不是吧兄弟。”
“我以为你就是只图个新鲜……”
戴司雲全然没有回应,更确切来说,是说什么也没必要,凭借他俩从小玩到大的关系,想不清楚刑勋的想法也很困难。
正如刑勋抓着刘海,一脸苦恼,说出心里话:“我以为你顶多是对他有征服欲。”
“那家伙确实很受omega欢迎,就连你的未婚妻也在内,所以我没觉得你对他感兴趣有什么问题。”
“说不定玩一段时间就结束了。”
戴司雲冷冰冰地抽回手,面无表情道:“然后?”
刑勋无语道:“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啊。”
“我真有点搞不懂你了。”
“生病是他的事,你帮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他的病一辈子治不好,你就戴着这个手环守着他一辈子?”
戴司雲蹙眉,心里隐约不舒服,与发小相处几乎从未有过像当下这般,各自气场相冲,在某件事上的分歧如此严重。
戴司雲抑着情绪,语气冷淡:“我现在要去餐厅,你回房间还是在我这打游戏?”
刑勋起身就走,显然也不高兴,说要回房睡到天荒地老:“别怪我没劝过你。”
“他为什么接近你,就算不为了钱,你也清楚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的信息素对他治病不管用,你看他会不会像这样往上凑。”
咔——
房门被拉开又关上,空气中,残余着僵持状态下的尴尬。
被那些话惹得浑身不爽,戴司雲打开空气净化器,又赶紧叫人来换新床单,独自待了会儿,还是稍微有点烦躁。
“嗡嗡。”
手机弹出了消息提醒。
小财福:【你在哪呢。】
小财福:【猜猜我在干什么。】
小财福:【萨摩耶被关门外.jpg】
这家伙像是珍藏了全世界的萨摩耶表情,认识以来,收到的表情包不带重复。
戴司雲让他多发几张,符忱听话照做,一口气发了十几张,可爱的毛绒绒大狗,像是被小狗队队长点名出列对顾客营业。
他承认心情有好上不少。
D:【在房间。】
小财福:【你还没猜我在哪里。】
D:【也在房间?】
小财福:【不,我们滑雪项目有其他合作学校,所有人都在听讲座。】
小财福:【分享图片.jpg】
小财福:【我第一次坐在第一排。】
戴司雲怀疑这家伙是想要他夸,不太确定,但还是发了个“小狗也觉得你很棒”的表情包。
小财福:【萨摩耶脸红.jpg】
小财福:【你真是人帅心善。】
这是个什么鬼形容词。
戴司雲轻笑,看了眼时间,脸色又凝聚着一团冷雾,十分钟后就要跟祝颖庭约在餐厅,光是想到就不太舒服。
但他像个合格的饲养员,关心小狗吃什么,走出套房也还在把持着手机。
D:【午餐吃什么?】
小财福:【还不清楚,听说是去自助餐厅,你也要来吗?】
D:【下次。】
小财福:【好。】
小财福:【那我先打探下情况^^】
对话结束。
那位经常逃课的朋友,说自己要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座,也就没有再出现了。
戴司雲安静片刻,收起手机,往约定好的顶层景观厅餐厅走去。
不记得多久没联系了。
比起那回在自家酒店餐厅,这次见面,戴司雲穿着随意,几乎是卡着时间到的。而祝颖庭比他预料中,来得更早一些,刚好落座朝这边看来。
戴司雲礼貌而疏离地坐到他对面,全程无交流,双方各自对服务员点餐。
服务员:“……”
这俩alpha和omega是不熟还是不认识,怎么搞得像拼桌的,问题是他们这儿不是酒吧,更不卡底消啊!
直到服务员捧着菜单,退身离开,alpha和omega也没有交流过视线。
这种尴尬的拼桌感持续到了陆续上菜,动起刀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了很久,终于有人主动开了口。
祝颖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戴司雲睨过去:“?”
“你……”
祝颖庭小心翼翼道,“知道我跟符忱的关系是吗?”
本该在很久以前问出口,但祝颖庭借着生病,不去上学,躲过直面冲突的危险,只是这次的他没办法再装作无事发生。
但偏偏——
眼前的戴司雲仅是咀嚼变慢,看上去仍是慢条斯理,气质绅士,以及眼神略微的意味不明:“什么关系。”
“……”祝颖庭顿了顿,“差点就在一起了。”
戴司雲没吭声,手背凸起的青筋跳了跳,在白皙的皮肤表层,显得清晰可见。
祝颖庭心里发怵,深呼吸几下,问他:“你之前接近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不过你们应该断联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现在又找他麻烦?”
最后的用词实在太刺耳,戴司雲皱了皱眉,还没轮得到他说话,眼前的祝颖庭自顾自地说到眼眶发红,就好像是自己被了找麻烦一样。
戴司雲丝毫不客气:“你别太夸张。”
“难道不是吗?”
祝颖庭又怕又要往下说,泪水在打转,说话也不连贯:“我知道你调查过我。”
“你早就知道那些事情,不然为什么会去明珠湾接近符忱,像你这样的身份不会跟他交朋友的。”
“符忱家里条件不好,我知道他就算有钱也不会报名去瑞士,但现在知道他在船上,我找不到别的原因……”
这些话的潜台词太过明晃晃,如在指责,发生在符忱身上的变化,只会与他有关。而那副表情又像在恐惧危险来临,暗示着他会把符忱骗到国外,再对人家做些危险的事。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被气笑,但那种心情,埋在戴司雲的胸膛之下,少年的脸色只有更阴沉,毕竟没人想要被误会至此。
眼前是几乎没动两口的进口牛肋排,戴司雲搁下餐具,擦拭薄唇,隐约透出不耐烦的情绪。
戴司雲:“还以为能勉强吃完一顿饭。”
但现在——
他是一丁点胃口也没有了。
祝颖庭不敢接话,他清楚戴司雲的两个alpha父亲有多可怕,至于眼前的顶级继承人,也略有过往传闻,说是子承父业也不为过。
所以,早在得知联姻的那天,他胆战心惊到了这会儿,怕连累了符忱,更怕接下来戴司雲要治的就是他了。
“我真的很怕你。”
祝颖庭鼓起勇气,说出酝酿已久的话,只求他放过自己,“可不可以跟你父亲说,不要联姻,就说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本来就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但戴司雲的家教没差到这份上,不会这么说话,换成了别的说辞:“目前没办法。”
“除非我和你之间。”
“有人选择把腺体割掉。”
“……?!”
祝颖庭吓得站起身,以为是恐吓,信息素匹配度是决定联姻的因素,要想毁掉这段联姻关系,那就只能有一方的腺体发生问题。
“对、对不起。”
祝颖庭已经在哭了,语无伦次,怕被眼前的alpha报复伤害,“我说错话了,以、以后不敢了,不敢这么对你说话了。”
戴司雲厌烦到极致,仍是体面地没甩脸色,起身离开,走在回往套房的走廊上,表情早已是阴沉可怖。
手机在弹出消息。
祝颖庭正在疯狂道歉,为自己的冒失言论,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像是把他当做无恶不作的小说反派,正要准备找人割掉自己的腺体。
正准备要把好友删掉的瞬间。
小财福:【萨摩耶探头.jpg】
小财福:【我手头上有双人份的巨无霸汉堡、奥尔良鸡翅、薯条、苹果派。】
小财福:【有没有大帅哥愿意帮忙共同消灭掉这些邪恶食物。】
小财福:【o.O?】
戴司雲的脚步放慢,实话说,没吃两口牛排的他有点饿,但怕情绪不受控制,见面后,影响到上船以来情绪高涨的符忱。
D:【不用了。】
小财福:【你已经吃过了?】
D:【没。】
小财福:【噢。】
小财福:【我们项目老师说了,现在开始就要严格控制体重,争取往专业运动员的身体素质方面靠拢。】
小财福:【但这可是双人份套餐,我不想浪费,又不能吃完。】
戴司雲问他,吃不完怎么拿的双人份,消息发出后,才想起那家伙去的是自助餐厅,每人最多可多带走一份外食的食物。
D:【懂了。】
D:【下一顿再控制体重。】
以前可怜兮兮习惯了,没忍住多屯粮,孩子想吃就让他多吃点。
走到门外。
戴司雲准备刷卡进屋,因他回了一句话,脚步停下,斟酌着消息背后的含义。
小财福:【你不懂。】
D:【不懂什么。】
小财福:【我也可以和其他人在餐厅吃,也不用打包带走。】
小财福:【懂了吗?】
D:【嗯?】
他大概懂了,又不明说,倚着门框边沿,压着嘴角,非得等符忱发来新消息,想要亲眼看到他内心预设的答案。
小财福:【……】
小财福:【我想去你房间找你。】
小财福:【还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小财福:【可以吗?】
第27章 第 27 章
符忱捧着一桶邪恶汉堡小吃, 走了十多分钟,总算找到戴司雲的套房在哪间。
他没有犹豫地按下门铃。
紧接着,在戴司雲开门前, 他的余光留意到地毯上的小盒子, 像神秘礼物,上边有一张小卡片, 写着英文, 视力极佳的他一眼瞧见“sorry”的字眼。
哗——
门被里边的alpha打开了。
符忱抬脸,对着他笑了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有追求者给你放了礼物?”
戴司雲看都没看门外的东西:“如果刑勋要追我的话。”
“……”
符忱顿悟,险些被冷笑话冻到了,同时察觉出不对劲,“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他没往里走,礼物看着贵重, 放在门外总归不太好,更何况他还要跨过去, 显得不尊重别人的心意。
“差不多。”
见他这样, 戴司雲还是把礼物拿了起来,顺手揭过沉甸甸的汉堡大餐,“这么多?”
符忱蹭了蹭鼻尖,不太好意思道:“服务员说加个微信能多送一份套餐。”
戴司雲:“……”
大少爷没说什么,只偏过身子,让他赶紧进来, 关门的动作不带含糊。
符忱见他动静不小, 差点以为身后有鬼在追自己, 再想了想,又好像懂得什么, 闷不做声地往里走进去。
而后。
符忱怀疑他就是那个鬼,自从上了游艇以后,无时无刻不感到震惊的穷鬼,简直要被视野辽阔的豪华海景套房吓到失语。
“你这里风景真好啊,”他发出感慨,“我们那边的窗户特别小。”
戴司雲拉开椅子,放好手头上的东西,叫他过来坐下,“房间大吗?”
符忱本来对自己的房间还算满意,相比起来,心里酸溜溜的:“也还行吧。”
想了想。
他提出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室友的汗臭味有点严重。”
戴司雲:“……”
“双人间?”
符忱怕提了显得像在撒娇,没好意思说,非等戴司雲看了他两秒,才没底气地回答:“三人间。”
戴司雲更沉默了,想起逼仄而狭窄的老房子里,光线明亮,干净整洁,坐在身边的alpha小帅哥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不用想也知道体育生室友散发的汗味有多难闻。
符忱上手拆开包装,最先挤番茄酱,大大咧咧又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瑞士的高中就可以重新分配室友了,人总不能一直运气这么背吧。”
他倒是嚼薯条嚼得津津有味,招呼戴司雲别浪费,少爷虽也吃得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心绪,考虑清楚后,直言道:“今晚过来住吧。”
“……?!”
符忱险些咬到舌头,望向alpha少年,在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仿佛置身动漫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眸光摇晃,如荡着的海上波浪,符忱的眼神那么炙热:“你是担心我住不习惯吗?”
“嗯。”
戴司雲用餐巾纸擦手,受他影响,说话越来越直白,好像什么问题都愿意回答。
这份偏爱有迹可循,符忱不是傻子,被无数omega追求表白的经历,令他恍惚,如置云端的不真实感。
可……
戴司雲不是那些omega,或许,人家只是把他当做重要的朋友而已。
符忱只能这么解释,喉结滑动几下,正准备开口,紧接着,眼前的戴司雲起身,拿过小小的纸盒子,他还以为对方要拆刑勋给的赔罪礼物。
然而,形状不同的盒子塞到面前,符忱懵了一瞬,往下瞧,竟然是未拆开的新手机包装,相当昂贵的价位,脸上顿然烧成一片。
“你……”他大概有所预料,却试图提醒自己清醒一点,“要我帮你拆新手机吗?”
戴司雲不给他躲避的机会,没那么惜字如金,直言道,“送你的新手机。”
“按你上次说的需求买的顶配。”
“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符忱嘴唇嚅动,怎么也说不出话,拿着自助餐厅的汉堡找上门,顺了台顶配上万元的手机回去,这是什么中彩票的好运气?
可偏偏——
他没有幸运之神的眷顾,每次收获的奇迹,全都是戴司雲不求回报地对他好。
“谢谢你,”符忱低着脸,无地自容道,“但我真的不能再收了。”
戴司雲淡淡道:“是吗。”
“那手环的钱算一下。”
“我转你一半。”
符忱反应颇大,腾地站起身,与他近距离对视,声音又小得可怜:“你怎么能这样。”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撒娇。
戴司雲分明受用,却装听不到,放任符忱在身后当跟屁虫,绕过床,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点开转账的界面,吓得符忱怕他又要转个二十万。
“腺体监测手环的钱本来就该我自己付。”
符忱伸手要夺,不料戴司雲抬起手,快伸到天花板的位置,平生还没受过这种降维打击,符忱引以为傲的身高优势不复存在。
他显得有些气鼓鼓,生的是自己的气:“你不要再为我乱花钱了好吗?”
戴司雲睨着他,嘴角藏着轻笑的意味,故意道:“什么都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
符忱简直头晕,脑子转不过来,完全被他绕进去了,“什么啊。”
“只要有你的信息素就够了。”
一时之间。
这句话带来的风波,如风浪席卷了房间,空气裹着海盐的咸香,清醒又沉醉,没谁不感觉到暧昧至极。
符忱意识到说错话,又不确定,只因戴司雲靠得太近,气息微乱,喷薄在他颤动的眼睫,产生类似想听他继续往下说的情绪。
“你……”
偏偏符忱没有勇气,赶紧岔开话题,遇到问题就选择躺下,“要不要给我拍照?”
戴司雲不怀好意:“用新手机?”
“当然不。”
符忱犟得不行,从外套口袋里掏手机,他换的新季冬装设计的口袋太浅,手又有些哆嗦,没拿稳,直接屏幕向下砸在地面。
他怀疑身体被戴司雲操控了!
不仅如此,本就千疮百孔的旧手机,被符忱弯腰拾起,翻过来看,屏幕摔成漏液,平时开赛车都不手抖的alpha,当下腿软得要跪地。
戴司雲看了,非但不替他心疼,还看好戏般问道:“怎么办?”
“……”
符忱心想实在太恐怖了,“这时候拒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欲拒还迎啊。”
戴司雲乐了:“那你迎一个。”
符忱脸都要埋到地毯里,蹲跪着,戴司雲说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走去拿手机盒子,替他拆了,往装死的家伙那边唤了声:“没手机怎么行。”
“过来帮你导数据。”
符忱缓慢起身,磨磨蹭蹭,这回倒是学会讨金主哥哥的欢心:“谢谢。”
“我每天都给你带吃的怎么样?”
“汉堡吗?”
戴司雲接过手机,连上笔记本电脑的数据线,非等符忱以为他要答应时,拒绝道,“我不想变胖。”
符忱急了:“那你想要什么?”
戴司雲没看他,依旧是最冷酷的帅脸,说出最暧昧的话:“你的信息素。”
符忱:“…………”
已老实。
他的脸实在烫得厉害,别无他法,安静地坐在边上,等戴司雲导数据的过程,显得乖巧又懂事,什么也不反驳了。
戴司雲心想早点答应就没这么多事了。
现在好了,陪了几年的老伙计直接干退休,屏幕裂成这样,谁看了不得说句:好惨。
好不容易把数据传好,符忱也上手试了新手机,手感天差地别,拍照像素更好上几百个台阶,不试着拍几张怎么说得过去。
“可以帮我拍吗?”
符忱主动提要求,当了几回工具人的戴司雲,依旧愿意,接过手机就是一顿咔嚓。
“拍得真好。”
“我猜点赞要破十万了。”
“这谁看了不夸摄影师技术好?”
“简直就是摄影界的奇才!”
符忱的彩虹屁夸上天,情绪价值拉满,要不是记得评论区对自己拍照技术的形容词是歹毒,戴司雲差点就信了,心想成为摄影界的普信A才差不多。
“太过了,”戴司雲不忍再听,“下回夸的时候演好一点。”
符忱发自肺腑:“我说的是真心话。”
戴司雲:“真的?”
符忱:“当然。”
“我修完图就发出去。”
“让粉丝也一起夸。”
“……”
戴司雲心情复杂,夸是肯定没有的,估计还得加上个前缀:嫂子怎么又把男神拍成这样啊。
不过——
这种想法还是太超前了。
后来的符忱忙着下载P图软件,登录账号,一张张点开照片,本就无可挑剔的脸蛋,也不知在修点什么,半天过去还在那用手指戳戳戳。
戴司雲:“……”
怎么会夸张成这样。
别等到外边天都黑了,不说发动态,怕是图也修不出两张,买冰激凌那次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如此讲究。
他同时有些犯困,说要眯会儿,余光里,符忱坐在椅子上,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那、我要不先回去了?”
符忱倒也没敢灰溜溜地跑走,少爷没放话,甚至看过来,薄唇动了动,“回去闻汗臭味?”
符忱服了:“谁会这么重口味啊。”
“那就待着。”
戴司雲掀开被褥,躺进去,大床两米宽,只占据着一半的空间,其他位置是给谁留的,答案显而易见。
符忱鬼鬼祟祟:“会不会不太好?”
戴司雲的额发微乱,好似冷冰冰的俊脸,因微微犯困,躺在柔软的床单上,显得那么温柔:“留下陪我。”
“……”
符忱的心脏骤然一空,舔唇,老实地走过去,爬上床,丝毫没有勉为其难的感觉。
海外是翻涌着波澜的蓝海。
那么深沉,一眼望不见尽头,像alpha少年的思绪,仅是对视着,符忱已然口干舌燥得厉害。
“房间里有饮水机,”戴司雲轻笑,“会用吧?”
符忱怀疑喉结滚动的样子,被看了个光,心虚又有些害羞:“会。”
戴司雲:“我睡眠质量还可以。”
符忱了然:“那我也尽量不吵你,我……躺着修图就好了。”
“好。”
戴司雲深深地看着他,闭上眼,语气像在哄小孩,“午安。”
符忱只听到心跳的声音:“……”
“午安。”
从晴空到黄昏,好似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在海上漂泊的时间感不强,到了这会儿,白昼与夜晚的差异显现了出来。
戴司雲正是这时睁开的双眼。
他睡了一觉,很沉,没听到符忱发出任何动静,不确定人有没有离开,翻过身,神情很明显地怔了怔。
眼前的少年睡得乖顺且安静。
符忱侧卧着,面朝他的方向,呼吸均匀而轻慢,纤长的睫毛显得毛茸茸,好看的脸映着橘色黄昏,如初见那天,吸引着他的全部视线。
怎么会……
长得这么合他心意。
戴司雲的呼吸变重,曲起食指,想要蹭了蹭他的脸颊,又打住了想法,变成拿起手机看消息。
小财福:【分享图片。】
小财福:【分享图片。】
小财福:【我修好照片了。】
小财福:【对自己的拍照技术自信一点^^】
小财福:【不信你可以找人问问。】
…
语气怎么这么可爱。
戴司雲往上翻记录,还有另外几张照片,不同的角度,有背景是海的,也有坐在桌前凹造型的,很上镜也很自然,说是哪个当红小明星也不为过。
没有打扰熟睡中的符忱。
他把照片都存下来,全无遗漏,在好友界面找到个id叫“西米露”的好友,用小狗贴纸挡住符忱的脸,发了张照片给对方。
D:【拍得怎么样?】
当下。
巴黎时区正是后半夜,对面的家伙信息秒回,说得头头是道。
西米露:【哇!】
西米露:【遮住脸也感觉好帅啊!】
西米露:【这是哪个爱豆?】
西米露:【不过助理出图水平是差了点!】
D:【……】
西米露:【哎呀。】
西米露:【戴哥你怎么了?】
D:【没事。】
一天之内。
戴司雲连续被两位发小中伤,住在隔壁的刑勋就不提了,对面这位比他俩还小的世家好友,名叫任希,是出了名懂穿搭打扮的高颜值富二代。
不仅如此,任希对拍照出图也很有见解,几个月会发一次社交平台的动态,爆火程度在海外华人圈都是出圈程度。
戴司雲玩小红薯正是被这家伙带的,起初是被叫去帮忙点赞,后来,任希发布的笔记条条火得离谱,哪还需要叫他们当水军。
西米露:【我搜了一下图。】
西米露:【居然不是明星吗?】
西米露:【还说让你介绍一下呢。】
西米露:【戴哥你也知道的,我的梦想就是开经纪公司,让小鲜肉在娱乐圈拧螺丝,我负责在公司躺着美美赚钱。】
他只是想让发小看看拍照技术有没有进步罢了。
戴司雲只说是朋友,连符忱有社交账号的事儿,也闭口不谈,就怕对方脑子一抽,私信打扰,让符忱感到莫名其妙。
西米露:【?】
西米露:【什么朋友啊?】
西米露:【你连我这个发小都不愿意帮忙拍!】
西米露:【确定不是你那个未婚妻吗?!】
看到这个称呼的戴司雲:“……”
从小不记得坐过多少回游轮的alpha,此刻怀疑自己是晕船体质,有点恶心,还浑身不舒服,像有蚂蚁在肌肤上爬来爬去。
D:【不是。】
D:【到巴黎见面再聊吧。】
西米露:【?】
西米露:【我这边大半夜都秒回了!】
西米露:【没义气的家伙!】
D:【他比较特殊。】
D:【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西米露:【啊……】
西米露:【原来如此。】
西米露:【那我就不继续问了。】
那边没再发来消息。
如果换作别人,估计是真的戛然而止,但戴司雲还能不清楚对方的尿性,退出,点开刑勋的头像,语气算得上是一种警告。
D:【任希找你了?】
此刻在隔壁的刑勋,发来了抱头痛哭的表情,像在崩溃,更像是在忏悔。
XUN:【是啊。】
XUN:【我在装死。】
XUN:【你放心,我是不会说的,sorry!】
D:【……】
XUN:【还在生气?】
XUN:【今天是我说得太过了,抱歉,应该好好聊的。】
D:【没事。】
他俩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戴司雲也确实反思过,他自己性格的原因,没有和刑勋太深入沟通,以至于最近的行为在发小眼里,多少有些不可理喻。
确实……
他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此刻。
在夕阳的渲染下,橘色的海洋如星粒散落,跳跃着,弹奏出浪漫的乐曲,时间流逝得很慢很慢。
戴司雲靠坐着身子,侧过脸,目光落在符忱持续好一会儿。
全无防备的少年,在外坚韧难驯,偏偏将乖巧又温顺的一面露给他看,就连海盐柠檬味的S级信息素——
在他的S级信息素面前也显得很乖。
一切都在推着他们往前,可是,戴司雲只想留住这个瞬间,比谁都不想要失去当下。
没顾得上看刑勋又发来的道歉信息。
戴司雲敲下字,确认发送,好似孤注一掷,在心底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D:【游学结束后。】
D:【我会提出解除联姻。】
第28章 第 28 章
黄昏时刻。
符忱是被戴司雲叫醒的, 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睡眼惺忪, 梦游似的坐到桌前, 而后看清楚桌上摆着丰盛的海鲜大餐。
符忱清醒地眨了眨眼:“双人份吗?”
“嗯。”
戴司雲是什么身份的少爷,就差给他喂嘴里, 符忱的瞌睡虫全无, 像模像样地使起刀叉,吃到撑肚皮:“吃这么多会不会长胖啊。”
戴司雲轻笑了声:“你胖过吗。”
符忱:“最近感觉生活有点滋润,脸上长肉,不然也不用这么费劲修图。”
戴司雲没觉得他的脸有什么变化:“不是很懂你们帅哥。”
“那肯定是你更帅嘛。”
符忱嘟囔了句,主动想要收拾,无意瞥了眼手机时间,弹跳起身, 魂都要飞了,“我们今晚还要去听第二场讲座!”
海景套房本就享受至上服务, 待会儿会有人过来, 用不着他们收拾。
戴司雲只管安慰符忱还来得及,三分钟应该不会迟到:“去吧。”
符忱冒冒失失地穿外套,拿手机,险些拿错旧手机,被戴司雲慢条斯理地送到房门,递给他那款新的:“听完讲座联系我。”
“……”
符忱微微喘气, 点头, 听话得不行, “我会的。”
他说完就跑了,不清楚要联系戴司雲做什么, 但心里想的是,就算那家伙不主动提,听完讲座的自己也肯定很想找他聊天。
一路小跑,往船舱三楼的阶梯会议室赶过去,符忱乱做一团,没注意尽头的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两个omega,差点不小心撞上了他们。
“不好意思。”
符忱退身避开,与那俩omega打了照面,瞬间嗓子发干,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悉的人。
从套房和同学出门的祝颖庭,同样感到意外,抬起脸问他:“符忱?”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符忱缓了半秒,以为对方问的是他怎么会在船上,礼貌地回答:“我报了滑雪项目的游学。”
“我知道,”祝颖庭几乎是打断他,脸色浮现怪异,下意识望向符忱来时的方向,“你……是来找谁的?”
这句话带着莫名审问的意思。
符忱莫名感到身体骤冷,移开目光,随口说找个朋友:“学长,我赶着去听讲座,先走了。”
两人之间还站着个高三年级的omega,家庭背景也非同一般,视线黏在符忱身上,替朋友打抱不平道:“符忱学弟。”
“你也没必要这样躲着颖庭吧。”
“明明暑假不是联系得很勤快吗?”
符忱愣了愣,垂着的双手握成拳,如同被羞辱一番,而视线里的祝颖庭,非但没有出言解释,还叹了声气:“你们项目费用是二十万对吗?”
“我其实不太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参加。”
“……”
符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听似是关心,实则认为他在没有规划地挥霍奖金,无论怎么想,符忱都认为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不配参加出国游学项目的。
“我以为学长会为我感到高兴。”
符忱的心底多少有些失望,毕竟他们曾是朋友,他不愿多聊,迈步走远了才留下话道,“学校的项目补助会帮我支付那二十万。”
原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祝颖庭愣在原地,意外地张了张唇,意识到自己好似态度有些过分,应该追上去解释清楚的。
可身边的朋友挽过手臂,制止他的行动,还劝他不要内耗:“别管他了好不好,明明是他先远离你,跟其他富家少爷玩在一起,你有哪里对不起他的?”
祝颖庭抿了抿唇,望着符忱远去的背影,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好吧。”
被耽搁了半分钟,符忱急速冲往阶梯教室,哪怕腿够长,还是迟到了十几秒钟。
全场陌生同学看来的眼光,火辣辣,本就难受的心情有点压不住了。
但符忱还是尽快调整了心情,坐在靠门的前排位置,稍微听了会儿,被邻座的女alpha搭讪,长马尾挑染了绿毛,一看就很健谈的大大咧咧性格。
“我叫赵宜琦,”女alpha侧着脸问他,“怎么称呼?”
符忱直视前方,认真听项目老师在讲解PPT,勉强分心回她:“符忱。”
赵宜琦真诚夸赞:“你长得好帅,名字也好听,今早的讲座我在后排老听到有人说你,估计是想追你。”
符忱:“……”
赵宜琦神经兮兮地凑过来,目光落在新手机上,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富二代啊,我早上看你用的还是台很破的手机,难道是在隐藏实力?”
“不是,”符忱有些心虚,“朋友送的。”
赵宜琦挑了挑眉:“什么朋友出手能送一万六千多的顶配手机,还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海上,要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符忱闭嘴不说话了。
他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女alpha的份上,半句话也不想回,但哪怕现在老实闭麦,那人自己还能分裂人格,进行自说自话地高强度输出语言。
“反正你这朋友肯定对你有意思吧。”
“哎,你是不知道,我暑假认识了个捞女,也是追人家花了一大笔钱。”
“我每天打工辛辛苦苦,给她买礼物转红包,她倒好了,跟我暧昧不清的也不愿意确认关系,结果开学就跟个男alpha在一起了。”
“不然你说我为什么要染个绿毛……”
“兄弟,听我一句劝,不要当恋爱脑,不如把爱留给父母亲人来得实在!”
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因那些话,符忱全程冷漠着脸,听完讲座的赵宜琦提出交换好友,他完全当听不见,快步走回项目老师分配的三人间,以为他都这么倒霉了,总不能回到房间还能再出差错。
结果。
他准备刷房卡时,隔着门,听到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动静,有床在摇晃的动静,粗重的喘气声,以及那俩汗味熏天的室友在说骚话。
“老公你…你别这么用力呀!”
“c死你个小骚货,勾引我,要是点名被发现没去怎么办?!”
“不要紧啦,老公你快点结束好嘛,啊!待会儿那个英瑞的小帅哥就回来了!”
“还敢在床上叫别的alpha小帅哥?看爸爸怎么弄哭你!”
站在门外的符忱已石化:“……”
天都塌了。
那俩明明都是alpha体育生啊,一个胡子拉碴的微胖男A,另一个大胸肌肉男A,分配进宿舍那会儿,看上去挺不熟的样子。
原来全都是为了避嫌而演出来的吗?!
符忱头皮都麻了,放在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踹开门,但现在的他很珍惜这次游学机会,神不守舍地蹲在门外,只因不想让戴司雲对他感到失望。
其实,他想要找戴司雲的心情,分明比任何时候都更要强烈,偏偏性格也比以往拧巴了好几倍。
他听讲座时不停地反思,这样收下手机究竟对不对,就像女alpha说的,他怕自己的行为也算得上是捞男。
更何况,他分明知道戴司雲和学长有着婚约,哪怕他都清楚,双方都很抗拒婚约,可这好像不能改变什么。
为什么……
他会迫切地希望现状能够得到改变。
“嗡嗡。”
手机弹出提醒,声音不小,隔音不算好的门内房间,室友貌似也结束了刺激战场。
但符忱还是蹲在门外,盯着手机,在他白净帅气的脸蛋上,睫毛也似染着圣洁的光,从未这般胆战心惊地回复过消息。
D:【结束了?】
小财福:【嗯,刚结束不久,我马上就回到房间了。】
D:【收拾行李过来。】
小财福:【……】
小财福:【还是不了吧。】
小财福:【我每天都去陪你吃午餐和晚餐怎么样?】
他反手撑着腮帮子,鼓鼓的,发出消息又想撤回,以为戴司雲是和刑勋闹了别扭,没人陪,才会想要让他过去陪着解闷而已。
D:【为什么。】
小财福:【嗯?】
小财福:【我睡姿不好,怕打扰你,没必要跟我挤在一张床上的。】
小财福:【我这边环境也没有特别差。】
D:【……】
他的心虚和谎言好像都被识破,只回复一串省略号,戴司雲就已表达了所有的情绪,就好像是——我以为你会很听话过来的意思。
符忱不敢回复了,怕说多也就意味着错多,恨自己变得懦弱,别人的言语可以影响到他,以前的他从来都不会这样。
他硬着头皮回到宿舍里,汗臭味混合着奇怪的味道,罪魁祸首的那俩还装得互相不熟。
符忱冷着脸忍了下来,想着到瑞士就好了,怎么都不要跟这俩人再扎堆凑到一起。
当晚。
关灯入睡前都还好,到了后半夜,外边是如黑暗的海上深夜,屋内是窸窸窣窣的谈情说爱,但凡换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八成都以为是闹鬼了。
“别闹……”
“嘘,小点声,别把英瑞那小子吵醒了。”
“那你别到处乱摸呀……”
“讨厌!”
符忱侧卧在床,忍耐值几乎到了极限,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这台手机太过先进,时间会根据GPS自动对准时区,显示当地区域是凌晨四点多。
他不觉着困,勉强算是睡醒,更何况下午还在戴司雲那里睡了几个小时,这也是他没选择当面翻脸的原因。
可这黑灯瞎火的,闷在被子里玩手机,刷了会儿小红薯,太久没更新,动态都是以往的内容,没什么意思。
指尖一戳。
符忱随意地点开聊天页面,头像显示着绿色代表在线,当初去明珠湾自提衣服的粉丝,正是万灰从中的一点绿,正处于显眼的在线状态。
他比谁都想找戴司雲,可哪里好意思打扰人家休息,百无聊赖,就只好找粉丝聊天了。
小F:【hi】
小F:【上次比完赛太忙了。】
小F:【忘记问你衣服合不合身了。】
这也算是周边店KPI中的一项,根据顾客或粉丝反馈,将有用的内容发给店长,以往的他时常被诟病,太懒不积极营业之类的。
用户7856189:【?】
如此冷漠的一个问号。
符忱简直要怀疑,他和用户一八九之间,自己才是那个主动热情的粉丝身份。
小F:【?】
用户7856189:【?】
小F:【你怎么这么冷漠。】
用户7856189:【你希望我很热情?】
小F:【还好,以为你会热情,没想到也是冷漠男一枚。】
用户7856189:【还有谁也冷漠?】
小F:【……】
这人好奇怪啊。
符忱翻了个身,同时听到隔壁床的动静停滞,估计吓到了不敢动,懒得搭理他们,继续捧着手机回消息。
小F:【我认识的大帅哥。】
小F:【不是博主,他很低调的,人特别好,其实是外冷内火热的那种吧。】
用户7856189:【有多火热?】
小F:【不告诉你hh】
小F:【等等,这些话别截图发出去,我怕其他粉丝又要脑补了。】
用户7856189:【好。】
这样看上去也不算特别冷漠嘛,没打算再和粉丝扯淡,准备退出软件,不想对方又主动发来消息。
用户7856189:【为什么不睡觉。】
说到这个。
那符忱可就不困了,战斗模式启动,小小地吐槽了几句,没想到一八九的回复实在是剑走偏锋。
用户7856189:【接受不了两个A谈恋爱?】
小F:【???】
小F:【怎么可能。】
小F:【哥,我只是受不了他俩在房间里do,我也是要在屋里睡觉的啊。】
他还发了个萨摩耶流泪的表情包。
用户7856189:【知道了。】
用户7856189:【别对谁都撒娇。】
小F:【……】
小F:【什么企业级理解。】
小F:【我该怎么办啊兄弟TT】
不知为什么。
符忱感觉说完这话,对面的家伙,心情好得像钓鱼上钩后,怎样都浑身舒坦的模样。
用户7856189:【求大帅哥朋友收留你。】
小F:【怎么可能。】
小F:【人家早就睡了。】
用户7856189:【你怎么知道。】
小F:【谁家好人凌晨四点不睡觉o.0?】
用户7856189:【可能他也睡不着。】
小F:【为什么这么说?】
用户7856189:【身体太过火热。】
符忱发了一连串的捂脸emoji表情。
这兄弟还挺有意思,还会说冷笑话,反手甩了个回关,下次失眠睡不着还找他侃大山。
可就在这时——
从手腕处传来按摩般的震动感,不太明显,但符忱仅愣了半秒,反应算得上慌乱失控,掀开被子,下床往外跑,吓得躲一张床里的双A室友成了瑟瑟发抖的土拔鼠。
他俩该不会是把英瑞的小帅A逼疯了吧?!
与此同时。
符忱抓着手机,身上还穿着睡衣,额发凌乱,往海景套房的楼层方向,全程都压抑不住起伏的胸膛。
怎么办……
他佩戴的腺体监测手环有反应,那很有可能意味着,戴司雲的易感期又要来了。
一路狂奔像是落荒逃命来的。
符忱停在那间房外,额角渗出薄汗,不住地用力呼吸,满脸都写满了慌乱:“对、不起。”
他按门铃,低低地道歉也不知说给谁听,怕戴司雲的身体不舒服,没办法给他开门,而他也做不到马上帮他度过易感期。
哗——
但那门竟然马上就打开了。
符忱全然不知,他的睡衣领口散开,露出柔韧的锁骨,只开着夜灯的套房,戴司雲的脸色藏匿在昏黑的灯光下,唯独视线那么暧昧。
他腿软地扑到人家身前,简直是在投怀送抱,微抬下巴问:“腺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咔嚓一声。
戴司雲抬手关上门,垂下脸,滚烫的呼吸喷至他的脸颊,嗓音低沉而磁性:“那你——”
“打算怎么帮我?”
第29章 第 29 章
戴司雲偶尔会想念小时候抱回家的陨石边牧。
那只小狗那么乖, 在他蹲下时,喜欢往他脖子钻,身上是灰蓝白色的绒毛, 眼睛是钻石般的漂亮色泽, 尾巴摇来摇去的特别可爱。
小狗从来到身边就黏着他,用渴望得到宠爱的眼神始终看着他, 被带走的那几分钟也是如此。
所以——
哪怕戴司雲有些怕痒, 还有着轻微洁癖,却从不反感小狗往自己的身上投怀送抱,正如当下的符忱这样。
“我闻闻。”
眼前的符忱显得急迫,慌了神,正如多年前扑向他的那只小边牧般黏人不自知,“怎么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戴司雲立在原地,呼吸骤然变得很重, 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符忱全然不知,靠得离人家那么近, 蹭着睡袍的绳子, 身体贴着领口敞开的胸膛:“你要不要开灯让我看看?”
他闻不到气味,想看腺体有没有红肿,毕竟手环有了反应,说明易感期的苗头肯定不是假的。
戴司雲远比他想象中淡然许多,任由柔软的红棕头发,拱在下巴和脸颊, 很痒, 像在扇动他心弦。
“你是小狗吗。”
戴司雲的嗓音有点哑, 气息微乱,向下的目光落在绒毛般蓬松的头顶。
符忱茫然地抬起眼:“什么?”
他好像失去思考能力, 将个子比自己还高的alpha少年,搡至床尾,顺势压在床上,非要检查腺体的情况:“你总不能是骗我的吧。”
话一说出口。
符忱动作微滞,看见戴司雲露着白皙的额头,眼眸深邃而清醒,眨了眨眼,有种上当受骗的猜想。
下一秒。
戴司雲环过手臂,压住后腰,预判了符忱起身要逃的动作,几乎将人捆在身前:“没骗你。”
“……”
符忱咽了咽喉结,“那为什么闻不到?”
戴司雲:“现在好了一点。”
他俩其实都心知肚明,临时标记的时限为一个月,这期间,戴司雲的易感期会有复发的可能性,只是S级alpha的体质,让这半个月以来的身体状况都处于稳定阶段。
这次是唯一有易感期变化波动的情况。
凌晨四点多,符忱跑得比赶去听讲座还急迫,喘着气,起伏的心口微微发烫,压在戴司雲的身上,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害怕。
“急什么。”
戴司雲与他对视着,呼吸交织,语气更是暧昧不清,“不是不想过来吗?”
符忱心虚:“没有不想。”
“那为什么现在才过来。”
“……”
那些话可以对粉丝吐槽,但没办法和戴司雲亲口说,两个alpha室友在房间里搞涩情,地动山摇,就好像他们现在这样。
不对……
他们现在可没有那么过分。
见符忱心虚目移,不知脑袋瓜子想着什么,戴司雲的手在他后腰轻轻一压,似在催促,出声又移向别的话题。
戴司雲:“最近锻炼了?”
“嗯?”符忱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腹肌更明显了。”
他俩实在贴得太近了,符忱想起之前被说腰很软,脸在发烫,气息也同样,眼睫湿漉漉的,换作追求他的omega看了去,心都要软成一滩水。
这就显得戴司雲藏着坏心思,曲起的食指蹭了蹭他的耳朵,凑过去说:“怎么这么烫。”
符忱愕然抓住被褥,被触碰的位置酥酥麻麻,一股电流往身下直蹿过,同为S级,像占了下风,他故意往戴司雲的后颈凑过去,用力闻一闻。
戴司雲:“……”
这回轮到他被反将一军。
符忱感觉到少年身体的变化,简直是在擦枪走火,不知是不是错觉,若有似无的红酒味淌入空气中,他当真嗅到了戴司雲的信息素味道。
仅一秒。
豪华套房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分不清谁是罪魁祸首,两人算得上沉沦的共犯。
戴司雲像上次那样,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膝盖抵着一双笔直长腿的中间,居高临下地逼问道:“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
符忱有些微醺,红酒味的信息素涌入鼻腔,似醒非醒,“是不是……”
“又把你的易感期勾出来了。”
戴司雲心想,亏你还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把人禁锢在身下,自上而下的目光审视着,落在T恤上滑而露出的腰身,紧致的腹肌线条,是最近锻炼而收获的成果。
戴司雲闷声问:“可以摸吗。”
“我的腹肌吗?”
符忱怕显得胆怯,仰脸看他,手已经捉过他的手腕,搭在腹部的位置,“你……羡慕了是吗。”
戴司雲轻笑:“嗯。”
肌肤相触,掌心的温热传递,揩了一把少年的腹肌,正准备收回手时,符忱学他的动作,蓄谋已久那般伸进睡袍里,同样碰到了他的腹肌。
戴司雲明显倒吸一口气。
符忱不太清醒地喃喃道:“比我练得好多了。”
“怎么练的……”
“你教我好不好。”
戴司雲来不及回应,也是这时,闻到符忱后颈散发出的信息素味道,往鼻腔涌入,更激得alpha的腺体弹跳几下。
真的是乱了套了。
他俩的身体几乎贴合,身下的符忱会不自觉乱动,仰着脖颈,纳闷地自言自语:“我是来帮你的……”
“怎么我也变得这么难受。”
在封闭环境中,两种S级的信息素互相缠绕,造成的影响不言而喻,体温升高,呼吸杂乱无序,听到的海浪声裹着心跳的回响。
戴司雲的鼻翼抵着后颈,嗅着符忱信息素的味儿,低低地喘息,压抑着内心深处的冲动,终究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
而符忱的状态比他还要混乱得多。
那家伙往被褥里钻,背对着他,身体微微地抖动,像是很想解决,又不太擅长这种事,硬生生地蹭来蹭去。
戴司雲怕他窒息,掰过脸蛋,瞧见晃动灯光下的绯红脸颊:“就这么受不了?”
符忱羞赧地偏开脸,有些软乎乎的凶劲儿:“不要说我。”
戴司雲:“……”
“那你会弄吗?”
“我会。”
嘴上是这么说。
可戴司雲似观赏又关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近二十分钟,得出的结论是,符忱确实什么也不会,但很会逞嘴上功夫。
不过也是——
哪有alpha愿意在alpha面前示弱的,符忱本就是个不服输的人,更何况是这可代表着alpha尊严的关键。
空气中的信息素气息逐渐变淡。
戴司雲手臂撑着床沿,起了身,将睡袍整理一番,走到桌边,把空气净化器调至最高档位。
“笃笃。”
门外响了声很轻的动静。
戴司雲看了眼床上的符忱,见他老实不少,像是犯困。他松了口气,后背挺拔,双腿修长,往简单的玄关处走去,门开了个小缝。
门外的刑勋往里瞄,吓了一跳:“符忱过来了?”
“嗯。”
戴司雲抬手压住腺体,走出去,迅速将门关上,“去你房间说吧。”
刑勋点了点头:“好。”
他俩都没有通宵,而是睡得少,进了房间,长话短说,脸上浮现出熊猫眼的刑勋交代了所有细节。
“已经找好顶替你参加游学的人了。”
“身份证、手机、电脑所有乱七八糟的,到时候全都交给我,否则很容易穿帮——”
刑勋不知从哪抽出一张黑卡,塞过去,“你在瑞士的开销都走我的卡。”
戴司雲接过卡,低声道:“谢谢。”
刑勋替他担心:“我这边不会出问题,但你那边出事了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
戴司雲心想只要没被父亲监视,就不会出问题,至于游学遇到作业之类的,自己也会远程完成,“不一定会到这个地步。”
刑勋只觉头皮发麻,光是想到戴鸿年,那位叔叔的控制欲强的可怕,要是戴司雲被发现欺瞒举动,私下交换游学项目,为的只是照顾一个生病的小alpha。
他简直不敢想整个港城都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刑勋拍了拍哥们的肩膀,体贴道,“之前是我话说重了,不管怎么说,易感期还是会来,你们俩现在确实分不开了。”
戴司雲:“嗯。”
“欠你一个人情。”
刑勋转过身,倒头睡觉,闷在被子里送客,说他可真客气:“祝你一切顺利。”
戴司雲弯了弯唇:“谢谢。”
不止是这次。
还有祝他未来能顺利解除婚约的意思。
从隔壁房间回来,外边天色微亮,戴司雲迈近床沿,动作很轻,借着日出的薄弱光线,瞧见抱着被褥的符忱已睡得香甜。
他不想打扰,可不知是不是信息素仍有残余,亦或是作用太强,符忱的状态仍是有些不太正常。
戴司雲掀开半边被子,躺上床,勉强睡到三分之一的区域,平躺着,这时的符忱似睡非睡,靠过来,下巴搭在少年的宽阔肩膀。
“怎么闻不到了。”
“嗯?”
戴司雲反应了一瞬,明白他指的是刚才离开,冷静地解释说,“去了刑勋房间。”
符忱不自觉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要亲过来,闭着眼问:“去做什么?”
戴司雲:“处理一些棘手的事。”
“那我……”
符忱迷迷糊糊的,说话像吞咽,像在撒娇,“可以帮得上忙吗?”
戴司雲压着弯起的唇角:“不用。”
“我会解决好的。”
符忱听不懂,往alpha的后颈靠近,闻得那么用力,怎么也嫌不够:“戴司雲。”
“你长得好帅。”
“怎么信息素也这么好闻。”
这种似在梦游状态下的夸赞,全无半点奉承,被夸的戴司雲心情不错,侧过脸,打算给他奖励:“这么会夸。”
“想要什么礼物?”
“嗯……”
符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在犯困,薄薄的眼皮在打架,嘴唇有些干燥,不自觉舔了舔,“好想亲你一下。”
戴司雲呼吸一僵。
紧接着。
符忱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双手捧着alpha的脸蛋,嘴唇凑上去,“啵”的一声,亲吻落在帅哥的脸颊一侧。
他亲完就睡着,含糊的梦话说着“晚安”,完全不知道这番举动,直接害得戴司雲烫着脸,全无半分睡意。
“……”
怎么会有人亲脸还留下口水的。
第30章 第 30 章
午后时分。
从豪华大床上醒来, 符忱缓了会儿,感到有些奇怪。
他印象中的戴司雲是很自律的alpha,时刻精神力充沛, 不会像这样睡在旁边, 被他叫醒时,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好吗?”
符忱有些心虚, 爬下床, 穿上皱巴巴的普通套房拖鞋,说忘记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了,“你的易感期来了对吗。”
“我怎么感觉有点断片了。”
戴司雲刚坐起身,额发捋往脑后,抬眼看他的眼神充满冷意:“真不记得了?”
符忱蹭了蹭鼻尖:“嗯?”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戴司雲:“……”
他翻身下床,心想亲了他的脸还留下口水,现在倒装得有模有样的, 不是很想搭理这种过夜无情的家伙。
算了……
符忱应该没有如此高超的演技,平日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 当下的无辜不像是装出来的, 八成是受到S级信息素的影响太大,对那段记忆的反应比较迟钝。
这让戴司雲没了脾气,兀自走进独浴,关上门,含着电动牙刷,一脸无欲无求地刷牙。
而符忱全然不知自己像个渣A, 独自在外边, 走来走去, 思考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让戴司雲失去表情管理。
后来, 两人的关系似有缓和,是因刑勋也睡饱了觉,发来消息,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吃饭。
符忱表示肚子确实有些饿,说了想去吃饭后,投来小心翼翼的眼神,又没忍住问:“我是不是踢被子让你着凉了?”
“……”戴司雲低头回消息,“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符忱格外心虚道:“好吧。”
他是当真忘了,就像上回初次标记,醒来也不太记得具体细节,只隐约猜测,是不是对戴司雲做出冒犯的举动,可他当真半分也想不起来。
那估计就没办法一起吃饭了吧。
符忱这么想着,甚至做好灰溜溜回三人间的准备,紧接着,戴司雲发完消息,给他找了身衣服,不由拒绝道:“换衣服去吃饭。”
符忱心有愧意,听话照做,跟着少爷去到豪华顶层餐厅,对人家的发小也破天荒地有了好脸色。
顶层餐厅的风光无限好。
碧蓝天空下,海面波光粼粼,偶然激起水花,成群的海豚跃出海面,为平静的海面增添了一抹灵动。
刑勋跷着二郎腿,面对着符忱和他身后的景色,心情不错道:“你现在怎么不讨厌我了?”
“学长在说什么。”
符忱擅长露出营业假笑,全都是看在戴司雲的面子上,语气堪称友好,“以前对我有误会吧。”
刑勋乐了:“……”
“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身边的戴司雲看完菜品,将菜单递给符忱,目光掠过那张可塑性强的脸蛋,确实适合上大银幕,但终究没有多说一句话。
符忱将注意力集中在菜单上,没再和刑勋搭腔,至于那些菜品,昂贵又量少,他不知该怎么点餐。
“你帮我点吧。”
符忱对着戴司雲笑时,不自觉露出小虎牙,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这顿我请你们。”
没等戴司雲接话,刑勋眉毛都要挑上天,还挺羡慕地说道:“不错啊。”
“你比我想象中可爱多了。”
“以前是我……”
这时,从远处跑来的女alpha发出惊呼声,打断他们,对着熟悉的脸蛋直呼其名:“符忱!”
“好巧啊!”
“你和朋友也来吃饭?”
在座的三人全都抬脸看过去:“?”
楼上风景特别最好,赵宜琦端着自助餐厅的餐盘,想来蹭桌,相当自来熟地问他们:“你们介不介意拼桌啊?”
符忱:“……”
他有点介意,怕对方胡说八道,可身边的戴司雲似乎误会了什么,以为他俩关系不错,点头示意:“可以。”
刑勋自然也没意见,主动搭话:“你是符忱的同班同学?”
赵宜琦端着盘子坐下,爽朗地笑了笑:“不是,我是隔壁三中的,不过我哥在你们学校当老师。”
她相当能开启话题,刑勋又是好奇心强的体质,没几句就聊到上头,谈起两个学校之间的八卦,上了菜也没心思吃。
见刑勋看了几次汉堡,赵宜琦以为他想尝一尝,大发慈悲地让他顺走一个汉堡。
刑勋也就试一试,没想到会磕牙,沾了口水,不好意思还回去:“我去,船上自助餐厅的汉堡做成石头算了,这谁啃得动?”
戴·曾经啃过·司雲:“……”
符忱扭头看他,那天的汉堡也是如此,难道戴司雲也是硬着头皮咽下去的:“你那天是不是也觉得不好吃?”
戴司雲动着刀叉:“还好。”
符忱像泄了气的气球:“我懂了,那就是不好吃的意思,对吧。”
“我没那么讲究。”
戴司雲说的是实话,声音压低,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耐心,“别想太多。”
符忱听了进去,随便一哄就能缓过劲来,笑了笑,学着他切牛排的姿势:“那就好。”
对面的那俩还在进行高密度模式的聊天。
起初,符忱是没怎么听进去的,但后来越来越不对劲,餐桌上的氛围变得诡异,对上赵宜琦的脸,迟来地感到有些眼熟。
“等等……”
赵宜琦盯着他,嘶了声,同样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不会就是高二十四班的吧?”
符忱微微张唇:“你哥是我班主任?”
“我靠!”赵宜琦拍了拍大腿,“这也太巧了!”
为了这段缘分,她决定贡献出压箱底的秘密,挨个提醒兄弟们记得保密,还说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害得他哥丢了工作。
刑勋汗颜:“那你别大嘴巴到处乱说了。”
“我这是信得过你们啊,”赵宜琦说倒也没那么严重,“主要是事关你们学校高三S班的富家少爷——”
“我想你们也不敢大肆张扬吧。”
她没有半点眼力见,餐桌上的符忱微怔,戴司雲脸色阴沉地搁下刀叉,隐约猜到端倪的刑勋,抱着双臂,不住地往眼前那俩准小情侣的脸上瞄来瞄去。
赵宜琦说话跟机关枪似的,喷射而出,结束还扯过餐巾纸擦了擦嘴:“大概就是这样咯。”
“青少年基金会的医疗资金很难申请上的。”
“我哥说了,他们班那个学生享受的帮助,应该是你们英瑞高三S班某个有钱少爷提供的——”
“然后让另一个家里持股私人医院的少爷帮忙打掩护。”
“欸?!”
“你俩怎么刚吃饱就走了啊!”
眼见戴司雲抓着符忱的手臂,直接把人带走,椅腿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警告。
赵宜琦满头雾水,延迟地拍了拍自己的臭嘴:“我不会说错什么了吧?”
身边的刑勋似笑非笑:“那你可真没说对哪一句话。”
“啊?”
赵宜琦心说哥们你别吓我啊,“可别告诉我,你们中有哪位是当事人,我会完蛋的。”
刑勋上演变脸,更像他口中的演技派,用着‘我真服了你’的语气:“兄弟,你故事里的三个人,全都在场。”
赵宜琦:“???”
卧槽?!
她的嘴是开过什么光啊!
晴天的轮渡光线下,两个高大挺拔的alpha身影,一前一后,抓着手腕的动作落在光里,如同牵着手,于他俩之间,没有比这算得上更盛大而浪漫的逃离。
脚步跟着戴司雲的步伐,符忱有些踉跄,心里又清楚少年为何要带他走,隐瞒已久的秘密被揭开,暴露那片温柔,令他久违地感到鼻酸和难堪。
“戴司雲。”
符忱在身后,那么轻地唤着他的名字,手被攥紧弄疼也毫不在意,“你接到电话就去医院看我了。”
“对吗?”
戴司雲的脚步放慢了节奏。
符忱反手,握着他的掌心,传递而去的滚烫温度,灼烧了彼此的肌肤:“你明明很在意我的身体情况。”
“后来——”
“为什么要假装不理我。”
他明明那么在意,说话泛着浓重的鼻音,却不是责怪对方的意思,而是对自己产生恼火的情绪,当初为什么咬定了戴司雲不在乎他。
直到无人的旋转楼梯角落。
戴司雲停步,符忱没刹住车那般,撞上少年宽阔的后背,揉了揉心口,绕过身前,那么直白地露出泛红的眼眶:“我还一直怪你。”
“在食堂对你和刑勋都没有好脸色。”
“明明你帮了我这么多……”
他自己说到自责,埋下脸,额头抵着戴司雲的肩膀,出声带着轻微的抖动:“你为什么这么好啊。”
——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是戴司雲的内心深处,浮现出的最真实回应,可正因为如此,后来做的每一步,他都在深思熟虑,想在羽翼尚未饱满充沛之前,尽可能不做出错误的决定,不再伤害到符忱。
当下。
符忱当着他的面,语气有些哽咽,不停地自责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戴司雲抬起手,掌心托着后脑勺,揉了揉:“又不怪你。”
符忱的声音闷在他肩膀处:“全都是我的不对。”
“不是,”戴司雲分明是在哄人,却别有深意地说道,“是我藏得太好,这并不说明你笨。”
符忱乍然抬起脸:“我不笨。”
戴司雲轻笑:“嗯。”
“你这么聪明。”
“什么都会记起来的。”
符忱怀疑被逗弄了一番,生怕是自作多情,瞧着alpha近在咫尺的帅脸,愣了愣,断片的记忆像拼凑完成的拼图,在脑海中上映着那段劲爆的真实片段。
“……!”
符忱分明记起来了,脸色涨红,不敢直视他,笨拙地低头看向楼梯地面,“我、我不记得了。”
戴司雲的眸色晦暗不明:“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负责?”
符忱被这句话吓得后退,险些踩空,戴司雲的动作快上一步,抱住腰,往怀抱里揽,语气要多危险有多危险:“不承认就能假装没发生过是吗。”
“不是。”符忱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故意想要亲你的。”
戴司雲:“那为什么?”
符忱:“……”
“我亲的是脸。”
“又、不是别的地方。”
戴司雲笑了,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俯身靠近的动作,带着满满的压迫感:“那你还想亲什么别的地方?”
符忱好歹也是S级alpha,身上哪里都不争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直身子:“我知道错了。”
“司雲哥。”
“待会儿……”
“用酒精帮你消毒好不好?”
他倒是学会叫哥了,嗓音放轻,像无意识的撒娇,戴司雲逗得差不多,不再放任恶趣味的心思,没有要把人逼得紧迫喘不过气的意图。
两个S级alpha的少年,各自退了退身子,不远不近,听得到彼此没有秩序的呼吸声。
符忱再次开口,说自己是不清醒时做出的举动,回去会替他用酒精擦脸。
“不需要。”
戴司雲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睨着他,没忍住又想欺负人的念头,“我不介意被你口水攻击。”
符忱更崩溃了:“我还糊你一脸口水吗?”
戴司雲冷酷地点点头。
符忱显然没缓过来,自动代入了调戏白富美的黄毛身份,隐隐崩溃,非要给人家一个交代:“那怎么办啊?”
“要不要……”
“我也让你用口水攻击?”
这话说出口。
符忱简直要转身对着墙面,一头撞晕,这不是让人家帅哥也亲他脸的意思吗?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
符忱自闭了:“……”
谁知,戴司雲欣赏着这副表情,唇角忍不住上扬,凑近发烫的耳廓说:“下次吧。”
符忱反应慢半拍:“嗯?”
戴司雲曲起食指,刮了刮他秀挺的鼻尖,气息暧昧道:“等你哪天想明白了。”
“到时候——”
“可以让你亲别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