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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相亲 不妨考虑考虑我?

    在温呈礼的话音落下后,祝从唯就觉得雨声都听不见了,空气都仿佛静止住。

    她脑海里全是那句“他祝我们新婚快乐”,整张脸都不可避免红了起来。

    新婚快乐!

    我们!

    哪个词拎出来都是能让她当场去世的地步。

    祝从唯呼吸微微放缓,让自己冷静,心跳慢下来,去瞄温呈礼的神色。

    他不见生气,那双深邃的眸子透过无框眼镜的镜片与她对视,许是雨夜,他眉梢也带了冷意。

    祝从唯开口:“我没和他说过,也没说过这句话……我也没告诉除了我奶奶以外的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也不知道副馆长为什么会那么说。”

    末了,她轻声问:“你信吗?”

    温呈礼眸子微微眯了下。

    面前的女孩仰脸看着他,巴掌脸素净干净,眼眸里像是盛着一汪清泉,满脸认真的表情。

    “信。”

    温呈礼吐出一个字。

    这么听起来,像是孙副馆长自己瞎猜,又到他面前来胡说,如果继续追究,显得他气量小。

    祝从唯顿时松了口气,至于他是真信还是假信,反正说出来信了就行。

    “我今天只和师兄说了结婚的话题,可能被孙副馆长听岔了,误会了。”她解释。

    这件事怎么发展成祝福她和温呈礼新婚快乐的,她也纳闷,回去还得问。

    “但我名声受损,祝小姐怎么补偿我?”

    温呈礼悠悠开口,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同在一把伞下,两人的呼吸或许不免都缠在一起。

    祝从唯垂下眼,“我先明天上班澄清。”

    事情不是她做的,但也不能说与自己毫无关系,要赔偿温呈礼,她哪能赔得起。

    上次请喝奶茶,他接受就够让她吃惊了。

    当然肯定不能不补偿,确实牵扯到他名声了。

    “然后呢?”男人淡淡提醒,“再请奶茶?”

    “当然不是。”祝从唯否认。

    温呈礼一手执着伞,慵懒地敛着眸光看她,挑了挑下颌,“那是什么?”

    祝从唯试探:“请你吃饭?”

    她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比较合适。

    温呈礼看着她,最终沉声:“可以。”

    祝从唯不禁眼弯了弯,清冷面容动人不已,嗓音轻柔:“那我要向您的秘书预约吗?”

    男人适时说:“你想让我的秘书知道么。”

    被他这么一问,祝从唯没话说了,她本来就怕自己找温呈礼假装男友的事被别人知道。

    “谢谢。”

    祝从唯又小声问:“副馆长真的这么说了吗?”

    ……

    温呈礼今天与孙副馆长碰见是偶然。

    两个小时前。

    今晚温呈礼有一场应酬,是与政府部门的领导,所以下午才会回温园很早。

    温成集团与政府早在多年前就有合作,最近更是有一个单独的合作项目圆满结束。

    应酬地点的餐厅是那边定的。

    孙新是殡仪馆的副馆长,同时也是民政部门的领导之一,所以他今晚也正好和同单位的领导们一起聚餐。

    温呈礼到餐厅时并未提前告诉任何人,只带了宋秘书。

    孙副馆长正好出来接电话,看见他的身影一眼认出,毕竟部门里难见高大颀长的人。

    思及下午徐行告诉他的事,他挂了电话便主动打招呼:“温董!”

    温呈礼回首,也打了声招呼。

    孙新笑着说:“哈哈,我要不是出来接电话,还碰不到温董。正好今天听到底下人讨论,不然我还不知道温董的好事将近。”

    温呈礼意外,“好事?”

    见状,孙副馆长露出调侃的神色,压低声音:“祝你们新婚快乐啊,温董。”

    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一句就够。

    新婚快乐?

    孙新是殡仪馆的领导,想必这个“你们”之中的另一个人是祝从唯无疑。

    温呈礼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拧,面上不动声色,嗓音清朗:“孙副馆长听谁说的?”

    他这样问,而非求证另一个人是谁。

    若是祝从唯因为什么事需要用这去挡,他一问,恐怕她那边露馅可能会难做。

    孙新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下午我见单位小徐,他随口提的,莫非不是真的?”

    温呈礼神色淡定,并未直接否认。

    他只轻笑说结婚会请孙副馆长,先不要说出去。

    孙新摸不准他的态度,像是承认又不像,但温家真有喜事的话,不可能隐瞒住的。

    他应声:“这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一个字也不说。”

    自己一个人知道也挺好,他顶头上司说不准还没自己和温呈礼交情好。

    待孙新离开后,宋秘书迫不及待问:“老板,您要结婚的事,我这个做秘书的怎么不知道?”

    温呈礼瞥他,“难道我做新郎的就知道了?”

    “……”

    说的也是,宋言忍住笑,嘀咕:“他的样子恐怕知道您和谁结婚呢。”

    这事儿居然是从殡仪馆传出去……该不会祝小姐那边传出去的吧?

    上次老板说没有法律效力的关系,难道在这几天,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改成了有法律效力的关系?

    宋言问:“要不要问问祝小姐?”

    温呈礼思忖这件事和祝从唯离不了干系,他抬手,垂眼看向腕表时间。

    “晚点。”

    这个时间,想必她在医院。

    本以为要第二天才会见到,未曾想,会在出门时,与回来的祝从唯迎面相对。

    宋言取了伞回来,递给她。

    祝从唯愣了下,她以为他是去取文件的,没想到是给自己拿伞,感激道谢。

    温呈礼的秘书回来,也不好再说旧话题,她撑开伞,离开他的伞下,越过他进了月洞门后不见身影。

    男人信步往前走。

    宋言跟在后面,问:“老板,你们谈好了吗?”

    温呈礼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

    宋言又问:“那你们还结不结婚?”

    老板的八卦当然最好吃,况且事关未来的老板娘,他更要打听清楚。

    前方,温呈礼头也不回,淡然地说:“你这么想知道,可以去问她。”-

    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后,小狗正趴在走廊下面,它也知道爱干净,不在湿地里乱走。

    祝从唯弯腰逗它也不专注,一手取出手机解锁,给徐行发了条微信消息,用的输入法语音转文字。

    【师兄,你今天和副馆长说什么了。】

    徐行很快回复:【你碰到副馆长了吗?】

    他发来一条语音:“下午我俩谈话被副馆长看见,我想着你反正也快要结婚了,正好可以断了副馆长给你介绍的心思,以后不用担心了。”

    祝从唯又问:【你说了我结婚对象是谁吗?】

    徐行:【师妹,你都只告诉我温柔体贴什么的,没说别的,我想说也说不出去啊。】

    好像是。

    祝从唯一脸无奈。

    这算是好心办坏事。

    谁能想到孙副馆长会自己把那词代入温呈礼,还舞到温呈礼面前去了。

    真是糗大了。

    祝从唯懊恼地叫了声,总觉得今晚温呈礼没碰到自己的那几个小时里,会以为是她说出去的。

    好尴尬。

    祝从唯揉了揉小狗的毛,小狗傻乎乎地任由她,“你主人要是像你这么傻就好了。”

    小狗汪汪两声。

    还是想想该怎么补偿吧。

    祝从唯和小狗玩了会,佣人将小狗带回去,她才进了屋子里,在桌上看见了镇纸压着的一叠纸。

    她翻过来,发现是简历似的名单。

    祝从唯想了想,夏珺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睡,于是发微信过去询问了句。

    没想到,夏珺直接回了电话过来:“你回来了吗?”

    祝从唯嗯了声:“刚刚在桌上看到了那份名单,猜是您准备的。”

    “我本来想亲手交给你的,但你今晚回来得有点迟,就干脆放在你屋子里了。”夏珺笑了起来。“你看看有没有第一眼印象不错的人,我到时候再深入筛选。”

    “这些人大多数都留过学,对合约结婚可能没那么抵触,而且也不是假结婚,说不定相处好了,成真夫妻了呢。”

    祝从唯并未害羞,“好,辛苦珺姨了。”

    夏珺哎呀一声:“不辛苦,做这事儿还挺好玩的,难怪有人爱做月老,我算是明白了。”

    祝从唯:“……”

    结束通话,她翻了翻名单,足有十二个,上面不仅有照片,还有家庭背景,以及爱好。

    这些男生的生活照都不相同,长得有普通的,有还不错的,爱好多是很费钱的那种。

    祝从唯没有特别喜欢的,从中挑了一个生活照看起来比较自然的男生,叫李云哲,对方家里比较简单,还有哥哥。

    因为如果是独生子,若是他们商量好了合作结婚,必然会刚结婚就催生,如果几年内没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她将这第一个人选发给夏珺。

    夏珺收到后,回复:【从唯,我这两天和她妈妈见面提提,到时候有机会你们见面聊聊。】

    祝从唯:【好。】

    她揉了揉脸,呼出一口气,清冷的面容浮上淡然——早决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翌日。

    罗瑞芝的麻将瘾又犯了,便让夏珺组了一局。

    今天来温园的都是熟人,其中一位便是李云哲的姑姑,她的丈夫是温家的合作商之一。

    夏珺其实并不认识李云哲的父母。

    对于能来温园陪老太太打麻将,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想来,可惜这人选也是有学问的。

    罗瑞芝年纪大了,虽然爱玩,但精神头也不足以支撑多久,临近傍晚就结束了牌局。

    夏珺送人离开时,让李姑姑留下来说话。

    李姑姑一听相亲的事,眉开眼笑:“那我回去问问,看哪天合适,约个地方见见。”

    虽然夏珺家庭简单,但她如今背靠温家,没人敢说什么,她也如此。

    夏珺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我对你家云哲也了解不多,可以说说吗?”

    李姑姑当然说的都是优点:“他不抽烟不酗酒,也不花心,也孝顺父母。”

    夏珺听到这些还算满意,现在的男人不花心就很难得,“那缺点呢?”

    “这人也不可能一点缺点都没有。”李姑姑讪笑了下,“他有点闷,耳根子有点软,但他不会乱做事的。”

    她不敢不说实话,这可是温家。

    夏珺微微一笑,闷算什么,正好与从唯吵不起来架。

    至于耳根子软,勉强也行,谈合约结婚可能比较好说话,还得见见才清楚。

    “你可不要骗我,从唯虽然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俩亲如母女,我老公也很喜欢她,连老太太都说要送新婚礼。”

    李姑姑不由得慎重起来。

    温呈钧和温家老太太都看中祝从唯这个外人,看来温家和她关系很好,自己更要让家里人重视了。

    夏珺话说在前头,“成不成都是缘分,如果觉得合适结婚了,也不一定能长久。”

    李姑姑点头:“这肯定的。”

    她出门后就将和夏珺的对话传给了娘家人:“云哲这两天还在宁城吧,哪天和人姑娘见见。”

    李父说:“要是能真是温家人就好了。”

    李姑姑无语:“如果真是温家有血缘关系的人,会找你吗,也不看看自己家里配不配,温家老太太和老大都挺喜欢她的,已经够好了。”

    李母关注点在祝从唯本身,“你见过那个姑娘吗?”

    “我只见过一次,蛮漂亮的。”李姑姑说,“就是职业有点冷门,提前跟你们说,是殡仪馆上班的。”

    李母一听就不太满意:“这不好吧?”

    李姑姑冷笑一声:“听着是不太吉利,但现在还歧视什么职业,我看温家人也挺接受的,她最近都住在温家,再说以后还不一定能做一辈子。”

    她提醒:“嫂子不是一天到晚羡慕我嫁得好,现在机会来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们了。”

    “……”

    李母是不想愿意的,这职业听起来吓人,她儿子怎么着也不至于选个这样的。

    李父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听妹妹说对方和温家关系很好,这要是和他儿子结婚了,四舍五入,他家也是温家的姻亲。

    这宁城那不得横着走了。

    那女孩娶回来供着就是了-

    得到夏珺消息的时候,祝从唯还在上班。

    这两天她都不忙,所以副馆长在馆里也基本不出现,她都没有碰上,办公室也没人。

    今天祝从唯只入殓了一位逝者,结束后不久,对方的家属直接就吵了起来。

    范竹嗑着瓜子:“别人都说殡仪馆工作清静,真相是一点也不。”

    “财产纠纷。”祝从唯直接四个字断定。

    徐行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笑起来,“师妹,你真是慧眼如炬,确实是,现在在吵谁拿死亡证明。”

    祝从唯垂眸,“十次争吵里有一半是因为家产。”

    都说在医院能看见人生百态,殡仪馆也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其中家产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普通家庭尚且如此,她更觉得家大业大的温园也避免不了这种情况。

    而且普通人最多打架,有钱人的争吵往往还伴随着阴谋诡计,完全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

    自己说不要家产,别人就会信么,甚至,有可能会觉得自家人争家产没问题,若是有外人参与,保不齐一致对外。

    夏珺并未有自己亲生的孩子,还有一对双胞胎继子,她到目前为止还未见过,恐怕多个她,更难让他们接受夏珺。

    祝从唯拒绝收养的心更强烈了。

    对于夏珺,即便是不做名义上的母女,她也不会改变态度,以后也会如夏珺当初照顾自己一样照顾她。

    只是,祝从唯知道自己拒绝肯定会伤夏珺和温呈钧的心。

    “刚刚那家人在馆里直接打了起来。”徐行坐到祝从唯对面,说给她听,“儿子女儿互相扯头发,扇巴掌……”

    徐行说了不在听,是真没兴趣,徐行只好转了方向,“最后,说要投诉馆里。”

    谁没拿到就投诉馆里,这六七个人,总不能殡仪馆给他们开六七个证明。

    听完八卦,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范竹继续看她的剧。

    祝从唯和夏珺确定了与李云哲的见面时间。

    明天晚上六点,餐厅已经订好。

    祝从唯没想到还没预约温呈礼的赔偿,先要去相亲了。

    不过如果一切顺利,或许过段时间她就可以直接在馆里说自己结婚的事。

    副馆长也不用瞎说了。

    最近连着两天都没碰见温呈礼,祝从唯猜他很忙,正好可以让之前的尴尬劲缓过去。

    想到这,她主动打开温呈礼的对话框。

    zcw:【温先生后天晚上有空么?】

    今晚肯定不行,哪有约人当天才约的。

    彼时,温呈礼正在办公室。

    他正在看秘书送过来的文件,一边翻页,一边单手回了她一句:【应该有。】

    温呈礼的行程每天都有安排。

    zcw:【那等您确定了再说吧。】

    Zephyr:【您?】

    他点出称谓。

    祝从唯发过去一张表情包:【礼貌.jpg】

    对面又回复。

    Zephyr:【不问问我吃什么?】

    zcw:【你爱吃什么?】

    看见这三个字,温呈礼笑了一下,气定神闲地提醒她:【难道补偿还要我来列菜单?】

    zcw:【要是点到温先生不吃的东西怎么办?】

    他回复她:【我不挑食。】

    祝从唯无言以对。

    她觉得这句话就和随便一样困难,不知道温呈礼的秘书平时怎么安排他老板的餐食的。

    真的一点也不挑食?

    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都吃的人吗,祝从唯持怀疑态度。

    和李云哲见面的云湖餐厅是李家主动订的,她查了地址和评价,消费不低,夏珺还问她要不要人陪。

    她自然拒绝,一个人就可以。

    祝从唯连死人都不怕,更何况是活人。

    当晚她并未在医院停留太久,换了身淡雅的长裙,提前几分钟到了云湖餐厅餐厅。

    对方还没有到。

    祝从唯猜测可能是因为订餐时李家说了什么,餐桌上摆放了玫瑰等类似的造型。

    侍应生问:“您要点什么吗?”

    祝从唯看了下菜单,最后只点了一杯喝的果汁,温声解释:“剩下的等人齐了再点。”

    不知道这位李先生能不能接受合约结婚。

    她撑着脸,看着落地窗外的喷泉。

    路过的侍应生偶尔扫向她的精致侧脸,不禁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放这位美人的鸽子。

    被他惦记的人此时正在另一处。

    “你真不去啊?”

    包厢里,对面的闫文瑞忍不住问:“不去是不是会得罪人啊?听说是温家的呢。”

    李云哲说:“不是,根本就不是。”

    他昨晚被说相亲时是抗拒的,一开始说是和温家有关系,他还以为是温家老二的女儿。

    结果一听根本不是,仅仅只是再婚长媳关系好的小辈,甚至都不是对方的孩子。

    尤其是母亲偷偷告诉他对方还是殡仪馆上班,天天接触死人,这谁能接受得了。

    “啊?”汤子尧摸了摸胳膊,“这天天接触,该不会那女生一身都是死人味吧。”

    李云哲鸡皮疙瘩都起来,“应该不会吧?”

    他们压根不了解这职业,上网一搜更浮想联翩。

    李云哲更抗拒,又喝完一杯酒,“反正我不想去。”

    “不去就不去,听你说的,好像确实配不上啊。”汤子尧给他倒酒,“我们李少委屈了。”

    闫文瑞没有他们那么乐观:“怎么说也是长辈安排的,你拒绝也比放鸽子好。”

    李云哲看他,“我拒绝要是有用就行了。”

    汤子尧调侃:“文瑞你要是感兴趣,你替云哲去呗,云哲不是说长得很好看吗?万一是真的。”

    闫文瑞摇头,又不是和自己相亲,他要是去了是笑话。

    “没看到照片,我妈说的。”李云哲说。

    “长辈见到长相端正的都说好看,真要是大美女还差人追,要到相亲地步嘛。”汤子尧出主意:“要不然现在找个人去跟她说你今晚没空过去,我现在就叫个女孩过去。”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还让别的女孩过去,这不是让人难堪吗,会得罪人。”

    李云哲喝了不少酒,一听得罪二字也清醒了不少。

    昨天李父话里话外让他娶了人家做温家的女婿,他要是得罪温家,肯定回家要出事。

    闫文瑞提醒他:“你不如去,就说没眼缘,这不就结了,也不用和对方结婚了。”

    “总不至于和温家告状吧?”

    “这你得问对方。”

    李云哲也犹豫起来。

    他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半小时,不知道对方走了没-

    云湖餐厅。

    宋言下车打开后车门,温呈礼从里走出,将西装脱下,搭在臂弯上,信步往电梯方向走。

    “刚刚宋总的秘书跟我说,他们还在路上,恐怕待会要迟上十分钟左右。”宋言从他手中接走西装外套。

    温呈礼不在意,“没事。”

    宋言又问:“您看看今晚吃什么,店长说研发了几道新菜,我看菜单应该合您的口味。”

    “你没尝过?”

    “老板不吃,我哪敢吃。”

    温呈礼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回了句:“说得好像我是苛待下属的老板,看来是平时太轻松了。”

    宋秘书还没拍上马屁,老板的电话响了。

    看见上面的名字,温呈礼眉心一蹙,捏了捏眉骨,才接通:“妈。”

    温母那边还是白天,“呈礼,我下周就回家了。”

    温呈礼嗯了声:“您不继续环游世界了?”

    “玩哪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温母向来强势,“这次小江陪我许久,也结束学业,她现在也自己创业,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正好回来后你们见见。”

    每次通话必有此事。

    饶是再斯文,温呈礼眼底也有不耐闪过,声音也沉了些许:“我有分寸,您不必操心。”

    温母说:“有分寸就不会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了。”

    对话并未持续太久,但也没有争吵。

    温呈礼将手机丢给身后的宋言。

    宋秘书稳稳接住,叹气:“您母亲以前还只是嘴上催催,现在连人都要带回家了。”

    作为温呈礼的秘书,他当然清楚温家的事,温母近几个月都在国外,江小姐陪着,照片被拍还上了新闻。

    母子的博弈只是刚开头,那条新闻刚上就被老板撤了。

    宋言想了想:“除非您在她回来之前就先找别人结婚,不然肯定要被一直惦记着。”

    温呈礼抬眸看了眼,“幸灾乐祸你老板?”

    “当然不是,我这是给您出主意。”宋秘书义正词严否认,他察言观色道:“不结婚也行,放假消息,或者找个人假装您有女朋友了。”

    他跟上男人的步伐,“但不治根。”

    假装女朋友?

    温呈礼心念一动,想起祝从唯当初的央求,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云湖餐厅的店长早接到通知,等在电梯口。

    一迎上,感觉到男人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但转瞬即逝,仿佛未出现过。

    “温董。”

    餐厅有三楼,三楼是露台,二楼是包厢,但环形长廊就在一楼大厅上方。

    温呈礼和他打了声招呼,余光却在他的背后往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店长立刻看过去。

    这个时间点餐厅人不少,基本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唯独落地窗边那桌,女孩独自一人。

    从二楼遥遥看,女孩侧颜清艳动人,姿态很好,长发温婉,偶尔小口地抿着玻璃杯里的果汁。

    单一眼,他就知道正面绝对不差。

    店长心思一动,招来侍应生,“那桌是怎么回事?”

    侍应生实话实说:“那女生的男朋友好像放了她鸽子,她一个人坐了快有半小时。”

    他本来想多吐槽几句,但看店长旁边的男人气质不凡,身份一定贵重,立刻收了心。

    宋言偷偷看了眼温呈礼。

    祝小姐好像没有男朋友,但有个绯闻老公在这里……应该不是老板放的鸽子吧-

    祝从唯看了下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距离约定时间的六点超过了半小时,对面还是没有人来。

    显然可见,她也许是被故意放鸽子了,也可能是李云哲那边出了事,赶不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不可能再接受。

    祝从唯想过见面失败,但没想到直接没人,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失落是有的。

    出师未捷,这件事是不是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其他人会不会也会失败。

    祝从唯神色怅然,准备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餐。

    还未行动,桌面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望去,站在餐桌边的男人身形颀长,相貌优越,逆光勾勒着他轮廓线条。

    是两天没见的温呈礼。

    祝从唯愣了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今天化了淡妆,唇色如蜜,微粉的腮红令原本的清冷增添了几分姝色艶丽。

    四目相对几秒,温呈礼移开眸子,径直落座在她对面,轻描淡写落下一句话。

    “不介意我在这儿坐吧?”

    “……不介意。”

    “有新男友了?”

    “……没有。”祝从唯不知道他怎么这么问。

    “那你在这等谁这么久?”他自然地拿起菜单。

    祝从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不能说的,只是说给“男友”听有一点点奇怪。

    “相亲对象。”她声音轻柔,“可能遇到了什么事。”

    温呈礼翻菜单的长指顿住。

    他抬眸望向对面的女孩,谈不上悲伤,但脸上难掩失落,轻而易举透出一种烟雨如水感。

    男人搁下菜单,手搭在桌面,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松弛悠闲,“所以,你快结婚是真的,因为这个?”

    “……嗯。”

    被他戳破真相,祝从唯很难淡定,低头避过他的灼灼目光。

    温呈礼搭在桌面上的手曲起,指节轻轻叩着,指骨分明,青筋透过袖口延出,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原来好事将近是真有其事,只不过好事近的是她,与他这个名义上的假男友无关。

    孙副馆长祝福错了人。

    “怎么上次不和我说?”他问。

    “说这个做什么。”她微垂下眼眸,“因为算是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事。”

    温呈礼哂笑一声,眉轻挑,“现在你的相亲对象人没来,你要怎么办?”

    他说起相亲对象四个字,落音加重几分。

    祝从唯从他漂亮的手上收回目光,抿了口果汁假装镇定:“没有来就没来吧,没了他,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

    “……也就十来  个。”

    “也就?”温呈礼挑出她的用词。

    祝从唯总觉得有点羞耻,听起来好似在炫耀,尾音渐轻:“虽然难选,但总有一个合适的吧。”

    周围好像都安静下来。

    温呈礼凝视她半晌,就在祝从唯被看得不自在,要偏过脸去时,他终于沉声开了口:“既然其他人难选。”

    “不妨考虑考虑我?”

    祝从唯却倏地捏住手里的玻璃杯,惊愕地看向他。

    第13章 认知 打赌吗,谁先结婚。

    祝从唯有想过任何发展,甚至还想过他可能嘲笑自己,都没想过温呈礼会有类似于自荐这么个行为。

    不妨考虑考虑他?

    他怎么会这么随意说出这句话!

    她情不自禁又喝了口果汁掩饰自己的慌乱,纤白玉指捏在透明的杯身上,指甲圆润泛粉。

    祝从唯飞快地瞄了眼对面的男人,他似乎丝毫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温先生你?”她终于问出口。

    捕捉到她探寻的目光,温呈礼坐正,双手交叉执于身前,不错眼地看着她。

    “凡事先来后到。”

    “比起其他人,我这个名义上的男友应该比其他人有优先权才对。”

    先来后到和优先权是这么用的吗?

    再说了,他们之间口头约定的男友不是假的么,也能拿来在这里用?

    祝从唯心念转来转去,脑子里问题太多,再加上他刚才的冲击,一时半会给不出什么答案来。

    比起那些相亲对象,温呈礼自然更优秀,一叠人选恐怕也比不上他一个人吧。

    可她从未想过将他纳入人选之内。

    不说她,恐怕别人也不敢这么想。

    宋秘书却和餐厅店长此时正好来到桌边,宋言提醒:“老板,宋总已经到了。”

    店长也问祝从唯:“这位女士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刚才在二楼,温董径直下楼坐到这位小姐身边,两个人还谈了一会,可见关系不一般。

    温呈礼也才记起自己今晚本有邀约,临时出现在她这里,不适合深入交谈。

    现在人一多,更不适合再谈。也该让她独自思考,才能回答他。

    连温呈礼自己都没想到,会将宋秘书的馊主意采用,只是略一回想,又觉一时冲动也并非不可。

    宋秘书还不知道自己打搅了老板的好事,只以为老板和祝从唯的谈话很普通。

    有了外人的插曲,原本沉默的氛围褪去不少。

    祝从唯也好像有了喘息的空间,拿起菜单点了两样,还真有点饿了。

    温呈礼给她推荐:“他家的香煎鹅肝不错。”

    祝从唯轻轻嗯了声。

    很快,宋秘书过来提醒一声便离开,店长也亲自带着她点的单去了后厨。

    “可能问得有些突然。”

    温呈礼起身,长身而立,看她低头菜单,居高临下的角度,目光掠过她纤细的后颈。

    “虽然听起来像玩笑,但我并非捉弄你。”

    祝从唯抬头看向他,眼眸轻闪。

    温呈礼指了指菜单,“今晚不是个合适 继续交谈的时间,我的提议,祝小姐可以认真考虑一番。”

    “单记我账上。”

    “不用——”

    祝从唯提醒他,“温先生,你去忙吧。”

    温呈礼笑了笑,“让他等几分钟不碍事。”

    他两指并起,在桌面点了点,“你可以把我当成新的相亲对象,买单是理所应当的。”

    “……”

    祝从唯无言以对,双手放于桌下,指尖不禁捏着垂下来的桌布,手感很好。

    临走时,温呈礼不忘祝她:“用餐愉快。”

    祝从唯赶紧点头,快走吧。

    温呈礼一眼就看出她送客的意图,很想问她知不知道,这副模样会更想让男人有意逗弄。

    可惜过犹不及,会吓到人-

    二楼包厢里。

    宋怀序正随意地倚在椅背上,一向端方清正的面容,私下里也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聊完了?”

    见男人进来,他随口调侃。

    虽然他的辈分上严格算小辈,但朋友之间相处不在乎这些,最多叫一句四哥,哪天兴致来了也会叫四爷糗温呈礼。

    二楼长廊人人皆能看见,宋怀序方才自然也看到他坐的那桌对面是个女孩。

    他饶有兴致看向温呈礼,“不如今晚聚餐取消,也不耽搁你继续会佳人?”

    他们几个朋友里,容羡是唯一一个谈过恋爱的,可惜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到现在还没追回来。

    沈经年最近心有所属,整天去评弹茶馆听老板娘唱评弹,他们都知道,但从不知道温呈礼也有新缘分。

    早前,宋怀序一直觉得温呈礼心思不在结婚上,可能是他们几人里结婚最晚的,甚至可能一辈子不结。

    温呈礼落座,“说够了吧。”

    “还不够。”

    “这哪够。”

    温呈礼觑他,“嘴上这么闲,待会多吃点。”

    宋怀序悠悠回:“可以。你点什么我都吃,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别的,不说说?”

    温呈礼嗤笑了声:“我也感兴趣你家的事,你弟弟闹出那件事,许家怎么说?”

    宋怀序话音古井无波:“联姻不会取消的。”

    温呈礼想起今晚自己的一时冲动,喝了口茶,颇有看热闹地鼓动:“懂了。”

    宋怀序睨他一眼。

    温呈礼挑挑眉,打开手机,翻出祝从唯的对话框。

    他微信上多是熟人,以及重要的合作商,还有公司的高层,所以对话并不少。

    上次和祝从唯的对话还是昨天下午的询问是否有空,已经沉到了底,是他搜索出来的。

    他长指顿了顿,发出去消息:【晚上送你?】

    过了几秒,对面回复:【不用吧。】

    温呈礼一向是行动派,作出决定就不会再更改,更不必说是结婚这样的事。

    他回复:【相亲对象送女方回家是应该的吧。】

    对面没有回复。

    估计可能在整理措辞。

    温呈礼抬眸,宋怀序喝着酒,朝他挑了下眉,没有问什么,但眼神表明一切。

    撂着朋友在这,他便态度坦然了地承认:“嗯,你想的没错。”

    宋怀序问:“家里安排的?”

    “不是。”

    “多久了?”

    “别问,不一定成。”温呈礼又倒了点酒,“过两天,我妈要回国,江悦跟她一起。”

    宋怀序意会,他知道这件烦人事。

    又漫不经心回他上一句话:“还有你温呈礼做不成的事?”

    温呈礼没应。

    毕竟,祝从唯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我还是觉得,我老板先结婚的概率比你老板大。”

    宋秘书和宋怀序的秘书蒋晨坐在另一个包厢,这会儿正聊着天。

    蒋晨摇头,“宋家和许家有联姻,绝对是我老板先。”

    “联姻的是宋总的弟弟,难道婚约变成你老板了?”宋秘书提醒:“我老板今晚还和人聊了,你也看到了。”

    蒋晨说:“快了,老板弟弟马上就要被踹了。”

    这句话回的是上一个问题,他又打听:“温董对面那个女生就是祝小姐?”

    两人上司是朋友,出现在对方老板身边的人基本都是熟面孔,这个女人没见过。

    宋秘书嗯了声,又不禁想,祝小姐和夏珺关系不菲,老板隔着这层关系能有好的吗。

    蒋晨露出笑容:“打赌吗,谁先结婚。”

    宋言向来不示弱:“行啊,一杯奶茶。”

    “真抠。”蒋晨呵了声。

    “好吧,那一个月工资。”宋言妥协。

    蒋晨嘲笑:“你工资是算年薪的好不好。”

    “不行,我算月薪,这要是年薪,都够我喝几辈子奶茶了。”宋秘书十分小气-

    他是哪门子的相亲对象。

    收到温呈礼的回答,祝从唯倒想纠正他的用词,再拒绝一同回温园的提议。

    她需要静静。

    但转念一想,祝从唯确实也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会问出那样一句话。

    他如果想结婚,想必不缺对象,总不至于是因为可怜她被相亲对象放鸽子吧。

    祝从唯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这世界上多的是可怜事,相亲对象没来而已,她只是生气对方不说一声,浪费她的时间,也浪费夏珺的精力。

    珺姨为她的事这么上心,必然不知道会发生这件事,等她知道,肯定要为她讨个说法。

    祝从唯不知不觉吃完,发现最好吃的还真是温呈礼推荐的那道香煎鹅肝,些许焦香,入口嫩滑。

    他在吃方面肯定有心得。

    若是今晚李云哲如约而来,不知道他们会点什么菜。

    或许是因为温呈礼自诩为相亲对象,以至于祝从唯不可避免地将之与他们做对比。

    比起那些还没见过面的相亲人选,有过交集的温先生还真是远超他们。

    祝从唯最后喝了一小杯红酒,不会醉人,但有饮酒感,终于回复温呈礼:【好。】

    温呈礼并没有让她等,两分钟后,她就看到了他。

    他身旁还有一个同样相貌优越的男人,以前没见过——果然好看的人都在一起玩。

    不说别的,养眼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宋秘书不在,司机更不会多言,车里只有舒缓的音乐。

    祝从唯将脑袋靠在窗边。

    温呈礼率先开口:“之前问我假装男友的时候,不是很大胆吗?”

    祝从唯扭过头,“这能一样吗?”

    温呈礼说:“哪里不一样,不过是问答双方转换,你问的是一时,我问的是真的。”

    他顿了顿,忽然轻笑了声:“以后也可以不用担心谎言在你奶奶面前戳破了。”

    他一下就拿捏住她。

    祝从唯捏捏耳垂,方才那声笑音,在车内狭小的空间,更让人耳边一酥。

    她差点被他轻而易举说服,冷静下来:“为什么会今晚突然找我说这个?”

    “是有点突然。”温呈礼思索几秒,“不用担心,我不会利用婚姻做什么非法的事。”

    他不会否认当时冲动,应了宋秘书的主意,一切都是随心而为,说出去的话,就不会再收回。

    “……我没这么想。”

    他能做什么非法的事,她天天在殡仪馆上班,怕的应该是他才对,而且以他的资产,他亏了才对。

    “我对你都不了解。”他们这段时间才认识。

    “你的相亲对象之前也不认识。”他指出问题所在。

    祝从唯下意识说:“这不一样。”

    相亲那是一开始就奔着恋爱结婚去的,目的地极强,况且她需要的还是合约结婚。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他还不知道这事。

    温呈礼侧目,直视她,“是不一样,等你考虑好将我的身份转变成单身男人,再谈其他的事。”

    他着重单身与男人这两个字。

    她现在更多是把他当一个因长辈而认识的人,此前假装男友的央求更多是意外。

    他首先要转变的是她的认知——男人追求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妥。

    祝从唯眼睫轻颤,抿唇不语。

    他这最后一句,随意却不掩侵略性,点名了男女关系,车内氛围好似也变得暧昧起来,令她心跟着一乱。

    “今天和你相亲的是谁?”他终于想起来问。

    祝从唯望他一眼。

    男人和她对视,温温一笑:“想知道我的竞争对手是谁,应该不算什么不合理要求吧?”

    这算得上竞争对手吗?

    祝从唯下意识地想:“李云哲。”

    温呈礼搜寻了一下记忆,没找到李云哲是谁,他的关系网里不会出现无关紧要的人。

    “很显然,不是个合格的相亲对象。”他下结论。

    拒不赴约、让女士独等,毫无解释道歉,可见家教不可,性情也不配-

    刚到云谷餐厅的李云哲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没多想,径直到家里人告诉他的位置。

    桌边已经换了人,是一对情侣。

    李云哲过去时,对方男朋友表情不善:“我和女朋友烛光晚餐,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

    看来人走了。

    李云哲去前台询问,得知对方十分钟前结的单。

    侍应生们听到他的问题,凑在一起讨论,“诶,今晚那个仙女的相亲对象好像是他。”

    “看着人模人样的,做的真不是个事。”

    “说不定是真有什么事呢。”

    “我都闻到一股酒味了,能有什么事,不知道在哪喝过一场,就是故意放鸽子的吧。”

    店长闻讯而来,看了眼李云哲,摇摇头,这压根与温董没有丝毫可比性。

    宁城圈子里没有秘密,他人脉不俗,很快就知道李云哲是谁,本来还想告诉温董一声,这下,连说都不用说了-

    回温园的后半程路途车内寂静无声,祝从唯闻着若有若无的沉香,差点睡着。

    待到进了园子里,在小径前分开。

    温呈礼才开口:“你想今晚决定,还是明天?”

    祝从唯:“明天!”

    应答了才反应过来,他故意给了两个时间,这样完全不会拖到后天乃至更后面。

    温呈礼丝毫没有阴谋被发现的心虚,从容道:“今晚好好休息,有些问题可以下次再谈。”

    他又笑了声:“当然,明天也分时间点,你要是很快给我答案,更好。”

    祝从唯回答:“快不了。”

    温呈礼居高临下,眸光笼罩着她,轻哂,慢悠悠道:“不急。”

    她觑他一眼,“我拒绝了会怎么样?”

    他今晚没有戴眼镜,眼神无所可挡,一旦对视,就能看进那双幽深的眼眸里。

    男人面上淡定,“你问我?我只能说不怎么样。”

    作为提出邀请的一方,他反而并没有急迫。

    温呈礼习惯掌控局势,对于人,并没有掌控的爱好,但许多事情经他之手,结果都会如他所愿。

    “……”

    确实白问,他都自荐了,哪里还会谦虚。

    但他没有一直追着她要最终答案,让祝从唯放松不少,最差不过拒绝他。

    拒绝了他总不会吃了她吧?

    至于殡仪馆,是政府的事业单位,也不可能突然倒闭。

    “你们一起回来的?”

    夏珺从庭院里出来,看到并肩站在一起的二人,不由得愣住,问出声。

    祝从唯说:“凑巧。”

    听她这么说,温呈礼很配合地应:“偶然。”

    他适时地与她们道别,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走,高大利落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中。

    夏珺没怀疑,上前询问:“今天见面怎么样?”

    祝从唯暗叹口气,没有隐瞒:“对方没有来。”

    她不会替李云哲找理由,没来就是没来。

    夏珺皱眉,“怎么会这样,他姑姑跟我保证人还不错,我才同意的,这第一次见面就不来,也太不礼貌了!我必须要问问什么情况,必须要道歉!”

    第一次相亲就被放鸽子,是人都忍不了。

    夏珺更是心疼祝从唯,“那你吃了没,回来这么晚,不会在那里等了吧?哎呀!”

    她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李姑姑算账。

    祝从唯柔柔一笑:“吃过了,您别担心,我没等多久,不会苛待自己的。”

    夏珺摇头,抱怨李家,“这件事必须要个说法,你温叔叔要是知道了也会这么做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祝从唯心中暖暖,她真是幸运。

    只是思及今晚关于温呈礼的变故,此刻又提及他大哥温呈钧,神色一顿。

    貌似她今晚忘了告诉温呈礼,他大哥之前想收养自己——这叫什么关系。

    “没关系,这个李云哲不行,还有其他人,名单上这么多人,少一个而已。这次好好调查,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珺姨……有件事,我要和您说。”

    夏珺问:“什么?”

    祝从唯莫名心虚,轻咳一声:“您给的相亲名单可能要加一个人了。”

    夏珺下意识问:“谁?”

    第14章 今晚 结婚合约。

    祝从唯听到她这单字反问,原本抑制住的紧张又冒出来些许,“确定今晚听吗,我怕您今晚睡不着。”

    夏珺狐疑,“你不说,我更睡不着。”

    尤其是听她这句话,她现在更想知道了。

    是她不喜欢的人?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她讨厌的人里男人只有前夫,不可能是他。

    又或者是……和她有联系的人。

    夏珺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却被祝从唯挽着进了庭院里,在屋子里坐下。

    被倒了一杯茶后,她一本正经喝了两口,就直勾勾地盯着祝从唯看,等回答。

    祝从唯坐在她对面,“那个……”

    “到底是谁啊?”夏珺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笑:“总不可能今晚跟你一起回来的人?”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寂。

    原本祝从唯都做好心理建设,被她这么随口一说,又觉得匪夷所思——这么明显?

    她清清嗓子:“您真厉害,一猜就中。”

    夏珺只是顺口一言,自然心底是隐隐有一丝的揣测在里面,但会被自己压住,此刻真被默认之后,只觉得荒唐。

    那可是温呈礼啊!

    不说本人的地位,就说身份,更算是长辈。

    夏珺急急地问:“什么意思?什么叫一猜就中,你们俩怎么回事!你喜欢上他了?”

    祝从唯连忙否认:“没有。”

    夏珺松口气,又喝了口茶,“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他了,让我去当说客。可要不是你喜欢,这相亲名单加他做什么——难道他喜欢你?”

    祝从唯连忙提醒:“小心烫。”

    夏珺幽幽看她,“我心也烫。”

    祝从唯垂眸,叹了口气:“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喜欢我,今晚我被李云哲放了鸽子,在餐厅里坐着的时候,他正好也在那儿。”

    夏珺立刻脑补出画面,“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不让你一个人?”

    “应该没可能。”

    “好吧。”

    “……他的意思应该是,和我相亲。”

    茶盏很小,夏珺刚刚两口喝完,这会儿自己给自己倒茶,脑子里全是“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完了,看好的女儿跑了。

    不不不,还有机会。

    “姓温的果然都不是好人!”她下结论。

    祝从唯也抿了口茶,许是这两天下雨,夜里天凉,很快就冷了,“您这是把温叔叔也算进去了。”

    夏珺皱着眉,“他是你长辈啊,这事不对。”

    祝从唯想了想,她其实并没有把温呈礼当长辈看,可能是因为他与自己同龄,“也不是真的长辈。”

    “你这是在给他找借口。”夏珺指出问题所在。

    “没有。”祝从唯摇头,“是我自己平时没把他当长辈看,但这件事有我自己的原因。”

    她当初找他假装男朋友,是她先无视长辈关系。

    夏珺知道祝从唯从小因为家庭,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在她看来,这件事是温呈礼主动提出,那问题就在他。

    从唯如果平日没注意,温呈礼不应该自觉?

    更何况,从唯哪儿比得过温呈礼在温家大家族里从小养出来的心思缜密。

    夏珺就要站起来去找本人:“我去问他。”

    祝从唯啊了一声:“珺姨,这么晚了?”

    夏珺冷静:“他也才刚回来,不可能已经睡了。”

    祝从唯点头:“是没睡,但大晚上的是不是不合适?我怕人多眼杂,老太太那边多想。”

    温叔叔不在家,有人万一胡言乱语,很难解释得清。

    夏珺一想也是,又见她为自己考虑,“从唯啊,虽然和他在一起好处多,但我还是希望做我女儿。”

    “……”

    这都想到在一起好处多了。

    祝从唯早有决定:“珺姨,我已经考虑好了,就算没有这回事,我也不会答应收养的。”

    “我知道您和温叔叔对我好,但关系都是双向维护的,你们为我想,我也不可能无视你们。如果我现在几岁,那可能没什么关系,但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她认真看向夏珺,“我在殡仪馆,几乎十天半月就能看到因为争夺家产在逝者灵堂里大打出手的,他们的家产可能是一块田也可能是一套房……”

    夏珺知道这些顾虑,“你温叔叔都会解决的。”

    当初视频时,温呈钧信誓旦旦,还要找温呈礼压住家族里的其他人……

    她忽然想起来,温呈礼现在对祝从唯有非分之想,能帮他解决?根本没可能。

    老公,你女儿这下是真没了。

    祝从唯眨眼,“不解决不更好吗,我也不想要温家那些东西,为什么要插一脚进去,让人怀疑呢?”

    “真不是因为温呈礼?”夏珺试探。

    “真不是。”她无奈。

    夏珺其实心里有数,连祝奶奶都是同样的理由拒绝,她还抱有希望也是因为丈夫保证。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略过这个话题:“这件事不谈,我们谈谈今晚的事。我印象里,他人如其名,是个有礼数的人,不该这么出格才对。”

    祝从唯捧着瓷杯,手心被蕴得温热,茶烟热气袅袅散出,散在她眉眼间。

    “我没答应呢。”

    夏珺望着她的脸出神,温呈礼是因为她的出色容貌,还是因为真的欣赏本身。

    “温家也在催婚他。”她思索,“或许是因为正好你也要相亲,凑巧撞上,想用你来挡事。”

    “可能吧。”

    祝从唯点头,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原本坠在心头的不安反而褪去了一些。

    如果他是因为被催婚,想要一劳永逸,那他们就是各取所需,不存在男女之情。

    好像反而更符合她的要求了。

    夏珺虽然很想阴暗揣摩温呈礼,但不得不公正发言:“实话说,他确实比别人好。”

    起码那个李云哲就该死。

    不愿意不接受相亲就是,她还能逼着对方吗,非要晾着她家从唯,要不然也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祝从唯轻笑:“珺姨,您刚刚还说他呢。”

    夏珺无奈一笑:“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抛开身份,李云哲这些还在圈子里打打闹闹没什么事业的男生,和温呈礼没有可比性。”

    她经历两段婚姻,更清楚好坏。

    事实摆在那里。

    只能说,她家从唯就是优秀。

    要是她年轻个十来岁,这么个人来说和自己结婚,她也很难抵抗啊,更不要说温呈礼长得更好看。

    夏珺叹气:“你怎么想的?”

    祝从唯微微一笑:“您别多想,我还没决定,他也没让我今天就给回答,明天再看。”

    犹豫就是有所纠结,夏珺看在眼里,嗯了声:“这是你未来的事,我只能说是建议,温家有好有坏,温呈礼更算是家主,婚事没这么简单……”

    她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已经明显。

    夏珺起身,摸摸她脑袋:“不收养的事,我会和你温叔叔说的,本来就不算什么,我会站你这边的。”

    祝从唯目送她离开。

    怕今晚睡不着,她还点了温家新准备的香,然而出乎她的预料,一觉睡到清晨。

    此时温园还未苏醒,只有个别几处亮着地灯。

    祝从唯拢着头发,自顾自地想,或许是因为夏珺告诉她,温呈礼是因为催婚,她没那么紧张了。

    她当初拿他当挡箭牌。

    他反过来,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夏珺昨晚并未联系温呈钧。

    两人本来有时差,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有最终结果。

    要是从唯最后拒绝,这件事绝对不会传到第四个人那边,当没发生过。

    告诉温呈钧反而是多此一举。

    夏珺之前就说过祝从唯和她奶奶都拒绝了,温呈钧自己说可以解决,现在事情出现变故,他自个回来去找温呈礼算账吧,兄弟俩可以打一架。

    今天餐厅依旧三个人。

    夏珺先到,看见温呈礼进来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真是人模人样的。

    他们二人,她自然偏向祝从唯。

    温呈礼是她小叔子,之前老太太催婚,她还看热闹的态度,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出现这变故。

    温呈礼有察觉到夏珺的目光,猜测祝从唯应该是告诉她了,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大嫂平常对他的欣赏,这会儿全成了挑剔。

    他哂笑一声。

    若是她责怪说什么,他也不会反驳。他尊重对方,但也有自己的准则。

    顾忌到老太太在,夏珺没有多说。

    待早餐过后,温呈礼离开餐厅,她也没有机会去问,微信上打字,最后还是删除。

    还是等祝从唯决定再说吧。

    若是拒绝了,她就当没发生。

    若是想答应,她再以祝从唯的长辈身份去和温呈礼谈。

    今天她还有李云哲那个王八蛋的事要解决-

    李家压根就不知道李云哲没有去的消息。

    昨晚李云哲回来得很晚,李父李母早就睡了,第二天上午李母才问:“你们昨天见面怎么样?”

    李云哲不敢说自己放对方鸽子,含糊不清道:“我去迟了,对方已经走了。”

    李母自然维护儿子:“不过是迟到一点,这就等不了,脾气这么大的吗,都不是温家人。”

    “可能是她有事。”李云哲连忙道:“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是我去迟了的错。”

    “当然是她的错,又不是没去。”李母说:“不过给你讨公道是不可能了,不能得罪温家,都怪你你姑姑,也不找个脾气好点的……”

    李父起得晚,出来听了妻子的控诉,还真以为是对方的原因,“算了,就当相亲失败。”

    “你也是,怎么就迟到了!”他又转向李云哲。

    李云哲不敢说自己被朋友们拉住喝酒,心里祈祷对面的女孩也别多说。

    可想什么来什么,李姑姑的视频电话陡然打来。

    李父接通,还没开口,李姑姑就先尖声:“李云哲呢!在不在?!”

    尖锐的音量将李云哲母子吓了一跳。

    李母开口:“他姑姑什么事啊,叫这么大声,相亲的事本来就可能失败,云哲就迟到了一会,那姑娘就等不及走了,又不全是我们云哲……”

    李姑姑气得要死。

    她本意是想拉娘家一把,好让自己以后也有底气一点,那可是温家,能做姻亲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结果今天早上直接接到夏珺的电话——好家伙,原来是是问罪来了。

    李姑姑这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没当场气死过去。

    要是真相亲失败也没什么,自家人没那个本事攀富贵,可人没去放鸽子,这是故意得罪对方!

    她没捞着好处就算了,现在更是自己都被连累,恨不得杀了李云哲的心都有。

    “李云哲,敢做事不敢当?”李姑姑冷笑:“你那是迟到了一点吗,是压根没去吧?要不要我去找餐厅监控,看看你到底是几点过去的?”

    李家父母惊愕地看向儿子。

    他是这么做的?

    李父只觉得天塌了-

    上午九点,温成集团。

    今日恰好是合作商来集团见温董的时间,大家在休息室并不紧张,因为温董一向好说话。

    再说,他们合作商做得很好。

    合作商进去自然都是按照本事的,倒数第二位则是李姑姑的丈夫孔腾。

    最近他老婆成了温家老太太的麻友,虽然不是公事,但总能让自己在温总面前加印象分。

    “坐。”

    温呈礼示意他坐下。

    他在办公室里,脱了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烟灰色衬衫,衣襟齐整,加之腕上银表,冷色调却未压住那温文尔雅。

    孔腾笑着坐下,汇报了一下合作的进度,一切顺利,并没有什么问题。

    办公桌后的温呈礼姿态从容,声线醇和:“孔总做事有分寸,我知道。”

    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应该的,应该的。”孔腾受宠若惊,“那我就先出去,不耽搁温董了?”

    温呈礼略颔首。

    在他即将推门而出的时候,他平淡地落下一句:“孔总,平时也该多管教小辈。”

    冷利的门合上。

    孔腾转过身,不敢重新开门去问怎么回事,只好看向宋秘书:“宋秘书,温董这是什么意思?”

    宋言说:“孔总不如回家问问家里人?”

    孔总心里忐忑地出了温成集团,思来想去,他儿子还在国外,这两天的小辈唯有昨天的相亲一事能让温家动怒。

    他打开手机就发消息给妻子发消息。

    看到回复后,差点没气死过去——这得是多蠢,才能做得出来那种事啊!

    难怪温董让他管管小辈!

    待最后一个合作商离开,宋言将总结好的文件递过去,又道:“还有您未来一周的行程安排。”

    温呈礼扫了眼。

    其余都是正常行程,多了一项:下周四温母回家,那时需要在老宅用晚餐。

    他移开目光,“今晚空出来。”

    宋秘书也不问为什么:“好的。”-

    今天殡仪馆格外忙。

    祝从唯连空闲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到中午才休息,和范竹在食堂里吃的午饭。

    这次她终于见到孙副馆长了。

    孙副馆长和洪百泉在说最近业绩不好的事,洪百泉能有什么办法,“大家都爱新馆。”

    业绩不好,影响的是所有人的工资。

    孙新想了想:“上次那个绿色殡葬活动周一就开始。”

    他余光瞥到祝从唯,不禁想到上次和温呈礼的对话,只觉得未来前途无量。

    能和温呈礼对话的都是他领导,他可是知道这位温董的秘密,连未来夫人都在他手底下上班。

    就是以后不能得罪对方了。

    孙新还想问问,到底是哪天结婚,他也好去吃喜酒。

    祝从唯看副馆长一脸笑容,准没好事,肯定是在联想她和温呈礼的事了。

    “小祝,诶——”

    “副馆长  。”

    “小祝啊。”孙新笑容满面,说话却没有直接透露另一方,“什么时候结婚啊?”

    祝从唯说:“副馆长,您要给红包吗?”

    孙新好笑:“这当然必须的,人到礼到。”

    祝从唯心想,要是她的结婚对象不是温呈礼,副馆长是不是还得收回红包。

    她轻咳一声:“副馆长,我觉得,您对我的结婚对象可能有误会。”

    孙新不信:“哪有误会。”

    他都去求证过新郎了。

    祝从唯说:“我和温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新露出奇怪的目光,想得更多:“小祝,你不要逗我,放着温董这么优秀的男人不要,看上别人了?”

    “别是哪个男人对你甜言蜜语哄骗的吧,现在小年轻里渣男不少呢,你可要擦亮眼!”

    “……”

    祝从唯问:“他这么好?”

    孙新呵呵一笑:“你们刚入社会的就是天真,要我是女人,早去追温董了,我要是温董这个条件,根本不可能洁身自好……”

    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但说的却是实话。

    不说自己本身,就是别人各种各样送上来的局,一般人就很难挡得住,不然怎么会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出事。

    祝从唯无言以对。

    回到办公室,她第一次在网上搜索了温呈礼的新闻,几乎都是正面的。

    唯一的负面消息是温成集团的海外市场,被国内有些人说是崇洋媚外……

    夏珺给她的相亲人选名单的名字她都有记住,一个个上网后大部分都能搜到。

    仅仅是在网页上就能见到区别。

    他们在风花雪月,社交软件上要么是旅游,要么是和朋友聚餐,晒表、车等等。

    高下立判。

    祝从唯关掉网页,闭上眼眸,托着下巴深思。

    答应温呈礼的好处是显然可见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也不可能无视。

    正在这时,桌上手机“嗡”了声。

    祝从唯睁开眼,解锁后,屏幕上消息跃入眼帘。

    温呈礼:【今晚有空。】

    他引用回复了祝从唯前天的消息:温先生后天有空么?

    昨晚她把他的备注给改了,这会儿看了又觉得还是不要全名似乎更好点,又改回了原本的英文。

    祝从唯记起来这回事。

    的确是这样,上次说的赔礼,她问他今晚有没有空,他当时没有准确回答。

    只是,今晚见面后就不止赔礼一件事了。

    祝从唯回复:【好的。】

    她正打算去看看哪家餐厅合适,临时订不一定能订到,没想到温呈礼适时询问:【云湖餐厅?】

    祝从唯顺势应下。

    她直接拒绝了对方过来接她的邀请,下班后自己直接打车去了餐厅。

    昨晚来时是相亲,今晚应该也是,不过两晚的情况完全不同,她到现在还有点迷茫。

    祝从唯顺着侍应生指示往里走。

    这次不是外面的位置,而是三楼的露台,她只远远看过,现在走上去,周围花花草草甚是好看。

    顺着侍应生的手势,她眼帘微掀,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男人,暖色灯在他周身晕出淡淡的柔和光。

    听见动静,男人视线也抬起。

    四目相对,明明隔着一米的距离,祝从唯竟觉得心跳一滞,先移开目光。

    先前与他相处时的自然全都消失殆尽。

    她之前央求他在奶奶那儿装名义上的男友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不自在。

    看她偏过避开自己视线的眸子,温呈礼唇线一牵,倏地起身,拉开她的椅子,示意她落座。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如今已经九月中旬,夜风微微凉,祝从唯能察觉到男人周身自带的热息。

    她故作镇定:“温先生来这么早。”

    温呈礼长指搭着她的椅背,声音自后传入她的耳里,慢条斯理回:“总不能像上一个相亲对象一样出局。”

    “……”

    他还真将自己当相亲对象了。

    安静了几秒,温呈礼回到对面,目光下移,落在她放下来的纸袋上,能看见纸张。

    “工作没有处理完?”他问。

    祝从唯没想到他注意到这个,还直接就问,“不是……是待会可能会用上可能也用不上的合约。”

    她准备的一份结婚合约。

    温呈礼眸光从其掠回,并未言语。

    祝从唯感觉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

    温呈礼神色从容,“我在想,是用上好,还是用不上更好。”

    第15章 商讨 我会吻你。

    被他这么一说,祝从唯也开始思考到底是用得上好还是用不上好。

    她今天下午在网上找的原本,然后自己修改了一些,所以这份合约简单到只符合自己的要求。

    “你猜到是什么了?”她问。

    “这不难。”温呈礼声线温和,“因为今晚的谈话只涉及一件事。”

    祝从唯一想也是。

    侍应生过来帮忙倒了两杯酒,又询问还需要什么,温呈礼问了她,点了几样,还有她没在菜单上见过的。

    当然,菜品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温呈礼让店长清了场,三楼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平常每时每刻都在等着服务贵客的侍应生也自觉地下了楼。

    他本来想直接清场整家店,但考虑到这样可能会给人压力,还是算了。

    祝从唯这次要的是柠檬汁。

    她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再加上今天事情重要,怕自己在别人面前出糗。

    侍应生送过来,她才想起忘了说不要冰块,这个天气的夜晚已经有点凉。

    温呈礼注意到,“再让他上一杯。”

    祝从唯摇头,“我把冰块取出来就行了,刚放进去也没多久,不喝浪费了。”

    对面的男人长臂一伸,从她那边端走那杯柠檬水,“不会浪费,放我这里。”

    祝从唯眨了下眼,没有再要回来。

    “有什么想问的?”

    听他这么说,她脑子里很多问题,但最后第一个问出来是:“我听珺姨说,你被催婚了?”

    “是。”

    温呈礼很坦然。

    不然昨晚也不会坐到她面前。

    祝从唯抬眼看他,“很严重吗?”

    她用吸管抿了一口,没想到这里的柠檬水比她平时喝的好喝很多,要是能天天外卖点就好了。

    祝从唯喝东西很小口,和奶茶一样,一杯总是喝很长时间。

    她习惯细嚼慢咽,奶奶小时候总说不能狼吞虎咽,也不能直接吃烫的,容易呛到。

    今天不像昨天那样,面对的是陌生人,她穿的很日常。

    上身是绸缎衬衫,领口的系带随意地打了个结,往下沉,露出颈下一段白皙锁骨。

    温呈礼移开视线,“不算严重。”

    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去回答长辈们重复性的答案,也不想去应付没兴趣的人。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

    祝从唯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紧,方才还是她占据主动性,没想到他会突然反问。

    她松开手,“温先生,你好直接。”

    对面的男人随手饮了口她那杯冰块柠檬水,“谢谢,我就当这是祝小姐的称赞。”

    他眼眸深邃,说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祝从唯与之对视上,心口一跳。

    应该说,从昨晚开始,他们的关系、相处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将双方纳入男女关系的范围。

    眼神亦或是行为,都像是有别的含义。

    温呈礼:“与其迂回,不如直行,这是我的行事习惯。”

    祝从唯第一次发现他的锐利感。

    或许是以往在她面前都过度随意,此刻褪去半分,难掩平日隐藏在温和下的锋利。

    她沉默了两秒,“现在看出来了。”

    祝从唯认真地迎上他的目光,“能让温先生做我的相亲对象,也是一种荣幸。”

    她昨天才第一次完全去查温家。

    温家以及温成集团是一体,温呈礼的地位不用多说,最为年轻却恰恰掌控家产,家中人人话里话外事事征求他的同意,连长辈也不例外。

    就连她世俗的领导都向她推荐,更比李云哲这等没有礼貌的男人好上一百倍。

    最重要的是,温呈礼家教好,尊重她,长得好看,虽然他比自己大了六岁,但不算什么,在她接受范围之内。

    “只是相亲对象。”

    温呈礼沉了沉眸光,“别的还没有考虑好?”

    祝从唯心口一紧,从容道:“因为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弄清楚,对我来说,结婚也是一件大事。”

    温呈礼看着她,眉骨一抬。

    祝从唯取出那份合约,不过两张而已,内容少之又少,葱白如玉的手指搭在上面。

    “不瞒你说,我从一开始相亲就是为了合约结婚,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我奶奶。”

    她显然是认真起来,连表情都严肃。

    虽然从温呈礼的角度看,这样的肃重更多是清冷。

    他颔首:“我知道。”

    毕竟,当初也是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

    “如果你能接受,可以先看看这份合约,我有把一些要求列在上面了。”

    她推过去。

    修长的手指接过薄薄的两页纸,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知为何,他笑了笑。

    大多数在他看来,都是很常见的内容。

    譬如,在婚姻存续期间,个人资产方面,分开算,谁也不牵扯谁的。

    除此之外,是对个人的要求。

    为首第一条便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但不可以乱来,闹进医院,或者人尽皆知。

    温呈礼若有所思,盯她看,缓声:“在你眼里,我是这种沾花惹草的人么?”

    祝从唯解释:“这是模板,情感上我信任你。”

    她顿了顿,“但是,只有写到字面上的东西才有可信度。”

    温呈礼不置可否:“我对婚姻会保持忠诚,在婚姻存续期间,不会与别的异性有过分接触。”

    祝从唯眨眼。

    还未开口,男人眉心一皱,补充道:“同性也是。”

    祝从唯被柠檬水呛了一下。

    “够了够了。”她压住奇怪的想法,忍不住弯了弯眼,“能达成共识最好了。”

    温呈礼淡淡笑了下幽幽看她,“资产方面不必如此分明,若你担心,可以单方面使用我的。”

    “这合适吗?”

    “我还不至于对未来妻子吝啬这些。”

    安静了一会儿,祝从唯深呼吸,总觉得和他合约结婚后,自己会变成富婆。

    她之前看新闻,有人和富豪结婚,分不到富豪一分钱,有人连自己的钱都成了富豪的。

    而且,他这么说,她竟然信。

    祝从唯适时退让:“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写出来,我们一起商讨。”

    温呈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的要求很简单,需要配合我应付家里人和外人,除此之外,温太太这个名头可以用的一切,你都可以用,包括但不限于人脉、资源、金钱。”

    祝从唯听懂了。

    他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妻子。

    所以相应的,温太太的名声她也要维护好,比如不能影响温成集团的形象,比如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相比较而言,他们互相要求,彼此彼此,不配合无法进行下去,她觉得自己的要求没问题。

    “这个你放心,不过,你也要在我奶奶面前配合。”祝从唯微微颔首,又轻声:“你会同意合约结婚吗?”

    温呈礼睨一眼,幽深眼眸望向她,“我目前还没签过这种不正式的合约。”

    “……”

    祝从唯颇为不好意思:“我从网上找的,参考了别人的,可能没有那么符合合同的标准。”

    这份合约对她而言更多是防患于未然,以后对峙也可以拿出来当证据,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如果温呈礼不接受书面协议,她也能理解。

    “可以换一份正式的。”

    “啊?”

    “你可以重新想一下更细节的要求,明天告诉我,我会让法务部拟好发给你。”

    祝从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情顿时重新扬起。

    对面的男人可是身价数不清多少亿的大佬,会在这利好她的事上妥协,让她不免好感增加。

    温呈礼叩了叩桌面,将合约压在掌下,“你之前对相亲对象这样要求,不怕他们不答应?”

    他打量着她。

    祝从唯说:“不答应就换个人。”

    “换到答应的为止?”

    “……嗯。”

    没想到,第一个知道合约的“相亲对象”是温呈礼。

    温呈礼早已将她那杯冰柠檬水喝完,“看来我的竞争对手确实不少。”

    “……没有可比性。”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

    “或许我们先介绍一下自身?”

    温呈礼向来习惯先出手,主动提起:“除了你目前看到的,我的个人生活很简单,工作、应酬,没有不良嗜好。”

    祝从唯想了想,“我应该也没有?”

    她平时除了上班,就是去医院,朋友很少,毕竟这份工作正常人能接受的人真的很少。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温叔叔和珺姨想收养我做女儿,我先前拒绝了,昨晚珺姨知道我们的事……”

    温呈礼蹙了蹙眉。

    收养?

    他知道大嫂夏珺待她如亲女,但并不是,没想到大哥也动了这个想法。

    温呈礼面上云淡风轻,“他们那边我会解决。”

    祝从唯点点头,他能解决最好,珺姨已经接受,只有温叔叔那边需要去搞定。

    接下来的这顿饭,吃得应该算是尽兴。

    从餐厅离开时,店长主动热情相送,让她下次想吃直接过来就可以,祝从唯才知道为什么会有未知菜品。

    今晚的事太多,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临到温园前,他们分开。

    以前没有这档子事时,祝从唯觉得一起回去没什么,现在有了一点关系,还没尘埃落定前,总想避嫌。

    祝从唯把合约连同纸袋给他。

    温呈礼将两个号码发给她。

    “第一个是我的私人电话,第二个是宋秘书的,如果有什么琐碎事,可以让宋秘书去做。”

    他停顿,“明天你有想好补充合约上的内容,打给我。”-

    祝从唯回到庭院里,夏珺早已等待许久。

    Loki正在地上趴着,她虽然没看见两人一起回来,但看到祝从唯就知道她的选择,“我猜到你会选他。”

    因为是她,她也会这么选。

    祝从唯被她这么一说,面色一红,“珺姨,你怎么什么都看出来了。”

    夏珺没好气:“谁叫我是过来人。”

    祝从唯坐下来,给她倒茶,“温叔叔那边,他说他会去解决——”

    “当然他解决,本来就是他弄出来的。”夏珺自然向着自己丈夫,“怎么说,也是我们先开口的吧,他来抢。”

    祝从唯莫名想到温呈礼昨晚那句先来后到。

    若是听到珺姨这话,他又会怎么反驳。

    “反正对你也是好事。”夏珺叹口气,“今天我骂了李云哲一顿,现在看,这些不成熟的人确实不行。”

    比起他们,祝从唯要成熟许多,或者说,她从小就早熟,与他们结婚,说不定会很难磨合。

    “李家让李云哲当面给你道歉。”

    “算了,没必要,在您这里道歉就可以了,我不想和无关的人牵扯太多。”

    再者,他们道歉,更多怕的还是温家。

    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李云哲这一事,也许她和温呈礼不会有现在的关系?

    祝从唯拉回话题:“我跟他提了合约,但是他说不够正式,让我再仔细想想,到时候集团法律部拟一份。”

    夏珺听她说了一遍合约内容,条条框框,很想知道温呈礼当时是什么表情。

    “对我们来说可能够了,他签惯了商界的各种合同,在他那里确实简陋。有什么都可以说,你不说,我也会替你争取。”

    祝从唯唇角一扬,“珺姨,您放心吧。”

    夏珺怅然,“唉,以后就成你大嫂了。”

    祝从唯想了想,“关系各论各的,也可以呀。”

    夏珺也想:“那岂不是弟弟成女婿,哎呀,你温叔叔吃了一亏,肯定想各论各的,好占便宜。不过就算他打赢了温呈礼,也只能私下想想,被长辈们听到,麻烦。”

    “温叔叔能打赢吗?”

    “打不赢。”

    祝从唯:“……”

    那确实只能想想了。

    但她也很难想象出温呈礼打架的场面,他在她面前每一次都是斯文贵重的,没有失礼的一面-

    翌日。

    祝从唯今晚需要值夜,所以白天不用上班,在家里休息,她直接去了医院。

    何淑华上次化疗的副作用已经差不多都没有了,最近开始吃药,精神不错。

    祝从唯觉得,如果哪天带温呈礼过来,她可能心情更好,她最操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下午奶奶午睡,她便出去找了间咖啡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找了一些补充的条款。

    在纸上加加减减,写了许久,她才下定决心拨通温呈礼给的私人号码。

    祝从唯今天不要上班,她忘了温呈礼需要。

    九月是温成集团第三季度的最后一月,这一季度的许多事都需要汇报总结,连着开会。

    温成集团在外界透露的资产涉及众多,遍布国内外,普通人尚且很难看全,更不要说细致的项目。

    传承百年之久,温家一直奉行的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这也是温呈礼在子辈年纪最轻,却偏偏独揽大权的原因。

    集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如今继续蒸蒸日上的一切,都与这位温董的决策有关。

    温呈礼的左手搭在文件上,偶尔轻点两下,不会打断上面人的汇报。

    突然,宋秘书将手机递过去。

    “您的电话,陌生号码。”他压低音量。

    能获得这个私人号码的没有几个人,都是旧人,有备注,温呈礼一转瞬便想到昨晚新添的祝从唯。

    会议室自觉地安静下来。

    祝从唯习惯性地问:“你在忙吗?”

    温呈礼瞥了眼低头的众人,“不算忙。”

    如今会议进入末尾,重要的事已经汇报完毕,剩下的多是一些次要的项目。

    即便如此,单拎出去,也是别的公司梦寐以求的。

    “没打扰就好。”祝从唯松口气,“我本来想发微信给你的,但可能有些事,对话谈更快出结果。”

    温呈礼嗯了声。

    祝从唯说:“除了昨晚和你说的那些,我今天想了想,你说我可以随意加,那我想先问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你说。”

    温呈礼从宋秘书那里抽走一张空白纸,右手握着钢笔,长指骨节分明。

    会议长桌外的一圈人都竖着耳朵。

    老板和谁通话,还要记录,听起来像是对方占据上风,他们老板明明是最大佬的人。

    “那个,婚姻存续期间,夫妻生活可以能没有就没有吗?”祝从唯声音小小的。

    温呈礼笔尖停顿,半晌,回答她:“可以。”

    没想到她第一个就是如此深入的话题,本以为是普通条件,才在会议室接听。

    他神色如常,周围人都瞧不出什么。

    温呈礼淡声:“不过,我觉得一件事不用极端否定,或许有需要的一天。”

    电话这头,祝从唯耳边一热,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时更低沉,听起来犹如耳畔呢喃。

    她将手机拿远些许,沉默了片刻:“反正现在不要!”

    温呈礼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羞恼的音色。

    更像娇嗔。

    祝从唯故作淡定,略过这个话题:“还有,我奶奶那里,不能像之前一样,需要露面。”

    “可以。”

    温呈礼随手在纸上写下,这在他意料之内。

    祝从唯好似听到一点窸窣动静,“还有,我希望婚姻存续时间能持续到我奶奶过世那天,但我不知道多久,也许一年,也许更久,你可以接受吗?”

    她希望的是更久,但可能他不一定。

    温呈礼嗓音沉了沉,“可以,你继续。”

    宋秘书离得最近,但听不到什么,只是根据察言观色,猜测对面可能是祝小姐。

    “温先生,要是你长辈催生,你要去应付。”

    “嗯。”

    祝从唯又问:“对了,合约结束的时候,离婚的话,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他漫不经心:“不用担心。”

    她哦了声,又问:“那结婚证,要真领吗?还有婚礼什么的,你要办吗?”

    祝从唯觉得,他温家可能需要,总不可能温呈礼结婚了,什么都不露面吧。

    温呈礼:“需要。”

    婚礼也需要。

    温太太要做什么,祝从唯不清楚,但她今天看了新闻,许多大佬都会和妻子一起参加某些活动。

    她慎重提醒他:“我的职业你也知道,大多数人觉得不吉利,所以喜宴、寿宴之类的我一般是不参加的,如果有需要的喜庆场合,你可能要独自参加。”

    说完,祝从唯呼吸微微屏住。

    她觉得,温呈礼可能最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毕竟,温太太也会影响集团股价。

    男人嗓音清冽:“没关系,不影响。”

    这么好。

    祝从唯声音都愉悦不少:“暂时没有了,其他的昨天晚上都给你了,合作愉快,温先生。”

    “……”

    温呈礼唇间溢出一声笑:“合作愉快。”

    他随手将纸递给宋秘书,“加上我办公室的那个棕色纸袋,去法务部拟一份合约。”

    宋秘书表情严肃:“好的。”

    这份严肃没有持续多久,在看到纸上行云流水的文字,他的表情呆滞了一秒,很快恢复。

    他失去的无数杯奶茶!

    应该和蒋晨那小子赌年薪的!

    必然是他老板先结婚了!

    会议室众人都是人精,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察言观色最为厉害,看出有事。

    合作愉快?

    老板是谈成了什么重要的大项目吗,连一向精英的宋秘书都露出一点破绽。

    “继续。”

    温呈礼抬眸,平静出声,瞥了眼安静的众人。

    待到汇报声继续,他才垂目,打开祝从唯的对话框。

    Zephyr:【刚才不方便说,我要补充一条。】

    Zephyr:【在某些人面前,我们可能要亲密一点。】

    咖啡厅里。

    祝从唯收到这条消息,沉思了两秒,指尖点击回复:【亲密一点是多亲密,可以具体描述吗?】

    这个亲密的程度是多少,很关键。

    祝从唯想的最多是牵手,毕竟是温太太,也许个别她需要参与的露面活动,得拍照,不能表现出夫妻不和,那些知名夫妻都这样。

    还有,某些人是谁?

    祝从唯猜他可能有公事,才用微信,所以没想着他能及时回复,结果刚放下手机,还没等喝口咖啡,新消息已然出现。

    Zephyr:【也许我会吻你。】

    第16章 练习 熟能生巧。

    祝从唯看到这句话时,除了惊诧,还有一丝羞赧。

    温呈礼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合约结婚的夫妻,需要表现得这么亲密吗?

    还有这个吻……是脸颊还是唇?

    她稳住心跳,垂下眼睫,回复对方:【我以为会是牵手和拥抱之类的……】

    温呈礼等了半分钟才得到她的质疑,估计她现在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禁想笑。

    Zephyr:【也有。】

    Zephyr:【上面是特殊情况下。】

    祝从唯松口气,意识到这种亲密度可能是因为“某些人”的限定,应该不会经常。

    zcw:【所以某些人是谁?】

    Zephyr:【我母亲以及个别人。】

    祝从唯还从来没见过温呈礼的母亲,但从夏珺的只言片语里有些了解。

    温母不同于温家大多数人的温和,她比较强势,也是催婚的一员,而且还有行动。

    祝从唯思来想去:【可以亲脸颊吗?】

    在长辈面前接吻,她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不过亲脸,她还是可以的。

    温呈礼被她的回复逗到,唇边轻扬:【可以。】

    祝从唯放下心来,他目前为止对她的要求似乎都是有求必应,倒让她觉得自己赚了。

    相应的,她也会做出让步:【像你刚才说的,如果是真的特殊情况,可以到时再商量。】

    Zephyr:【好。】

    谈话间,会议已经结束。

    温呈礼没有多留,径直起身离开,边松了松领带,边单手打字发消息给祝从唯。

    【我让宋秘书去拟合约,如果你有想改的,可以随时更新。】

    高层们落在后面交头接耳,“温董今天肯定是促成了新合作,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一定不简单。”

    “反正集团赚到,我们赚到就行了。”

    “还得是温董出手啊,真好奇是什么项目,要过多久才能看到。”

    对此一无所知的宋秘书此刻正在法务部。

    温成集团业务多,律师自然也有无数人,皆是出了名的厉害,处理的也多是经济方面的事。

    这还是头一回拟结婚合约。

    虽然几张纸上都没有写“温呈礼”三个字,但字里行间都能猜得到男方身份。

    “宋秘书,透露点消息?”对方打探。

    “知道太多会被灭口的,也别说出去一个字,当没看到过。”宋言吓唬到:“等着吃喜糖就行了,快点,速度。”

    他的奶茶们马上就要到手了。

    宋言悠悠地想着,老板该不会是因为他在云湖餐厅随口提的假结婚才行动的吧?

    这事还得保密,不然传出去,他也遭殃。

    下周温夫人回家,江悦也一起,宋言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肯定鸡飞狗跳。

    片刻后,宋言带着还留有热度的合约回了楼上,将其交给办公桌后的男人。

    温呈礼两指一捻,垂目去看。

    宋言问:“老板,您能快点结婚吗?”

    温呈礼抬头瞥他,“为什么?”

    宋言:“我和宋总的秘书打赌,一个月的月薪,老板,能让您的秘书获得胜利吗?”

    男人十分无情:“你的赌约与我无关。”

    宋言哦了声:“好吧,那我只能去催祝小姐了。”

    温呈礼挑眉,按住薄薄的合约,慢条斯理道:“正好,你去将合约给她,如果成功了,加奖金。”

    宋言:!

    这必须要成功的呀。

    临离开前,温呈礼叫住他,眉眼清俊,“对了,问她今晚有没有约。”-

    祝从唯在咖啡厅坐了半小时,和温呈礼结束聊天后,就拿了本书坐在角落里看。

    宋言送合约过来时,一个男生刚搭讪失败离开。

    “老板让我送过来,您先过目一下,如果有修改的,可以告诉我和老板,可以签补充协议。”

    祝从唯惊诧,这么快的吗。

    她翻开合约,温呈礼已经签过字,他的签名很漂亮,遒劲有力,字有风骨。

    他印了私人的章,十分正式。

    祝从唯仔细浏览过后,没发现关于方才微信上说的亲密行为的条款。

    是觉得写上去不合适吗?

    好像是有一点点,这等私密性话题写出来,岂不是法务部的人知道,万一传出去……

    祝从唯将合约放回去,温声:“你老板应该不急吧?”

    “老板没说,但肯定越快越好。”宋言这个秘书比较急:“祝小姐,你们有决定什么时候领证吗?”

    “啊?”

    秘书都这么直接的吗?

    “你老板让你问的吗?”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问的。”

    祝从唯将垂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还没决定。”

    宋言提醒:“虽然老板没有说,但我个人觉得,最好在温夫人回来前。”

    祝从唯若有所思:“她有说哪天回来吗?”

    宋言:“下周三。”

    祝从唯蹙眉,那也就四五天时间给他们了——她都来不及消化合约结婚就得去领证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嗓音清润。

    “应该的,以后您就是老板娘了,什么都可以问我。”宋秘书微微一笑。

    乍一听还有点别扭。

    祝从唯转了话题:“你老板今天很忙吗?”

    宋言点头:“今天一直在开会。”

    祝从唯轻轻颔首,忽然想到,他说不方便电话说,那时候是不是在开会。

    他怎么那么淡定,周围一定还有许多无关的人,他就直接和她讨论亲密行为。

    可能大佬都这样心如止水,祝从唯心想。

    宋言又问:“老板让我问您今晚有没有约。”

    祝从唯摇头,“没有。”

    她猜,肯定是要见面说一些事,所以没有拒绝。

    合约一式两份,她留下一份,另一份让宋言带回去,等他离开后,拍照发给了夏珺-

    夏珺今天原本在温园,但因为李家赔礼道歉一事,她不想让老太太他们知道。

    她并不觉得自己借温家的势有什么,与温呈钧结婚后,夫妻即为一体。

    更不要说温呈钧待祝从唯也好,昨晚知道这件事后,比她还要恼。

    当然,他恼的一部分原因也包括祝从唯虽然不是温家人,但和她的妻子关系不菲,李家无视她,也等同于无视他的妻子,那和得罪温家没什么区别。

    李姑姑原本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赔礼道歉应该可以熄火。

    丈夫孔腾电话打回家后,她就懵了——她没想过,这件事还会传到温呈礼的耳朵里。

    他们温家好像真的很维护这个外人。

    她直接回了娘家,打了李云哲一巴掌,李母还想维护,也被打了一巴掌。

    李姑姑气得不行:“我本来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倒好,给我家拖后腿。”

    什么都比不上猪队友,就算是露个面没有相亲成功,那也是无事发生,非要多此一举  。

    约的地点在外面一家下午茶餐厅。

    夏珺这也是第一次真正正面见李云哲。

    现在这么一看,真是哪哪都比不上温呈礼,幸好从唯昨天晚上没有见他,不然真成了她还后悔。

    李姑姑能从一众贵妇太太中脱颖而出,和温老太太做麻友,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都是云哲的错,我在家已经教训过了。”她推过来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送给祝小姐的。”

    夏珺没有打开,从品牌名猜到不是包包就是首饰,必然是花了大价钱的。

    她瞄了眼李云哲脸上还没有消散的掌印,“我也没说一定要成,只是让孩子们见见,不想见也可以直说,我也不是非要选你,你故意不去,是觉得放人鸽子很有教养?”

    李云哲自然不能说实话:“对不起,夏姨,我那晚被朋友们绊住了,所以去得迟了,我可以向祝小姐当面道歉吗……”

    夏珺打断他,“不用叫我夏姨,我们没关系。”

    她也不想听什么借口,“我家从唯不想见你,所以免了,以后就当没这一回事。”

    这件事不大,追究太过不合适,也影响温家。

    夏珺替祝从唯收了他们的赔礼,对待李姑姑也没有之前的熟稔,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家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

    李母打过来问:“怎么样了?”

    李姑姑冷声:“看上去解决了。”

    实际上的损失根本没法计算,她在温家那里印象分下降,老公在温呈礼那里挂了号。

    这都是恢复不了的。

    李母松口气:“那就好。那姑娘再怎么样,最后也还不算是温家的人,云哲你也别放心上了,我不信她以后能找到更好的人。”

    原本也差不多。

    孔腾是温家合作商,最近风头正好,李家借着他的光,李云哲也挤进了一些二代的圈子。

    李姑姑听到这,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大哥大嫂简直蠢到没边了,她以后不会再帮什么。

    不过她也同意一点点,祝从唯的原生家庭太差,即便靠着温家,在宁城顶尖圈子里也不算什么,一开始就会被很多豪门家庭排除在外-

    祝从唯消息发过去没几分钟,夏珺打电话过来,语气惊讶:“你们这么快!”

    这才刚说开多久啊,两天时间都没有吧,居然就已经签上合约了。

    祝从唯莞尔,“可能我们都是行动派?”

    夏珺哼了声,提起那上面的条款,问:“不能假结婚?装装样子骗骗长辈而已。”

    祝从唯无奈道:“珺姨,造假证是犯法的,结婚证也不例外。而且他身份不一般,万一被媒体挖到,传出去我的档案也受影响,到时候……”

    夏珺还真不知道这回事,“我以为自家用用,不拿出去用没事呢,你说得有道理。”

    “没事儿,以后还能离婚,这个不担心,温呈礼还不至于在这方面拖你。”

    夏珺和前夫离婚是打官司的,花了一年时间,打了两次官司才成功离掉。

    祝从唯嗯了声:“我也觉得。”

    这么一想,和温呈礼结婚还真是好处多多。

    傍晚六点,她收到宋秘书发来的餐厅地址,祝从唯上网搜了下,是一家私人小馆,宁城本地菜,评价很好。

    晚间到时,馆里人不多,清静幽雅。

    祝从唯推开包厢门,温呈礼已在,可能是下班后直接来的,身上穿的是衬衫,外套搭在一旁的架上。

    炽白的光映得他轮廓利落,眉眼如造物主精心雕刻,令周围都多了高质感。

    见她来,他伸手拉开一旁的椅子。

    袖口轻微翻折,露出流光冷色的腕表,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机械很复杂。

    “今天不忙?”温呈礼看她坐下来。

    “晚上值夜。”祝从唯坐下来。

    他拉开的椅子是在他旁边,她也不能直接坐他对面去,姿势一本正经。

    温呈礼注意到,轻笑了一声。

    “紧张?”

    祝从唯瞥他,否认:“没有。”

    其实确实有一点。

    温呈礼也不戳破,随手将菜单递给她,往后靠了靠,姿态悠闲,“看看想吃什么。”

    他眸光落在她身上。

    祝从唯随意点了几样,这个季节正是吃银鱼的好时候,她都有点怀念春天的碧螺虾仁了。

    待服务员取走后,包厢里又只剩下两人。

    她声调轻了不少,“我听宋秘书说,你母亲下周三回来,要在那之前领证。”

    温呈礼眉梢一动,宋秘书就是这么催的?

    他屈指,指腹虚点在桌面上,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如果你可以的话。”

    “应该可以。”祝从唯来时就想过,“就是有点快,周末民政局上班吗?唔……我工作日可以请假。”

    他们两个人工作日好像都很忙。

    温呈礼说:“周六他们上班。”

    话音落下,祝从唯倏地转头看他。

    周六?

    那不就是明天。

    她理想日期是在周一或者周二,周末还能缓冲一下,毕竟今天才刚刚达成共识……

    “也行。”祝从唯深吸口气。

    身旁的男人颔首,侧眸与她对视,“今天微信上的事,我们算达成共识?”

    话题转得太快。

    祝从唯还没谈过恋爱,近距离谈论,她总觉得难为情:“嗯,算的。”

    沉默几秒后,她想起什么:“对了,相应的,在我奶奶面前,你也要顺着我一点。”

    “怎么才算顺?”他问。

    “……我以为你知道。”她惊讶。

    温呈礼眸光笼着她,“就像你下午问的,你需要的度,可能要你提前描述给我。”

    祝从唯陷入沉思。

    这怎么教,她也不知道男女朋友是怎么相处的,在奶奶面前不露馅,让她满意就可以了。

    “比如,在奶奶面前,不和我吵架,也不能凶我,免得她担心我们感情不好,担心你非良人。”

    祝从唯补充:“如果有矛盾,可以回来解决。”

    其他的,她暂时还没想到。

    温呈礼推了杯热茶到她面前,声线沉静温和:“我还以为,这都是丈夫应该做的。”

    祝从唯:“是吧,但很少能有人十年如一日。”

    当初夏珺和前夫结婚时也感情很好,连吵架都很少,最后还是丑态毕露,老死不相往来。

    她指出重点:“而且,相处间做得自不自然,能不能被我奶奶发现也是个问题。”

    温呈礼凝着她,语调慢条斯理:“那怎么办,这种事好像只能熟能生巧。”

    他低着声的,很好听,沉入心底。

    祝从唯略过,忙不迭点头,柔声:“所以,要麻烦温先生平时多练练了。”

    “嗯。”

    身旁的男人应声后没有再开口,她侧眸,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那双黑眸幽邃,看不清情绪。

    “那个。”

    祝从唯觉得要礼尚往来,凡事都是相对应的,他不熟,她也对他这边不熟。

    抿了口他刚刚倒的茶,她脸上晕出不明显的胭粉,“你下午说的,我要练练吗?”

    近在咫尺,呼吸声都能听见,垂下来的眼睫落下扇子似的阴影,面颊莹白如玉,倒影在他的黑眸里。

    温呈礼一顿。

    不过极短,他便神色从容:“下午说了不少,你想先练习哪一个?”

    第17章 辈分 我向你求婚。

    事实上,在祝从唯开口之前,温呈礼并没有在这方面有过于快的想法。

    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才毕业没一两年,比他小六岁,朋友也是女生居多,生活环境单一,虽然都是没有谈过恋爱。

    但和他不一样,他年长,阅历足够,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间的关系,却清楚怎么一回事。

    温呈礼每次都能从她的眼眸里看出干净与单纯,就连今晚的提议,她都是抱着有利于双方的想法开口的。

    他问得好像显得心思不纯了。

    祝从唯被他问得也一怔。

    下午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会吻她……不过最后被她改成先亲吻脸颊了。

    他这么问,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往那上面想,应该不至于是故意的吧。

    距离之近,她连声音都放轻:“牵手?”

    “好。”

    他应的也快,让祝从唯松了口气,温呈礼看她这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吃过再说。”他提醒。

    服务员上了菜,这家私人小馆的厨师是高手,所以才会在温呈礼的圈子里流通。

    “这家店还是经年推荐的。”他停顿了下,“沈经年,以后应该会叫你小舅妈。”

    小舅妈?

    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个词,有点奇怪。

    祝从唯随口问:“你还有外甥,他多大了?”

    温呈礼看她爱吃虾仁,索性将菜换了个位置,漫不经心答:“比我早出生几个月。”

    “……”

    祝从唯呛住,他端了杯茶送到她唇边。

    她这会儿也没顾得上他的动作,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缓了缓。

    虽然从小两人的家庭环境不同,但奶奶教她都很上心,再急喝水都是一口一口,不急不躁。

    看她喝着,温呈礼微微一笑:“我辈分比他们高,以后你还会遇到比我大的尊我为长辈。

    “啊。”

    祝从唯抬眸看他一眼,“这么高的吗。”

    她的眼圈因为咳嗽而变红,像哭过一般,衬得脸颊更白,偏偏眼睛艳色,楚楚动人。

    “嗯。”温呈礼随意应了声,不过对上她的双眸,还是顿了一顿,“很高,做好准备。”

    祝从唯忽然想起以前网上网友们的留言,说自己有个奶娃娃似的叔叔阿姨,比如小学生是高中生的长辈,比如还没结婚就当奶奶的……

    她也是升级了。

    有了这么一茬,氛围放松不少,温呈礼心情不错,观察她变换的表情,不禁好笑。

    “他会真的叫吗?”她怀疑,搁她很难去称呼和自己同龄的女生为长辈。

    就算是夏珺也是比她大十几岁的,否则这姨也叫不出口。

    “别人可能别扭,经年会的。”他说。

    “那你的朋友呢?”她又想起来问。

    “也辈分小,但朋友之间很少论这个。”他唇角一勾,“要是你想,可以用来糗他们。”

    祝从唯笑了笑:“又没得罪我。”

    温呈礼说:“不得罪也能用。”

    祝从唯觉得这时候的他,好像比平时有活人气一些,他寻常时候过于沉稳,这时候还会玩笑。

    吃过饭后,他要送她去市殡仪馆。

    祝从唯没有反对,大概率明天就要去领证,多点时间相处,也能变得自然点。

    这次宋秘书不在,只有司机。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正在想乱七八糟的,一回神,升起的挡板已经隔住了他们与司机。

    身侧的男人低沉声问:“练习?”

    祝从唯转头,他已伸出手,手掌宽大,十指修长,骨骼清晰,血管也能看见。

    要是攥紧点什么,想必青筋会猛地突起。

    祝从唯被自己不正经的想法惊到,怀疑自己这手控的思维可能是受范竹影响。

    她老看一些颜色小说。

    祝从唯吸口气,没有多说,心理建设几秒后伸出手,缓缓搭在他的掌心上。

    肌肤相贴,他的体温比她高,她的手足够漂亮,纤白葱长,却仍要比他小上许多。

    温呈礼的指尖动了动,微微曲起,指腹在她指上蹭了蹭,随即转换,改为握住。

    祝从唯有片刻的愣神。

    不过她没说什么,本就是牵手,刚才是搭手。

    被他蹭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她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每个人身体都会有的反应。

    “可以接受么?”他问。

    “……可以。”她喏声。

    祝从唯只和女生们牵过手,从小到大追求者不少,但能她心思都不在那上面。

    两人的掌心紧密贴合,热度逐渐传递。

    温呈礼看她一动不动,余光瞥见她耳垂悄悄积起红粉,“先试试多久。”

    女孩子的感官不一样,或许在亲密度上,接受的程度与他不同,所以他都会提前问,以免她不舒服。

    他低头看她,忽然问:“牵过男生的手吗?”

    祝从唯否认:“没牵过,但碰过。”

    又在心里补充:尸体的。

    她觉得他应该也不想听到真相,干脆不说。

    温呈礼微妙地牵了下唇,略做停顿,“别的暂时不提,以后牵手的次数可能不少。”

    “嗯。”

    祝从唯抬起头,想去看他的反应,没想到,和他的目光对上,不知他什么时候看的。

    最后是温呈礼偏过头。

    她也回神,好奇问:“你有跟女生牵过手吗?”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窗外路灯退后,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算上今晚就有了。”

    祝从唯眼眸微微睁大,有点不可置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问出来。

    “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他问。

    “以为你经验丰富。”

    祝从唯有揣测过他私生活,虽然夏珺、副馆长和新闻都说他没有风月绯闻,但她都是半信半疑。

    毕竟,男人么。

    温呈礼无奈地笑:“那你对我误解很深。”

    “真的?”祝从唯眨眼。

    “真的。”他沉声,“说谎就让我鼻子变长。”

    温呈礼开了个匹诺曹玩笑。

    祝从唯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他的脸,眉峰突出,高山根,鼻尖饱满,搭配薄唇,就这样恰到好处。

    他说话时,唇珠更明显。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祝从唯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

    男人有所觉,侧眸望过来,她和他沉黑的眼色对上,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动了手。

    温呈礼松了松,她才刚舒展十指,他的长指就挤入她的指间,指腹贴在她的手背。

    忽然间,成了十指相扣。

    “可以吗?”他问得云淡风轻。

    “……可以。”

    其实这样还是有些过于亲密,她犹豫了几秒,才指尖弯下去,贴上他的。

    祝从唯终于意识到成年男人的侵略性,明明行为强势,表情言语却能轻描淡写-

    这个时间点正是晚高峰,市殡仪馆又在老区,并不是郊区,所以红绿灯十分频繁。

    平时十来分钟的路程,今晚需要二三十分钟。

    祝从唯看着窗外的车流,不少情侣在路边散步,牵手挽胳膊,十分自然亲密。

    她和温呈礼……还是太刻意了。熟能生巧,多牵几次肯定会习惯。

    祝从唯忽然回头,“对了,你有想过怎么和别人说,我们怎么到结婚这一步的吗?”

    “这个简单。”他目光掠过她脸。

    温呈礼挑眉,“有两种说法,一见钟情,日久生情。”

    祝从唯下巴微抬,耐心等着。

    温呈礼惯于掌控局势,此时也不例外,游刃有余,“在你来温家的那天,我对你一见钟情。或者,近水楼台,我与你相处过几次,动了心。”

    他停顿两秒,“最后我向你求婚,你同意了。”

    豪车行驶过红绿灯路口。

    傍晚的灯火在他脸上明暗交织,令他身上多了种说不清的深沉气质,清磁的嗓音穿过世界的杂音清晰可闻。

    他的说法里,不管哪个,都是他先手。

    祝从唯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沉香气息,与她平日夜里入睡的好似是同种香,一样的容易让人沉眠。

    也有种梦与现实混乱着的不真实感。

    祝从唯有那么一瞬间,在想是不是自己还处于梦中,才能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进展。

    她躲开他的视线,不再对视,“这样他们会信吗?”

    温呈礼轻笑了声,不明意味地说:“信不信,有结婚证,说法是其次。”

    祝从唯眨了眨眼,“那就这样说吧。”

    她弯唇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有说我追你的,这样好像更有说服力。”

    温呈礼的神色淡然,眼中有克制守礼的沉静,目光直白地落在她的脸上。

    “虽然女士优先,但这种事,我还是觉得男士来做更合适。”

    他接出后面的话:“至于说服力,你哪里不够说服人?”

    祝从唯气息一乱。

    他好像从来都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差距,家庭身份之类的都不在他的考量内。

    不管言语虚幻真实,他说出来的语气都让人情不自禁信服,如坠世界。

    “至于刚才说的求婚。”温呈礼停顿了下,“如果你觉得需要,可以安排。”

    祝从唯摇头,“这个不需要。”

    她看着他,意外他会提到这一点。

    温呈礼嘴角噙着笑,“这么看我做什么?”

    祝从唯随意找了个借口:“你最近好像没有戴眼镜。”

    听她说,温呈礼空着的右手捏了下高挺的鼻梁,慢悠悠得笑:“工作时会戴。”

    言下之意,平时很少戴。

    祝从唯点点头,属实没话找话,声音清软:“喔,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做造型图好看。”

    范竹自诩阅遍天下言情小说,当初和她念叨过,小说里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都是斯文败类。

    祝从唯不记得他戴的是什么色的,只记得是浅色,无框眼镜,他戴确实很好看,比起不戴,多了丝禁欲感。

    斯文一词也很符合温呈礼的外在。

    至于败类,应该没有。

    “……”

    温呈礼指尖捻了捻,因为她的想法失笑。

    不过,此刻正十指相扣,他一动,她就能感觉到,手背的摩挲,酥酥麻麻的。

    不久后,市殡仪馆近在眼前。

    祝从唯记着民政局周六上班的事,“我今晚值夜到很晚,明天白天可能要休息整天,下午迟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

    温呈礼眉眼微微松开,“如果你不方便,可以周一。”

    祝从唯摇了摇头,“就明天吧,正好我周末去医院看奶奶,如果顺利,还可以告诉她。”

    男人语气温沉:“要我去么。”

    她失语几秒,没想到他主动询问,眉眼不禁一弯,“如果能,最好不过了。”

    “好。”

    “明天早上几点下班?”

    “啊?”

    “太早也不安全,让人接你。”他说。

    “可能五六点吧,如果没有临时工作。”她回答。

    这边人流没有那么多,偶尔几个路过的,车停下时,祝从唯忙不迭从他手里抽回手。

    她的合同在纸袋里,也一起带上。

    车门合上。

    独自端坐在后座的男人,从窗外的背影收回眼神,不言不语,摊开掌心,柔软的触觉似犹在。

    “回温园。”-

    今晚值夜的还有范竹,免得突然有往生者被接来,一个人难以完成工作。

    看到祝从唯手里的纸袋,她问:“师姐,你拿的什么文件,不是我们馆的?”

    馆里的文件袋都是有殡仪馆的名字。

    祝从唯没有细说:“不是,今天刚签的合同。”

    涉及隐私,范竹自觉不多问:“每次和师姐一起值夜,我心情就更好。”

    祝从唯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线香。

    这是夏珺特地让人准备的,温园多是自身或者司香师打香篆,所以线香得从温家的老字号店铺取。

    盒子上雕花精致,再普通也价值不菲。

    她点上,鼻尖嗅到清香,这种味道的用来驱散疲惫是最好不过了。

    祝从唯用手扇了扇,闻了会儿,回到座位上,“范竹,你和你男朋友有结婚打算吗?”

    范竹说:“我上周和他提了,他说和家里在商量,但一周过去了,到现在也没结果。”

    她捧着脸怏怏的,“师姐,我觉得我们可能走不到结婚。”

    范竹不是恋爱脑,恋爱越谈越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人越来越清醒。

    祝从唯见过她男朋友,“我看他对你挺好的。”

    范竹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家里之前就暗示过让我换工作,我装没听懂。”

    “我男朋友也不是强势的人,很难改变长辈的想法,如果能说服,那就没问题,说服不了,只能分开。”

    祝从唯不觉怅然。

    这么一说,她好像也过于冲动,没有考虑过温家那些长辈的想法。

    而且,温呈礼结婚也不止他本身,温太太还影响温家与温成集团。

    今晚值夜不忙,深夜从医院接来一位逝者,是个年轻女孩,生病不治去世。

    家属说女孩很爱美,希望她们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祝从唯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还喷了香水,还将头发整理,像她照片里的那样波浪卷,家属看到就落了泪。

    每次看到女孩在如花年纪死去,她总是会失落。

    出来时,祝从唯看到手机上有温呈礼的留言。

    Zephyr:【下午醒来和我说一声。】

    此时已深夜,祝从唯只回了一个“好”。

    一直到清晨,她与范竹值夜结束。

    两个人出门时,范竹率先看到停在殡仪馆外的豪车,“师姐,你又打到豪车了?”

    祝从唯含糊应了声:“好像是,运气好?”

    范竹骑着小电驴,总觉得这辆车有点眼熟。

    来接祝从唯的只有司机,没有别人。

    她回到温园后径直洗漱,订了闹钟,确定自己能睡够七八个小时,醒来应该民政局没下班吧。

    本来想着今天要和温呈礼去领证,这么大的一件事,她可能会失眠。

    但沉香一点,压根不用担心-

    下午时分。

    罗瑞芝午睡醒来,看见温呈礼坐在庭院里,不由得奇怪,“今天怎么在家里?”

    她还注意到他穿了西装,衣襟正经,鼻梁架着副无框眼镜,挺括英俊,看着就赏心悦目。

    可惜,这好皮相也不勾个姑娘回来。

    “在家里还穿什么正装。”罗瑞芝吐槽了一句,也不觉得自己同样在家穿得鲜艳。

    温呈礼看她头上的发卡,“比不过奶奶。”

    罗瑞芝坐到对面,忍不住笑,“上午也没见你人影,这是刚忙回来休息?”

    温呈礼看了眼腕表,“不是,待会要出门。”

    罗瑞芝哦了声,对他去做什么不关心,看到夏珺从外面进来,“你大嫂待会也要买东西,你要是顺路载她。”

    夏珺刚踏入庭院。

    昨天从祝从唯那儿得知他们已经签了结婚合约,但昨天到今天,这才刚见到温呈礼。

    如果是平时,她不会麻烦他。

    但今天,她还真要私下单独问问他和从唯的事,所以顺着老太太的话说:“这好呀,呈礼要去哪儿?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温呈礼正欲开口,手机响了。

    是祝从唯的消息:【我醒了,稍等。】

    第18章 领证 老公。

    温呈礼回了祝从唯,让她不急,先吃饭。

    她清晨才回温园,他昨晚有让周嫂准备早餐,但周嫂跟他说她没吃多少,又睡了一天,想必腹肚空空。

    “也不至于不方便。”

    温呈礼没有直接回绝,夏珺身份上不止是他的大嫂,更是祝从唯的长辈,多了第二层身份,他不想过于直接。

    夏珺闻弦知雅意,“算了,时间还不定一样呢,家里有车,就不麻烦你了。”

    温园占地广,单独存放交通工具的地方就有好几个,从豪车至各种跑车,水陆空皆有,还有几辆用于不表露身份时用的低调款。

    当初夏珺没和温呈钧结婚前有自己的车,结果一停车进去,就觉得对比太强烈了。

    罗瑞芝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是要求:“你妈周三回来,到时候有你忙的。”

    温呈礼答得随意:“不会。”

    他只是厌烦亲生母亲在催婚上的频繁,与奶奶不同,她还会介绍其他家的千金,也会带来温园喝下午茶等等-

    祝从唯本来是有点急躁的,她起床后都三点了,民政局五点就下班了。

    不过温呈礼都让她先吃饭,她确实没那么急了。

    祝从唯本打算叫外卖或者自己去厨房煮面对付一下,没想到询问周嫂时,周嫂竟然有准备。

    “四少爷中午有叮嘱过,我特意做了一些,有粥和饭,您想吃什么,我送到您院子去?”

    祝从唯愣了下,“粥吧。”

    她反应过来这个四少爷指的是温呈礼。

    周嫂当年到温园的时候,温呈钧都才二十几岁,他们这一辈各个称呼少爷,只是温呈钧他们如今已过不惑,少爷听起来就没那么动听了,只有温呈礼依旧年轻。

    很快,周嫂送来了粥和搭配的点心与小菜。

    周嫂对于温呈礼吩咐他给祝从唯单独准备餐食一点怀疑都没有,她能猜到什么。

    在大家族里打工,唯独一项保密最重要。

    祝从唯吃完后回房间里换了衣服,她不知道别人领证穿什么,从衣柜里挑了件看起来鹅黄色的长裙。

    她倒是有一条红色的,但今天穿好像太招眼了。

    不知道温呈礼今天穿的什么。

    出来时碰上周嫂收拾碗碟,祝从唯轻咳一声:“周嫂,你家四少爷今天穿的什么?”

    周嫂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鹅黄色暖,温柔优雅。

    她哎呀了一声:“我来前见他和老太太都在雁声堂庭院里,穿的好像是西装。”

    祝从唯点头,若有所思。

    这么看她穿什么都不突兀,西装是最好搭配的了。

    她随手挽了头发,比平时正经一些, 也没时间化妆,只涂了西柚色的唇釉。

    想必结婚证上的照片,也没几个能看到,温呈礼应该也不会给别人看的吧。

    祝从唯提前给温呈礼发了消息,出了月洞门,便看到等在径上的男人。

    虽说知道他身着西装,平时也见多了,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今日的他长身玉立,气质卓然。

    “很好看。”温呈礼打量她。

    她今天的唇釉仿佛水雾,清润,又有点光泽,搭配鹅黄色长裙,像初春的桃花。

    “谢谢。”祝从唯回神,有点紧张:“走吧。”

    上车后,她看到副驾驶坐着庄叔,这位管家竟然要和他们一起去民政局?

    庄叔已经从后视镜对她一笑:“少奶奶下午好。”

    “……”

    祝从唯觉得这称呼怪奇妙的,她现在还没和温呈礼结婚呢。

    她转头,眼神询问。

    温呈礼微微颌首,“庄叔已经知道了。”

    有了周嫂一个,也不缺庄叔第二个了,祝从唯就没想过隐瞒着温家那些人。

    庄叔又问:“少奶奶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吗,免得待会没带,要空跑一趟,民政局就下班了。”

    “带了的。”

    自从奶奶生病后,祝家的户口本都在祝从唯这里,当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现在户口本上只有她和奶奶两页了。

    民政局在市区。

    今天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清风习习,许是因为周六,路上不少散步的人。

    下车后,温呈礼朝她伸出手,祝从唯怔了下,才缓缓将手搭上去。

    比起昨天注意力全在手上,她今天更多注意力还是在待会的领证上面。

    温呈礼牵着,两个人的手指都单调。

    他与民政部门的领导熟悉,但与这些基层员工并不相识,像普通情侣一样按流程办理。

    已经下午四点,民政局没什么人。

    都不用排队,一切从速,打工人也想下班,原本的班味看到两个人的颜值时,都消散了点。

    就是觉得新郎有点眼熟。

    拍照的工作人员提醒:“你们坐近点。”

    祝从唯哦了声,她还未动,温呈礼已主动贴近她,朝她这边微倾,近在咫尺。

    她鼻尖能嗅到他的气息。

    在出神间,照片已经拍好。

    “新婚快乐。”最后,工作人员递出打了钢印的结婚证,说了句恭喜话。

    温呈礼嗓音清冽:“谢谢。”

    祝从唯笑了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已经领证。

    她这时候终于知道庄叔跟来做什么的,他口袋里装了好多喜糖,种类繁多,一直分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们。

    这些喜糖价格不低,很是高档,工作人员们也喜笑颜开,一个个不吝啬地说着好听话。

    祝从唯颇为紧张。

    这一下,好像所有人都在注意他们领证。

    而且,她实在不知道庄叔的为什么口袋那么能装,明明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的,一掏就是一大把。

    “他怎么这么高兴?”她倾向身旁的男人,问。

    本就坐在一起,又这样靠过来,近得连她身上熏染的香味都能闻到。

    温呈礼轻笑,“他看我长大,终于等到我结婚了。”

    有庄叔这耍宝似的行为,祝从唯的紧张劲褪去不少,她真是第一次形象地看到“脸笑烂”这一形容。

    庄叔还给她留了许多口味的糖。

    从民政局出来时,刚到五点,夕阳将落,落日余晖披在他清寂的身影上,像洒了层金粉。

    祝从唯捏着手里的红本本,感觉还带着刚出炉的烫意,一打开,上面就是她和温呈礼的合照。

    再看名字,只觉得恍惚。

    这就结婚了?这就领证了?

    回到车上,祝从唯还在走神,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有要瞒住的人吗?”

    瞒住?祝从唯摇头,“没有,不用刻意瞒。”

    她又不是明星,本来选择结婚,原因有一项就是图已婚身份的便利与好处。

    如果隐瞒,等于隐婚,那她岂不是白结婚了。

    祝从唯侧目,“难道你有吗?”

    温呈礼黑眸沉静,“没有。”

    他停顿了一秒,道:“你如果有需要用结婚挡事,可以直接用我的名号,不必在乎什么。我结婚的消息除了在家里公开,还会在公司里宣布。”

    祝从唯点点头,又小声问:“会影响股价下跌吗?”

    电视剧都这样的,大集团的boss和一个普通人结婚,会让公司和员工都产生波动。

    “会影响。”温呈礼挑眉,“会涨。”

    “啊。”祝从唯眨眼,信他在这方面的专业,“那我应该提前投资温成集团的,岂不是发财了。”

    她不懂投资,倒是办公室里男  同事们有买基金股票,都是小的,偶尔赚了请喝奶茶,亏了就吐槽。

    温呈礼说:“你现在是集团老板娘,还差这点么。”

    祝从唯还没代入其中,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不自在,强调:“暂时的。”

    温呈礼看她,“嗯,暂时的也是。”

    祝从唯说:“那不一样,自己投资赚钱应该是有乐趣的,就像买彩票中奖一样。”

    温呈礼眸色幽邃,在她生动的脸上停留住,唇角一勾,“往后我可以教你。”

    祝从唯和他对视,迟疑:“……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是大老板,估计也忙,肯定只是嘴上随口一说,哪有闲工夫教她一个小白投资-

    从民政局出来,说好的去医院。

    庄叔也跟着的,祝从唯发现他不止准备喜糖,还在车里备了专门送给奶奶的礼物。

    好充分,好上心。

    祝从唯心里都有点歉疚了,她和温呈礼结婚可是合约结婚,和假结婚没什么两样。

    “我们这样欺骗老人……”她轻声:“算好吗?”

    “有结婚证,算欺骗么?”温呈礼淡然地反问。

    “结婚证是真的,但是感情是假的呀。”祝从唯怕庄叔听见,声音很小。

    身旁的男人没听清,弯腰:“嗯?什么?”

    祝从唯用手挡在他耳边,“我说结婚证虽然是真的,但感情是假的,还有合约在,要是被知道,他们肯定伤心。”

    她吹出的气息落在他耳畔。

    温呈礼余光是她精致清冷的侧脸,回她:“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些。”

    他的唇也贴近她耳侧。

    庄叔从车后绕出来,见新婚夫妻俩耳鬓厮磨,好似在说悄悄话,不禁露出欣慰目光,没去打扰。

    原本觉得两个人似乎有些客套,也认识不久,现在看,时间短不代表感情浅。

    祝从唯今天的头发挽起,她不爱遮住耳朵,所以他说话时,耳里热乎乎的。

    退开后,她意识到他们方才的姿势有多亲密。

    接下来去病房的一路,祝从唯都没怎么说话,风吹拂过脸颊,让之前的绯色淡去-

    何淑华今天知道祝从唯会来,每个周末没有特殊情况,孙女从不会缺席,连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知道。

    昨晚祝从唯打过电话,说今天傍晚才会来,她听过戏后就关了唱戏机,一直等着。

    这一等,就等来了三个人。

    王叔正在刷短视频,见高大的男人进来,呀了一声,他还记得这个帅气的男人之前来过一次。

    他眼神转了转,过来人就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不是上次的不熟状态了。

    何淑华也愣了一下,“小温?”

    她也记得温呈礼。

    祝从唯和温呈礼一进门,走在最后的庄叔便拎着礼物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看奶奶的表情,她临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直接说:奶奶,我和你喜欢的小温结婚了?

    好像有点太直接生硬了。

    庄叔一进来,何淑华就察觉不对劲,但还是笑盈盈问:“你们俩今天碰巧一起的?”

    “特意的。”温呈礼代她开口。

    他脱了外套,施施然拖两把椅子过来,示意祝从唯和她一起坐,神色从容:“我今天和您孙女领证了。”

    祝从唯:“……”

    原来,他比她还直接。

    何淑华:?

    “哪个证?”老太太有点不可置信。

    “结婚证。”温呈礼淡淡一笑,将红本取出递给她,“没有事先征求您的同意,是我失礼。”

    他看了一眼清艳动人的祝从唯,“怕您生气,舍不得,让我和从唯分开。”

    “……”

    祝从唯听到这,已经面无表情。

    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了,他怎么说得这么肉麻却又正经,好像一点也不难为情。

    她脸上故作淡定,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偷偷戳了戳他后腰,让他见好就收,不要说那么多。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

    这说法怎么之前不和她商量呀,一本正经地在长辈面前说出来好令人羞赧。

    男人现在只穿这一件衬衫,隔着单薄的,腰后一触,他便感知强烈,很轻地闷哼了声。

    极短,下一秒便被吞咽消失。

    他侧眸,四目相对,凝视了几秒,止住了刚才信口拈来的谎言,神色平静。

    何淑华整个人都懵懵的。

    她上次是说让孙女主动追人,可那不过是玩笑话,两个人明显没有感情发展。

    上次孙女说追到人了,但对方没再露面过,她其实心里有猜测,或许是哄着她高兴的。

    “这……”何淑华虽然老了,但不至于结婚证看不清,上面的照片郎才女貌。

    隔壁病床的王叔已然开口道喜:“好事啊,何阿姨你这以后也不用操心了。”

    今天纯管后勤的庄叔也给他送了喜糖。

    何淑华终于回过神来,“真结婚了?怎么这么快?”

    祝从唯早有准备好措辞,柔声:“奶奶,现在年轻人结婚都快。”

    何淑华喃喃:“这也太快了吧。”

    她才见过温呈礼第二面,就成了孙女婿,她都还没好好了解他家庭合不合适。

    何淑华将结婚证还回去,不禁严肃了起来:“小温,你和我说说你家里?”

    温呈礼自无不可。

    他没说温家有多家大业大,温成集团有多厉害,只说家里人口多,有公司,家境优渥。

    家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结婚生子,孩子只比祝从唯小几岁,不住一起。

    真正住一起的长辈只有奶奶罗瑞芝,至于父母,也不常住温园,等结婚后更不会和他们住一起。

    何淑华一听到温家这么多人,就有点担忧,“这以后不会有什么矛盾吧?”

    温呈礼从容道:“不会。”

    祝从唯点头,“奶奶您放心,就算吵架,也还有珺姨会帮呢。”

    何淑华摇头:“你们家里的事,哪能让外人掺合,更容易吵不停了。”

    祝从唯深呼吸,“珺姨,其实是他的大嫂。”

    何淑华:?

    这下就连庄叔都能看到老太太脸上的震惊和茫然。

    何淑华总算是知道哪儿不对劲了,她刚才看结婚证上的名字是温呈礼,耳熟但没多想。

    毕竟夏珺的丈夫温呈钧是哪三个字,她不清楚。

    这下一对上,难怪名字这么像,不是巧合,是家族里排了字的兄弟取名,当然像了。

    老太太皱眉,惊呼:“那你们这身份,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这怎么称呼?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温呈礼依旧沉静:“各论各的。”

    庄叔也在后面添嘴:“现在年轻人嘛,哪里在乎辈分的事,都是老传统,好在没血缘关系,感情来了就来了。”

    祝从唯嗯了声:“奶奶,珺姨知道的。”

    何淑华倒不是反对,只是震惊,这绕来绕去的,到头来夏珺成了祝从唯的大嫂。

    她已经没有几年好活,在生死大事之前,哪里在乎这些人与人间虚的关系。

    何淑华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一双人。

    着实是俊男靓女,就是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他们能不能一直和和美美。

    在病房里待了两小时,祝从唯说话的时候很少,多是何淑华与温呈礼说。

    他先前说哄老太太有秘籍,当真是不说假话。

    不过短短时间,老太太已经喜笑颜开,临走时还叮嘱要好好待祝从唯,哪有一开始的警惕-

    离开医院前,祝从唯独自陪着何淑华。

    温呈礼出了病房,手机里未读消息不少,有公司高层,也有家里人,还有朋友和秘书。

    秘书宋言问的只有一件事,老板今天领证成功了没,毕竟他的奶茶还没真正到手,奖金也还没有。

    温呈礼连字都不想多打一个给这个秘书。

    只回了个句号。

    朋友群里,有@他的消息,是半小时前。

    容羡:【@温呈礼 四哥你今天去民政局了?】

    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水花四溅。

    半小时过去,明明群里只有四个人,竟然聊了不少条,他随手往下翻。

    宋怀序:【?】

    容羡:【有人跟我说,看见四哥的车停在民政局对面,总不可能找不到停车场吧。】

    这偌大的宁城,哪里缺温呈礼停车的地方,多的是人求他把车停自己家里。

    宋怀序:【这么快就结婚了?@温呈礼】

    容羡:【结婚?不是去民政局办公事吗?】

    宋怀序:【结婚也可以是公事。】

    容羡:【啊,是谁,我见过没?】

    他是最玩世不恭的性格,没什么正经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温呈礼见面,但也没听说他和哪个女人走得近。

    容羡:【我以为四哥是我们之中结婚最迟的,没想到竟然是第一个。】

    容羡:【四哥这一结婚,群里单身的人又少了一个,不过在四哥承认之前,我是不会信的。】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身体很诚实地圈了沈经年。

    容羡:【@沈经年 你要有小舅妈了,你俩这关系,有没有点儿内幕消息啊。】

    几个人同在宁城,年龄相仿,又都掌管家族产业,既是私下的朋友,也是商场上的伙伴。

    沈经年:【没有。】

    宋怀序:【问他不如问我,他一心都在茶馆那位老板娘身上,哪里关注他小舅。】

    沈经年:【彼此彼此 @宋怀序】

    沈经年:【不过鉴于小舅的成功,你可以让他给你上课,好重新追回曲小姐。 @容羡】

    他又私聊温呈礼,问:【小舅妈是谁?】

    容羡果真问温呈礼有何短期速成结婚班的课程,容公子财大气粗,他可以缴费。

    温呈礼哪里缺这点。

    他从庄叔那儿要来结婚证,随手拍了张一张照片发在群里:【下次见面记得改口。】

    原本半小时都没有温呈礼的回应,群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这会儿正主出现,又重新热闹起来。

    容羡:【?】

    真是结婚了啊!他还以为宋怀序开玩笑的。

    温呈礼:【@容羡 说点好话,别发问号。】

    容羡当即发了条语音,轻佻的语气不变:“祝四哥四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宋怀序与沈经年正经许多,恭贺他新婚快乐。

    温呈礼看后,将语音和文字的聊天记录一同转发给了祝从唯,又发了红包充当改口费。

    至于红包那点数目,自然只是活跃气氛,他们之间,谁也不差这三瓜两枣。

    沈经年适时询问:【小舅打算什么时候见面介绍?】

    温呈礼瞥了眼身后的病房,玻璃后的祝从唯正陪着老太太聊天,言笑晏晏。

    他表情淡淡,回复:【等你小舅妈有时间。】

    群里终于安静下来。

    外界恐怕也想不到宁城顶尖大佬们私下聊天是这样。

    容羡私聊宋怀序:【四哥好像以后要变成老婆脑了。】

    宋怀序如今正在家里,今晚有一场家宴,他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看着许家人进入宋公馆。

    他低头,哂笑回他:【你可以去掉好像和以后。】-

    等奶奶睡着以后,祝从唯才终于打开手机,刚才有提示音,她都没有看。

    等见到温呈礼转发的聊天记录,她一愣,不禁脸色一红,他朋友们都这样的?

    他们好像不知道他和她是合约结婚,那下次见面,她得好好演出恩爱模样。

    从病房里出来,见温呈礼站在外面,祝从唯不由得开口,“今天麻烦你了。”

    “没什么。”温呈礼蹙了下眉,“不用这么客套,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祝从唯嗯了声。

    回去的车上,庄叔问:“少奶奶今晚还是住原来的院落,还是……”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自然是温呈礼的院落。

    祝从唯差点忘了这回事,她还在温园,和温呈礼领证后,不住一起好像不太对劲。

    但要住一起……这是不是太快了。

    “不急,等告知长辈以后。”

    车内已然响起磁沉的嗓音,温呈礼替她做了回答。

    祝从唯扭头望去,目光投向身侧的男人,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恣意,慵懒随性。

    他指尖在手机上点点。

    祝从唯猜到什么,打开一看,他发了微信消息。

    Zephyr:【最迟下周。】

    听起来还有时间缓冲,然而今天是周六,已到晚上,下周一就是后天。

    她还没回复,又有新消息。

    Zephyr:【如果不想,我来解决。】

    他已经给足了面子,连困难都一起揽走,祝从唯不再扭捏:【没事,住一起可以。】

    反正提前签过合约,他应当不会违反。

    如果真的,那就当她看错了人——不管选了谁做丈夫,都有这种风险,而温呈礼本身风评已大大降低她的风险。

    Zephyr:【会住同一个房间。】

    zcw:【我知道。】

    要是住两个房间,佣人一打扫就能发现不对劲,万一被长辈们看出,合约白签,徒生麻烦。

    现在还有时间,她能做做心理建设。

    车缓缓驶入温园,庄叔先带着没有送完的东西离开,温呈礼和祝从唯一起往主园院落走。

    夜色深沉,地灯昏黄。

    好似有桂花已经开了,祝从唯从微风里闻到一点清淡的香味,她忽然想起答应要摘给温呈礼的桂花。

    路程不远,尽头近在眼前。

    祝从唯正要开口道别,手腕被轻轻碰了一下,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偏过脑袋。

    温呈礼立在夜色里,面容寂然,有光落在他五官之上,阴影分明,立体深邃。

    “在住一起之前,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们还缺少一对婚戒,如果你明天有空,希望可以将时间留给我。”-

    处理好什么呢。

    回到自己庭院里,祝从唯得出两种结论——一是温家的长辈,二是外界对于他结婚的事。

    温家的长辈好说,告知结婚,至于辈分,解释就行。

    至于外界,她不清楚温呈礼要怎么公开已婚的事。

    发结婚证?

    好像太过朴素,只见过普通大众和娱乐圈明星们这么做,没见过商界大佬这么秀过。

    至于婚纱照,他们连拍都没拍,合照仅有一张结婚证上的,才二寸。

    祝从唯最后想,也许他只要说一句结婚了。

    她低头伸出手,十指纤白,上面空空的,她平日因为工作,什么首饰都没有,最多戴耳环,工作时也会摘下。

    就算有婚戒,也会很少戴。

    不过,既然温呈礼需要,她自然不会反对,也有一点点好奇婚戒会是什么样的。

    比起婚戒,还是住一起更让她心生紧张-

    “老庄今天喜气洋洋的,跟你在外面跑了一圈,你有什么事还要他帮忙?”

    温呈礼甫一进雁声堂,刚喝完药的老太太就看了过来,怀疑他今天不是忙工作。

    因为庄叔是温园的管家,只管理家里的一应琐事,不处理集团里的公事。

    “好事。”他落座。

    “什么好事?”罗瑞芝问。

    温呈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腕轻转,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才答:“您不是一直盼着我结婚么。”

    罗瑞芝目光怀疑,“你有女朋友了?”

    “您几时见过我有女朋友?”温呈礼漫不经心回,在她不高兴的眼神下,落声:“没有女朋友,有了妻子。”

    “?”

    罗瑞芝不信:“你诓我的吧?”

    这才几天,上次催婚都敷衍过去,一转头说有了老婆,丝毫没有可信度。

    “骗您做什么。”

    “你今天难道去结婚?”

    罗瑞芝惊呼,老太太只觉得脑子转不过来,“女孩子是谁,怎么不带到家里来让我看看?”

    温呈礼将结婚证递给她。

    罗瑞芝看到红本,三分信变成了九分,连忙让人取来老花镜,对着打开看。

    有照片,有钢印,有名字。

    等等——

    这女孩怎么是从唯那小姑娘。

    罗瑞芝凑近看了半天,真是祝从唯的脸,这张莹白俏丽的脸可不多见。

    “年轻人就会整这种事出来。”罗瑞芝看孙子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对劲,赶紧合上,生怕别人看见。

    她骂道:“你让人做假图也不选个旁人,让人家从唯看见了,还不得骂你轻佻!变态!”

    她都怀疑他心思不纯。

    自己孙子不是这种失礼的人啊,难道是被催婚催得恼了,要报复他们?

    早知道平时不催得那般紧了。

    “……”

    他又成变态了?

    温呈礼失笑:“做假证犯法,我还不至于知法犯法。”

    罗瑞芝仍旧持怀疑态度,将结婚证偷摸打开又合上,看了好几遍,这证做得还挺真,不知花了多少钱。

    真是,有这功夫在上面,不如去交朋友。

    温呈礼叹气,口吻一正:“您要怎么才信,我把人叫过来,当面跟您说?”

    罗瑞芝捂着心口:“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这等不光彩的事啊!我以后都没脸见人!”

    “……”

    大约是真不信。

    温呈礼沉思一瞬,拨电话给祝从唯。

    祝从唯这会儿刚换完衣服,出来看到他的电话,忙接通:“有什么事吗?”

    本来以为是关于明天婚戒的事,没料到那边男人嗓音清冽,抛下炸弹——

    “我奶奶不信我们结婚了。”

    他这么快就和长辈说了?

    不是才刚回来没多久吗?

    祝从唯脑子里全是各种问题,但当前还记得他的目的,“你不是有结婚证吗?”

    “她以为是假证。”

    “……那怎么办?我过去?”祝从唯也被老太太思维惊到,好像确实有点太突然,不信也正常。

    她现在能直接过去,可她都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温呈礼可是亲口说他解决的。

    下一秒,温呈礼就给了她安心的答案:“不用,她听你声音能听出来。”

    那比见面轻松多了,祝从唯松口气。

    他奶奶能听到,那她应该说什么话会比较让人信服,最后半天冒出来个主意。

    “需要我现在叫你那个,亲密的称呼吗?”她尾音一轻:“比如……老公?”

    电话这头。

    温呈礼的呼吸微微屏了下。

    第19章 婚戒 新婚夫妻该做的都做。

    祝从唯是一时急中生智,自认为这个方法最简单,只需要一个称呼就可以让人信服。

    在电话里,不像面对面,她即使如今面颊绯红,也没有人能看得见。

    只有一只在她屋子里赖着不走的小狗知道,可它又看不懂人的表情。

    温呈礼明白她是假意称呼,但他从未想过,会叫他老公,亲密又温柔,于是表情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他瞥了眼老太太,虽然她年纪大,耳力不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样是可以的,我听到了。”

    “你奶奶也听到了吧。”祝从唯问。

    “应该听到了。”他说。

    哪有应该这么不确定的答案,她刚刚确实也叫得很轻声,实在是第一次,很不好意思。

    难道还要叫第二遍。

    本来方才是冲动,这会儿祝从唯冷静下来,想了想,“那你把手机给她,我来说?”

    温呈礼低笑一声:“不用了,拨你的电话只是给她佐证,剩下的我来说,你好好休息。”

    祝从唯被笑音诱得手机拿开了一些。

    再看,电话已经挂了。

    她看着手机,算了,也省事。

    温呈礼看向老太太,“现在您总该信了?”

    早在他拨通电话时,罗瑞芝就已经信了不少,毕竟除非提前串通过,而串通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后虽然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但她确实听到了一开始祝从唯说的话,言语之间,这证是真的。

    一生经历非凡的老太太还是第一次这么惊愕。

    祝从唯是谁,借住在她家的小姑娘,夏珺从前朋友的女儿,她待她如亲女。

    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人。

    “你——”罗瑞芝头一次没组织好措辞,放低声音:“从唯可是和你侄女差不多的关系!”

    温呈礼不紧不慢地给她斟茶,又抚了抚老人家的后背,“您这话也就听听。”

    罗瑞芝倒没怀疑过两个人合约结婚,毕竟这种事比较罕见,而且找肯定找门当户对的更现实,更有利于家族。

    所以,她一心觉得是自己孙子勾引了人家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作孽啊,你让你大嫂怎么办。”

    温呈礼出声:“大嫂应该猜到了。”

    罗瑞芝更觉麻烦。

    唯一现在庆幸的是,夏珺和祝从唯并不是亲生的血缘关系,旁人知道了也只能嘴上说道说道。

    她严肃问:“你说实话,有没有逼迫她?”

    当然,她更想问的是有没有引诱之类的,他已是在社会浸淫多年的成熟男人,有皮相有风度,也心思深。

    祝从唯生活单一简单,还没有经历过一些腐蚀,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很容易被带跑沉迷。

    温呈礼眉骨轻抬,“日久生情。”

    罗瑞芝啐了一口:“她才过来住多少天?你俩相处有多少天?说出去谁信?”

    温呈礼面上沉静,“嗯,其实我很早对她一见钟情,追求后,她才同意的。”

    这个罗瑞芝倒不怀疑了。

    因为若是他这样的男人主动追求,很少能有女孩子会拒绝。

    “她真的是自愿的?”

    “您放心,她不同意,我也不能押着她去民政局吧。”

    温呈礼笑了笑,“明天,您就可以听到她叫您奶奶了。”

    罗瑞芝问:“真的?”

    她可真是想要一个孙媳想很久了,可惜这几年温呈礼都没松口,竟然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有了。

    至于身份……唉,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温家是不会亏待祝从唯的。

    罗瑞芝皱眉,“你大嫂那边?”

    温呈礼抿了口茶,眼帘一掀,“我会去说。”

    罗瑞芝又打开结婚证认认真真看,别说,这照片真是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她合上,还给他:“你知道就好,把人家哄回家了,就不要亏待人家。还你妈那边,说了吗?”

    温呈礼神色淡淡,“还没。”

    罗瑞芝嗯了声:“她看中江悦很久,早有把她当儿媳的意思,知道了怕是不高兴。”

    “她不高兴她的。”

    温呈礼并没有顺从母亲的想法,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如果不喜欢,让她重新生一个。”

    “……”

    罗瑞芝无言以对,这话说出去都说他混不吝,他是老来子,父母早过了生孩子的年岁。

    “还有。”她想起来,“你结婚可是大事,你居然冷不丁先跳过那些步骤领了证,这些步骤可省不了,起码提亲下聘,还有婚礼都是要有的呀。”

    温家是百年老族,现在本家加上温呈礼就有三男一女,小辈也好几个,再说宗族,沾亲带故的亲友们更是不少。

    他如今掌管温家,若在古时候,都得称一句家主,他的妻子,温家自然要郑重对待。

    提亲下聘是正式是看重亲家。

    聘礼方面也要慎重地选,还有婚礼所需,就连新娘新郎的喜服也是要早早备好的。

    结果现在简单跳过,这喜服也得赶紧开始准备了。

    不说现在流行的婚纱,还得有一套中式喜服,温家有认识的刺绣大家,这些重工往往都要准备多年。

    温呈礼微微一笑,“这些都不急,可以慢慢准备。”

    罗瑞芝:“你这个新郎官,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哪个女孩子不要明媒正娶?从唯不说可能是为你着想。”

    “……”

    温呈礼被训了一通,哂笑,索性顺着她道:“好,我从明天开始操心。”

    他又落音:“明天,我和她去挑婚戒。”

    罗瑞芝点点头,知道他应了那就是真的放心上,今晚她怕是很晚才能睡着了,真是甜蜜的烦恼-

    祝从唯在医院陪何淑华吃过,所以今晚甚至都不用去餐厅,也不用碰上别人。

    她琢磨着怎么告诉夏珺,今晚说了,估计珺姨要睡不着,要不还是明天说算了。

    Loki在她的床边趴着,偶尔抬起脑袋看看她。

    祝从唯摸摸它头,“你也不去你主人那里?”

    小狗咧着嘴,对她笑盈盈的,她着实很难想象,温呈礼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为什么会养柯基这么傻的狗。

    有点不搭。

    难道温呈礼内心是很活泼的本性?

    没看出来。

    正逗着小狗,床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祝从唯伸手拿过来,说曹操曹操到,是温呈礼的消息,他来问平时在外人面前互相怎么称呼。

    她其实除了温先生以外,都没怎么称呼过他——今晚多了一个亲密称呼。

    Zephyr:【我不介意老公这种称呼。】

    Zephyr:【所以也叫你老婆?】

    zcw:【好像有点腻歪。】

    祝从唯还不适应,想象了一下,她和温呈礼在长辈面前互叫老公老婆的场面。

    她指尖打字:【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他们都叫我从唯,你可以这么叫。】

    温呈礼已回了自己的院落。

    看见她的答复,他扯了下唇,回复:【好。】

    她又有新消息:【今晚那个……是特殊情况,平时我叫你也叫名字,还是?】

    这叫名字自然是只有呈礼二字。

    温呈礼倒是听过一次她叫自己全名,那次是为了叫住他,又快又短促。

    他长指轻点:【可以。】

    想了想,他又道:【朋友叫我四哥比较多,你也可以这么称呼,随意。】

    祝从唯今天在容羡的语音里听过他叫四哥。

    这个称呼好像是比名字更亲密一点,就是她叫起来会不会有点奇怪。

    没等她输入新内容,已然一条两秒的语音发过来。

    点开,男人的声线低醇,在寂静的夜里如玉偏冷,尾音微沉,莫名缱绻。

    “从唯。”

    祝从唯都还没回过神,两秒已经结束。

    她早就知道温呈礼的嗓音很好听,面对面是,在语音里更是多了一些醇厚的温柔。

    也许是巧合,合了她对好声音的意,又是四秒语音过来。

    温呈礼:“我先练习练习。”

    祝从唯揉揉小狗的耳朵,他叫她名字时,一点也听不出来不熟。他都发了,她好像也不能不做什么。

    她在“呈礼”和“四哥”两个称呼里纠结了会儿,最后选了后一个称呼。

    温呈礼没想着有什么。

    她发来语音时,也是随手点了下。

    “四哥……”

    清透悦耳,不娇不媚,如春风拂面,但寻常的二字到了她嘴里,似乎也多了几分亲昵。

    只是语音的后半段却是多了一点斥责,温柔居多。

    “Loki不准捣乱……”

    小狗又在她那里赖着了。

    温呈礼又听了一遍。

    不知道怎么捣乱的,让她生气了,Loki真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狗,但有时也是聪明的小狗-

    Loki的确是一只调皮的小狗。

    祝从唯对小动物一向心软,更别提这小狗平时亲近她很有法子,又洗过澡,身上干干净净的,也带着香气,所以允许它在卧室里过夜。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白天做了结婚的事,想得太多,晚上做梦梦见的就是和温呈礼的婚后生活。

    开始没有多么亲密,但她听了好几遍他叫自己的名字,越来越贴着她的耳朵,细细碎碎的温柔。

    斑驳的梦境最后变成温热的气息都落在脸上,染得脸上耳朵都热得慌。

    直至手机铃声响起,吵醒了她。

    祝从唯迷茫地睁开眼,余光就瞥见调皮的小狗跳到床下坐着,对她吐着舌头。

    之前一定是它在捣鬼!

    祝从唯不想理它,接通电话。

    洪百泉语速很快:“市中心发生车祸,临时有两个往生者正在接来的路上,你快点来,范竹和徐行也在路上。”

    祝从唯立刻清醒过来:“好。”

    她连早餐都没怎么吃,只是走时在周嫂那里取了几个小笼包和几块糕点就直接走了。

    至于小狗,一路跟着去了外面,被佣人牵着去遛狗了-

    夏珺昨天下午出门逛街,累了一下午,所以睡得很早,压根不知道昨晚的情况。

    今天早晨,餐厅如今只有他们三人。

    罗瑞芝看了看夏珺,又看看温呈礼,琢磨着这到底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呢。

    正想着,对面单独坐一边的男人已经用完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他看向夏珺:“大嫂,待会有时间,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夏珺心知肚明是和祝从唯有关,“好。”

    她还不知道老太太已经知道,下意识地在他们还没出结果之前,先瞒着这件事。

    温家再好,她心里最向着的还是丈夫温呈钧,以及与自己十几年朝夕相处的祝从唯。

    她不想老太太对祝从唯一朝印象变差。

    出了餐厅,两个人来到温园荷塘边的观景亭里,夏珺坐下,直言:“我知道你和从唯签了合约。”

    温呈礼并不意外,“我昨天和她领证了。”

    在公开这方面,他从来都是直接告知结果,不会拐弯抹角,免生误会。

    夏珺与两个老太太如出一辙的反应。

    她呆滞片刻,“不是才签合约吗?”

    温呈礼正拿食物喂鱼,荷花早就消败,半池菏叶也枯了不少,池面涌过来一圈各色鲤鱼。

    “合约都签了,也不差别的,宜早不宜迟,对谁都有好处。”

    夏珺知道,又提起丈夫,又叹气又笑:“我还没和你大哥说呢,他还在做美梦。”

    温呈礼也笑了声:“最多两天就都知道了,他回来不高兴,让他找我就是。”

    大哥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很容易哄好。

    夏珺说:“不找你找谁,你把  他心心念念的拐走了。”

    得提前给丈夫透透口风,免得到时候说漏嘴当初想收养的事,徒生麻烦。

    “既然你们都领证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都是年轻人各自的选择,“从唯性格看起来软,其实很坚韧,如果不和预期相同,她也不会忍的。”

    “我知道。”温呈礼应下。

    “那就好,虽然你管温家,但说好的相敬如宾,到时候要是对从唯不好,你也别怪我这个做大嫂的撒泼。”

    “大嫂放心。”

    温呈礼将鱼食放回桌上,语调缓而肃。

    夏珺得他承诺,心里放心不少,其实心里倒是盼着他们处出感情,这样也不错。

    知根知底,亲上加亲。

    但是感情的事,谁能知道判断呢-

    “师姐,下午咱们逛街去?”

    从遗体整容间出来,范竹和祝从唯一起去了更衣室。

    今天车祸的两个往生者遗体损伤很大,她们花了好几个小时,到现在才完成。

    本来今天是周末,现在算是加班了,加班结束,自然是各回各家。

    范竹吐槽:“我最近闻多了你点的香,也有点喜欢,前几天从网上买了,结果回来味道一点也比不上你的。”

    祝从唯忍不住笑:“可能你买的不是天然香。”

    范竹点头:“大概是吧,再也不瞎买了,我们就去如意斋?我看你那个盒子刻的是这个牌子。”

    祝从唯倒是想答应,但是她和温呈礼约好了今天要去选婚戒,“今天可能不行,我还有事。”

    “好吧。”范竹失望,“师姐,你最近好忙啊。”

    “是有一点,过段时间就好了。”她估摸下周就没事了,这周忙是因为从未婚到结婚。

    等下周戴上婚戒,馆里那些叔叔阿姨也不会天天要介绍近的远的亲戚给她了。

    祝从唯打开手机,温呈礼提前告知过见面时间,他会来接她,就在半小时后。

    选完婚戒,正好去吃午饭-

    出发前,温呈礼一眼看到驾驶座上是庄叔,无奈:“庄叔,您凑什么热闹?”

    昨天他吩咐过望月楼那边,是由庄叔去说的,所以他知道后就自告奋勇当司机。

    庄叔问:“我现在不会连给少爷开车的机会都没了吧?”

    温呈礼随性道:“随您。”

    庄叔说:“少爷,您要是告诉别人,我相信,他们也肯定愿意来当司机的。”

    温呈礼失笑。

    庄叔什么都会,开车自然不在话下,出了温园,他问:“今天应该算是您和少奶奶婚后约会呢。”

    温呈礼不置可否。

    他觉得,祝从唯应该不会这么觉得。

    庄叔从后视镜看他,“您空手去是不是不合适?”

    后座上正浏览着消息的男人闻言,抬眼望过去,问:“好像是,那您觉得呢?”

    庄叔说:“我觉得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

    温呈礼将手机息屏,沉思几秒,忽然问:“郊区的花园现在花景如何?”

    人尽皆知温家百年前以香业起家,现在国际国内不止古香,还有香水,闻名遐迩。

    所以温家在世界各地都有种植鲜花的庄园,宁城作为本地,自然也不缺。

    比如郊区就有一座庄园,专门用来种花的,各种品种珍贵的鲜花都有,偶尔家里人也从里取。

    庄叔迟疑:“现在过去是不是太远了?”

    郊区距离市区可不是短时间来回的。

    温呈礼偏过头,按下车窗,扫了眼窗外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花店都太普通。

    正是因为家里养花,他更清楚这些花店的品相如何,在他看来,都不够好。

    要送,自然就送好的。

    “让人送过来。”

    他拨通宋言的电话:“你现在去郊区的花园,让他们包一束花,亲自看着。”

    宋言今天正好在郊区。

    他一点也不在意加班一事,反正有加班费,老板相当大方,而且这买花一看就是送新婚妻子,他更乐意跑腿。

    在温成集团工作,没人不知道温家花园所在。

    花园长期有不少花农在,还有负责人也在,知道是温呈礼要,立刻亲自迎接,看到只有秘书来,他还有点失望。

    “四少爷要送什么人?我好挑选。”

    “送你们少奶奶。”宋言嘴角一勾。

    负责人一愣,“少奶奶?”

    宋言点头:“对,刚结婚,过两天你们应该就能从新闻上看到了,今天你别说出去。”

    昨天领证,老板告诉他,也让他准备对外宣布。

    今天下午回去后集团宣传部都要忙这件事,当然,自愿加班,相应的加班费和奖金也会十分充裕,没人会嫌钱多。

    负责人表情一震,非常上心:“既然是送少奶奶,那肯定还是玫瑰最好。”

    这座鲜花庄园里玫瑰种类繁多,因为地址和季节原因,所以培育很是繁琐。

    宋言跟他去看了一圈,看花了眼,再听他说的,觉得每一种都很好,但不可能一种一朵,那包起来可能不大好看。

    他想了想,干脆打视频通话给老板:“老板,要送人,您自己选?”

    温呈礼蹙眉:“我给你工资是打水漂的?”

    宋言说:“要送太太,肯定是您的心意重要。”

    负责人安静站在一旁,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男人,怎么看他家少爷都是俊美帅气。

    不知道少奶奶是什么样的。

    宋言提醒他:“你再介绍一下。”

    负责人适时开口:“四少爷,您看这边,卡布奇诺、弗洛伊德都挺适合,还有……”

    宋言将镜头对准那边,数不清的品种与颜色,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新婚爱人。”

    他还没说完,温呈礼已开口打断。

    负责人立刻看过去,在一众花头差不多的玫瑰里,那种花头要格外大一些,粉得恰到好处。

    “是这个。”他立刻取出一枝,忍不住笑:“这种玫瑰温柔漂亮,花期也久,名字正好,少爷真会选。”

    宋言觉得他真会拍马屁。

    新婚爱人这种玫瑰花瓣柔弱,粉白渐变的颜色,香味淡淡且甜,温柔仙气,也挺像祝从唯的气质。

    宋言问:“老板,要九十九朵吗?”

    温呈礼没听他的,“五十二朵。”

    九十九朵太多,太过招眼,想必祝从唯也不想在工作场合收到这么大束的鲜花,十几二十朵也太少。

    宋言立刻催负责人:“包得漂亮点,尽快,现在就要。”

    负责人白他一眼,他能听见,不用他转达,挑了最新鲜的,搭配好,末了,又取出精致贺卡。

    宋言惊讶:“你这还有这个?”

    负责人说:“我们这里自然什么都有,少爷想要的,我们都能准备好。”

    宋言:“……”

    不好,是冲着他来的。

    他感觉自己第一秘书的地位在受到威胁,没想到这庄园里竟然藏着比他还能拍马屁的人。

    负责人问:“要写什么吗?”

    问的视频通话那头的正主。

    只听男人清润的嗓音,如玉击落声:“就写——”

    “新婚快乐,日日快乐。”-

    “外面好像来了个帅哥。”

    “在哪里?”

    “阿姨刚刚说,帅哥坐在车里啦,不知道来找谁的,车里还有花呢。”

    一个女孩笑道:“阿姨说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说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我怀疑她在胡说,哪有帅哥到殡仪馆来送花的……”

    祝从唯从馆里出来时,就听接待大厅里的几个女孩在讨论着,要是能出去果然早就出去了。

    她一听就觉得是温呈礼。

    果然,走出殡仪馆的区域,便看到了车窗开着,男人侧颜轮廓优越,正望着窗外。

    看到她时,温呈礼正在接电话。

    是关于国外分公司的公事,本是一件高层可自己做决定的事,还要到他这里,多余且浪费时间。

    殡仪馆外是老城区。

    他漫不经意地看着破败与荒芜的景致,视野里祝从唯走近,如一抹鲜活的亮色。

    “这种小事不要烦我。”

    温呈礼眉心松了松,斥了一句,结束通话。

    庄叔为祝从唯打开车门。

    她上车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后座中央的粉色玫瑰,车里不再是熟悉的沉香,而是淡淡的甜香。

    祝从唯知道不可能是给别人的,所以只能是自己,明知故问:“这是送我的吗?”

    “嗯。”温呈礼声线轻懒,看着她,“庄叔提醒我了,今天也算是约会,如果空手那我确实失礼。”

    “……约会?”

    “怎么不算呢。”

    “这是什么花,看着真温柔,好像比粉荔枝的花大。”她不再纠结约会一词。

    “新婚爱人。”他答。

    这个名字还挺巧的,符合他们现在的状态。

    祝从唯怔了下,他不会是特意选的吧。

    她抬手,指尖搭在花瓣上,触感柔软舒适,意外的喜欢它,凑近嗅了一口,心间微微漾着轻松。

    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鲜花。

    一种不真实感在心里蔓延,无论是约会还是送花,都不在她想象的合约结婚里发生。

    就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祝从唯翻到贺卡,看到上面的祝福语,垂下眼,轻声问他:“要做得这么万无一失吗?”

    领证之前,她以为只要大事上做出恩爱痕迹就可以,没想到生活细节也要注意。

    温呈礼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稍稍低头,压低音量。

    “要滴水不露,最好新婚夫妻之间该做的都做。不然被发现,前功尽弃。”

    他的声音与祝从唯梦中低沉的声调意外重合,方才心头的虚幻感更强。

    温呈礼不知她心底在想什么,他从前很少去关心女孩子的心思。

    看她表情没有刚才那样开心,也不由得想去猜因为什么。

    “关于婚戒,你有特别喜欢的大小、款式吗?”

    他一开口,又是青松淡雅的嗓音。

    祝从唯转头,抬眼望过去。

    这男人不知何时伸手,随手拨弄她怀里玫瑰的花瓣,修长手指挑逗着,漫不经心的倦懒,唇角微扬,恣意松散。

    温呈礼刚才看她这样做,也学着玩,确实有点乐趣。

    就是花瓣太柔弱了,不经碰。

    “暂时还没有,以前没怎么关注戒指,不过……”祝从唯没发现他做下的恶事。

    她只提出一点要求:“可不可以不要太大?太大了不好。”

    温呈礼若无其事般收回手,取出一块绒质方巾,先递给她擦手。

    又问:“不喜欢太大的?你说的太大是多大?”

    祝从唯怀疑自己可能被范竹分享给她的某些书影响了思维,总感觉他们的对话好像哪里不对。

    他问的明明正正经经。

    唉,她最近联想能力有点丰富。

    看她走神,温呈礼缓声说:“戒指的尺寸大小可以随你喜欢。”

    第20章 惊喜 恩爱。

    “我指的是钻。”

    祝从唯顺手接过他的方巾,材质很软很舒适,不知道是什么绒做的。

    她解释:“我怕你可能需要比较奢华的对戒,但我工作不适合戴,也最好不要戴。”

    单位里戴大颗钻石的戒指,一来有炫富嫌疑,容易有流言蜚语,二来也不方便。

    像他们给逝者进行清洗化妆,结束后自己也要消毒,哪里适合戴戒指。

    “好。”

    温呈礼很简单地就应了。

    祝从唯松口气,他还真是有求必应,一点也不强求,很奇怪,一般这种身份的,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她那位副馆长领导,经常发号施令,思维固执,范竹经常偷偷和她吐槽。

    像温呈礼这么好说话的上位者可真少见。

    祝从唯以前没去过望月楼,但也听过,宁城无人不知的老字号,和温家的如意斋相仿,只不过一个是珠宝店,一个是香店。

    这些百年氏族起家后经营范围扩大,国内外涉足,但都留着老字号,以至于连外地人来宁城都会去逛。

    到了目的地,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走沈家的专用通道。

    温呈礼说:“这里现在属于沈经年。”

    祝从唯记起来了,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

    店长等到人来,露出笑容:“温先生,温太太。”

    早在昨晚,温家就通知要过来选婚戒,这可是大老板的姻亲,她们早就准备齐全。

    这家店是总店,店长也是宁城本地的负责人,她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新晋温太太。

    没见过,不是哪家的千金。

    但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温先生与她感情似乎不错,因为祝从唯下意识地靠近他。

    陌生的地方,熟人自然要更让人安心。

    祝从唯习惯于与自己人走一起,更别提负责人带着员工,她不太喜欢被所有人注视。

    好像以后还得经历,要习惯。

    店长主动开口:“我们这边准备了多款婚戒,如果不喜欢,还可以重新设计,都是望月楼的老设计师,口碑很好。”

    温呈礼沉吟,“先看现有的。”

    今天望月楼这家店直接闭店,进了三楼专属休息室,装修古色古香,可从雕花窗看见外面的长街。

    那些对戒们早早摆在桌面上。

    白炽灯光照着珠宝们,璀璨夺目。

    祝从唯看花了眼,只觉得眼睛里都是钻石和宝石闪的光,戳戳男人的手臂,“这么多?”

    温呈礼手腕动了动,力道不轻不重地反牵住她,“这算少的,临时通知,比较匆忙,只从国内调货。”

    祝从唯:“……”

    她也想学范竹说一句,万恶的有钱人。

    ——嗯,好像她现在也算半个有钱人,因为温呈礼没签婚前财产的协议。

    店长眼观鼻鼻观心,将新婚夫妻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当没看见,一一介绍起每对对戒。

    有宝石,也有钻石,还有金银,琳琅满目。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自然是玲珑心思,不仅有奢华张扬款式,也有低调内敛款式。

    “你有喜欢的吗?”祝从唯问他。

    “你看我平时有戴首饰么。”温呈礼手朝她摊开,指节分明,平日从来只戴腕表。

    今天他的腕表换了一块,是稍微深沉的色调,但也同样漂亮,很衬他。

    祝从唯看多了各种人的手,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男性里最漂亮的的手。

    温呈礼挑起下巴:“试试看。”

    店长看祝从唯的眼神落在其中一枚戒指上,立刻开口:“这枚钻有十二克拉……”

    她取出来其中的女戒,“您要不要试试看,方形钻很适合您呢。”

    祝从唯好奇地伸出手。

    店长为她戴上:“您的手指很适合戴戒指,白皙修长。”

    祝从唯左看右看,眉眼弯起,“原来戴这么大的钻戒,是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您戴着很好看呢,不信您问您老公、温先生。”店长习惯性地提起对方的丈夫。

    老公这个词……

    祝从唯想起昨晚的记忆。

    她若无其事般看向身侧品茶的男人。

    温呈礼目光下移,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上,放下茶杯,指尖搭上去。

    他的指腹方才碰着茶盏,残留的烫意灼人。

    她的指甲圆润漂亮,指腹柔软,微微带着凉意,温呈礼拇指在她指尖下意识动了动。

    本就白皙,被灿光照耀,像有如玉光泽。

    祝从唯见他没松手,只能盯着,也不好提醒,这里有别人在,免得显出他们真正的关系。

    从她这里看,也的确是在看戒指。

    祝从唯垂着眼,指尖不明显地动了动,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指腹,以示提醒。

    十指连心,似乎连他的心也轻轻刮了下。

    店长移开目光,动作不明显,但却能看出,还以为温先生是联姻,现在看也不像嘛,这小情调。

    “确实很好看,就这个?”

    温呈礼十分自然地收手,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温雅是表象还是内里,没人能看出他的真实情绪。

    祝从唯摇头:“不要这个,我是试试,这个戴出去,我要在馆里出名了。”

    他轻笑,反问:“难道你现在在馆里不出名?”

    她答:“那不一样。”

    祝从唯取下来重新选了一款素净的戒圈,这已经是最低调的一款,即便如此,也价值连城。

    男士那款同样的简约,她兴致勃勃让温呈礼去试。

    戒圈尺寸倒是合适,套在男人长指中,他的手很适合装扮,即便素戒,也自有矜贵。

    祝从唯小声问:“你能接受这个吗?”

    温呈礼曲着手指,又重新舒展,轻描淡写道:“温太太喜欢的,我也喜欢。”

    他的嗓音醇厚,三言两语也像情话。

    店长立刻顺着话道:“温先生温太太可真恩爱呢。”

    “……”

    没想到他还挺会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

    不能不承认,于是祝从唯装作很淡定地嗯了声,对店长说:“那就这个吧。”

    店长也不管这两位大人物选什么款,反正都是夸,笑容满面地出去取包装。

    屋子里只剩下单独二人。

    温呈礼难得犀利点评:“有点素。”

    何止是有点,是非常素。

    第一次那枚就很好。

    祝从唯抿唇笑:“很合适啊,替温先生你省钱了,你可以自己选个张扬的。”

    “我还不差这点钱。”温呈礼哂笑:“况且,你见过有男人戴鸽子蛋的么?”

    确实没见过。

    祝从唯望过去,声音轻柔:“那你戴了,我就见到了。”

    四目相对。

    温呈礼先挪开目光,语气云淡风轻,视线扫过满堂璀璨的钻戒们-

    “我还以为会选鸽子蛋呢。”

    店长去取包装,副店长得知温太太的最后选择,惊叹一声,这不符合她的猜想。

    温家是什么家庭,婚戒怎么会选这么简约的。

    像这等大人物的婚戒都会在外界公开,媒体会报道,网友会猜测对比价格。

    店长不意外:“还能是什么,温太太喜欢,温先生宠老婆咯,都是顺带的。等以后温太太又喜欢鸽子蛋了,温先生又不是不能送。”

    副店长凑过来:“温太太什么身份,看出来了吗?”

    店长没看出来,当然就算看出来也不会乱说:“以后你见到了就知道了,别往外面传啊,他们可还没有公开。”

    副店长说:“还用你说,我又不是傻子。”

    谁敢得罪啊,那是不想赚钱了。

    副店长跟着将今天上午就挑好包好的珠宝放进去,“这个新婚贺礼,差点忘了。”

    这种贺礼,自然沈家记账。

    “行了。”店长拎着袋子,喝了口茶,深呼吸一口气,“送过去就圆满结束了。”

    庄叔接过精致包装的纸袋后,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至于今天午餐在哪里,还是上次的私房馆,宁城本地菜永远不会出错。

    吃过饭后,温呈礼送她去医院。

    临下车前,他开口:“今晚家里一起吃顿饭,正好也正式见见长辈。”

    祝从唯自无不可,他都先帮她哄好奶奶了,礼尚往来,她也该哄他奶奶了。

    他又问:“今天婚戒戴不戴?”

    祝从唯也没多想,“那就戴吧。”

    她戴上后,瞄了眼温呈礼,款式相同,看上去仅有细小的微差,却也能看出来是一对。

    很奇怪,好像一起戴上后,如同月老牵线,他们之间也有线牵绊着似的。

    待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内。

    庄叔问:“现在直接回温园吗?”

    他看向后视镜。

    从不戴戒,甫一戴上,冰凉硌指,很难不多投注意力,男人的指腹磨了磨。

    “嗯。”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让望月楼把试过的另一对送到温园。”

    庄叔不禁笑:“好嘞。”

    等行驶到大道上,车里开始播放舒缓音乐。

    庄叔调侃道:“怎么刚才不一起包上,我猜,少爷一定是想给少奶奶惊喜。”

    温呈礼一哂,“您可真会猜。”

    庄叔知道他在反讽,也没说对还是不对。

    他不在意道:“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那戒指总归是要送到少奶奶手上的。”-

    得知今晚祝从唯会回来吃晚饭,温园早早开始准备,其实这时候才刚下午两点。

    以前大家一起吃,那是与客人,最多算作“亲戚”,现在可是自家人。

    罗瑞芝颇为上心。

    周嫂好笑:“老太太,您可歇着吧,操心过头累着了可不得了,还不信我吗,我会准备好的。”

    罗瑞芝也笑:“知道你可以,但我忍不住。”

    怎么就忽然有了孙媳呢,还挺想和老朋友们炫耀炫耀,可惜大多数老朋友都比她早去世。

    倒是上次,沈家老太太和她说沈经年今年绝对会结婚,现在,还是她家得了先。

    等庄叔回来,罗瑞芝又问:“景深他们通知了吗?”

    温家小一辈排景字辈,老大温呈钧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哥哥叫景深,弟弟叫景佑,老二温呈文的女儿叫景书。老三温呈淑和老二是龙凤胎,结婚早,也是沈经年的亲生母亲。

    庄叔说:“通知了,这会儿应该在回来路上吧,景书小姐明天有课,本来想请假回来的,但您没同意就没请了。”

    温呈礼微一蹙眉,“不用这么早叫他们回来,过几天也不迟,人多不合适。”

    罗瑞芝忍笑:“这才几天,就开始护短了?”

    温呈礼也不否认。

    他不出声,罗瑞芝就默认:“所以我没叫你二哥三姐他们大的,只叫了小孩们,让他们认认人,省得哪天回来撞上,都不知道叫小婶婶。小孩不会让从唯紧张吧?”

    温呈礼嗯了声。

    小辈而已,容易应付,也没权利干涉他和谁结婚,张嘴叫人就行。

    回到自己院落,秘书宋言带着一叠文件来到温园。

    今天一整个宣传部都在忙活,平日比其他部门轻松,今天可以说是干了未来几个月的活。

    首先是明天上午,温成集团的官网会公开祝贺他新婚。

    除此之外,集团旗下涉足的产业各大门店会备好伴手礼,各个门店有各自产品的喜盒。

    在一定期限内,免费分发给到店的客人,每天发完即止,店里还会有免单活动,初步限期是一周。

    剩下的一些就是常见的宣传。

    对于祝从唯的身份,他们会尽量的不多提及,也不会刻意去说工作地点在市殡仪馆。

    一旦说了,媒体肯定会一窝蜂地去市殡仪馆堵着人要采访,反而成了麻烦。

    宋言长篇大论说完,恭敬地问:“老板,您看哪里有要修改添加的?”

    温呈礼转了转新戴的戒指。

    “一周太短,一个月。”

    宋言立刻说:“老板大气。”

    别看只是一个月,每天到店的客人是数不清的,人人都有,即便是小礼物,加起来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温呈礼睨他一眼,“这么快能准备好?”

    宋言保证:“能的,不过喜盒特殊定制来不及,但各区域门店本身就有礼盒,只要搭配红色装饰即可。”

    国内最不缺的就是人,花钱就行。

    这次走的又不是温成集团的钱,是温家和温呈礼的私账,已经连夜准备。

    宋言打量慢条斯理喝茶的男人。

    老板刚回来,还没有换下衣服,衣冠整齐,他眼尖看到老板手上多出来的戒指。

    “您这婚戒和您本人一样低调。”

    温呈礼懒得搭理他的吹捧:“你可以走了。”

    宋言说:“老板,我这辈子的奶茶都多亏了您和老板娘,谁要是诋毁你们,我第一个反对。”

    “?”

    神经。

    温呈礼放下茶盏,淡漠道:“再不走,你可以去办理离职手续了。”

    宋言能屈能伸:“我这就滚。”

    一出温园,他立刻在前两天新建的“温董出嫁护卫队”里发了条新消息。

    【老板的婚戒有点低调,你们宣传方案改个词。】

    除了这个群,其实还有好几个群,都是为了大boss的新婚准备的。

    比如要在网上控制舆论方向的冲锋小队。

    还有要写发在各个软件上的宣传文案的夸夸群。

    ……

    当然也不能缺法律部的一点帮助,毕竟有人要是挖隐私,出言不逊,造谣生事,那就法院见。

    群里立刻有人冒泡。

    【多低调?】

    【我不信,你发图。】

    【你是想宋秘书死啊,我怀疑你想上位。】

    【我不看婚戒,我要看温董老婆啊,有没有照片,我们内部欣赏,不发出去。】

    【你去找温董要,他说不定结婚心情好,发你一张。】

    【好主意哈哈哈哈哈哈!】

    【滚,你们这群老六。】

    照片?

    宋言认真想了想,老板本人好像都没有老婆的照片,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结婚证件照。

    他得为老板创造条件哪。

    想到这,宋秘书@全员。

    【如果你们有写的非常好、好到老板娘都心动的婚纱照方案,或许就有照片了。】-

    温家的双胞胎兄弟在宁城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走到哪儿都是被捧着的角色。

    哥哥温景深上午人还在京市,与京圈公子哥们打高尔夫,就接到了宁城家里的电话。

    “晚上跟你弟弟一块回来见见你小婶。”

    温景深站在高尔夫球场上,方才一杆进洞的恣意此刻一滞,“哪个小婶?”

    “你还有几个小叔?不就一个亲小叔,当然只有一个亲婶婶。”罗瑞芝斥道。

    “等等,小叔什么时候结婚了?”

    “昨天。”

    “……昨天?”

    可惜太婆没说太多就挂了电话,温景深随手将球杆递给一旁等候的球童,摘下手套。

    旁边的公子哥挑眉,“温少不打了?”

    温景深大步往回走,“不打了。”

    公子哥咦了声,看他要走,追问:“晚上要去喝点什么吗,于家今晚组局,还请了不少名媛千金……”

    温景深生在江南,与京市这边的贵公子们气质并不相同,教养好,绅士有礼,又长得清俊,很得女孩子们的喜欢。

    所以,他们都爱叫他去宴会。

    因为他一去,平时少见的高冷大小姐们也会多去。

    温景深没先找弟弟,而是拨小叔的电话,然而没人接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结婚太忙。

    退而求其次,他这才联系了弟弟。

    两个人不在一个城市,一视频对接,发现双方都不知道小叔已婚的消息。

    小叔结婚对温景佑来说,莫过于晴天霹雳。

    “完了,爸妈每次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就拿小叔不结婚当借口,这下以后没得说了。”

    他一直以为小叔是不婚主义,每次被长辈念叨,都会说小叔还没结婚,他小辈急什么,总是很管用。

    自从父亲温呈钧再婚后,他们做儿子的很少会回去一起住,不是讨厌后妈,而是不想掺合进长辈的新婚生活。

    夏珺对他们也很好,他们在外面,她也会关心,所以继子继母目前是平和关系。

    没想到几个月不归家,家里又多了个长辈。

    他们家三个小孩都有一个单独的群,温景书此时正在发语音哀嚎:“我也想回家!”

    可惜,她上周跟老师去国外交流,天天都要上课,回来还要一周多的时间。

    三个人都不知道小婶婶长什么样,问家里人也不说,只能回家才知道了。

    温景佑离宁城最近,所以直接开车回去,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临近九月下旬,天气转凉。

    他的跑车就如他的性格一样张扬,经过一路注视,最后转入温园外的道路。

    温景佑一路都在给小叔发消息。

    【小叔,您真的结婚了吗?】

    【小叔,小婶是谁啊,我见过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叔小叔,我快到家了,能不能和小婶婶一起过来接我呀?我给小婶婶带了礼物~】

    ……

    温呈礼驱走宋言后,皱眉打开一直响不停的手机。

    看到他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捏捏眉心,忍住拉黑他的想法,只冷淡地回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Zephyr:【你多大了,还要人接,找不到回家的路可以不用回来,礼物送回来就行。】

    温景佑:【??】

    温景佑:【小叔您怎么变得这么无情!】

    他转发给哥哥温景深:“哥,小叔心里没有我们了,以前他都是很温柔的。”

    温景深刚落地机场,看了聊天记录,也很无情:“你话好多,吵到眼睛了。”-

    温呈礼打开祝从唯的对话框,告知她今晚会多两个小辈,是大哥的两个儿子。

    祝从唯看到他说的就呀了一声。

    本来只有他奶奶,都是熟悉的人,想来会很轻松,这一下又多了两个小孩,情况不一样。尤其是,这俩孩子比她也就小一岁,还是珺姨的继子。

    她只在夏珺那边见过视频和照片,温家人都长得好看,他两个侄子也是俊俏帅哥。

    和他的沉稳内敛相比,更年轻飞扬。

    祝从唯问他:【我要准备见面礼吗?】

    温呈礼回复:【不用,我会替你准备,他们也给你带了见面礼。】

    他们这么有礼貌。

    祝从唯还从来没想过能从“侄子”手里得到礼物。

    虽然都让他做有点不合适,但谁让这婚姻本来就是假的,他准备的礼物,肯定合自家小辈们的喜好。

    等何淑华睡着后,祝从唯再回复:【那我今天早点回去,你跟我说说你他们都什么性格。】

    收到这条消息时,温呈礼正在雁声堂。

    老太太在问他祝从唯爱吃什么:“以前从唯刚来,问的可能少了,你看看要加点什么菜?周嫂新添的这些里面有没有她忌口的?”

    温呈礼笑了笑,“等她回来了,让她跟您说。”

    罗瑞芝怪他推卸,又叮嘱:“你这个做丈夫的还不上心,她吃  什么难道你都不知道么,你问不比我问好得多,新婚夫妻本来就在磨合,要多交流才能长久……”

    她絮絮叨叨。

    温呈礼耳边听着,低头回新婚妻子的消息。

    【几点回来,让人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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