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榆离开之后, 曹大哥还在想刚刚傅白榆提出的设备问题,准备找人去看看时,曹若思又走了进来, “哥,他找你干什么呀?”
曹大哥奇怪地问道:“没什么事, 你怎么还不走?等会儿天黑了, 妈该着急了!”
一瞬间,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小妹不会不想走了吧?
曹若思嘴角上翘, 得意道:“没事,哥,我让钱婶子先回去了,她小孙子生病了,我留下来帮她打几天饭,也让她记得跟妈说一声。”
“小妹, 你来真的?”
“哼, 当然了, 不跟你说了, 六点之前我得上岗, 我要去工作啦。”
曹若思迫不及待地跑出哥哥办公室,路上又看到了洗衣服的傅白榆, 主动小跑到傅白榆旁边,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 “傅大哥!”
傅白榆刚拧好衣服, 看到曹若思往他这边来, 虽然不知道她找他有什么事,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他提上洗好的衣服准备离开。
曹若思羞答答地说道:“傅大哥,你快去吃饭吧,我这几天在饭堂打饭,你是我哥的朋友,等会儿我给你打一份肉多的。”
声音很大,周围跟傅白榆一起洗衣服的工友都在起哄,他的步伐加快,完全没有搭理曹若思的意思。他实在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
很烦。
后面几天曹若思都在找机会接近傅白榆,可这里的工人一天到晚不是下矿就是睡觉,傅白榆也是一样,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见得着他,这里打饭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人从来没有在她这里打过饭,有时她分神去看吃饭的傅白榆的话,又会不注意手里给其他人打菜的动作,少不了要被少打饭菜的工友骂一顿。
况且钱大婶马上要回来了,她也只能尽快想别的办法,这天傍晚曹若思打听到了傅白榆的宿舍,得空的时候特地在他门口晃悠了一圈。
巧的是,里面就他一个人在桌前看什么东西,皱着眉头,神情专注。
曹若思突然生出了个想法,现在孤男寡女的,这次机会如果不把握好,她绝对会后悔的。
她一手搭在胸前扣子上,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傅白榆头疼的厉害,但听力暂时没受影响,听到细微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语气淡淡,“出去。”
糟糕被发现了,曹若思心下一惊,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难免心虚,“傅大哥,我想跟你聊聊天……”
她听说之前那些知青好像就是这么含蓄地谈对象的。
见来人愈发得寸进尺地上前,傅白榆眼神却变得十分凌厉,皱着眉头,眼里黑云滚滚,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朝外走。
那一刻,曹若思上前的勇气都消散殆尽了,他身高非常的唬人,曹若思有点怕他打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门。
傅白榆一走压迫瞬间消失,她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可这么好一个机会都错过了,曹若思不甘心,上前走到刚刚他坐的位置,上面放着一本机械书,她伸手去拿。
突然书里掉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个美丽惊人的女人正抱着孩子冲镜头微笑的片刻。
背后有一行字:爱妻与子拍摄于一九七六年九月十日。
不用多想了,这肯定是他前妻和孩子,合着是看不上她这张脸啊!
天哪,为什么她不长那样,看来傅大哥对前妻还余情未了,曹若思非常生气恼火,很想撕掉那张照片走人,可这样的话等傅白榆回来肯定会发现的,要打她怎么办。
那就不撕了吧?这么想着曹若思把照片弄地皱巴巴的后又把它放了回去。
******
晚上十点,傅银花起夜顺便去了隔间给傅望舒盖被子,原本这间房是给五岁的女儿小怡准备的房间,但女儿不肯离开父母睡,现在傅望舒住在他们家,就只能他一个人睡了。
傅银花没开灯,凭借着月光看了下,现在傅望舒一个人乖巧地睡在小床上,没有踢被子,傅银花准备摸黑就走时。
傅望舒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大姑姑。”
这声音吓她一跳,傅银花拍了拍胸口,露出受惊吓的表情,原本以为睡着了的傅望舒揉着眼睛起身乖乖地坐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她。
傅银花回过神来后,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小望,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傅银花猜测道:“想爸爸了?”
傅望舒委屈地点点头,“嗯,很想他。”
爸爸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看他了,他有点担心,而且他也想妈妈了,他虽然小,但记得很清楚以前爸爸去钢铁厂上班时,也是一两个月回来一次,白天就由大姑姑带着他,晚上妈妈会从公社学校走很长的路回家陪他睡觉,可能是怕他害怕。
可是现在妈妈走了,他没妈妈陪着了。
傅银花看着小侄子强忍着眼泪哽咽着说话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正好明天我不上班,我带你一起去给爸爸送点吃的吧。”
虽然不能跟自己女儿比,可毕竟带了他那么久,姑侄之间很有感情,她还记得傅望舒刚出生的时候那瘦巴巴的样子,还以为活不了,当时她眼泪都掉下来了。而且那时他妈妈苏晚因为早产自责心情不好,整个人身上都没有精神气,每天只是失魂落魄地。二弟找上她让她把小望和女儿一起带着,那时那么小的小婴儿,一转眼就这么聪明懂事了,也从来都不会和小怡争东西。
讨喜地很!
没想到,这么好一个小孩儿,苏晚居然不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还偷偷问过傅望舒会不会恨他妈妈,小孩儿的回答是不会,因为他觉得妈妈在这里不开心,傅银花重新回忆起这件事情,她就心疼这个孩子啊。
“谢谢大姑姑。”傅望舒安心了, 乖乖地趴在小床上, 继续闭眼睡觉,傅银花也关门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银花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早早收拾好自己的傅望舒去了煤矿,她还带了一碗鸡汤给二弟补身体。
这鸡还是上个月傅白榆给她家的,因为会下蛋,她没舍得吃一直养着,不过今天还是狠狠心杀了。
煤矿这边,估计真被曹若思说中了,钱大婶她孙子病得严重,又是好几天过去了她还没回来,不过好在带口信给曹若思了,说这几天的工资会给她的。
这正和她意,虽然那天被傅白榆前妻外貌打击到了,不过第二天她又打起了斗志,也嗤笑那个女人的愚蠢,傅白榆这么好看又能干的人都不要了,那女人再上哪找去啊,自己偷摸着哭去吧!而且打饭这工作实在是轻松,平时除了饭点帮着洗洗菜打打饭之外,其余时间都是空闲的,曹若思没事就在附近晃悠。
可待久了也无聊啊,这不见到远处走来的人,曹若思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们找谁?”
傅银花先把傅望舒抱下自行车,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拘谨道:“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傅白榆你认识吗?”
曹若思顿住,站定眯了眯眼睛,“来找傅大哥的啊?你们是谁啊?”
这小孩儿明显就像傅白榆,不是他儿子才怪,那这白皙的女人不会是他什么老相好吧!
傅银花抿起笑,“我是傅白榆大姐带他儿子过来看看他。”
“傅大姐啊,那你们快进来吧。” 曹若思立刻十分热情地和傅银花打了招呼,还掏出一颗奶糖,“小孩儿,给你,自己拿着吃。”
这小孩儿还怪俊的,她还是要巴结一下的,最好以后他能在他爸面前说说她的好话。
傅望舒礼貌地拒绝了,“谢谢阿姨,我不要。”
妈妈以前说过村子外面都是用糖骗小孩子的,骗走后打断腿可惨了。
没料到小孩儿还不给自己面子,曹若思一下子气得脸都黑成了锅底。
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哼,有吃的还不要,你这小孩儿傻了吧!算了,不跟你见识,傅大姐,你们找个阴凉处先坐着吧,他们早班的一般是十二点出来。”
曹若思正准备和傅大姐套套话,刚找到凳子准备坐下,就听到远处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几人都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曹若思沉默了几秒,看到办公室跑出来的大哥,立马追上去问道:“哥,刚刚怎么了?”
曹大哥闷声不吭气,只觉得他们煤矿完了,他们家说不一定也要完了,前几天傅白榆找他说下面的设备有问题的时候,他虽然不是太相信但也上报了,可上面的领导没当回事啊,说什么都是新买的设备,哪可能那么容易坏啊,领导不管,机械师傅们自然也没当会儿事。
没想到现在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对了,傅白榆也在下面,他昨天刚把领导批的条子搞到手给了他,现在还挣屁的钱啊。
没去下矿的人都跑了出来,耳边都是大家的议论声,聒噪得让人受不了,刚刚的巨响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完了,煤洞炸了。”
傅银花听到这话,隐约也知道矿上出了大问题,刚刚这位女同志还说傅白榆在下面上早班,渐渐地眼底有些湿润。
傅望舒声音很轻,像是没力气说得大声些,“大姑姑,怎么办,我爸爸他在下面吗……”
小孩儿需要主心骨,她就得振作起来,傅银花看了傅望舒一眼,温声安慰道:“小望,你爸爸会没事的。……你怎么了?”
小望的样子像是难受得紧,喘不过气来似的。
傅望舒流着眼泪,艰难地说道:“心口痛……”
“快先吃药!”
傅银花拿出二弟让她随身带着的药,让傅望舒吞了下去,可傅望舒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好转,一咬牙再顾不上其他,想着自己一定不能让二弟可能的唯一独苗出事,傅银花找了条绳子把小孩儿绑身上,骑着自行车飞快往县城医院跑。
第18章 第 18 章
“医生, 小孩儿情况怎么样了?” 看到手术室出来的人,傅银花着急地上前走了几步。
医生安抚着说道:“抢救过来了,现在应该暂时没事, 不过还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你小孩儿是心脏病发作, 在我们医院只能打针吃药之类的缓解下, 后面还是要准备好钱去大城市做手术。”
傅银花神情感激,连连道谢了几遍,接着皱着眉头问道:“心脏病?这病严重不?手术要多少钱?”
她知道小望因为早产的缘故, 从小身体就不好,可也只以为是体质比较弱,没听说有心脏病啊,也不知道二弟知不知道。
她想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也难怪二弟一定要她提醒小望随身带着药,还要大费周章地给她换个托儿所的工作, 她这工作可比一般的工厂工作难找多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想着她能白天工作的时候也看着点小望。
医生摇摇头, 叹息道:“这病啊, 严重着呢,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情绪激动, 一激动就容易要人命啊,还好你送来前先给他吃了药, 要不然的话, 就不好说了。至于手术费嘛, 这属于难度最大也最精细的那种手术,要是在申市做的话至少四五千, 万一国内不行,送国外那可就更贵啰,至少是大部分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具体多贵呢,这也不是他一个县城医生能知道的。
傅银花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贵啊!”
要是几百块的话,她可以拿出百来块的,不过妈那边就不好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妈一直不喜欢二弟他们一家,爸和大哥那边倒是有可能拿点私房钱出来,剩下两个弟弟妹妹估计自己手里也没什么钱。
二弟现在还在矿里生死未卜,他家钱在哪?有多少?她也不清楚啊,也肯定拿不出那笔天文数字。这万一二弟真出什么事,这孩子可怎么办啊?他们家也没能力大包大揽地把小孩儿的医药费包下来,人家妈还在呢!
不一会儿,傅银花丈夫吕明下班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银花,小望情况怎么样?”
吕明虽然个子矮,长相普通,不过性子极好,对小望也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一样疼爱。
现在听到小望生病的事,也担心地不行。
今天自行车被傅银花骑走了,他估计是从工厂跑过来的,还有些喘不过气,傅银花拍了拍他的背,直到他呼吸均匀下来,“唉,不好,你先去交费吧,等会儿跟你说。”
“好的,对了,今晚我们不一定回得去,我跟邻居说了今天小怡就在她家睡。”
“行。”
因为傅望舒还没从手术室推出来,傅银花也只能干坐着,很快丈夫回来,她连忙问道:“交了多少?”
刚刚医生嘴里的数字,可把她吓坏了。
“先交了三十抢救费和一些药钱。”
而且后面还有每天十块的输液费用,他们家的存款也不多,如果多在医院待几天估计也拿不出了,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傅银花听到丈夫这么说,脸色复杂得很,虽然和小侄子感情深,现在丈夫也没说什么,可她也不能倾家荡产去治小侄子的病啊。
看来只能回村找大队部拿到苏晚老家的具体地址,发电报过去看能不能让她打钱过来,不,人能回来最好不过了,这当妈的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啊!
*****
苏晚有了自己的落脚地后,回来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和真实感。
买下房子后她和帮忙的杨梅姐弟几个人连着打扫了两天才把房子卫生打理好了。
先是把外面花园杂草拔了,还翻了地,种上了白萝卜,辣椒,番茄,黄瓜豆角和几株西瓜苗,果树她还没想好种在哪里,她怕种的位置不对,以后树长大后打雷会劈到,以前下乡后苏晚见到过一次,那雷还直接把旁边老乡家房子烧了,可把她吓坏了,所以就先没栽。
住的地方肯定是那保姆房,保姆房是一层小平房造型,共四间房,正好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还有一间放杂物。不过因为里面空荡荡的,而苏晚毕竟以后要长住的,房子还是要好好搞搞的,装修这事苏晚虽然不是专业的,但好歹国内国外的房子都见识过了不少。
要说装多好,那也不至于,苏晚预算有限,好在这房子原主人当初再怎么敷衍保姆房,可依她看来防水是做的极好的,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漏雨什么的了。
苏晚直接请人往墙上糊了白腻子,卧室地面铺了地板,其他房间还是水泥地。家具的话,现在一般都是找木匠打,但时间太长,人家也不一定有这么多木材,苏晚有些发愁,最后还是杨梅姐弟几人的帮忙才解决了这事,他们介绍了附近两三个木匠给苏晚,价钱也实惠,让她就分别在他们那里买了一张床,一张可以吃饭和学习的方桌和几个凳子,放衣服的大柜子,分开买效率很高,这些家具很顺利一个星期就交货了。
现在煤气还没普及,市区一般是烧蜂窝煤,郊区都还在用着烧柴火的土灶,苏晚在厨房修了灶台,不管是以后烧柴还是蜂窝煤都行,现在也有液化气钢瓶卖但并不好买,不是领导干部根本没路子,而且价格也贵,她只能放弃。苏晚还叫人用砖和木板砌了橱柜方便切菜和放锅碗瓢盆。
浴室为了防潮墙面贴了白瓷砖,里面还用砖修了洗手台和小的泡澡池子。
电线是这房子原来就迁了的,用水的话,也不用太担心,申市政府从去年开始已经在推进自来水进户的工程,属于国家补贴不用交什么开户费,苏晚去街道办填好申请很快就会有人来迁管道。
外面的围墙上面苏晚用玻璃碎片黏了一圈,门也加固了,院子里围了一小块养了两只小母鸡和两只小鸭子。
最后是生活必备的煤米油盐,锅碗瓢盆,被单被褥哪样都要钱和票,而且票也不够,苏晚不得不加价在黑市买了票才凑齐了这些东西,而且房子装修这几天,为了省钱,苏晚还是先买了被子被褥,晚上就用几张报纸垫在水泥地打地铺,招待所早就没住了。
可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手里的钱也只有几十块了,不过买房这么好一个机会不抓住她肯定会后悔的,装修也是,早装早享受,反正又不是年年要装的。
苏晚想来想去,看来做卖发圈这事还真要提上日程了,先赚到第一桶金解决温饱才行,她就白天忙着修房子,晚上画图纸,她最后想了几十个发绳样式。
趁着买这些家里用品时,苏晚也跑了几家裁缝店,供销社,百货商店买了黑头绳,一些不要票又便宜的漂亮边角布条和各种颜色的毛线。
还有她手上那手表,要是价格合适她也卖了,苏晚专门去自由市场也就是所谓的黑市问了一圈,她这块手表保养的好没划痕,她有一个心里价位,低了肯定不会卖。可最后听到这用了几年的手表居然最多能卖二百二时,饶是苏晚理智,也没忍住受了惊,虽然她知道梅花牌手表是瑞士进口的,还真没想到这么贵,而且她这款小银表好看又经典比一般手表贵,听一个懂行的人说新的可能要三百多。
可傅白榆为什么要买进口手表当彩礼,她当初没提要求啊,还有傅白榆为什么要骗她说只花了一百四,难不成卖它的人不识货,不过现在再多想也无意义了,苏晚现在觉得要想让自己新的人生开心一点,还是要远离那些人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卖掉手表后她瞬间就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房子装好后,苏晚白天喂好自己养的鸡鸭,也不出去就待在家看书,看书累了就做头绳,因为不熟练,再加上做的又细致,一天只能做二十多个。
头一回做生意她也不敢做太多,苏晚就先做了一百个库存,她算了下成本大概在一毛,卖价的话苏晚定在了三毛,不算贵但也不便宜,一般家庭一年能给小孩买一根两根就不错了,一个学校能买发圈的小姑娘也不会太多,申市很多小孩儿一年的压岁钱就三毛钱。
这还真只能赚一波快钱,一个学校最多几天就没什么生意了,还有跟风卖抢生意的,你知道挣钱别人也会啊,又不是多复杂的手艺。
不过嘛,全市有上百所中小学,苏晚就算两三天换一所学校门口卖,也得卖好长一段时间。
这般一想,苏晚觉得还是很有搞头的。
第19章 第 19 章
“小婉, 你这头绳真好看!”
申市一中高一一班的王小婉一到学校就被同学缠住了,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王小婉今天这半扎高马尾实在是惊艳, 额前还有几缕俏皮的发丝飘下来。
当然最特别是那颅顶上丝绸材质的红色大蝴蝶结,让人发出哇呜的惊呼。
“什么买的啊, 我自己做的。”王小婉扭捏道。
今天早上她避开爸妈, 学着卖头绳的大姐姐她发型打扮了一下自己,是真的好看极了,她实在是不忍心拆掉, 来学校之前还有些不安,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受欢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受人关注,就连她喜欢的男生都看了她几眼。
所以她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是在哪里买的头绳。
一班的班花听到这话后翻了个白眼,她挤开一个女同学,坐在了王小婉旁边, 说道:“哼, 你自己做的?骗鬼吧!卖头绳的老板要是知道你顶替人家的劳动果实, 估计会吐血。你不就是在二中门口买的嘛, 我昨天也买了两个, 一个和你一样的,还有一个头绳是挂着毛线织的草莓。”
班花打开书包, 继续说道:“喏,我还带书包里了呢。”
她们高中生一般是双股辫, 她不想太出格被老师骂, 今天就没好意思扎, 只能小心翼翼地放书包带到学校,放家里的话, 她怕早放学的妹妹顺走了。
没想到居然被抢了风头,她才是班花啊,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王小婉身上,她要是不说的话,以后她再梳一样的发型,说她跟屁虫怎么办?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拆穿了王小婉。
“哇,果然是一样的,这草莓的也好看。”
其中一个女同学立马反应过来说道:“是啊!小婉,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王小婉顿时尴尬地不行,只想立刻逃走,“我去上个厕所。”
她一离开教室后,女同学立马就活跃起来了——
“应该是心虚了啊,不过老板为什么不在我们学校卖头绳,要去二中门口卖啊,我们学校明明比二中好,人也多啊!”
班花成功地赶走撒谎的王小婉,又吸引了所有女同学的注意之后,这才满意了,道:“我听说那卖头绳的大姐姐只在一个学校卖两三天,可能没轮到我们学校吧?”
“那好吧,看来我们只能等着了。”
有心急的女同学立马说道:“什么等着,好看的被她们二中的人挑完了怎么办,不行我今天中午就过去看看。”
要不是还要上课,她现在就想去买头绳。
“也是,我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跟你去看看。”
其他女同学听到这,纷纷表示要一起去看看。
……
后排男生也在讨论这事,“哎哎,你们听那帮女生说了吗?二中门口卖的头绳可好看了。”
他同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女的,你关心这干嘛?”
“我给我姐姐妹妹买不行吗?”
同桌打趣道:“你怕不是听人说卖头绳那老板长得好看,故意去看美女的吧?”
“是又怎样,你管得着嘛!怎样,哥几个去看看热闹不?”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的很,能凑热闹当然要去啊,周围几个男同学都起哄道:“去啊!看美女谁不去啊!”
杨森林见哥们苏聪没表态,问道:“聪哥,你去不去?”
“不去。”苏聪从窗外收回视线,没精打采道。
他想像那天一样在学校见到苏晚,虽然跟她道歉是不可能的,她不该抛弃他们的,但他还想劝她回家,爸妈很担心她,可申市太大了根本找不到她在哪儿。
“好吧,就知道你不去,我跟大壮他们一起去。”杨森林耸了耸肩,又跟别人勾肩搭背地火热聊了起来。
中午午饭后,杨森林趁着午休和看热闹的同学出去了,但仅过了半个小时,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聪哥,那卖头绳的老板是……”杨森林喘了口气,“是上次你看呆了的那美女,你前几天不是告诉我说她是你姐姐,你在找她吗?”
“你说清楚点!”
杨森林无视苏聪震惊的神色,对他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跑这一趟,可累死他了!
******
苏晚今天生意出奇地好,中午没一会儿带出来的货就卖的差不多了,听买头绳的高中生说她们是附近一中的,也来买头绳,还问她什么时候去她们学校门口,她只能笑而不语。
因为她不准备去一中,二中的话明天再卖一天,就转移摊位去下一个区的学校了。
其实不用苏聪警告她,作为一个伤透父母心的不孝女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当自己死了一样,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等苏父苏母年老后,她还是会像前世一样打养老费,即使他们不稀罕自己这仨瓜俩枣的,即使他们也像傅白榆一样把钱原封不动地打回来。
该做的她不会推卸责任。
这一个月,她还挺顺利的,可能是跟她打游击队一样摆摊有关,没碰到找茬的和管事的,苏晚除了下雨天不出来外,其他时间嘛,一般是上午在家做头绳,中午坐公交车在学校放学前赶到卖一会儿,下午就去图书馆学习,等到傍晚放学又去摆摊卖头绳,这样下来,平均一天能挣五块钱,最多的一天卖了八块钱呢,一个月下来倒是挣了一百多块了。
足够她下半年的生活费啦,高考也报了名,不过她高中毕业证校长没给她找到,苏晚是用初中毕业证报的名,虽然这次高考她不抱什么希望,可万一呢,总之考试前她肯定是要歇息一段时间全力备考的。
最后两条头绳买完,苏晚也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今天手里的货都卖完了,她下午就不用再过来,虽然可以回去拿货,可这样的话一来一回的耽误两小时不说,车费也不少,而且家里的材料也快没了,所以她等会儿去图书馆看书前,要去趟前面的裁缝铺拿碎布头,这还是她专门花钱请裁缝师傅给她留的。
苏晚还在盘算着,家里的雪花膏也没了,要不要去百货商店买盒八块的珍珠膏,毕竟为了卖头绳她最近可晒黑了不少,再也不是白得发光的模样啦。
现在又没有防晒衣,防晒伞,防晒霜什么的,而且戴帽子肯定也不行,她自己当发型模特后,东西才会卖的特别快,还要穿的好看,要不然她宁愿穿长袖长裤。
这珍珠膏可比一般的雪花膏贵五块呢,功效也更好点,要是一个月前,她肯定舍不得。这不赚钱了嘛,她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买点好的也没什么。家里没出事前,她很虚荣矫情,用的都是最贵的东西,抵得上一家人一个月口粮钱的珍珠膏自然也经常用,爷爷奶奶也惯着她吃好东西,用最好的东西。下乡后,怕晒怕苦怕累的毛病虽然不得不改掉,但其实也没吃太多苦,自己教书也有工资自然想买的都会在最大范围里满足自己。
放学后的校门口不算安静,还有一两群男生从她面前晃来晃去地打闹,似乎想引起她的注意,不过倒也可爱有分寸。这也是她暂时没选择去工厂外头摆摊的原因,成年猥琐男可没这么好对付,虽然有点自夸和杞人忧天的嫌疑,但她的确是惹眼,要是有烂桃花死缠烂打怎么办?
她拒绝,也真的敬谢不敏。
走出二中附近,过两条街就有一家百货商店,可身后一直跟着那人让苏晚头疼不已,她刚刚过街角的时候瞥了眼,又是她的好弟弟苏聪。
这次不知道又要警告什么?
苏晚转过身,一脸狐疑地眯着眼看向他,“你跟着我干嘛?”
苏聪嘴硬道:“路这么宽,又不是你修的。” 嘶,是他的错,嘴太快了。
苏晚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嘴这么硬,也还是那么欠扁。
步伐有点快,还绕着弯地走在树荫下,苏聪见她跟以前一样的一副娇小姐模样,眼底露出嗤笑。
可看到苏晚这身打扮和周围男人女人的回头率,苏聪笑容一垮,望着苏晚的背影,脸上都是不赞同的表情,苏聪快步上前,皱眉问道:“你每天都穿这么好看?生怕自己遇不到流氓骚扰吗?人家穿的白衬衣黑裤子多好看啊。”就你要穿裙子打扮地鲜花一样。
要不是她是他姐,他才懒得管呢,现在申市表面看起来治安不错,可随着回城青年增多,他能感觉到这几个月就没有年前安稳,苏晚的脸也太过标致。
苏晚停下脚步,面带着笑容,却猛地抬手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苏聪!路不宽,你管的倒是宽,你有点眼力劲吧!”
出于她的安全考虑,可以理解苏聪的话,她承认她柔弱,她吃过亏,尤其是被沈民瑞为了冯希薇扇巴掌成耳穿孔后,也立马去学了自由搏击,虽然是皮毛,但最起码有一些自保的技巧,也能给自己争取更多求救的时间。
但爱漂亮穿得好点就有错嘛?她没有衣着暴露,也在这个时代的条条框框里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地穿衣服,这身裙子还是前两年的老款式,怎么就碍眼了,就该被流氓骚扰?
苏聪感受着来自苏晚的死亡凝视和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痛,识趣地选择闭嘴。
第20章 第 20 章
苏晚买了一圈东西出来后, 将买好的东西提着准备去图书馆,自然没理跟在她屁股后头的苏聪。
确实路这么宽,他要去哪儿, 她也管不着,至于现在已经到上课时间, 这臭小子又逃课了关她什么事?
前世她要病死的时候可没见他管过自己, 她上辈子这辈子可没欠他什么!
快进入六月份啦,中午天也热地很,公园门口有冰棍卖, 苏晚买了根,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晃悠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苏晚自己是悠闲,不过苏聪却有些沉不住气,倒不是眼馋她手里的冰棍,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只是自己这样跟了半天,半点回应都没得到, 虽说两人从小就不是很亲近,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像她跟屁虫一样的相处方式, 但他想跟苏晚说点什么。
他回城后的这段时间也看了很多大戏, 像什么曾经举报亲生父母导致父母下放的, 见父母回来后上面还了房子,补发了这些年的工资, 又纠缠着要认回父母的……以前登报断绝关系的现在又登报恢复关系……还有什么,夫妻一方出事, 另一方立马离婚的, 改嫁后不幸福见前夫/前妻好好地回来了, 又想要死要活求复婚的。
每家每户都是鸡毛一地。
相比起来苏晚其实也没那么不可饶恕,而且他也不知道下放前她和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导致苏晚气冲冲地要断亲,还写了字据,爸一气之下也就签了字,不过好歹没登报纸上广而告之。
这东西应该也没啥用吧?
想到这,苏聪不由得跟上去和苏晚并排走,但是呢,问题来了,他究竟想跟苏晚说些什么呢?
下放这么久,除了父母,那边的人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他缺乏聊天这方面的经验,刚刚又很不愉快,看着苏晚脸上熬出的黑眼圈,想了半天才道:“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你不要脸的,也不该说你穿的衣服花里胡哨的。”
苏晚这黑眼圈应该是为了挣钱,熬夜做头绳熬出来的,想来也是,回城的知青很多都过的艰难,更别说无家可归的苏晚了,肯定过得更辛苦。算了,家和万事兴,他还是低次头把苏晚哄回去见见父母,不管之后大家的矛盾能不能解决,至少让父母他们不用再担心地睡不着了。
苏晚听的一头雾水,脚步也在树荫下停了下来,她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人刚刚不还犟地很嘛,怎么突然软下来了。
莫名其妙!
苏聪眼睫轻垂,思虑良久,组织好语言后道:“我下放后,可惨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聪注意着苏晚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他不需要她表现得多么愧疚,但起码还是要心软一下吧,可此时苏晚露出的神情像是不解和头疼。
他继续道:“那地是大西北一个极其贫困又缺水的山村,戈壁滩上一眼望去都是光秃秃的,只有漫天石头和黄土的山,起风时飞沙走石,和江南水韵完全不同,一年到头能洗次澡都是奢侈,村里唯一的井水还是咸味的。”
“我和爸妈一开始到那儿很不适应,总是流鼻血,住的是牛棚,吃的也没必比牲口好多少,每天就和牛一起吃喝拉撒睡,很臭很臭。那里每年的八月到次年三月,都是天寒地冻的,最低温度有零下十几度,可我们只有一身破棉袄,还要在那根本就凿不动的地上开垦庄稼。有一次傍晚我去山上捡柴,还遇到了一头狼,如果不是爸点了火把来找我,我可能活不了。”
初来乍到时只觉得苍茫、震撼、野性,可其中的艰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说来也好笑,在不久之前,他还躺在牛棚里想:要是苏晚这个娇小姐跟他们来了这地,怕更是要死要活的。
苏聪铺垫够了之后,这才羞涩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气消了吗?”
“什么?”这些话明显超出了她的意料,苏晚愣了半天这才回神,茫然的看他,苏聪又垂着头,那样子看着特别可怜。
如果苏聪说的是这几次对她的警告和嘲讽的话,她早就不气了,说好不在乎了,自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因为他们上辈子见死不救生的气,抱歉她心比针眼小,记仇的很,永远都不会忘,会释怀但不会原谅。
她就是双标,就是自私,她就是利己。
见苏晚不太理解,苏聪还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回去想了想我小时候有时候确实不懂事,不应该表面乖巧实则告你状,害你被爸打的。我也叫爸别喊我小名了,妈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现在时常内疚……你还有什么介意的都可以说,哦,对了,我可以把爷爷的房子还给你,爸妈工作复原了,又重新分了房子,我可以搬过去住的,所以你回去看看爸妈吧,他们很担心你。”
苏晚瞥了他一样,一时没有接话。
苏聪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苏晚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都快上来了,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什么低声下气的话都说了。
她这姿态,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才是受害者。
“你自己要回家就直接回,下次别再在门口装可怜了。”他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多说,见苏晚进了图书馆,便转身离开了,然后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随便乱逛着回了家。
其实苏聪说了大半天,也只有后面那关于房子的一句话,击中了苏晚的痛点,这种毫不在意的口吻大大的刺伤了苏晚那颗敏感的心,真这么大方的话,为什么不救她,是因为现在的房子不够贵吗?
啧,现在仿佛是她十分的贪财,不近人情一样。
哦,他刚刚说的下放经历,只会让苏晚也觉得自己惨,相比较而言,她下乡那地,水倒是多,多到她不想去回忆。
苏晚怅然若失,那时她刚下乡,他们知青也分三六九等,她当然是最次的有海外关系的资本类,各种孤立针对也不少,分房间时也没人愿意跟她住,所以没办法老知青给她分了边角一间跟牛棚差不多的破草屋,雨天漏雨,她捡茅草盖了又还会漏,整个雨季就没睡过干的床,包括经期都泡着水。
还要干最苦最脏的活,其他知青不想干的挑粪嘛当然也少不了她,不开玩笑地说,她和傅白榆第一次见面就是她挑着粪,傅白榆犯着干呕皱着眉头跟没看见她人一样匆匆走过。
就这样苦了一段时间,她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转机出现了,有男人主动要帮她干活,她当然疯狂心动啊,流氓混子又怎样,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人后来还想娶她,关键是他爹还是村长诶,所以当他提出结婚时,苏晚没太多犹豫,心里的小人疯狂点头,想同意下来,但为了脸皮着想,也为了多谈点条件和那个时代标配的三转一响彩礼,还是没急着同意。
不过那人表示想牵牵小手时,苏晚也没拒绝,不就是跟谈恋爱一样嘛,这时冷不丁突然来人了,傅白榆路过看到那人摸了她两下手,正常人不都应该吃惊或者起哄的呀,他就特别的冷淡地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走了。
他太高冷太矜贵,完全不像村里的人,所以他给她印象很深刻,私下一打听,和村长吊儿郎当的儿子比较后又觉得傅白榆更好,也可能在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年纪她也有点心动过,所以才会有她后来孤注一掷做的决定。
可后来……
谁会因为自己媳妇儿一碰他,就皱眉头面无表情浑身都好像带着冷气一样的啊?她挑过粪,被人摸过手就很脏很恶心吗?苏晚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之前所有的憧憬瞬间消失,她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地被人嫌弃,这是苏晚无法想象的事,也无法容忍的。
心动但抵不过他的不主动。
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傅白榆,都不该在彼此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也许他们婚后应该有过一段相处融洽的时间吧,可因为时间问题,一切不好的都会释怀,当然美好的也会被人遗忘。
…….
苏聪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邮递员的声音,“七十九弄的苏晚,出来拿你的电报!”
苏聪火急火燎的走过去,赶忙大声问道:“什么电报?是我家的,给我吧。”
邮递员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一边拿出电报纸一边道:“苏晚是你谁?”
苏聪低头沉默了片刻,扭捏接过了那张电报,“是我姐。”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叫她名字,没喊过她姐了。
“行吧,你签个字,这是晏山吴县寄过来的。”
苏聪签好名字,接过那张只是对折着的电报,打开一看,上面就占着七个格子的字——
“孩病重快带钱回”
现在电报每字两毛钱,所以很多人会为了省钱,标点符号都没有。
苏聪皱着眉头念了两遍,这什么意思?
他小外甥生病急需要钱了?还是苏晚那乡下男人为了骗她回去,故意这么说的?
都忘了问苏晚她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瞎猜测了,又急忙跑向了申市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后,苏聪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苏晚。
果然,见到他,苏晚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苏聪拦住想走的苏晚,急急忙忙地拿出电报,压低了声音,“这是你的电报,发到家里去了。上面说小外甥生病了,要你带钱回去呢!”
苏晚迟疑在原地,没有动弹,还是苏聪把纸塞到了她手上,看完后,她不知不觉握起拳头,后又缓缓松开。
这个应该是真的,傅家骗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傅白榆不会拿这种事骗她,所以前世也病了吗?
“是真的吗?你要回去看看吗?其实我们家那么大住你们母子俩肯定住的下的…….”
她沉默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吐出声音来。
“嗯。”
“你真要回去?”苏聪满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长了眼睛当然看得出来她很纠结,也愈发肯定她的婚姻闹得不愉快,“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苏晚垂下眼眸。
一旦重新回到晏山,她的现在就势必要和过去牵连。她曾经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后面也一报还一报,但他作为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她不打算让自己这一辈子沉浸在痛苦里。
苏晚趁着火车站售票厅还没下班,买了第二天凌晨的火车,来申市的火车票不好买,可离开这儿的火车座位倒是很空旷,苏晚赶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了晏山市。
她还要转一天的大巴车到下面的县城,苏晚离开这里的时间看似只有一个多月,实则好些年了,不过回去的路肯定是忘不了的。
其实离婚后她回来看过孩子,或近或远地见过几次。后来父子俩搬走了,苏晚也就没来过了,可命运就是有那么多巧合,有次母子俩在申市偶然撞见了,那时傅望舒已经十来岁,依旧很疏离她,她有很多话想说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听你的苦衷。”
那时苏晚便无比清醒的意识到有些东西打碎了就不可能再恢复。后来那么多年里,她曾经也觉得,两人应该是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了。
一进县医院,那股消毒水味直钻到鼻子,苏晚想到了她最后的时光都是这味道,有些犯恶心,连带着头也有些晕了,好在被身旁好心的护士扶了一下。
越是靠近病房门口,苏晚脸上的表情越要维持不住了,站在门口,苏晚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苏晚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傅望舒。
那么小,那么的脆弱,又那么地让她胆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