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在射击时, 姿势标准，每射出一发子弹就会迅速调整身形，始终维持在最省力的姿势, 标准的就像教科书里面的插图。
她的个人风格不显著, 调整, 射击，完美的像复制粘贴, 仔细看靶子射中的位置几乎都是一样的。
反观程怀微，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抬枪”射击。
虽然每次都能击中“异种”，但射击点千奇百怪。后坐力反作在持枪的右手, 手掌一片红痕。
原身的基础很差，理论也匮乏, 所以程怀微在注意到姜锦教科书式标准射击后，默默观察学习。
课上众人使用的是小型枪械, 标准姿势分为：双手持枪射击\强手射击\弱手射击（强手就是你习惯写字的那个, 反之就是弱手）①。
姜锦采用的是以右手为强手的射击方式，程怀微瞥一眼，跟着将另一只手也拿上来, 调整角度，虎口处贴紧滑架下沿，
左手下手掌肌肉贴住左侧枪柄握把…
这样射出几枪后，果然有不一样的效果, 这样的握枪方式，后坐力不会冲击手掌, 射击变得得心应手。
程怀微一边调整，一边虚心学习, 完全没注意到姜锦越来越紧绷的神色。
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是要将她身上戳个洞出来，姜锦调整呼吸，尽量不受程怀微影响。
很快她就明白程怀微为什么要盯着她了。
她在学习，学习她的射击姿势。
姜锦最开始也注意到程怀微不伦不类的射击动作，可短短几息，程怀微就将她的姿势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程怀微手腕的力量更强，掌握精髓后，几乎没有迟疑。连贯性犹胜她几分。
看着面前的靶子接连倒下，姜锦吸口气，握紧手中的枪暗暗较劲，一定不能输给一个刚学会握枪的人。
两人气氛变得针锋相对，围观的学生被气氛感染，胸口鼓胀起激动的情绪。
众人仿佛被带到了硝烟弥漫，尘土纷飞的战场。
大批异种挟持他们的同胞，两名军校生并肩而立，枪法绝佳，异种露面就被碾压，同伴被安全救出。
她们为幸存者带来生的希望，也让围观的众军校生生出热血，保家卫国，浴血沙场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终究要远赴疆场，与异种做斗争，他们会是联盟的利剑，剑尖所指之处，异种无所遁形。
最后一匣子弹用尽，程怀微率先停下动作，她看向姜锦，真心实意道“你很厉害。”
实力强悍，值得她继续学习。
姜锦闻言脸都绿了，狠狠瞪她一眼，低垂的手腕微微颤抖。
心里暗骂她变态。
两人停手，训练场发出一阵欢呼
“牛牛牛！”
“大佬！”
“膜拜大佬！”
“太强了！”
程怀微让出位置，示意姜锦享受属于她的荣光，不料姜锦脸更黑了。
程怀微什么意思？
觉得她需要这些起哄来增强自己的自信心吗？
姜锦气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输了，技不如人，被羞辱无话可说。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姜锦嗖的将脸移开，脑海内疯狂计划今晚的训练内容。
下一场绝对不要输给她！
这边轮到下一个学生上场，但场上已经没有子弹了，他有些踌躇的看向金教官。
金教官从树荫下大步流星的走出来，没给那个学生一个眼神，反而昂着下巴看向程怀微和姜锦。
站定片刻，他才慢条斯理的将视线转移到学生身上，将身份识别扣交给他道“既然第一名没有精神力，那就你去开机甲，让大家看看机甲的威力。”
那名学生先是错愕而后狂喜，受宠若惊的接过身份识别扣。
场内顿时小范围的喧哗起来。
似乎都在羡慕他的好运气，没子弹竟然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要知道虽然同为精神力者，但他们这些来自其他军区的学生可买不起机甲，选课也只能选择不需要机甲实操的课程。
他们摸过机甲的人也少之又少，只有金教官的课才有机会触碰到。
射击排在程怀微和姜锦前面的人刚刚被碾压的毫无怨言，但现在又生出些微妙的感觉。
能力强又怎么样，最后的战场还是机甲说了算，程怀微还失去了精神力，以后不拖他们后腿就不错了。
有幸得到驾驶机甲机会的军校生叫林奇，个子不高，左边眼睛因为幼年营养不良有些弱视，眼睛很怕光刺激，平时
总是用头发将那边遮住，走路也尽量低着头，淹没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现在场上所有的视线朝他汇集过去。
他难得的没有感到拘谨，浑身的血液沸腾着，坐在驾驶位听教官指示
“将精神力附着在传感器上面，其余的还用我教你吗？上了那么多理论课，却从未碰过机甲，我知道你们都不甘心，现在，到了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场内的机甲属于类人型机甲，Trochilus NK-12（蜂鸟NK-12）
一款外观接近人类形态，背部装备翅翼的机甲，凭借强制动系统，可实现在空中的迅速机动。
武器系统由火/焰/喷/射/器和能量枪组成。利于在空中实现远程打击。
机甲手部在林奇的操作下，手臂收缩，旋转出两架高射速能量枪。
枪口对准场内的靶子
子弹发射而出，几乎没有声音，直到击中靶子，强大的能量爆开，将靶子整个炸成残骸。
靶子周围地带也被炸出一个大坑，尘土四溅。
人群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好半晌才有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机甲吗？”
“好强…如果我也能有一架…”
“这不普通武器厉害多了！”
“可是人质也死了啊”
有人小声反驳一句很快被周围的人压过去“谁知道战场上那些人质有没有被寄生？”
狂热的视线落在场内唯一一架机甲上，驾驶室内的林奇却没有大家想的那样游刃有余。
第一次机甲实操，在没有教官从旁辅助的情况下，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力才让蜂鸟NK-12发动攻击。
机甲矗立在原地，驾驶员头痛欲裂，
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落进脆弱的左眼，他几次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擦拭，理智将他拉回来，一旦精神链接断裂，机甲就会失去控制。
林奇听见下方传来的欢呼声，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些许，
他尝试切断精神力链接，操控机甲试图让它停下。
变故突生
机甲没有停下反而小弧度挥动翅翼，厚重的身体离地。
林奇只接受过理论讲解，在那节课的最后一步，军校生在军官的辅佐下断开精神链接，直接下了机甲。
其实后面还有一步，用身份识别扣将机甲能源关闭，否则机甲模式会转变成初级手操状态。
手操状态是机甲最原始的操纵方式，不需要精神力辅助，没办法进行精准的控制，但是在能源匮乏，军人精神力耗尽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完成攻击指令。
在某方面来讲算是机甲的最后一层保险。
可这层保险现在却成为混乱的源头。
还不等林奇走出驾驶室，机甲突然小幅度的腾空，摇摇晃晃的朝着教场外围飞去。
手部的高射速能量枪对准了军校生所在的位置。
不好！
金教官关键时刻开枪击中了蜂鸟NK-12的能量舱。
一连几发子弹过去，能量舱并没有收到太大损害，但机甲检测到攻击，改变了行进方向，变进攻为防御。
前进的动作停下来。
金教官铁着脸对里面喊道“关闭动力系统！”
“用身份识别扣关闭动力系统！”
驾驶室内的林奇摔倒在控制中枢旁边，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去够身份识别扣，
手指在无意间摸到了操控把手。
“指纹认证失败！”
“虹膜认证失败！”
“警报！警报！检测到不明物种入侵！”
“警报！警报！检测到不明物种入侵！”
机甲内发出巨大的警报声，金教官见事不好，随即清退场外的学生。
“快走！”
“离开训练场！马上！”
他跟着人群一起朝训练场外跑去，同时联系安保室开启训练场保护系统。
这架蜂鸟NK-12与他个人进行了绑定，一般情况下其他人无法驾驶，操控器也设有二次身份识别系统。
暴乱发生在一瞬间，众人尽最大速度逃跑。
可蜂鸟NK-12属于轻型机甲，以爆发力强速度快出名。
几乎是几个跳跃，机甲就逼近众人。
金教官途中一直持枪反击，企图再次开启机甲的防护形态。
银黑色的巨型机械丝毫不放慢步伐。
像一把剑插入军校生中央。
程怀微第一次与机甲面对面，她杀过异种也杀过人，但从未与这样大型的机械产物交手过。
在巨物降落在身边时，巨大的冲击下，地面震颤。
他们只能勉励朝场外跑，打开保护系统后就安全了。
但人哪里有机甲快，程怀微开始接受教官所说的，机甲最终会成为所有战争的主要武器，因为这样的庞然大物人力不可超越。
蜂鸟NK-12射出了第一枪，
跑在后面的军校生被冲击波及在地，场地响起巨大的爆破声。
一时间硝烟味弥漫，程怀微一直压着速度企图反击。
这样太被动了，被动永远代表着未知和失败。
又是几发子弹连射，程怀微被波及，她在地上快速翻滚几圈卸掉力道。
起身时朝着机甲大喊
“建立精神链接！”
“林奇！建立精神链接！”
躲过又一阵无目的的射击，场内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
只剩下失去行动能力的人还在原地等待救援。
程怀微背离人群朝里面跑的时候，姜锦咬牙也跟在了后面。
机甲的速度变慢，程怀微知道，林奇成功了。
程怀微快速接近机甲，左手反持军刀，一个跳跃接近机甲的能量舱—位于翅翼下部的位置。
同时手中灌注真力，刀刃朝下劈砍。
金属切割的声音响起，留下细碎的火花。
程怀微还是低估了机甲的防御力，她用尽全部的力量，才堪堪刺破一点舱体。
这一下，一下子激发了机甲的防御机制，能量枪竟然调转角度朝身体后方射击。
“程怀微！”
关键时刻，姜锦示意程怀微接过自己手中的刀。
顾不得细看，程怀微接住飞过来的利刃，再次刺入能量舱。
这次的触感完全不一样。
舱体竟然直接被插/入。
流出红褐色的液体。
随着刺入，机甲抽搐几下，最后动作彻底停下。
舱门打开，驾驶员被弹出。
林奇七窍流血，苍白的不似人形。
他精神力崩溃了，在最后时刻，拼尽全力强行使用精神力控制机甲，造成了精神力紊乱。
索性在场只有程怀微能最快分辨住。
程怀微一把接住人，手掌覆盖住他的眼睛。
对着姜锦道“只是晕过去了。”
第22章 实践
“病人目前状况稳定, 精神力由B+暂时降低到C+，后期经过训练有很大可能性恢复。”
医生对着来看望学生的教官道
“精神力稳定吗？会不会二次崩溃？”
“就医及时，同学给做的紧急处理也很到位, 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他对精神力的掌控也很好, 后期恢复可能性很大。”
医生走后，身穿第一军军装的军官站在病床前, 她身后跟着的人靠近病床，将林奇放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
一根细小的针尖刺破指腹，提取血液，放进金属仪器内检测。
“查的怎么样了？”
军官问副手
“意外, 没有人为痕迹，林奇, 就是床上这位，第一次操纵机甲, 在没有切断能源供给的情况下开启了第二次身份识别。”
“任课教官当天轮到的是金重达, 中尉，嗯，去年才升的职。二队那边的蛀虫。”
“他哥是某个议员小姐的情人, 最近风头正盛，听说要拍军旅题材的影视剧。”
副手八卦着丝毫不影响手上的动作。
他将检测器里面被稀释的血液取出，取一滴滴在培养皿里面。
起身对军官道“没有被寄生，血液中有没有虫卵还需要用专业仪器进一步检查。”
“体能C级, 在这群没上过战场的小崽子中间中算很高的了，在对精神力也控制很好的情况下, 现在这个状态倒也合理。恭喜，又是一个好苗子。”
副手笑眯眯凑过来。
军官始终皱着眉, 视线在床上的各种仪器上扫过
“给他做急救的是姜锦？”
“竟然是姜锦吗？她的确算是这批试读生里面最优秀的，但是她和边际星走的太近了，一共参加过六次夜巡都拿到了很好的评价。”
“还担任过三次队长。”
见军官面色不好，副手耸肩“他们来自边际星，对那边天生有亲近感，况且，咱们队伍这边，一直也歧视别的军区的人。”
“想培养姜锦的话还有的磨。”
军官最后看了一眼林奇的心电图，转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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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然降临，城市却仍旧光影交错，中央星域几乎没有夜晚。
曾有流浪诗人来到这里，写下“黄金星域不分白天和夜晚，他们只分上城区和下城区，金银堆满街道，而老鼠藏在阴沟里。”
这是今年新加进考核的实践课程——调查下城区。
课程发布后引起了重大讨论，实践课安排第一军学生，不论出身，不论血统，不论等级军衔，凡是在学期间，都要参加至少四次实践活动，逃课者毕业后会优先派遣前线。
而发起者竟然是第一军军部。
这场课改引起很大轰动，外界纷纷猜测第一军内部政权发生了变化。
以往明显是贵族更占优势，第一军因此对贵族后代倍加推崇，招生时对贵族的要求仅仅是拥有精神力即可。
这次军校的课改，却显现平民军官占据优势，从今年开始，一改三年招收一次试读生的规定，改为一年一次，名额也从数百人增加到了数千人。
军部也对其他星域的优秀学生伸出橄榄枝。
不过这些对于程怀微来说还有些遥远。
此刻她和兰亚被一户人家关在外面，两人都有些狼狈，门内的老人还在低声咒骂着当地的方言。
程怀微攥紧了手里的半截“尾巴”，面前的房门紧闭，老旧的智能管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下城区一切都很破败，低矮的房子呈现特殊的拱形，建筑间的空隙也很小。
街道之间是堆砌废物的垃圾堆，这些垃圾不是这里居民生活产生的垃圾，而是他们的工作“作坊”
他们将城市垃圾收回来，值钱的材料直接卖给小贩，没办法直接售卖的统一集中起来，送到工厂进行二次加工。
地下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处理厂。每天吞/吐着城市百分之七十的垃圾。
她们来的这户人家明显条件很好，房子更大一些，门口甚至安装了智能安防系统。
程怀微两人在这户门前停留时，周围的住户都将大门紧闭，从门缝里却露出一双双眼睛，不善的瞪视二人。
两个人叫了几次门，门内非但不应声，反而传来咒骂声，尖锐歹毒的声音在拥挤的巷子几经徘徊 。
兰亚明显是能听懂，气的双拳紧握，抬脚就要朝大门踹过去。
程怀微拦住兰亚想要踹门的举动“我们再找找，这里肯定不止这些。”
“他们太过分了！那是异种啊怎么敢养在家里！”
兰亚想起刚才的事还吓的头皮发麻。
程怀微手中攥着半截光秃秃的尾巴，断口处皮肤褶皱，稍稍用力，尾巴险些从中间断开。
这是一种老鼠的能力，遇到危险时会断尾求生。
她们抽到的课题是《关于下城区的经济结构》
跟随带队教官一起，在下城区租了一周的旅馆，白天调研晚上写报告。
昨天白天，程怀微和兰亚来到下城区F区，这里有一家工厂，生产营养液，因其价低味美在试读生之间传播的还很广泛。
来之前教官已经跟这里的管事人打过招呼，两人到时，经理竟然亲自出门迎接。
那是个很强势的中年女人，一身蓝裙子，耳环比拳头还大，头发用涂抹发蜡，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
她们到达园区内部，建筑虽然没有上城区的华美，但干净整洁，一排排厂房建在园区的西北角，与之相对的是生活区。
整个产业园井然有序，中间郁郁葱葱的花圃隔开两块区域。
“你们是上面来的？其实下面也不比你们差什么，该有的都有了”
海经理带他们在园区外围转了一圈。
程怀微调整光脑拍了些照片，礼貌询问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经理脚步顿住，意味不明道“你们教官可没跟我说这个要求…”
“不过也算你们来的凑巧了，最近我们也有意愿推出车间直播项目，向你们上城区靠拢。”
于是海经理带着两人走进最近的一个车间。
程怀微两辈子第一次见这种装置。
入目，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蒸馏器，黄色的液体翻滚细小的泡沫，下方经过管道输送进一个个小包装里。
再由延伸出来的机械臂传递到打包区域。
最后生产出来的就是她们常喝的营养液。
蒸馏器上方巨大的管道直接通向厂房的顶部。
“进料口在别的车间”海经理解释。
程怀微对着蒸馏器拍了几张，海经理视线不免多留了几分在她身上
“再往里面就不许拍照了，我们小本生意，也得有点自己的秘密。”
车间外面并没有看见员工，只有几条机械臂有序的工作着。
房梁很高，高大的钢筋铁骨裸露在外面，四周墙壁遍布时间的痕迹。
这里的设备要比建筑本身年轻许多。
海经理轻轻抚摸过工作台，有些感慨道“这批新设备还是去年你们第一军援助我们的。虽说是淘汰下来的，还是比我们原本的要好上许多。”
她转过身，裙摆滑落“小同学还有什么要求吗？只要不过分，看在你们教官的份上我尽量满足。”
程怀微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她直接道“你们园区没有人类员工吗？”
她进来后只看见了各种机械臂，机器人，科技远远比她们前期在网上调查的要发达。
“人工早就被淘汰了小朋友，这种强度的工作如果雇佣工人的话，我们一个季度至少要多付这个数。”
海经理伸手比了个五。
她靠着台面神情懒散道“还有别的要问吗？我需要工作了”
她的态度转变很快，似乎是被问到了抵触的话题。
恰巧这时候带队教官发信息集合。
程怀微和兰亚不好再问什么只能离开。
“我们晚上再来一次”程怀微道。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营养液厂房都没有补充新的原料，她在网上了解到这种食品厂并不会囤积原料，因此每天都会进行补充。
兰亚迟疑的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道“你想干什么？”
厂房能给她们展示的只有这么多，哪怕后期她们自己调查出来什么也是不能写上去的。
窥探隐私足以将她们两个告上军事法庭。
程怀微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兰亚，点了点自己的头，认真道“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兰亚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程怀微不适应和人靠的这样近，将兰亚推开一点
“去了就知道了”
夜色渐深，程怀微攀住墙壁，几下从破旧的旅馆四楼跳下来，落地轻巧，身形隐藏进暗处。
过来一阵，兰亚才艰难的爬下来。
下城区的夜晚光线很暗，但那是跟上城区比，这里的夜晚仍旧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灯火辉煌。
他们寻着记忆来到工业园 。
远远听见嘈杂的人声，照明的灯光汇聚成一条线。
终点在他们白天参观的厂房。
“这是……”
兰亚没忍住向前张望，却被路面突兀的木棍绊倒，整个人摔了下去。
程怀微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起身时，拿起刚刚的罪魁祸首。
一跟短粗的木棍，昏暗的灯光下，不注意根本看不清。
“小心点”程怀微随手将木棍丢了。
两人继续朝园区靠近。
走了几步，程怀微突然停下，脚尖捻动，又是一跟同样短粗的木棍。
“这里怎么这么多木棍”
兰亚四处探查，并没有发现树木。
程怀微将这根木棍捡起来拿在手里，又朝前走了一段距离。
她和兰亚受过一定的训练，执行任务时会选择隐蔽的路线，这些木棍，宽阔的路面没有，只在阴影处出现。
是有人有意为之。
一段路两人就收集到四根。
兰亚再次弯腰捡木棍时，嘀咕了一句“你看这像不像路标，连距离都差不多。”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程怀微却停下了脚步。
突然道“是老鼠”
“老鼠?”兰亚不明所以
顺着程怀微的视线沿着一路走来的阴影回头看。
整个人惊的跳起来，
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
“老鼠……好多老鼠……”
“程怀微……是老鼠!”
程怀微淡定道“我知道，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眼睛是红色，是异种的一类吗？”
她虚心请教。
兰亚吓的要失声了艰难道“是异种”
身后密密麻麻，一颗颗红色的小灯泡亦步亦趋的跟着。
第23章 异种鼠
人有人路, 鼠也有鼠道。
恐怕不是这些小家伙跟着程怀微和兰亚，而是两人挡住了人家的路。
这群老鼠并不怕人，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几只爪子里还抓着短粗的木棍, 走路时, 木棍一半叼在嘴里，另一边顺着地面拖行。
纤细的身体灵巧的挪移, 鼻尖耸动，长长的胡须颤抖着，似乎是在嗅闻空气里的气息。
程怀微并没有在它们身上感受到恶意。
如果不是那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她很难将这些可爱的生物与异种联系在一起。
二人停下脚步。
走过这一片城区, 再过一片空地就是昨天的厂房所在。
这些老鼠原本的目的地也是那里，只不过在木棍路标全部被人类毁了后, 它们变得有些焦躁，发出吱吱吱的急切叫声。
豆丁大小的红眼睛越发显眼。
它们终于引起了人类的注意。
于是领头那只老鼠人立而起, 将嘴里叼着的木棍扔在原地, 鼻尖将它拱到合适的位置。
转头看着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人类吱吱叫着。
纤细的身体在原地打转，尾巴长长的一条拖在地面转圈。
“它在表达什么？”
程怀微俯下身子，巨大的阴影将领头老鼠整个罩住,
想看的更仔细些。
小家伙身体僵住，很快又吱吱叫起来，朝着建筑空隙处跑去。
身后跟着一串红眼小鼠，一只只钻进阴影里。
兰亚诧异道“它们竟然精神正常?”
大众普遍认知是被异种感染后会丧失神智, 精神紊乱，嗜血, 会攻击一切所见的活物。
可眼前这些老鼠们却行动连贯，甚至具有一定智慧, 通过肢体企图向两人传递什么信息。
“跟上去看看”
程怀微没有丝毫犹豫。
它们的“鼠路”并没有通向工厂，在高大建筑物消失后，拐角处又出现了一跟木棍。
这些小家伙嗅嗅闻闻，转身沿着低矮排水道朝工厂左边跑。
两名穿着军装的学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工厂的灯光渐渐远了，人声也消失不见。
老鼠们的速度很快，每找到一根木棍，就吱吱叫几声，一只的声音很小，但二三十只围在一起叫，声音此起彼伏。
兰亚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低声咆哮“我还是接受不了老鼠啊啊啊啊”
路面变得松软湿润，一脚踩下去是枝干断裂的声音。
远处光线变暗，空气中传来一股特殊的草木的清香。
黑压压的雾气笼罩在上空，走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片树林。
一片针叶树林。
程怀微看着手中的针状叶子补充。
这些老鼠将她们引到这里就散开了队伍，小小的身影隐没进树丛里，树木底下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洞窟。
林间并不是一片黑暗，相反隐约有灯光露出来。
“有人”
程怀微耳尖微动，低声提醒兰亚，二人对视，同时放慢了动作。
兰亚有了上次夜巡的经历，对程怀微的敏锐度是百分百的信任。
她虽然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但程怀微说有，就肯定有。
果然，过了几分钟，林间的灯光瞬间变亮，两人刚刚所在的一个鼠洞处也出现了亮光。
这里有一片灯带。
瞬间将整个林子照的亮如白昼。
一个衣着古怪的人从林子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个大箱子，身形佝偻，由布条组成的服饰不时被树枝剐蹭，发出枝干断裂的声音。
在灯光下，两人看清“祂”穿的是一身冬天的棉衣，腰腹处缠绕着一圈布条。就连手部都被布条包裹着，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光从外貌分辨不出性别年纪。
祂在鼠洞面前弯下腰，动作缓慢，手掌有规律的拍击地面。
不一会，熟系的吱吱声又响起 ，祂手疾眼快将用布缠绕的手掌伸进去。
再拿出来时，一只红眼老鼠被祂从洞穴里掏出来，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呢？”
声音有些苍老，言语间有淡淡的忧愁。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从另一面又掏出一只老鼠。
这只老鼠明显要比刚才那只小很多，捏在手里叫也不叫，他顿住动作，又弯腰将老鼠塞回洞穴里。
站起身朝着山下的方向张望片刻，从箱子里掏出一包粉. 末，撒进刚刚小鼠的洞口。
“会找到……再坚持坚持”
佝偻的身影终究像不放心一样朝山下走去。
人远了，灯光却没有熄灭。
躲藏的两人从树后钻出来。
远远眺望，山路已经没了人影。
此时不查更待何时?
兰亚时常被程怀微带的做一些格外大胆的举动，如果是以往，在遇到一群红眼老鼠的时候她就已经跑了。
不
应该是她根本不会大半夜从旅馆跑出来，就因为一句“我有一种预感”
事情朝着诡异的地方发展，她怀疑可能进了什么黑心作坊的老巢。
那边程怀微已经学着怪人的样子将手伸进鼠洞里，关键是她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程怀微！”
兰亚无声尖叫，一边拿出常备的消毒喷雾和大价钱搞来的阻隔药剂。
时刻警惕着程怀微别出什么乱子。
程怀微暗暗给兰亚道个歉，她独行侠了那么多年，除了做为保护者，其他时候很少去考虑其他人。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的行为吓到兰亚了。
下次再改。
手掌贴近内部湿软的地面，学着怪人的样子拍了拍。
贴近地面的手掌很快感受到细微的地面震颤，有老鼠跑出来了。
程怀微将手收回，她并没有要触摸老鼠的打算。
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从洞窟露出来，疑惑的左右嗅闻。
似乎是在疑惑刚刚不是已经出来过一次了吗。
这是那只瘦弱的小鼠，身形更加小巧，皮毛也没有什么光泽，眼睛呈现棕红色，比刚才的带路鼠颜色偏黑。
前肢长着一些黑色的环带，身体是黑褐夹杂着红褐色的毛发，看样子混了很多品种。
它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腹部肿胀。显得身子更加单薄。
怀崽了？
程怀微没有再动它，看着它舔舐几口洞口的粉. 末。
身体抖动几下，钻回洞里。
程怀微等兰亚克服障碍凑过来才继续行动。
兰亚用精神力检测一番，确定营地只有她们两个人，对着程怀微点点头。
她们朝有灯光的地方走，不出意外那里都是鼠洞所在，老鼠喜欢在暗处行动，将灯光架在洞口处，显然不是在饲养它们。
鼠科，白天思困，夜晚发情，若是想饲养老鼠，扩大它们的族群，只会将鼠穴设在暗处。
此时林子灯光大作，人待久了尚且被刺痛眼睛，老鼠只会躲藏在洞窟深处不出来。
靠近灯光最胜处，两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树林间建造守林人的木屋，四周围绕着探测灯。
巨大的灯光对着中间的箱子投射，
那是个发出巨大恶臭味道的箱子，昆虫从缝隙钻进去，在巷子上留下褐色的斑驳血痕。
味道像是坏了许久的腐肉。
两人五感敏锐，一靠近就被震的不轻。
那个怪人穿成那样，恐怕不止是为了防止老鼠啃咬，还为了阻隔气味吧。
兰亚对着程怀微疯狂摇头，这个她真不行。
程怀微挣扎片刻，捡起地面的几个石子，掂量一下重量，将最大的那颗投掷出去。
砰的一声
木箱被击中，随后又发出第二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年久失修的箱子惊人从背部脱落了。
程怀微确信自己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随着正面的箱壁倒下，里面一团面糊糊的东西流了出来。
巨大的身躯抽搐，腥臭味更浓。
“呕”
“呕，这……”
兰亚话堵在喉咙里，眼睛惊恐万分，踉跄着后退，颤抖的指尖抓住程怀微的训练服，企图获得安全感。
程怀微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好像是大老鼠”
腐烂成一团，血肉模糊，身躯却在不停蠕动。
隐约能看出种类。
更清晰的是，他有着棕色的毛发，就像那些小红眼老鼠一样。
兰亚判断“精神紊乱，有生命体征…初步判断属于低级异种，无法确定传染性是…公鼠”
“不是鼠母吗？”
看见相同的体色，程怀微下意识以为这一个族群都是它的后代。
“它有……看身后”
兰亚莫名其妙的被带偏了情绪，给她指了指身后像肉瘤一样的东西，诡异道
“这个族群，可能真的都是它的后代”
很可观的发育。
程怀微抓住重点“它和普通老鼠的后代吗？所以后代没有完全变成异种，因为有一部分母鼠的基因?”
这种情况兰亚以前从未听说过。
“异种和正常生物可以生下健康的后代吗？”
“他们为什么要繁殖这种东西?”
四周的人为痕迹明显，他们在用异种老鼠杂交。
“疯了？这可是异种……只要能量核不被毁坏就可以一直生存的异种啊！”
那团长毛发的肉团微微颤抖着，在程怀微企图用木棍戳它时，整个身体滚动起来。
发出沙哑的吱吱声，那不像老鼠的声音，反而像是年迈的老人，仓惶躲避触碰。
“攻击性很小了”
程怀微想戳戳它腹部的能量核。
谁知肉团竟然一跃而起，根本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一骨碌朝着山下滚。
程怀微眼疾手快投掷出去一根木棍。
一声惨叫，肉团竟然没有停下，继续超前爬行，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程怀微大步追过去，路过投掷的木棍，只见木棍下面，压着半截光秃秃的尾巴。
第24章 被俘
尾巴末端带着腥臭的液体, 已经看不出原本血的颜色，躺在泥土间细微的抽搐着。
程怀微右手戴上兰亚递过来的手套，将那根大尾巴拿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 有些水肿, 像握着跟蔫坏的萝卜。
断口处腐烂严重, 轻轻一捏便在黑色的手套上留下黄白的脓液。
程怀微一直很平静的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她攥着尾巴尖端, 用力摔向树干。
砰砰几下，液体四溅在枝干间，脓液因为敲打，股股流了出来。
尾巴小了一圈。
捡起, 摔打一气呵成，迅速收起后, 程怀微看了看兰亚，示意她跟上, 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异种老鼠追去。
兰亚捂紧训练服口袋的药物, 认命的跟了上去。
自己选的同伴，还能分开不成?
她眼睁睁看着程怀微几个越步消失在树林间。
林间草木繁茂，速度快了难免被针状叶子划碰手臂,
发出哗哗的声音。
两名极速前进的人类，速度丝毫不输老鼠。
距离快速拉近 。
前方的老鼠听见响声，越来越清晰了，猎人近在身后, 它几乎能嗅闻到人类飘在空气中的气味。
在一个跳跃后，程怀微终于看见了老鼠的身影。
那一团毛绒肉球正蜷缩在一起朝前滚动, 所经树木草叶都留下腥臭的液体。
敌人近在眼前，
老鼠吱吱几声, 越发慌乱，却始终没有停下，目的十分明确。
跑下山……
它慌张的毛发炸开，又被粘液打湿，吱吱惨叫着，在这样空旷的林子里显得几分可怖。
跑了一阵，路面变得平坦，穿过来时的干渴河床。
程怀微慢慢停下动作。
河床对面站着个眼熟的人。
身形佝偻，脸上的布条拆了一部分，露出皱皱巴巴的一张脸。
凹凸不平的疤痕随着松垮的肉皮耸动，远远看去很有垂坠感。
他正惊恐的看向自己。
老鼠片刻不停的窜过去，像是受惊的宠物，着急的找寻自己的主人。
它腐烂的只剩下半边的身体直接扑到了怪人的身上。
顺着拖地的布条爬到那人后背，肩膀，最终爬进了肩膀扛着的，装有药. 粉的箱子里。
怪人正背对着山林朝村庄走，后背猛的砸中，尖利的指甲在棉衣上留下道道划痕，沉甸甸的东西攀上肩膀，最终钻进箱子里。
那人被异种老鼠吓的不轻，张口大喘着气，用力撕扯开面部的遮挡，狠狠呼吸了几口，
背着药箱的肩膀颤抖。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他不敢走动也不敢查看药箱，直挺挺站在原地，直到听见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这才颤颤巍巍转身。
就见河床对面站着一高大身影。
夜色暗涌看不清样貌，只能从轮廓分辨出那是一个人。
怎么会有这么高大的人?
怪人抖动的更加剧烈，僵直的肩膀因为药箱的重量有些不稳。
他看见对面的人轻巧的跳过河堤，走动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刚刚树枝的断裂声好似是在特意提醒他，她来了。
怪人后退几步嗬嗬吼叫着，竟然晕倒在地。
药箱也随之滚落，盖子弹飞老远。
那只异种老鼠蜷缩在粉. 末里，浑身抽搐着。
时间线拉回到现在，程怀微和兰亚被怪人的家属拒之门外。
这里的人都上了年纪，身体裸露的皮肤也像怪人那样，遍布纵横的疤痕，像是被什么液体腐蚀过。
他们戒备心强，对外来者有着极大的恶意。
透过门瞪视两人的视线仿佛要将这两具身体挖空。
“他们太过分了！那是异种啊怎么敢养在家里！”
门后，异种老鼠正在大快朵颐着新鲜血肉。皮毛被打湿的晶亮。
血腥气即使不是精神力者也能闻得见。
答案很明显了，
这些人用牲畜的血肉喂养了一只低级异种，将他当做种鼠，不停培育杂交老鼠。
新的老鼠，有着红眼睛，小巧的身体，杂色毛皮，外貌完全继承父体和母体。
而更灵敏的嗅觉，更高的智商，是这些红眼鼠的优势。
他们要干什么？
兰亚生气完，顿时感觉后背发麻，跟程怀微商量道“上报给教官吧，但靠我们两个恐怕解决不了。”
这已经不是几只老鼠的事，而是一整个村庄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培育了大批杂交异种鼠。
周围的村落城镇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他们有什么目的？
兰亚不敢细想。
无数红眼小鼠，沿着城市管道生存繁衍，它们窥探着人类，躲藏在阴影里，与人类共享同一个世界。
你无法推测某天夜晚，会有一只红眼小鼠爬进人类的卧室，啃食她的脸颊……
它们是异种的后代，天生具有对血肉的渴望。
通讯发出，程怀微想了想，将工厂的一些视频片段一同发了过去。
两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一大群人的靠近。
街道蜿蜒曲折，尽头传来亮光。
这里的居民回来了?
这里的住户肯定不止这些老人，他们甚至没有劳动能力，所以最开始程怀微和兰亚打算将昏迷的怪人带到镇上医治。
谁知一听说她们要将人带走，原本对她们和和气气的人突然变了脸色。
将她们赶了出来，甚至不再藏匿那只异种的身形，露出被啃食的只剩皮毛的半只野鸡。
异种鼠露出凶残的那一面，进食速度非常快，在程怀微看过来时，发出低低的野兽嘶吼声。
丝毫不见刚才的狼狈。
“这里的年轻人回来了”兰亚推测
两人转身藏匿起来。
灯光大作，
一群拿着探照灯的人从巷子走近，脚步声凌乱而嘈杂。
他们互相交流着什么，言语间掩盖不住的喜色。
“太好了，这次卖了小两千星币，这个月开了个好头。”
“你没看我那一袋子，很多都是上等品！”
“留点钱给孩子交学费，剩下的再买点药吧，这次堪堪够用。”
身形魁梧的大汉背着一个最大的口袋，轻飘飘的搭在肩头，里面的东西都倒空了。
脚步轻快。
他回头说“回去挨家挨户点点，还差多少药，报上来，周六我们统一去一趟上面。”
“好！”
“明白！”
众人欢呼一声，声音从巷子口传出来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转过最大的拐弯，基本就能将各家各户都看清。
此时的村庄冷清的不同寻常，个个大门紧闭，街道一个人也没有。
大汉带头停下了动作，面色凝重。
“有外人来了”
他看见正对着村口的那户人家，门前一片水痕。
眉峰皱的耸立起来，显得凶性十足。
“下面最近来了什么人吗？”
“没有吧？谁会没事来咱们这个小地方。”
“吴叔，上面来人了”
一人突然道。
大汉转过头看向瘦高的青年
“那群满大街晃悠的军校生?”
“是他们”青年凑过来低声说了句
“…带队，一共有三十二人”
大汉冷笑一声，将袋子往青年怀里一塞，利落地蹲下身，手掌有规律的敲击地面，用粗犷的声音呼号。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韵律，随着拍击有规律的低吟。
远处，草丛里，窸窣响动，一颗颗红色的“小灯泡”露出脑袋。
大汉一挥手，嘴中的声音突然拔高，一声尖锐的吼叫。
那些隐藏在各处的小老鼠立即行动起来，朝着村庄某个方向靠拢。
四面八方全是它们的同伴！
它们是村庄的守护神，是精灵，会替这里的人赶走一切入侵者。
禁闭的大门露出一点空隙，浑身腐烂的异种鼠探出半个脑袋，跟着大汉的声音吱吱附和。
灯光照亮了半片露出骨肉的皮囊。
它鼻尖已经嗅闻到了两个讨厌人类的气息……
老鼠大军来的气势汹汹，
这片村落靠近山林，因此村庄到处都有生命波动，程怀微和兰亚的能力受限制，只能凭借声音探测。
当第一声细小的响动出现时，程怀微只是侧了侧头。
是一只小老鼠经过。
通讯器那边教官已经在向她们确定情况，命令她们找机会撤离，尽量不要引起注意。
[程怀微:明白]
兰亚躲在树上，借助优势俯拍村庄的建筑外观，企图找找线索。
“小心”
一颗石子飞过来，打中扑向兰亚的红眼老鼠。
“啊！”兰亚短促的尖叫一声，迅速从树上滑下来，几下窜到程怀微身边。
身手利落的令程怀微侧目，兰亚潜力不错。
被她调侃的人落地，不停的抖抖抖身上的衣服，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怎么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啊！”
程怀微视线突然锐利起来，从腿上抽出军刀，对着兰亚后方作出进攻的姿势
“是很多”
她道
两人的四周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冒出了头。
这些老鼠人立而起，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天真而懵懂。
吱吱声音此起彼伏，互相传递着什么，于是更多同伴被呼唤而来。
墙角，树冠，草地，石缝……凡事眼睛足以看清的地方，都有胡须在耸动。
她们被包围了……
静谧的气氛被属于人类的脚步声打断，身形魁梧的大汉，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他对着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女生道
“两位客人怎么躲躲藏藏的？”
第25章 第二只异种鼠
“两位客人怎么躲躲藏藏的?”
眼前的大汉身形魁梧, 穿着褐色长袖，长裤，裤脚塞进靴子里。领口很高, 脖子到肩膀的部位氤氲出一圈汗渍。
他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虽然没有像怪人那样只出一双眼睛, 但这样的穿着在夏天也不常见。
程怀微下意识去看他的脸。
右侧眉峰处一条凸起的疤，像是什么动物的齿痕, 看人时眉峰高耸，凶神恶煞。
比起那些老人，他更为年轻，身体强壮。
可程怀微却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裤腿鞋子上沾染着未干涸的泥土，手部的皮肤凹凸不平。
紧握铁锹的右手, 虎口处一条断口似的裂痕。
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在用自己的血肉饲养异种。
双方互相警惕, 壮汉身后的老鼠陆续变多, 它们从村庄的各个角落钻出来，远处的深山树影摇曳。
在朦胧的月光下似乎也有红色闪烁其间。
程怀微左肩闪过森然的冷光，一截银白军刀
从肩袋中抽出, 反手握在手里。
她身体紧绷，目光锐利，像一头进入备战状态的野兽。
壮汉在看清两人的样子时，反而松懈下来。
两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他大步靠近, 身后是数不清的“大军”
，自然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天都黑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寂静的空地回响着他粗犷的声音
程怀微和兰亚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兰亚道“我们迷路了，误闯这里，马上就会离开。”
“误闯?”
“看你们穿着第一军的衣服，是第一军的学生吧，千里迢迢来误闯我这小地方?”
壮汉没有立即命令老鼠进攻，于是兰亚尝试和他沟通
“我们是来实践的，教官和同学都在不远的镇上，天太黑就迷路了”
壮汉看她一眼“你们进过村子了？”
“我们村子还是很特别的吧？”
兰亚感觉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特别什么？遍布咬痕的村民，红眼睛的老鼠，还是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异种?
她道“我们从路上救了一个人，情况紧急，就把他送到最近的村子，还没来得及在村里逛，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你们救了人…”壮汉眯着眼睛重复了一句，“那我代他谢谢你们。”
他的神情并没有缓和，依旧是看入侵者的眼神。
在他们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总归和这两个人脱不开关系。
村口第一家门口洒了水，那是他们独特的暗号，意味着有外来者闯入，村子遭受袭击。
不待壮汉继续问下去，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响，他猛地抬头看向森林的方向，黑压压的树影挡住所有光线。
他动作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焦躁，
甚至对两人放下戒备，语气严肃道
“天色不早了，今晚在这住下，明天我送你们回去”
他拍拍手，身后的老鼠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住程怀微和兰亚。
根本容不得她们说一句拒绝的话。
有更为紧急的事情发生了，壮汉根本顾不上计较她们。
他转身欲走，一直不说话的程怀微突然开口
“留宿就不用了，希望您能原谅我们的无理，毕竟当时也是救人心切”
说着，将一根长条形的东西扔在他脚边。
周围的老鼠一阵骚动，吱吱叫着要朝那个东西扑上去，却又因为畏惧壮汉，不敢靠近，
在他脚边挨挨蹭蹭。
红色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身体因为兴奋不停扭动。
那个东西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半截鼠尾！
视线落在地面，壮汉瞳孔紧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们干的好事！”
碰的一声
铁锹落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鼠们吱吱叫着躁动不安，像是被吓到一样。迅速散开，只不过视线依旧死死黏在那根充满诱惑力的尾巴上。
它们密密麻麻挤在角落，兴奋的吱吱乱叫。
程怀微紧绷的身体在这一瞬突然爆发，手中的匕首直直朝着鼠群投掷过去。
壮汉下意识防御，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在身后响起。
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混着似人言的吼叫声，悲切又森然。
那是一块浑圆的“腐肉”，体型很小。得益于黑色的绒毛，它躲藏在阴影处竟然这么久也没有被发现。
腹部鼓胀水肿，身体的皮肉被迫覆盖住气球一样的躯体。
仿佛一戳就破。
而此刻圆鼓鼓的肚子却被刀刃定在地面，
那个东西的生命力很顽强，哪怕是这样也没有失去意识，鲜红色的液体从腹部流出。
嘴巴却一张一合，嗤嗤的朝着半截断尾贪婪的叫着。
“异种！”
兰亚惊呼出声。
她忍不住向程怀微求助“异种鼠！”
起初她以为是山上那只，
那只被她们追赶的大老鼠格外记仇，拖着半边腐坏的身体，阴测测的躲在门里窥伺着二人。
可当程怀微利落的挑破它的腹部时，兰亚惊觉这是另一只异种鼠，一只母鼠。
从腹部剥离的幼崽还没有覆毛，嫩生生的颜色，躺在脏污的血渍里很快浸染上泥土和血的腥臭。
它们天生能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食物匮乏时就会啃食自己的同类，
当看见一只只幼崽，还未睁眼，就本能去啃咬母体的血肉时，壮汉像是再也忍受不住，
冲过来狠狠的用铁锹将它们打个稀巴烂。
鲜红的血液四溅，他猛的哆嗦一下，用同样占满血污的手抹去脸上的水痕。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盖过了围观红眼小鼠的惊叫。
他最后看了眼二人，转头朝村里跑去。
异种的血肉对后代是一种天然的召唤，红眼小鼠会觊觎第一只异种鼠的尾巴，但它们还保留着部分神智，知道畏惧，能听从指令。
可这一窝小老鼠显然异化程度更高，它们的母亲是异种鼠，异种的血肉温养着它们。
它们已经和真的异种没什么分别了，那些失去肢体的躯干还在蠕动。
噗
军靴踩破了它的能量核。
程怀微将军刀拔出来，望向消失在尽头的身影，神情凝重“出事了”
第26章 去找教官
又是一阵刺耳的哨声, 短促尖锐，穿透力很强，连她们靠近外围的地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在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过去。
程怀微脱下手套将刀刃擦拭干净, 确定这几只异种死的不能再死。
她看向城区的方向对兰亚道“教官跟下城区的官方对接需要时时间, 你现在就带着鼠尾去找杨教官。”
“怀微？”
兰亚一听程怀微想自己行动, 立刻拒绝
“谁也不知道这个村子怎么回事，太危险了, 你跟我一起离开。”
“等和教官会和后再进去。”
“等不了那么久了”
程怀微道。
村落上方浮起大团大团的浓烟，很快就飘散到她们这里，比单纯的草木燃烧后的味道更加刺鼻，闻久了人的意识都有些昏沉, 恶心想吐。
烟雾浓重，她们甚至看不到火的颜色, 四周的温度却升了上去。
着火了，这么大的烟雾燃烧点显然不止一处。
程怀微试图劝服兰亚“我只在外围, 不会有危险的。”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
兰亚根本不放心程怀微自己一个人, 凭借一个预感就能大半夜从城区跑到这个鬼地方，她可不相信程怀微只在村外看着的鬼话。
程怀微有些头疼，直接道“我自己行动更加方便, 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保证你的安全。”
她修炼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其中又有一大半来接触这个世界的新武道。
兰亚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都被程怀微直接的言语打击到
“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但是这里太危险了…”
“程怀微你把我当拖累吗？”
兰亚打断她的解释
缓缓攥紧了拳头, 却无法争辩，事实如此, 没有她，程怀微做事就不会束手束脚。
她们一起半夜跑出来调查工厂, 她原本以为程怀微终于把她当成同伴了，她们一同参加过演习，一起读书，是同学也是战友。
可真正遇到问题后，程怀微还是会将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
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程怀微也没有惊慌，右手始终紧握军刀，肌肉紧绷，时刻处于戒备状态。
她像是天生的军人。
反观自己，
就连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红眼老鼠都能吓得她尖叫。
兰亚现在的样子很委屈，双拳紧握倔强的看着程怀微。
程怀微则难得有些无措了，她不知道哪句话惹了兰亚难过。
也可能是每一句？
毕竟她师尊不止一次说过她说话难听。
可她们这一派的体修整日呆在深山秘境里锻体，与各种凶兽妖兽打交道，数年看不见什么活人，现在不光每天和那么多人一起上学，还和兰亚同住一间宿舍。
对程怀微来说已经含人量超标了。
她可以精准的判断妖兽的行为，以便找到弱点一击毙命，同样的方法放在人类身上并不适用。
“我会早点把教官带过来”
不待程怀微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虽然她可能也不会说。
兰亚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转身朝着城区的方向跑去。
程怀微松口气，原地随手将擦刀的手套扔掉。
换了一副防护手套。
等两个人类的气味淡了，角落里躲藏着的红眼老鼠才开始探头探脑，他们都是对异种血肉不死心的家伙。
吱吱叫着向前，鼻尖触碰到染血的手套，却又后退好几步不敢靠近。
村子里面，越往深处走烟雾越浓，靠近后才发现不是着了火，而是村民故意在制造烟雾。
巷子里堆放在各家门前的垃圾堆被点燃，表面覆盖着一层新鲜树叶，在不完全燃烧下产生了大量的浓烟。
垃圾堆里各种废弃的材料，在燃烧下产生的有毒气体，刺激的人眼泪都要流出来。
村庄里混乱一片。
村民混喊着口音的呼喊声在各处响起，他们手中捧着燃烧后发出刺鼻气味的干草，摆放在房前屋后的墙边。
挥动着手臂驱赶着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掩藏在烟雾下看不清晰。
一家房前干草堆积的多了，火光噌的一下窜起来，照亮那一边的情形。
瘦小的青年快速跑过去几下将火焰踩灭，双手捂脸咳嗽。
他身后有人大步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干草，粗着嗓音道“行了，你也去地窖，这边交给我们”
“咳咳咳咳，我能干，就是干草的药撒的不够多，我想回去再拿点，没想到就着了”
“回去！”
程怀微听出那是壮汉的声音，那副被烟熏坏了的嗓子独此一份。
壮汉将那人推回院内，
他身手麻利许多，和几个同样年轻一些的男男女女在各处巡视。
确保所有房子都被燃烧后的药粉熏过。
“退了吗？”
“村里暂时退了，但咱们药粉剩的不多，要是后半夜再来……”
众人都沉默下来。
壮汉摆摆手“家里年纪大的先去地窖，藏一天，等后半夜鼠群退了，王鹏和我去工厂找海老板买点药”
“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养的都是红眼，黑眼的一律打死，别让他们进院子，要是遇到异种老鼠，用药粉扑它们，都别怕。”
“今晚都清醒点！第二波已经过了，打起精神来！”
他的声音粗糙又洪亮，听上去很有底气，众人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冷静下来。
只要熬过第三次鼠群，他们就能空出人手去买药。
这些泛滥的老鼠只是他们培育后的失败品，根本构不成威胁，大家心里安慰着。
壮汉继续鼓舞道
“这几年，大大小小鼠灾我们都经历过几波了，这次不是最大的，异种鼠也少，手里还有药，就一个晚上大家熬熬就过去了”
“年纪大的去集中点地窖藏起来，其余人跟我巡逻，明早就买药去！”
“可是今年鼠王不行了”
一人突然插话
壮汉猛的回过头瞪视他
后者吓得一个哆嗦，还是将话说完“鼠王伤口今年年初就开始溃烂，药也买了都没有效果，今年繁育的老鼠甚至都不是红眼”
“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鼠王没了，那些繁育失败的异种老鼠要怎么办?我们继续这么藏着?”
“没了鼠王它们就没了顾忌，我们还会是被啃几口这么简单?”
“你知道这漫山遍野有多少老鼠吗，现在有鼠王压着，它们不敢都下山，鼠王死了呢？”
“徐振宁！”壮汉大吼一声，抓着喋喋不休的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掼到墙上
他死死压着徐振宁的脸，脖颈处青筋暴起
“你以为养着这些鬼东西是为了谁?不繁育红眼鼠，孩子拿什么上学?”
“下城区一年学费3万”
“徐振宁，你倒是能下城区的贵族小姐卖屁股，你想过我们怎么办吗？”
“没有这些，我们活的又比那些老鼠好到哪去?”
徐振宁被他羞辱的痛苦的闭上眼睛，浑身颤抖。
“王海，收手吧”
他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清秀的脸顿时鼓了起来。
“滚！”
“这么想死，今晚你就留着这喂那些异种鼠，徐振宁，你多高贵啊！”
“好了好了，都别吵架”
身后的门开了条缝，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心疼孩子出门拦着
“还是小徐求人给村里开的厂子”
“你别总是难为他……我们这些年靠养红眼鼠赚了不少脏钱，小徐说的对，不能再繁育老鼠了”
“今年有多少失败变异成异种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广鑫叔还被咬断了一条腿。”
“王哥，我家今年盖了两次房子都被咬塌了，哪怕不是异种，光那些普通老鼠我们都受不起了……”
又一人站出来说
王海被烟熏的脸色涨红，被众人所指浑身颤抖
“反到头来成了我一个人的错了?当初买进化药剂喂鼠王的时候，你们可一个个求着她海玉红”
“现在控制不住想收手?”
他抹了把脸
掌心全是被啃咬过的疤痕，粗糙的触感让他冷静下来
围靠在他身边的人，脸上，脖子，大腿，凡是能看见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疤。
“再忍一年，海经理说今年让那些年纪小的也读书，大的挑几个学习好的，送到上城区去”
“我今天看见两个第一军的学生，人家多精神，衣服好看，人也有气质”
他说着眼角不由自主变得潮湿
“再忍忍，鼠王死了，我们就一把火，把村子和这些山都烧了到时候管它是老鼠还是异种”
“我们总得有一代人走出去吧，先到城区去生活，再想办法去上城区”
众人沉默着，王海知道大家都被说动了。
他主动拉起徐振宁
“起来吧，我脾气上来对不住”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害怕的那个，海经理不是你找过来的吗？喂鼠王的药剂不也是你发现的吗？”
“这么多年，我们跟着海老板混，跟着你混，跟着你那个富婆混，大家都混好了，你害怕什么?”
＂至少鼠群还是怕特殊药粉的＂
他意味不明的拍拍徐振宁的肩膀。
徐振宁精神恍惚的呆愣片刻，弯腰去捡落在墙根的干草。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草的一瞬，
一只黑色老鼠从里面钻出来咬中了他的手
“啊啊啊啊啊老鼠！”
他胡乱挥动身体，想将老鼠摔下去。
可那只老鼠顺着他低俯的身体朝头上爬，一口咬住了他的脸。
尖叫声惊醒了众人。
大家吩咐上去帮忙。
王海一把拉住人，将老鼠扯下来。
那是一只黑眼睛的老鼠，王海用力将它狠狠朝着墙壁砸去。
老鼠被甩晕了落地一动不动。
“普通老鼠”
“行了大家都躲回去……”
他话音未落，那只被砸成烂泥的老鼠竟然抽搐起来。
眼球凸起，身体开始涨大，尾巴从断口处重新长出来，又粗又长。
它的眼睛处流出红色的液体。
黏腻的沾染了脸颊的一点白毛。
一瞬之间从小老鼠变成像鼠王那样的大老鼠的体型。
这才是它根本的样子，变得小巧只是让人类放下戒心方便狩猎。
“鼠王?”
“不是鼠王，鼠王半边身子坏掉了……”
大家纷纷后退几步，犹豫间，四周的草垛，垃圾堆冒出密密麻麻的脑袋。
他们甚至看见好几只红眼睛老鼠掺杂其间。
众人彻底慌乱起来
“红眼睛的?它们怎么，它们怎么会包围我们?鼠王还在我们手里啊”
瘦高青年崩溃道，他的眼睛最好使 ，一下子就看见了红眼老鼠，大家听他这么说有些慌了阵脚。
“药呢？还有没有药?”
“回去！都藏起来！”
众人忍住不去想那个无法接受的答案，
鼠群出现了新的鼠王！
它们失去了顾忌，连药的作用都少了很多。
徐振宁突然大笑“谁都活不了哈哈哈哈哈”
“海玉红说，异种鼠最强的那个会成为鼠王，你们说那半个身子的怪物，还是鼠王吗”
他脱了包裹严严实实的上衣，满身的疤痕，有咬痕，刀疤，烟头，鞭子……
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想是许久没有这样赤//裸示人，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寒毛。
他回头看一眼城区的地方，毫不留恋的扑向鼠群。
第27章 军校生
白皙的肉/体落入黑压压的鼠群中, 光是视觉上就足以让人震撼。
像是落入滚油中的一滴水，整个水面沸腾起来。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眼睛的老鼠被当头砸中，先是惊慌散开又迅速聚拢。
它们确定这个人类对自己没有威胁, 反而是可口的食物。
毛茸茸的触感划过身体的每一处, 湿润的鼻尖蹭过他的皮肤, 绕是抱着必死的打算，徐振宁最后一刻还是害怕了。
他拼命朝外面爬, 手指在地面留下血迹斑驳的抓痕。
后背，腹部，脖子，一切柔软的部位都是老鼠的钟爱, 剧烈的刺痛传来，徐振宁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几秒钟就皮开肉绽, 他甚至能感受到皮肤纤维的拉扯感。
死亡如此漫长，他的半边脸被啃食出一个大洞, 血泪俱下。
恨恨看着惊慌远去的村人。
他的眼前一片血色, 模模糊糊还是看清那些养鼠人的下场，那些人跑的很快，可老鼠的动作更快, 密密麻麻无处不在，奔跑几下便落在人类身上，落单的人便像他一样，被鼠群扑倒。
这人一旦倒了便再也起不来了。
只能任由老鼠啃咬。
最后像他一样变得不人不鬼。
徐振宁低低笑起来, 想着过往种种，已经没什么可怨恨的。
突然一阵巨力袭过, 他眼前恍惚出现一抹人影，随后身体便腾空而起。
徐振宁竟然整个人被拎起来。
刀尖金属的冷意划过皮肤, 钻进腹腔的一只老鼠被人挑出来。
后知后觉疼痛席卷，徐振宁浑身抽搐，努力抬头看。
看见了他一生最难以忘记的光景。
一个身穿军装的学生，她的脸庞稚嫩，眉梢眼角却满是凌厉，拎着他，几个跳跃冲出鼠群的包围。
受环境影响，星际人都很高，但这名军校生的身高更加优越，身手敏捷，
带着他这样的拖累还能继续单手挥刀。
吱吱几声惨叫，扑上来的老鼠直接被锋利的刀尖刺破肚子，就连那些异种老鼠，都近不了她的身。
每一下都精准的刺破能量核。
徐振宁挣扎着想让她将自己丢下去，可身体刚晃动，那人又将抓住他裤子的手又将他朝上提了提。
动作并不温柔，可徐振宁却懂了她要将自己带出去的决心。
于是他努力呼吸，尽量让自己配合她的动作。
程怀微在暗处听清了全部，这些老鼠竟然都是这里的人自己制造的。
他们从海经理那里得到了可以使老鼠进化的药，培养出第一只进化鼠后和本地一种药鼠杂交，得到效果更好的红眼老鼠，在这个过程中难免出现普通老鼠，异种鼠，处理不当，让这些家伙跑进深山，从此泛滥成群。
异种鼠对血液的渴望迫使它们一次又一次对山下的养鼠人发起进攻。
但鼠王又被人类饲养，异种鼠和养鼠人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程怀微带着徐振宁跑不快，在地面被老鼠围堵，只好几个跳跃落到矮墙上面，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老鼠对她紧追不舍，面部白毛，身体臃肿，辨识度极高。
是最开始撕咬徐振宁那只，新的鼠王。
它的出现打破了平衡，就连原本听从村民指挥的红眼也加入对人类的啃食中。
程怀微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成群结队的老鼠，地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墙壁低矮，老鼠跳跃性很好，追在她身边的鼠群越来越庞大。
鼠王格外灵活，几次从侧面冲上来，被程怀微连刺了几道口子，又退回到鼠群中，凸起的眼睛充满了贪婪。
它是杂交出来的异种鼠，虽然是低级异种，可智商却不低，它吱吱叫几声，呼唤更多臣民护卫自己。
程怀微也被逼到了尽头，前方的墙壁断裂，不能继续容她停靠，地面早已埋伏了庞大鼠群。
鼠王在拱卫下将墙壁上的人类逼的节节败退。
就在它俯低身体冲击的时候，一把匕首飞了过来，荡起一阵波纹，无形的“墙”将身后的老鼠全部挡了回去。
鼠王被当头一击，浑身绒毛炸起，身体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疼痛。
豆豆眼都睁大了几分。
前方的程怀微单手接过回旋的匕首，真气形成的护盾散开。
紧追不舍的鼠群掉下墙壁，原本这些真气不足以击中所有老鼠，可鼠王对挑衅自己人类的恶意十分大，丝毫不留余地，它们几乎是躲闪不及，自己撞了上来。
鼠王落地后警惕的盯着墙上的人，不敢再贸然进攻。
程怀微快速转过拐角。
在尽头处遇到了返回的村民。
浓烟四起，他们手里还捧着燃烧着药粉的干草。
一个照面，王海就将程怀微认了出来。
他神色大变，步伐匆匆走过来“我不是让放你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边朝身后吼道“快！有外乡人，王鹏你把人带地窖去！”
程怀微站在原地没有动。
待王海靠近后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也看清程怀微单手拎着的那个浑身血污的徐振宁。
“你”
他恍惚一瞬，他们都没想到徐振宁竟然还活着。
“把他给我吧”
王海压下心头所有的想法，急急忙忙道“和你一起那个同伴呢？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焦急不似作假，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后果，他们并不想将无辜的人拉进来，所以在听见村里的的哨声后立刻不再纠缠，放两人离开。
他想，这两个孩子肯定会吓跑，结果这人不仅跟了过来，还救了人。
那些村民也是，在她们将怪人送下山时，态度很好，直到前鼠王当着她们的面从箱子里钻出来，那些村民顿时变了态度。
开始极力驱赶她们。
那个时候的街道很乱，垃圾堆有燃烧后的焦味，恐怕当时是村子今天遭受的第一波鼠灾。
他们不想让外乡人也成为老鼠口中的食物。
在贪婪中难得保留几分良善。
所以程怀微返回来了。
王鹏接过昏迷的徐振宁，对程怀微道“快跟我走，这边太危险了，这波鼠群过去，我就送你出村”
他跑出去很远，转头却发现程怀微并没有跟过来。
王海看着停在原地的人用上了看小辈的眼神“跟王鹏走吧，这里我们可以，真想保护我们，等你军校毕业再说”
程怀微不为所动，问“新鼠王死了，原来的鼠王还有用吗？”
王海下意识道“当然，只要我们杀死新的鼠王，原来的鼠王就能继续控制鼠群，它们很快就会散了”
说完猛地顿住，惊骇看向程怀微，这人是怎么知道鼠王的？
就见眼前的人点头，神情认真“新鼠王交给我，村民交给你”
程怀微说完，不给王海反应的机会，提刀就窜上了墙壁。
没有了徐振宁，速度更快，刀尖闪过，所过之处的老鼠便横尸墙头。
王海见状徒然中生出些莫名的希望。
如果她真的能杀死新鼠王，那他们就不必再拿人命去填。
程怀微朝着刚刚与鼠王交锋的地方奔袭。
路上的普通老鼠顺手解决，异种老鼠则能避则避，不浪费时间。
红眼睛的药鼠是最好杀的，它们更聪明却没什么攻击性，当同伴一个个在自己身边死去后，红眼老鼠最先撤退。
一路遍布普通老鼠的尸体，异种鼠的尸体在落地的瞬间便被其余围观的同类分食干净，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程怀微在寻找鼠王的同时，鼠王也在寻找她。
几乎是在程怀微落地的瞬间，一只异种老鼠冲了过来。
它身形瘦小，躲藏在干草下，人类完全无法发现它。
军靴落地，老鼠后腿蹬地，冲着被军靴包裹的小腿咬过去。
身下传来痛感，程怀微才注意到这只小家伙。
它的牙齿进化的更加锋利，能轻松咬破靴子，当它以为能咬到满嘴鲜甜的血液时。
靴子包裹的小腿却像是钢筋铁骨一样，在触碰到的瞬间变得坚硬无比。
程怀微晃了晃牙齿卡在靴子里的老鼠，俯身用刀尖朝它腹部扎去。
瞬间，刚刚还小巧的老鼠就身形暴涨数倍，变得像狞猫那样大，借助重力将自己拔出来。
粗壮的尾巴甩来甩去，拍打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它一个转身躲过人类的几次进攻，嘴角滑落贪婪的液体。
“就知道是你”程怀微哼笑一声，久违的找回和妖兽战斗的感觉。
她现在的身高面对小老鼠会受限制，但对上大老鼠就不一样了。
军刀被甩出残影。
一声尖啸，刀尖滑落滚烫的液体，巨型老鼠腹部不慎被豁开半个手臂长的口子。
程怀微也快速转身，躲过其他老鼠的进攻。
反身跑上墙壁，转身时双腿蹬墙借力，几乎瞬间就到了鼠王的面前。
大老鼠不躲不避，露出一嘴的尖牙，它的嘴巴张至最大，任由刀尖刺进口腔。
程怀微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躲闪不及。
只好转变进攻部位，半个手臂连带军刀一同插进老鼠嘴里。
手部传来温热的触感，很快带上了钻心的疼痛，防护手套竟然被口腔的液体融化了！
程怀微没有立即抽出来，而是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对着老鼠的脑袋猛烈的挥击。
腥臭的液体溅污了军装。
老鼠开始拼命挣扎。
程怀微好不容易控制住它，怎么肯轻易放它离开？
不顾疼痛，一手抓住老鼠的嘴一手继续挥拳。
这样虽然杀不死异种，却能破坏它的行动。
鼠王发出低低的哀吼，身边围满了鼠群，而且大多数都是异种。
程怀微的肩膀窜上来一只，对着她的脖子扑过去。
程怀微只好放手躲过这一次进攻。
鼠王趁机跑到其他异种鼠的身后，愤怒的咆哮着。
右手的防护手套几乎被腐蚀干净，露出的皮肉深可见骨，褐色分泌液顺着指骨滑落。
程怀微的右手，触碰过干草上的药粉，此时又触碰了老鼠的分泌液。
伤口在两者的作用下竟然开始小幅度的溃烂。
她变态的自愈能力失效了…
第28章 我的同伴
程怀微右手不能再持刀, 只能使用左手攻击。
废掉的右手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
鼠王脸颊凹陷，脑袋被打到变形，对程怀微的恐惧大过了理智, 吱吱叫着下达命令。
于是异种鼠群一拥而上, 用庞大的数量取胜, 程怀微被绊住脚，只看见鼠王拖着长尾巴消失在拐角处。
而那边恰好是王海带人撒药粉的地方。
鼠王跑回去了?
程怀微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集中地的地窖被洒满药粉，鼠王却顾不上药粉对自己威胁，拼命也要朝居民那边跑。
血液顺着修长的指尖滴滴洒落在地面，扑上来的异种被一脚踹飞。
落到地面后鼻尖嗅闻到了新鲜的血液味, 顿时窸窸窣窣的寻找起来。
一只只毛茸茸的身影扎堆舔舐她落在地面的血液。
程怀微将扑过来的异种一刀砍死，面色阴沉的看向远方,
那只新的鼠王，是去找老鼠王了。
它需要老鼠王的血肉补充能量, 为此不顾药粉的威胁。
程怀微甚至顾不上后背跳上来的一只胖老鼠, 飞速朝那边跑过去。
集中地是村子正中间的一户人家，庭院空旷，内部只有一架被淘汰的老式切割机。
“啊啊啊啊鼠王!”
“是新鼠王!”
“墙头上!”
王海挡在鼠王和地窖口之间, 他身后站着四五个手拿棍棒的男女，众人皆是面色惨白。
鼠王一跃上了院墙，甚至不躲不避，对着地下惊慌的人类露出恶意的吼叫。
墙角的粉末灼烧它的皮肤, 但这些疼痛比不过程怀微给它的千分之一。
它要吃了里面那只老家伙，吃了这些人类。
等到那时, 外面那个疯女人再也不能伤害到它。
锋利的爪子在攀爬过程中，在墙壁留下深深的抓痕。
四溅的土块落了王海满头满脸。
王海意识到, 新鼠王此刻处于发狂的边缘，它巨大的身影并不灵巧的落下来，直直朝着地窖入口。
他们只有十来个青壮年，在刚刚的撤退中，又有几人失去了战斗能力。药粉也全用完了。
此挡在洞口边的是六具毫无攻击性的血肉之躯。
鼠王会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
王海想起外面那个独自引开大片鼠群的军校生。
她是出事了吗？
鼠王身上的伤口很是可怖，这样严重的伤害恐怕是贴身肉搏造成的。
鼠王这样坚硬的躯体尚且受了这样沿着的伤，更不敢想那个学生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王海在心中默默祈祷，他宁愿是那个学生跑了，逃出去了。
鼠王的尾巴甩着地面，发出啪啪的鞭击声。
王海作为这里最有威望的人，率先挥起了铁锹。
随着鼠王跳进来，它身后密密麻麻的臣民一拥而上，啃咬的声音听的人胆战心惊。
铁门已经出现了裂痕……
鼠王硬生生挨了一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鼻尖耸动着，
隔着一层遮掩，它闻到了地窖那只老鼠的味道。
强大的能量!
不枉它留了那个老家伙那么久，不然靠它那半只身子，怎么还能继续当鼠王?
那个向人类屈服的废物，终日被关在繁育箱中繁殖，不过那些老鼠最终都成了它的臣民。
鼠王想起自己咬破母体诞生时，它与老鼠王对视那一眼，就知道老鼠王最终会成为自己的食物。
它天生拥有普通老鼠，异种没有的智慧，是最出色的杂交品，潜伏进深山，在一次次培育过程中，它抢在村民前，将黑眼老鼠和异种偷偷转移走。
它的种群迅速扩大，现在它终于能彻底吞食老鼠王，消灭这里的人类。
巨大的身躯在地窖入口猛烈撞击。
很快地下传来绝望的哭泣声。
遮挡入口的木板出现裂纹。
鼠爪用力将一块木板撕碎。
它将脑洞探进去时，一只干瘪的爪子扣住了它的一块脸皮。
那部分还是被程怀微打下来的，此刻被老鼠王一爪子扣住。
两只巨大的老鼠缠斗在一起。
王海甩掉紧咬袖口的一只老鼠，转身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
“毛毛!”
“毛毛!你回来!”
场外的人都痛苦的哭出声，那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老鼠，朝这边深深看了一眼，一把将新鼠王的身体扑到墙边。
它在将新鼠王向外面驱赶。
哪怕身体已经被撕咬的破碎不堪。
王海拼命想要过去，这时铁门砰的一声倒地。
无数的老鼠蜂拥而至。
这么多次鼠灾，不管多么严重，在鼠王的庇佑下，这里从未被攻陷过。
一只只毛脸蹭到了他的皮肤。
王海摔倒在地，视线死死盯着门口。
就差一点了
毛毛把新鼠王引到门口……只差一点。
那只腐烂脏臭的老鼠半点不见从前的影子，那是一个比所有老鼠长得都可怖的怪物，可怪物在最后时刻还在保护它曾经的主人。
王海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一名穿着军装的人从门口走进来。
刀刃浮空而起，一道暗芒流转，门口堆积的老鼠瞬间肢体四散。
军靴踏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人越来越近。
直到一股温热的腥臭液体洒了满脸，他身上的老鼠瞪大眼睛被挑下去。
那个学生还没死?
程怀微一把将他拎起来，抖了抖，王海穿的很厚，咬他的也大多是普通老鼠，根本没怎么受伤，只是精神崩溃了。
“起来，我上报教官了，他们马上会带着人过来”
“再坚持一阵。”
听到上报，
王海猛的抬头看她却在接触程怀微的视线时，被烫到了一样“上报……上报吧”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后悔了。
怎么就走到如今这步?
程怀微松开他，一边是密密麻麻的老鼠，一边是两只撕咬的鼠王。
她分身乏术只能顾一边。
程怀微从不去想如果当初更努力，现在会不会更强，她自穿越起每时每刻都在修炼，可时间终归是短暂。
她的真力只够维持最基本的使用，之前稳定齐霁的精神力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真力。
后来恢复到一半，又替林奇稳定精神力，至今仍未恢复。
她将鼠群聚集在一起，用了几次真气外放，现在再也用不出真力了，甚至没办法稳定腐蚀的伤口。
唯一能凭借的只有比旁人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
就在这个时候，
上空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所有人都抬头看，一簇簇降落伞伴随着枪林弹雨从半空飘落。
三架直升机悬浮在半空。
兰亚将教官带来了。
降落伞飘到半空，兰亚解开绳子跳了下来。
一枪将程怀微身边的老鼠清空，和她对上视线时，冷哼一声。
侧身不看她，枪击的声再次响起。
程怀微很轻的笑了一下，再没什么顾及。
她的同伴来了。
程怀微从赶来的军校生哪里拿到了自己的配枪。
远远站定，对上“毛毛”清明的视线，她看着它
枪声响起，巨大的老鼠痛苦的哀嚎。
新鼠王被击中，
程怀微没有射击它的能量核，子弹将残暴的新王打的千疮百孔，但它依旧活着。
痛苦挣扎着……
新鼠王顿时顾不上身下的老家伙，转身朝着对自己开枪的讨厌人类扑过去。
一双修长的手穿破它的腹部，能量核瞬间破碎。
露出的那双手，鲜血淋漓，颤抖的指尖露出一点骨头的颜色。
程怀微用它腐蚀掉的右手，亲自结束了它的生命。
教官落地，他们在半空已经开始了大规模扫射，老鼠叽叽叫着，四散奔逃。
飞机喷洒下药水，落在异种老鼠的皮肤上，这些家伙也开始后退。
鼠王死了，族群失去了指挥，但大批的老鼠并没有逃离它们竟然哀哀叫着，朝院落的门口聚拢。
这显然有些反常。
教官皱眉将地窖掀开，身后同伴跳进去救人。
他转身查看情况时，就看见他那个不服管教的学生，从门口拎了一个蠕动的东西朝他走过来。
王海跟在后面嚷着“你轻点，下手别那么重!”
“你没看它不舒服吗？”
程怀微权当没听见，将老鼠王扔给教官道“鼠王在这”
王海一听急了“什么鼠王!鼠王刚被你搞死了，就躺门口呢”
“这是我们家养的!”
程怀微看着他“不是你说，新鼠王死后，它会继续控制鼠群?”
对上程怀微和军官，王海呐呐失了声音“它从没有伤害过我们”
军官不了解前因后果，只知道这群人饲养异种，闻言露出比王海更凶的面目
“饲养异种还为异种开脱?”
“你们村子因为它死了多少人?”
王海松开抓着老鼠王的手，崩溃道
“是我们害了它!”
“我们养鼠人，世代养殖药鼠，可收成一直不好，就在几年前，徐振宁从外面回来，突然说有办法让药鼠的品质更好”
“他让海老板来开厂子，给了我们一种药剂，说药鼠吃了会进化，将基因传给下一代”
王海说到这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给毛毛吃了，它是当时的鼠王”
“毛毛，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你们培育出了新的药鼠”军官脚尖捻了捻脚下一颗红色的眼球。
“我们成功了，卖了很多钱，第二年，我们给毛毛又喂了药”
“它开始变异……后代出现了异种”
“毛毛也变成异种了”
“你们一共给它喂了几次药”程怀微问
王海躲闪着视线“四次”
军官都听笑了，刚刚王海护着老鼠王，他当是有多么深的感情，第二次就出现了变异，但是为了更多的药鼠，硬生生又喂了两次药。
“都抓起来”军官挥手，不再听他废话。
程怀微拿枪从教官身边走过去，想继续帮忙。
军官一下子喝道“程怀微你干什么去?”
“嫌自己命大是不是?”
“给我滚回去包扎!”
第29章 贵族
鼠灾不是一时片刻便能解决的, 包裹着村落的莽莽群山成了老鼠繁育的温巢。
无数老鼠在毛毛被控制后，纷纷逃向森林，老鼠的繁殖周期很短, 每2个月繁殖一次, 一年可以生6-8胎, 一胎有5-10只小老鼠，且老鼠一年四季都能交//配①
如果森林里的老鼠处理不干净, 几个月后甚至是几天后，一场鼠灾将再次来临。
教官和下城区的部队对接，下城区派人将这里围住，另派了直升机围绕森林撒药。
洒的正是王海他们买的药粉的高配版, 一种海洋植物的提取液，它产生的刺激性气味只有异种能闻到, 剂量大时会腐蚀异种的皮肤。
这种提取液多为军用，价格低廉, 只是平民一般接触不到, 且提取液液体状态效果最好。
这次实践课带队军官叫孙啸，职位不低，从下城区负责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下城区的人将村子清理出来, 搭好了行军帐篷，全程没让这些军校生们动手。
孙啸叉腰站在临时营地里观望片刻，对跟着自己的学生道＂多拍点照片，录像, 别傻兮兮的跟我屁股后面，这都是军功, 知不知道?＂
他拍拍身后的帐篷，阴阳怪气＂多向里面这位学习, 要有好奇心，和不怕死的精神！＂
帐篷里的程怀微无语的用枕头蒙住头，右手被简单包扎，固定的严严实实，被纱布包裹厚厚一团，做这个动作时有些艰难。
孙啸遣散学生，弯腰走近临时帐篷。
＂怎么样了英雄?伤口还疼吗？＂
教官就是老师，和上辈子的师尊类似，程怀微对师尊二字总是有别样的情绪。
因此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还是认真回答
＂没事＂
孙啸嗤笑了声＂是吧，我就说没事＂
＂艺高人胆大，你什么不敢啊？＂
＂单枪匹马在鼠群杀个七进七出，你把头给我拿出来，什么态度＂
程怀微觉得自己现在头比手还疼。
＂毫无组织，毫无纪律……＂
帐篷外一声咳嗽打断孙啸的训话，他指指程怀微示意回头收拾她。
程怀微松口气，掌心全是汗。
两名军医走进来，搬着小型治疗仪，程怀微右手伤势破重，又怕沾染异种血液出现感染，因此孙教官向上面申请了治疗仪。
训完人再给个甜枣，孙教官深知怎么驯服刺头。
这边治疗着，孙教官问＂粉末查出来是什么了吗？＂
一名军医道＂目前推测是岩雀海带的提取液副产品，没有收集到更多样本，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病床上的程怀微突然咳嗽一声，用没受伤的左手拿出一包东西
＂这些应该够了吧？＂
孙啸接过那包东西，打开用指尖捻了点，黄色颗粒物，里面还掺杂点白色细粉。
他将东西递给军医＂你们拿去研究吧，应该是稀释只后又加了东西。＂
＂检查完给我送回第一军。＂
军医拿着药粉和治疗仪去下一个帐篷。
孙啸看着活动右手的程怀微继续输出＂不错，胆大心细，再实践几次，你就得跟我平起平坐了＂
他拍拍自己的肩章＂为师这军衔迟早是你的＂
程怀微右手恢复如初，她活动活动，迅速从病床上起来。
一言难尽的看着孙教官。
＂走吧走吧＂
话还未落，程怀微便从帐篷里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帐篷外，正好对上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兰亚。
距离那段算不上争吵的争吵，兰亚和程怀微只隔了一晚的时间未见。
兰亚眼下满是青黑，稍显疲惫的样子，站在帐篷外目光平静。
她可能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到直接撞上跑出来的程怀微。
四目相对，程怀微目光直直的看向她，却不说话，气氛瞬间凝滞。
兰亚抿着唇率先移开脚步。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程怀微顺利救了一村的人，她也成功完成自己的任务搬来了救兵。
皆大欢喜的结局。
只是想起程怀微那句＂我现在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心脏还会刺痛。
她时刻需要程怀微的特殊照顾这是事实。
兰亚勉强笑道＂你身体没事了……那我就先＂
＂对不起＂
兰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面前的人神情认真＂兰亚谢谢你及时的带来了教官＂
＂如果没有你这里会是另外一副样子＂
＂你从不是我的拖累＂
＂你是我可以托付信任的同伴＂
＂我们是同伴吗？＂兰亚声音很轻，没想到程怀微会说这些。
这简直比相遇起说过的所有话都要多。
＂我们是同伴＂
程怀微说的斩钉截铁。
她猛然意识到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同伴，有同学，身后是无数训练有素的军人，时刻保驾护航。
这次鼠灾的解决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史诗，是所有人的努力。
兰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兰亚没想到程怀微会对她道歉，有些别扭道＂我知道我现在很弱，需要你的保护＂
话说开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
＂第一军今年对其他军校学籍的学生开放了所有专业，我打算转去战争医疗系＂
＂我不擅长格斗反应能力也差，但我会努力成为军医里面最能打的那一个＂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
程怀微把右手伸过去。
手上深可见骨的腐蚀痕迹已经消失不见，皮肉完好如初。
星际这点最好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只要及时使用医疗舱就都能救回来。
＂走吧，这里交给地下城的驻军，我们要返航了＂
兰亚走在前面，手却没松开。
程怀微任由她牵着，和人手心相握，感觉很奇妙。
天光大亮时，军校生集合准备返航，第一军直接派人来接。
孙啸带着三十二名完好无损的军校生列队等待。
程怀微个子最高，列队在最后面，神游天外时，从军帐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径直奔着她。
＂干什么的！＂孙啸朝队伍后方大吼一声。
众人齐齐转头。
就见一个容貌出挑的男人，朝程怀微挥手。
程怀微险些没有认出来。
他身后冲出一名穿着下城区军装的人，一把将人按住
＂别动＂
那人还是看向程怀微，眼神明亮，少了几分死气。
对着这边喊＂谢谢你！＂
竟然是徐振宁。
有幸蹭到了军用医疗舱，他不仅伤势痊愈，精神状态也很好。
两名军人压着他，控制他的行动。
孙啸看好戏一样对程怀微抬抬下巴
＂过去看看＂
听到准许，徐振宁挣扎的更加起劲，还是程怀微走近他才安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身姿高挑穿着军装的人，想要说的话卡了壳，挣脱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罐东西递过来。
＂我会好好活着＂
是他的谢礼。
程怀微没有接，她救徐振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异种是由他引进来的。
她们对幸存的村民进行了初步审问。
得知五年前，徐振宁突然表示有办法将村里药鼠的价格翻一番。
起初大家都不信，
他就先用自己家的做实验，第一年就将药鼠卖进了城区里。
那简直是暴利，几十只药鼠的钱竟然比得过村里几百只的价格。
于是大家都跟着徐振宁一起培养新药鼠。
在他的引进下，海老板在村子和城区交接地带开了厂，不仅免费为他们提供进化药剂，还高价回收红眼药鼠。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徐振宁是所有灾难的开端，他打破了村子的平静。
但徐振宁也是第一个后悔的人。
甚至一心求死。
徐振宁，海老板，他们背后的人，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调查。
徐振宁见程怀微没有接，连忙解释道＂这个是天然蜂蜜，我自己采的没有毒＂
＂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希望你能收下＂
徐振宁很会利用自己的外貌，陪笑着有些可怜。
他很擅长取悦上位者。
＂留下吧＂孙啸见程怀微冷着脸故意起哄。
不待程怀微回答。
远处飞来一架直升机，噪音很大，带来一阵飓风。
吹的众人踉跄一下。
孙啸严肃了面容
＂列队，都别看热闹了＂
接他们的人到了。
直升机刚要放绳子，身后，又一架巨物声音传来。
双方在天上僵持片刻，第一军的飞机竟然让了位置。
露出身后小一些的飞机。
不，
是机甲。
比起第一军的军用直升机更为精巧，两侧配备巡航能量弹。
最显眼的还是正中心的标志。
一头麋鹿
程怀微认不出是哪个家族的标志，但看孙啸铁青的脸色，知道是他们惹不起的。
徐振宁身后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对他的束缚。
徐振宁将一小瓶蜂蜜抛给程怀微，笑着道＂真的没有毒＂
＂我走了，有缘再见＂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人，将徐振宁带上了机甲。
他们甚至没有给第一军这些军官一点眼神。
＂别看了，人都找富婆去了＂
孙啸咬牙收起了配枪。
＂他是始作俑者＂程怀微看着机甲在上空消失，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不是＂
＂他是贵族的人，联盟的贵族永远忠于联盟，异种是这些村民带来的＂
孙啸面无表情说着。
＂海老板呢？＂程怀微追问。
＂不该问的别问！＂孙啸瞪她一眼。
程怀微于是明白，海老板她们暂时也动不了。
回程路上大家都很沉默，睁着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罪魁祸首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脱罪了。
程怀微格外沉默，兰亚见她萎靡的样子，转移注意道
＂回去就是周一了，听说换了新课程，还增给试读生加了实践课，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碰机甲＂
程怀微脑袋一点点移向她
＂今天是周日?＂
＂对啊，原本我们昨天就该回程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
程怀微视线飘忽看向玻璃。
那里出现了一个病弱的身影，懒散靠着门对她说＂希望你能早点来＂
第30章 蓄意
＂怎么样？＂
＂没事, 没有感染＂
程怀微将手中的检查结果递给给兰亚看。
走廊尽头排了一溜学生，站姿笔挺，身穿军装, 神情严肃。
赵跃之前为程怀微安排的一直是高级私立医院, 设施豪华, 病人少，医生对病人一对一治疗。
来了军队医院, 程怀微才将医院和生死二字挂钩，走廊里气氛肃穆，大厅另一端便是急诊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军靴的声音仿佛死亡倒计时。
三十二名军校生自觉排队等候, 纪律严明。
被孙啸训练了短短一周，这些人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光是站在那里, 就气势十足。
孙啸从检查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空笼子, 笼子内部一条拇指粗的铁链,
内壁残存着干涸的血迹。
他大步走过来，挨个将学生手里的检查报告拿起来查看。
收到程怀微和兰亚这里，对兰亚道＂你要转专业？＂
＂是, 教官＂
＂转去战争医疗系?＂教官继续问。
＂是……战争医学专业＂
兰亚不知道教官为什么知道，惊疑不定的给程怀微使眼色。
＂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会是你们的带队教官，负责全体试读生的战争实践课＂
＂转专业记得提前向我打报告，明年和新生一起进行考核, 成绩全部优秀才可以转专业＂
他将两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疑惑道＂兰亚精神力等级B, 程怀微等级B-没错吧？＂
＂我对你们进行精神力探测的时候，你们毫无所觉吗？＂
孙啸冷着脸将程怀微的检查结果接过来仔细查看。
程怀微和异种有密切接触, 做的检查项目多，比起其他人，检查单也是厚厚一沓。
视线落在精神力等级F上面，孙啸顿住动作，直接问道
＂近期检查过体能等级吗？＂
＂半个月前体能等级D＂程怀微道。
第一次夜巡回来后，格温医生建议她去做的测试。
当时增长了整整两个等级。
＂回去把关于精神力的课程全部换成实战课，任课教官选苏泽＂
＂苏泽曾三次远赴战场，她的实战课更适合你。＂
＂我们竟然能选苏泽教官的课！＂从医院出来后，兰亚稍显激动。
兰亚已经习惯程怀微对大家公认的事一无所知。
继续解释道＂苏泽教官，被喻为联盟的野蔷薇，精神力双S，机甲是响尾蛇＂
＂她曾经三次参与第一军和边际星的联合作战，二十五岁就能独立带领军队，枪法更是一绝！＂
＂她之前可只为那些贵族授课，没想到我们还能有机会选苏泽教官的课。＂
听到枪法一绝，程怀微不由想到冉鸣。
＂她和冉鸣教官谁的枪法更好?＂
＂和冉鸣教官比……＂兰亚一时语塞，她仅参加过三次夜巡，还恰好是别的军官带队，并没有直接接触过冉鸣。
＂冉鸣教官名声不显，应当不及苏泽教官吧＂
＂第一军区比其他军区拥有更多的资源和先进的装备，训练手段也更科学，苏泽教官可是从小就在军区长大。＂
程怀微不可置否，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兰亚＂你知道齐霁吗？＂
＂我只知道他是K22训练场事件被指控的罪犯＂
兰亚看着程怀微，她知道程怀微是幸存者之一，可那次事故让程怀微永远失去了精神力。
兰亚一直很小心没有提起这件事。
程怀微道＂他来自边际星，也很厉害的指挥官＂
兰亚开始回想＂联盟野蔷薇，联盟之刃，联盟鹰爪，联盟……＂
她发现所有冠以联盟头衔的天之骄子们，其实都来源于第一军。
兰亚叹口气＂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自然而然认为第一军便是最好的，第一军代表联盟。＂
甚至她们所就读的军校名为＂联盟第一军校＂
但这所以＂联盟＂冠名的军校，只有很少学生来自其他军区。
这些少数＂幸运儿＂，在这里并没有接受更好的教育。
不同课表，不同授课教官，永远学不完的理论触摸不到的机甲，这些天之骄子在各种有意打压下，失去了光彩。
所以联盟只知第一军。
至于其他军区的学生?
你是说那些连机甲都开不了的废物吗？
这些不公一直存在，只是近来第一军校开始改革，将他们本该享有的权利还给他们。
看着崭新的课表，以往种种越发令人愤慨。
＂会越来越好的，虽然我们不知道这场改革的源头，但那一定是无数先辈的努力＂
程怀微道。
程怀微回来时向格温医生解释了情况，很抱歉上周缺席，并表示随时可以帮忙去监狱出诊。
回复她的是格温医生的管家
＂哦您是说上周的监狱工作吗？格温医生上周去卡怀尔星球参加研讨会，那周并没有工作安排，我发送了邮件提醒您，不过您或许没有收到＂
管家温和回应。
＂是审讯时间推迟了吗？＂
程怀微有一个很坏的猜测。
＂监狱的审讯时间当然是固定的，我想先生回来后，会为那里的犯人治疗。＂
管家的态度不以为意，监狱的犯人能得到一次医治已经是格温医生格外仁慈。
那些十恶不赦之徒，本就不配享有这些。
猜测成真。
程怀微难以想象齐霁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那副身体还禁得住第三次审讯吗？
在没有就医的情况下，精神力药剂和肌肉软化剂需要长达半年的时间代谢，副作用会一直伴随着他。
程怀微想自己必须要去一次监狱。
距离上一次去监狱仅仅过去了一周，站在广场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同样慷慨的洒向这里，照亮穹顶的雕塑。
金色的骑士像熠熠生辉。
＂身份识别通过，非工作需求探望，时长不能超过一星时＂
狱警将临时通行证递给她，
抬头时偶然瞥见一道细小的闪光，定睛细看，只见眼前的军校生，左胸口处佩戴着一枚米兰花勋章。
一枚代表勇气和激情的勋章，她笑道＂恭喜，看来您马上要有军衔了，您的长官对您寄予厚望。＂
军校生毕业后会根据在校表现，学历等授予不同军衔，但优秀的军校生会被提前授予军衔，以便享受属于正规军的福利。
米兰花勋章是一份很大的荣耀。
程怀微微笑致谢，内心有些茫然，孙啸在病房外，随手将勋章丢给她，甚至没有一句鼓励。
孙啸说＂你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好运的等到支援，程怀微，不要太激进，过刚易折。＂
程怀微认真的理了理军装，抬手按响了门铃。
很快机器人管家过来将门打开。
主人并不在客厅，空荡的房间被苦涩的咖啡味填满。
开门的瞬间苦味一拥而上。
房间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陈设简单，沙发上整齐叠放着一条毛毯，四角严丝合缝，从某些小细节反应出齐霁的习惯。
虽然主人不在客厅，
但管家不会擅作主张开门，齐霁知道有人来了。
程怀微在厨房找到了人，长发美人站在烘焙箱面前，手拿托盘，眼睛不怎么聚焦的盯着倒计时，神色空茫，像是在发呆。连程怀微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比起上次见面，齐霁的状态好了一些，身形还是瘦弱，这次他没有穿狱服，一身简洁的米白色居家服衬得他多了些阳光的味道。
叮的一声，烘焙箱亮起灯。
齐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视线扫过门口笔直的身影，自顾自取出烤好的饼干。
咖啡味更加浓郁，粘稠的流淌在空气中，
一股脑顺着鼻子涌进肺里。
闻久了便也品出一抹香。
齐霁戴上隔热手套取出饼干，转身像是刚发现程怀微一样，
四目相对，齐霁率先开口
＂好久不见＂
其实只有一周而已。
只是一周两人经历的事情很多，此刻竟然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很抱歉我来晚了，您感觉怎么样?＂
＂可以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比你大多少＂
星际人平均寿命一百五十岁，他目测程怀微顶多比他小十岁，他们算是平辈。
齐霁将有些拘谨的人带到客厅，挑眉看她
＂坐＂
程怀微一板一眼的坐下，腰背挺直。
齐霁擦擦手，将沙发上的毯子收起来，回到客厅时，程怀微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
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存在感强烈。
齐霁不好再冷落，主动问＂今天需要做什么检查?＂
程怀微蜷了蜷手指，她两手空空，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更加歉意道
＂抱歉，我忘记带设备了＂
齐霁靠在沙发上轻笑出声＂你是特意来道歉的?＂
＂没关系，你刚来可能不了解，监狱没有专门的医生＂
他的声音很轻
＂是我应该感谢你上一次的帮助＂
＂我答应了你要来＂齐霁这么说只会让程怀微更加愧疚。
齐霁的反应不在程怀微的预想里，她本以为会在病房见到齐霁，没想到齐霁状态很好，对她的爽约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你把我忘了吗？还是有事走不开＂齐霁贴心奉上两个选项。
＂我参加了一场实践活动，在下城区。＂
程怀微不自觉说的多了些，主动向齐霁解释，她被愧疚蒙蔽着，根本没注意到齐霁突然变幻的神色。
＂尝尝这个，刚刚烤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咖啡味，上次的咖啡你好像没有动＂
齐霁坐直了身体，有了聊天的兴致
＂去那么远的地方实践很累吧，刚回来，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程怀微默默咬了一口饼干，果然吃到了满嘴苦味。
齐霁顺着这个话题回忆
＂距我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边际星带队军官是潘悦，第一军是阚浩……我们去了大泽星＂
＂这次边际星军官还是她吗？＂
齐霁似乎将程怀微说的实践误以为两军演练了。
＂是第一军单独组织的实践＂
程怀微道。
＂第一军竟然开始组织实践了，那带队军官是?＂
齐霁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抱歉＂
程怀微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齐霁跟着起身，脸色有些苍白＂我的问题太多了吗？＂
＂抱歉让你为难了，我只是太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他亦步亦趋的将程怀微送到门口，一言不发，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会说话。
他和程怀微的眼睛很像，都是眼尾上挑，只不过程怀微情绪内敛，眼神凌厉，平时看人都会有一股压迫力。
那双眼睛放在齐霁身上却是多情，他用眼睛望着程怀微的背影，说着未尽的话。
他这幅样子跟在战场上相差甚远，那个骄傲的指挥官有一天竟会对人展现出可怜的情绪。
程怀微胸口酸涩，没忍住停住脚步。
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硬物，她下意识拿出来，一小罐蜂蜜……
齐霁投过来的视线带上惊喜，让她一时间骑虎难下，可……这到底没有毒?
＂是特意为我带的吗？＂
齐霁再次确认。
程怀微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视线飘忽＂算是，不过别吃＂
鬼知道徐振宁从哪搞来的。
齐霁接过蜂蜜，罐子还没有巴掌大，难怪放进口袋里也不明显。
他将蜂蜜凑近鼻尖嗅闻，真心实意的感叹＂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枫树和野花的香味＂
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顿住，
目光落到了程怀微的胸口处，哪里一枚胸针熠熠生辉。
齐霁吸口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名军校生远比他想的优秀，一旦她获得军衔，和外界唯一的联系也就断了。
格温医生再次招收助手还不知道要多久。
他必须尽快出去。
齐霁突兀的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枚勋章，在程怀微的视线下，指尖停在半空。
他说＂你能多来看看我吗？＂
＂在获得军衔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