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康熙越是好奇,就抱着海棠又摇晃了几下:“咱们棠棠是为什么不和他们玩儿?”
按照以往的经验,胖丫头就不是个脸皮薄的,人家就是不带着她玩儿她也能凑上去跟人家玩儿,而且主意多,凡是主意多的孩子向来是孩子王,因为鬼主意多的能玩的花样也多,别管领着人淘气还是领着人打架,一天到头就不会无聊。
海棠的小脑袋撇到一边了,用小手推着他的脸:“哎呀汗阿玛,人家是格格,不要问人家啊!”
康熙看香茶,这些宫女天天跟着,肯定知道。
香茶也为难,然而皇上看过来,她还不能不说,就上前一步用手帕捂着嘴靠近康熙的耳边说:“阿哥们要和格格比谁尿的远。”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海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小脸板着毫无表情。
康熙笑的肚疼,加上胖宝宝太重,他差点抱不稳,旁边的梁九功赶紧伸手虚扶着,就怕他把格格掉下来。
海棠看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问他:“汗阿玛,很好笑吗?”
“汗阿玛的错,是汗阿玛不对,咱们棠儿是小闺女,这话……”太难启齿了。
他从海棠那圆嘟嘟的脸上看到了生气,立即转话题:“后来呢?哥哥们无礼,你自己跑出来玩了?”
“没有,我把八哥和九哥打了。”
“咱们没吃亏吧?为什么不打你十哥?”
“因为我十哥就想不出这主意!我又不知道这主意是八哥想的还是九哥想的,反正他们两个中间有一个罪魁祸首,另外一个挨打了也不亏!”
“那明天还要找他们玩吗?”
“明天找十哥玩儿!”
“咱们怎么不找姐姐妹妹玩儿?找姐姐妹妹过家家不好吗?”
“不好,她们又不跟着我去撵野鸡拔孔雀毛,也不会跟着我去御田里抓虫扒薯薯,姐姐们还不让我骑栏杆,说是不雅,我穿着裤子又没不雅……”说到这里,她突然计上心头:“汗阿玛,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八哥和九哥,问他们敢不敢跟我去骑湖上九曲桥的栏杆!”
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卡裆!
康熙赶紧抱着她,对她这种胜负欲简直是哭笑不得:“行了行了,饶了你两个哥哥吧,你都打过人家了,这事儿翻篇了好不好?眼看着这会地里的庄稼也快要收了,朕带你去扒番薯怎么样?你眼馋了那么久,今儿带你实现愿望好不好?”
海棠决定明天找他们的晦气,看样子今儿汗阿玛不忙,她决定带着汗阿玛玩儿,点点头:“好吧,今天去扒薯薯,但是要在地头挖土坑烤熟。”
“嗯,这主意好,就听你的!朕就说你这孩子鬼主意多,一会一个!走走走,汗阿玛抱你去,免得咱们格格还要走路,累着两条腿了。”
挖红薯这事儿不需要康熙亲自动手,李煦特别积极,他刨了一棵红薯,大大小小四五半大不小的红薯放到了地头的田埂上,康熙用手掂量了一下重量,估算了这一块的的收成,御田这里的土壤好,种地的太监勤耕耘,也容易灌溉,总体而言这里的收成是高于外面普通农户的。看来过些日子要出去看看别的地方,他心里已经打算好了白龙鱼服去实地看看京城周围的秋收。
让太监打了一桶水来给海棠洗了一个小红薯,让她抱着啃。然后指挥着梁九功掏了一个土坑烤红薯,还让人切了小块的羊肉来用签子串着一起烤。
红薯放到土坑的四壁,签子上的肉放到火焰上,海棠啃着红薯看着烤肉,闻着香味,不停的送上彩虹屁:“汗阿玛你好厉害”“汗阿玛烤的肉好香”“汗阿玛是最好的阿玛”……
听到女儿的彩虹屁,康熙面带笑容,旁边的李煦就说:“格格不知道,康熙二十年的时候皇上带着奴才们在木兰围场秋狝,当日主子爷射中的猎物亲手烤了赏赐给群臣,奴才等人感激不尽。”
康熙二十年第二次北巡,专门在内蒙古昭乌达盟、卓索图盟、锡林郭勒盟和察哈尔蒙古四旗的接壤处设置了木兰围场。木兰围场峰高谷深,曼甸平坦,森林浩瀚,河流众多,水草丰美,鲜花遍地。康熙划定木兰围场不是为了去秋日打猎,这是训练八旗骑射,保持八旗战斗力和召见蒙古各部落汉王的正治活动,也是检验八旗骑射功夫的一次大典。
就李煦的身份,他这时候还没有得到康熙赏肉的资格,但是不妨他把这事儿拿出来吹嘘奉承。
海棠顿时觉得手里的薯薯不好吃了,她睁着大眼睛:“秋狝?”
想想那千军万马卷山岗的气势,那真是令海棠心驰神往。
康熙以为她不知道,就给她解释:“打猎的时间不一样说法不一样,春天打猎为蒐,夏天打猎为苗,秋天打猎为狝,冬天打猎为狩。秋天的天气好,不冷不热,而且野兽长的膘肥体壮,正适合打猎。要不是今年事儿多,朕原本还打算去木兰围场呢。”
“下次带棠棠去好不好啦?”
海棠用上撒娇的小奶音,但是康熙哈哈大笑不为所动:“你去干嘛?去那里要整日骑马,你还没马腿高呢!等你长大再说吧。”
海棠嘟嘴,不过转念一想,除了去年巡视江南,今年的汗阿玛也真的没出过远门呢,他出远门很频繁,就是三四天的就近出行也很频繁,这就不是个宅男!
而且这人出门还认床,要是大张旗鼓的出门,他要带上他的床!就是以前放在乾清宫如今放在他寝宫的那张雕花大床!
以海棠对他的了解,他最近一段时间还会出门。
就说:“汗阿玛,你不带我去木兰围场,但是你去京城周围带上我好不好,我穿我五哥的衣服跟你去,我乖,我听话,我不闹人,好不好啦~~?”
康熙已经把肉串烤好了,把其中一串肥瘦相间看着油汪汪的肉串给海棠:“你怎么知道汗阿玛要去京城周围?”
“我猜的啊!汗阿玛你又闲不住,太后说棠棠小时候你就看过几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说不定您连棠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您这么爱出门,这半年来都没出去过,肯定想出去,就比如棠棠,哪天下雨不能出门心里可不舒服了。”
康熙看着海棠说:“你这话说的也对,你也猜出来了,汗阿玛确实要出门,你要是能保密,就带你去!”
他不信海棠能保密,小孩子嘛,想从他们的嘴里哄出点消息简直是太容易了。
他就说:“汗阿玛半月后要去一趟直隶,到时候带你去啊。”
这消息是假的,他就要看看海棠能不能守住秘密。
海棠不知道亲爹有这么狗,赶快把小手伸出来,晃着小拇指说:“咱们一言为定,拉钩钩。”
康熙笑着和女儿拉了勾勾,两个人一起坐在地头上吃起来。
秋季的太阳照在身上不那么热,秋风已经起来了,风中夹带着凉意。御田里面的各种庄稼已经没了夏季的生机,眼看已经有了几分颓势。
红薯已经烤熟了,康熙掰开了一个,这是一个白瓤的,把其中的一半递给了海棠,自己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没什么甜味儿,一来是距离收获还有一段时间,二来是和今年的雨水有关。
他看着海棠一口红薯一口肉串吃得不亦乐乎,就跟海棠说:“白薯太面,容易噎着,别吃那么大口。”
还吩咐旁边的太监准备好水,预备着海棠噎着了喂她点水。
最后让人把另外烤好的三块番薯一块送给太皇太后,一块送给太后,另外一块送给皇贵妃。
海棠的小脸儿已经沾上了肉串上的油和番薯皮儿上的黑炭,没一会儿整张小脸儿乌漆抹黑。
自从来了畅春园,海棠总是干干净净的出来,回去的时候要么蓬头垢面,要么脸如花猫。
太后都已经有经验了,只要这丫头片子干干净净的出去又干干净净的回来,肯定是中间去过德妃那儿,德妃给她收拾了。
所以当吃饱喝足的海棠出现在德妃面前的时候,德妃简直要在心里面尖叫。
这丫头又一身脏的回来了!
德妃忍不住捂脸,觉得养个闺女比养个儿子都难。
“你今儿又去哪儿野了?”
“看您说的,左右出不了园子,当然是在园子里面啦。我可跟您说我没乱跑,这是汗阿玛带着我烤薯薯留下的。”
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正经带闺女读书不好吗?再不行抱着孩子去听戏听曲儿也行啊。带着她去玩火!
要是在普通人家,德妃怎么说也要冲过去嚷嚷几声。
如今的德妃还真没那个胆子。
而此时的海棠已经趴在摇篮边,对着妹妹扮鬼脸了。小宝宝被这个胖姐姐吓得哇哇大哭。
德妃赶紧把祸头子给拉回来,从双喜的手里接了毛巾,盖在海棠的脸上使劲呼噜了一下。
发现一遍没呼噜掉,“你这脸上除了灰还有什么?这是油?”
“我们还吃烤肉啦!”
德妃就觉得康熙这真没点当爹的样子,嘴上没好气的问:“还干什么了?你一并说了,让我气一回就完了,别让我生二茬气,吃个东西能粘得一脸灰,孙嬷嬷就没教给你该怎么吃饭吗?”
海棠自动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给过滤了。刚想说半个月后要和汗阿玛一块出去玩儿,话到嘴边想起来两个人说的是秘密,于是也就闭了嘴。
第42章 失望棠
她不仅自己闭嘴,还担心香茶她们的嘴巴不严,因为主子太小,能问她们的人太多了,比如说太后和德妃,太皇太后也能问,下面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也能问一问,特别是关系好的四哥五哥六哥,他们甚至能替海棠做主。
因此海棠立即把自己的这些人叫出去嘱咐:“我和汗阿玛出去的事儿是秘密,不许跟任何人说。”
为了让他们上心,海棠还威胁他们:“谁要是敢说送谁回内务府,懂吗?”
下面的人一起回答:“懂!”
在额娘这里换了衣服洗了脸,又重新梳头,因为刚吃饱,对这里的点心不感兴趣,和额娘搂搂抱抱贴贴蹭蹭后,她还跑去和妹妹说了再见。就是妹妹对她不甚友好,每次她出现在妹妹跟前的时候妹妹都是大哭大闹。
“你不乖!”
海棠留下这样一句话跑了。
德妃看着她跑出去,这才转身看小女儿,比起海棠来,小女儿确实不乖。特别爱哭,如今一哭起来令德妃头皮发麻,这是德妃养的第二个孩子,比起六阿哥也难养了很多,德妃不得不说一声这小女儿就很娇气,吃的不顺心要哭,稍微不舒服也要哭,而且很多次哭起来都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要是没海棠在前面比着她也不想那么多,就是因为有海棠这个能吃能睡还不闹的宝宝比着,德妃就特别担心这孩子养不住。
这个担心丝毫不夸张,能吃能睡才能长,婴儿如此,幼童也是这样,六阿哥就很吃,吃的圆头圆脑的。海棠就更不用说了,这孩子不挑食,生的熟的冷的凉的,就是看到半盘子点心她都要给人家吃了,除非她吃的很饱很撑,暂时吃不下。
海棠能吃还能跑,一天到晚吃吃跑跑,晚上再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一年到头都没生过病。十二格格出生不到两个月,三天两头的请大夫,不是发热了就是吐了……德妃发愁死了。
她抱着十二格格说:“你姐姐的体格子稍微均一点给你,额娘就放心了。”
海棠大呼小叫的回了太后那儿,一进屋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盘子菱角。
海棠跑到太后跟前问:“这是给棠棠留的吗?”
太后抱着十一阿哥,就说:“嗯,小花骨朵认识吗?认识就给你吃,不认识就不给你吃。”
小看人!但是海棠真的不能一口说出这是菱角,因为她短短的三年人生里面是没有见到菱角的。
“您这是小看人,这肯定能说得出来,这是吃的!盘子碗装起来的就是吃的!”
说完就抱着太后的腰开始撒娇:“好祖母,我先替您尝尝味,就尝尝,就一口……”
太后抱着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海棠,太后就说:“胤禌看姐姐呢?”
十一阿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海棠,海棠发现这小弟弟今儿精神了很多:“诶,我发现他看着有精神了,前几天看着还蔫蔫的呢。”
“这是养活过来了,今儿老祖宗来这里也说他精神了。”
海棠就伸手摸摸他的头:“你精神着可真好,祖母守着你好久了。”
太后就说:“这孩子不算是没良心的,知道我疼他算是挣扎着活下来了。那盘子吃食是给你和你五哥留的,等他回来了你们一起吃。”
“我就知道您疼我!”海棠伸出胳膊抱着太后和十一阿哥摇晃了几下,很高兴的模样。
太后笑着说:“看你那馋样,你不是跟着你汗阿玛吃了半下午吗?还没饱?”
“本来是饱了,可是跑跑又饿了。那盘子吃食是什么?怎么没见过?”
“叫什么?菱角?”太后说着看着旁边的嬷嬷们,周围的嬷嬷都在点头。太后接着说:“是江南曹家的小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江南的土物,孝敬给你汗阿玛尝尝,送到了御膳房,就往咱们这里送了一盘子,据说这东西性凉,尝尝味就行了,不能多吃。”
哦!~
晚上五阿哥回来,烤白薯和菱角这些送来的食物被太后带着五阿哥和海棠分了。吃完饭之后,五阿哥苦逼的开始写作业,大字二十张,还要背诵课文一百二十遍。
这个课文是满语和蒙语的,满语作为小语种,并没有什么著作,所谓的满语书都是翻译自儒家经典,比如他现在背的三字经。
写大字容易,但是背这个满语的三字经就很痛苦了,原本的三字经朗朗上口,但是翻译之后就音节奇多,也不押运,更不上口,海棠最近养成了个习惯,只要五哥开始读或者背,她就打瞌睡。
好不容易弄完之后兄妹各回各自的房间,一天算是过去了。
次日海棠又开始了招猫逗狗的日子,还去找八阿哥和九阿哥挑战骑栏杆。
九阿哥倒是禁不起激将,好几次嚷嚷着要和海棠一较高下,八阿哥却很淡定,每次海棠挑衅他都是笑眯眯的,最后连太后都知道了海棠每天定点定时的去堵八阿哥。
太后就说她:“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不能看着你八哥脾气好就天天去撩拨他,你看看你整日玩的什么?什么上树,什么蝎子爬,什么贴墙根……你都不能玩点丫头玩的?你八哥年纪大了,现在要脸,哪能跟你一样不讲体面。”
海棠就不服气,说:“我这是强身健体!他也就是比我大一点点而已,也是个小屁孩儿,有什么体面?”
“你还扯什么强身健体,我算是说不过你,你八哥到底是比你年纪大,以后你少去招惹哥哥,多和姐姐妹妹们一块玩儿,我算是看出来了,出来了几个月,你现在性子野了。我还听说御田里面收芝麻和绿豆你闹着要去帮忙,然后坐地头吃了一上午的生绿豆?不咯牙啊?你的小乳牙都不怕崩掉了?”
“新鲜的豆子一点都不硬,嚼着不费牙就是腮帮子有点酸痛,芝麻嚼着很香。”
太后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就不怕你将来成个胖闺女嫁不出去?”
说的她现在好像不胖一样!
果然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
海棠低头在自己的胖肚子上拍了拍,对太后说:“没事儿,汗阿玛的女儿不愁嫁!您疼爱的小花骨朵不会嫁不出去的!”
太后哭笑不得的说:“总是你有理,也总是你的歪理多,既然这样,去跟嬷嬷要你的糖画去吧。”
“什么糖画?”
“你汗阿玛今日出去了,给你带的外面的吃食,一大块糖熬化了做成的小猫崽子,你去看看就知道的。”
海棠瞬间瞪圆了眼睛:“汗阿玛他出去了?”“嗯,前天都出去了,还在外边住了一夜呢,今天才回来……天都快黑了,你要去哪儿?如今早晚有点凉,外面有露水,你可别乱跑,仔细你明天头疼!”
太后说完之后,已经跑出去的海棠又回来了,海棠冲进屋子里面问:“糖画在哪儿?我要去前面找我汗阿玛!!”
几个宫女赶快把用竹签粘着的糖画递给了海棠。太后就说:“想要谢恩明天再去,这会儿都晚了,你跑过去都要错过吃晚饭了……”
“我要在汗阿玛那儿吃,您和五哥不用等我了,我要去谢谢汗阿玛!!!”才怪,她要去兴师问罪,问他为什么不带棠棠宝宝出去?!!!
作为一个皇帝说话不算数,君无戏言这几个字喂狗了吗?棠棠这里根本就没有泄密,他却悄悄的跑了。
这还是做爹的呢!!
海棠举着手里的糖画气冲冲的往南边跑,跑到前湖寝宫已经天黑了。
这时候顾问行端着托盘进来,康熙的手指在托盘上的绿头牌上面游弋了一会儿,翻了宜妃的牌子。
这个时候梁九功的声音传了过来:“您慢点儿,您看着点脚下,天有点黑,可别绊着了!”
康熙看向外边儿:“谁啊?”
梁九功牵着海棠的手进来,弓腰驼背的跟康熙解释:“格格突然来了,也不让通报……”
没用的奴才,小孩子都拦不住。
康熙摆了摆手打发了梁九功,让顾问行端着托盘下去,看到海棠手里举着糖画,小脸绷得紧紧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从海棠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里面看到几分杀气。
联想到杀气…康熙忍不住想笑,不觉得海棠身上有杀气,而且胖宝宝强装严肃更可爱了。
他这会儿斜倚在榻上,榻旁边有一架满堂红,做的极其精致的满堂红上面全是蜡烛,照的整个屋子里面光华璀璨。
同样光华璀璨的还有海棠,小宝宝从头发丝儿到,衣服无一处不精致。
康熙对着海棠招了招手:“来谢恩啊?天都黑了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可曾用晚膳?来个人把他抱上来。”
屋子里面站着的宫女过来,使劲一提居然没提起来。只能赶紧蹲下来,抱着海棠的腿才算是抱起来。
康熙看着宫女差点抱不动她嘴角上扬,就问:“晚膳吃饱了吗?要不要汗阿玛陪着你再吃点?”
海棠坐在榻上,手里面仍然举着糖画,跟康熙说:“棠棠今日来不是吃饭饭的,是有学问要请教汗阿玛。”
康熙很有兴趣的问:“什么学问?”
“听说孔圣人有个弟子,棠棠忘了他叫什么。有一天这个弟子的媳妇儿要去赶集,他们家的小孩子要跟着去,这个媳妇儿就觉得不耐烦,哄着孩子说等娘回来了给你杀猪吃。
等到这个小媳妇儿回来之后发现孔圣人的弟子正磨刀霍霍的要杀猪,他媳妇儿就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这就是哄小孩子的话。’这个弟子就说了很长一段话,棠棠已经不记得了,棠棠来问汗阿玛这个弟子是怎么跟他媳妇解释的?”
康熙熟读经书,自然知道这个弟子是谁?又是如何向他妻子解释的?这是出自《韩非子》的一则典故,主人公是曾子,他对妻子说“婴儿非与戏耳。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最后夫妻两个杀了猪,给孩子吃了肉。
此刻的关键不在于经书上说了什么,而在于这丫头片子为什么提这个故事,康熙哑然失笑,原来胖闺女这会上门问罪来了。
自此康熙才明白为什么海棠一定要举着这个糖画,不是爱不释手,也不是因为太喜欢了不愿意和人家分享,而是这就是证据啊!
这就证明她汗阿玛出去不带她出门的铁证!
烤番薯的时候康熙不过是随口一说,而且还是在哄骗海棠。
帝王出行,特别是白龙鱼服的时候,其行踪都是保密的。别说白龙鱼服,就是在宫里帝王的行踪也是不能打听不能问的。
康熙不觉得女儿能保密,毕竟孩子年纪小很好哄,他对宫中虽然也放心,但是也不是十成十的信赖。在他看来,他出行的消息泄露在宫中,不会出现刺杀之事,少不了会有人顺势而为蒙蔽他的眼睛,让他看到一些别人想让他看到事情,所以就胡诌了一番。再加上康熙走的时候是有目的的到京城周围附近查看,也压根没想着要带海棠出去。自然是不会跟海棠说,更不会带她出门。
没想到这反而被她拿住了把柄。
人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三岁的年纪就敢来亲老子跟前兴师问罪,而且来了之后引经据点,可见有头脑有胆略。
要不是被兴师问罪的人是他自己,康熙这个时候能击掌大笑。哪怕这会不能击掌大笑,他心里也很自豪,孩子聪明,做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哪怕是被冒犯了,心里也带着得意。
“这个……这是出自《韩非子》!这小故事你从哪儿听的?”
“汗阿玛还没有回答棠棠,孔圣人的弟子是怎么跟他老婆说的?又是怎么做的?汗阿玛又有何感悟?”说着把手里的糖块往前伸了伸:“说好了要带棠棠出去呢,汗阿玛要这样,咱俩以后还能好吗?棠棠就问汗阿玛还想不想让棠棠和您好?”
这个“好”就很灵性,每次都是海棠宣布“我不和你好了”,没过多久又开始说“咱俩好呀”!
康熙都已经了解她这个“好”字的千百种意思了。
他赶紧直起身子,笑着说:“当然是咱们父女好啊!这件事儿……这件事你听汗阿玛解释,这次出门要骑马,你年纪太小,骑马很颠簸。当然了,棠儿会说坐在汗阿玛的怀里搂着你也能走,可是你年纪小,太早骑马不好,太早骑马容易长成罗圈腿儿……棠棠见过罗圈腿吗?可丑了,以后人家会笑话棠棠的……”
海棠不为所动,小脸绷得紧紧的。
事情都发生了,再纠结没用,海棠今儿来发难的目的是要求得到补偿,即确定带她出宫!
“孔圣人的弟子为了孩子杀猪了,汗阿玛为了棠棠能再出去一遍吗?这次不骑马,咱们坐车。”
“这个嘛……”康熙放松之下又斜倚着榻,一条腿很随意的曲着,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了几下之后,看了看海棠。海棠端端正正的坐着,胖乎乎的小脸上还是很严肃,那表情就在说她很生气。
“嗯……这个嘛……”康熙故意拉长了声音,海棠不为所动。
看来很沉得住气。
康熙也就不再逗她了,他觉得以海棠的聪慧必然还有别的招在等着他,只是不能全部探明,要不然这孩子就成长的太快了,会很快调整和长辈的相处,就没了教育孩子的乐趣了:“这事儿简单,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过了八月十五进入九月朕就不忙了,带着你咱们在城里面玩一天怎么样?”说到这里他再次坐起身子,对着海棠伸出小手指“这一次汗阿玛肯定不会食言,来拉勾勾。”
才不和你拉勾勾呢。
海棠板着脸拖着声音:“拉勾勾又没什么用!您都已经有前科了,拉勾勾又不能让棠棠放心,人说‘听其言观其行’,等到汗阿玛带棠棠出去了咱们两个才会和好,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出去,棠棠不和你好了!”
康熙听说了之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要说这孩子聪明,说的都是些孩子话。要说她孩子气,又着实过于聪明。
康熙就开始逗她:“别呀!汗阿玛和你好,你平时嚷嚷着最喜欢汗阿玛了,这怎么就较真上了呢?”
“哼!”
“来,让汗阿玛抱抱。”
“不给你抱抱!”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宜妃用手帕捂着嘴笑着进来了。
“唉呀,原来是九格格在呀,这小脸绷的,这是生气了吗?”说着走到榻前对着康熙蹲下见礼。
海棠就爬起来给宜妃行礼。
宜妃赶紧走过来,站在榻边搂着海棠:“本宫刚才在外边听了一耳朵,格格跟皇上生气了?”
说着搂着海棠的胖身体晃了晃:“这气性还不小呢,这是怎么了呀?”
海棠就不打算再留下来,撇着头说:“棠棠要回去了,太后祖母正惦记棠棠呢。”
康熙对着外边喊了一声梁九功。
梁九功在门外应了一声,康熙就说:“送格格回去吧。”
梁九功进来,屋子里面的宫女赶快把海棠的鞋拿过来。
海棠坐在榻边等着穿鞋的时候康熙说:“别担心,汗阿玛答应你的事儿肯定能成。”
海棠的大眼睛看着康熙:你这话能信吗?
海棠穿上鞋给康熙和宜妃行礼退了出去。
宜妃送她到门口,看着一群人打着灯笼走远了才转身回来,她笑着说:“我瞧着格格气性大,走的时候还没消气儿呢。”
康熙就把手边的书合起来递给了宫女:“朕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太倔了!这倔样和胤禛是一样的!”
宜妃知道他说的是四阿哥中暑生痱子的事儿,温言说笑起来,依偎着康熙说:“头一回看您对孩子脾气软呢。”
“毕竟理亏!”他自己说着就笑了起来,宫里没他出宫的消息,看来海棠确实保密了,所以理亏!
他就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展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次是在畅春园过中秋,宫妃们有心奉承,个个打扮的喜庆,让场面其乐融融。
康熙重点考察了阿哥们的学业,除了五阿哥之外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完成,康熙甚是满意。对五阿哥也没那么多要求,这个中秋就在这种温馨的气氛里过去了。
中秋之后开始搬家,搬家这种活和海棠无关。东西早就打包了,海棠只需要坐着马车和太后十一阿哥一起回到寿康宫就行。
至于五阿哥,因为他已经读书了,要搬到阿哥所和兄弟们住在一起。
五阿哥心里面对搬家很排斥,委委屈屈不想搬家。这次太后倒是没有站在他的一边,五阿哥的年纪是越来越大,他可以不好好上学,但是绝不能和女人厮混在一起。
在草原上像五阿哥这样的男孩有些都已经骑马放牧了,所以太后就跟五阿哥说:“咱能不会读书,但不能不会养家,你将来越来越大,往后娶了媳妇儿难道还要窝在这里?总要分家出去单过的,不能不让小鹰崽子离开巢,去吧,跟你兄弟住一块去吧。”
五阿哥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这一刻她非常羡慕九妹妹,觉得自己要不是个阿哥,是个格格该有多好。
还没有进入到九月,八月下旬康熙就安排好了,来接海棠。
一听说能出去,海棠瞬间小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主动跑过去搂着康熙的脖子:“汗阿玛,以后咱两好。”
康熙哭笑不得:“想跟你好可真不容易!”
父女两个辞别太后出来坐车,自从上车一直到了外边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然后车停下了。
康熙说:“到了,下车吧。”
海棠宝宝惊异的问:“到了?别是没出宫吧,外边怎么安安静静的?”
街上应该很热闹呀?海棠宝宝期盼看到集市,谁家的集市没有人?还是说今天没大集!
“怎么没出宫?你掀开车帘子看看外边。”
海棠掀开车帘子,发现车子停在一条不宽的街上,附近正好是一户人家的大门。
她读出匾额上的字体:裕亲王府!
“来伯王家里干嘛?”
“做客啊!还能干嘛?”康熙说话的时候,一身便服的福全出来了,在马车前打了个千儿就靠近了马车,伸出手去准备抱海棠下车。
福全很温和:“格格下来吧,这街上没人。”
没人?!
我想看人,看很多很多的人!
哪怕是出宫了还是身不由己,海棠刚想表示自己不想下车,就被康熙两手举着递给了福泉。
“这丫头胖,留意别摔着她了。”
“看皇上说的,能摔着咱们家的孩子吗?”福全抱着她看康熙下了车,弟兄两个并排站门口看了看王府的门脸,康熙说:“有些旧了,回头让内务服过来重新修缮一番。”
福全笑了笑,抱着海棠引着他往里面去:“奴才养了几盆儿菊花,这时候已经打花苞了,有几朵也开了,尚可观赏一番,皇上请吧。”
海棠皱巴着一张脸:我怎么就跟着来赏花了?
她立即开口:“汗阿玛,来伯王家里啊?不是集市上啊?”
你这说话不算数啊!
康熙秒懂她的意思,表情都没变:“咱们说的是不是城里?你伯王家里是不是在城里?”
海棠:“……”
这意思是怪我没跟你确定地方?!!
第43章 小伙伴
海棠看着她汗阿玛,咬着小乳牙:你行!
愿赌服输,这回是自己不谨慎,再有下回你等着瞧!
想到这里她撇开头,看到福全家的影壁,上面是砖雕的松鹤延年,布局大气,制作精美,海棠认真的欣赏了一会。
福全就抱着海棠问:“这是怎么了?头一回来伯王家就绷着脸,不想来啊?”
可不是不想来嘛,事实就是如此,却不能这样说啊。
海棠就叹口气:“棠棠以为汗阿玛带棠棠去买糖画,逛大集,没想到是来看望伯王,棠棠空着手来,等会还要吃点心和饭菜,想想都觉得自己脸皮厚。”
康熙觉得这丫头在影壁前影射自己脸皮厚,因为他也真的什么都没有带。笑话,皇帝肯亲自登门已经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了,带什么东西!
福全笑起来:“你人不大倒是想的多,你来伯王家里要带东西才给你吃饭那是打伯王的脸。你看看你这些伯王叔王的哥哥们家进宫读书带东西了吗?是不是也是连吃带拿?咱们血脉至亲,哪里这么客气。”
康熙就说:“王兄不知道,这丫头片子鬼着呢,这话不是说给你听的,这是说给朕听呢,她想出去玩儿,想去外面集市上看看,这是在畅春园跑野了,园子已经关不住她了,想去更大的地方撒野呢。朕就没遂她的意,看看那胖脸,一脸的不高兴。”
福全笑起来,和康熙绕过影壁往正堂里去,在院子里和海棠说:“不带你去才是对你好,你年纪小不知道,外面拍花子的可多了,你知道什么是拍花子吗?就是拐子,有那起子恶人,最喜欢你这种一看就圆润胖乎的孩子。”
看海棠没害怕,他就接着说:“这可不是糊弄你,在顺治初年,咱们旗民来到京城这里,不熟悉地方,不少女人和孩子被拐走了,还有些拐子胆大包天,专门盯上咱们八旗富贵人家的孩子和女人,顺治年间,你汗玛法几次下旨要求严厉打击拐子,这几年才没那么猖獗,然而打击不尽,怎么可能抱着你上街。”
海棠就说:“汗阿玛能保护棠棠。”
“那是肯定的,但是那里人多气味杂,都是些老爷们,也没什么可看的,正经人家的家眷谁会没事儿磕着瓜子遛大街,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不带你去免得冲撞了你。”
好吧,这个解释让海棠心里舒服了一点,主动伸手搂着福全的脖子。
康熙仔细看看海棠的表情,没从这小胖脸上看出来相信,心里一乐,看来王兄这几句话也没说服她。
进了正堂,太监奉茶后恭敬的对福全禀告:“福晋听说九格格来了,请九格格到后院相见。”
海棠整坐在康熙身边,立即说:“嗯,棠棠要去拜见伯母。”
外面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进来,行礼后赶紧上前抱着海棠。
海棠就从垂花门被抱着进了后院,一路上花草树木十分繁茂,这里虽然不如紫禁城森严大气,看着足够温馨。
裕亲王福全的嫡福晋在正院等着,旁边还有一个病歪歪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海棠认识,叫保按,海棠是九月二十二出生,这小男孩是九月二十六出生,就隔着几天,但是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他祖母也就是宁太妃天天惦记,整日在佛堂里不出来给他祈福,目前来看,祈福的效果不是很好,和海棠同岁,但是看着还不如一个两岁的孩子,又瘦又小,和海棠这个高胖壮实的孩子比起来,怎么看怎么弱。
说起来福全比康熙的子嗣还少,康熙现在有十二个儿子八个女儿,福全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保泰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保按。前期福全也是各种死孩子,生下来养不久就夭折了,据说当年和康熙两人对坐着叹气。
康熙二十二年的时候,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福全护送,宁太妃在出发前拉着福全的手嘱咐,让他去求求菩萨给王府留些孩子吧,说来真的很心酸。
眼下裕亲王府的女主人嫡福晋西鲁克氏就拉着海棠的手说:“九格格和弟弟玩好不好?”
海棠很爽快的答应了,不答应真的很难为人家,毕竟人家是个成年人,自己是个还差几天才三岁的宝宝,让人家招待真的是太强人所难了。
她就坐在榻上和保按玩儿,就保按这虚弱的样子就没法带着他下榻到处乱跑,海棠就和他把小脚放在一起,开始教他对着脚“点兵点将……”这个玩腻了,拿纸叠成小方块套在指头上,给每个小方块起个名字,左手是唐僧师徒加白龙马,右手是妖怪,然后四手互搏……保按玩的可高兴了,还能听到孙猴子打妖怪的故事,就开始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连海棠上茅房他都要跟着蹲门口等着。
带小孩子真不容易,要是不多吃伯父家几盘子点心就对不起今儿费的力气。
海棠在福全家带孩子玩儿,中午一顿胡吃海喝,好不容易下午了,前面康熙说该走了,在保按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海棠撒丫子就跑。
到了车上海棠心有余悸:“保按也太挑食了,怪不得他长的瘦,这也不吃那也不迟吃,伯母他们还纵着他,挑食就算了,而且吃的少,就一口吃饱了,一口哪够吃,棠棠吃很多口都吃不饱!进进出出还要抱着,他都三岁了不是三个月!今儿和他在榻上坐了一天,感觉骨头都要生锈,棠棠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康熙听了上上下下看看海棠,问她:“吃饱了吗?”
“饱了!有点心?也不是不能再吃点。”
还真的有点心,康熙从壁板里打开一个暗格,里面有个扁扁的点心盒子,打开之后是一群胖胖的小圆饼码的整整齐齐。
闻到一股子甜香,海棠觉得口水要流下来了,就说:“汗阿玛,棠棠替你尝尝什么味儿。”
说着就伸手抓了一个塞嘴里,一层层的酥皮里面是……枣泥的馅儿,这个甜,不是很浓的甜,更不会腻,恰到好处。
“一个太小了,没嚼呢都没了,棠棠再尝一个。”说完她又抓了一个塞嘴里。
康熙笑的肚子疼,他合上了盒子问:“尝出味儿了吗?还要不要再尝一个。”
可恶,这是在笑话自己。
棠棠扑过去撒娇:“汗阿玛,给棠棠吃了吧,棠棠是你的崽,你不能饿着你的崽了,饿了就会瘦了……”
“那你还跟汗阿玛好吗?”
“谁说咱两不好?谁说的?”
“既然咱们两好,你前几天怎么不搭理汗阿玛?”
“谁没搭理?谁没有?中秋节我还送汗阿玛纸叠的青蛙呢,吹一下小青蛙还会蹦蹦跳跳,我只给您了,谁都没舍得给。”
经她这么一说康熙更加哭笑不得,你分明就是敷衍,给别人的都是你精心准备,那纸叠的青蛙才费了你多少事儿?还说谁都没舍得给,这丫头真是巧言令色。
不过孩子逗一逗可以,逗到这里恰到好处,再逗就要哭了。看海棠已经在扒拉盒子了,就把盒子打开给海棠吃。
马车里还有几盆菊花,这是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宁太妃赏玩的。
海棠吃着吃着眼睛盯在了花上,她想薅菊花。
康熙就知道她不安分,立即警告说:“这是孝敬老祖宗她们的,你可不许摘。”
不摘就不摘,等明天就去哄着老祖宗摘一朵给自己。
前脚他们父女刚走,后脚福全进了后院,远远的就听见保按在哭。
嫡福晋和保按的生母庶福晋涂塞礼氏在哄他,福全进去后一屋子的女人蹲下去见礼。
福全赶紧去抱着保按:“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保按满脸通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的福全心疼坏了。
嫡福晋就说:“格格要走,他拉着不让,等格格走了就哭着闹着让把格格找回来。”
福全抱着他说:“这是没玩伴。”
嫡福晋就说:“家里的小子和丫头都领着他玩儿,他不算是没玩伴,要说起来还是格格能带着他,今儿我看了,他是一点没闹,乖巧的很,格格吃点心他跟着吃,吃饭的时候他也吃的香甜,格格能玩的多,从开始到格格走都没闲着,您是没见咱们家孩子笑的叽里呱啦的,可开心了呢。”
福全一听,腾出一只手摸摸保按的肚子,小肚子鼓鼓的,今儿是真的吃东西了。
他抱着孩子转了几圈,和嫡福晋商量:“要不然……送孩子到太妃身边去?”
慈宁宫除了主殿外附带了很多小院子,福全的生母宁太妃就在慈宁宫的小院子里,而九格格养在太后居住的寿康宫里面,就隔着一道墙,距离近孩子能天天玩儿,而且这小子是放在宁太妃身边,亲祖母照顾,哪有不放心的。
嫡福晋也是这个意思,夫妻两个人都没看庶福晋涂塞礼氏就开始商议起来,想着明日夫妻两个带孩子进宫,嫡福晋先和太妃商量,让福全和皇上商量,要是各处妥当,就留孩子在宫里,要是不妥当,就当是带着孩子进去玩一天。
福全点头,看看怀里还在抽噎的保按说:“爷也不求其他的,他只要有九格格一半壮实就好了。”
嫡福晋也跟着说:“谁说不是呢,九格格那可真是个好孩子,能吃能跑不生病就是有福气。咱们就让保按跟着她跑跑玩玩,只要孩子能跑能跳能吃的下饭,到了五六岁上养住了,那真是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福全听了更是坚定了送保按进宫的心,他今儿抱着海棠,小姑娘的体重让他觉得压手,人家就比保按打了四五天而已,比较之下,保按的体重比人家差远了。
他对保按的生母说:“给阿哥收拾东西吧。”
第44章 堂兄弟
一大早,海棠还在睡懒觉,就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她翻了个身接着睡。没一会就有人跑进来大喊:“姐姐姐姐~~~”
海棠心想这谁啊,转头一看,嬷嬷们已经把保按放到了她床上。
啊?!
这小子怎么在这里?
保按笑眯眯的扑上来,隔着被子搂着她:“姐姐,大懒虫,太阳要晒你屁屁了。”
海棠赶紧问一边站着的孙嬷嬷:“保按弟弟怎么在这里?”
保按的乳母就说:“是我们王爷和福晋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诸位太妃请安,带了我们四爷来的。”
保按这小子在他家也排行第四,每次听到四阿哥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亲哥胤禛。
睡懒觉是不可能了,她只能爬起来,跟保按说:“你出去,姐姐要起来了。”
“不嘛,我看姐姐起来。”
小子,男女有别你知道吗?
一群嬷嬷们哄着保按出去玩儿,孙嬷嬷就说:“格格有很多小玩意在外面,阿哥出去看看等会玩什么,先让姐姐起来洗脸好不好?”
海棠推他:“去去去,你去看我的木头小玩意儿去。你去挑个,我送你了。”
一群人这才簇拥着他出去了。
海棠换衣服洗脸扎小辫子,秋季稍微有些凉,她穿了好几层衣服,鞋子换成了小皮靴。当她跑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那一箱子一箱子的小玩意都被扒拉出来,小马小象散落一地。
海棠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这小子就在这里一天,不生气。
她忍了,赶紧跑过去问:“保按弟弟你喜欢哪个?”
“都喜欢~”
都喜欢也不能都送你啊!这都是我毕生的收藏,哪怕毕生也就三年!
“最喜欢哪个?”
“最喜欢姐姐!”
海棠本来还很生气,听到对方这么喊,觉得自己瞬间没气了,就……脾气挺好的,今儿的棠棠宝宝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宝宝呢。
她蹲下就说:“哎呀,这些小玩意放地上脏了,姐姐和你一起收拾吧?咱们把这些收拾了放到箱子里,等会去吃饭,再一起去慈宁宫花园里逛逛?”
“好~~”
想到昨日人家也是尽力招待了,海棠就和颜悦色的和保按一起玩儿,一边收拾一边告诉他手里的是什么小动物,再学着小动物嚎叫和走路,怪模怪样,但是保按很开心,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王府的嬷嬷哪里见过这场面,个个目瞪口呆,孙嬷嬷和唐嬷嬷的脸皮抽动,安慰自己格格还小,如今也只是淘气,等到六七岁了就好了,将来长大了还是个好姑娘!
收拾到最后,保按想要小猴子,因为孙大圣就是一只猴子。
海棠大方的把猴子送给了他,拉着他洗脸洗手准备去吃饭。
没想到太后一早带着十一阿哥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了。
这里也没了早饭,说是太皇太后让去她跟前吃。
海棠没少去慈宁宫蹭饭,也没少祸害慈宁宫的花园,想到昨日的几盆菊花,觉得今日簪花很不错,她欣然答应。
她为了照顾堂弟的速度,只能扯着他慢慢走,这速度比蜗牛也不差什么了。
海棠安慰自己:就一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到了慈宁宫,发现这里坐了半屋子人,不提这里的主人太皇太后,太后和诸位太妃都在,裕亲王的嫡福晋也在,海棠一圈见礼。
太皇太后看她不是大呼小叫跑来的,就调侃她:“呦,今儿九格格有姐姐的样子了?”
“那是,要不是因为领着保按弟弟我这会都吃上了,老祖宗,今儿吃什么啊?”
太皇太后说:“我们都吃过了,就你个懒丫头起来的晚,给你留了点剩饭,剩什么你吃什么吧。”
干饭人从不挑剔,而且是真的起晚了赶不上早饭,海棠就没闹,点点头说:“剩饭就剩饭,剩了多少,够不够棠棠吃。”
半屋子人笑起来,苏麻喇姑就让外面端饭菜过来,哪里是剩饭,都是刚出锅的热饭。慈宁宫这里有小厨房,做的都是正宗的蒙古食物,海棠一直怀疑自己胖是跟着她们喝奶茶喝出来的。
特别是现在,面前放着一碗咸味的奶茶,里面泡着奶豆腐,接着是几盘子肉,肉块十分显眼。这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奶茶!
吃货是不会挑食的,海棠谢过太皇太后,立即左手勺子右手筷子开始吃起来,海棠吃饭吃的很投入,和她一起吃饭的人看来她的吃相也会忍不住胃口大开,于是保按围着她转,着急的说:“姐姐给我吃一口,给我吃一口啊!”
干饭人不挑食,不代表愿意分享,海棠不给他吃,保按就越是想吃,急的绕着海棠抓耳挠腮。
苏麻喇姑就让人用小碗端上奶茶奶豆腐,保按就学着海棠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宁太妃松口气,对着儿媳妇点点头。就转头和太皇太后聊起来今年的茶叶来了。
慈宁宫对茶叶的需求很大,别的宫中是用来喝茶的,有了就喝没了就不喝,但是对于慈宁宫来说,茶叶就是生活必需品,每天都是从一碗奶茶开始的。
宫里最好的茶叶在慈宁宫和寿康宫,乾清宫的茶叶就次了一等,不过乾清宫里的茶房很多时候是给那些大臣们准备茶,极少数是入了康熙的口,大部分是给大臣们用了,所以经常不着家的康熙一年也就喝几两好茶,大臣喝的次一等就次一等了。
宁太妃陪着太皇太后聊天,太皇太后就说:“我年老,喜欢味重的,对那些味淡的茶叶不喜欢,还是喜欢茶砖。”
宁太妃就说:“臣妾也不喜欢味道轻的散茶,就喜欢茶饼茶砖,前些日子福全孝敬了一两好茶叶,吃着跟喝白水一样,后来闻着那些老宫女的茶香,喝了一口颇觉得合脾胃,被福全知道了就笑臣妾不识好物,说宫女喝的不过是一些茶梗老茶叶片,苦涩难入喉,他孝敬的茶是嫩芽,采摘有多么讲究,烘焙又是多么的用心。臣妾就说他不懂,合自己口味的才是好的,人家说的再好,不合自己口味喝着能有什么趣味?”
太皇太后点点头:“你说的对,只是他们年轻,觉得人人称颂的才是好的,到了老年了才知道自己喜欢的合适的才是真正的好。”
说话的时候海棠吃完了,她干掉了一碗奶茶泡奶豆腐和一盘多的肉块。保按喝了半碗的奶茶吃了几块奶豆腐,啃了三五块肉,在福全的嫡福晋看来,这已经是不少吃了,就怕吃的积食了。
太皇太后看海棠东张西望,就问她:“还有些进贡来的苹果,要不要给你切一个压一压?”
吃了那么多肉要注意补充维生素,苹果就行。
海棠说:“不用切,给棠棠拿着,棠棠自己啃。”
保按不看自己能不能吃的下,嚷嚷着:“我也要。”他的嬷嬷就紧紧的盯着,就担心他吃多了。
海棠还在东张西望,太皇太后就问:“想喝点什么溜溜边儿?”
福全的嫡福晋看着已经麻木了,这早餐还没结束呢?
海棠就说:“要是有一杯石榴汁就好了。”
苏麻喇姑转身去吩咐榨石榴汁,给每个人来一杯。
福全的嫡福晋想着:这总该结束了吧?
太皇太后问:“点心还来一盘子吗?”
海棠摆摆手:“先等等,等棠棠去花园里溜达一圈再回来吃,今儿不吃萨其马了,要吃豌豆黄!”
太皇太后就跟苏麻喇姑说:“听见了吗?让厨房准备,格格等会要吃豌豆黄。”
苏麻喇姑应了一声又转身出去了。
海棠摸摸肚子,没再东张西望,跟太皇太后说:“老祖宗,昨日伯王孝敬您的花花呢?棠棠想看。”
“你不是相看,你是想拔,在花园呢,秋天正是赏菊花的时候,你不许去摘,去看看吧,石榴汁给你送花园去,看完了回来吃你的豌豆黄。”
海棠答应了一声招呼这保按出去了。
座上的嫡福晋松口气,这总算是不吃了,这孩子吃的可真不少。
海棠带着保按到了花园,先是去围观了那几盘菊花,慈宁宫花园里面有人专门照顾花草,这几盆菊花被安置在精美的架子上摆在显眼开阔的位置,摆出高高低低的位置,看着就很有意境。
秋季正是赏菊花的时候,这几盆菊花还有很多花苞没开,开的这几朵含苞欲放,正美着呢。
海棠就对菊花说:“先让你们开着,等你快凋谢了我来选一朵□□头发里。”
说完跟保按说:“咱们玩有戏吧,猜拳往前走,我赢了你就要分给我半杯你的石榴汁,要是我赢了,我把我的半杯石榴汁分给你,怎么样?”
“好啊好啊!”
等到下午福全和康熙来慈宁宫的时候,海棠和保按午睡未醒。因为都睡在太皇太后这里,福全进去看了看两个睡的香甜的孩子,重点看了看保按,这孩子的脸上有了些红润的迹象,气色好了些,就轻手轻脚的退出来,来大殿上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话。
太皇太后跟他说:“放心走吧,有你额娘看着呢。”
福全夫妻两个又坐了一会,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宁太妃一番感谢才回去。
等到海棠醒来,迷迷糊糊昂着头让香茶给她擦脸的时候听见保按在外面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海棠迷迷糊糊的转过去脸,看了看,觉得八成是该走了,这小子舍不得离开。
她顿时生出解脱了的感觉,一下子高兴起来,欢乐的问:“是不是福晋要回去了,哎呀,棠棠要送送福晋。”
她这边闹着要去送送裕亲王福晋,香茶就拉着她说:“您别忙啦,王爷和福晋早走了,保按阿哥醒来看不到阿玛额娘才哭的。”
啊,这两人把崽忘宫里了?海棠心想怎么有这么离谱的爹娘啊,这么一比,她汗阿玛简直是个合格的爹!就急着说:“他们走的时候居然忘了弟弟!赶紧送弟弟走啊,别让弟弟哭了,外面套车了吗?”这多伤小孩子的心啊!
套什么车啊,这是人家两口子故意把孩子放这里的。香茶笑着说:“裕亲王府就两位阿哥,怎么可能会把保按阿哥忘到宫里?这是送阿哥来太妃身边要伺候太妃呢。”
鬼话连篇,他那样小,怎么伺候?能端茶还是能递水?不给太妃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海棠的眼神都瞪圆了,特意送来的?
“弟弟不走了?”
宫女们点点头。
海棠居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挠挠头,耳边还有保按的魔音,还能听到外面一群老太太哄着他别哭了。
海棠默默的念到“既来之则安之”,又开始想着事都发生了,不能逃避。安慰自己是个善良的宝宝,还是出去帮忙哄一哄吧。她就跑出去了,对着保按说:“弟弟你别哭啊,姐姐带你玩儿啊!”
这下一群老太太们瞬间觉得解脱了,积极的说:“别哭了保按,跟着姐姐玩去,等会回来吃饭。”
海棠就扯着保按出来了。
既然他长住,慈宁宫这里就不能天天玩儿,要不然没新鲜感,还是宫外好啊,畅春园玩上几个月都新鲜。
她对保按说:“走,姐姐带你去御花园。”
御花园在钟粹宫后面,环境挺好的,可惜离着乾清宫太远,娘娘们是不是受宠看看居住的宫殿和乾清宫的位置就知道了,越是受宠越是靠前。
钟粹宫的主位娘娘是惠妃,惠妃手里也是一群虾兵蟹将,其中八阿哥的生母良贵人最美,但是很少被康熙召见,说来说去她除了美没啥特点。比明媚大方和嬉笑玩闹不如宜妃,比温柔小意揣摩圣心不如德妃,要是谈情说爱吵吵闹闹康熙会去找皇贵妃,想和人聊聊宫中的用度,钮钴禄贵妃闭着眼就能把去年前年今年的用度一字不错的背出来加以比较,还能和康熙分析哪里能省哪里要裁撤……所以没啥特点的良贵人在后宫泯然众人。
良贵人不能打这个事实让惠妃是彻底熄了勾搭康熙的心,毕竟钟粹宫中最出挑的就是良贵人了,她都不行,惠妃再使劲也不行。
于是钟粹宫天天安安静静,生活无比枯燥,愿意争宠再搏一搏的都想尽办法搬出去,留下的都是没斗志和上进心的,守着御花园也没人去散心,就那个破地方早就逛熟了,时间久了也没人乐意去逛。
钟粹宫还好,有个主位娘娘镇着,内务府不敢怠慢,同样在最后一排,处在西六宫最角落里的咸福宫就是名副其实的冷宫,分发物品比如说木炭冰块这些,永远是最后才能轮到,足额的时候很少,就是足额领到也是品相最差。
但是这里的生活以海棠的观察是有滋有味最悠闲的,这里的嫔妃们吃饱了出来坐着嗑瓜子说闲话做点手工活儿,要是木炭冰块没有了,大家在一起挤挤省着点用,内务府也不敢使劲克扣她们,毕竟她们还有个能天天打趣的团宠——七阿哥!
康熙重男轻女,对儿子的态度也不一样,但是总体上是谁敢委屈他孩子他能发配谁全家!
因为这里的氛围比钟粹宫好,七阿哥就是一个很阳光且好脾气善解人意的孩子,一看就挺通情达理。
海棠带着保按站在咸福宫门口,对着里面喊:“七哥,出来玩儿啊!”
刚才还哭的喘不上来气的保按也跟着喊:“七哥,出来玩儿啊!”
七阿哥在里面应了一声:“别喊了,哥哥听见了!”
说着他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一眼看到了保按:“诶,这是……”
海棠对保按说:“叫七哥!”
“七哥!”超大声。
海棠跟七阿哥解释:“这是伯王家的弟弟,叫保按,伯王送他来伺候太妃,日后就住在慈宁宫了。”
七阿哥知道是谁了:“我就说眼熟呢,就是……他怎么比你矮了一头?你们不是一样大吗?感觉比你小了一岁的样子。”
“他挑食,还不多走动,刚才来的时候叫着腿疼非要抱抱,我说让他自己走,他赖皮坐在那儿不动,我就不管他了,让他自己坐着吧,他看着我走远了才小跑着跟上来,要不是老祖宗说不许抱他,他的奴才早把他扛起来了。我们说是去御花园玩呢,他腿疼,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
七阿哥就说:“这离着御花园近,几步路就到了,走是能走到,他这样子等会能走回去吗?”
海棠的小胖脸瞬间气馁:“我都想好了,老祖宗说不许奴才抱他,大不了等会我背他。”
七阿哥笑起来:“有哥哥在呢,哪里让你背弟弟,等会哥哥送你们回去。”
说完他指了指台阶,对保按说:“站上面来,哥哥背着你。”
保按屁颠屁颠的跑台阶上站好了,七阿哥弯下腰,他一下子趴在了七阿哥的背上。
七阿哥本来就腿脚不好,背着他走了几步,这小子问:“七哥,你中午没吃饭饭?怎么走路一歪一歪的!”
海棠瞬间睁大眼:“你下来,看我不揍烂你屁股!”七哥背着你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七阿哥就拦着海棠:“他才三岁,什么都不懂,今儿回去他的奴才肯定教他,再不济太妃今儿问起这一日做了什么,他的奴才也会说的。教养他是太妃的事儿,咱们就不该过问。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有腿疾,人家不说就没有了吗?僖嫔娘娘说我这只是走路慢,又不影响骑马,咱们满人是马上得天下的,将来我也能跟着汗阿玛征战。”
海棠很严肃的说:“哥,我祝你武德隆昌。”
七阿哥抿嘴一笑:“哥哥谢谢你了。”
他背上的保按跟着学舌:“哥,我祝你……”
后面学不出来了。
海棠得意的大笑!
没一会到了御花园,七阿哥要放保按下来,保按的嬷嬷赶快上前把他接下来放地上。
保按没来过御花园,加上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看着御花园忍不住说:“一样啊!”
七阿哥问:“什么一样?”
海棠替他回答:“他的意思是京城的花园都一样!和慈宁宫的花园也一样!反正都是假山亭子水池,脱不了这三样,是不是?”
“嗯!!”
“谁这么大言不惭?”九阿哥从不远处的亭子里探出脑袋,一眼看到了海棠:“哈,你啊胖丫头!”
海棠的手痒了,皮笑肉不笑:“原来是九哥啊!”好想大家怎么办?
接着九阿哥身边挤出个脑袋来,是十阿哥:“九弟……九妹你来了,诶,七哥也在,八哥,七哥也在诶。那是谁?哪个矮子是谁?”
八阿哥的脑袋也挤出来了,先跟七阿哥打招呼。
“七哥来了,快请进。”很热情的出来招呼大家。
八阿哥的笑容和七阿哥不一样,七阿哥是春天的小太阳,看着不明显但是照的人暖烘烘的,八阿哥就是深秋的大太阳,看着这太阳挺大的,给人的感觉不够热。
他已经从亭子里跑出来了,恭敬的给七阿哥拱手。海棠已经被太后批评了好几次了,在礼仪上不敢马虎,对着八阿哥行礼。
七阿哥就给八阿哥介绍保按。
八阿哥相当的热情,主动蹲下来拉着保按的手说认识他哥哥保泰,又说得了伯王什么赏赐,还说既然弟弟住在宫里,大家都是兄弟一起出来玩儿。
保按不停的点头,八阿哥还主动拉他的手,招呼着在不愿意出亭子的九阿哥出来。
这时候十阿哥蹭到海棠身边,挠了挠胖脑袋:“九妹不要生气,我额娘后来教训我了,拧我的耳朵,可疼了。”
海棠哼了一声不看他。
“我额娘说不该跟妹妹比谁尿的远,这不是哥哥该做的事儿,也不该跟女娃娃这么说话,让我跟你道歉。”
“哼!”
“对不住啦。”
“哼!”
“我的宝贝你随便挑。”
“哼!”
“那你怎么原谅哥哥?”
海棠还真没想好呢。
十阿哥可发愁,妹妹不原谅他也不跟他玩了可怎么办?
八阿哥这时候已经掌握了全场主动,拉着保按来到十阿哥跟前:“这是你十哥。”
保按乖巧的说:“十哥好,给十哥请安。”
十阿哥就说:“都是兄弟,别客气,我们有点心你吃吗?”
保按摇头,十阿哥就说:“你渴不渴,喝不喝水?”
海棠看十阿哥挺会关心人的,觉得可以让保按跟着他玩儿,就拉着十阿哥的衣服到一边:“你要是让我原谅你也行,你带着保按玩吧。”
“肯定带他玩儿啊,放心,哥哥不欺负他。”
“我意思他一直跟着你。”
“这个……我明天试试?”
海棠就点头,“说定了。”
“你怎么不带着他玩儿?”
“我想跑快点,他跑的太慢了。”
可这一看就是个小趴菜,十阿哥不太乐意,不过看到八哥很热情,十阿哥觉得大不了让八哥带着,他有耐心。就一口答应了:“行,哥哥答应你了。”
第45章 等出行
尽管海棠让十阿哥带着保按玩耍,十阿哥答应的也挺好的,但是他转头就忘。
几个人在御花园玩耍全程都是八阿哥在张罗,因为后来加入了几个人,八阿哥要做到每个人都照顾到了,自然是没那么多经历带着玩儿,还有保按要照顾,更不会把精力放在玩儿上,因此九阿哥一脸不满意,觉得八哥带的小屁孩很烦人,尽管老九自己就是个小屁孩儿,他就是看保按不顺眼。
闲着的九阿哥再看看旁边,十阿哥围着胖丫头一块玩耍,七哥也留意的小屁孩儿保按,老九的意思是把那小屁孩扔给七哥去,八阿哥就说七哥腿脚不方便,还是让他多坐一会吧。
在一起玩的时间不长,天冷北方的白日就很短,老九以为天黑了大家就散了,没想到七哥说要送那小屁孩儿和胖丫头回去,八哥也赞成,十弟也跟着嚷嚷,九阿哥是真心不想去,但是哥哥弟弟都去了他也只能去。
把小屁孩儿送到慈宁宫,给老祖宗和诸位太妃请安之后也要去寿康宫一趟。没道理这么近的距离给太妃都请安了不给太后请安。要是他们不给太后请安,明天汗阿玛就捶他们。
一群人到了寿康宫,没想到寿康宫里面也坐了人。
老四老五老六放学后来陪着太后说话,顺便要陪着太后一起吃晚饭,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吃是因为海棠还没回来。
太后看到海棠跑回来就拉着她进去洗手洗脸。
外边剩下一群阿哥们,此时这里有三个哥哥,老七领着弟弟向三个哥哥问好。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老四,绷着一着脸问道:“怎么玩的这么晚?如今天凉了,晚上回去的晚仔细吹了凉风头疼。”
众所周知,四阿哥是个话唠,在熟悉的人面前一旦开了头,务必要让自己过足了话老瘾才会闭嘴。
四哥就开始教育弟弟妹妹们不要贪玩,早点回去,特别是天气不好冷了热了的时候,早点回去也是避免额娘们担心……
虽然下午吃过点心,这会大家的肚子都有点饿,小孩子新陈代谢快,换句话说,吃的多饿的也快。七阿哥和八阿哥还好,九阿哥和十阿哥听着他唠唠叨叨心里面特别烦躁。
九阿哥就说:“四哥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让我们回去吃饭,你都知道不该太晚回去,你再唠叨下去都已经到后半夜了,我们还要不要回去啊?”
四阿哥顿时脸红起来,一来是被弟弟当面顶撞,在其他弟弟妹妹面前脸上挂不住,二来是他嘴上说着不想让弟弟妹妹晚回去,可说了这么多,也确实是让他们晚回去了。又羞又愧又愤怒的四阿哥当时就理屈词穷,想要教训老九几句,又想要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那真的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六给四哥解围:“九弟,哥哥说话你听着就行,嚷嚷什么?说几句话你就回去的晚了?你刚才在外边跑着玩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九阿哥梗着脖子:“哥哥说话有道理就听,没道理难道也要听?小爷这会肚子饿的咕咕叫,还要听他在这里讲这些,他这是要饿死弟弟吗?”
五阿哥立即呵斥他:“九弟,快闭嘴!”
“不闭,就是到汗阿玛跟前我也有话说,我就说他故意饿坏了弟弟。”九阿哥是不畏惧哥哥的,别管是一母同胞的还是同父异母的,他都不放眼里。
十阿哥拉了拉他的衣服让他别说了,被他一巴掌拍开,连着怼了三个哥哥,九阿哥显得很得意。
七阿哥没说话,前面三个哥哥都说不过老九,他也不开口了。
八阿哥笑着说:“九弟,快别说了。”又笑着向三哥哥哥解释:“四哥五哥六哥,不是我们贪玩,是今天送伯王家的弟弟去慈宁宫耽搁了,本来想着给太后请了安我们就回去了,没想到遇到三位哥哥在这里,我们特意来陪着说说话。”
说到这里八阿哥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三个年纪大一点的哥哥,就笑着说:“如今天已经黑了,弟弟们先走?回头再聆听哥哥们的训诫?”
四阿哥没说话,五阿哥总觉得气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六阿哥挥了挥手:“原来是这样,怪我们没弄清楚。回去吧,路上慢着点儿。”
八阿哥问七阿哥:“七哥,咱们一起回去吗?”
八阿哥住在钟粹宫,七阿哥住在咸福宫,位置都在东西十二宫的最后一排,有一段路是一起走的。
七阿哥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先走,我还有几句话跟九妹说,我要等着九妹出来。”
八阿哥就领着九阿哥十阿哥一块儿出去了。
九阿哥走的时候得意的看了三个哥哥一眼,出了门在院子里面说:“后来他怎么不说了?净会在咱们跟前摆哥哥的谱,不就是比咱们早出生了一会儿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接着就是八阿哥温和的劝声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但是屋子里面却静悄悄的。
五阿哥是不会往心里面放事儿的,四阿哥被怼了之后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六阿哥知道哥哥这个脾气,心里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顿饭吃完小哥仨从寿康宫出来回阿哥所,五阿哥和六阿哥早就从刚才的事情里面走出来了,在路上叽叽喳喳的讨论今天先生讲了什么,刚才吃了什么,更多的是五阿哥抱怨学不会。
但是四阿哥却非常安静,到最后分别的时候五阿哥已经发现了往日很喜欢说话的四哥今天很安静。由己度人,他觉得四哥可能也是什么都学不会。
所以五阿哥傻傻的劝四阿哥:“四哥要是你也学不会……就不用学了,太后说咱们读不读书都行。”
六阿哥哭笑不得,拉了五阿哥就走,四阿哥看着他俩回去了,沉默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怎么当个哥哥?
怎么才能服众?
怎么才能被弟弟妹妹和哥哥姐姐们认可?
他把今天在寿康宫里面的事情在想心里复盘了一遍,觉得自己太理所应当,以为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是乖巧的听话的,没想到还有老九这样的刺儿头。
自己也太急躁了,没有问清楚就武断的下了结论。
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自己这会儿没想起来,不急留着慢慢想,想到了之后就要改正。
同时他还在羡慕老八,老八就能把这些刺头给收拾的服服帖帖,老八是怎么做到的呢?
四阿哥一肚子的疑问沉入梦乡,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想这些,上学快迟到了,他火急火燎的往书房跑。
而海棠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都升起很高了她才醒来。自然醒来很幸福,摸摸小肚子,再伸伸赖腰,听到动静的宫女们把帐子打开挂在金钩上。
“格格可算是醒来了,刚才八爷带着九爷和十爷还有保按阿哥来了,听说您没醒就走了。”
海棠就觉得自己躲过一劫,跟她们说:“日后他们来找我玩儿你就说我睡着呢,不想和他们玩儿。”
“为什么啊?一个人可没意思了,您又不去找格格们玩儿。”
香茶把衣服拿来,准备给海棠穿衣服。海棠扶着她的肩膀站着穿裤子,就很严肃的说:“你不懂!”
香茶笑着说:“好好好,是奴婢不懂,今儿天冷您多穿点,今天早上有霜了呢。格格今日要到哪儿玩儿啊?”
海棠就发愁,这宫里除了几处花园都没地方玩儿,她就盼着去汤山行宫。
天气也确实冷了,特别是风一起,紫禁城的建筑给人一种夏热东凉的感觉,冷风嗖嗖的往身体里钻。
康熙也觉得这里住着不舒服,好在汤山行宫已经收拾好了,去行宫的道路通畅,他就传话给东西十二宫,这次带着去的是皇贵妃,钮钴禄贵妃,平妃和佟妃。
皇贵妃和钮钴禄贵妃是去养病,皇贵妃身体一直不好,钮钴禄贵妃生了孩子气血不足,小病不断,又要管着宫里的琐事,所以身体每况愈下。
康熙让钮钴禄贵妃把宫中的管理权暂时分给四妃,带上她去行宫修养一段时间。
除了这四位高位的娘娘,乾清宫那些读着宫女写作暖床丫头的宫人也带去不少。
而太皇太后和太后以及一些太妃与皇子皇女都会去。这次住到过年再回来,因为行宫就是行宫,有些事儿是不能在行宫办的,比如过年祭祀接受朝贺等等。
海棠正觉宫里无聊就等来了去汤山的日子,立即高兴的盯着宫女给自己打包行李。
德妃因为去不了,十二格格也不能去,就把海棠叫到跟前嘱咐:“你去了不许淘气,多往你四哥六哥那里跑跑,替额娘盯着点他们,特别是你四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脸没点笑影,我问他也不说,你多去盯着些,别是他读书不好被师傅骂了。”
“师傅要是骂他我替他骂回去。”
“可不能,你要去骂师傅你汗阿玛丢不起那个人,他一直说要尊师,弄的那几个给太子讲学的时候尾巴都翘起来了,太子不也忍着,你要是敢开口,小心他揍你!”
“师傅们敢在太子跟前翘尾巴?”
德妃哼了一声:“负心薄幸读书人,你以为读书人个个是有风骨的,我听我玛法说的,他老人家当初跟着睿亲王多尔衮打仗,说是往南去,真正抵抗的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百姓,是那些升斗小民,跪的最快剃头发最快的是那些读书的。”
“那不是还有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等人吗?”
“呦,我闺女连这个都知道了,你五哥学这个了?”
“哎呀,跟谁学的不重要啊。”
“那你知道文天祥吗?宋朝养士四百年出了一个文天祥宁死不投降,你想想四百年养出多少读书人。到了前明也一样啊,前明末年有多少读书人,当年真正抵抗的有几个?现在大清治下有那么多读书人,又有几个有风骨的?这些人拧巴的很,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我是看不上那些人。”
“呦,额娘连文丞相都知道啊,不是说您不没读过书吗?”
德妃是不会告诉女儿当年窝在康熙怀里听他讲书上的事儿的,她推了海棠一把:“去去去,你这是小看额娘了,没读过还不兴额娘学啊。”
第46章 小要求
海棠和德妃斗了几句嘴看了看妹妹,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吃了睡睡了吃,海棠看她睡着了就跑着去乾清宫了。
她想看看是哪个师傅在太子跟前翘尾巴了。
太子和康熙都住在乾清宫,乾清宫和坤宁宫中间就隔着一座交泰殿,两座宫殿都很庞大,占地面积也很宽广,彰显了紫禁城男女主人的身份地位,可惜坤宁宫里面没皇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海棠从宫巷里出来直接进了景和门,景和门正对着交泰殿,向北是坤宁宫,向南是乾清宫的两座后殿,太子就住在东边的这一处昭仁殿。
海棠颠颠的跑进去,老远喊着:“太子哥哥,棠棠来看您了。”
太子的乳母们带着宫女听见喊声来到门口,没让海棠进去,就说:“格格,太子爷在前面呢,这会不在,不能和您玩。”
这宫里要说最高傲的奴才还是太子的人,个个用鼻孔看人。
海棠一听也不想和她们多说,跟几个奴才没什么计较的,自己又不是银子不是人人都喜欢,再说了,就是银子也未必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她转身往乾清宫的主建筑跑,太子的乳母之一,内务府凌普的妻子凌嬷嬷赶紧拦着她:“格格,可不能去,刚才索相和明相吵架,气的皇上砸了杯子,如今前面台阶下面跪了一地的人,您到别的地方玩去吧。”
听人劝吃饱饭,海棠应了一声,谢了凌嬷嬷就打算去找四哥五哥六哥。
她两条小短腿跑的可快了,从景和门出来向南路过景仁宫,诚肃殿,日精门,斋宫,在日左门前面拐弯进入乾清门里面的一排房子里,这里就是尚书房了。
她扒着门框对院子里面探头探脑,不知道哥哥们放学没有。
她倒是小小的一只,胖是胖了点,但毕竟小只,想藏是藏的住的,她身后被她遛了一路的太监宫女们各个大喘气,而且数量多,想藏都没地方藏,所以这里一个有品级的太监笑着过来:“小的给格格请安,格格怎么来了?这可不是格格玩耍的地方,您到别处去吧。”
海棠问:“哥哥们放学了吗?”
太监笑的脸上显出十八道褶子:“哎呦,格格您来的不巧,阿哥们都是上午读书,下午去练习骑射了。”
咦!忘了!!
海棠问:“在哪儿练习骑射啊?”
太监抬头看看天:“格格,您别去了,这会就是到地方阿哥也要散了,您要是找阿哥们不如去阿哥所。”
海棠点点头,这建议不错,对身后的香茶说:“给他赏。”
香茶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很小很小的金豆子放到了太太监的手里:“格格赏你的。”
“小的谢格格了。”
海棠摆摆手,带着一群人去阿哥所。
这里目前住了五个人,分别是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目前只有五哥在。
大哥去乾清宫了,三哥去给荣妃请安了,四哥去看望皇贵妃了,六哥去找额娘了,海棠和两个哥哥错开了。
不过也不算是白跑,五哥还在。
海棠一进来五阿哥的太监就欢天喜地的迎上来,感动的差点哭了:“格格,您和阿哥真是心意相通,刚才阿哥还说呢,说您要是在,他何至于被师傅刁难啊!”
“啊!哪个师傅刁难他?怎么刁难的?”
“他让阿哥用汉话读书,阿哥张不嘴啊!师傅就多嘴,说咱们阿哥‘您将来出来办差怎么办?这外面毕竟汉人多啊!’”
海棠挠了挠头,这话也不算刁难啊,海棠觉得人家说的挺对的。“那后来呢?”
“后来咱们阿哥没读,回来可难受了,在屋子里坐着呢,奴才们请他去跟宜妃娘娘说一声,毕竟要出去几个月,阿哥说等会。”
海棠听出来了,五哥被打击了,五哥郁闷了!
她噔噔噔跑屋子里:“哥!五哥,棠棠来看你了。”
五阿哥闻声从屋子里跑出来,惊讶的问:“九妹,你来了?”
海棠也跑过去,看到五哥脸上挂着苦相,这小小年纪都一脸愁苦,看来被折腾的很惨。
哎!
要是别人海棠高低讽刺几句,但是五哥……算了吧,人生三年,和五哥相处了两年半,本是亲哥胜似亲哥了。
海棠也不说汉话的事儿,拉着他进屋聊天。
“刚才我糊涂了,去书房找你们,太监说你们去练习骑射了,哥,你练习的怎么样?”
五阿哥的脸色更难看了,大哥的学问虽然不拔尖,但是他的骑射是一等一的。三哥的骑射虽然不好,但是他读书是被人夸的。太子是读书也好骑射也好,更是没得比。轮到四哥了,骑射不怎么样,但是人家肯吃苦,而且字写的好,学问也好。
接下来是六阿哥,他虽然处处不出彩,但是碰到了五阿哥,瞬间成了不错的代表。
因为悲催的五阿哥是学问渣,骑射也渣!
五阿哥面对妹妹快哭出来了。
他带着哭腔说:“今儿练习布库,哥哥被摔的晕晕乎乎的,练习拉弓,拉了几下胳膊疼,连最轻的弓都拉不动了,开始扎马步,没半刻钟就坚持不住了,后来他们说哥哥太虚了,让跑步……呜呜。”
你怎么哭起来了?
海棠赶紧看他的太监,这几个太监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个年级小的被推出来,先是看看哭的呜呜呜的五阿哥,小声的说:“跑了两圈,摔倒了三回……”看了看接着哭的五阿哥,继续小声说:“师傅们说先歇歇,然后商量出个主意,让阿哥先抡几下棍棒,当拉伸筋骨了,结果……”
五阿哥哭的更大声了。
海棠在犹豫要不要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五阿哥哭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打到自己的头。”
太监和宫女都低下头咬着嘴角,这时候要是笑出来绝没有好果子吃。
海棠的表情瞬间空白了……不过她这人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立即说:“太过分了,那群师傅几个月了,连怎么教五哥都没商量出个章程吗?夏天的时候去读书,这都冬天了,都几个月了,兔子都生几窝崽了,他们现在还干吃俸禄不干活?”
五阿哥睁大了眼睛,脸上挂着泪珠,呆呆的看着妹妹。
他的乳母赶紧让人拧了热帕子过来给他擦脸。
海棠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样子凶巴巴的,胖胖的小手拍着桌子,痛心疾首:“五哥,你看你是不是入学最晚?你和大哥比,他比你大了那么多,你不会走路的时候人家就开始学了,是不是没法比?”
五阿哥呆呆的点头。
海棠接着说:“二哥更别说了,哥哥们是学一上午的学问再学一下午的骑射,放学都跑着玩儿了,他是随时随地要学,是不是比你学的多,而且年纪也比你大?”
五阿哥点点头。
“三哥四哥比你入学早,这没法比,谁让他们比咱们生的早呢,也比咱们强壮力气大,比不过对不对?就拿六哥说,六哥比你早一年入学,是不是也不能放一起比?”
五阿哥想想,点点头。
海棠接着绕晕他:“所以啊,那些人拿着教他们的来教你,这本就不合适。我问你,你入学到现在,天天练习骑射,骑在马背上了吗?”
“没,师傅说我还小,过几年才能学。”
“那你天天学什么?”
“学摔跤。”
“学会了吗?”
“没。”
那肯定学不会啊,都几个月了还被人摔的头晕,而且和他对练的是伴读,人家哪敢使劲摔他,甚至还会给他放水,放水都摔不过人家……海棠接着忽悠:“几个月都学不会,他们还教,这怎么说?是他们不会教啊!没个长性,要是练习摔跤就一直练下去,跟您说怎么摔人家,被人家摔了怎么卸力不会疼,这才是好师傅,现在一会练习摔跤,一会练习拉弓,一会要扎马步……花活不少,可见是黔驴技穷。黔驴技穷你学了吗?”
“没。”
海棠把这个词儿记住,五哥的词库里面暂时还没更新这个词儿,以后别一秃噜嘴说出来了。
“走,找汗阿玛去。”
“找汗阿玛干嘛?”
“他们拿俸禄了,咱们家的钱不能白花,让汗阿玛知道他们不上心,给你换个更好的师傅来。”
“换师傅有用?”
不换师傅你怎么办?天天哭丧着脸?重要的是信心!
“可是妹妹,我不敢……我怕汗阿玛。”
海棠不知道学渣怕见父母,特别是聊学习的时候,就不解:“你怕什么?”
“怕汗阿玛考我。”
苍天啊大地啊!!!
海棠拉着他:“走,你站我后面,我跟汗阿玛说。这事儿不能拖,拖下去你什么都不会,更害怕见汗阿玛,读书不好,总要有一样拿出手的,大不了我以后下午陪你一起练,我就不信不让我进书房还不让我进校场。”
五阿哥相信妹妹,跟着妹妹去乾清宫了。明明比妹妹高了一头,还要站在妹妹后面,似乎妹妹胖胖的身板能挡住他。
此时在承乾宫,四阿哥在皇贵妃跟前坐着,把这几日的烦恼说了:“……儿子思来想去,觉得太急躁了,就该先问问他们去什么地方玩了,到底是没有八弟那样善解人意。”
皇贵妃端着一杯茶,心想那可不是善解人意。
她把杯子放在炕桌上:“胤禛,我听说过一个额娘要强,她的儿子要么出类拔萃,要么一事无成。我也听过一个额娘没用,懦弱胆小,她的儿子要么一样懦弱胆小,要么就出类拔萃。”
四阿哥不理解这话什么意思,试探的问:“额娘想说什么?”皇贵妃叹口气:“良贵人懦弱,八阿哥自然处处妥当。”
四阿哥还是不理解:“这不是很好吗?这样八阿哥能照顾良贵人,”
这不是好事儿,因为八阿哥几乎是处于本能的在给自己编关系网,他结交九阿哥,在别人看来是照顾弟弟,实际上早期是依附于九阿哥,继而替九阿哥拿主意,最后潜移默化让九阿哥听命于他,对待十阿哥也是一样,这么一个反客为主的事儿看样子八阿哥要办成了。
九阿哥的额娘是宠妃,他在宫里是个小霸王。十阿哥的额娘管着宫里的事儿,和十阿哥关系好的八阿哥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受到照顾,也能连带着良贵人受益。
如果是结交这两个弟弟,皇贵妃不觉得是坏事,毕竟宫里的孩子有时候也可怜,惠妃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八阿哥自保而已。
但是八阿哥对裕亲王府太亲热了。
这是想通过照顾堂弟继而交好伯王,这是做长期规划,因为伯王能在他当差封爵的事儿上说的上话。
皇贵妃对此没什么看法,人之常情罢了,谁不想有个好爵位,宫里的孩子天生就知道该笼络谁。
可冷酷就冷酷在八阿哥区别对待,他对待裕亲王府那么积极,对待恭亲王府就差远了,究其原因是皇上不喜欢恭亲王。
皇上喜欢谁八阿哥就笼络谁。
同样是兄弟,他怎么不去笼络七阿哥?因为七阿哥注定不会沾染权柄,是众兄弟中兜底的那个。
同样是兄弟,他在寿康宫为什么针对四阿哥?是因为当时的九阿哥希望马上看到四阿哥服软或者是吃亏。
把兄弟当牌打,这就有些冷酷了。八阿哥也不知道这些精确计算将来给他带来什么,只要一次得利,他就会一直这么算计,次次得利,算计就成了本能。
皇贵妃想起昔日努尔哈赤去世,皇太极和多尔衮兄弟的争夺,想想眼下,谁不是精于计算啊!
这就是她讨厌德妃的地方,德妃精于计算,她成了宠妃,将来八阿哥精于计算也会成一个人物。
她看着四阿哥说:“他那不是思虑周全,你也别羡慕,思虑周全和处心积虑不是同一回事,咱们要做的就是坦坦荡荡,在大势前面,所有的精于计算都很可笑。”
“额娘?”四阿哥还是不懂。
孩子不小了,该懂事儿了,他可以不用精于计算,但是必须能看透那些蝇营狗苟的手段。
“你来胤禛,这件事额娘掰开揉碎了给你讲讲,再跟你说说这里面你有什么该留意的,往后不能急,不能先做结论,所有的事儿你看到的只是一面,你必要了解另一面。”
四阿哥赶紧爬起来坐到了皇贵妃身边。
海棠带着五阿哥到了乾清宫,到了御书房外面,海棠问一个侍卫:“请问,汗阿玛忙吗?您跟汗阿玛说一声,就说五阿哥和九格格来请安。”
这侍卫笑着应了一声,给他们两兄妹请了安就去通报了,旁边的阿灵阿扭头看海棠。
海棠发现有人看自己,也扭头看他。
阿灵阿和玛颜珠成亲不久,这会看到海棠就在脑子里幻想自己闺女的长相。
嗯,就照着格格这个模样长,这肉肉的小脸,这吸气都收不住的小肚子,这白嫩嫩的小手~到时候给她穿上大红裙子~
鄂伦岱挎着刀走到阿灵阿身后,看到他对着格格痴笑,格格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阿灵阿……鄂伦岱一脚踢在阿灵阿的屁股上,让他一下子扑倒在地。
鄂伦岱没管骂骂嘞嘞的阿灵阿提着他的衣领子把人拽走了,走到人家小阿哥小格格看不到的地方,鄂伦岱问他:“你们家是不是包庇了拐子?你看人家小格格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很想拐了人家!我这说的够好听的了,要是皇上看见了能打死你小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在想我闺女要是长那样……”
“你闺女?”这人怎么想的。
“我媳妇和德妃是姐妹啊!我闺女最起码和小格格有一半像。”
“你媳妇生了?”
“没呢,还没怀上呢。”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鄂伦岱就说:“我以为我够荒唐的了,没想到啊,你比我也没好到哪儿去!你不觉得你想的有点早吗?等你闺女生下来再想不迟!”
这边五阿哥问:“妹妹,那人为什么踢他一脚?”
海棠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梁九功出来,弯腰笑着说:“五爷,九格格,您二位请。”
五阿哥一把拉着妹妹的胳膊,海棠跟五哥说:“等会别说话,听我说。”
五阿哥急忙点头。
海棠带着哥哥往里面去,想到今儿明珠和索额图吵架汗阿玛心情不好的消息,她到了门口声音瞬间甜的能挤出蜂蜜拉出丝儿来:“汗阿玛~~棠棠想您啦,和五哥一起来看汗阿玛呢~~~”。
康熙听见就把毛笔放到了笔架上,自己动手把折子合上,站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进来了。
兄妹两个请安后,康熙带着他们转到后面休息的屋子,天气冷,这里早早的烧了炕,康熙坐上来,招呼着他们兄妹上来。
这里刚换了地毯,大红色的长绒地毯踩着松软舒服,光脚踩都不觉得凉,海棠对五阿哥说:“哥你先坐,棠棠要多踩踩。”
康熙笑起来:“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别踩了,让内务府给你送一块。”
海棠摇头:“不要不要,棠棠每天不在屋子里,踩的时候不多,还是不要了,在这里踩两下就够了。”
“你倒是知足。”
海棠挺胸凸肚神气的说:“那是!知足常乐啊!”还没等到康熙说话,她就立即问:“汗阿玛,你知道棠棠天冷了为什么不留在屋子里,要跑出去吗?”
康熙哑然失笑:“还能为什么,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啊,人说‘三岁四岁狗也嫌’,你招猫逗狗的日子多着呢。”
海棠对着旁边站着的宫女伸手,要让宫女把她抱到炕上去,这宫女不知道轻重,一下没抱起来。
康熙就知道这丫头又重了,就她天天胡吃海喝哪有不长胖的道理,跟宫女说:“退下吧,让梁九功来。”
梁九功屁颠屁颠的从外面进来,把海棠放在在炕上,又给她脱了小靴子才退到一边候着。
海棠爬到康熙身边,拉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说:“您的乖棠棠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棠棠决定了,往后要和五哥一起上骑射课。棠棠是要学本事的棠棠,怎么可能去招猫逗狗。”
五阿哥听到说自己,赶紧坐直了。
康熙搂着海棠看了一眼五阿哥,就今天五阿哥的事儿他已经听说了,以前没这么倒霉且笨拙,这孩子确实有点虚,今儿跑步都能平地摔是因为穿太厚了。
康熙对海棠还算了解,就说:“你就直说吧,你拉着你五哥来干嘛?”
“换了教他骑射课的师傅。
您看看,几个月前我五哥是多高兴自信的一个人啊,再看看现在,被他们折腾的……蔫吧着。这是好师傅能干的事儿?我今儿听五哥说他先练习布库,天天老是被摔,我寻思着内务府送宫女来都要先教教规矩,怎么沏茶怎么捧碗都要学一遍才送进来,难道我五哥去了他们什么都不教,先让他跟人家摔,这不是摔跤,这是撕吧!
再难听点就是挨打,让我五哥去挨打,这群人其心可诛!”
“你可真会扣大帽子。”自家的孩子难教也怪不了人家,就好比海棠闯祸了康熙从不打她身边人一样,因为海棠主意多,这可真不是她身边人教唆的。同理五阿哥学不会也真不能怪师傅,是这孩子真的……缺根弦。
当着孩子的面儿没法说。
康熙只能说:“别胡闹,那些师傅教你其他哥哥都是尽心尽力。”别人都学的好好的,不能说这群师傅失职。
为什么其他人都能学会,他学了几个月了还是挨摔,而且人家学摔跤,早先都是一身青紫,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油皮都没变色,人家师傅和陪练的伴读都操着心呢。
“我不信,除非我跟着学一阵子,人家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要看着他们是不是在敷衍我五哥。”
康熙不高兴的说:“你再闹汗阿玛要生气了。”
“头一回见孩子多学本事做阿玛的居然会生气!”海棠开始无理取闹:“棠棠是不是你和额娘从宫外捡回来的?快跟棠棠说,棠棠要去找亲阿玛去了。”
康熙都气笑了:“朕要是去捡孩子,多少人家的孩子往朕手里塞,朕是多不开眼挑了你这个能吃能闹整日出幺蛾子的闺女!”
他看看海棠圆鼓鼓的小身体,就说:“就你,一般人家还能让你吃穷了呢,你也就只能在我家养着,可见菩萨是普渡众生的。”
“那棠棠不是捡来的,为什么不让棠棠跟着学?”
“你是个格格!”
“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我是个格格!我就是我五哥的小伴读,我就是……草原上科尔沁送来的小王子,回头我穿一身蒙古袍子跟我五哥去,谁问我就说是您养育在宫里的小蒙古巴图鲁。”
说着她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看着威武一点,此时站在康熙跟前也是很有分量一个胖宝宝了。
五阿哥一听眼睛都亮了,要是这样,岂不是妹妹也可以跟着自己去读书了。
康熙嗤笑一声,还小蒙古巴图鲁,有这么矮胖的巴图鲁吗?
看他不乐意,海棠就说:“汗阿玛,棠棠够胖吧,够高了吧,够五岁了吧!”
还真别说,这模样抱出去说五岁人家也是信的。
“听话,你是个格格,这几年在宫里闹闹就行了,读书可是很苦的,你问问你五哥是几时起来的?你起不来。汗阿玛是知道你的,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爬起来的。再说了,尚书房里的饭不好吃,你肯定不爱吃,而且一坐就是一上午,那些师傅读书又慢又拖沓,你听着肯定要睡觉,睡了被发现肯定打你的手板心,打手板心是很疼的!”
五阿哥一听赶紧说:“妹妹,你还是别跟着我读书了,我……学不会,常常害的我的伴读被打手心。”
康熙看了五阿哥一眼,要是跟着他,那是三天打九顿!
海棠不怕:“不就是打手板吗?就当是活血了,五哥你不能说你学不会,以前你在寿康宫住的时候,咱们晚上一起读书,你不是也学会了吗?说到底都是师傅不会教,是你的伴读没尽职,再说了,不读书就跟没吃过肉一样……孔夫子说的。”
孔夫子说过这话?
康熙看着胖宝宝,这是铁了心了啊!
这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你太小,不行!亲阿玛才这样疼你,要不是亲阿玛才不管你那么多呢,乖听话,汗阿玛还有折子没批呢,你们两个出去玩去。”
今儿来的目的就是给哥哥换师傅,看样子是不行了,陪哥哥上骑射课,看样子也黄了。
海棠看汗阿玛不耐烦,就知道这是不打算答应了。
不能白跑一趟啊!
她就拉着五阿哥下炕,嘴里大声说:“是不是亲阿玛棠棠不知道,但是太后绝对是亲祖母!咱们回去求祖母去。”
康熙气笑了:“呦,九格格学会拿太后来压汗阿玛了,可惜啊,你忘了太后听老祖宗的,走,咱们一道往后边去,你们求你们祖母,朕去求朕的祖母,看谁的祖母说了算。”
小样,朕就不信治不住你了。
海棠还真不怵他,“好啊,走啊,一起去后面去,看谁最后说服了老祖宗。”
这可真是不倒架子,康熙顿时来兴趣了,他嘴里说要去慈宁宫本来是吓唬海棠,没想到这丫头不怕,还胆气足,这让康熙有兴趣往慈宁宫走一趟。就冲着这架势,这丫头比她哥哥姐姐都有一股子豪气在身上。
他转头跟梁九功说:“摆驾慈宁宫,朕要和她爱新觉罗海棠去老祖宗跟前辩一辩。”
第47章 努力棠
轿子抬了过来,海棠迈着小短腿跟在康熙身后,对着梁九功伸出胳膊,梁九功正打算把她和五阿哥抱起来放进轿子里,听见康熙说:“梁九功你个没眼力见的奴才,人家马上跟朕去老祖宗跟前打官司了,自然不会和朕坐一个轿子,是不是啊九格格?”
这人可真小心眼!
梁九功赶紧把海棠放下,海棠拉着哥哥钻见轿子里,跟康熙说:“汗阿玛,我是站着去的,没和你一起坐。”
轿子稳稳的被抬起来,康熙笑了一声:“哎呀,学会抠字眼了?打算在老祖宗跟前抠字眼取胜,让朕想想……朕以前跟你说过一句‘不读书人会粗鄙’是不是到时候拿这话来反驳朕?”
海棠点点头。
“现在你用不上这句话了,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你再换一个吧。”
海棠心说信你个鬼!
旁边五阿哥看看康熙再看看妹妹,他始终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去老祖宗跟前了。
对于海棠来说,这跟打仗一个样,人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人没到慈宁宫,心里必须有个腹稿,先怎么陈述,怎么反驳,还要把他们每个人的大致反应给猜一遍做出应对。
她没时间搭理康熙,嘴里念念有词,低着头在不断的弯曲自己的小胖手指,在心里已经列出了一一三条。
康熙戏谑的看着她,心里颇为惊讶,他已经猜到了,这丫头片子还真打算去老祖宗跟前和他辩论,不是去抱着老祖宗撒娇在榻上打滚呢。
康熙这时候就忍不住埋怨德妃,怎么就生了个闺女呢,这要是个小子,别说读书,想学什么朕都双手赞成。
再看看旁边的五阿哥,五阿哥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意识到康熙看他,他转到康熙身边,小声的在康熙耳边问:“妹妹是不是在求菩萨?”
康熙看看他没说话,这就是个不堪大用啊!
你们俩就该换换!
养五阿哥这样的格格没事儿,养个这样的阿哥快愁死了。
唉!
轿子到了慈宁宫,康熙领着他们从轿子里出来,海棠问来迎接的苏麻喇姑:“太后祖母在吗?”
苏麻喇姑笑着说:“太后在寿康宫呢。”
海棠就跟五哥说:“哥,去请太后来”,当着康熙的面说:“你把你在学堂里的事儿告诉太后祖母,就说一定要让蒙古来的小王子陪你读书。”
说到蒙古来的小王子,她使劲拍了拍胖胖的自己。
五阿哥读书不行,但是在别的事儿上真的不傻,而且回到慈宁宫和寿康宫的范围他瞬间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当初在这一片他也是被老祖宗和太后太妃们天天夸的小阿哥。
“妹妹你放心,哥哥现在去,太后祖母肯定站咱们这一边。”
说完撒丫子跑寿康宫去了。
苏麻喇姑看的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康熙低头看看胖乎圆润的海棠说:“有人和朕找老祖宗打官司呢,老祖宗今儿有精神吗?”
苏麻喇姑爽朗的笑了:“来巧了,这会正和宫女们说笑呢。”
三个人到了的大殿上,太皇太后笑着跟海棠说:“我刚才还说半日没见过九格格了,也不着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快来,今儿有柿饼吃不吃?刚送来的,可甜了。”
海棠努力绷着脸:“您先留着,待会再吃。”
太皇太后转脸跟康熙说:“这是怎么了?不跟老婆子亲近了,以前都是直接扑过来的,这会怎么生分了。”
康熙刚想接话,海棠比她嘴快:“那是因为我们两今儿找您断官司来了,咱们先公后私,这会不能太亲近。”
太皇太后一听,用一条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斜着身坐起来,问道:“找我老婆子来断官司?谁和谁啊?原来是谁,被告是谁?”
康熙不说话,海棠就说:“原告是棠棠,您的乖重孙女。被告是您孙子,棠棠的阿玛!”
太皇太后看着康熙:“哎呦,新鲜啊,皇帝成被告了。好好好,苏麻喇姑,给格格搬个凳子来,不能让被告坐着原告站着,要不然显得咱们慈宁宫的衙门不公正。”
两个太监搬着椅子过来,又有两个太监抬了一个高几过来,宫女们端着托盘轮番过来,没一会高几上放满了奶茶和点心。
苏麻喇姑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凳子上问:“格格,要不要先润润喉咙再陈述情由?”
讨厌,你们把这当家家酒了?
海棠看了苏麻喇姑一眼,就说:“这是正事,不可嬉笑无状。”
苏麻喇姑赶紧严肃起来。
周围站着的宫人们都脸带微笑,太皇太后说:“对对对,衙门的大堂上不能嬉皮笑脸。那原告……咱们这就开始吧,堂下原告,你有何冤屈啊?为了什么状告被告?”
“冤屈谈不上,尽管汗阿玛说不读书的人粗鄙,然而还是打算让棠棠读几本粗陋的书,认的几个字,日后嫁人了不至于成睁眼瞎让人家说皇家的公主不认字。”
康熙本来端着杯子心态放松看海棠表演,没想到这开头的发言很犀利啊!
他把杯子放旁边的炕桌上,跟海棠说:“接着说。”
海棠就接着说:“老祖宗,棠棠一心想学学问,想跟着哥哥去读书,但是大家都说棠棠是格格,是不能读书的,棠棠起初认了,可是后来棠棠发现,五哥的师傅不知道该如何教五哥,让他几个月来文不成武不就,棠棠今儿和五哥找汗阿玛聊天,回想起当初五哥白日上学晚上回来读书,五哥和棠棠都受益匪浅,棠棠重新想上学,跟汗阿玛商量,说是让棠棠扮成科尔沁的小王子来做五哥的伴读,汗阿玛不允许……汗阿玛反驳棠棠的理由是棠棠是个儿格格,难道格格就不能去书房读书了吗?”
这话……太皇太后对苏麻喇姑说:“苏沫尔,给我拿个靠枕来,让我坐直了跟咱们格格说。”
苏麻喇姑赶紧给她的后背处垫上厚垫子,太皇太后收起笑容来,瞬间有了庄严的模样。
“我老婆子没想到你居然因为这个和你汗阿玛来我跟前,实在是出乎意料。”说到这里看了看康熙,康熙笑着点头:“朕也是出乎意料。”
太皇太后接着说:“此乃是大好事,我家的孩子愿意上进,别说放在咱们家,就是普天之下任何一家都只有高兴的份儿。按道理来说,咱们家乃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家,笔墨纸砚都有,师傅也是万一挑一最拔尖的那些,孩子既然想上学,万万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海棠知道最关键的来了,她转身伸手让人把她抱着放在椅子上,接下来才是硬仗。
太皇太后接着说:“……你如今年纪小,你看看你,连椅子都上不去。”
海棠说:“咱们乃是最尊贵的人家,难道连一个抱棠棠坐椅子的奴才都没有吗?既然不让带奴才,那么棠棠能自己爬上去,棠棠一天比一天高,也不是天天要用奴才的。”
太皇太后看普通的理由糊弄不住她,就说:“科尔沁的王公们都是剃发的啊,你难道要把你的头发剃了和哥哥们一道入学?那样就太丑了。”
剃头发小意思!
“棠棠愿意,琢磨美丑乃是庸人自扰,棠棠愿意追逐大道,读书乃是天下最正的大道,上可与先贤对话,下可为自己述言,那些书卷乃是自盘古到如今天地人最精华的物件,不可不读。”
太皇太后跟康熙对视了一眼。
太皇太后又说:“可是……你到底是个格格,不方便啊,那些小孩子太皮实了,伴读们都不知道你的真是身份,你与他们来往过密,将来有闲话怎么办?要是因为这个额驸和你生气了怎么办?”
“棠棠是君他们是臣,还生气?该生气的是棠棠,他们没资格生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蒙古那边可不是这样想的。
太皇太后还要再说,海棠接着说:“……老祖宗,您误会了,棠棠不是去玩儿的,棠棠是去读书的,读书的!上午读书下午骑射,是去学本事的,不是去交朋友玩耍的。
谁和他们来往过密?一天十一个时辰,睡觉吃饭来跟老祖宗和祖母请安,陪着额娘说话,已经用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还要读一百一十遍,还要写大字,还要扎马步,哪有时间和那些人瞎胡扯!凡是有时间和人交往的,都不是冲着读书去的!”
康熙和太皇太后竟无言以对。
这孩子也太上进了吧!
康熙甚至在想,就这读书的劲头,老五受得了吗?
海棠的话没说:“……还有就是,我五哥本来就是汉语不好,他和其他哥哥不在一起读书,他有单独的书房,练习骑射的时候也自成一方天地,和他摔跤的人是棠棠!和他一起蹲马步的人是棠棠!和他一起跑步的人是棠棠!和他一起被师傅罚的人是棠棠!谁家的伴读撂下主子跑去和人相谈甚欢?”
理论上是这样的。
太皇太后想了想就说:“你五哥有你五哥自己的路子,你想带着他读书这是好的,你想读书也是好的。不如退一步,老祖宗给你和你姐姐妹妹们在慈宁宫这里开个书房,你们一起读书,不用你剃发了,也不用你大早上跟着读一百一十遍了,想练习骑射也不用去摔跤了,轻松一些,怎么样?”
这能一样吗?
海棠就不用想,这书房就是教大家如何贤良淑德的。
呸!
海棠接着说:“棠棠不愿意,因为姐姐妹妹都不愿意学,最后只能成过家家酒的地方,人家孟子的额娘还知道为了孩子读书三迁其家,棠棠怎么就不能去正经的学堂?”
哎呀,这孩子真是铁了心了啊!
太皇太后知道这下为什么官司打到自己跟前了。
人家想入学,还给了解决方案,甚至把日后和其他人的相处也设想好了。
她久久没说话,看了看康熙,康熙看了看她。
这时候外面通报:“皇太后驾到。”
太后拉着五阿哥的手进来,刚进门就说:“老祖宗,您可要答应小花骨朵啊!”
五阿哥对这妹妹不听的眨眼睛,表示事儿已经办成了,祖母是肯定和他们兄妹站一边的。
太皇太后看到皇太后进来就更头疼了,跟海棠和五阿哥说:“这事儿让我们商量一下,你们先出去玩儿吧。”
海棠坐着没动,康熙说:“棠儿你先出去。”
海棠没法子,只能先出去。
她和五阿哥坐在慈宁宫的院子里的台阶上,吹着寒冷的秋风,五阿哥发愁的说:“也不知道老祖宗答应不答应,好着急啊!”
海棠倒是没那么焦虑,出来的时候她很轻松觉得秋风吹身上很爽,毕竟自己尽力了,尽力就行了。
一次不成还有下次,自己才三岁,未来可期啊!
第48章 班布拉
屋子里面名义上是三个人在讨论,实际上太后迷糊着呢,她的核心观点就是:小花骨朵想去读书就去呗,何况还能带带她五哥。
太皇太后和康熙讨论的就现实的多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咱们从关外来,虽然用汉人的东西笼络汉人,但是咱们不能遵循汉人那一套,咱们在关外的时候女人能做主的多了。孩子既然愿意去读书,不妨让她去。日后她嫁到了蒙古,既能用汉人的学问也能用咱们满蒙的办法,对于稳定蒙古有用,让她去读书吧。”
康熙却说:“如今咱们入了关,朕每日都在把握其中的尺度,该如何治理汉人,又该如何让满汉相处,这里面汉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做什么能激起民愤……这些不得不考虑,不得不反复衡量得失。究其原因是咱们满人太少汉人太多。以少数治理多数,不得不妥协些什么。
汉人的先贤说有教无类,但是这里面是不算女子的。宫里有什么行为天下都看着呢,如今天下才算是安定了一些,不能因为一个公主入学让江南再起波澜。毕竟江南各处,甚至是江北的晋冀鲁豫各处,都有大把的乡贤和那些迂腐的夫子反对女子读书和抛头露面。那些愚夫愚妇只会听从那些乡贤老爷们的,都是些乌合之众,脑子里一团浆糊,有几个会动脑子想事儿的。”
太皇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如今天下求稳为上,用汉人的玩法来治理汉人。一旦天下动荡,弹压起来十分费力,眼下八旗没以前那样有锐气了,能征善战的几位王爷都去世了。如今算来,这是满人的第二位皇帝入住中原,汉人说胡人无百年国运,有前元的例子在前面,而且太皇太后自己就姓博尔济吉特,她很懂康熙的担忧,作为一个一辈子浸泡在权术中的女人,哪里能不了解皇帝的恐惧。
她想了想就说:“这事儿好办,让知道的人闭嘴,就按她说的,是科尔沁送来的孩子,是太后养育宫中的小亲戚。也不必跟着那些蒙古孩子住在一起,令她白日上学,晚上还回寿康宫。如何?”
康熙看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同意,也只能退一步:“这么糊弄着是因为小的时候男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但是长着长着他们都不一样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脑子一热才闹着要读书,在朕看来,倒不必答应她,只是她现在闹的您和皇额娘都知道了,让她跟着去读书也行,不能露出一点消息出来,且,她八九岁了必须回来,朕只答应她跟着读五年的书。”
太皇太后知道他不可能再退步了,点点头:“就依着皇帝。”
太后还在迷糊呢,看他们祖孙不说了,缺心眼的问:“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可是跟胤祺保证过了,要让他和妹妹一起读书呢。”
都知道她缺心眼,所以太皇太后和康熙这一对祖孙都没说什么。
康熙站起来告辞:“这边的安排就全托给老祖宗了,为了朕父女的事儿,今儿累着您了。”又跟皇太后说:“皇额娘,您坐会吧,朕回去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太后立即站起来:“皇帝,话没说完呢。”
太皇太后拦着她:“说完了,你坐着吧,让你的人都过来,我事儿交代。”
“那读书的事儿……”
“皇上准了。”太后瞬间高兴的笑起来,“我就说皇上哪有不同意的。”
康熙从屋子里出来,台阶上坐着的两个小孩子赶紧起来。五阿哥紧张的问:“汗阿玛,你们答应了吗?”
康熙没搭理他,问海棠:“跟汗阿玛说,为什么要读书啊?你看人家读书,有的是父母让读的,”说完看看五阿哥,五阿哥压根没觉得自己被内涵了,还眨巴着眼睛看康熙。
康熙接着说:“有些是为了荣华富贵和出人头地读的,比如外面的那些大臣们。有的人就志存高远,比如那赫赫有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是为什么?”
五阿哥抢答:“妹妹读书是为了陪我。”
“你不许说话!让你妹妹说。”
海棠就说:“读书就是读书,跟人吃饭一样,嘴巴要吃饭棠棠才能长大,棠棠的脑袋读书才能不糊涂。”
粮食是满足生存的需要,读书是满足精神的需要。
读书不能功利,活到老读到老。
康熙有些失望又有些释然,他想听到海棠说为皇父分忧,想听到海棠说为了给爱新觉罗家增光添彩,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他最渴望听到的,没听到这些有些失望。但是想想,一个孩子,如果没人怂恿,怎么可能明白家族荣耀和江山稳固的意义呢,孩子是真的自己想着读书的,不是宫妃们灌输,不是身边奴才的引导,所以他开始释然。
他蹲下身跟海棠对视着说:“朕和老祖宗她们说了,许你跟着哥哥们读到八岁,这是莫大的恩典,你不可再胡闹了,朕不会许你读了五年又五年你明白吗?养你乃是朕为父该做的事儿,朕也不要求你回报,既然是你求来的,你就要珍惜,不可朝三暮四知道吗。”
“嗯!”
海棠是真的挺意外的,她毕竟年纪小,她觉得成功率不是那么高,没想到还真的赢了。
她抱着康熙的脖子:“嗯,谢谢汗阿玛,汗阿玛你最好了,以后棠棠再不说不和你好了。”
康熙搂着她胖胖的身子拍了拍,就说:“海棠这名儿是你额娘给你起的,朕赏你个名字,叫班布拉。”
虎崽?
是这个意思吧?
康熙拍了拍她:“科尔沁草原上来的班布拉贝勒,将来是班布拉亲王,既然选了这条路,可不许闹着太辛苦不读书要回来。”
“嗯,汗阿玛你放心好了,不会闹的。”
康熙站起来走了。
海棠和五阿哥一起跑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海棠搂了搂太后,又去搂着太皇太后,甜甜的说:“肯定是您给棠棠讲情了,棠棠谢谢老祖宗。”
“谢什么,一家人,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她摸着海棠的头:“要是尽力了还做不成,也不能生出怨愤,人这一辈子不能想不开啊。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走,不能钻牛角尖知道吗?”
“嗯!”
太皇太后就问她:“刚才跟你汗阿玛说什么呢?”
“汗阿玛给棠棠起了一个名字,叫班布拉,还说我是科尔沁来的贝勒。”
五阿哥在一边插嘴:“汗阿玛说将来是亲王。”
太皇太后笑着说:“公主可不就是位比亲王吗?”说到这里她跟太后说:“让人今儿晚上给贝勒爷赶出一套衣服来,明日一早给她剃头,晚上我得好好的想想,看看这贝勒爷是谁家的孩子。”而且还要跟宫里其他的科尔沁来男孩们交代一声别乱讲,再派人给科尔沁传信,做戏要全套才行。
这时候外面天也黑了,太皇太后就领着五阿哥和海棠回去,今儿五阿哥也不回阿哥所了,住在以前的房子里,显得很兴奋。
寿康宫的宫人们已经被安排过一遍了,这会挑灯做针线,要给“贝勒爷”从里到外做一套衣服出来,还要有合适的鞋子配着。毕竟海棠这么胖,穿哥哥的旧衣服有点勒了,要重新做才行。
海棠的太监中找了几个不常跟着出去的先伺候着。
至于宫里的人,太皇太后那边说了,她亲自上下封口,绝不会露出一丝流言蜚语。
半夜那边又送来一些配饰,件件是黄金做的,苏麻喇姑带人送来。
她跟太后交代:“这些都是先帝小时候没登基的时候用过的,老祖宗收拾着呢,挑出了一些不打眼的,觉得贝勒爷能用上就送来了。”
寿康宫收拾了大半晚上,总算是把衣服和靴子做好了。寿康宫的嬷嬷们也把刀子磨好了,只等着海棠起来给她剃头。
太后一晚上没睡,天亮后她就要和太皇太后搬到汤山行宫去,但是天不亮海棠要去读书,不能不给她准备好。寅时,五阿哥的人已经起床开始伺候五阿哥早起。
这动静太后听到了,她就担心,就小花骨朵这才三岁的年纪,正是嗜睡的时候,这时候让她起来,会不会起不来?而且睡的不好会不会长不高?
海棠的宫女和乳母也在催着她起来,海棠醒来之后才想起来今儿要读书了,而且这学上的还没寒暑假。
她努力爬起来,整个人都觉得不习惯,晕头转向,脑子一晃,觉得全是浆糊。
但是不可以打退堂鼓,打了就没机会了。
不就是调整作息吗?调了!
孙嬷嬷一边看着海棠起床一边说:“主子,虽然是一个时辰后师傅们才开始讲课,但是各位阿哥都是提前半个时辰去的,您就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起来洗漱,这其中还要加上赶路。今儿特殊,还要剃头,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辞行。”
要是不读书可以从容的睡到太阳出来再吃饭,吃完饭还可以晃晃悠悠的跟德妃辞行,但是阿哥们读书的时间宝贵,天不亮就去读书,等到上午休息的那会抓紧时间把人塞车里,疾驰到汤山行宫,要是到了行宫还没到放学的时间,接着读书练习骑射,不可荒废时日浪费光阴。
而且每日放学不是到时间了大家就放羊了,而是各位阿哥带着伴读去康熙面前,康熙检查了一日读书的结果满意了才允许放学。
海棠问:“跟额娘说我要去读书了吗?”
“太后派人去说话了。”
那就行。
衣服穿好了,嬷嬷拿着刀子进来飞快的给她剃头,就干剃,人家还都是先洗个头再剃,这直接是在上头剃了。
这位嬷嬷的手很稳很快,海棠的头发几下没了,留下了金钱鼠尾,然后热毛巾一擦,整个头皮干净了,就是热气过去后头皮有点凉。
香茶把一把黄金小腰刀挂在她腰上,海棠还有心出抽出来看看,纯金的刀,首尾不到一尺长,纯金质软,刀身变形了,刀鞘也是黄金的,上面镶嵌着宝石,挂在腰上挺有分量的,总之是个美丽的废物。
就一刻钟,这些人已经把海棠收拾好了。
海棠来拜见太后,五阿哥也收拾好了,看到海棠,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挂着大大的笑脸打招呼:“九妹……九弟……弟弟好。”
他挠了挠脑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合适。
太后就说:“你忘了,这是你班布拉弟弟。”
“嗯,班布拉……弟弟,等会哥哥陪你去辞别德妃娘娘。”
太后送他们出来:“不用,你去跟宜妃说一声今儿要走,让你妹妹……你弟弟跟德妃说一声就行,就住几个月,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
太后也挺不习惯的。
两人出了门,太后送出寿康宫,看着宫巷里的灯笼快速消失了,心里突然开始没底,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说不清楚,也说不上来。算啦,这种费脑子的事儿太后不想,她算着时间,觉得或许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在刚才太后宫里的人去永和宫敲门,跟开门的太监说:“待会班布拉贝勒来拜见娘娘,去通报一声。”
永和宫的太监就纳闷:哪儿来的贝勒爷,哪有一大早来拜见人的,再说了这是后宫,别说没听过的,就是听说过的也不该这时候来拜见妃子啊。
“哪儿来的贝勒爷,麻烦您说清楚,好方便小的通报。”
“科尔沁来的贝勒爷,如今养在太后跟前,你只管说就行了,啰啰嗦嗦,知道的太多了不好,误了事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人家走了。
永和宫的人一头雾水的跟里面的宫女把这事儿说了。
宫女也弄不清楚,没听说过有个叫班布拉的贝勒爷啊!
贝勒啊,这爵位不低了,郡王之下就是贝勒了。
按理说该是听说过的。
德妃这会正在睡觉,她宫里没阿哥要去读书,再说了,要读书的阿哥都在阿哥所住着呢,所以不用大早上的起来折腾。皇上也不喜欢晚上宿在东西十二宫,毕竟这地方人多拥挤,人家一点都不委屈自己,乾清宫那地方宽敞又安静,何况人家又认床,因此也不用伺候皇上起来去上朝。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话都不能用在人家身上,大朝会就在乾清门,他起来的比谁都早!
前半夜十二格格闹,这小祖宗好不容易后半夜安静了,德妃睡的正香。
双喜把德妃给推醒了。
德妃迷迷糊糊的问:“那小祖宗又闹了?没发热吧?”
“不是小格格醒了,是……寿康宫来人说一个叫什么班珠尔……不不不,是……班布拉的贝勒爷来给您请安。”
“贝勒爷?给我?请安?这么早?”德妃看看外面,凭着她这些年来侍寝的经验,这个时候该是皇上起来准备听政的时候了。换句话说,这时候还满明天都是星星呢,离着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双喜点头。
怎么听着这么荒谬呢。
“人家说是今天还是这会?”不是这会叫我干嘛?
双喜回想了一下:“您先躺着,奴婢去问问。”
德妃躺着,睁眼看着帐子上的花纹,她心里在想:太后宫里派人来说,还是大早上来说,八成是在太后宫里住着,年纪就不大,和海棠没差多少。来永和宫请安……别是皇上给海棠找的小女婿吧!
她一下子坐起来,这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呢!宫里多个孩子,怎么没听说过?
贝勒爷?
哪家的贝勒爷?
这时候外面赵金银突然喊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祖啊!娘娘,娘娘……”
德妃听见了,皱眉不悦,这赵金银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在宫里也是有品级的太监,怎么慌慌张张的。
双喜的声音接踵而至:“天啊,娘娘,您来看,娘娘你快出看看。”
这是出事儿了,德妃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想了想把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拿了穿身上,她正系着衣服上的盘扣,有个小男孩迈着四方步进来了。
德妃心想这孩子没点教养,怎么就闯人家的寝宫了。再一看,这……长的怎么和海棠这么像。
海棠对着德妃咧嘴一笑,打了个千:“给额娘请安。”
德妃就觉得自己魂魄飞了一半,她还觉得这是做梦没醒,盯着海棠看了几眼,这时候双喜带着几个二等宫女端着蜡烛进来,灯光更亮了,看的更清楚了,这还真是海棠!
“你这……你头发呢?你这是穿谁的衣服?”德妃赶紧蹲下去看看海棠,手放在闺女的脑袋上,摸到了一些硬硬的发茬。
这手感……德妃生气了:“你这回闹大了!双喜,给本宫梳洗,咱们拉着这小东西去乾清宫,我管不了她了,让她老子管她去。这孩子以前那么乖巧,今儿开始调皮了是吧!等着你汗阿玛揭你的皮吧!”
她就是吓唬海棠,可是海棠微微一笑:“额娘,棠棠要去尚书房读书了,日后的棠棠是有学问的棠棠。不跟您说了,再说就要迟到了,这会来也是跟您辞行,中午我们要去汤山行宫,额娘,咱们再见面就要过年了,您和妹妹要照顾好自己啊,棠棠也会照顾好自己,还会督促哥哥们好好吃饭。”
说着跑过去抱着德妃的腿:“额娘,棠棠会想您的!”
说完转身出去了。
她走的干净利落,永和宫主殿的这些宫女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端着蜡烛的宫女说:“娘娘,要不……咱们去寿康宫?”
德妃一下子回神了,对,找太后问问去。
海棠出了宫,沿着宫道一直往前,还是昨天的路线,她一阵小跑,喘着气到了尚书房门口。
跟着她的太监拿出腰牌,跟守门的太监们说:“我们贝勒爷是五阿哥的伴读,赶紧放行。”
太监检查腰牌,没问题,但是没听说今儿有新伴读啊!
五阿哥一直在等着,这时候跑过来跟守门的太监说:“班布拉弟弟是爷的伴读,要是不知道问乾清宫去。”
守门的太监再不敢拦着,立即放行。
五阿哥兴奋极了,跟海棠说:“妹……弟弟,哥哥的书房在里面第三间。”
这时候大家都行色匆匆,各处灯笼高挂,屋子里每张桌子前面放着一支大蜡烛,有的书房师傅已经来了,传出读书的声音。回到了上早自习的岁月啊!
海棠很兴奋,跟着五阿哥进了教室。
这屋子里有六张桌子,已经有了四个伴读,看到五阿哥进来都站了起来。
五阿哥殷勤的拉开凳子:“弟弟,坐。”
海棠也不跟他客气,她的凳子要高一些,是特制的桌凳,这也是昨夜一晚上赶出来的,都没上漆。
海棠的太监抱她坐好,把她的文具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这下周围的伴读都互相飞眼神。
这谁啊,居然用太监?
五阿哥招呼着这四个伴读:“来给爷的弟弟请安。记住了,以后要听爷弟弟的话,她的话就是爷的话,对她要跟对爷一样。”
都这么说了,这四人赶紧请安。
和别的屋子浓厚的学习氛围不一样,这里大家都不急着读书。
海棠很不满意:这会来读书的,怎么人家都已经开始一百二十遍了你们还无动于衷。
她翻开书本,很严肃的问:“今儿师傅要讲什么?昨日讲了什么?”
这四个伴读瞬间惊呆了,这是来了一个书呆子吗?我们中间突然出现一个来上学的好孩子了?
更惊讶的是学渣五阿哥赶紧翻书,老老实实把昨日师傅讲的给划出来。
两个人的头挨在一起,这个胖乎乎新来的很不满的嚷嚷:“都几个月了,诗三百还没讲完,他是吃干饭的吗?”
吃干饭的师傅这时候进来了,看到门口多了几个太监,也没放在心上,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新来的学生。
坐中间?这谁啊?
上午太阳出来,大家开始吃早饭。
吃完饭撤了饭菜能休息一会,很多人去五谷轮回之所了,很快五阿哥有个新伴读的消息传遍尚上书房。
科尔沁的人出面说这是他们科尔沁的人,其他的说的不多,再多他们也不知道了,因为康熙派梁九功说的就是“班布拉”“五岁”“贝勒”“来读书,养育宫中”这些,至于是科尔沁王公哪一支的子孙这些人说不出来,毕竟这假族谱太皇太后还没编出来呢。
这些伴读们有的说要不然去请个安,有的说这位也不懂规矩,这会该他给其他几位阿哥爷请安问好,最后大家才好打招呼,怎么这位不见动静。
外面议论纷纷,四阿哥的太监高无庸急匆匆的走到他身边,三阿哥这会没事儿,看到高无庸低着头捂着嘴在四阿哥耳边说了两句。
结果就看到老四一下子蹦起来了。
好久没见过老四这么“活泼”了,特别是那脸上的表情就跟……三阿哥还没想出形容词呢,他就看到老四急匆匆的往外走。
三阿哥就知道有热闹可看,他想看,但是又有点心里怯老四,就眼珠子瞄上了大阿哥。
老四能欺负他,肯定欺负不了大哥。
他跑过去跟大阿哥说:“大哥,四弟有点不对劲,咱们跟着去看看呗。”
“怎么不对劲?”
“谁知道,脸儿难看,急忙跑了,莫不是生病了?”
大阿哥想了想,站起来说:“走看看去。”
三阿哥出门问自己的太监:“四爷哪儿去了。”
“去五爷的书房了。”大阿哥被三阿哥拉着去了老五的书房。
四阿哥这会跟被雷劈了一样,从进来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种,眼睛瞪的快脱眶了。
五阿哥喜滋滋的给他介绍:“四哥,这是科尔沁来的表弟班布拉贝勒,昨天晚上到的,汗阿玛说让我们一起读书。”
四阿哥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回去!别闹了!”闹书房一次不行还要两次,小心汗阿玛揍你!
五阿哥说:“是汗阿玛让她来读书的!”
四阿哥艰难的问:“汗阿玛知道?”
五阿哥点头:“不仅仅是汗阿玛知道,老祖宗和太后祖母也知道,是吧班布拉表弟?”
海棠就点头,尽量放松,让声音显得宽厚一些:“是啊,这小刀听说是先帝早年佩戴之物,太皇太后特意恩赏做进学的贺礼。”
四阿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在想自己是不是今天早上起的太猛了,这会怎么脑子不够用。
就在他揉脸的时候,三阿哥在门口说:“呦,五弟,你屋子多了一个……人!!!”他声音都变形了。
三阿哥赶紧回头看大阿哥:“大哥,你看五弟这里多了一个……”
大阿哥在忍笑,这时候用手捂着嘴,双肩在抖。
海棠拱手:“给大阿哥请安。”
皇子之间除了太子大家见面只需要拱手就行了。
大阿哥咬着嘴唇,把手放下对着海棠拱拱手,算是回礼了。
海棠接着给三阿哥拱手:“给三阿哥请安。”
三阿哥木楞着脸也拱手回礼。
五阿哥再次介绍:“这是科尔沁来的表弟班布拉,日后大家一起读书了。”
大阿哥再也忍不住了,哈哈笑起来,越过四阿哥一把抱起了海棠:“表弟呀,今年你几岁了?什么时候到京城的?你住在哪儿,要住阿哥所吗?跟大哥……不不不,跟大表哥做邻居好不好啊?”
海棠严肃这脸,这是想逗我是吧?
第49章 卷王棠
海棠就知道这臭大哥想干嘛。
她板着脸一板一眼的回答:“多谢大阿哥垂爱,奴才如今住在寿康宫,如果大阿哥要是想和奴才做邻居,不妨今日一起入内拜见皇太后,您亲自和她开口,如何?”
你敢不敢去找祖母?
大阿哥笑容满脸:“表弟,你如今真的长大了,稳重的多了,可喜可贺,早先你都是追着表哥玩儿,那时候多乖巧喜庆,哎呀,你长的太快表兄伤心啊!”
就是笑话你,有本事来追着哥哥打啊!
海棠微笑,要不是人多,现在肯定追着你打,毫不手软的那种!
四阿哥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让大哥把人放下来,抱着人家成何体统!
这时候老三也恢复过来了,他扔下一句:“爷找老六过来。”
说着直接跑了,四阿哥还没来的急阻止人都已经跑远了,但是这时候院子里响起太监的催促声,休息时间结束,师傅们该讲课了。
四阿哥看看这秃头的妹妹,只能说:“你既然来了,好好学,不许闹。”
大阿哥扔下一句:“中午往行宫去的时候,你来大表哥的车里坐。”
两人火急火燎的回去了。
六阿哥和哥哥们也不在一起读书,他的进度超过五阿哥但是赶不上前面四个哥哥,也被单独拎出来享受一对一教学。
这时候他吃了饭正和几个伴读说话,就见三阿哥表情诡异的冲进来,来了就喊:“六弟我跟你说,你五哥身边的伴读你要去看看,你看了肯定大吃一惊。走走走,赶紧跟哥哥去看看。”
老六都没动,心想这哥哥向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会不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歪主意,自己才不上当呢。
他都不动,懒洋洋的说:“一个伴读有什么可看的。”
三阿哥还要再说,外面催促的声音响起来,他就以一副看好戏的态度说:“你等着吧。”
三阿哥走了,六阿哥身边的伴读们纷纷坐下,六阿哥能坐着和三阿哥说话,他们除非得到允许,刚才都站在一边。
众人纷纷坐下,扎拉丰阿小声的跟六阿哥说:“刚才在走廊上,奴才路过的时候听见有几个人说五阿哥那里来了一个蒙古伴读,是个贝勒爷。”
六阿哥眉头蹙着,没听说这几日来蒙古人啊,而且还是贝勒爷,贝勒爷当什么伴读,他自己就能带几个伴读进来,除非是给太子做伴读。
这事儿怎么看不透呢?
“蒙古哪儿来的?”
“说是科沁尔来的,是个小贝勒爷,才几岁。”
几岁?那肯定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科尔沁有多少郡王、贝勒、台吉这些爵位都是有定数的,除非有大功否则不会再封,因为对应着爵位要有对应的俸禄、草场、民丁等等,没听说过这么小的贝勒啊!
六阿哥正想问问是蒙古科尔沁的哪一支,有什么出身,叫什么名字,这时候师傅来了,他只能把这话放心里。
可是小孩子就是好奇心重,要是立即得不到满足,就一直惦记着,心里就一直想着,那真是七上八下抓心挠肺。
相比于六阿哥学习走神,海棠这会十分认真,因为学渣五哥几个月了还没学完三字经,对,三字经学了几个月,学着丢着忘记着,得益于那一百二十遍的恐怖重复,他背的很熟,但是三字经讲了什么是真的记不住。
海棠早上和五哥聊过,因为他没学会,有些典故是囫囵吞枣,还不好意思问师傅,就进度缓慢。
海棠新来,师傅肯定要先摸摸底,海棠就准备了白纸给四个伴读让他们替自己和五哥做笔记。
毕竟海棠还小,骨骼很软,长时间写字不太现实,而且时间宝贵,她不可能一边问一边自己做笔记。所以当师傅问会不会背三字经的时候,她说会,只是不懂其意。给师傅背诵了一遍三字经,就开始提问。
在提问前对其中一个伴读说:“第一行写我问的问题,另起一行写师傅的回答。”
问师傅:“‘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窦燕山是谁?教五子中的五子是谁,他们六人后来有什么成就?在哪本书中有记载?这个义方是什么?前面写了孟母三千,这个窦燕山的义方和孟母的办法孰好孰劣?后来有没有推广?”
问了之后跟伴读说:“师傅说的记下来,回头再们再温习。”
再转头把自己刚才的话跟五阿哥用蒙古语讲了一遍。因为一起生活,她那蒙古汉语满话夹在一起的表达方式五阿哥能听的明白。
而海棠也做好了同声传译的准备,因为五阿哥经常抱怨这些师傅动不动就拽文言文,他听不懂。
师傅哪里见过这种架势,那问题一下子抛出来了,后面还有个伴读奋笔疾书,师傅们是没见过当庭做笔记的。
师傅回打一个问题,海棠给五阿哥翻译一遍,再问问后面的伴读跟上了没有,记住了不曾。
后面起初写的慢,渐渐的写的快了,跟了上来。
后面不用操心,海棠就专心问哥哥,看他哪里不明白的,这几句话弄懂了之后再接着学下一句。
一直讲到“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上午才算是结束。
后面的伴读写了整整几十页纸,各个手腕酸痛。
五阿哥很满足,今儿听懂了,有了妹妹就是好。
师傅浑身不得劲,因为和他以往讲课不一样,以往他只需要讲就行了,就问问五阿哥听懂了没有,一般情况下五阿哥是点头表示听懂了的,至于伴读们能不能懂他是不管的。
现在不一样了,这新来的贝勒爷问题太多了,后面的四个伴读也胆肥了,小声的在这贝勒爷身后提问题,光是给他们六个解答都让他浑身不舒服,主要是这贝勒爷的问题很刁钻。
特别是“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
这个贝勒爷问:“冬夜里给父母暖被,他个子矮,只暖了一半,脚头那儿还是凉的,这种暖一半算不算是真的暖了?”
师傅自然回答,孝心重要。
贝勒爷又问:“冬夜寒凉,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被冻的得了风寒,这是不是陷他父母于不慈之地?”
师傅目瞪口呆,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呢。这贝勒又问:“父母爱子女,冬天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出来再钻见凉被子里面,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和东汉举孝廉有关系,会不会有人沽名钓誉,为黄香出仕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誉满人间?”
师傅肚子里骂胡人就是胡人,前面几句都白学了,背着“人之初性本善”还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黄香乃是东汉大儒,又掌握军政,汉和帝年间做了尚书令,是当时的宠臣。那可是进了《后汉书》的人物,写了《天子冠颂》和《九宫赋》,更是爱民如子的典范,其子孙封侯拜将,岂容一个小小的胡人质疑。
他脸色很臭的把黄香的生平给说出来。
其中提到了《二十四孝》《后汉书》,海棠让人记下来,等晚上去借这两本书来瞧瞧其中涉及黄香的部分。再跟五阿哥说,不能只看书上记录,看黄香为人和做官还要看当时的皇帝和社会环境。比如说当初东汉桓帝卖官,曹操的父亲曹嵩花钱买了太尉一职,因为当时黄巾起义暴发他无力应对被迫引咎辞职。
也就是说当年的汉朝在某个时间段官是能买来的,所以不能迷信位高者能力强这个刻板印象。
又说黄香爱民如子,请师傅具体举例。
其中涉及到治水,明显触及到师傅的短板答不上来,海棠让伴读把治水这一节记下来,等着晚上问汗阿玛。
还跟五哥说,皇家藏书众多,要利用好这些藏书,学习的进度可以慢,但是不能得过且过,一定要把学问掌握的扎实才行。以一本三字经为索引,能粗略的学习以前一两千年的历史,这才是这本书传世的意义所在。
再问师傅下面“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中孔融的事迹,要用到哪本书好让他们提前复习。
师傅心里非常酸,真的很酸。
皇家藏书何其浩瀚,人家出身膏粱,想看哪本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他们这些人头发都白了,可能也未必看过一些书。
师傅酸着走了,心里盘算着皇上要是问起五阿哥的功课今日之事能拿出来讲讲。要知道这些师傅们也是有鄙视链的,给太子讲课的鄙视一干同僚,一干同僚互相鄙视,最终给五阿哥讲课的是鄙视链底层,无他,五阿哥学的最差。
已经中午了,这里的执事太监通知先吃饭,吃饭后坐车出宫去汤山行宫。
六阿哥踩着人家的通知声来到了五阿哥这里,刚进门喊了一声五哥,他就看到了秃秃的胖妹妹。
六阿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一声浑身炸毛。
然后立即冲过来,对着几个伴读说:“出去出去。”
这几个伴读一手墨,正想出去洗了,听了这话赶紧跑。
六阿哥问:“你头发呢?”
这话问的!你看不见吗?
“剃了?”
“为什么剃了?”
五阿哥就得意洋洋的把昨日的事儿给讲了,六阿哥听的面无表情,你个老五!你学不会让妹妹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得意,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啊!
这时候梁九功来到了尚书房,请各位皇子和班布拉贝勒去乾清宫用午膳,其他人等一律按照刚才的安排接着行动。
大阿哥哈哈笑着进来:“表弟,走走走,表哥牵着你的手。”
他这话刚说完,同时遭遇了一干兄弟的白眼。
海棠这时候已经显出了卷王气质,跟五哥说:“把刚才写了问题的纸拿上,咱们去问问皇上。”
五阿哥呆呆的说:“不是说晚上问吗?”
海棠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上午能问为什么要拖到下午去,你要积极一点,要主动一点,不问学问是不会跑到脑子里的!万一下午皇上忙,这问题岂不是积累到明天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快点啦!”
众位兄弟的目光瞬间变了,大阿哥的嘴角拉平,这时候四阿哥嘴角上扬,对,这才是爷的妹妹!跟老五这呆货不一样!
第50章 逢家宴
尚书房就是乾清宫建筑群的一部分,大阿哥很快就带着弟弟妹妹到了乾清宫的主殿,太子已经在等着了,他看到海棠忍不住笑起来:“哎呀,班布拉弟弟,你这样子没以前那么俊了,是不是四弟?”
四阿哥叹口气,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大阿哥哈哈笑,三阿哥倒是想和太子多说笑几句,这时候梁九功催着他们赶紧去吃饭。
皇上已经在等这群小祖宗们了。
康熙也想看看海棠剃了小秃瓢之后是什么样子,等到海棠到了他跟前,他对着海棠上下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首先,人家不会怀疑这是个小姑娘,举止没一丝女气,从进门到跪拜,小东西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一副矜贵样子,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主子,让人想起“世家子弟”这个词儿来。这幅打扮又在京城出没,谁看了都说是某个王府的小世子,主要是这气度一般人还真学不来,更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姑娘。
其次这小东西她胖啊,小肚子本来就挺着,绑着腰带挂着腰刀,配上那颐气指使的态度,比旁边的老三都爷们,不知道是不是老三书读的多了,还没她妹妹有阳刚之气呢!
康熙满意的点头:“嗯,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既然你读书了,就该明是非知进退。”
海棠恭敬的应了。
康熙招呼着几个孩子吃饭,让梁九功抱着海棠坐好。
梁九功就嘱咐海棠:“日后贝勒爷要跟在诸位阿哥身后,大场合里面,也要按照爵位站位,不可逾越。”
海棠表示记住了。
饭菜端上来,康熙这会很轻松,哪怕是忙了大半天了,而且这会他的乾清宫正在搬家,他整个人很轻松,对去汤山行宫过冬表现的很期待。
他每次出行,他的床、他的书、他的衣柜……上到他能用到的各个印章下到指甲剪挖耳勺都会打包带走。乾清宫上午就开始搬,到现在都没搬完,哪怕是搬家,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搬东西出去,坐在这里压根想不起来这会正在搬家。
康熙这会也没食不言的自觉,他把面前的菜让宫女调换位置,某个阿哥喜欢吃什么他记得很清楚,一边吩咐,一边夹菜,一边问:“今儿老五和班布拉学了什么?”
五阿哥等这句话好久了,学渣终于扬眉吐气一次了。
五阿哥兴奋的饭都不吃了,脸色红润的把今儿他妹妹问住师傅的事儿说了。因为太兴奋,把整个过程描述的颠三倒四,妹妹说的话想起一句说一句,一开始康熙边吃边听,听着听着放下了筷子,他不动筷子其他人都停下来了。
五阿哥说:“……妹妹说了,以三字经为索引,能读尽上下几千年!”
兄弟们的眼神都放在了海棠身上,海棠昂着脑袋,是我说哒!
康熙看老五激动的模样和海棠神气的样子,就说:“这话有些夸大了,却又一些道理在里面的,读懂了确实能知道很多事。”
五阿哥听了比夸自己还兴奋,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把书单和问题拿出来,他以往都看到兄弟们问汗阿玛问题,自己迷迷糊糊想问都不知道怎么问,这会得意的扬着两张纸:“汗阿玛,这是我们要用到的书和要问的问题,请汗阿玛过目。”
梁九功接过来,恭恭敬敬的捧着,双手举过头顶呈到康乾的一侧,康熙接过来看。
老五什么德行大家是知道的,今儿这一出肯定是妹妹闹的。
太子微笑转头挨着康熙看书单上列的书目。
大阿哥看看老三,完蛋了,老三这最会读书的名头保不住了。
四阿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书单和问题,挺后悔刚才在路上没问问妹妹没提前看一眼。
六阿哥叹口气,爷的亲妹妹跟着爷读书比跟着五哥强多了。尽管爷和五哥是挨肩的兄弟,小时候关系也好,但是爷一直觉得爷读书比他好!
妹妹怎么就有眼无珠呢!
呸呸呸,不是妹妹有眼无珠,是爷自己胆子不够大,怎么就没想到让妹妹跟着读书?
九妹妹不行了,十二妹妹能争取一下吗?
书单没问题,都是一些正史,宫里都有收藏,一些失传的文学作品可能找不出来,但是这不影响什么,康熙递给梁九功。
“让他们去找,找出来给五阿哥和班布拉送去。”
至于这些问题,康熙都能给他们讲,他存了考孩子的心思,一边吃饭一边把这些问题过一遍,先问问其他儿子是怎么看的,再给他们讲解,这其中太子的知识储备最多,回答的也最全面,康熙很满意。
最后关于治水的问题,这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康熙就说:“治水向来是大事,非能臣干吏不可为,朕有打算让你们再大一点接触这些,但是今儿你们兄弟问了,给你们简短的了解一下也行。”
说完吩咐梁九功:“等会御驾启程,朕带着诸位阿哥在马车里,宣明珠上车给各位阿哥讲讲治水方略。你派人跟明珠说去吧,让他准备好,别空话套话说了一堆,有用的一句没有。”
梁九功应了一声出去找人跑腿宣旨。
康熙先给几个小的介绍明珠的生平和为官履历,作为一个皇帝,康熙把很多官员的家族关系网和为官履历记得清清楚楚,张口就来。
明珠,很多人知道他是因为他有个儿子叫纳兰性德,也知道他是个权臣,更知道他做官是平步青云,对他背后的家族知道的不多。
他们家本身就是满洲大族,追溯祖上是金朝的贵族。他祖父叶赫那拉·金台吉当年是叶赫部统领,曾经联合九部讨伐努尔哈赤,和努尔哈赤势同水火。他祖父的妹妹叫做孟古哲哲,是金台吉的妹妹,还有个身份是努尔哈赤的大妃,生了个儿子叫皇太极!
孟古哲哲二十九岁重病弥留之际想见见自己的母亲,但是叶赫部和努尔哈赤正打的不死不休,压根不可能见到母亲,所以她抱恨而终。
金台吉死后,明珠的父亲叶赫那拉·尼雅哈不敌建州女真,投降了努尔哈赤,成了正黄旗的一个佐领。后来明珠娶了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和钮钴禄家的遏必隆成了连襟,也成了康熙的堂姑父。
所以明珠无论是从他姑奶奶那儿论起来还是从他妻子那儿论起来都是皇亲国戚。
出身显贵的明珠和大部分权贵子弟一样,出仕的第一步是当侍卫,给皇帝守乾清宫。康熙初年他出来做一等侍卫,不久就去内务府做郎中,康熙三年升任内务府总管,康熙五年任弘文院学士。康熙七年,纳兰明珠奉命与工部尚书马尔赛调查淮扬水患,查明清口为淮河、黄河交汇处,并商议修复白驹场的旧闸口,凿开黄河北岸河道引流。
明珠仕途顺利,在他早年是治过水的,有经验,所以康熙命明珠给孩子们讲一些治水方略。
把明珠这些年做官的履历给孩子们讲完,康熙语重心长的说:“你们要懂的其中的关窍,但是也不能迷失在这种小道里面,你们要懂的原因是不能让臣子们糊弄你们,迷恋钻研这个就容易走入歧途,继而容易放弃别的学业。要分的清楚什么是道,什么是术,以道驭术才是你们该学的。天下人才多的是,要为你们所用,你们要把握着这里面的度,而不是亲自挽袖子下场干活,知道吗?”
明白,要学会管人用人!
一顿饭吃的有些久,康熙看孩子们都吃饱了,让人撤了饭菜问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些女眷出发了没有。
随后招呼着孩子们跟他一起上车。
康熙的马车很宽大,像个小房子一样,里面不仅有座椅板凳还有书架,他在出行的时候就坐在这里面赶路,能看书能批奏折,白天赶路不影响他办公。
这会他批折子,顺带看着这些孩子读书。
明珠在车架出了皇宫之后踩着梯子夹着图纸上来了。
他奉命给皇子们讲治水方略。
康熙一边听一边翻看着送上来的奏折,并不打断明珠的讲解。
海棠深恨自己年纪小握不住笔没法做笔记。
因为是第一次接触,这里面牵扯到的地理知识,历史问题,民风民俗已经数不胜数,就海棠引以为傲的聪明脑袋也觉得知识点大爆炸,有点接受不来。
特别是关于黄河和淮河两条大河,途径的距离长,流域的人口多,加上黄河历朝历代泛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足以说明黄河经常改道,每个朝代的河道如何治理,理念是什么,方案是什么……海棠痛苦的听着兴奋的记着。
因为毛笔对幼崽海棠来说太逆天了,周围又找不到好的书写工具,海棠一把把腰刀抽出来用刀尖蘸着墨写。
明珠说话很快,太子能跟的上,他就只顾着太子的进度,丝毫不看别人一脸哀怨,讲的飞快。
海棠的笔记已经用偏旁笔画来代替一个字了。等到车架到汤山行宫,明珠意犹未尽,说了一句:“奴才浅谈了一下历朝历代的方案,这其中的讲解都流于表面……”
那意思是这都是最浅显的了!要不是在马车上,仓促之间准备的不全面,他能再讲三天三夜!
明珠下车后,诸位皇子都是一脸被□□过的样子,大阿哥到现在还没回神,三阿哥更是一脸呆滞,四阿哥觉得脑子疼,五阿哥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什么了的懵逼,六阿哥……他眼睛很涩,想睡觉。
太子还好,也是精神快被耗尽了,跟康熙说:“明珠说的太快了。”
海棠这会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家明珠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啊,这官儿当的大不止是因为他祖上和皇家是亲戚啊!
海棠握不住手里的小刀,四肢无力的瘫在了她的一堆笔记上。
像……像身体被掏空。
康熙看看这群不争气的,都不惜说他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刚想把这群不争气的叫起来,就看到海棠一骨碌的爬起来啦。
她提着小刀开始给每页笔记记编号,什么甲乙丙丁的写下去,一边写一边再看一遍笔记,哀嚎着这才一会呢,就忘了那么多的细节了。
康熙看闺女那么用心,恨不得对着这群儿子们一人踹一脚!
“三天后一人给朕一篇条陈,把今日学习的感悟写上,务必言之有物。”
海棠懂了,这是学后感!
家长和老师最喜欢干这事儿了,出去玩儿要写游记,读个书要写读后感……在他们看来,做任何一件事不写一篇文章似乎不圆满。
五阿哥赶紧看妹妹,指望妹妹了!
其他哥哥的脸色更难看了。
“言之有物”这四个字就是妖怪!
四阿哥立即爬起来帮着妹妹收拾,写条陈妹妹的这些纸张都是有用的,既然要言之有物,这就是“物”啊!到时候找妹妹借来看看。
他给妹妹收拾的时候对着眯瞪的六阿哥踢了一脚,六阿哥把脚收回去,没给一点反应,他是卷不动了,让哥哥妹妹卷去吧。
康熙看着这群没出息的直叹气,他今儿还有个安排,那就是把“山西巡抚穆尔赛强索礼物案”拿出来给孩子们讲讲。这里面牵扯到吏治,看这样子这会也不用讲了,这事儿留到晚上吃完饭再说吧。
车子停了,到了汤山行宫,康熙就说:“你们先下去练习骑射,老五和班布拉的骑射朕另有安排。晚上朕带着你们去给老祖宗和太后请安。”
老五是虚,海棠是幼,康熙特意问过骑射师傅,决定给他们两个先打好基础,这个基础就是强身健体,打熬筋骨。
五阿哥的其他伴读可以正常练习骑射,而海棠和老五则是要打拳和举重。教他们的时候,除了师傅外,还加了几个大内的太监在一边掠阵,这些太监作为康熙的眼线紧盯着整个教学过程,这也是担心海棠的身份暴露了。
在海棠看来这跟去健身房是一个道理,不就是撸铁举重和跳操吗?只要是对身体好自然是很认真的学习。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去康熙跟前汇报今日学了什么。中午的时候已经聊过了,康熙简单的问了几句,就打发这些陪读们下去,留着几个皇子在跟前,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去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问安。
因此今日新来的班布拉更神秘了,他和皇子们同进同出,这到底是什么关系?蒙古来的人多着呢,般迪还是大公主的额驸呢,也没受到如此青眼。
如雅尔江阿和保泰这些人,都不清楚,自然是不会回答。
伴读们都在暗地里评估如何和这位新来的贝勒爷相处。有传言说他和皇子们见礼都是拱手,也只有皇子之间才会这样,甚至有人在怀疑这位新来的贝勒爷是不是皇上的儿子。
反正各种离谱的猜测都有,但是没一个敢说出口的。
康熙带着孩子们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因为今日刚来,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话,连不经常出现的皇贵妃和病歪歪的钮钴禄贵妃都在。
康熙带着儿子们进去,屋子里的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其他人都动了,满屋子人蹲下去见礼,康熙带着孩子们给祖母嫡母请安。刚站起来,十阿哥惊异的响声响起来:“九妹?九弟!!!”
因为宁太妃也在,保按也在,保按大喊:“姐姐!你好丑啊!”
满场的人看向小小的海棠,九阿哥吃惊的跟八阿哥说:“我说怎么没见到那胖丫头,我还以为留在宫里没来呢,原来跟着汗阿玛,她怎么这幅打扮?”
八阿哥聪明不假,他也说不出来。
海棠看了看满场惊异的目光,越众而出,端端正正的来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用蒙古语请安。
太皇太后笑着说:“这是科尔沁来的班布拉,是固伦雍穆长公主的孙儿,你们的表弟。”
固伦雍穆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大女儿雅图的封号,嫁给了表哥弼尔塔哈尔,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大哥吴克善的第三个儿子。
太皇太后这么说,满场的妃嫔都很沉默,都闹不清楚这是演的哪一出?
海棠对着各位娘娘见礼,年纪大的格格们都用手帕捂着嘴,海棠挨着给姐姐们请安,大家都是常见面的,太皇太后的话骗不了她们。
大格格甚至还出手摸了一把妹妹的小秃头,然后哈哈笑起来。
三格格一看姐姐得手了,也想摸,海棠都没给她机会,你们多摸几次棠棠长不高怎么办。
到了六格格跟前,六格格贼有心机:“表弟,姐姐有珠花,给你绑在小辫子上吧?”顺手摸一把你的小秃瓢啊!
去去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海棠不想搭理她。
七阿哥和八阿哥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叫了一声表弟,九阿哥哼了一下,评价道:“你脑瓜子挺圆的。”
海棠认定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十阿哥这会在抓脑袋。
他很认真的说:“你和我九妹可像了,你不是我九妹?”
大阿哥说:“老十,这是表弟,刚才老祖宗说了,这是科尔沁来的表弟。”
“和九妹长的好像啊!”然后他自己把逻辑补足了:“嗯,毕竟咱们是亲戚,固伦雍穆长公主和汗玛法是老祖宗的孩子,咱们都是老祖宗的后人,长的像是应该的。”
满场的人哭笑不得,大阿哥笑的尤其大声。
钮钴禄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儿子不是脑子简单就是眼睛有病!
同样不是脑子简单就是眼睛有病的还有保按,他着急的问:“姐姐不来了?表哥好,你哪月生的,比我和姐姐早多久啊?我和九姐姐是九月生的。”
满屋子笑的很欢乐,九阿哥就忍不住拆穿:“你们两个傻啊,这不是什么科尔沁的亲戚,这就是那胖丫头!!”
保按:“这不是姐姐,这是表哥!姐姐是格格,这是表哥!”
十阿哥很信赖九哥,九哥的话让他很震惊,但是提保按一说,瞬间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九哥说这是九妹,保按说这是表弟,九妹以前是九弟,九哥说九弟是表弟……到底这是谁?”
他满嘴的表弟九弟九哥让满屋子人都在笑,唯独爹娘笑不出来,钮钴禄贵妃捂着脸,康熙叹口气。
六格格说:“十弟,老祖宗说了,这是表弟,你连老祖宗的话都不信?”
九阿哥当时就顶姐姐:“六姐你少插嘴,他正糊涂着呢。十弟,你看看,这不就是那胖丫头吗?你要用眼睛看啊!”
大阿哥说:“十弟,你六姐说的对。让表弟自己说,表弟就站在你跟前,你问啊。”
海棠说:“我叫班布拉,从科尔沁来的。”
屋子里再次暴发出一阵哄笑。
十阿哥被弄的左右为难。
他越过九阿哥问八阿哥:“八哥,弟弟信你,你说这是谁?”
八阿哥微笑着说:“你自己看呢,十弟,眼见为实。”
十阿哥的脑子就参不透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越过八阿哥问七阿哥:“七哥,弟弟信你,这是谁?”
七阿哥就说:“这是咱们的手足,她用了个蒙古名,还是九妹。”
九阿哥就说:“听见了吧,七哥都说了,还是那胖丫头。”
大阿哥说:“你七哥骗你呢,是不是六妹妹?”
六格格接话:“是啊,十弟要不然你问问老祖宗。”
大格格就推了一把大阿哥:“你们两个坏的很。”
十阿哥越过七阿哥问六阿哥:“六哥,那是九妹吗?”
六阿哥说:“是啊,那是亲妹子,不会认错的,不信问四哥五哥。”
五阿哥说:“是妹子。”
四阿哥说:“你看看今儿在场的哪个不是至亲。”
都没外姓的人。
十阿哥没听出这隐晦的说法,抓了抓脑袋,更迷糊了。
他站在了三阿哥跟前:“三哥你说。”
三阿哥摇头晃脑的开始背“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刚起了一个头,十阿哥扭头就走,三阿哥拉着他:“是是是,是九妹妹。”
十阿哥不待见他,挣脱出来站在了太子跟前:“您说她是不是妹妹?”
太子说:“你一路问过来,问了几个哥哥?有几个哥哥说是的,有几个说不是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择其善者而从之!
好烦人,谁能记住啊,你就说是不是吧!
太子看出来他不耐烦了,就说:“是妹妹。”
大阿哥说:“不是,是表弟,老祖宗亲口说的。”
十阿哥站在了康熙跟前:“汗阿玛?”
康熙捂着头:“别问,朕头疼。”
钮钴禄贵妃就想咬一口康熙,你说一句话能要你命啊!看把我儿子为难的。
皇贵妃招手叫十阿哥过来,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你去摸摸你九妹妹的脑袋,摸的时候,一只手放在她头上,一只手放在你头上,你看她的发茬子是不是新剃的?你再想想你昨日见你妹妹,她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要是新剃的,就是你妹妹,要不是新剃的摸着和你的一样,就是表弟。”
十阿哥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看钮钴禄贵妃:“是吗额娘?”
“皇贵妃娘娘说的对,你要跟妹妹客气的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十阿哥跑过去,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到了海棠的脑门上,海棠推着他说:“不要摸棠棠的头啦,会长不高啦!”
这腔调可太熟悉了。
十阿哥兴奋的说:“咦,九妹……九弟!”十阿哥兴奋的喊九阿哥:“九哥,这真的是九弟。”
九阿哥不想再说话,因为他懂十阿哥的意思,前几个月刚掰回来的“胖丫头是格格”的观念再次成了“胖丫头是弟弟”的逻辑。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脑子呢?
十阿哥确认是九弟,撇下保按和九弟说话,跑到六格格跟前:“六姐你坏!”
跑到大阿哥跟前,在他鞋子上踩了一脚:“大哥你最坏了。”
大格格再次笑着推了一下大阿哥。
大阿哥不以为意,问十阿哥:“九妹自己说自己是表弟,老祖宗也说她是表弟,你怎么不去找她们却说我最坏?”
“老祖宗年纪大,糊涂了。妹妹小,不懂事儿。就你和六姐姐不大不小,就你们坏!”
康熙说他:“不许你说老祖宗。”
太皇太后拦着:“你吓唬他干嘛?我一把年纪还不许装糊涂逃过一劫?你的意思是我老婆子不糊涂故意的是不是?”
康熙哭笑不得。
太皇太后的手往下压了压,看满屋子安静下来就说:“好了好了,今儿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不许恼了,不许红脸。要是一家人说话各个小心翼翼,唯恐获罪,这就不是一家人了。
趁着今儿我也有话跟你们说,咱们九格格日后在后宫是格格,在外面是班布拉贝勒,都别说漏嘴了,这回我可没说笑话,要是谁说漏嘴了,我老婆子不饶你们。都记住了!
再有就是,我打算在我跟前组个小书房,日子平淡,看本书长些见识,咱们家的格格谁愿意来啊?话可要说在前面,这是个辛苦活儿,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凑数的,我是时不时的要查验,学的不好了我是不依的。谁要来啊?”
六格格站起来:“老祖宗,我去。”
大格格心里衡量了一番,觉得自己眼下要操心嫁妆,也就没吱声。三格格心想自己不招老祖宗待见,还是别露头了,五格格看看左右,她努力做个小透明,从不冒尖,觉得还是别出头的好。
只有六格格站着。
太皇太后心里叹息一声,笑着说:“既然如此,六格格搬到我跟前来吧。”
三格格五格格瞬间觉得自己的选择对了,要搬家啊,她们挺抵触从额娘跟前搬走的。
六格格答应了一声坐下了。
太皇太后意兴阑珊,一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一边是稚气却昂扬的贝勒。她老了,看不到将来了,只能平静的跟康熙说:“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