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半个小时前。
璇音坐车来到了第一特区。
第五特区离第一特区还是有点远的，璇音拿出所有钱，把张丽老师给的那五千都挪过来用了，打了辆快车，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这里。
荣明神塔在夜色中，也是那个最靓的仔，每一层飞檐上，都泛着阳光般的光芒，一直连到天上，仿佛星辰坠落人间。
神塔本来是不需要守卫的，因为没人能够随便进神塔玩闹，但为了表示尊重和崇敬，联邦还是安排了军人在这里站岗值守。
不过这些人并不会阻止人们靠近，只是每个进神塔的人都需要登记。所以晚上这里还有不少人打卡，颇为热闹。
璇音很轻易地混了进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步步登上高台，进入神塔内部，和梦世界里一样，她一进去，身后的门就消失了。
据说，这神塔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人，每个人走进神塔的大殿入口后，都会来到一个单独的空间。
璇音看了看昏暗的四周，把裹在外面的暗色大衣解下，露出里面亮白色的裙子，理了理裙摆，在一个蒲团上坐下。
“神塔，上次我在梦世界里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悠悠地回荡，神塔并没有回应，璇音也不在意，直截了当地把自己新做的何仙姑的电子模型投影出来。
一个白衣飘飘，手持荷花，面带微笑的美丽女子，便投影在空间中。
“我今天来，还是来做神衣认证的，虽说，神衣认证的流程，一般都是先在梦世界里做虚拟认证，但现在梦世界被关闭，所以我直接来这里，也是可以的吧？”
神塔还是没什么反应，璇音自顾自道：“这次的神衣动力逻辑，我给你阐述一下，这个神话人物叫何仙姑，也叫荷仙姑，荷花的荷。在我的原生世界里，相传她是唐朝人，因医治百姓，渡生济世，在北宋时期，位列八仙之一。和石矶娘娘那种上古人物当然是没得比，但也是广有信众，香火繁茂的。
“我这次，单单只要她的治疗能力。我希望，附神后，能够得到她炼制仙丹的能力，一口气可以练出许多蕴含神力的仙丹，并且这些仙丹能够治疗附神的后遗症和某些人力无法治疗的疾病，保质期要长一点，不能一两天用不完就坏掉了。”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神塔终于听不下去了，昏暗的空间里，又出现如同阳光绸带一般的光束，神塔内顿时亮了起来，熟悉的沉沉声音响起：“仙丹？这叫单单只要？你好大的胃口！”
璇音露出笑容：“神塔大人，你可终于理我了。”
说着又解释：“仙丹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你要说是糖丸子，也可以啊。我知道，大部分的治疗神衣，都是当场附神当场治疗，不可能产生什么药物，以待日后慢慢服用，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科学家，苦苦研究如何储存神力而不得。
“可我想要治疗的是我自己啊。
“你看，我附神的时候，要受一重伤，自己治疗自己，作为患者，我又要受一重暗伤，那不是治疗了个寂寞？但如果我附神一次，可以手搓好几颗药，然后留在需要的时候吃，吃下去还没有副作用，那不是就很完美了？”
神塔冷冷道：“要求倒是多。”
璇音笑了笑，换了一个坐姿：“都说附神战师付出的代价大，但其实，附神医师付出的代价更大。因为神塔借出神力，本就是给人抵御魇兽的，所以在这方面，神塔可以说是几乎不求回报的。附神战师之所以病痛缠身，寿命缩短，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神力。
“但如果将神力用于治疗，那了不得了，那是要额外加息的，我查过资料，每一个附神医师的寿命都不大长，工作的黄金时间基本只有短短几年、十几年。而且，经过附神医师治疗的病人，即便当时看似病好了，但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的身体就会出现别的病痛，而且，也很难寿终正寝。”
她叹了口气：“作为肉/体凡胎，得到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神塔内，光带一滞，接着凌乱飞舞，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审视着璇音，又似乎在诧异，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就能看透这么多。
“你既然知道，你还来？”
“因为我知道，神塔你是一个讲道理的塔，我如果认认真真地向你提出我的诉求和愿望，你是可以通融的。”
“吾要是不通融呢？”
璇音想了一会儿，一摊手：“如果真不能通融的话，那也没有办法啊，只不过这么一来，治疗神衣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出这一类的神衣了。”
她装模作样地叹气：“仙丹哪，就这么没了，一个创世纪的发明，一个打开治疗界新大门的钥匙，一个显得神力的治疗方式如此高大上、而不是和普通治疗等同的神物。唉，想想那些受到后遗症或者绝症困扰的人，如果有幸得到一颗仙丹的话，会如何虔诚叩拜日夜祝祷……”
“够了！”
璇音停下来，睁着双眼，无辜地望着前方。
……
系统在神塔外面焦急地飘来飘去，这神塔对它来说威慑力太大，它完全无法靠近，也不知道宿主在里面怎么样了。
忽然，一道白光降临神塔。
啊，那是——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哇，这神光厉害，是今天最盛的吧？”
“何止是今天，这个月都没出过这么亮的。”
“这又是哪个大佬出作品了？”
“快去看看神衣库的最新上线神衣！”
人们纷纷打开光脑，登录神衣库。
神衣库会收录联邦所有神衣，当然如果不想让人知道的话，神衣所有者可以将其匿名掉，或者选择不公开。
附神师有一星到七星的排名，神衣也有下品、中品、上品和超品的等级。
最新上线这里，会有当日联邦新收录的神衣，每天都要有个几十上百，甚至是几百件，但大多数都是下品神衣。
此时，人们不断刷新出新神衣，但都是下品的，感觉搭不上，直到足足十多分钟后，突然刷新出一个：
最新上线——
治疗神衣：何仙姑
等级：上品
治疗方式：仙丹口服
治疗范围：附神后遗症，及某些疑难杂症
副作用：无
人们顿时愣住了，迷幻了，卧槽！是上品神衣，而且居然能治疗附神后遗症，还没有副作用！
这是什么神仙功能！
不仅如此，还能治疗疑难杂症？
这完全是两个领域好不好？
而且口服！从来没有哪个神衣的作用是需要口服的！
这还不是最叫人震惊的，最叫人震惊的是，这个新鲜出炉的“何仙姑”直接空降到治疗型神衣类目的第一名，把之前的第一名给挤下去了！
而之前的第一名，是这样描写的：
治疗神衣：*灵神树
等级：上品
治疗方式：木灵之力抚慰
治疗范围：缓解附神后遗症，及某些病痛旧疾
副作用：不明
虽然匿掉了一个字，但懂的都懂，这就是程子馨的新作品“木灵神树”，大家之前看了这个治疗范围，都无比期待呢，就等着她正式官宣了。
据说还有好几个有名的附神医师已经预订这套神衣了，就希望到时候能够拿到授权。
结果，这个还没官宣呢，就被挤下了第一名的宝座，上来的这个虽然名不见经传，但看介绍，显然比木灵神树强啊！
光一个“副作用：无”，和“副作用：不明”比起来，就直接将之吊打了。
“卧槽，这个要是真的，真是牛逼大发了！”
“这是神塔给搞的简介和排名，还能有假的？”
“何仙姑？何仙姑到底是个啥？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个人的样子？”
说到人……众人面面相觑，之前那个全网热议，但之后又销声匿迹的石矶娘娘，似乎也是个人物的名称。
这两者，不会是同一个种类吧？
“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人们赶紧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传给亲朋好友，与此同时，还仅仅盯着神塔，想要看看从神塔里走出来的人。
在神塔这里戍守的部队，还将周围封锁了，并且立即报告上去。
不过此时，璇音早已经离开了神塔范围。
下山走出好远，璇音才停下来，扶着一颗大树微微喘气。
系统悬浮在璇音边上，看她脚步略有虚浮，担心地说：“你没事吧？”
“没事，附神之后，难免会有些不适。”
璇音擦了下汗，出来时候的好状态，现在几乎都没了。
不得不说，附神的伤害真的很大，这几天都快白练了。
“所以，你怎么说服神塔的，它居然真的通过了这个神衣，还是无副作用版的。”
忽然想到什么，系统忙问：“你不会把仙丹的副作用，转移到自己身上吧，比如，附神何仙姑的时候，你受到的伤害会更大！”
璇音把飘到身后的带子捋到前面来，道：“那倒也没有。”
系统扫描她的面部表情，一通分析，得出结论：“撒谎！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在撒谎！”
璇音叹了口气，这系统倒是变聪明了，她捏着自己的小拇指：“就是多一点点，但何仙姑这个人物，本来就被我设计得比较脆皮，附神的压力没有那么大，就算加上这点伤害，整体来说，还是能接受的。”
系统光团都气圆了一圈：“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啊。”
璇音休息够了，继续往前走：“怎么没有好处？我的精神力天然可以自行恢复，又有特制的炼体术，只要给我时间，附神后遗症我可以自己消化掉。而像这样的仙丹，紧急时候可以瞬间恢复状态，这是能救命的。”
她张开手掌，三颗莲子模样的珠子出现在她手心上，光华内蕴，还会自己滴溜溜地打转。
系统：“哇！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真的能治好多病？”
“像是严重的附神后遗症和疾病，吃一颗当然不够，要吃很多颗，但程度较轻的，一颗就行。”
“那你怎么现在不吃一颗恢复过来？”
璇音顿了顿，收拢手，很神奇的是，三颗莲子直接消失不见。
系统：“？”
璇音咳了咳：“现在还没法吃，这莲子，啊不，这仙丹，还没开光呢。”
“什么？”
“就是说，谁要吃这个，就必须本人或者亲人对着它每天晚上向着神塔祷告，斋戒沐浴，诚心诚意，接连七晚，这东西啊，才会从莲子模样逐渐变成仙丹的样子，那时候再吃下去，才能有效。”
系统狠狠无语住了：“……这是你的设计？”
璇音戳了它一下：“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变态？是神塔自己设置的，中途但凡有一点点不诚心或者敷衍，直接崩掉，仙丹变糖丸。”
系统还是很无语的样子，好半天才说：“吃个药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但想要吃仙丹，就是要付出点东西的，现在没有副作用了，只是让人拿出点诚意，已经是神塔格外开恩了。”
系统想了一会儿：“但我觉得，可能有的人宁愿付出点代价。”
祷告七天，也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
璇音一噎，点头：“……你是对的。”
远处隐隐可见程家庄园了。
璇音一步步稳稳地走过去，系统飘在璇音前方：“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做这个认证？还把自己状态又弄差了，一会儿打起来怎么办？”
它真的很担心会起冲突。
“你怎么老是担心我动手，我是那种冲动暴躁的人吗？”
璇音打开神衣库，给系统看排名：“现在结果不是很好吗？程子馨敢在我这高高在上，逼逼赖赖，无非是仗着自己是什么天才神衣设计师，我就在她最引以为傲的领域，打败她。
“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神衣被人压了一头，肯定没有多余的心思搞七搞八的，我就能顺利接走原身的母亲和哥哥了。”
“接走他们后，你准备怎么和他们相处？”
璇音关上光脑：“原身的母亲很担心她，我到底接手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我想给她一颗仙丹，治好她的病。其他的，还没想好。”
以她的想法，最好是彻底断绝关系，不过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似乎有点残忍。
到底怎么做，还是要先看到人，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她神情轻松地走向程家庄园，在门口被拦下，说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是璇音小姐？”
守门的愣住了，实在是璇音今天的打扮，和从前的她很不一样，这样大大方方的仪态，也是从前从没有过的。
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回过神来：“请进请进，大小姐吩咐过，你来了就请立即去寿宴大厅。”
璇音问：“我母亲和哥哥呢？”
“他们也在寿宴大厅里。”
璇音皱皱眉，她不是很愿意去那么多人面前露面。
就在此时，一道绿色神光降临。
“啊，那是大小姐附神了吗？”
“今天大小姐要拿出压箱底的作品，太期待了。”
“联邦神衣设计师第一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有个人一边说还一边看璇音，那眼神，就十分的炫耀俯视，仿佛在说，在我们大小姐面前，你算是什么东西。
璇音无语，怎么这里消息这么滞后？
这会儿，何仙姑力压程子馨成为治疗神衣第一名的新闻，该在网上满天飞了吧？
不过，这里人忙于寿宴，网速慢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淡淡斜了对方一眼，对方一怵，赶紧收起了那挑衅的目光。
璇音看向那道绿光，夜色中，那绿光倒也算浓厚，丝丝缕缕，如极光一般绚丽。
这程子馨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问：“那神力降临之地，也在寿宴大厅？”
“是的。”
璇音抬步朝那里走去。
那个被斜了一眼的人拍拍胸口，后怕地嘟囔：“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刚才那眼神有点吓人？
璇音远远地还没到寿宴大厅，就放开了精神力去听那边的动静。
很多人，气氛很热闹，都在夸程子馨。
嗯？程子馨要给人现场治疗？
嗯嗯？老寿星开始茶言茶语，程子馨要治疗的那个人该不会是……
嗯嗯嗯？宾客开始贬低指责原身？
所以程子馨要治疗的那个人还真是原身的母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程母作为展示她爱心和能力的工具吗？
没听到程母都拒绝了吗？
璇音气笑了，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地大步前进。
系统一看不好，赶紧飞着跟上：“冷静！你冷静点！”
因为来了不少军部和政府部门的人，寿宴大厅外守着的人不少，看到璇音冲进来，他们都愣了愣，但看到璇音身后跟着程家人，心想这应该也是什么宾客，便没有拦。
于是璇音直接冲到了大厅门口，在程子馨要把树苗刺入程母眉心的那一刻赶到。
“住手！”
她一挥手，精神力裹挟着门口帘子上的一个寿字挂坠，直接朝着程子馨飞射了过去。
唰！
程子馨那手心的树苗，直接被如同切菜一样，拦腰切断，而她也因为蓄力被打断，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微微刺痛，一摸脸颊，竟然有血！
程子馨的母亲，程夫人一直温婉大方地坐在位置上，远远看着程子馨成为场中焦点，脸上带着得体又自豪的笑容，见此变故脸色大变，蹭地站了起来：“馨儿！”
程家其他人也惊了，程老爷子脸上闪过一瞬的狠厉和慎重，谁在他寿宴上撒野！
宾客们也纷纷朝门口看去，这谁啊，哪里冒出来砸场子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白裙女孩走了进来。
她的步子并不很快，也不很急，甚至是很沉稳的，但就是让人莫名觉得一身的气势。
风从外面吹进来，扬起她的裙摆，她就仿佛是砸开了门闯进来的一般。
她目光冷冷扫视了一圈，见这么多人盯着她一个也丝毫不怯场，哪怕和一些大佬目光对视上，也根本没有半分瑟缩。
单是这份气度和胆量，就让在场的人心里产生了一丝震惊和好奇。
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程子馨身上。
“拿我母亲做扬名的试验品，程子馨，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程子馨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程璇音？！
她看向璇音，没有别人了，难道，刚才伤了自己的是她？
她朝身后看去，不远处的柱子上，一枚寿字坠牌深深地嵌在柱子里，这得多大的力量啊！
“程璇音！怎么是你？！”
宾客们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这就是程璇音？”
“和传闻中不一样啊！”
“她刚才是用什么打的，居然直接打断了程子馨的治疗，还把程子馨的脸刮伤了！”
“那树苗都直接被打断了，这可是上品神衣在蓄力起势，很难打断的，这实力不一般啊！”
“这人一无是处的传闻到底怎么传出来的？至少这样貌气势就很不一般啊！”
程母怔怔地站起身，看着冷着脸站在那里的人，简直不敢认。
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三年不见，变化这么大？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年丈夫还活着的模样。
程书回也见了鬼似地看着璇音。
系统在璇音边上大叫：“完了完了，原身的形象就是个胆小懦弱逆来顺受的，你这改变也太大了，这一步直接扯着胯，都叫你冷静了！”
璇音没有理会系统，朝程母走去，仔细看了看她，确定还没被程子馨碰到，放心下来，微微迟疑了一下，唤道：“母亲。”
程母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拉着璇音的手不停摩挲，又摸摸璇音的脸：“音音！你是音音！三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璇音忍着不适，没有躲开，实在是面对这么一个泪眼婆娑激动欣慰的母亲，躲避开的话，似乎有点伤人。
程夫人也冲了过来，拉着程子馨着急地看她的脸，左脸颊被划伤了一道，幸好伤口不深。
她怒火冲天，但顾忌到在场还有其他人，强忍愤怒道：“璇音，你怎么能伤害你姐姐，馨儿是在给你母亲治疗，你不仅不感激，居然还出手伤人！你知不知道，附神师蓄力的时候被打断有多危险？你太过分了！”
程母也立即将璇音护在身后：“夫人……”
程书回立即就是一个皱眉，就要上前挡在母亲身前。
璇音却比他更快，拉住程母让她到自己身后去，她看着程夫人，再看看程子馨：“既然知道蓄力的时候被打断很危险，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治疗人，敢在这种场合出手，就起码要有不被人打断的准备和底气。”
程夫人一噎，声音又抬高了一个度：“你自己搞破坏，你还有理了！”
“我当然有理！”璇音用更有力度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看着还在附神状态，皮肤上长着叶子的程子馨，道：“我的道理，还很多呢。
“程子馨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件木灵神树是几天前才认证成功的。”
璇音挺拔地站立着，上下扫视程子馨，目光在她如气生根一般，粗糙杂乱的头发上，以及脖颈手背处覆盖着些许褶皱树皮的皮肤上掠过，闪过一抹嫌弃。
这样野人一般的造型，既无美感，也无气势，这些人是怎么夸得出口的？
“你在今日之前，应该还没有用这个来给人治疗过吧？如果有的话，作为关注度颇高的你，我想一旦有新神衣的附神动静，应该不会默默无闻的。所以，你今天是第一次用这件神衣附神，对吧？”
程子馨愣住，她现在脑子里有点乱，而且刚才被打断，她现在精神力有些不稳定，一时之间不知道程璇音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出于谨慎，她没有正面回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件神衣根本就没有经过临床验证，哪怕你再有信心、再有把握，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你如果去找一个自愿的人来试神衣，我无话可说，但你却拿我母亲来做试验品，你的医德呢？如果我母亲有闪失，你担得起吗？”
程子馨一噎，她当然是有足够的把握，绝不会失手，可被璇音这么一问，却一时答不上来。
璇音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冷冷道：“这是其一，其二，你了解我母亲的身体状况吗？你看过我母亲的病历吗？你给她制定了几个疗程，每个疗程要治疗几次、时长多久，你都心里有数吗？”
程子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她确实没有计划。
“看吧，你果然没有具体的计划，那你凭什么就贸然去治疗她？凭你名气大吗？还是凭你脸皮厚？”
程子馨脸色涨红：“我没有！”
璇音不理会她，接着说：“其三，我母亲下午刚刚抵达首都星，到达庄园满打满算都没几个小时，你看不到她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吗？看不到她在强撑着参加这寿宴吗？你是有多担心我母亲啊，都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给她治疗。”
她盯着程子馨，牵起一抹微笑，嘲弄道：“你如此有心，我可真是得好好感谢你啊！”
这话一出，在场人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现场也有不少附神医师，都知道，用神力去治疗人，必须足够小心谨慎，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这其中的准备之一，就是病人要保持尽量好的状态，疲惫仓促之下确实不是治疗的好时候。
可刚才，他们居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现在再看这位程母，确实站着都吃力的样子。
他们看程子馨的目光就变得奇怪起来。
他们是外人，不清楚，也不会仔细地去观察一个不认识的人，但这程子馨口口声声婶婶的，会不清楚这位婶婶的身体状况？
要么是真不清楚，说明她所谓的孝心都是假的，要么就是清楚却装不清楚，那就是纯纯为了做戏而不顾对方安危，那更可恨。
他们瞬间有种滤镜碎了一地的感觉，程子馨居然是这种人。
程子馨只觉得芒刺在背，手脚僵硬，完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猛地看向璇音，可在接触到那双眼睛后，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幽深，冷酷，笼罩着轻如云雾般的淡淡不屑和蔑视，以及，仿佛与生俱来的倨傲。
她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这不是程璇音！这怎么可能是程璇音！
她猛地后退了一步：“你、你不是……”
系统趴在璇音头顶哀嚎：“人设！你的人设啊！”
璇音用意识回应：“人设很重要吗？你给我的任务，又没有要求我按照原身的人设进行。”
要是按照原身的人设，这任务也不可能做得下去。
“可是你变化一下子这么大，看，程子馨已经怀疑了！”
“不，她不是怀疑，而是震惊，震惊于我居然藏拙，震惊我居然能把她逼得说不出话来而已。”
原身的形象确实是忍气吞声、能力不行，突然改变太大的确有点奇怪。
但很妙的是，原身曾经在外流浪过十几年，而这段时间，至今没有人去细查过。
回来后的这三年里，原身一直住校，和程家人接触不多，接触稍微多点的温衍和程子琪，一个根本不拿正眼看她，一个只会以欺负她为乐。
所以，没有人敢说真的了解原身，他们所知道的，不过是那个固有的、刻板的、自己以为的程璇音形象。
那么，程璇音从前为爱昏了头，放低身段去追求人，把自己弄得狼狈至极，然后现在幡然醒悟了，这有问题吗？
唯一的破绽，就是之前受伤，在医院里的精神力测定结果为掉到了D级，但精神力上，她完全可以做手脚。
痛定思痛顿悟了行不行？从前一直在藏拙行不行？受伤后的D级只是一时的，现在恢复了行不行？
系统抱着自己胖胖的身体继续嚎：“可是在场有不少大佬的，你忘了，石矶娘娘的身份正被追查着呢，你猜你变化这么大，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璇音：“连你的存在都发现不了的人，他们怀疑又如何？”
系统：“……”感觉有被内涵到，但是没有证据。
……不是，宿主的性格原来这么傲的吗？
在场大佬们确实都看着璇音，这个圈里略有耳闻，但都不是什么好风评的小后辈，居然一出场就能堵得程子馨这个国民天才说不出话来。
最重要的是真的句句在理，句句有力，这可真是意外。
唐叶昆凑近严巍：“这程家的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说着又摇摇头：“程家有这样的后辈，但凡她实力不是太差，程家还能在她手上红火几十年。”
倒是这个程子馨，最近的作为接连大失水准，就今天这场戏，就实在太粗糙拙劣了点。
哪怕她实力再好，在某些人眼里，也被打了叉了。
而支持她这么表演的程家，也让人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寒酸气。
严巍的目光从程子馨被璇音吓退一步的动作上移开，落到柱子上那枚寿字吊牌上，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说：“这实力强不强，可不好说。”
程家这次，是自己玩砸了。
程老爷子面沉如水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众人反应，尤其是严巍几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心沉了下去。
不能再让程璇音说下去了！
他开口打圆场：“璇音，馨儿也是担心你母亲，一时着急，毕竟这些年，你母亲过得也不容易。”
一个女人，有儿有女，且儿女都成年了，却过得不容易，是谁的过错？
他只差没把程书回不争气没本事，和程璇音只管自己不顾母亲，直白地说出来了。
璇音面向他，八十岁的人了，还生龙活虎，精神矍铄，头发都没怎么白，居然还是什么七星级附神师。
一看就没好好附神战斗过，不然附神师怎么可能这把年纪了，状态还这么好？
她微微鞠了一躬，勉强尽到礼数：“程老先生，八十高龄了，还依然如此风采，真是叫人羡慕啊。”
不知道是谁扑哧一声，这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聋子都听得出来。
不过，程老爷子的状态，也确实是他一直被人诟病的原因。
不然人家退休之前就是中将，退下来后，照理说，会给他升个荣誉上将的头衔，但军部并没有这么做，这其实就已经比较能说明某些问题了。
程老爷子顿时笑容就僵住了，这程璇音是吃了炮仗吗？这一转头就把火力转移过来了。
他脸沉了下来，嘴角边的褶皱都多了好几道：“你的爷爷，是我最亲的堂弟，从三年前你回家开始，也是一直叫我爷爷的，怎么现在不叫了？”
是说璇音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现在划清界限，以前可舔得很起劲呢。
璇音不紧不慢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为你是我亲爷爷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并没有那么亲，且我家如今已经是程家的旁支，再称呼你为爷爷，那实在是我高攀了。
“而且——
她提高了声音：“以前，我和程家还算亲近，是因为有程温两家的亲事在，现在，婚约已经取消，我继续留在程家，也不合适了。这三年来，程家在我身上花费的钱财，晚点我会一一算清还回。”
说着，她还转头问程母：“母亲，你觉得呢？”
程母自然是连连点头：“你决定就好。”
反正家里和程家也没什么关系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帮助。
从前，儿子还小时，她还会为儿子的前途担心，希望能得到程家的助力，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看透了。
你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程家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相反，因为现在的程老爷子，是在自己丈夫和公公死去后，才接手的程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家不要再出现在人前。
她巴不得离程家远远的，现在女儿也这么想，简直叫她惊喜。
她说着，也撑着身体上前，给程老爷子和其他程家人道谢：“这三年，多谢你们照顾音音了。”
因为她身体不好，程书回都是对她报喜不报忧，所以，她还真的以为，这三年程璇音过得不错。
当然了，今天她也看明白了，如果程家人真的对女儿好，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她不会觉得是女儿翻脸无情，只会认为是这家人包藏祸心，口蜜腹剑。
但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璇音扶起她，对程老爷子道：“贺寿我们也贺过了，就不留下来吃席了，这就先走了。”
说着，扶着程母就要离开。
程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却没有开口说什么，程家其他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人。
留吧，这闹剧已经够大了，要是程璇音再说点什么，这寿宴还要不要继续了？
不留吧，就这么被脸上打一巴掌，然后场子一点都没找回来，就让人这么离开，这么多人看着，这脸上也好看不起来啊。
不过程家人不说话，自有其他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一个中年人站起来皱眉呵斥：“站住！今天是程老的八十大寿，你们做晚辈的，毫无恭敬之心，大闹寿宴，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严少将，你也不管管吗？”
璇音停住脚步，程母有些担心地抓紧她的手，璇音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去。
说话的中年人一身正装革履，脖子挺着，眉心拧成了个川字，像是什么古板领导在训手底下的新人一样，看着璇音的目光里满是嫌恶。
而他所说的严少将……璇音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军装笔挺的军官。
看着挺年轻的，面容英俊硬朗，双眸锋利如刀，此时也正看着自己。
只一眼，她就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而且，似乎对自己起了那么点兴趣。
不是男女的那种兴趣，而是对她的一种探究，那眼神，都快成射线了。
璇音看了看这两人，然后问道：“所以，想教训我的，到底是这位大叔你呢，还是这位严少将呢。”
众人都看向严巍。
严巍岿然不动：“这是程家的家务事，军部不方便插手。”
程家人期待的眼神顿时冷却下去，而在场所有军方的人，听了这话全部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不存在。
那中年人有些下不来台，目光期待地看向唐叶昆。
在场权势最大的，除了严巍也就是他了。
唐叶昆笑了笑：“我只是代表安全署来贺寿的，别的……”他一摊手，意思明明白白。
中年男更尴尬了，再看其他人，其他人纷纷回避目光，开玩笑，严唐两人都表态了，他们还能强出头？
是觉得自己比他们两人更厉害吗？
再说了，程家人都好好的，寿星公也安安稳稳坐着，程家还轮不到外人来操心呢。
璇音看了一圈，又看向那中年男，道：“那请问，这位大叔你想怎么管我呢？”
她又看向程老爷子：“还是说，程老先生，想通过这位大叔，怎么管我呢？”
程老爷子再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了。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感觉一下子被气得老了十岁，终于有点八旬老人的样子了。
他挤出一抹笑容：“夜深了，侄媳和两个孩子，就在庄园里留一晚，有什么误会，我们明天再好好谈谈。”
他甚至都不敢把人留在寿宴上，只想赶紧让这一页翻篇。
璇音还想说什么，程母拉了她一下。
对方到底是长辈，就是不算亲戚关系，那也是八十岁的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到底不好看。
璇音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出了这个门，是去是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她和程书回一左一右两边扶着程母出去，但就在跨过门槛的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一阵神力波动，接着斜侧阴影里冲出了一个人影。
她眼角一跳，将程母推向程书回，将两人一起推回了门里。
下一刻，那个身影已经冲到了眼前。
“程璇音我弄死你！”
程子琪一脸狰狞，两条手臂都已经成了机械臂，肩膀上还有一对蓝色半透明的能量翅膀，显然是附神状态，浑身散发着暗蓝色的神力波动。
那翅膀一震，速度快得惊人。
璇音只来得及退半步，对方的机械拳头已经打了过来，她侧身闪避，拳头擦着她的脸过去，上面的神力波动把整张脸逼得生疼，好像脸皮都要被撕下来了一般。
她立即用精神力去抵挡，同时扣住对方的机械臂，用尽全力把他往院子里丢，不然距离太近，他身上的神力会伤到程母两人。
大厅里的人哗然，反应快的人蹭地站了起来。
严巍速度最快，一闪就到了程母两人身后，把两人给扶住，精神力瞬间结成一面墙，将外面的神力波动挡住。
璇音把程子琪往院子里丢，程子琪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控制不住地被她丢了出去。
但他反应也不慢，机械手反手拖住她，朝空中飞去。
他要摔死她！看她到了天上，是不是也能这么狂！
两人就这么朝着天上冲了上去。
程母吓得魂飞魄散：“音音！”
严巍皱眉看着天空，察觉到程子琪确实起了杀意，立即翻手拿出一个神衣束扣，正要按下去。
下一刻，空中传来了程子琪的一声惨叫。
“啊！！！！！”真的是撕心裂肺、惨绝人寰、惊天动地的惨叫。
严巍的手都不由得一抖。
其他人都从大厅里冲了出来：“什么情况！”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两人在高空翻滚，一个散发着暗蓝色的神力，一个却白得耀眼，雪白的裙摆如同一只在夜色中怒放的蝴蝶。
其他人：“快救人啊！”
程母也赶紧哀求大家救人。
严巍却没有立即动，他觉得有点不对，占上风的好像不是程子琪啊。
不过，程子琪能飞，程璇音却不能飞，也无神力傍身，继续下去必然吃亏，他还是按下了神衣束扣。
一股黑烟弥漫出来，裹住了他。
但他这边还没附神完成，随着程子琪的又一声惨叫，哗啦一声，仿佛下雨了一样，人们只觉得被泼了一脸，脸上湿湿的，温温热热的。
一摸，艹，是血！
接着，一个人从空中摔了下来，重重砸在院子里，跟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众人：！！！
程母目眦欲裂就要冲：“音音！”
但冲到一半生生顿住，不对啊，这也不是白衣服啊？
人们齐刷刷再抬起头，只见白色的身影还留在天上。
璇音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顶部是一个蓝色半透明的翅膀，减缓了她下落的速度。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散开，上面淋漓的鲜红血迹，仿佛盛放在冬日夜晚的红梅。
肩头的金色带子飞扬招展，头发也全都散了，随狂风飞舞，沾染着鲜血的面孔毫无表情，美丽又耀眼。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还在天上，那掉下来的是……
嘭地一声，璇音重重落地，没站稳半跪下去，周围的灰尘都震开了几米远。
现场足足有两秒钟都是没声音的。
程母率先反应过来，扑过去：“音音！”
璇音咳出了一口气，喉头丝丝腥甜，被她硬忍下去，慢慢站起来，身形摇晃了一下。
她右臂衣服被神力灼烧得破碎，整个手掌和小臂都是血肉模糊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粗壮的机械臂。
璇音对程母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的东西。
她皱紧眉，用力把这机械臂从自己手上撕下来，扯下来一片皮肉，然后随手一丢，丢到了程子馨跟前：“你的订单到了，你可以用神力，治你弟弟了。”
众人一看，随着神力的散去，那机械臂渐渐变成一条人手的形态。
这是……程子琪的手？！
她竟活生生把程子琪的手臂撕了下来，当成自己的降落伞！！！
第19章
璇音被猛地拽上高空的时候，就知道，程子琪是想摔死自己。
但他的速度太快太快，一眨眼，她就已经被带到了几十米的高空。
程子琪恶毒冷笑：“让你欺负我姐！让你在爷爷的寿宴上闹事！去死吧！”
他松开了手。
但璇音没有摔下去，她死死地抓着程子琪的手臂。
程子琪用力甩开她：“下去吧！”
但璇音还是没松手，反而借力荡到了他的背上。
程子琪：！！！
“下去！你给我下去！”发现甩不掉璇音，他继续垂直升空，在空中高速旋转，想用离心力把璇音甩出去。
同时机械臂上神力蒸腾，手臂变得无比滚烫，甚至能听到璇音握在上面的手掌发出滋啦啦的烧灼声，衣袖迅速燃烧起来。
璇音差点松手。
这个高度摔下去，以她现在并不是很强的精神力，绝对会摔死！
盯着程子琪癫狂的表情，她怒极而笑：“你找死！”
她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直接扑上去，一脚蹬住他腋下的盔甲，扯着他的手臂，旋转，直接来了一个生撕。
同时精神力如刀一般刺入了程子琪的脑海。
程子琪浑身一颤，发出了凄惨至极的嚎叫，身上的神力瞬间就维持不住了。
两人在空中一边高速翻转，一边往下坠去，系统团子飞出来，哇哇乱叫：“宿主！宿主！”
它啪叽一下贴到璇音背上，扯着她用力地把她往上带。
“松开他！快松开他！他太重了！你们在加速坠落！”
“松开他也会加速坠落！”
璇音死死瞪着程子琪肩膀上的翅膀，一个咬牙，刷啦一下，生生把他的手臂撕了下来，鲜血喷溅了她一身。
系统：！！！
惊呆了有没有，宿主你这是什么臂力啊！
程子琪叫得仿佛过年时被杀的猪，直接昏死了过去。
璇音在他背上一踩，不仅把他给蹬了下去，还借力让自己的下坠之势顿了顿。
但下一刻，她还是快速掉了下去。
此时距离地面少说还有七八十米！
她举起自己手里的机械臂，上面的能量翅膀还没消散，此时正好撑起一个屏障，能够减缓速度。
但这还不够，速度还是太快了。
系统继续吃力地扯着她，恨不得变出三片桨叶来，把她给拉起来。
璇音看得好笑又暖心。
系统：“你还笑，想办法啊！你不是精神力很厉害吗，用精神力当降落伞啊！”
璇音：“我现在的精神力，还做不到那个程度。”而且，在刚才接连输出，精神力快用完了。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伸出了左手。
一朵荷花出现在她手中。
翠绿的柄，硕大的莲蓬，莲蓬里是三颗莲子。
璇音心念一动，莲蓬便放大了数倍，同时散发出青白色的神力光芒，扩大了受力面，下降之势顿时一缓。
系统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你你你……”
它恍然明白了什么，尖叫道：“你其实一直是附神状态？！”
怪不得！怪不得它说之前的莲子为什么会被她凭空收起来！原来她还在附神状态！
“你疯了呀，这样不累啊！”
璇音没有回答。
累啊，怎么会不累？但没办法，她现在太脆皮也太薄弱，单枪匹马闯程家，当然要尽可能做好准备。
附神状态好歹是给自己套上一层，这个世界最高级别的保护壳，哪怕何仙姑的这个壳挺脆的。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她现在又套不上石矶娘娘的壳。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不然程子琪一对她动手，她就会玩完。
精神力和神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在她全盛时期，或许二者可以抗衡一下，但现在，完全就是被吊打的。
地面已经近在咫尺，她身上的神力也快耗尽了，她果断解除了附神状态，只觉得浑身一松。
之前大厅里没被人看出来，是因为她隐藏得很好，但现在动用神力了，难免被人看出端倪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院子里的人，乌泱泱的，但所有人都只是站着，惊呆着，单纯观望着，还有人往边上躲开。
只有一个人，朝着她下落的方向跑过来，张开手臂，想要接住她。
那是原身的母亲。
她冲了出来，又被程书回拉回去。
系统叫道：“不行，速度还是太快！”
在最后一刻，它嗖地飞到璇音脚下，把自己变得足够膨胀，给她当肉垫。
嘭地一声，璇音重重摔到地上，哪怕被系统垫了一下，还是被震得差点吐血，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没法动弹。
在众人都还在震惊中时，程母冲了过来，焦急地上下看她：“怎么样？怎么样？”
看到璇音血淋淋的，几乎深可见骨的右臂，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你的手……”
“我没事。”璇音咬了咬牙，借着她的力踉跄起身，对程母微微摇头，“别担心。”
她先目光飞快地扫了眼，确定系统团子在某处重新慢慢凝聚起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机械臂。
随着神力消散，这手臂上的翅膀正在逐渐消失。
她左手握住机械臂，将机械臂硬生生地从自己右手掌中撕下来，撕下来一片血肉。
璇音疼得满头大汗，右臂无法控制地抖个不停，鲜血淋淋漓漓地滴落。
程母近距离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昏死过去：“音音！”
璇音喘了口气，抬起头，看到呆愣在那，一脸惊骇看着自己的程子馨。
她轻嗤一声，将这条手臂扔了过去：“你的订单来了，你可以用神力，治你弟弟了。”
这不现成的练手对象吗？断肢重续，多有挑战性哪！别老盯着别人霍霍。
咚！
机械臂砸在地上铿锵一声，不难想象，这条手臂此时有多沉重和坚硬。
而随着手臂上的神力逐渐消散，整条手臂的机械外表，也在逐渐溶解，渐渐变回了人手臂的模样。
程子馨猛地后退两步，瞪着这条手臂，那鲜血淋漓的断口，显然是被硬生生撕下来的，触目惊心。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冻结了，冷得彻骨。
程璇音居然、居然……
她怎么敢？怎么能？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人们倒吸一口气，一人脱口而出：“你居然把程子琪的手臂撕下来了？！你、你你是魔鬼吗？”
这话真的喊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倒不是觉得，程子琪都主动出手了，她还不能反击，而是，活生生把人家手臂撕下来这件事就很恐怖好不好。
尤其程子琪还是附神状态，那身体强度可比平时强多了！
再者两个人当时是在空中，程璇音应该是无处借力的情况。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看着璇音的目光，都好像看着一个怪胎，莫名觉得自己的肩膀也疼了起来。
而程夫人看到这条手臂，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来，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那人。
然后她扑了过去，凄厉地尖叫起来：“阿琪！你的手！你的手！”
她猛地转头，死死瞪着璇音，发出母狼一样的嚎叫：“程璇音！你敢害阿琪！我要你的命！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说着，还自己扑了过来撕打。
璇音展开左臂护着程母。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冲了出来，架住了程夫人。
是程书回！
他不仅架住了程夫人，还一把挟持住了她，对着周围准备上前的程家人喊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程夫人则更加疯了一样地大喊：“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程家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而此时，宾客们都已经麻了。
明明是过寿，却出来个现场神衣展示，由此牵扯出家族纠纷、决裂，眼看着要翻篇了，又出来个附神师偷袭，完了附神师还失败了，被人硬生生撕下了手臂。
现在又来个豪门夫人为爱子发疯反被挟持的局面。
这程家怎么比唱戏还精彩？短短一个寿宴，简直比一年加起来的事情都要丰富啊，让人直呼好家伙！
但八卦是很好看没错，可现在他们应该做什么？
眼睁睁看着？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严巍和唐叶昆。
严巍默默地打散了自己身上的神衣雾气，默默地把神衣束扣收起来。
这是第一次，他都准备出手了，居然没有用武之地。
他看向那个伤得不轻，手臂都深可见骨了，但依然站得笔挺的女孩。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需要保护，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那神态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甚至还有点气定神闲的感觉。
“都住手！”程老爷子喝道，从人群后走了过来，对着一圈宾客拱手：“让大家看笑话了，改日，改日，老夫一定登门致歉。”
接着对程书回说：“快放开你伯母！像什么样！”
程书回却是一步不让，反而把程夫人扼得更紧了，一边对璇音道：“一会儿你带着妈，跟着我冲出去。”
璇音默默地看着他。
程书回：“……你什么眼神？”
璇音：“我们为什么要跑？”
程书回愣住，然后瞪眼：“你没眼睛吗？不跑留下来被这些人撕碎吗？”
璇音叹了口气：“你真是……”
觉得挟持一个人就能走得出去了吗？她受伤了，程母病弱，又能逃得远吗？
还有，军部和政府的人都在这，他们是真的能逃得掉的吗？
最重要的是，真的没到这一步啊兄弟。
这个哥哥是有点头脑简单还是怎么的？
程老爷子道：“璇音说得没错，都是自家的小纠纷，先放开你伯母，璇音和阿琪都需要马上治疗，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程书回看着璇音的手，有些犹豫。
璇音却没有理会程老爷子，她单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擦掉脸上的血，看着周围的程家人，声音不高不低地和程书回说，却能让所有人听到：“之前我们是必须尽快离开，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没必要躲着程家了。”
程书回还没转过弯来：“为什么？”
“程子琪在附神状态下，对身为普通人的我出手，是重罪，可入刑，只要我告他，他就完了，你懂吗？”
程书回愣住，然后恍然，松开了程夫人。
而程夫人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着璇音：“你……明明是你害了阿琪，他伤得那么重！”
程老爷子沉下了脸，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程子琪附神状态下伤人，这事真的很严重，属于很敏感的社会问题。
不仅安全署能管，附神师协会、警察局、妇女保护协会等等众多部门都能管。
要是这事被媒体知道，那不得了，他们能兴奋疯了。
绝对分分钟火上热搜。
别说一个程子琪，就是整个程家都要受牵连。
好在虽然在场目击者众多，但只要按住程璇音这个苦主，再以家族纠纷和程子琪伤得更重这一点来洗，这事还压得下去。
所以只要程璇音不告，这事问题就不大。
可没想到程璇音反应也这么快，一开口，就捏住了程家的死穴。
察觉到在场宾客的眼神，程老爷子朝璇音走了两步，厚着脸皮说，“都是误会，是子琪一时冲动，他年纪小，不懂事，他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们一家人自己的矛盾，何必闹得那么难看？来人啊，快把璇音小姐送去医院治疗！”
璇音轻笑一声，看着他继续说：“联邦律法规定，家中有附神师伤害普通人的，直系三代以内都要被取消附神师资格，尤其是主观恶意明显、造成后果严重的。程老爷子，你与其在这里和稀泥，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拿出诚意来让我满意。”
“哦，对了。”她看向四周的人，“我知道程家颇有些能量，在场这么多目击者，说不定转天就集体失忆了，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已经录像了，从头到尾，都录了，现在视频已经上传云端。
“网络，是不会失忆的。”
程老爷子的脸瞬间黑得像浸了墨水。
宾客们也都有些尴尬和恼怒，这话不是内涵他们会被程家收买，对今天的事闭口不谈甚至做假证吗？
虽然，也许，大概，是有这种可能的。
不过，今天这不是严少将也在吗？难道严少将也会被收买？
他们看向严巍。
严巍肃着脸对程璇音道：“你不用担心，这里的所有军人，都是目击者，如有需要，他日法庭上，我们会如实说出所看到的一切。”
一旁的唐叶昆也是点了点头，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直接一挥手，跟着他来的安全署官兵立即出动，将璇音三人围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为了抓他们，而是将他们和程家人隔开。
程老爷子见了这一幕，脸色更沉：“唐大秘，这是什么意思？”
唐叶昆叹了口气：“我代表安全署来，是为了喝老爷子一杯寿酒，没想到居然亲眼目睹了一桩附神师伤人事件，此事在我安全署管辖范围内，我不得不管啊，这相关人员，我必须带回去调查。”
程夫人怒斥道：“你们要抓我的阿琪？不可以！他伤得那么重！”
“正是因为伤得重，才不该再浪费时间，这断臂续接可耽误不得。不然你们程家派几个人，带着令公子，跟我们一起走？放心，我们安全署的医院，处理这种伤很有经验。”
唐叶昆看向程子馨：“如果程小姐要作为治疗医师的话，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程夫人脱口而出：“不行，附神治疗有后遗症的！”
这话说得，瞬间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感情你也知道附神医师治疗有后遗症啊，那你女儿还要给人家母亲治疗？
程夫人连忙改口：“断臂续接医疗手段就能解决。”
程老爷子听不下去了，大势已去，他闭了闭眼：“够了！孩子治疗要紧，我们要相信唐大秘！唐大秘，我家两个孩子，都拜托给安全署了。”
又假模假样地和蔼地对璇音说：“不论你信不信，今天真的只是阿琪一时冲动，他前段时间还莫名精神躁动发疯，连自己都伤害，绝对不是真的想害你，这事我们慢慢解决，现在你先去治疗，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这显然是想把一切过错归结到程子琪脑子有问题上，还暗示璇音，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只要不告，一切都好说。
璇音也没想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很快，天上飞下来两架飞行器，唐叶昆走到璇音面前：“程小姐，请吧，你的伤可耽误不得。”
璇音看着那标着安全署的飞行器，笑了笑：“多谢唐秘书了。”
她对程母和程书回说：“走吧，你们和我一起。”
上了飞行器，没了那么多人盯着，璇音整个人便软了下来，靠在软座里暗暗吸气，头上一股一股的汗冒出来。
飞行器上的医生给她处理右手的伤，程母就拉着她的左手，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璇音安慰道：“我没事，只是皮肉伤。”
一旁医生不客气地说：“手臂剥离了大片血肉，双腿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内脏骨骼都有神力侵蚀痕迹，这可不是皮肉伤。”
璇音：“……”
程母眼泪掉得更厉害：“你受苦了！程子琪竟然敢这么对你，这三年来，你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说着就去捶打程书回：“你这死小子，你妹妹受苦也不跟我说。”
程书回：？？
这关我什么事？
他闷声道：“妈你别生气了，小心身体。”
他看璇音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被程子琪拉上天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活不下来了。”
程母瞪他：“你怎么说话呢你！”
璇音转过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原身的哥哥。
头发短短的，皮肤有点黑，但五官长得英挺周正，眉毛黑浓，眉心褶皱的痕迹挺深的，应该是常年皱眉所致，这让他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要大不少。
身材嘛，有点壮，长得也挺高，但体质应该不是很强，至多只有B级的样子，精神力也不超过B级。
也是奇怪了，她这具身体的资质在双A往上，这哥哥的资质应该也差不多，可现在连附神师的最低门槛都达不到。
在这个世界，当不了附神师，那一辈子就这样了，尤其是世家出身的，会被人看不起，处处低人一等。
程书回被看得古怪，浑身不自在：“这么看我干什么？”
程母又拍他：“对妹妹态度好点！”
程书回气得要命。
妹妹妹妹，这个妹妹也从没叫自己一声哥哥啊！
璇音道：“谁告诉你，我不厉害了？”
程书回：“你草包恋爱脑的名声都传遍了好吗？”
璇音淡淡道：“哦，那以后该换一个名声传传了，从婚事作罢开始，我就断情绝爱了，以后，一心事业。”
程书回怀疑地看着她。
璇音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来首都星，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要是她早知道，也不会让他们进了程家。
程母解释道：“这不怪你哥哥，当时程家人直接找到我们，说要我们去首都星，谈一谈接下来对你的安排，我急着见你，又怕告诉了你，你不同意，就……没想到会闹到这样，都是妈害你受这么重的伤。”
璇音用左手握住她的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从前没有联系过你，让……让妈担心了。”
程母怔了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你、你愿意认我了？”
璇音叹了口气，原身做的孽却要她来还。
可当所有人都站着不动甚至往后退，唯有这个人冲出来要接住她的时候，她就决定了，不能让这个母亲伤心。
哪怕她想保护的人并不是自己。
她道：“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而且也没搞懂程家内部的复杂关系，但这三年下来，我已经全都懂了。这一次，就算你们不来，我也要找个时间回去看你们的。”
她抽了张纸巾给程母擦眼泪：“别哭了，你身体不好，别把身体哭坏了，快休息一下吧，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话。”
程母连连点头，却哭得停不下来。
程书回一脸见鬼地看着璇音，不过看到母亲激动成这个样子，又不忿又心酸，最后还是对母亲的心疼占了上风，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拍抚着程母的背安慰她。
很快，医院到了，璇音被送去手术室，她的手需要好好处理。
到了手术室里，身边只剩下不认识的医生护士，璇音的精神才略略放松。
系统团子飞到她边上，璇音用意识问：“怎么样？刚才差点被我砸爆了，你没事吧？”
系统：“我又不是一个真的球，爆了也没事，就是损失点能量，倒是你，快休息吧，精神到极限了吧？”
璇音：“还有件事要你帮忙去做，酒店里，我做的另外两件何仙姑的衣服，都是广袖飘逸的裙子，古风味太重了，和石矶娘娘的衣服风格比较接近，你得帮我去把那两件衣服毁了。”
系统一愣：“你担心有人查到酒店？”
“不是担心，而是必然会被查到，不是安全署的人查过去，就是……那个严少将查过去，刚才庄园里他一直在观察我，他肯定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系统立即道：“好，我这就去。”
“我这些日子的购物痕迹，你也帮我抹除掉，还有我买的梦世界头盔，立即处理掉，我的药帮我藏好……最后，我要你以何仙姑的身份，在网上建个号……”
系统离开后，璇音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这里是安全署的附属医院，旁人的人手伸不进来，而安全署还要找她问话，所以，暂时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的。
她的意识逐渐放松，很快便在麻醉药的作用下睡了下去。
而这天晚上，她住过的酒店里，果然来了人调查。
严巍一身便衣，戴着帽子，十分低调地跟着安全署的人进了房间。
“程璇音搬出学校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一天500元的房费。”
严巍看着账单：“一天五百，还不算餐食，住了这么多天，她哪来的钱？查清楚她这些天的钱财往来。”
严巍把房间大致扫了一遍，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就几件平平无奇的休闲服，角落有个包，里面装的是从学校里带出来的旧物，其他东西也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再没有什么特别的。
系统悬浮在天花板角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幸好，幸好它动作够快。
宿主真是料事如神，真的有人来查她，而且这个姓严的居然还是亲自来，现在少将都这么闲的吗？
不过宿主的经济情况确实是个问题，只要查一查，就知道宿主这段时间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额外收入。
系统准备给她做一笔假账，可以刚入侵到程璇音原来的账户里，却发现，假账已经做好了！
这里显示，程璇音账号里曾经有一笔几万块的存款，这段时间璇音用的都是这笔钱，还有明确的消费记录，这记录甚至关联了所有消费的地点，所有数据被重新覆盖掉，一切做得无懈可击。
系统看懵了。
在这里，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就是技术牛逼到极点的黑客，要么，就只剩下那神塔了。
系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有种从头到尾都被大佬的阴影笼罩着的感觉，吓得代码都要紊乱了。
这神塔想干嘛？
不是对宿主挺苛刻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又来帮忙了？
……应该是帮忙吧，应该是好意吧？
系统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哆哆嗦嗦地上网，按照璇音交代的，在最大的社交平台上，开了个号，名字就叫做何仙姑，然后搞了个抽奖活动。
严巍在房间里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一切都证明，程璇音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特殊的物品出现。
可如果她真的这么普通，又怎么会一边传出那么不堪造就的名声，另一边，却能从附神状态的程子琪手下逃出生天，还有能力撕下程子琪一条胳膊？
她改变的转折点，和梦世界里那紫衣女出现的节点太接近了。
而且，今晚荣明神塔出了个上品神衣“何仙姑”，而在那个时间点，她离荣明神塔应该并不远。
两件事，都跟程璇音有着若有若无的关联。
这世上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正皱眉思索着，一人忽道：“快看网上，那个何仙姑有动静了！说让大家验证仙丹的疗效，要送一颗仙丹给联邦附神师协会，还要拿出第二颗仙丹搞抽奖！”
第20章
璇音醒来时，已经躺在病房里，边上是趴着睡的程母。
见她醒来，系统光团凑过来：“你醒啦！”
璇音躺着没有动，怕将程母吵醒，问系统：“事情都做好了？”
“嗯，果然那个严巍还有安全署都去酒店查了呢，不仅是酒店，前些日子你去过的地方，他们都去了，还调取监控什么的，他们还去了学校查，简直想把你的生平一五一十地扒出来！”
璇音也有些意外：“查得这么细？”
“是啊。”
“那他们有查出什么吗？”离开学校后，她其实没有做到特别小心，也是当时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如此细致地调查。
“没有，一切完美无缺，他们根本查不出什么。”
璇音抬眼看它，忽然察觉到什么，视线没有聚焦就默默移开，仿佛只是在打量病房。
一边用意识道：“辛苦你了。”
“单我一个的话，做不到这么完美的，有另一股力量善后了，甚至帮你制作了一些无中生有的监控影像资料。”
璇音一顿，立刻明白过来：“是神塔？”
系统有些挫败：“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难道你和神塔有什么协议？”
“没有，不过除了神塔，我也想不出来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且会帮我了。”
系统飞到她眼前：“你说神塔到底怎么想的？”
璇音没有看它，而是吃力地抬起自己包裹着纱布的右臂，细细打量着，一边说：“不要在我跟前晃，不要惹我看你，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监控。”
系统差点从空中掉下去：“怎么会？我怎么没发现？”
系统开始满房间到处飘，一边气呼呼地说：“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在房间里装监控，还给不给你一点自由和隐私了？太可恶了！”
璇音看完右手，又举起左手，这手上也有一些伤痕，一边研究一边说：“从昨天我跟着安全署走的时候，就料到会受到监视，只是没想到，监视器都装到病房里了。”
系统找到了好几个隐藏监视器，气得飞回来：“全方位无死角啊！只除了厕所里没有。”
璇音道：“那你去看看，厕所里有没有精神力测定仪、感应仪之类的。”
系统又飞过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光团子被气得忽闪忽闪：“有！就是那种，只要动用了精神力，就会被感应到的仪器，还是最先进的那种！太过分了吧！那现在怎么办？“
璇音：“没关系，问题不大，只要我不露出破绽就行。”
“嗯嗯，宿主，你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你就是那个附神师，不然这个架势，你以后是半点自由都别想有了。”
这手段也太窒息了。
璇音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她对于暴露身份，并没有特别大的抵触，有时候，亮出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更多的便利和好处。
至于自由，等她以后变得越来越强，又有谁能控制得了她？
让系统去善后，主要是不想在自己虚弱的时候失去主动权，而不是害怕暴露。
但对方来了这么一手，她就有点逆反了。
程书回提着吃的从外面进来，看到璇音醒了，有些惊喜：“你醒了。”
程母也被动静吵醒，激动地过来摸璇音的额头：“不烧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璇音道：“我只是睡一觉，不用这么担心。”
但他们还是叫来了医生，一通检查后，医生表示璇音恢复得不错：“你的身体被神力侵蚀，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疼很多天，可以吃东西，但是只能吃流食。”
璇音捂了捂胸口，确实全身都疼，但也没有那么夸张，身体被神力侵蚀什么的，应该是自己附神之后，体内有神力残余，被误以为是被程子琪的神力侵蚀了。
其实真正被侵蚀到的，只有惨烈的右臂而已。
但这个结论，恰恰掩盖了她曾经附神过的事实。
她对医生道谢，医生们离开后，安全署和程家的人又过来看望了一下，不过都没说什么。
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母子三人。
璇音拿着吸管慢慢喝流质的粥，一边问：“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做了很多检查，我的体质和精神力有受到影响吗？”
程母顿时紧张起来，程书回也顾左右而言它：“查是查了，但结果没这么快出来。”
璇音道：“不用骗我了，我有心理准备。”
程书回犹豫了一下，说：“医生说，你受伤比较重，现在查出来，体质掉到了D-，后续是继续往下掉，还是能拉上来，要看恢复情况，而你的精神海相当混乱，要等稳定点才能得到准确的测定结果。”
程母担心地看着璇音。
体质一旦掉到了E级，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了，要是掉到F级，那就是气虚体弱的那一挂，到了F级以下，基本就是重病在身见风就倒，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担心璇音接受不了。
璇音却只是淡定地哦了一声：“没事，我年轻，恢复快，体质一定能拉上去的，再不行，等我愈合后，去报几个提升体质的课上上。”
程母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璇音又问：“你们现在就住在医院里？”
程书回哼笑道：“是啊，不过程家人来了几趟，给我们又是送房子又是送钱的，又说首都星环境好，医疗条件好，让妈留在首都星好好看病，医生都给妈找好了。”
程母道：“你放心，那些我们不会收，这一次，一定要给你讨一个公道。”
璇音把喝完了的杯子放下：“不用，该收就收，我没打算告程子琪。”
“什么？”程书回站了起来，“他那么过分，你居然还要放过他！”
他眼神变得不善起来，一副你果然对程家人有感情的样子。
璇音扶额，这哥哥这是对程家多记恨啊，碰到程家的事就跟失了智一样。
她扫了眼角落的监控，说：“告了程子琪，就是毁了程家直系三代的附神师，这是死仇，一旦他们恼羞成怒怒极生恨，火力全开来对付我们，你扛得住吗？保护得了妈吗？
“而如果和他们私下调解，至少短时间内，我们得到的好处会很大。”
程书回还是不忿，咬着牙不说话。
璇音接着说：“而且，你们不知道吧，程子琪是有前科的，他不久前就在学校里发过一次疯，只要程家咬定了他是脑子不好使，再伪造一份精神证明出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程家依然可以脱身。
“所以，告了也是白告，只能搞掉一个程子琪罢了，可程子琪此人，你们觉得以他这种冲动的性子，会有什么前途吗？”
程子琪已经废了，哪怕他胳膊接回去，哪怕恢复完好，但出了这种事，程家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再给他铺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病房里沉默下来，片刻后，程母开口道：“音音说得对，不告是对的，你们两个未来的人生还长得很，不能为自己树立这么大一个敌人，而且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程家把音音找回来的。”
程书回没有再反驳，只是依旧臭着张脸。
璇音忍不住问：“我们家，和程家，到底有什么仇怨？
程母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仇怨，就是一些陈年矛盾，你别多想，都过去了，你哥今天是太过激动了，这件事，受伤的是你，怎么解决，自然你说了算。”
并不愿意再多提，反而让璇音好好休息。
璇音也就没有再问。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程母明显累了，程书回扶她去休息，又返回来，扭扭捏捏地问：“你有星河号吗？”
璇音一顿：“那个最大的星网平台？”
“对啊，有号借我一下，我要抽个奖。”
璇音看向一旁的光脑，程书回给取过来：“快快快，快开机。”
璇音用指纹解锁，登录星河：“你要干什么？”
“昨天出了个新的治疗神衣，何仙姑，这背后的人还搞了个抽奖，听说那个仙丹可以治疗顽固的疾病，我想给妈抽到这颗仙丹。”
璇音：“……这么厉害，治疗神衣可以产生仙丹？听都没听过啊，靠谱吗？”
“靠不靠谱的，都要试一试，多找几个号，中奖几率大一点。”
程书回用璇音的号去抽奖，璇音正好看到抽奖页面，发起人的头像是一个广袖飘飘，手持莲花的温婉白衣女子，就是她做的何仙姑的电子模型的模样。
参与抽奖的人已经超过千万了。
她惊奇道：“这么多人抽奖啊，有几颗那个仙丹啊？”
“两颗，一颗直接给的联邦附神师协会，另一颗拿来抽奖。”
“千万人抽一颗，中奖概率可太低了，什么时候开奖？”
“说是三天后。”
璇音往后一靠：“那完了，这参与人数还会涨，机会更渺茫了。这人有说这个神衣什么时候正式上线吗？”
“没有，不过只要有希望，我等得起！”程书回把光脑还给他，然后继续用自己的光脑摇人。
璇音拿起光脑，看起这条抽奖博下面的评论。
有质疑的，有询问的，有惊喜的，也有如同祈求一般的留言。
这最后一种，都是本人或者亲人身患不治之症，实在走投无路，听说这儿有仙丹抽奖，才过来碰运气的。
她看了看不停摇人的程书回，这评论区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个程书回呢？
系统冒出来道：“我可以暗箱操作，让这颗仙丹被程书回抽中。”
璇音道：“真这么做，才是害了程母，这颗仙丹无论被谁抽中，很有可能在使用前就被联邦政府找到、拿走，而若是使用了之后才被找到，这个人很可能会被当做研究对象。”
“啊？这么严重？”
璇音：“我之所以搞抽奖，除了想混淆视听，也是想让仙丹普及开来，为以后程母的得到仙丹和痊愈，做一个铺垫。我会给她仙丹的，但不是现在。”
系统：“了解。”
璇音搜索起有关何仙姑的词条，然后装模作样地读出来：“原来是昨天才出来的神衣啊，还是荣明神塔出的，那不是离我们很近？”
“仙丹口服？还无副作用？厉害了。”
“何仙姑和石矶娘娘居然有关系吗？风格确实有点像。”
听到石矶娘娘，程书回明显有话说：“当天梦世界里那人，不一定是那个石矶娘娘。”
璇音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天我在场。”程书回的眼神亮了起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当天那个人，衣服、发型、容貌、武器、气势、实力，无一不精无一不绝，大赛视频里那个石矶娘娘，差得远了！”
璇音：“……”
不是，你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你看我像高兴的样子吗？
余光扫了眼监控器的方向，她还是一副惊奇和虚心求教的样子，向程书回询问当天的细节。
程书回一下子来了劲，第一次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如同安利偶像一样，和她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璇音不时问两句，他说得就更起劲了。
程母从门外经过，看到兄妹俩相处得这么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放心地回去休息了。
而屏幕前，观察着璇音的人看到这一幕，把璇音的可疑性一降再降。
“我觉得，没必要再监视下去了，种种迹象表明，她不可能是那个人，除非她演技好到可以去拿奖了。”
严巍盯着画面，许久后说：“等她状态稳定下来，再测一下她的精神力和体质。”
……
璇音在医院里躺了三天，这三天，她让自己的精神力尽可能快地恢复，然后通过吃系统给她偷偷带来的药丸，而使身体的恢复速度也稍稍加快。
等到重新测定精神力和体质时，她已经可以下床自如行走了。
来到测定室外，里面有别的病人，还需要等一等，她对程母说了声要去上厕所，就去了同一楼层的厕所。
她对系统道：“你也进来。”
系统：“啊？这不好吧？这可是女厕。”
璇音：“……不是你自己说你是女孩子的吗？进来吧，里面没别人。”
进了隔间，璇音闭上眼睛，精神力涌动，渐渐在掌心汇聚成一个神衣束扣，白色的底，上面印着一朵荷花，是何仙姑的神衣。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神衣束扣还可以不是实物，而是由精神力凝聚而成的？
接着下一刻，神衣束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颗绿色的莲子。
璇音把莲子给系统：“马上就要开奖了，你把这两颗莲子按照地址寄出去，一颗给联邦，一颗给中奖者，注意做得隐秘点。”
系统懵懵问：“你怎么做到的？不用附神也能取出莲子来？”
璇音一挥手散了精神力：“本来就可以啊，如果要附神才能取出来，那我提前把莲子搓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说得也是哦。
“那你平时把它藏在哪里？”
“精神海里。”
系统：“……”精神力大佬就是牛逼哈。
“去吧，快去快回。”
系统走后，璇音平息了一下精神力，把精神力控制在D+到C-之间，这才走出去。
“你恢复得很不错，精神力已经恢复到D+了，体质也稳定在D级了。”
测定结束后，医生看着检测结果，惊奇地说：“你的恢复力很强，一般来说，恢复力强主要来自于遗传，家里长辈亲人有这样的情况吗？”
璇音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不过，这是好事吧？”
“当然，恢复力强是大大的好事，而且看你的精神力波峰，受到刺激时，你精神力的峰值会陡然拔高。打个比方，D级的精神力，可以在极短且极致的情况下，连跳一两级，来一个强爆发，这是非常难得的资质啊！”
医生不断惊叹，还一边填写了报告：“你这情况我得报告上去，你稍等啊。”
璇音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能打败程子琪，总得有个理由吧，强爆发力就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看着墙上的电子屏幕，上面正在做宣传，说的是梦世界重新开放，安全性有保障什么的。
“梦世界重新开放了。”
医生抬头看了眼：“是啊，今天刚刚开放的，还扩大了规模呢，听说开放了帝国特区。”
“帝国？”
从原身的记忆中，璇音得知这个帝国是和联邦对立的一个国家，二者之间有血海深仇。
除了帝国和联邦，这片星域中，还有一个星罗区，那边有着许多的小国家和地区，勉强算是三足鼎立，当然，星罗区主要是作为缓冲地带存在的。
其中，星罗区神塔稀少，所以又被称为放逐地带，而联邦和帝国都有不少神塔，但两边的神塔有所不同。
虽然供奉的是同一位神祇，但据说帝国那边祭祀神塔的方式颇为暗黑神秘，得到的神力也更强、更邪一些。
两边也各自认为，自家神塔更能代表那位远古大神，是正统，而对方的神塔是冒牌货。
不过近几百年来，随着魇兽和狂兽的猖獗，让两边都没有太多精力对付彼此，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战了。
现在联邦的梦世界，居然开放了帝国区，两边是打算握手言和了吗？
门外等候的病人就说：“这次开放帝国区，那些帝国人不会是冲着我们的石矶娘娘和何仙姑来的吧？”
“难说哦，听说好多帝国人翻墙来参加仙丹的抽奖呢，气死人了，就那么一颗仙丹，还要来抢！”
“我倒是听说，联邦和帝国的合作早就有了，这次还要在梦世界里开一所联合大学呢。毕竟，从几百年前，帝国的皇室就莫名的高寿，现在年纪最大的那个都快两百多岁了，联邦这边当然想取取经。”
“我知道，是四百年前那件……事过后开始的，听说当时逃回来的帝国士兵，带回来一个宝贝，吃了就能长生不死！”
璇音手指一下捏紧了。
长生不死啊……每次听到这四个字，她都会心头一缩。
当年舰队里，有三个不死异能者，师兄的不死之身、温叔的不死之心，以及她的不死之魂，他们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人类大逃亡路上的领航者。
只要有他们在，人类文明就不会灭绝，逃亡路上的一代代人，就不会忘记自己的来处。
可是，再强的不死异能，也抵不过连绵不绝的炮火。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
“都在这里说什么？有内部消息，特别了不起是不是？”
不轻不重甚至还带着笑的呵斥响起，外面的人顿时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叫着：“唐大秘好。”
璇音侧过头，擦去眼角的湿润，看向进来的人。
正是那天晚上的唐叶昆，今天他穿着休闲服，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看起来比那晚年轻了许多。
“唐秘书好。”她颔首道。
唐叶昆笑着点头：“你好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
唐叶昆拿起检测单看了看：“不错啊，状态没有往下掉，还稳住了，精神力强爆发？怪不得你能秒了程子琪，我们见过很多类似的例子，平时只有B级、A级精神力的人，生死关头靠着强爆发，可以瞬间达到S级，甚至SS级。
“而拥有强爆发能力的人，万里无一，光凭这一点，你就可以直接参加军校的选拔，怎么你的档案里没有写这一点？”
医生解释道：“查这个需要经过很严密、长时间的检查，一般精神力测定里不会有这一项。”
“原来是这样，真是耽误人才啊。”
唐叶昆放下检测报告：“程家想和你私下和解，请了我做中间人，我是完全尊重你作为受害者一方的权益和选择的，你也不要因为我有压力。”
璇音一时没说话，唐叶昆说：“我先说说程家的条件吧，首都第一特区独立别墅一栋，星币一千万，解决你母亲的看病和你哥哥的就业问题，以及，首都除军校外的任意一所学校，供你挑选，你随时可以去上学。”
“如果这些还不满意，梦世界里联邦帝国合作的那所学校，程家有选拔名额，他们可以把名额让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