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不懂他是怎么了, 现下,秦朗似乎能懂一点了。他掏出烟,给迟曳递了一支过去。
都彭被弹开, 极清脆悦耳的一声“叮”。
缥缈的烟云缭绕在两人周身。
“迟曳, 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喜欢林与然?”
秦朗问出这句话,等了两分钟, 都没听到迟曳的回答,根本不是他的风格,答案似乎了然。
“今天林与然和她那个竹马之间确实让人看不懂,不过,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些微亲腻一点,也没什么。”
“林与然不是一直说
林医生是她好朋友嘛,他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只是朋友关系,那就说明他们之间根本不来电。”
秦朗弹了弹烟灰,接着道:“再说了, 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人,喜欢咱就追,男人嘛,介意这些细节做什么。”
迟曳苦笑了下,把烟放嘴边,猛吸一口, 吞进肺腑,吐出来的青白色烟霭, 让他的硬朗轮廓有些失真。
秦朗看着他,忽然想到他刚才那话好像有些不太对。‘不管心里有没有人, 喜欢咱就追。’这不是挖人墙角嘛,难听点叫小三行径,这话放任何一个雄性身上都可能适用,但是在迟曳这里怕是行不通。
他打小就知道,迟曳有洁癖,无论是生活方面,还是精神层面。
秦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岔开话题,提议说:“一会儿去酒吧喝酒吧,杯酒下肚,烦恼全无。”
这时,季墨严兮他们都治疗完出来了。
季墨晃悠着自己手腕,“还别说,与然姐诚不欺我,我这手真没那么疼了。”
严兮也说:“我腰也舒坦多了,林医生医术确实高超,以后,我就是他的Vvip病号了。”
“咳~”秦朗打断他俩,“那个一会儿酒吧喝酒,都去吗?”
“酒吧喝酒啊,去去去。”
一听去酒吧,一伙人没说不去的。
注意到迟曳往他们身后扫了一下的目光,秦朗说:“林与然让咱们看完先走,她有家属在这住院,她去探病了。”
迟曳眉头微蹙了下:“喝酒你们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啧~”秦朗微叹,“咱喝酒是为了什么,你不去,我们喝个屁啊!”
迟曳没再吭声,又点燃一支烟。
男人嘛,不痛快了,几包烟几瓶酒的事儿,秦朗也没再多劝,招呼其他人上车,跟迟曳道了声别,酒吧嗨去了.
林与然给姚阿平全身按摩完,试着自己一个人往轮椅上抱姚阿平,想给她泡泡脚。
姚阿平常年卧床,全身肌肉萎缩,紧着营养,也没多少肉,瘦骨嶙峋的,但林与然细胳膊细腿的一个人抱姚阿平还是有些吃力。
刚好,林逸群结束工作,来八楼看她,帮她把姚阿平抱到了轮椅上。
“你几点回家?等你一起回啊。”林逸群问。
“今天带我那些朋友过来晚了些,都让你加一小时班了,就别等我了,你回家不是还得学习呢么。”林与然说。
林逸群也就没多留。
学习中医这条道路还很长,慕名而来的病人越多,他越需努力。
他现在每天下班后会将当天遇到的病例归纳总结,不太明白的地方还需要师父指点,要想在这行有所成就,他这些年的学习和临床实践还远远不够。
给姚阿平兑泡脚水温度的时候,放床上的手机兀地响起,林与然扫了眼来电显示,是舅舅姚平的电话,她果断按了拒接。
林与然拿一包中药丢进泡脚桶,把姚阿平的脚泡进去。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姚平,林与然烦躁地蹙起眉,按下接听键,口吻不甚很好地问:“有事?”
电话那头姚平还有些生气,拿着腔调:“呦,大外甥女,连舅舅都不会叫啦!”
叫舅舅你也配。
林与然冷嗤一声:“别废话,忙着呢,有事快说,没事挂了。”
姚平听她口气不大好,再啰嗦怕是真要挂他电话了,直接切入今天来电的正题:“大外甥女,你外婆这次病得挺严重的,花了不少医药费,舅舅这边负担挺重,这些年你外婆的赡养费你们这边一分都没出,医药费总得分担一部分吧?”
林与然一下炸毛,拔高音量:“要分担医药费是吧?我妈病房你知道吧,过来和她要来。”
姚平也怒了,在电话那头吼:“你妈没能力了,不还有你呢么。”
真他妈不要脸!
“刘唤娣又不是我妈。”林与然直呼外婆大名出来,“她的医药费干我屁事儿?”
她沉声:“你少跟我在这嘚嘚,你不行,就起诉我,法院但凡判我该出这份钱,我绝不差你半分。”
撂下这话,林与然直接把电话掐断,手指划拉两下把姚平拉进了黑名单。
她看眼陷在轮椅里没有任何知觉的姚阿平,“妈,你听到了吧,你这弟弟不吸干你最后一滴血誓不罢休啊!”
在林与然高一上学期的时候,爸爸林文成查出肝癌晚期,巨额的医药费压下来,妈妈没有办法,只好拉下脸来和舅舅索要这些年他从她这里借走的钱。
这种时候,正常人别说是借走的钱了,作为直系亲戚,多少都会出把力吧,可姚平不但赖账不给,还说什么弟弟跟姐姐拿点钱花,天经地义,根本不算借。
爸爸在世时没少帮衬外婆和舅舅那边,他们一有事,爸爸是既出钱又出力。
可爸爸病在床上,姚平来探病都是空着手的,还话里话外地暗示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说这病晚期了,是治不好的,花光家底也只是多受个把月的罪。
其实是,他看爸爸不成了,想着赶紧给妈妈找下家呢,好让外婆再要一波彩礼钱,他这个啃老族就又有钱花了。
妈妈凑不来钱,为了给爸爸治病,只好把家里房子低价卖了,爸爸不堪忍受病痛折磨,也受到了姚平的暗示,想着给她们母女留点以后的生活保障,在一个深夜,毅然选择了跳楼。
这是林与然对姚平的第一恨。
后来,妈妈成了植物人,姚平来都没敢来医院看妈妈一眼,怕出钱。
那个时候,林与然为了妈妈的医药费,踏遍了各处亲戚的家门,连远房亲戚都能出一份力,他这个亲舅舅拿了她们家那么钱,却一分都不愿意出。
妈妈病情平稳后,姚平才来探病,厚颜无耻地对着当时还未成年,饭都快吃不起的林与然索要外婆的赡养费。林与然不给,姚平还指着鼻子骂她大不孝。
林与然快恨死这个所谓的舅舅了。
如今,她些微能喘过口气来了,姚平是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跟她索要外婆各种开销的费用。
简直无耻到极点。
给姚阿平泡完脚,刚好陈姨回来了,两人一起把姚阿平抱回床上,安顿好,林与然嘱咐几句,便打算回家了。
走到医院南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嗓音熟悉的“林与然”,低沉微磁。
林与然循声回头。
迟曳高大身影倚着夜色,目光深沉如墨,身上的西服外套脱去了,只穿了件黑衬衫,剪裁上乘的线条勾勒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领带一如既往的规整。
要不是他指间那星点的焰光闪动,他整个人几乎都要隐于夜色中了。
“迟曳,你还没走啊?”林与然转身,举步走向他。
走近,迟曳指间烟草薄而透的烟雾随风逸散至她周身几缕,林与然忙侧头,抬手捂住口鼻,连着猛打了两个喷嚏。
迟曳用手指将烟捻灭,挪步丢进旁边垃圾桶。
“呛到你了?”
林与然缓了一下,摇头:“没事。”
迟曳拉开车门,拿了两片消毒湿纸巾出来,撕开包装,递给林与然一片,“擦擦手。”
他自己也撕开一片,把他指间的烟草残留擦了擦。
迟曳低头擦着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你那群哥哥呢?”
群哥哥?
林与然反应了会儿,恍然:“奥,林逸群啊,他给秦朗他们治疗完就回家了。”
他这话问得不对味儿,但因他问这话时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语气也无波无澜的,林与然也就觉察到他出口那一瞬的怪异,便没再多想。
“啊。”迟曳拖着腔调,“天这么黑,他不等你啊?”
林与然短促收了下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解释一句。
“他…”话到嘴边了,又觉得有些突兀。
他俩现在也就普通合作关系,即便是在以前,也没有解释的立场,所以她从来都没认真和迟曳讲过她和林逸群
的关系,现在突然说起,好像挺莫名其妙。
“不呗。”林与然简短回。
迟曳垂落下来看她的目光愈发深沉。
无言片刻。
林与然手中的消毒湿纸巾被迟曳抽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不等,我等。”迟曳偏头,示意她上车,“走吧,我送你。”
刚巧一阵夜风刮过,带着一丝丝褪尽昼日灼热的凉意。
迟曳刚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不少,又被夜风裹扯了一下,前头那句林与然没听真切,但示意她上车的动作与“我送你”,她听得清楚。
“哦。”林与然没客气。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林与然想起来问:“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迟曳停下扯安全带的动作,侧头过来看她,轻描淡写道:“我心脏不舒服,挂了个心内科的号看了看,刚看完。”
他来时不是说头疼嘛,怎么又心脏不舒服了?
而且,他这话怎么不能信呢。
林与然回看他:“现在八点多了,心内门诊,刚看完?”
“有什么问题吗?”迟曳气定神闲问。
“啊,没问题。”林与然眨着眼睫,“那检查出什么毛病了吗?”
迟曳盯着她的眼睛,口吻倏然间变得可怜兮兮:“医生说我心脏有个大口子。”
“ !”林与然莫名想笑,忍住了,“那个,都大口子了,还能活成不?”
迟曳唇角淡扯了下:“凑合活着呗,能活到哪是哪。”
这话倒是和他眼底的厌世感相得益彰。
林与然抿唇:“那不管怎么样,祝你…嗯……早日康复。”
迟曳抬了抬眉骨,没再说话,扯过安全带插入卡扣,启动车子的动作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侧头问:“你家里人在这住院?”
林与然顿了下,如实回他:“嗯,我妈妈在这住院。”
“严重吗?”
无声两秒,“植物状态。”林与然不带什么情绪地回他。
迟曳愕然看她:“我上去看看阿姨。”说着,他伸手去解刚扣上的安全带。
林与然忙制止他:“不用啦,去了她也不知道,而且太晚了,保姆阿姨照顾我妈挺辛苦的,这个时间她也该洗洗睡了,别去打扰了。”
“也是。”迟曳停住手上动作,“那改天我挑个日子专程来一趟。”
车子启动,平稳融入车流中。
路过一家餐厅,迟曳出声:“一起吃点饭吧。”
林与然透过车窗,看眼餐厅门面,连忙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不饿,现在困得要死,想赶紧回家睡觉。”
那餐厅一眼看上去的高级,林与然可是跟他再吃不起第二顿了。
迟曳看眼她,将信将疑。
林与然身体陷进宽大座椅里,佯装打了个哈欠。
装着装着,林与然还真瞌睡了,迟曳今天晚上貌似情绪不高,一路上他们再没交流,不知不觉林与然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有多久。
她被两下敲车窗声和一句“先生,您的外卖。”吵醒。
林与然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车子已停在她家楼下。
“到了啊。”她解开安全带,“迟曳,谢谢你送我回来。”
下车前,迟曳递给她一份外卖,“拿着,给你订的外卖,下午带我公司员工看病都没吃晚饭,饿着了,我可赔不起。”
林与然失笑,伸手接过:“谢啦。”
在电梯里,肚子就咕咕响不停,回到家,吃着迟曳订的外卖,林与然突然觉得在迟曳公司坐班还挺不错,她这三餐现在别提有多规律了.
翌日。
林与然一早出了小区门口,就看见迟曳斜倚着他那辆奔驰大G,等在马路边。
今天他倒是不再是西装革履,穿了件纯黑色T恤,配同色运动长裤。
虽然全身看不到任何品牌标志,但面料、剪裁、做工皆上乘,一看就能看出价格不菲,简约贵气,非常衬他气质。
他双手插兜倚在那里,浸透在他骨子里的那份慵懒与不羁没了特意拘束,整个人和清早忙碌的人群形成一种强烈的隔膜感,加上近一米九的高挑身材,极其惹眼。
但因他身上那股不近人情的冷冽感,路过的女性都只敢走过了,再回头多看他两眼。
看见林与然向他走过来,迟曳站直身体,伸手为她拉开副驾车门。
“王师傅呢?”林与然问。
“王师傅家出了点事,请假回老家了。”迟曳轻描淡写地回她。
“哦,这样啊。”林与然坐进副驾。
迟曳给她把车门关上,绕过来坐进驾驶座。
看到中央扶手上放着的一盒包子,林与然问:“又顺路过来买包子了?”
“对。”迟曳唇角微勾了下,“王师傅可能一段时间回不来,我们公司呢并不打算再招司机,正好我这不是爱吃这家店的包子嘛,每天都要过来买,也顺路,答应你的上下班接送,就由我自己来了,你看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说不成,还得让人为她招司机不是,林与然:“成,这有什么不成的。”
迟曳笑了笑,打开车载音乐,启动车子。
到了燃夜大厅门口后,迟曳说:“你先上去,我今天得去外面办点事。”
“好。”林与然推门下了车,正欲关车门,身后忽然一声:“林设计师。”
秦朗走上前来,探头往车里看一眼,欠兮兮地问:“林设计师你和迟曳一块来上班啊?”
本来挺正常的个事,经他口吻说出来,就变味了,林与然真不想给他好脸,“有什么问题吗?”
秦朗笑,笑得意味深长。
“没问题,没问题。”
林与然感觉他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摔上车门走了。
秦朗欠欠地拉开副驾车门,探身进来问:“迟曳,昨天你酸成那熊样,过了一个晚上就好了?”
迟曳瞥他眼,把那盒包子丢给他,“滚。给爷把车门关上。”
秦朗咯咯笑,抽身出来,关上副驾车门。
这一天迟曳都没回办公室。
但林与然这边却是一点也不清静。
本和她不是很熟络的李秘书,今天往她这边跑得特别勤快,来送了两趟咖啡,饭点到了还非常热络地喊她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还送了趟下午茶过来。
下班前,许见薇破天荒地给林与然发视频电话过来。
林与然接起来:“姐妹,你这是把我往这边一丢,完全想不起来我这个人是吧?”
许见薇笑:“你不也没联系我嘛!”
“我哪敢随便联系你啊,你多忙呢。”林与然略带抱怨,“万一打扰了你的约会呢。”
“还是你懂我。”许见薇哈哈笑,“最近姐妹我不是新认识了个男人嘛,跟他出去玩了一趟,昨天刚回来。”
“那你找我啥事儿?”林与然问。
“晚上出来玩吧,夜晖回国了,咱们仨晚上约个酒吧聚聚?”许见薇说。
“夜晖回来啦。”林与然惊喜,“那好,好久没见他了。”
夜晖算是许见薇的发小,他们两家是邻居,两人从幼儿园到小学一个班,初中没在一个学校,但高中又同校了。
高中时有许见薇这层关系,虽然和夜晖不在一个班,林与然跟他倒也不生疏。
津汐三中就他俩两个美术生,老师通知一些事宜,经常喊他俩一起去办公室,高三冲刺时碰巧报的又是同一家画室,封闭式集训那段时间,两人互相支持鼓励着度过了那段压力重重,紧张又难熬的时光。
关系也称得上是很要好了,夜晖回国,林与然当然要去聚一聚的。
“约到几点?”
“晚上七点怎么样?”
林与然看眼电脑上的时间,这个点走,赶过去时间刚好,“行,那就约七点。”
挂断视频,突感身
后一股凛然气息迫近,伴着极好闻的一缕微皂感木质香。
不知道迟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单手插兜信步来到她办公桌前,伸手拿起她的平板,一页页翻看画稿。
“有约?”
“嗯,对。”
迟曳翻看着画稿:“挺不巧,刚想跟你说,合作公告发出后,粉丝还挺期待产品出世的,官网每天都有粉丝留言问什么时间开始售卖,我们公司商讨了下,打算先把几款热门英雄做一波预售,看一看反馈,你也可以根据反馈调整后期思路。”
“我看热门款英雄的平面三视图你已经画得差不多了,我们公司想尽快开始预售,国庆将举办一次大型竞技赛,想在那之前先把热度炒起来,再经竞赛热度催化,到时候后期产品就好卖了。”
他垂睫静看她,语气认真得过分:“所以近期能不能加几个班?”
想到刚答应下来的邀约,就要爽约,林与然有些不情愿,“你们公司不是不兴加班吗?”
迟曳淡声说:“大部分时间是,遇到特殊事件也是需要加班的。”
林与然想了想,觉得他们公司考虑得很周全,先做一波预售,再根据粉丝反馈调整后期思路,节省时间,节约资金,且能尽可能地提高盲盒收藏者的满意度。
她也快开学了,确实需要抓紧时间了,现在多出些图,后期才能和上学时间平衡。
“行。”林与然一口答应,“最快下周前吧,我们工作室将会把热门款的3D渲染图,加上文字排版提案完成,你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迟曳点头:“完美。”
话不多说,说干就干,林与然当下就给许见薇发微信过去简单说了下情况,许见薇抱怨了两句,但是搞钱方面,她俩是一致的,干啥都不能耽误搞钱,便原谅了她的爽约。
热门款最后一款的系列平面图马上已到收尾阶段,今晚努力一把就能完稿,明天开始3D渲染。
这些天,林与然白天公司画,晚上回家也不闲着,平面图有思路的话其实并不费时间,先完成的前四款跟迟曳确认后,上周就已邮箱发给工作室的建模师-许诺和凌晨曦了,那四款应该快能出图了。
剩下四款,加把劲,下周前出图,时间上还算充裕。
林与然这蒙头一画,就到了晚上八点。
“林与然。”忽听迟曳喊她。
林与然闻声抬起头,下意识瞟眼电脑上的时间,疑惑看他。
迟曳:“差不多了,回家吧。”
林与然:“才八点诶。”
“加班也得适可,过度猝死了,我们公司可赔不起。”迟曳语色很淡。
反正回家也能接着画,林与然便没和他掰扯,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进了电梯,林与然的思维从创作中完全抽离出来,才想到个事
——她加班,迟曳一个老总怎么也加班?他不会是专门等她下班送她吧?
林与然这么想了,脱口就这么问了。
问出口后,才觉察她这话问得太过直白,还有些暧昧意味,她咬住唇,不说话了。
迟曳侧身过来,低眼直勾勾地盯她几秒,悠悠地反问道:“你说呢?”
一下把林与然给问懵了,眨着眼睫看他。
她的问话,加上他的反问,
对话里的暧昧意味不要太明显。
“……”
迟曳扯了下唇角,慢条斯理地说:“老总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干,而且答应你的下班送你,班也是我要求你加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路上要是遇到危险,我们公司也推卸不掉责任。”
林与然松口气:“哦,这样子啊。”
“你还想要哪样子?”迟曳挑眉,语气隐隐带了点挑逗的意味,“怎么,失望了?”
“……”林与然忙摆手,“没有,没有,这样挺好,贵公司对我如此负责,我很感动。”
迟曳静静看她,目光里些许研判,数秒过后,他移开视线。
林与然暗暗吐口气.
隔天一早,林与然吃过早饭后,准备去燃夜坐班。
昨晚为了完稿,她一直画到两点多,困得不行了,才去睡觉的,工作用具都在书桌台散乱着。
林与然抓过背包,往包里收拾书桌台上的东西。
眼睛扫到桌上摆放的一个夜先生系列玩偶,林与然顺手把它装进背包。
她习惯性地在办公桌上放一个这样的玩偶,算是一种陪伴。
在燃夜没有它,还挺不习惯。
坐上迟曳的车后,林与然在副驾上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你是不是昨晚回家又接着画了?”迟曳出声问。
“嗯,画了一小会儿。”
“是一小会儿吗?你黑眼圈看着挺重。”
总感觉迟曳这话,有点管她的意味,好怕他又说什么猝死了之类的,林与然忙搪塞:“是一小会儿,黑眼圈是因为我皮肤太白了,些微有一点就很明显。”
显然,迟曳不信,他盯她两眼,“如果下周前交稿时间太紧的话,我们公司可以给你适当放宽一些时间,毕竟你猝死了,合作不成,我们公司还得赔偿,更主要是影响声誉。”
又来!服了!
“没事,时间不紧,猝不死的。”
“我之前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这辈子能活一百来岁,怎么可能随便猝死。”
林与然胡说八道一通,心里想着,以后上班一定把黑眼圈遮好了,都多少年没人约束她了,这突然有个人叨叨她,说实话,她很不适应。
但这种为她好的动机,她还是感受到了,虽然迟曳这话听上去挺没人情味儿的。
上午,迟曳从外面回来,路过林与然工位,给她桌上放了杯蓝山咖啡。
看见她桌前摆放着的夜先生,他伸手抓起来拿在手中看。
是一款穿着白衬衣,戴副银边眼镜,手里转着一支笔,正在看书的一款青涩男生形象。
乍一看,很斯文,细看几眼,能看出男生身上是有几分乖张在的。
转笔的动作,唇角轻轻勾起的点坏笑,还有镜片后面的眼神,将男生的潇洒与不羁刻画的淋漓尽致。
“这款市面上没有。”迟曳淡声说。
他怎么知道?
林与然稍诧,如实说:“嗯,特别款,做给我自己玩的,没上市。”
迟曳把玩偶攥在手中,“这东西跟我公司简约暗系的风格不匹配,我看着膈应,没收了。”
“哈?”林与然惊。
这规定也太莫名其妙了,但听他这话的语气,不容反驳的意味挺明显。
林与然想起来,迟曳确实是这样的人,他这人不但有洁癖,还对色系和风格搭配极其讲究,从他的穿衣风格到各种用度都是如此。
就连出去外面上个网,都不将就。
记得极速梦网刚开始的桌面是木质的,他看着膈应,问她喜欢什么颜色,说想换桌子的色系,林与然看网吧设备都是黑色的,就美学与视觉上的统一,便说黑色比较好,隔天,桌子就换成纯黑的了。
“那你还我,我晚上拿回家。”林与然妥协。
迟曳不理她的话,拿着玩偶回自己办公室了。
还真没收啊!
“那你别乱丢啊,我费了好多心血呢。”林与然在他背后喊。
回以她的是重重摔上的关门声。
“……”
迟曳回到办公室,拧着眉毛看了半分钟玩偶戴眼镜的斯文样子,“哐”一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在真皮座椅里呆坐半天,想起林与然最后说的“费了好多心血”,他很不情愿地把那个玩偶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随手丢进了办公桌最底层抽屉里。
这一天,迟曳再没和林与然说过一句话。
林与然能感受到迟曳好像有些生气,但完全不懂他的生气点是什么,也懒得理他,她还生气呢,随便拿走别人东西,他还有脸生气了。
晚上小加了半小时班,迟曳拎
着一堆营养品出来,喊她:“林与然。”
他抬了抬手中的礼品盒,“陪我去看看你妈妈。”
不是莫名其妙跟她生气了吗?
怎么又好了?
见他礼品都准备好了,林与然也不好推脱,“那个,去探望可以,礼品没必要,我妈只能吃肠内营养液。”
迟曳:“买都买完了,心意总得到。”
林与然想说,就普通同学关系,能去看已经很不错了,礼物真的没必要,想了想,算了,没说。
带着迟曳来到姚阿平的病房,陈姨看见迟曳,高兴坏了,喜笑颜开问:“小然,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陈姨是个苦命的女人,她闺女和老公在一场车祸中一同离开了她,奶奶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工作,从老家把她找来看护妈妈。这一看就是这么多年,她身边也再没别人,和林与然也算是相濡以沫了,在陈姨心里已把林与然当半个女儿看了。
看着迟曳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陈姨两眼放光,像看自家新女婿似的。
还没等林与然否认,迟曳倒是先从陈姨的话中捕捉到了重点,他淡声轻念:“新交的男朋友?”
他转头问林与然:“看来你这几年没少处对象啊?”
那话还能这么理解呢,林与然惊叹他的脑回路。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正经回他,林与然胡口说:“那是,处几个对象不正常嘛,就我这脸,不当海后都是暴殄天物。”
迟曳唇线抿直,看她的目光带上几分审视与研判。
陈姨轻打林与然胳膊一下,冲迟曳笑说:“这孩子尽胡说,刚我的话有歧义,她哪有对象,反正这几年除了小林,我没见她带别的男孩来过。”
这是陈姨怕他俩吵架,还帮她解释起来了,怕陈姨再误会下去,林与然开口解释说:“陈姨,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同学。”
“同学啊!”陈姨神色失望,“那同学你有对象吗?没有的话考虑下我们小然呗,我们小然长得漂亮,又聪明,学习又好,还能吃苦,会赚钱,优秀着呢……”
听着陈姨这话,林与然莫名耳热,她赶忙制止陈姨说下去,“陈姨,别说了,我可没空处对象。”
陈姨瘪嘴:“我就问问你同学,不行啊!”
迟曳看着林与然,回陈姨:“没对象。但你看,就我一个人考虑好像不行。”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这话,一股恶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陈姨忙往姚阿平病床前走,“哎呦,拉屎了。”
林与然往门口的方向轻推了把迟曳,“你去病房外面等一会儿。”她忙过去帮陈姨一起给姚阿平收拾。
迟曳没出去,碍于性别,也不好上手帮忙,就静静待一旁看着林与然忙碌。
林与然的妈妈,他以前见过一面。
那会儿她妈妈还不到四十岁,风韵犹存,妩媚多姿,现在躺在病床上这具瘦骨嶙峋的躯体,完全没有当年的半分影子。
这些年,她们母女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收拾干净姚阿平,陈姨和林与然一起往轮椅上抱姚阿平,准备把被大便污染的床单换掉。
迟曳走过去,“我来吧。”
还没来得及拒绝,迟曳已经往起抱姚阿平了,林与然只好配合着他,把轮椅挪了个方便他的角度。
迟曳很轻松地将姚阿平抱起来,平稳放入轮椅。林与然和陈姨利落地三两下把新床单换好,迟曳又将人抱回床上。
忙活完,林与然一头汗,她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出来,对着迟曳说:“迟曳,我们走吧。”
挺不好意思让迟曳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这人爱干净,病房环境实在不适合他多待。
“陈姨,我妈就交给你了,我先回了,回家还有事要做。”林与然和陈姨交代一句,拉把迟曳,往外走。
迟曳跟陈姨简单道别,跟上她。
电梯里,迟曳从兜里掏出包纸巾来,递给林与然,“擦擦汗。”
林与然接过,抽一张出来,叠两折,一下一下按脑门的汗。纸张香香的,顷刻淡化了鼻息间尿便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认识朋友开高级疗养院,我去安排一下,让阿姨住进去吧?”迟曳看着她,“那边各方面条件都比这边好,有专业人员照顾阿姨会比较好。”
林与然没多考虑,便拒绝了。
“不用麻烦了,这边挺好的,陈姨都照顾我妈六年了,很有经验,也很上心,照顾得很不错。”
“这边还有林逸群在,我妈有点事,他可以先我一步到我妈身边,住这边,我还挺安心的。”
迟曳抿直唇线,没再多说。
到了停车场,上车前,迟曳突然喊她:“林与然。”
林与然停步,看向他。
迟曳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十来秒,才开口:“没去读清美,是因为妈妈病了吗?”
心底某处脆弱角落,好似一下被戳中,林与然突感鼻腔有些泛酸。
不清楚为什么迟曳问到这点,她会如此脆弱,本以为她这些年大风大雨的淋过来,早已很坚强了。
林与然稍稍理了下心绪,笑笑:“也不全是啦。”
迟曳沉默看她几秒,为她拉开车门.
周五。
下班前,许见薇破天荒地来燃夜找林与然。
看到林与然人,许见薇惊叹:“好家伙,燃夜伙食够可以啊,才待这么几天,我竟然看见然然长肉了!”
许见薇捏了捏林与然的胳膊,“我的妈呀,你也能长肉,也是奇迹了!”
说这话的时候,刚巧迟曳和秦朗从外边一块回来。
秦朗顺口接话:“那是,不看我们公司食堂的饭菜种类有多丰富。”
许见薇稍顿,看向秦朗,明显地呆愣了一下,笑意随之温婉,“那改天我瞅饭点来你们公司,也尝尝你们这儿的伙食。”
秦朗看她两眼,问林与然:“这位是?”
林与然动了动唇,要开口,被许见薇劫去话茬。
许见薇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许见薇,是与然的闺蜜,北渐是我俩一起创建的,跟你们迟总也是高中校友。”
“幸会。”秦朗笑着:“林设计师的闺蜜真漂亮,果然,和美女一起玩的也是美女。”
许见薇抿唇笑。
想起今天的来意,许见薇笑着冲迟曳说:“迟总,我今天是来你们公司要人的。”
“怎么回事,来你们公司坐班怎么还要加班啊,工作日我就不说了,今天我要带然然走,好朋友回国都见不到她人,辛苦一周,要周末了,我们要带她出去嗨。”
还没等迟曳放话呢,秦朗出声问:“你们准备去哪里嗨?”
许见薇:“玖LOUNGE。”
秦朗一向自来熟,“巧了,今晚我也打算去那玩,我带你们一起去吧,那酒吧我朋友开的,我让他给你们打个狠折。”
“那可太好了。”许见薇高兴笑了。
怕迟曳不放人,许见薇热情招呼迟曳:“迟总要不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今晚不光叫了夜晖,顾嘉泽和董茜也去呢。”
董茜也和林与然高中同班,两人关系很要好,间接地和许见薇关系也不错。
秦朗插话:“迟曳不去。”
迟曳悠悠地开口:“我去。”
秦朗扶下额:“迟曳,刚我喊你去,你不是不去吗?换个人喊就去啦,有异性没人性!”
迟曳瞥他眼,没说话。
许见薇笑了声,“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呗,夜晖都在楼下等半天了。”又催林与然,“然然,赶紧收拾东西,咱走。”
“哦。”林与然草草收了下自己东西,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到了停车区,老远就看见夜晖高高大大的身影等在那里。
他身上穿一件休闲白衬衣,衣摆随风轻扬,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条性感锁线,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嘴角淡笑着,斯文中浸染着浓郁的艺术气息。
看见林与然他们走来,他往前迎了几步,上前猛地给了林与然一个熊抱。
林与然浑身都在抗拒,推
开他,在他胸口捶一拳,“靠!少把你在外国学来的洋打招呼方式用在我们中国人身上。”
夜晖尴尬挠挠头,笑着:“我这不是好久没看见你,一时激动嘛。”
他把目光移向其他人。
这里,他也就不认识秦朗。
许见薇给他介绍:“这位是秦朗,那个……”
林与然替她补充:“迟曳发小。”
秦朗才想起来,他好像没和许见薇介绍过自己,他侧头看向许见薇,“我都没跟你介绍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许见薇甜笑:“我其实是你的粉丝。”
“ !”林与然偷偷翻她个白眼。
夜晖伸手和秦朗握了一下,简单介绍:“你好,我叫夜晖,和与然她们是高中同学。”
又看向迟曳,脸上笑意微敛,“迟曳,好久不见。”
迟曳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语气闲散道:“好久不见啊,要抱一下吗?”
“……”
第016章 明晃晃的暗恋
气氛一瞬间尴尬。
许见薇忙打圆场:“哎呀, 抱什么抱,都说了是外国人的打招呼方式。”
秦朗也说:“咱们别在这唠了,赶紧出发吧, 一会儿该晚高峰了。”
来到停车位, 许见薇主动发出邀请:“秦朗,你坐我的车走呗。”
秦朗轻笑:“行,能坐美女的车, 是我的荣幸。”他很不客气地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夜晖自然是要坐许见薇的车,已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林与然也往许见薇车后座走,刚要伸手拉车门,被迟曳揪了一把后领。
林与然瞬间领会。
也是,三个人都挤许见薇车上,像是把迟曳孤立了一样,很不妥。
她跟许见薇打声招呼:“薇薇,我就不在你这挤了,我坐迟曳车走。”
许见薇冲她比个OK的手势。
上了车,迟曳闷不吭声的。
林与然实在捉摸不透他这是什么脾性, 动不动就生气了,还根本看不出他为什么生气。
爱生气就气呗,她可不惯他这狗脾气。
不理会他,只沉浸式听歌。
上路好半天,迟曳突然出声问:“这些年,你和夜晖还一直有联系?”
“嗯。”林与然侧头看他一脸阴沉, 不自觉补充道:“他跟许见薇要好,我又老跟许见薇在一起, 所以他找许见薇的时候,也和我聊聊。”
迟曳再没吭声。
到了玖LOUNGE门口, 顾嘉泽和董茜刚好也到了。
董茜见到林与然,又是惊喜又是激动,上前给林与然一个大大的拥抱,“与然,这么久不见,你比以前还要美。”
轻抱了下,她又伸手抚摸林与然的一头柔顺银色发丝,“太美了,真的像精灵。”
“上回,顾嘉泽回去说碰见你了,说你现在可美了,像精灵,我还以为是他们男人的滤镜呢。”
秦朗在旁边插话说:“林与然,你这人气可以啊,男的女的见了都要抱你。”
林与然笑:“那是,姐这人气可是经久不衰。”
说笑两句,秦朗招呼大家进里边聊。
顾嘉泽和董茜走在前面,林与然看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惊讶问:“我到底错过了多少?顾嘉泽,你和董茜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顾嘉泽回头笑:“嘿嘿,高二就开始就暧昧了,高考一结束我就表白了,后来一直在一起。”
顾嘉泽很是得意地把他和董茜十指相扣的手举起来,两人中指上各戴了一枚铂金色戒圈,炫耀说:“前不久,我求婚了,等着喝我们喜酒吧。”
“你也太能装了!上学时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林与然说,“那上回说后院起火,就是董茜啊?”
董茜懵懵地问:“什么后院起火,啥时候的事?”
顾嘉泽睃了眼迟曳,捏捏董茜手心。
董茜眨眨眼睫,“哦,想起来了。”
林与然看着他俩,羡慕说:“你俩这感情够可以啊,从校园到婚纱,像童话故事,过分美好,真让人羡慕!”
顾嘉泽得意笑笑:“林女神,你上学那会儿但凡能点下头,”他扫眼迟曳,又扫眼夜晖,“你和谁都能校园到婚纱。”
“那可不一定。”林与然笑说,“我可不是董茜这种温柔贤淑型的,脾气也不好,搞不好,跟人好两天,人受不了我,就分手了。”
“林女神,你说什么呢!”顾嘉泽看她,“谁舍得跟你分手啊。”
秦朗点头赞同:“确实,林与然,就你这脸摆那,脾气再不好,男人都不会不要你,毕竟能得到你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拿肩膀怼怼迟曳,“是吧,迟曳?”
迟曳瞥他眼,眉间凝起些许不耐烦,懒声敷衍:“对。”
他话音一落,秦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咯咯咯地笑。
没想到迟曳会回答这种问题,几人不约而同扭头看眼迟曳。
林与然:“……”
走进大厅,二楼楼梯走下来两男人,看见他们一行人,“呦,秦朗,你们来啦?”
两男人上前和秦朗热络地碰了碰肩。
看见迟曳,嬉笑着问:“呦,迟曳,你不忙嘛,也有空来我这玩啦?”
就是调侃话,也不等迟曳回答,两人一眼扫到林与然,眼睛都亮了,“呦,这位仙女没见过,谁家的?”
秦朗坏笑一下:“迟曳家的。”
林与然瞪他眼。
秦朗忙改口:“哦,口误,迟曳高中同学。”顺道介绍了下许见薇他们,“这几位都是迟曳高中同学。”
他又竖大拇哥指了指那两男人,简略介绍:“这两货,张崑、叶绍文,我和迟曳的发小,也是和我一样读的国际高中。”
简单介绍过后,张崑和叶绍文再次把目光锁定在林与然身上。张崑:“迟曳,你这同学长得也太……”
刚一见面就被他们一通夸,林与然听烦了,还有其他两位女生在呢,这些男人可真没眼力见,她竖起食指左右摆摆,打断张崑:“停,打住,我知道我很美,不要再夸了,走,该喝酒喝酒,该耍耍。”
张崑瞠目,看向迟曳,“有个性哈,这带劲!”
叶邵文招呼大家:“包间早就预留好了,走吧,咱们去包间玩。”
进了包间,就座的时候,顾嘉泽自然和董茜坐一起,秦朗进来就随便一坐,许见薇很主动,一屁股坐在了秦朗旁边,林与然当然要挨着许见薇,夜晖刚要往林与然旁边坐,被迟曳先一步挤进去,张崑和叶邵文很随意地在迟曳旁边坐下来。
夜晖杵在原地。
毕竟夜晖是同林与然和许见薇一起来的,林与然见他杵着不落座,忙招呼他:“夜晖,你要不和顾嘉泽坐一块去,你们男的坐一块也好喝酒。”
夜晖温和笑笑,“我还是想和你坐。”他冲许见薇摆摆手,示意她往右挪挪,“薇薇,你往旁边坐坐,好久没见与然了,我和她好好聊聊。”
由于秦朗是随便坐的,这么坐下来,他和顾嘉泽两口子旁边还有一片空位,便往右挪了下,许见薇跟着挪了挪,给夜晖空出位置。
夜晖抿唇笑了下,款款落坐。
服务生把酒单递给大家。
叶邵文特豪气:“都别客气啊,想喝什么喝什么,都是迟曳同学,四舍五入咱都是同学,这酒吧咱家自己开的,随便点,免单。”
顾嘉泽翻看着酒单价格,冲他伸大拇哥:“兄弟,够阔。”
许见薇感叹:“迟公子这同学一个一个的都这么牛逼哈!”
秦朗得意说:“那是。不看迟少什么人,他身边没有孬人。”
林与然看着酒单上名目繁多的鸡尾酒,有些懵逼。她每天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多少,哪有闲情来酒吧消遣,这种场所她一次都没来过,完全不知道该点哪款酒。
迟曳歪头看半天她翻酒单,从她手中接过酒单,“我帮你点吧?”
“好啊。”林与然莫名松了口气,“那个,我一杯倒,酒精度
数别太高。”
旁边张崑听见“一杯倒”一下兴奋了,嬉皮笑脸说:“一杯倒啊,这就好玩了,酒桌潜规则,就灌一杯倒,特别是漂亮妹子。”
迟曳扭头瞥他:“你灌一个试试。”
来时迟曳脸色就不大好,自落座后,他的脸色是越来越沉,此刻他语气明显认真,张崑有些怂了,忙解释:“迟啊,兄弟我说着玩呢,你带来的谁敢灌,我就是告她下以后别这么说。”
叶邵文在旁边搭腔:“迟啊,护得这么紧,她到底是你同学呢,还是你对象啊?”
“管呢?”迟曳没好声,警告说:“今晚别放肆啊!”
张崑和叶邵文对视一眼,各自耸耸肩。
说到这里,张崑朝着顾嘉泽的方向问:“你们和迟曳一个高中,你们知道迟曳高中追的女生是谁吗?”
“这家伙,高一上学期突然和着了魔似的,放着国际高中不读,拼了命地非要考进你们三中。”
“刚开始我们还纳闷呢,后来,喝离别酒的时候,他喝多了,被我们给问出来了,说看上你们三中一女孩,说什么女孩眼里长着太阳一般自信、耀眼什么的,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反正描述的那女孩跟仙女似的,说要转学去追,被他们录下来,全班传,当时没笑死我们。”
秦朗接茬:“我怎么不知道有录音?”
叶邵文在旁边笑:“你当时喝得稀烂,说不想让迟曳转学,喝高了又感冒,两天没来学校,等你回来,迟曳早把那录音销毁了。”
顾嘉泽看眼林与然,“迟曳追女生啊,咱也不清楚,我们只传过他和林与然。”
张崑双手一拍:“就依迟曳那了醉后描述,那就没错了。”
“……”林与然无语,“少扯上我啊,高一上学期我都没见过他,还有我们只是同桌,我们可没谈过。”
许见薇见林与然有些尴尬,帮腔:“我们然然确实没谈过。”
“不过,我们学校除我以外,大部分女生都为迟曳着迷过,谁知道他追的是哪一个。”
秦朗抓住她话里的重点,“‘除你之外’,迟曳这脸,你还不迷?你要求这么高!”
“呃…呃……”许见薇忙找补:“我要求不高,就是品味比较独特。”
林与然忍不住偷笑一下。
顾嘉泽碰碰董茜肩膀,“许见薇说全校女生都着迷了,有你吗?”
董茜脸颊泛点红,“我…我哪敢有那心思,人迟曳都说了只和年级第一谈,我那个名次想都不敢想好吧!”
张崑抓住话茬:“你们学校年级第一是谁?”
顾嘉泽乐一声:“林与然啊。”
“蝉联高中三年,没换过人。”他补充。
张崑和叶邵文又互相对了个眼神,各自了然笑了笑。
服务生端酒水上来。
大家一起碰了个杯,叶邵文才发觉夜晖一直被屏蔽在话题之外,作为主家,怎么能让客人冷场呢,他主动和夜晖碰了个杯,“这位同学,高就?”
夜晖温煦笑着:“高就谈不上,还在学习阶段。”
“学的什么?”
“美术。”
叶邵文:“怪不得呢,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哈,我就说你这气质怎么这么高级呢。”
顾嘉泽插话:“没错,他和林女神一个调调的。”他语气里带点自豪:“我们学校真是人才辈出,学校就他俩两个美术生,还都可牛逼了,读的都是清北美院。”
夜晖笑着抿口酒,看眼林与然,“说起这个来,还得感谢与然呢,我能考入清美都是受了与然的激励。”
“那个时候,我俩在画室封闭集训了大半年,说实话,考前那个氛围真的给人压力特别大,每每我画不好,心态崩了,想放弃的时候,与然就在旁边为我鼓励加油,小小的身子满满的能量,感染我,支持我,陪我度过了那段紧张又难熬的时光。”
“当时我们约好了一起考清美,一起去法国留学读巴黎美术学院。”
“其实刚开始我没什么目标的,正因为有了和她的约定,我才有了努力的目标,才能有现在的成绩。”
“啧~”顾嘉泽撇嘴,“瞧瞧这谦虚的,别人再鼓励,也得你自己行不是。”
夜晖抿唇:“没有与然鼓励,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顾嘉泽还要接话,被突然的“咣当”一声吓得愣是没开了口。
迟曳将手中威士忌猛灌入胃,将空杯子重重摔在桌上,又拿了一杯满的在手中把玩。
秦朗眨巴着眼睛看他:“迟曳,你这是干嘛啊,放个杯子你就不能轻点儿。”
叶邵文:“没事,这杯子是定制款都旧了,摔坏了,正好让迟少给我定制新款。嘿嘿。”
迟曳又灌了口酒,没搭他们茬。
林与然隐约感受到他周身气压的低沉,侧头看向他。
酒吧是外太空元素的设计风格,灯光氛围昏暗,几条像激光一样的炫蓝光线交替扫过,将他英朗轮廓切割,忽明忽暗的,让人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
深邃神秘的星空顶,倾落几颗细细的、浅浅的星光,盛在他手中琥珀色的酒液中,随着他的把玩,与杯子里剔透冰块交相浮沉。
林与然收回目光,抿口手中的果酒。
“果酒也是有度数的,你少喝点。”迟曳淡声说。
不是生气了吗?
林与然微诧:“哦。”
许见薇好像懂了点什么,她往前探了探身,越过夜晖看向林与然,“然然,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要和夜晖去法国留学的事?”
林与然捏着酒杯看眼夜晖,冲许见薇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约定啦,就是那个时候我们俩定的目标相同而已。”
她停顿下来,摇晃着杯中酒,笑笑说:“什么法国留学读巴黎美术学院,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梦。”
“什么年少轻狂的梦。”顾嘉泽接话,“林女神这都不像你说的话了,就你那成绩,那巴什么美,你想读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林与然不作声几秒,“我到现在才刚要读清美,那可不就是梦嘛!”
“啊?”董茜吃惊地看向她,“与然,你当初不是考上清美了吗,怎么现在才读?”
林与然没去读清美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高中毕业后,她几乎和所有人断了联系,要不是后来在北城遇见许见薇,许见薇都不知道。
林与然依旧笑着:“有事耽搁了。”
“不过我现在上不也一样,我年纪也不大,不耽误事。”
顾嘉泽明白过来,向林与然伸出大拇哥,“学神就是学神,放置这么多年,还能考进顶级学府,牛逼,这辈子我谁也不服就服林女神。”
许见薇接话:“那是,我们然然从来都是美貌与智慧集一身的。”
夜晖执杯轻碰了下林与然手中的酒杯,笑说:“那这么说来你可就是我学妹了。”
林与然冲他浅浅翻下白眼,“滚,谁你学妹,生日还没我大。”
“那我叫你学姐也行。”夜晖笑起来。
顾嘉泽听得“咦”一声,“什么学妹学姐的,少恶心我们,夜晖你就欺负我们考不上清北是吧!”
夜晖摆手:“没有,没有。”
“话说,夜晖你这回回来,还走吗?”顾嘉泽顺口问。
夜晖抬手扶了扶眼镜,语气稍显得意,说:“暂时不走了,秋季我要在北城举办人生第一场个人画展,近期都要留在国内做准备工作。”
“呜呼!”顾嘉泽赞叹,“厉害啊,这都要办展了。”
“我靠,艺术家啊!”张崑拿起酒杯,“来来,哥们,咱们碰一个,我这还没交过艺术家朋友呢,有你这朋友,一下都把我档次拔高好几个度。”
叶邵文探身:“来,咱们都和夜同学碰一个,祝他办展成功,画作大卖。”
众人纷纷探身,和夜晖逐一碰杯。
林与然笑着:“夜晖,没想到你都要办画展了,好厉害啊!祝贺你。”
夜晖满面笑意:“你好好学,到时候也可以的。”
林与然抿下唇,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秦朗和夜晖碰了下,赞
叹说:“这么年轻办展的画家还真少见,哥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夜晖笑:“还好吧,其实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专注做一件事,谁都能成功,六年时间也不算短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林与然捏着手中酒杯,默默听着这些话,低头猛喝一口果酒。
迟曳一直慵懒疲沓地半靠在沙发里,没参与他们的话题,这会儿他坐直一些身体,侧头看着林与然灌酒,抬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了下。
林与然转过头来看他。
迟曳冲她酒杯微抬了抬下颌,“少喝点。”
夜晖被众人这顿夸,尤其是还被林与然夸了,一下有些飘,顺着话接着说:“人生建议,不要浪费时间。”
迟曳一直没和夜晖碰杯,听他说完,迟曳冷嗤一声,“办个画展就觉得牛逼到不行了,都能给人人生建议了?”
夜晖脸上的笑意僵住。
迟曳的口气很冲,众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火药味儿,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包间内气氛一瞬间凝重。
叶绍文忙打圆场:“迟啊,你是不是喝多了,这说的什么话,人家夜同学这建议挺好,像我这样荒废人生的听了醍醐灌顶。”
迟曳瞥他一眼:“老子酒量多少,你不知道,这点能多?”
“……”
张崑截住话茬,“对哈,咱们光干聊了,酒都没怎么喝,来酒吧玩,不玩游戏不喝酒算什么玩。”
他冲候在一旁的服务生打个响指,吩咐再端些酒上来,拿些游戏道具来。
张崑张罗:“一会儿咱们玩撕纸巾怎么样?”
这游戏其他人都玩过,各自看眼身边坐着的人,都没异议。
张崑冲迟曳挑了挑眉。
迟曳轻蹙眉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只听林与然开口问:“怎么撕?”
张崑嘿嘿笑:“用嘴。”
“我就知道是那个玩法。”虽然林与然没玩过,但是这游戏广泛,她知道怎么玩,她侧头看眼坐她旁边的夜晖,“不是,咱能玩个正经游戏吗?”
迟曳出声:“换一个。”
服务生端着酒水和游戏道具上来了。
张崑再提议:“那玩法官判案吧。”
“怎么玩?”林与然问。
“啧~”张崑有些无奈,“这游戏就是个正经喝酒游戏。”
张崑给大家简述游戏规则:“每人一个骰子,轮流当法官,开骰子之前由法官丢骰子丢一个数出来。”
“若有人摇出和法官丢的点数相同,则喝点数对应数量的酒。”
“若跟法官摇相同的数,也要罚一杯。”
“如果没人摇出法官丢出的点数,则法官喝相同点数的酒。”
听完游戏规则,林与然想说,她就不该来,但大家好像都没异议,也不好再扫大家兴,便没再吭声。
还有,总感觉迟曳在她身边,她就不怕喝醉,不清楚为什么,只要迟曳在,她就很有安全感。
顾嘉泽开口:“那就从我这边开始吧。”
“行。”
张崑给每人发了一个骰子和杯子。
顾嘉泽丢骰子出去,丢了个6点。
众人开骰子的时候,没人摇出6,倒是顾嘉泽摇了个2,叶邵文也摇了个2。
顾嘉泽拍脑门,“哎呀!出师不利啊。”
张崑已倒好酒,“别墨迹,该喝喝。”
叶邵文拿起一杯酒和顾嘉泽碰一下,“哥们随了。”
顾嘉泽喝完罚酒,轮到董茜,她丢出一个1点。
同样没有人摇出,顾嘉泽拿了一杯酒,痛快帮董茜喝了。
叶邵文起哄:“有对象就是不一样哈,这狗粮吃得猝不及防!”
顾嘉泽嘿嘿笑。
轮到秦朗,秦朗也丢了个6点出来。
这回,张崑和许见薇都摇到了6点。
张崑二话不说,豪爽把酒干了。
许见薇端起一杯酒,装模作样地慢吞吞往嘴里抿。
秦朗在旁边很绅士地说:“行啦,意思下得了,那五杯我帮你喝了,我也英雄救美一回。”说着把那5杯酒痛快干了。
许见薇柔声:“谢谢你哦。”
秦朗笑:“客气。”
轮到许见薇,她丢出个4点。
很不巧,被林与然摇到了。
许见薇抱歉道:“对不住了然然,我替你喝两杯吧。”
夜晖接话:“我来吧。”
还没伸手,张崑推到林与然面前的四杯酒已被迟曳几口闷了。
到了夜晖这里,夜晖丢出的是2点。
林与然又摇到了。
夜晖:“我的错,我来喝。”
林与然:“没事,两杯我可以的。”
迟曳不作声,默默拿起了酒杯,林与然忙拦他:“这回我来喝,两杯我没问题的。”
秦朗插话:“没事,让他喝,玩这游戏,他也就替别人时喝点,这狗,摇骰子特厉害,他是不会摇到别人的点数的。”
说话间,迟曳已把两杯酒喝下肚。
轮到林与然,林与然丢出个6点。
众人摇完骰子,一个个打开,林与然从顾嘉泽那边一路看过来,都没人摇到。
没人摇到,意味着她就得喝六杯,林与然还有些紧张了。
张崑和叶绍文也开了,没摇到。
迟曳是最后开的,开之前,林与然好像看见他又动了下骰杯,开出来后,6点。
秦朗皱眉:“迟啊,你就打我脸吧,我刚夸完你牛。”
迟曳淡淡说:“所以,没事别吹牛逼。”
他把面前六杯酒一口气灌下。
玩到后面,林与然的手气越来越差,轮到迟曳、张崑还有叶邵文,他们每回丢出的骰数,林与然都能摇到。
都是迟曳帮喝的,林与然感到很抱歉。
一轮玩完,林与然果断说:“不玩了,再玩就喝死了。”
张崑笑了:“怎么啊,心疼迟曳啦?他酒量可不止这些。”
叶邵文接话:“这些年,迟曳一到开学季就全国跑一圈,回来就喊我们喝酒,每回都是现在的十倍量,才能看到他有点醉模样。”
林与然侧头看迟曳,迟曳好像真没什么事的样子,神色相当自然。
“那也不玩了,酒不是这么喝的。”林与然有点排斥这个游戏,一下都不想玩了。
张崑说:“那咱们换个玩法,国王游戏玩不玩?”
一听玩这个,顾嘉泽兴奋了,“这个好玩,我们玩。”
许见薇:“就定这个吧,这个刺激,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秦朗侧头看她:“你常玩啊?”
许见薇一噎:“没有啦,我们毕业聚会时玩过,好久没玩了。”
张崑拿起桌上一盒扑克牌,简述游戏规则:“咱们呢抽牌,十张牌,每人抽一张,抽到大小王的,可以指定在场任意两个人做游戏。”他又拿起一沓冒险牌,“做的游戏从冒险牌里抽,抽到什么做什么,做不到,把桌上这些酒全喝了。”
第一轮,迟曳和许见薇抽到了大小王。
迟曳先开口:“顾嘉泽吧。”
许见薇没多想:“那就董茜了。”
顾嘉泽和董茜商量了下,董茜抽冒险卡,抽完卡,董茜脸一下红了,卡牌后面是:「接吻一分钟。」
“我去,这么刺激!”林与然小声感叹,“一分钟可长啊!”
迟曳在旁边低笑一声。
张崑他们很兴奋,起哄道:“来来,赶紧的,真情侣怕什么。”
顾嘉泽见董茜害羞,“没事,我拿衬衣挡着,不给他们看。”
张崑过去把他衬衣两把扯下来,“不许挡。”
顾嘉泽很无奈,拿身体尽量挡住董茜。
张崑掐着点,一秒钟都没能少。
亲完,大家都兴奋了。
第二轮,林与然和夜晖抽到了大小王。
夜晖侧身过来,在林与然耳边小声说:“选薇薇吧,她偷偷掐我呢。”
林与然憋笑:“我可不助纣为虐。”
像是被掐狠了,夜晖轻“嘶”了声,“就她吧,要不她得掐死我。”
夜晖:“我指定许见薇。”
林与然不理会许见薇的眼神暗示,把在座的看一圈,好像也没什么人合适了,只好说:“那就
秦朗吧。”
秦朗和许见薇抽到的冒险牌是:「公主抱着对方做十五个深蹲。」
许见薇捂脸娇羞:“我其实不轻的。”
秦朗砸砸自己胸口:“来吧,爷身上的肌肉可不是白练的。”
秦朗抱着许见薇做这十五个深蹲的时候,许见薇嘴都没合拢过。
做完,秦朗还特绅士地说:“谁说你重了,轻得和只小猫似的。”
许见薇抿唇笑:“那是你臂力好。”
秦朗开心笑了。
玩了两轮,林与然感觉情况不妙,她拿过桌上的冒险牌粗略翻看了下,“那个,一会谁敢指定我,我跟谁绝交啊。”
第三轮,张崑和秦朗抽到了大小王。
张崑不多废话:“指定迟曳。”
秦朗一秒不犹豫:“那必须指定林与然。”
林与然很无奈:“秦朗,以后你别跟我说话了,我都说了要绝交的。”
秦朗痞痞地笑:“没事,绝了,咱们还可以再认识。”
抽卡的时候,林与然迟疑了下,跟迟曳说:“我手气不太好,你抽吧。”
迟曳没多说,伸手从卡牌中间抽了张出来,林与然翻过来一看,两眼一黑。
卡牌背面:「隔着最薄的纸巾接吻。」
第017章 明晃晃的暗恋
迟曳和林与然一时都不说话了。
张崑拿过卡片一看, 立时兴奋到不行,还给大家念出来:“隔着最薄的纸巾亲吻,哈哈。”
顾嘉泽在那起哄:“这可比我们亲让人兴奋。”
叶邵文已经在给纸巾分层了。
林与然看眼满桌子的酒, 咬住唇, 侧目看向迟曳。
一下撞上迟曳看过来的目光,她慌乱垂睫,视线从他鼻中断的小痣上扫过, 一路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
迟曳的唇微抿着,唇色是淡淡的肉粉色,唇形非常好看,不薄不厚,有种说不上来的欲感。
余光里,迟曳饱满的喉结轻轻滚了下,划出一道性感弧线。
他唇畔扬起一个绝美弧度,“怎么,你还真想亲啊?”
林与然才意识到自己看得久了些, 眨了眨眼睫,移开视线,低声说:“想得美你。”
叶邵文把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巾递到迟曳面前,催他:“迟啊,赶紧的。”
迟曳没接纸巾,伸手拿酒, 干脆说:“我们喝酒。”
张崑锤他胳膊一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迟啊, 你个大男人也太怂了,人家林女神都没说什么。”
迟曳不再吭声, 拿起酒杯只管灌酒。
见他这情形,知道是没得玩了,张崑合计了下,改口说:“这样吧,介于我们迟公子还是初吻,不能这样随便交出去,我们可以让一步,迟曳喝一杯酒,可以重新抽一次卡,抽到,耍不了,再喝一杯,直到喝到他们能做到为止,怎么样?”
这话落地后,几个男人倒没什么,他们是见识过迟曳当单身狗的。
几个女生都惊了,把重点都放在迟曳初吻还在这个点上。
许见薇:“我去!这年头找个处男都难,初吻还在的男人实属罕见,还这么帅,还这么优质!”
董茜:“啊?那么多女孩喜欢迟曳,就没有一个能拿下他吗?”
秦朗咯咯笑:“那是,我们迟少可是纯爱战神。”
听着他们的对话,林与然不自主地再次把视线移向迟曳的嘴唇。
迟曳刚喝完一杯酒,唇色比刚才红一些,湿哒哒的,冷峭的弧度意外性感。
林与然抬起酒杯,抿口手中酒。
大家合计了下,看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把迟曳和林与然凑一块,都挺想看他俩互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勉强同意吧。”
“林与然,抽卡。”迟曳出声说。
林与然敛了敛神,伸手抽了张冒险牌出来,翻过来:「互相在对方脖子上留下一个吻痕。」
迟曳伸手拿起一杯酒,一口闷了。
“林与然,再抽。”
卡片抽出来:「坐对方腿上喝交杯酒」
迟曳又喝一杯。
又一次抽卡,卡牌上是:「拍张搂肩合照,发在各自朋友圈,并附文字【我们】」
林与然捏着卡片思摸半天,又递给迟曳看,“这个好像勉强可以。”
迟曳勾唇笑了笑,“你说可以,那我没问题。”
许见薇晃晃自己手机:“那我给你俩拍吧,我这手机就是奔着拍照好看入手的,像素高,拍出来的人好看。”
叶邵文示意服务生把灯带都打开。
许见薇指挥他俩旁边的夜晖和张崑让开些,又指挥他俩坐近些。
“要搂肩哦。”
迟曳伸胳膊轻轻揽住林与然的肩。
林与然呼吸渐凝。
许见薇支着手机,“是搂哦,迟曳把你的绅士手打开。”
迟曳侧眸看眼林与然,犹豫着打开握紧的拳,掌心虚虚贴上林与然的肩头,触感温热滑嫩,他手指不由瑟缩一下。
“咔嚓”快门声响起,画面定格。
迟曳收回胳膊。
林与然暗暗吐口气。
许见薇把照片发到他俩微信上,林与然被迫当场开启了朋友圈,几人盯着他俩发完朋友圈才罢休。
发完朋友圈后,两人沉默着收起手机。
倒是张崑在那盯着自己的朋友圈就是嘎嘎乐。
没一分钟,迟曳那条朋友圈就有多人点赞评论,两人共同好友不少,张崑这边都能看到。
他还非要念出来:
“邱禾:【不是吧,迟曳居然脱单了,普天同庆啊,这不得请喝酒?】”
“梁思泽:【我靠,这狗不白单身这么多年,女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贺慎语:【全天下好事都让迟狗占尽了,小爷我嫉妒!】”
“严兮:【迟哥进度够快啊。】”
“季墨:【恭喜迟哥,贺喜迟哥。】”
……
顾嘉泽也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而后抱着肚子笑不停,“哈哈哈,迟曳,咱班同学都炸开了。”
他也念起评论:
“梁爽:【我就知道我们当年没传错。】”
“苏则:【你俩最终还是在一起了,迟曳,你那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许昊天:【什么时候结婚?我红包都备好了。】”
……
林与然很无语,心说,还不如亲一口呢,至少就这几人知道,还知道是假的。
顾嘉泽还在念,林与然的脸已经烫到不行,迟曳看她窘迫,开口打断顾嘉泽:“好了,玩玩得了,适可而止。”
顾嘉泽不念了,不过还在那哈哈哈抱着肚子狂笑。
张崑笑得停不下来,“这条朋友圈必须挂一夜啊,不许删,不许解释,之后该怎么解释,删不删你们俩自行决定。”
众人笑够了。
许见薇提议说:“就着给他俩拍照,咱们也一起合张影吧。”
“行。”
许见薇把手机递给服务生,大家坐回之前的座位,拍了张大合照。
许见薇:“我回去给你们单发哦。”
借势问秦朗加了微信。
林与然偷偷拽她一把,在她耳边小声问:“你不是刚认识了个男人,才出去玩完回来吗?”
“你都说玩完回来了,男人嘛,玩完还不扔,留着回家过年吗?”许见薇冲她挤下眼。
“……”
夜晖拍了下许见薇的肩,“你也给我和与然拍张照呗,我们好久没一起合影了。”
“可以吗?与然。”他转头问。
都这么问了,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林与然微笑:“可以啊。”
许见薇便给他俩拍了张照。
拍照的时候,她看着坐林与然边上的迟曳,想让他往边上让让,看到他的冷脸,愣是没敢开口。
张崑问:“咱还接着玩吗?”
林与然死活不玩了,并打定主意,以后出来都不玩酒桌游戏了,真玩不起。
顾嘉泽也说:“今天就到这
吧,早晨上班起太早,现在都困了,咱们改日再约。”
今晚也算尽兴了,大家便收拾各自东西准备回家。
叶邵文:“今晚都喝酒了,正好我们这有代驾服务,我喊几个小哥,把你们拉回去。”
顾嘉泽竖大拇哥:“兄弟这服务真周全,怪不得你这酒吧这么火,一桌难求呢,兄弟太会经营了。”
出了酒吧。
外面天色无星无月,夜风一阵一阵地吹,像是有雨。
众人开始分配车辆。
顾嘉泽和董茜与大家都不顺路,董茜没喝什么酒,便由董茜开车先走一步了。
秦朗跟着张崑他们走。
许见薇说:“那与然和夜晖就坐我车走吧。”
迟曳出声:“林与然跟我走,我们顺路。”
秦朗想起来,他俩每天一起来上班,开口问:“对了,林与然,还不知道你住哪呢?”
许见薇帮答道:“北兴路,华纳嘉园。”
秦朗笑了,拍着迟曳肩膀:“还挺顺路的哈。”
迟曳冷眼瞥他:“有问题吗?”
秦朗咯咯笑:“没问题,没问题。”
车辆分配好了,众人在酒吧门口等小哥开车过来。
张崑掏出烟,递到几个男人面前,“一晚上尽喝酒了,来抽根烟。”
见状,林与然往边上挪了挪。
迟曳迟疑了下,没接,“我就不抽了。”
秦朗拿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点烟之前问了一嘴身旁的许见薇,“介意我抽根烟吗?”
许见薇笑笑:“我不介意,不过你们还是别抽了,与然有很严重的鼻炎,一闻烟味就打喷嚏、鼻塞,半天好不了。”
林与然也没站多远,听见她的话后往这边看过来,“没关系啦,你们抽你们的,我站远一点就行。”
张崑笑:“人美,又善解人意。”
但几个男人都很体贴地没点烟。
夜晖踱步走到林与然身边,“与然,鼻炎很严重是吗?我朋友是耳鼻喉权威专家,下周回国,我让他给你看看。”
林与然摇摇头:“谢啦,不过不用啦,鼻炎要去根很难的,这几年让林逸群扎针灸扎得已经好差不多了,不接触刺鼻的气味问题都不大,我平时多注意点就好。”
一阵夜风刮来,带着欲雨的凉意。
出来玩,许见薇一向穿的不多,今天她只穿了一件高开叉包臀吊带长裙,非常性感显身材,但此刻夜风一吹,也是真的冷。
许见薇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真冷!”
大夏天的,大家几乎穿的都是短袖,穿衬衣的也就只一件衬衣。
秦朗皱了下眉,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与然虽然穿的是长裤,但看着也没比许见薇暖和到哪里去。
她穿了一件从大腿破到膝盖的漏洞阔腿牛仔裤,搭一件腰部绑带设计的超短一字肩小上衣,配半扎高马尾,非常俏皮的装扮。
“冷吗?”夜晖问。
“还好啦,车马上到,冷不到哪里去的。”林与然说。
迟曳手插兜,从林与然的方向收回视线,跟秦朗他们说声,“去趟便利店。”转身往身后的7-ELEVEN走去。
秦朗跟上他,“我也去。”
不多会儿,两人从便利店出来,代驾小哥刚好把叶邵文的车开来了,张崑已上车,招呼秦朗快上车。
秦朗把手中的东西塞给迟曳,“哥们我先走了。”
临走,张崑趴车窗跟迟曳说:“明天,哥们几个去你那里玩啊。”
迟曳:“行。”
不远处传来几句男人嗓音粗粝的污言秽语:“小妞,你男人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会的花样不多吧,能让你爽到吗?”
“不如跟爷走,爷能让你爽死。”
迟曳拧起眉,看向声源处。
有两个身形粗犷的中年男人晃悠着身体,应该是刚从夜市喝完酒路过,显然是喝醉了,正色咪咪地盯着林与然。
夜晖张开手臂,将林与然挡在身后,与醉汉对峙:“把嘴巴放干净点。”
旁边许见薇环抱手臂,冷眼瞧着那两醉汉,帮腔:“就你们这逼样,一看就萎,还爽死,回家让你妈重新造一回,再说吧。”
而林与然则不动声色地盯着旁边绿化带砖砌的围栏上一块松动的板砖,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把那块板砖拍那两人脑门上。
张崑欲开车门下车,“妈的,有人找茬是吧。”
迟曳给他把车门拍上,“你们先走,有我在。”大步向林与然走过去。
一个醉汉把视线移到许见薇身上,伸舌头舔着嘴唇,口中言语粗鄙:“穿挺骚啊,欠操是吧,爷……”
“滚。”迟曳一声低呵。
醉汉口中侮辱性的话语断住,睁了睁迷离的醉眼,仰头,看清眼前的男人,呼吸跟着断住。
迟曳居高临下地瞧着两醉汉,微眯眼,沉声:“滚不滚?”
两醉汉见眼前男人年纪虽轻,但眼底的冷厉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周身的气压更是迫得人呼吸都不能顺畅。
互相对看一眼,再没敢吱一声,垂头灰溜溜地快步走了。
秦朗扯嘴笑一下,升起车窗,路虎揽胜呼啸一声开走了。
迟曳把手中一个袋子递给许见薇,“秦朗买的。”
许见薇往袋子里看一眼,是两瓶热饮,抿唇笑了下。
迟曳把手中另一个袋子递给林与然。
林与然接过,里边是两瓶热水和一杯热牛奶,她冲迟曳笑笑,“谢谢。”
瞧见夜晖脸色不大好,林与然拿了瓶热水出来,递给夜晖,语带抱歉:“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夜晖温煦一笑:“没关系的,以后出来外面多穿点儿。”
“她爱怎么穿就怎么穿。”迟曳冷声横进来,“一个大男人杵在旁边,还能遇到这种事,有脸怪她的穿着?”
迟曳语气很冲,夜晖脸色很难看。
夜晖口气也不好了:“我那是怪她吗?”
迟曳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在此刻尽数爆发,“在这跟老子装蛋是吗?”
第018章 明晃晃的暗恋
看两人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与然好怕他俩打起来,她忙伸手拉住迟曳的胳膊,劝道:“都是同学, 迟曳你别这么说话。”
迟曳一下不说话了。
这一晚上都能看出他俩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 许见薇知道他俩以前关系就不大好,但没想到他俩关系这么恶劣,一点颜面都不留的地步,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正好她的车开过来了,许见薇忙拉把夜晖,跟迟曳和林与然道别:“我们先回了。”
林与然冲他俩摆摆手:“路上小心哦。”
夜晖回头:“与然,今天光玩游戏了,都没怎么和你细聊,改天我单约你,我们好好聊聊。”
林与然:“行。”
夜晖瞥眼迟曳,上车走了。
看着许见薇的车开远,林与然才意识到她还抓着迟曳的胳膊。
温热体温传递至手心,触感紧实有力。
她忙松开手。
迟曳垂眸看着她, 嗓音黯哑:“我说话很难听是吗?”
林与然抬睫看他,“不是。就是都是同学,你说话客气点儿,那么说很让人挂不住。”
迟曳嗤笑一声:“心疼了?”
“我……”林与然叹声气,组织了下语言,“我就是觉得自己还挺红颜祸水的, 连累夜晖被人污辱,已经很抱歉了, 你还那么说他,就很过意不去。”
迟曳气笑了, 盯着她看了几秒,嗓音无奈:“我的错!”
不多会儿,迟曳的车也开过来了,他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歪了下头示意林与然上车。
上车后,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
沉默半晌后,迟曳伸手过来,从林与然手中拿过环保袋,把里边的热牛奶拿出来,拧开瓶盖,递到林与然面前,“喝了酒,又在外面吹了冷风,喝点热的。”
迟曳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听得林与然一愣,心中暗叹他情绪切换的
自如。
林与然接过牛奶,低头慢慢抿着喝。
两人无言片刻,迟曳突然出声,语气隐约失落:“就喜欢夜晖那种斯文型的,我这种太凶了是吧?”
林与然蓦地抬头,侧眸看向他,脱口:“不是啊。”
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但斯文型的还真不是她的菜,相反,她更喜欢像迟曳这种狼狗型的,让人很有安全感,便笼统答不是。
迟曳静静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在问‘不是什么?’
这话让她展开来,说不喜欢斯文的,喜欢他这样的,她可开不了口。
林与然咬住唇,靠回座椅,默默喝牛奶。
迟曳唇角勾起一丝苦涩,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车厢内安静得过分。
林与然喝完牛奶,把无处安放的视线抛向车窗外。
外面正在狂风大作,风浪裹挟着雨滴,‘啪啪’地往车窗上甩,雨滴顺着车玻璃滑落,留下一道道条索状的水渍。
北城的这个夏季,雨水比往年多不少,三天两头就下雨。
一辆接一辆赶着回家的车呼啸而过,雨线被车灯照亮,切割,再归于昏暗,又被后来的车灯照亮,循环往复。
林与然手肘撑着中央扶手,支着侧额,静静看着夜雨洗礼城市喧嚣,思绪渐渐放空,又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些零碎记忆取代。
想到刚才的话题——喜欢的类型。
其实刚开始林与然根本没有喜欢的类型这一概念,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喜欢什么类型,还是从高一暑假那次打工认识到的。
高一那个暑假,那是林与然第一次拒绝姚阿平给她报假期美术培训班。
爸爸去世后,妈妈姚阿平就一个医院普通护士,收入微薄,林与然便劝姚阿平别再给她报培训班了,高三集训要花不少钱,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
姚阿平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女人,经不住她劝说,听从了她的提议。
其实那个时候,林与然憋着一股劲呢,她努力学习争得奖学金,节假日兼职几份家教,劝姚阿平省钱,这些都是为了想让姚阿平知道,她不是拖油瓶,不是累赘,想让姚阿平不要听信外婆的话,想让她知道不用依附男人,就她们母女两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姚阿平嫁给郝清河后,她就再没看过姚阿平像以前那样开怀笑过。
她想多挣些生活费出来给姚阿平看,想劝姚阿平放下心理包袱,不要在乎那些莫须有的名声,和郝清河离婚。
那个暑假,林与然选择了去北城打工。
在一家叫次坐标的桌球俱乐部,做助教。
那个时候,她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蹦着那儿给的工资高就去了,完全没考虑人家为什么会招她一个未成年还对桌球一概不懂的临时工,管吃管住,还给高工资。
去了才知道,那个俱乐部很不正规,乌烟瘴气的,经常有各色人等出没,貌似还有一些不能见光的交易。
这种情况应该立即跑路的,但是入职时签了合同,提前离职需要赔付1000元的违约金,这个金额对于那时的林与然来说可是天数,而且那个时候林与然也是有些莽在身上的,倒贴钱这种事她才不干呢,本着他们乱,自己坚守底线就行,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做。
俱乐部很多助教姐姐都穿得很清凉性感,唯林与然穿得严实,老板要求她就穿百褶裙,白衬衣,说要的就是纯欲这一挂。
刚开始林与然什么都不会,也就会摆摆球,递个球杆,端个茶饮什么的,但还真有不少人点她。
有时会遇到一些个手不老实的男人,林与然很机灵地避开,然后拿白眼翻他们。
那些男人就在那乐:“这狐狸眼翻白眼都像是在勾人。”
林与然就说:“你们再要这样,我就拒绝为你们服务了。”
男人们就笑:“你敢拒绝,我就告你老板去。”
林与然很硬气,把球杆一丢,满不在乎道:“那赶紧去告。”
她恨不得他们赶紧投诉她,把她开除呢。
但那些男人也好像只是看她年纪小,逗她玩而已,都没投诉过。
在那里工作第四天的晚上,睡前,迟曳给她发短信过来,问她暑假在做什么?
林与然也不掩饰,如实把她在北城打工的事跟他说了。
隔天,刚开门营业,就看见迟曳人了。
迟曳看见她,笑着说:“暑假没事干,我来北城玩几天,顺便过来看看你。”
很豪气地把她一整天的时间买断,笑说,帮她冲业绩。
那是林与然那些天以来最轻松的一天。
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小心提防。
那天,之前骚扰过她的男人也来过,在别桌打球,眼神都没敢往这边抛一个。
少年的迟曳,脸庞虽青涩,但眼底的桀骜也甚,不笑的时候,或者冷眼看人的时候,霸气十足,看上去极不好惹。
林与然懂得,那些男人不敢造次,都是因为有迟曳在。
晚上休班前,迟曳问:“住宿的地方安全吗?”
林与然笑笑:“集体宿舍都是女孩子,很安全。”
“我这段时间都在北城,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迟曳叮嘱说。
林与然点头。
迟曳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
迟曳又来了,说他没去处,对桌球还挺感兴趣,想多练练。
林与然很乐意他来,有他在场,至少可以不用应付那些猥琐男了。
中途,林与然去了趟卫生间。
回来时路过吧台,被两男人拦住。
林与然认得这两个男人,前两天没少点她,长得一副地痞流氓样,被他们点到的时候,林与然提防得最紧,基本不让他们近身。
两男人嬉笑着说:“宝贝儿,这两天都没能点到你,都没跟你说上话,爷今天请你喝一杯,坐下来陪爷聊聊呗。”
林与然冷眼瞥他们,冷淡说:“哦,我不喝酒。”
其中一男人笑了声,“不给你喝酒。”把手中一杯果汁递到她面前,“请你喝果汁。”
从知道这地方不正规起,林与然就从不在这喝开过盖的饮料,前几天有不少男人请她喝东西,她都委婉拒绝了。
说不喝果汁,太直接。
不管怎样,她都是服务人员,不能太扫客人面子。
林与然瞟眼男人递过来的果汁,杯子上标着西柚,果断说:“我不喜欢西柚的味道。”
这是真话,她真的不吃西柚。
两男人略收笑意,丢给她茶饮单,“喝哪款,自己选。”
来这里消遣的人,点酒的居多,果汁很少人点,所以果汁种类就三款,还有西瓜和柠檬两款。
柠檬,太酸,林与然不吃。
西瓜,林与然只吃切牙的,打成汁就不喝。
她如实说:“那两款我也喝不了。”
那两男人就没见过这么挑嘴的人,显然不信有人会不喜欢柠檬或是西瓜,连带着林与然说不吃西柚也不信了。
男人脸色冷下来,愠恼道:“不给爷面子是吧?”
平时那些男人请她喝东西,她拒绝后,都挺识趣的,不会再强求。
今天这两男人这非请不可的架势,倒让林与然更不敢接受了。
林与然也强硬:“你们要这么认为也行。”
“你他妈这什么服务态度?”两男人彻底恼了,拉住林与然胳膊,不让走,“今天必须给爷把这杯果汁喝了。”
“她说了喝不了,听不懂人话是吗?”
一道冷沉声线横穿进来。
两男人一愣,未及反应,迟曳已近身上前,一把捏住抓着林与然胳膊的那男人的手腕,那男人立时痛叫一声,松开了林与然。
迟曳趁机用身体挡住林与然,把她护在身后。
伸手猛力推一把两男人胸膛。
两男人被推得踉跄着后退几步。
两男人还有些不服气,但迟曳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样子,满身贵气,眼底的
那种无拘无束感一看就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两男人明显不敢惹他。
试探性地说道:“小兄弟,你这也太不厚道了,这女孩你都玩两天了,也该让给哥哥们玩玩了。”
话落后,迟曳二话没说,照着说这话的男人脸上给了一拳,力道强劲,那男人明显被打懵了,抱着脸不吱声,狂擦鼻血。
迟曳睨眼另一男人手中的果汁,然后一把揪住那男人的头发,沉声问:“这里边加东西了?”
被当场识破,那男人明显害怕了,硬忍着头皮的剧痛,只抽搐着脸,不敢吱声。
“加的什么?”迟曳冷声问。
那男人支吾着,不肯说。
迟曳:“不说是吧?那就等警察来问。”
那男人一听这话,慌忙掏兜,掏出两颗蓝色药丸来,还带出一小袋什么东西出来。
袋子没封口,掉地上,里边装的东西全洒出来了。
旁边那男人鼻血还在流,他也不管了,慌忙蹲下来往起捡。
脚边,滚过来一颗,林与然低头去看,是一粒金黄色外衣的胶囊。
那种黄很不常见,带点铜色的一种金黄。
林与然隐约记得在哪里还见过这东西,不由蹲下来捡起,拿在手中看。
被迟曳一把夺走。
“你一女孩子别碰这种东西。”
迟曳捏着那粒胶囊,凝眉看了两秒,然后丢地上踩一脚,胶囊黄色外衣碎裂,洒一小团白色粉末出来。
那两男人见状各自抬手抹把额头冷汗。
迟曳冷声轻笑,一把扯住拿果汁那男人的领口,“把这杯果汁喝了,放你俩走,不喝,那就等着坐牢。”
那男人犹犹豫豫的,还不肯。
迟曳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我喝,我喝。”那男人忙喊住他,然后皱巴着一张脸,像喝毒药似的,把那杯果汁喝了下去。
迟曳满意地勾了勾唇,松开那男人,“滚吧。”
林与然在迟曳身后看着两男人仓惶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喝了果汁那男人就站不稳了,腿软得直打晃,扶都扶不住。
“别看了。”迟曳拉把她的胳膊,“我问你,这个工是非要在这里打了是吗?”
林与然已经意识到这地方的危险了,但她有些犟,想到现在辞职要支付的大额违约金,还有这些天可能都白干了,她有些不甘心,正犹豫着。
只听迟曳说:“行,我知道了。”
他停顿一下:“那我陪你吧,正好我也没去处,这个暑假我就在这儿好好练练桌球技术。”
林与然惊喜:“真的啊?”
迟曳笑:“真的。”
晚上休息下来,宿舍的姐姐们问林与然:“这两天买你全天时间的那男孩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林与然笑着摇头:“不是,同学。”
姐姐们不信:“怎么可能,他那么护你,谈恋爱就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林与然:“真不是。”
林与然年纪小,没什么弯弯绕绕,相处几天下来,大家都知道她人实诚,她一再说不是,大家都信。
姐姐们叹气:“哎,那么帅,又那么有气质的男孩,又对你那么好,你不拿下,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喜欢什么类型的?林与然以前还真没这种概念,支吾着答不上来。
姐姐们便给她列举:“斯文的?”
林与然摇头。
“儒雅的?”
林与然摇头。
“奶狗型的?”
林与然也摇头。
有个姐姐笑:“霸气狼狗型的?”
林与然顿住,抿唇深思。
那姐姐又添了一句:“就像你那个同学那样的?”
林与然不说话了。
姐姐们就在那咯咯咯地笑。
隔天,老板通知俱乐部要休整两天,全体放两天假。
林与然就跟着迟曳在北城疯玩了两天。
两天后再上班,俱乐部氛围大焕样,不再是乌烟瘴气的了,那些不合规的人员也都看不见了。
没有了特殊服务,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自然就不来了。
仅整顿两天,次坐标便转型成为一家纯绿色桌球爱好者的球技切磋之地。
那个夏天,林与然跟着迟曳学了不少桌球知识,练得一手好球技,都会跳球了。
干满一个暑假,赚了好大一笔钱,11000元。林与然在火车上那个乐呀,迟曳就坐她旁边静静看着她笑。
第019章 明晃晃的暗恋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 林与然回到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简单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 已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林与然真是服了她这酒量了, 随便喝点,就成这样了。
醒来后,脑袋还有些发胀, 林与然赖了会儿床,醒神的功夫,她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随意翻看。
微信朋友圈提示有十几条未读消息,林与然点开,昨晚和迟曳那张合照下面有十来个点赞的,还有人评论:【果然,美女的男朋友就不会是次品。】
下面,林逸群也评论了:【真的假的?你俩真好了?】
林与然给他回评:【假的。】
苏以柔也评了:【与然,你和迟曳可算是好上了, 祝福你们。】
林与然如实回她:【没好,玩游戏输了。】
她微信里好友也就这么十来个人,几乎都点赞了,林与然苦笑了下,退出来。
顺手划拉着往下翻看。
昨晚十点四十的时候,夜晖把昨晚他们的大合照, 还有和她的合照一起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案:【六年后的我们。】
大合照是经过剪裁的, 从迟曳那裁掉了。也是,夜晖和迟曳关系那么差, 迟曳旁边又是张崑和叶绍文,跟他也不熟,他不愿意发他们,好像也说得过去。
林与然没多看,继续往下滑。
许见薇在昨晚十点半的时候,发了他们的大合照,配的文案是:
【老同学聚会[/微笑脸/],和有些人能坐在一起就很开心了[/害羞脸/]。】
心机girl,林与然暗叹。
真的很羡慕许见薇这种豁达的情感表达方式,林与然轻点屏幕给她点了赞。
顺道点开许见薇的朋友圈看了看。
许见薇的朋友圈删了好多东西,之前玩的那些放浪形骸的照片都不见了,只留下三周前她生日那天发的朋友圈。
一组盲盒人偶——『薇薇公主』的照片,还有跟林与然的一张合照。
配的文案是:【好闺蜜然宝亲手为我做的迷你版的我,可爱吧,这就是我们北渐工作室主理人的实力。】
林与然真的是佩服她,发生日照,还不忘宣传下自己的工作室。
从许见薇朋友圈退出来,后面就是昨天迟曳发的【我们】。过了一夜,迟曳还没有删,有可能是忘了。
林与然盯着那个【我们】看了半天,不由自主又点开了迟曳的朋友圈。
这些日子,迟曳还是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他的朋友圈除了昨晚那条,就只有那条燃夜招募合作的计划书了。
突然注意到他发布招募计划书的时间点,刚巧在许见薇生日那条的一周后。
有个念头在脑海一瞬掠过,如云烟,林与然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散了。
从迟曳朋友圈退出来,林与然往后划拉了两下,觉得没意思,打算起床了。
刚要退出微信,眼睛突然扫到夜晖那条朋友圈下面,闪出他俩一个共同好友的评论。
是高中同学尹航,9班的,也是艺术生,不过他学的是小提琴,同是艺术生,在学校那会儿老师通知事宜,经常能碰在一起,一来二去关系就很熟了。
尹航:【这么多年了,你和林女神还在一起,真是羡煞旁人呐!】?!
林与然蹙起眉头看着这条评论,又细细品读了下夜晖发的那条朋友圈,好像是很容易有歧义。
她点开评论,指尖快速在键盘输入:【容易引起误会,删了,重新编辑。】点发送。
隔了两秒。
闪出一条尹航的回复:【什么情况?你俩没在一起啊?】
林与然回:【没
。我俩一直是朋友。】
林与然一点不含糊,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下一秒,屏幕弹出夜晖的回复:【对不起,我重新发。】
随之,那条朋友圈消失。
两秒后,她的朋友圈闪进来一条评论。
尹航:【懂了。原来你最终选择了迟曳啊!】
懂个屁啊懂!
林与然无言又头疼。
当年未做的澄清,终究还是欠句解释。
一段久远记忆就这么被勾扯出来。
高三集训回来后,落了不少文化课,那会儿姚阿平就已瘫在床,由奶奶看护,姚阿平没在家了,那个家,林与然干脆就不回去了,每天一放学就一头扎进迟曳的Vip包间,跟迟曳恶补文化课。
网吧就在学校附近,每天晚上进去,早晨两人一起出来,难免被学校同学看到。学校再一次盛传起他俩谈恋爱的事,传得还很露骨,说是已经睡在一起了,这话被班主任陈文丽听进去了。
陈文丽专门挑了一个早晨,亲自在网吧门口堵他俩,也精准堵到了。
因为第一次问询他俩,林与然的回答就模棱两可,如今亲眼所见,陈文丽再也不信林与然的解释。
一起过夜,这件事已经不属于早恋的范畴了,陈文丽很生气,把迟曳的妈妈和郝清河喊到了办公室。
也是在那个时候,林与然见识到了郝清河毫无底线的无耻。
一些观念就在那刻重塑。
在迟曳试探性地表白说:“林与然,既然他们都传成这样了,我就对你负个责吧。知道你爱学习,那等高考结束后,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那一刻的心情,林与然有些模糊了,大致有开心,也有难过,更多的是不舍。
而她的回话,刺痛了迟曳,也狠狠刺穿了她的心口。
她说:“想什么呢,打游戏就是不务正业,我是不会和一个不务正业的男生在一起的。”
迟曳额前的碎发被肆意的风吹得散乱,凝固在唇角掩饰紧张的笑一点点散尽。
他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他嗓音黯哑至极:“林与然,你是认真的吗?”
风吹得她身影晃动,树枝上的残叶被风卷到脚边,她垂落目光,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认真。”
再没敢看他一眼,她转身快步离去。
少年唇角的好看弧度从那刻起再没出现过,眼底的意气风发也像是散落进了那刻的风里,荡然无存。
后来的那几个月,林与然换了座位,再没和迟曳说过一句话,也再没去过那个Vip包间。
一天午后,林与然从校外回来,在校门口碰见夜晖,便和他一起相跟着往班级走。路过操场的时候,远远看见迟曳手里抱着队友传过来的篮球,定在球场中央,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和夜晖。
林与然加快脚下步伐,逃离那道视线。
背后,传来篮球重重砸在球架上的声音。
那天的晚自习前,迟曳将她堵在了楼梯拐角,那是自请家长后,迟曳第一次主动找她。
他问:“林与然,清北美院你是一定会上的对吗?”
林与然眼睫低垂着,细细抖动两下,低声:“对。”
迟曳勾了下唇,“林与然,记得你的承诺。”停顿两秒,他补句:“那天我就是玩笑问的,不作数啊,你只要记得你的承诺就行。”
什么承诺,林与然清楚记得。
所以,后来学校不知怎么就传起了夜晖和她约好一起读美院的事情,传她跟迟曳分手了,又和夜晖在一起了,她也没去澄清,临近高考,传不了几天,懒得澄清,也算是给迟曳一个心理缓冲吧。
想到这些事情,林与然心口就堵得慌。
她起床,穿上居家服,趿拉着拖鞋,去阳台透了会儿气。
想起刚才尹航的评论,林与然再次打开微信朋友圈,盯着她发的那条【我们】。
照片中,迟曳俊朗的轮廓线条紧绷,唇角隐约勾了一点点弧度,克制又好看。
但,不是就是不是。
林与然回复尹航:【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后,她轻触照片右上角那三个点,指尖在删除那里驻停两秒,没点下去,移向修改可见范围,把那条朋友圈的状态修改为私密-仅自己可见。
退出来后,她翻到迟曳那条朋友圈,在下面点开评论,手指在键盘停留数秒,最后一个字没打。
转到迟曳的聊天窗,输入:【昨晚的朋友圈该删了,或者你跟大家解释清楚也行。】点发送。
发完消息后,林与然盯着和迟曳的聊天界面,心脏没来由的发闷。
没想到加上迟曳微信后,第一次好好说话,说的却是这样的话.
次坐标桌球俱乐部。
迟曳慵懒地陷在休息区沙发椅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支着额头,意兴阑珊地把玩着手中的威士忌杯。
目光懒懒淡淡地抛向前方,虚浮着,像是固定在某处,又像是没有,晦暗不明。
正前方一个正在打球的窈窕身影。
女孩黑发快及腰线,百褶裙加白衬衫衬得脸庞清纯可人。
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女孩抛了个暧昧笑眼过来,然后故意背对着,将一条纤细嫩腿跨上桌面,撅起翘臀,整个身体伏在桌面,打出一杆。
像是辣到眼睛了,迟曳蹙起眉,闭了下眼。
“我操,真他妈骚!”旁边梁思泽讥嘲一声。
贺慎语接话:“你们说这女孩这是冲咱们几个谁来的?”
张崑嗤笑一声:“这还用问嘛,有迟曳在,能有我们什么事儿。”
说话间,女孩攥着球杆,扭着腰臀一步步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走近,小鹿眼亮闪闪地看着迟曳,娇娇嗲嗲地问:“哥哥,玩一局吗?”
迟曳轻蹙了下眉,冷冷开口:“你,去找人事主管把这个月工资结了,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在这里工作了。”
女孩脸上先是诧异,后满是疑惑。
迟曳掀起眼皮,冷瞥她一眼,“我们这儿是正经打球的地方。”
女孩当场脸色就挂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哭着跑走了。
“哎~”梁思泽叹气,“多好看一女孩啊,哭起来楚楚可怜的真让人心疼。”
他拍把迟曳肩膀,调侃道:“迟曳,你他妈是真能忍,比唐僧进了盘丝洞都能忍,人家唐僧是心中没那事,忍就忍了,你是心中十丈红尘,硬忍,兄弟我佩服,请问你这处子之身是给谁留着呢?”
张崑在旁边咯咯笑,“他要留给的姑娘啊,甩刚那种级别的几百条街,那可是顶级仙品。”
他拿胳膊肘怼怼叶邵文,“是吧?”
叶绍文笑着,附和道:“是呗,真不亏咱迟少守身如玉死等这么多年。”
梁思泽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他拍着迟曳肩膀,“迟啊,哥们我可太好奇了,你把她叫过来玩呗,也让兄弟我瞻仰下神颜。”
迟曳侧头瞥他眼,“你也配?”
“我靠!迟曳你是真狗,看看都不给啊?”梁思泽皱眉。
迟曳打开他拍肩的手,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
知道这样就是没戏,梁思泽失望地叹声气。
张崑哈哈笑:“昨晚迟曳发的朋友圈合照里那位,就是。”
说完,他看向迟曳,“是吧,迟曳?”
迟曳不作声。
“哈哈哈,那就是了。”贺慎语接话,“那个啊,那个确实是极品,昨晚哥们我都快羡慕死了。”
叶绍文:“照片不及真人的十分之一,真人那才叫带劲呢。”
梁思泽:“靠,哥们我真是嫉妒这狗,这么漂亮的妞他到底是哪里认识的?”
他又拍起迟曳肩膀来,“咋认识的?给兄弟们讲讲呗。”
迟曳一口闷掉手中威士忌,起身,“懒得跟你们扯淡,你们自己玩啊,我学习去了。”
“啥?”梁思泽一脸懵,“学啥习?”
“考研。”迟曳轻描淡写地回他。
“靠!”梁思泽和贺慎语同时出声。
“有病吧?迟总,总裁,人家当老板的都是雇研究生、博士给自己工作,谁自己考?”梁思泽不可置信,“哥们,你不会是着了什么
魔了吧?”
张崑靠沙发椅里,抱着肚子咯咯笑不停,“咱迟啊,从16开始就着魔了。”
迟曳不再理会他们,提步往自己休息室走。
正好碰见秦朗从外面进来。
见他要走,秦朗拉住他,“你这是上哪去?兄弟我刚来,不陪我玩两局?”
迟曳朝张崑他们抬了抬下颌:“找他们这帮闲人玩去。”
梁思泽在那喊说:“秦朗,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大周末的,不陪兄弟们玩,说要去学习,要考研。”
秦朗也惊了,“考研,考哪的研?”
“清北。”迟曳简单答。
听他说考清北,秦朗直接就乐了,松开他的胳膊,咯咯笑着和梁思泽说:“他是有病,病得还不清,六年过去了,他还在考清北!”
“让他考去,来咱们几个玩。”秦朗走向张崑他们,“人生苦短,该行乐行乐。”
迟曳瞥他们一眼:“你们几个咸鱼懂个屁,老子跟你们不一样,老子有梦想。”
秦朗哈哈笑:“是是是,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的梦想就是林与然吧?”
“林与然,又谁?”梁思泽问。
“就昨晚迟曳朋友圈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叶绍文说。
“都这样了,你怎么不直接表白啊?”秦朗不解。
“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梁思泽疑惑。
“那昨晚的朋友圈咋回事?”贺慎语也问。
张崑帮答:“就是玩游戏输了。”
他问迟曳:“迟曳你费这劲干嘛?直接表白啊,你这样的还有女孩拒绝你不成?”
“表过了。”迟曳低声。
“啊?”几人被他这个回答搞得有些懵,反应了会儿后,同时爆笑出声,“我靠,你还真被拒绝了啊?”
“就知道不能跟你们这群傻缺说。”迟曳掉头就走。
张崑紧走几步过去把他拉住,“先别走,你来,兄弟们帮你分析分析。”
迟曳停住脚步,迟疑了下,走回来。
秦朗掏出烟,给每人递一根。
递到迟曳面前,迟曳盯着烟看了两秒,“不了,我戒烟。”
秦朗双瞳瞪大,觉得不可思议,想到什么,了然轻笑,“哥们真是佩服你!”
迟曳环抱手臂,看着他们吞云吐雾,“那你们给我分析下是为什么?”
秦朗点名张崑、叶邵文,还有梁思泽,“你们三个称得上情场浪子了,快给咱迟少分析分析。”
梁思泽夹着烟:“这女孩是不是特别优秀啊?”
迟曳点头:“嗯,很优秀。”
梁思泽:“那可能就是人女孩身边不缺追求者,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咱迟这条件,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叶邵文接话,“我觉得有可能人女孩心里早就有人了,你出场太晚,走不进人心里去。”
张崑赞同:“我觉得这个原因最有可能了,昨晚那个姓夜的哥们说的那话像是暗戳戳宣誓主权一样。”
“但我看着那女孩对那哥们没那意思。”叶邵文说。
秦朗插话:“林与然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贺慎语在一旁听着他们分析,不由对迟曳生出点同情来,“我靠,迟啊,你这是大型修罗场啊,竞争也太激烈了!”
迟曳唇角苦涩地勾了勾,叹气说:“就知道你们没屁用,走了。”
再不多留,提步就走。
张崑在他背后喊:“迟啊,别伤心啊,大不了咱硬追呗,男人嘛,在意这些小节做什么。”
秦朗踢他一脚,“你快闭嘴吧,你以为迟曳是你啊。”
迟曳没回头,抬手朝他们摆了摆。
回到自己休息室,翻开试题集前,迟曳打开手机看了眼。
林与然微信头像前一个醒目的红色1。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困于樊笼的天使手绘插画,不久前这个头像出现在他请求添加好友列表里,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微信,她的画风,他最熟悉不过。
加上微信以来,这个头像又一次显示有了消息,应该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满心期待打开,却是失望收场吧。
迟曳点开消息界面。
小狐狸:【昨晚的朋友圈该删了,或者你跟大家解释清楚也行。】
迟曳苦笑,低喃一句:“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盯着他们没有一句好好对话的聊天界面良久,他无奈在对话框输入:【好。】点发送。
而后,他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翻了翻。
林与然发的那条【我们】已不见踪影。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留着!
他翻到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盯着照片看了三分钟,然后在照片下面点开评论,指尖在键盘游走,最后点发送。
秦朗推门进来的时候,迟曳正咬着根棒棒糖,盯着手机发呆。
刚朋友圈迟曳的统一回复,他看到了,字里行间能看出来的落寞,秦朗是特意进来安慰人的。
迟曳低垂着头,被忧伤占据的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秦朗这些年没少见。
这些年,在这家桌球俱乐部,迟曳不是在拼命学习,就是一个人在那发呆。
以前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问他他也不说,现在秦朗知道了个大概,多少能懂了。
“迟曳,你就别一个人在这伤心了,改天哥们给你去她好闺蜜那里套套话。”
迟曳回神,抬头看他。
秦朗有些得意说:“我看那姑娘像是要追我。”
“对了,你跟她熟不?她这人咋样?”
“没说过几句话。”迟曳懒洋洋道,“怎么,你还真看上她啦?”
秦朗笑:“有好感。我好像从小就喜欢那个劲儿的女生,姑娘比较主动,哥们我不单身多年嘛,倒是可以试试看。”
迟曳没再吭声。
秦朗拍把他的肩,“那你学你的习吧,等着兄弟给你打探消息,到时候咱再帮你出主意。”
迟曳勾了勾唇:“滚吧,不到饭点别来烦我。”
第020章 明晃晃的暗恋
周一, 林与然来到燃夜后,总感觉公司环境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但一时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中午饭点, 许见薇来找她, 抱怨说:“这公司怎么哪哪都不让抽烟了?上回来还不这样。”
林与然才发现,公司各处新贴了不少[禁止吸烟]的标识。
“挺好,正好让你也少抽两根。”林与然说, 看许见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来找我干嘛?”
“我今天没什么事儿,过来看看你,顺便尝尝燃夜食堂的伙食。”许见薇抿唇。
“你看我会信吗?”林与然浅翻个白眼。
许见薇嘿嘿笑,也不装了,直白道:“我就是来追男人的,怎么滴吧?”
“你还真来啊?”林与然好言提醒,“太近了,我怕你不好收场啊。”
“什么近?”
“哪里近?”
林与然一噎,“就是, 就是……哎,算了,随你吧!记得咱们跟人是有合作的,别到时候不好做。”
许见薇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放心,我懂。”
她点开微信, 给秦朗发了条消息:【吃饭没?我过来看与然,刚好赶上饭点, 一起吃顿饭呗。】
显然对方答应了,许见薇盯着微信轻笑了下, 跟林与然说:“走吧,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然后,她问:“迟曳呢?”
“他应该是出去办事了,一直没在办公室。”林与然说,“怎么,再喊一个不嫌电灯泡太多吗?”
许见薇“诶”一声,“现在还没到电灯泡的时候呢。”她瞟眼迟曳的办公室,“上回来,我就想问了,这层办公区就你和迟曳?”
“嗯。”林与然点头。
许见薇脸上露出点八卦的兴奋:“然然,我真觉得迟曳是想攻略你,他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还有上周五咱们那次聚会,他把你护得那个周全。”
林与然不以为意:“也没有吧,我在他们公
司都是公事公办的,除了工作交流,我和迟曳也不聊别的。”
“至于照顾,那不正常嘛,迟曳一直挺绅士的,他坐我旁边,帮我喝几杯酒,是他的处事风格,他不帮我喝,才奇怪呢。”
“他绅士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你跟他又不熟。”
“反正吧,感觉迟曳对你感情不一般。”许见薇看向她,又补一句:“你对他也不一般。”
“啊?”林与然眨眼睫,“哪里不一般?”
“别人对你好,你都是客客气气的,比如夜晖。”许见薇说,“但迟曳对你好,你就坦然接受了。”
“哪有!”林与然已经断定她瞎说了,催她:“赶紧走吧,去吃饭了。”
“哦,对了。”提到夜晖,许见薇想到周五的事,“那天聚会回去的路上,夜晖跟我说,他和迟曳上学那会儿在校外约过架,两人打得还挺凶。”
“啥?”林与然震惊,“因为什么啊?”
许见薇耸耸肩:“不知道,夜晖死活不肯说。”
林与然凝起眉,咬住大拇指指甲盖。
许见薇见她愣着,挽她胳膊带着她往电梯间走,“别想了,他们男生打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热血青春嘛。”
两人坐电梯下B1层,电梯门打开,秦朗就等在电梯口。
“你俩下来得还挺快。”秦朗淡笑,看向许见薇,“喜欢吃什么菜系?我们公司食堂菜系可全了。”
“那吃川菜吧,与然爱吃辣,我和她一起吃。”许见薇抿唇笑,“你能吃辣吗?”
秦朗:“也可以的。”
他看眼林与然,恍然道:“我就说嘛,我们这食堂近两周川菜的品类怎么突然比以前丰富好多,可谓是花样百出,原来如此。”
许见薇捏了捏林与然的胳膊,“我就说嘛,怎么在这才待两周,你就胖了,原来你在这儿吃得这么好,伙食定制啊!”
他俩话里的意味,林与然听懂了。
她对这两人感到无语。
“不是,我就是爱吃辣口的菜而已,你俩怎么这么能扯呢!全公司人都在吃,怎么就成我定制了?公司那么多人爱吃辣,怎么不说是给他们定制的呢?”
秦朗笑了,原地心疼迟曳三秒。
打直球被拒绝,暗戳戳表达,人根本领会不到,秦朗都为他这兄弟感到头疼。
三人一起吃完饭后,秦朗邀请她俩去基地那边玩,许见薇欣然接受邀请,林与然还要回去赶工,就没过去。
下午三点多点,陈姨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姚阿平今天一天心率都很快,喂饭的时候呕吐了一次,引起呛咳,现在血氧饱和度不是很好。
挂断电话,林与然收拾起自己东西,准备往医院赶。
许见薇已经在基地那边浪大半天了,应该也玩差不多了,林与然给她打去电话,让许见薇送她一趟。
许见薇说没问题,让她直接去停车区。
往停车区走的路上,林与然老远就看见秦朗和许见薇在那有说有笑的。
林与然走过去,秦朗先开口说:“林与然,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再去找趟你那个竹马给我扎扎针。”
“哦。”林与然瞟眼许见薇。
敢情他俩这是要成啊,林与然真是佩服她这好姐妹的撩汉能力。
到了南医三院后,秦朗说:“林与然,要不我先跟着你去看望下阿姨?”
林与然忙说:“不用,不用。”
林与然骨子里是很硬气的,她很不想给别人看到她的家庭境况,不是怕被人看不起,而是不想接受别人的同情或是可怜,就连许见薇,她都没让她去过几趟。
“我妈妈现在情况不太稳定,病室环境不能太嘈杂。”林与然抛出一个相当合理的拒绝理由。
秦朗:“那好吧,那改日我再去探望。”
许见薇懂她:“那我就陪秦朗啦。”
林与然点点头:“治疗完,你俩就先回吧,我还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呢。”
许见薇笑着比个OK的手势。
来到姚阿平的病房,陈姨上前汇报说,刚才医护已经来过了,给姚阿平吸了次痰后,情况已趋于稳定,血氧也恢复至95%,不过心率还是略快些。
林与然又出去找主管医生了解了下病情变化的诱因。
唐医生说问题不大,可能是喂食过多,消化不良导致的一系列症状。
林与然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返回病房的时候,在走廊碰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白衣身影。
也不知道王雪来八楼做什么。
熟悉是,这两年在林逸群的诊室没少碰见她,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也算很熟悉了。
陌生是,王雪竟然漂了一头白发。她的脸色可能熬夜班熬的吧,有些蜡黄,配上这头白发,显得她气色极差。
林与然其实挺瞧不上这女孩的,林逸群已经明确同她表达过他有喜欢的人,但这女孩还一直往上贴,挺没品的。
但,林与然也羡慕她,她这种勇敢示爱,喜欢就排除万难去争取的勇气,是林与然不具备的。
看着她这头与她完全不相匹配的白发,
林与然突然有些心疼她。
在王雪狠狠白了她一眼,要与她擦身而过时,林与然出声喊住她:“王雪。”
王雪稍愣了下,停住脚步,眼神很不友善地盯着她。
林与然微笑:“其实,林逸群也并不是喜欢银发的女孩。”她停顿下来,略微组织了下语言,“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要迷失自己,先做自己,再爱人。”
“每个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哪个男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独一无二。”
王雪眨着眼睫,听着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愣怔好半晌后,像是给自己挽回一点自尊一样,语气不屑道:“我就是换个心情而已!”
“哦,这样啊,那就好。”林与然笑笑。
王雪瞥她眼,与她擦肩而过。
返回病房,林与然嘱咐陈姨以后一次不要喂太多,可以一天分开多喂几次,交代完,就给陈姨放了三个小时的假。
林与然还和以前一样,握着姚阿平的手,把最近的事给她讲了讲。
或许,姚阿平能听到呢,林与然絮叨半天,姚阿平的心率慢慢归于平稳了。
这也是林与然不放弃的原因。
总感觉妈妈只是睡过去了,她是在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表妹姚文珊打来的。
外婆那边,林与然唯一还愿意维系关系的一个人,就是姚文姗了。
姚文珊很可怜,出生在那样思想腐化,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爹不疼娘不爱的,活得像是他们家捡来的孩子一样,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没她份,家务活还得全包。
林与然接起电话,姚文珊上来就先对着她哭了一顿。
哭够了,才说:“姐,我妈今天跟我说女孩子读书没有用,说不会供我读大学,叫我高中毕业后就去外面打工补贴家用。”
说着说着,姚文姗又抽泣起来,“可是我想上大学,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猜到的事。
林与然叹气:“你开学才刚高三,先把学习成绩提上去,他们不供你,你成绩够优异的话到时候可以申请助学金,你再寒暑假出来打份工,挣的钱存起来别乱花,上大学了可以做兼职,只要你肯努力,自己供自己也没有问题的。”
“嗯嗯,我听姐的。”姚文姗在电话那头连声应。
林与然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独自承托起她妈妈和奶奶了,姚文姗对她敬佩有加,对于她的话,姚文姗相当信服。
“姑姑还那样吗?”
“嗯。”
“姐,我爸是不是又跟你要钱了,说奶奶的病特别重?你别听我爸瞎说,奶奶就一点胃肠小毛病,也没花几个钱。”
“知道了。”
舅舅家,姚文姗年纪最小,也是他们家唯一有良心
的一个人了。
知道林与然平时很忙,简单闲聊两句,姚文姗便很知趣地没再多打扰。
挂断电话,林与然突然想到——迟曳会不会赶在下班前回公司送她回家呢?
会的。
潜意识里,迟曳是个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
出于这点,林与然觉得有必要和迟曳说一声,便给他发了条微信:【今天早走了会儿,来医院了。】
【嗯,知道了。】迟曳秒回。
晚上六点半,陈姨从外边回来了。
林与然没再多留,再次叮嘱几句,就准备回家了,耽误小半天,得回家赶工了。
走到医院南门的时候,忽听身后一声“林与然”,音色极熟悉。
林与然闻声回头,看见迟曳的那辆奔驰大G向她开过来。
车子在她身边缓慢停稳。
迟曳从驾驶座探头出来,喊:“上车。”
“哦。”林与然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上车后,迟曳侧头扫她两眼,无甚情绪地问:“怎么一个人回啊?”
“啊?”林与然有些懵,“不一个人回,还能几个人回?”
静默两秒。
迟曳偏头,慢条斯理地问:“你那群哥哥呢?”
靠,这还没完了!
林与然有些不想理他了,潦草回:“下班回家了呗。”
迟曳眉梢轻佻,淡看她一眼,没再多问,踩下油门,车子向院外驶去。
“你来医院干嘛?”林与然问。
“来看心脏呗。”迟曳单手把着方向盘,语色懒懒淡淡的。
还以为他上次那么说,是胡乱说的呢,原来他心脏真的不大好啊,老得来医院看。
“这次是怎么了?”林与然关心问。
“有点闷痛。”迟曳简略回。
“医生说严重吗?”
“还那样。”
感觉他不大想说自己的病情,林与然便没再追问。
到了家楼下,迟曳从后座拿过来一个袋子,递给林与然。
林与然打开往里瞄了一眼,
袋子里是十来瓶药水。
“朋友医院的中医科自己研发的治疗鼻炎的喷雾剂,草本制剂,不会有依赖性,没有副作用。”迟曳说,“据说效果非常好,在他们医院常常一瓶难求,你拿回去试试看。”
一瓶难求,他能弄到十来瓶。
这一天,他都不在,不会是专门去给她弄药水去了吧?
“哦,谢谢。”林与然弯唇。
“鼻炎归根结底还是免疫力的问题,你多吃些饭,注意营养,多运动,最主要是得规律作息。”迟曳又说。
“好勒。”林与然笑。
在医院的时候,保洁阿姨拖地,84放得有点多,林与然被那味道呛得打了好半天喷嚏,现在还鼻塞得厉害,回到家,林与然便试着喷了两喷迟曳给她的药。
这药水真的挺灵,喷完一分钟不到,鼻子就通畅了,可比她在医院开的那些含激素的喷雾剂管用多了。
手机“叮”地响了声,迟曳发来一条微信:【对了,那药水得放冰箱保存。】
林与然拎着一袋子药水往冰箱里摆,翻到袋子底部的时候,发现里边还有三瓶维生素。
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淌过。
林与然攥着维生素瓶子,唇角不自觉弯起一点浅浅的弧度。
中午许见薇的话在脑海一瞬闪过。
林与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接药水还真是理所当然,她都忘了该给迟曳钱的。
想到这里,林与然点开微信,在对话框输入:【刚喷了一下,这药水真的超管用,鼻塞马上就好了,再次感谢。对了,这药水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发过去,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回信。
林与然便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后,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迟曳的回信。
她又发了个句【多少钱啊?】过去。
一直到睡前,迟曳都没有回消息。
临睡,林与然没忍住,又发了个【?】过去。
像是不回消息,怕她一直问一样,这次迟曳回消息过来了:【不知道多少钱,朋友医院自己研发的,聊天提了一嘴,就给我拿了一些,没要钱。】
这就难办了。
林与然只好回:【那替我谢谢你朋友。】而后问:【还有那个维生素的钱?】
迟曳很快回复过来:【也没要钱。】
【几点了,还不睡?注意作息。】
林与然:【哦,哦。那晚安。】习惯性地附了个她收藏的‘晚安’表情包。
两分钟后,暗夜:【晚安。】.
隔天,林与然如常搭迟曳的车上班。
到了燃夜门口,下车后,猛地看见许见薇的那辆粉色保时捷帕拉梅拉向她这边开过来。
帕拉梅拉缓缓停稳,许见薇和秦朗一齐从车上下来。
林与然愣在原地,看了他俩好半晌,试探性地问:“薇薇,你这么早来燃夜做什么?”
许见薇一把挽住秦朗胳膊,乐呵呵地说:“当然是来送我对象上班啊。”
“ !”
林与然不由把视线移向秦朗。
怎么看着他好像还有些小羞涩呢!
再看,他皙白脖颈侧隐约可见两处绯色印记。!!!
林与然把许见薇拉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问:“会不会太快了些?”
许见薇笑:“女追男,隔层纱,这已经是姐妹我拿下男人最慢的一次了。”
林与然无语,再看秦朗,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许见薇说:“呃……反正轻点虐吧。”
许见薇没接这话,她看眼车里的迟曳,声音调回到正常分贝,“诶,怎么见你从迟曳车上下来,你俩不会也……”
“哦,他顺路带我。”林与然很坦然。
“这样啊。”许见薇面露狐疑。
秦朗笑了声,插话:“对,他俩别提有多顺路了。”
总感觉秦朗每次说话味道都怪怪的,林与然不想再多聊,“我去工作了。”
许见薇也说:“那我也回去工作了。”
临走,她又抱了下秦朗,笑说:“下午我来接你下班啊。”
“好。”秦朗轻笑,走过去给她拉开驾驶座车门,看着她上车,“慢点开。”
目送许见薇的车开远后,秦朗乐颠颠地坐进迟曳的车子,故意把他脖子上那两印子露给迟曳看,欠兮兮地炫耀:“迟啊,没尝过这种滋味吧,羡慕吗?”
迟曳瞥他眼,一脚油门踩下去,往停车区开去。
“哎,兄弟,我对象专门把我送到大厅门口的!”秦朗急说。
迟曳不理他,把车子驶入Vip停车位,停稳,下车,没好声地问:“你下不下?”
秦朗拿起中央扶手上放着的那盒包子,骂骂咧咧地下了车,“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自己进度上不来,你拿我撒什么气?”
他晃晃手中的包子,“包子我吃了啊。”又欠欠地补句,“早晨和我对象缠绵太久,都没来得及吃早饭。”
迟曳忍不了啦,抬腿蹬他一脚,“处个对象,至于嘚瑟成这样嘛!”
“至于啊。”秦朗还在欠欠地炫耀,“被姑娘追,被姑娘疼,别提有多爽了。”
迟曳无语,加快步伐往公司走去。
秦朗紧走几步跟上他,“迟曳,别说兄弟我不帮你啊,昨天借着去扎针灸,我帮你问了问林与然和她那竹马的关系,我们家薇薇说就是从小一起长大,没别的。”
“其他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她跟那个林医生也不算很熟。”
“其实,你想想啊,他俩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要是有那方面的心思,孩子都该打酱油了吧。”
迟曳停住脚步,“还行,我这包子没白给你吃。”.
林与然这周加班加点,进度飞快,到周四就把热门款的3D渲染图,加文字排版和提案完成了。
经迟曳确认后,燃
夜官网开始预售。
听迟曳说,粉丝反馈很不错。
第一批次的盲盒玩偶顺利进入到了3D打印,生产阶段。
林与然也投入到了新一轮的盲盒形象设计当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开学季。
开学前一天,下班回家路上,林与然觉得有必要和迟曳说一下。
“迟曳,明天我开学,就暂时不去你公司坐班了,开学后按课表情况,再看要不要去你那里吧。”
迟曳点头:“行。”
“明天我送你过去。”迟曳又说,“正好我有个事,要去学校咨询。”
“!”林与然略迟疑,“哦。”
又想起许见薇的话。
确实,哪有送同学去开学的,可是迟曳每次都能给出合理的理由,他的口吻又那么自然,林与然根本开不了说不的口,那样也显得太矫情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