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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

    要亲亲(已修)

    梁好没空跟对方计较, 她紧张地扶着闻岩走到树荫坐下。

    “你腿没事吧?”她刚刚明显感受到闻岩向后趔趄。

    闻岩感受到脚踝处灼热的痛感,幸好梁好及时扶着他。

    “还好,让我缓缓。”

    梁好坐在他身边不满嘟囔,

    “第一次出远门做好人好事就被倒打一耙, 大城市人心真复杂。”

    闻岩忍着痛淡笑着安慰她:“你没有做错, 是他们的问题,总有些人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梁好心里没由来的憋屈不爽。她时间金贵, 好不容易见义勇为还连累了闻岩。

    她像是赌气般发誓:“下次谁爱做好事谁做吧, 我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她有这时间都能给闻溪做个遥控小汽车了。

    闻岩吃力地扯出笑容:“好, 不想做就不做。”

    梁好察觉他声音不对, 侧头一看闻岩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

    她强忍着镇定想办法,

    “你难受怎么不告诉我,你想忍到什么时候!”

    电影院门口驶来一辆出租车,下来一对年轻男女进了电影院,梁好迅速上去拦下车。

    这时候管理政策已经开始渐渐松缓,出租车不需要回到固定的始发地,可以空车随停。

    梁好打上车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闻岩伤势严重。

    他脚踝处的伤势是骨头粉碎, 后面恢复的时候急着进行康复训练没有调养好, 如果他现在不重视以后阴雨天会比这更难受。

    于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梁好推着轮椅, 闻岩坐在上面捂着脸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他哪想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普通人的碰撞都能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孟高飞去单位交接任务回来后就订好了饭菜。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老爷子反复强调要求他必须招待好闻岩,吃饭住宿的费用和票都找他报销。

    好不容易等到闻岩回来, 他快步上前迎接。

    孟高飞站在饭店门口感到不可思议,才分开不到俩小时怎么就坐轮椅了。

    “这是怎么了?”

    闻岩简单几句话概括经过, 孟高飞愣了愣神。

    “你是说你被一个普通人撞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孟高飞脸上的神情难以形容,呆呆愣愣像是看见天塌了似的。

    他一声不吭接过轮椅,推着闻岩去饭堂吃饭。

    他心里被针扎似的说不上的难受。他永远记得那场九死一生的任务,闻岩从枪林弹雨中背着重伤的他,即使精疲力尽都没有将他抛弃。

    当初他隐瞒家庭背景只是个普通连长,只要闻岩活着回去所有功劳都在幸存者身上。

    他受重伤还有一口气撑着,闻岩硬生生背着他翻了三天三夜的大山才终于回到边界线等到了救援。

    从那时起,他整条命都是闻岩争分夺秒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的。

    如今他心中唯一钦佩的战神却坐着轮椅,连站立跑跳做个正常人都困难。

    孟高飞借口催后厨上菜半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尽管洗完脸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眼眶通红。

    他其实不喜欢当兵,他喜欢不受拘束的生活。只是家里老头子强硬逼他做选择,后来他差点死在外面老头子才对他没那么严格,但他早已习惯待在部队。

    如果能把自己的腿换给闻岩,他绝不迟疑一秒。

    孟高飞洗完脸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五荤三素两道凉菜和餐后甜点。

    闻岩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跟梁好低声聊天,免得这小子半夜睡醒难堪。

    孟高飞招手就要点茅台,梁好拦下他。

    “医生说他伤口的药拆下来之前不宜饮酒。”

    梁好事无巨细记着医嘱,闻岩为她受的伤,她最近理应照顾好他。

    闻岩端起茶杯对他示意,

    “以茶代酒,以后多得是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孟高飞双手捧着茶杯一饮而尽,

    “你要是想去首都旅游我随时给你安排火车票,卧铺怎么样?”

    闻岩伸出筷子加菜,眉眼勾勒着笑意:“就等你小子这句话,卧铺可贵多了。”

    李远下午去交了日记,顺便安排接下来几天的排班。

    文远征对着大衣镜整理衣服,

    “老李这次出门玩了个痛快,我看你把心都留在外面了。”

    李远帮领导递过帽子,笑眯眯道,

    “何止,我还想着过两年退休就去蹭吃蹭喝,这徒弟没白疼。”

    文远征不赞同摇头:“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咱们搭档这些年只有你最了解我,别人我不习惯。”

    李远像是哄孩子似的:“领导,我过几年上了年纪还是得让年轻人顶上来,再说我也舍不得您,可您不是常说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吗。”

    文远征摆端正帽子:“你这老家伙现在都会用我的话来堵我了。你说你徒弟要是没那么厉害多好,他只需要脑瓜子机灵一点,说不定你现在都已经退休回老家咯。”

    李远不给他面子:“领导,您当时可是没少到处显摆得力猛将,还不是您眼光太好了。”

    文远征想到自己曾经失去一位得力猛将就心痛。

    “老周什么时候来?”

    李远帮领导拎上公文包:“今儿晚上就到。”

    “让老周去见吧,我就不去了,免得看见又心疼。”

    他多好的警卫员啊!当年要是没让闻岩参加部队的兵王运动会说不定现在还是他的警卫员。

    可偏偏自己爱显摆,想着十五岁的孩子爱玩,支持他报了部队联合运动会。他的本意是重在参与,能拿回来二三等奖算是意外收获了,可谁知闻岩出乎所有人预料。

    那么多兵王随便单拎一个都不是吃素的喽啰,甚至还有上过战场的老兵,偏偏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拿了大满贯第一名。

    好嘛,让他爱显摆,闻岩拿了大满贯就被要走了,他好不容易用顺手的警卫员被迫换人。

    自豪肯定是有的,与荣俱焉啊。毕竟是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小娃娃从十岁就被李远带回来收养。

    孟高飞住在隔壁,梁好推着轮椅和闻岩一起进屋。

    “你要洗漱吗?”

    坐轮椅行动不便,梁好给他接了洗脸水,又把牙缸装满水帮他挤好牙膏。

    闻岩受宠若惊,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享受被她伺候的待遇。

    “你有需要就告诉我。”

    闻岩想说不用,贴药的地方不像下午灼烧般疼痛,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

    只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这句话要是说出来或许可能这辈子就要注孤生了。

    他垂着眼眸道谢,动作笨拙地弯腰洗脸,梁好连忙帮他拧干毛巾。

    “给你,你让我帮忙就行了。”

    趁着闻岩刷牙的时间,梁好又去打了一盆热水。

    “洗脚水也打好了,你受伤的那只脚不能泡水。”

    眼看梁好蹲在他面前要帮他洗脚,闻岩连忙抽回脚。

    “我自己来。”他反应太大让梁好困惑不解,

    “你是怕痒吗?”

    闻岩不知道自己怕不怕痒,但是被她碰到一定会痒,而且会是甜蜜的折磨。

    梁好去卫生间洗漱,她觉得住宿的水龙头和淋浴间很方便,比自家烧水擦洗方便多了,回家她也弄一个热水器。

    果然这次进城没错,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就可以无所顾忌大展身手了。

    梁好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披在身后。

    闻岩洗完脚轮椅靠在床边,梁好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爬上的床。

    他对梁好招手:“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我先把洗脚水倒了。”

    梁好行动雷厉风行,不到一分钟就风风火火进屋插门。

    她心大,压根没注意到今晚住在同一间屋子意味着什么。

    一张床堆放着衣服和湿毛巾,自然睡另一张床。

    梁好和他同床共枕一个多月,闻岩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但是有个前提,家里的床大,木板拼成的1米8×2米2的大床,标间是标准的1米5×2米的单人床。

    如果不贴在一起,就要有个人睡在床沿可能会随时掉下去。

    梁好觉得有点热,她下床把电风扇开到了三档。

    她正对着电风扇,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

    “我们家也该备一台电风扇。”

    闻岩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回去就买风扇,但是湿头发吹电风扇不好,老了会偏头痛,头发擦干了再吹。”

    梁好转头看他坐姿没有用到受伤的腿这才放心享受。

    她语气慵懒:“那就买个吹热风的吹头发。”

    闻岩心想那不是吹风机么。

    梁好本就昏昏欲睡,闻岩给她擦头发直接享受地靠在他身上。

    为了给她擦干头发,闻岩只得重新调整坐姿让梁好躺在他腿上。

    她细微的呼吸洒在腿上,他大腿肌肉紧绷,体内血液循环加速,脸越来越红,耳根滚烫,呼吸都抢了几拍。

    夏天天热,头发很快擦干,梁好伸了个懒腰下床关窗户准备睡觉。

    梁好问他:“电风扇关吗?”

    闻岩内心燥热:“不用,会自动关。”

    梁好钻进被窝才发现心中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她重新坐起来:“这床是不是有点小?我得睡到旁边床上吧。”

    夜色朦胧,她穿着棉布小背心和小短裤当睡衣。

    他从小就视力好,夜间视物和白天没区别,不用开灯就能看清楚她身体轮廓。

    梁好个子很高,四肢纤长,由于营养不良导致身材过于消瘦单薄有种破碎感,

    在闻家的日子才让她凹陷的脸颊总算有了点肉。

    闻岩刻意压着嗓子,嗓音低沉沙哑:“那张床放着换掉脏衣服和湿毛巾,睡过去澡白洗了。”

    梁好懵懂点头:“对哦,那我打地铺好了,不然我怕睡觉不小心碰到你伤口。”

    闻岩抓着她的手腕,没让她起身下床打地铺。

    “要打地铺也应该是我,怎么能让你睡地上。”

    梁好不赞同拒绝:“你是伤患。”

    闻岩拉着她躺下睡觉:“你不会碰到我伤口,闭上眼睛安心睡吧。”

    梁好挣扎无果只能往床沿蹭,医生说闻岩的脚不能再受二次创伤。

    她以为自己控制的不错,实则一举一动都被闻岩默默注视着。

    梁好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然而下一秒就乐极生悲从床上掉了下去。

    她一不小心掉下去的瞬间被闻岩用力拉了回来,才免除了和大地接触的机会。

    此时俩人动作尴尬,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呼吸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梁好支支吾吾憋不出来一句话,闻岩的心跳声把她弄得心也很乱。

    两个人都沉默着。

    她以为闻岩睡着了,准备悄悄拉开距离躺好,眼前突然天翻地覆。

    闻岩从躺在她身边变成了撑着手臂俯视着她。

    梁好心里紧张的不行,却没有感到害怕,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知道闻岩不是坏人,也不反感他靠近。

    闻岩摩挲着她的脸颊,梁好以为他看不见,故意冲他做鬼脸。

    一会儿眼歪嘴斜,一会儿吐着舌头翻白眼,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闻岩忍不住想笑,他从没见过她有这么可爱调皮的一面。

    梁好见他迟迟不动作,心里开始纳闷,难道闻岩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似乎有这个可能,毕竟他连书都没看过几本,人类不可能出生就知道如何繁衍后代。

    她打开信息库查找一番未果,顿时郁闷不已。被誉为宇宙级百科全书的信息库能查询如何烤红薯,竟然没记录人类的繁衍过程。

    所以人类要怎么告诉后代该如何繁衍?

    难不成原始人类的灭绝就是由于这个原因?

    她突然想到一个歪主意。虽然没收录人类繁衍过程,但是收录了各大星球的影视剧,她选个主角是人类的爱情片不就好了!

    梁好还在信息库找电视剧,在闻岩眼里她双目无神在发呆。

    闻岩骑虎难下,他担心自己的行为吓到她,可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总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抱歉,我可以吻你吗?”

    梁好刚把进度条拉到剧情最激烈的一幕,突然被闻岩吓了一跳。

    她连忙退出,

    “啊,你说吻我吗?来吧。”

    她配合地闭上眼睛,刚刚看的爱情片主角就是闭上眼睛等待着人类王子的亲吻苏醒。

    闻岩感到灰心丧气,她是为了安慰他才勉强答应,否则为什么紧紧闭着眼睛。

    梁好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掀起眼皮偷看,即使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忐忑地询问:“开始了吗?还是结束了?”

    闻岩:……

    事情关乎到男人的尊严,此时不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闻岩双臂撑在她头边,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梁好想抬手摸摸额头,却不料被他抓着手腕按在身侧。

    两边手臂都被他按在耳侧,梁好心里紧张又好奇。

    闻岩心里说了声抱歉,终究没忍住碰到了她的唇。

    上一世他们极少接吻,每次梁好主动给他打电话,十次有八次都是让他抽空回家履行丈夫的义务。

    闻岩只敢贴着她的唇,不敢做多余的举动。

    梁好被他墨迹到抓心挠肝,明明剧里是抱在一起晃着脑袋啃来啃去,他到底会不会接吻?

    闻岩自以为体贴放开她:“有没有感觉到呼吸不畅?”

    梁好此时此刻觉得他就是自己带过的本科毕业生,毕业论文标题宏大,内容就是学术垃圾。

    尽管她没亲身实践过,可单纯的嘴巴贴嘴巴一动不动怎么会造成呼吸困难?!

    闻岩借着月色看她并不排斥,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梁好心情平复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做个诚实的人。

    “结束的太快了,没什么感觉。”

    闻岩反应慢了半拍,她好像似乎在鄙视他?!

    梁好舔了舔嘴唇,

    “你要不没事多练练吧。”她觉得爱情片里亲起来可激烈了,好像还伸了舌头呢。

    闻岩脑门飘过四个大字:菜就多练。

    梁好卷上被子准备睡觉,一双手从身后穿过睡衣搂着她的腰。

    浪费这么长时间她觉得该睡觉了,还没想好拒绝的说辞就被捏着下巴亲吻。

    这次闻岩终于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梁好餍足地窝在他怀里,对腰上的大掌毫不在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呢,这是无师自通吗?”

    闻岩无奈苦笑:“我怕你生气,想循序渐进。”

    他没想到梁好并不反感。

    梁好享受地眯着眼睛,

    “我为什么生气?我觉得很舒服啊,我现在甚至想下床写一篇论文报告。”

    闻岩:……

    他记得上一世每次结束后她都会披上衣服去书房,留他独守空房。

    所以其实他是她的科研加油站?!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人替身?

    梁好意犹未尽咂嘴:“再来一次,亲完睡觉。”

    闻岩想到上一世的误解恨不得咬她一口,他临死前才真正了解到她。

    他舍不得咬她,只能用力捏了捏她后腰下方的软肉。

    梁好仰着脑袋配合地搂着他脖子接吻,被攻略城池毫不抵抗,越亲思维越清晰,难怪爱情片的情侣那么喜欢亲亲。

    她好想亲完就写论文啊,可惜她连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连数据支撑都办不到,还是先享受亲亲吧。

    两个人闹腾了半夜,梁好第二天醒来睡衣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身上多了牙印和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昨晚亲累就睡着了,只记得闻岩怀里很热,然后电风扇吹过来很凉快。

    梁好没在屋里见到闻岩,但是在阳台见到了自己的睡衣睡裤。

    闻岩带着早餐上来,开门差点被屋里的人吓一跳。

    “你先把衣服穿上。”还好他身边没人。

    梁好指着几乎半干的睡衣:“你洗我睡衣做什么?”

    “你昨晚出了很多汗,我以为你要睡一会儿再起床。”

    梁好在闻岩的再三催促下勉为其难穿上衣服,昨晚又不是没碰过,怎么大白天开始装害羞?

    闻岩伺候她吃早餐,梁好的目光落在他脚上,昨晚亲亲的时候还真想了一个解决方案。

    “你的脚今天还痛吗?”

    闻岩不想靠卖惨获得同情,这种手段用多了肯定会引起反感,偶尔一两次可以当成夫妻之间的情趣。

    “今天好多了,不用受伤的部位发力就没感觉。”

    梁好咬着勺子:“如果有一种材料能帮你补在受伤的部位跟你的皮肤融为一体看不出区别,缺点是这个部位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你会接受吗?”

    昨晚亲亲途中她突然想起来飞船残骸里还有没被炸掉的座椅,可以把座椅皮套拆一块给闻岩糊在伤口。

    座椅的成分包含了仿生人原材料分子硅胶与纳米仿生材料的融合,可以做高级义肢。

    这种材料当座椅能根据身高体型自动调整大小,每位乘客坐上去都会有种被拥入怀里的安全感。

    目前唯一的难题就是这个材料不好从座椅扒下来,每天抠20分钟也得10天才能弄下来。

    因为它特有的弹性决定了不能直接扒掉,抠太久会触底反弹回归原位,只能在弹性恢复前的第2天接着抠。

    既然材料能解决问题,梁好不觉得抠材料麻烦。

    闻岩知道这是她的脑洞,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

    “能让我恢复如初?”

    梁好歪着头思考:“不能,如果只是偶尔跑跳运动就跟普通人一样,高强度训练肯定还会有痛感。”

    她不知道闻岩的训练量,但是见到过孟高飞每天早起跑步,跑完还要在院子里锻炼。

    若是闻岩每天像他一样高强度运动,她不清楚材料的最高抗磨损程度是多少,只能说可以回归普通人水平。

    她有信心保证他这辈子跟常人无异,但要是长期训练可能某一天材料磨损透支会承受双倍痛苦。

    闻岩不抱任何期待:“回归普通人水平也不错,这样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昨天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梁好上前沟通,就是担心自己的跛脚会让她在外面难堪。

    爱是常觉亏欠。他不够完美,内心的自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他想让她配得上更完美。

    他上辈子身居高位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可在她面前总是会没由来的自卑。

    梁好盯着他的嘴唇,“先不说这个,趁时间还早我们来个早安亲亲提神吧。”

    其实大半艘飞船残骸可用的材料很多,但很多材料她自己都不认识更不知道具体用途。要是提前知道会穿越到科技刚起步的时代,她当初就该辅修生化材料学。

    座椅材料是她昨晚靠在闻岩怀里突如其来产生的想法。

    梁好暗自思量,看来以后没头绪可以多亲亲,说不定脑子就更清醒了。

    孟高飞一大早穿着正装送来两套得体的新衣服。

    梁好捂着嘴不知道在吃什么,他一头雾水。

    “周谦友同志昨晚到的,今天正好要去视察钢铁厂,一起去吧。”

    换好衣服出发,梁好在车上多嘴问了一句。

    “你们的汽车只有行驶在城里的马路上才不会颠簸吗?”

    孟高飞:“那不然呢?你们乡下的黄泥路多陡啊,颠簸很正常。”

    梁好瞬间对汽车失去兴趣:“难道不应该让设计师测试汽车的抗震数据吗?”

    孟高飞难得正色:“嫂子,这话在我们面前说可以,不要在外面说。”

    闻岩主动为她解答:“当前我们产能跟不上,造车技术才刚起步,不是喊口号就能造出来完美的汽车。”

    梁好似懂非懂,她还是觉得提高抗震和造车不冲突。

    钢铁厂今天职工放假。

    表面门口只留下保安大爷,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门口有一批穿着便服的陌生人,他们跟闻岩有着相同的气质,应该是便衣军人。

    当梁好这句话问出口,孟高飞和闻岩彼此相视一笑。

    孟高飞幸灾乐祸道:“看来今天结束又有倒霉的队伍要加训了。”

    “为什么?”

    闻岩耐心给她解释:“正常情况便衣的伪装是不能被路人发现的,被你一眼看出来说明伪装不到位。”

    梁好一眼就把周围20来个便衣全都认出来,可不是他们的伪装技术不过关吗!

    梁好伸手捂着嘴巴,她真的只是单纯好奇才问的。

    进了机械厂,厂里只有厂长和副厂长以及几位专家。

    双方握过手后,钢铁厂厂长黄建刚直勾勾盯着梁好的脸观察。

    闻岩面色不虞,黄建刚连忙反应过来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位女同志我看着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梁好表示没关系,自己可能生了一张大众脸。

    黄建刚热情询问梁好的老家,确定自己没见过她才放下好奇心。

    周谦友还没来,一行人说话间往厂房靠近。

    黄建刚忍不住抱怨:“正好你们来了。说来奇怪,我们厂里的机器最近总是发出怪响,明明是去年从外国高价买回来的最新款机器,怎么都查不出来毛病。”

    几位专家表示去看看,梁好也要跟着去凑热闹。

    工厂里面迎面而来一股热浪,黄建刚让留守的工人关停机器。

    刚按一下开关,硕大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噪音。

    梁好一眼看出症状所在,她见大家都沉着脸色,正好看看这些专家们的水平如何。

    “你们都听见了吧?厂里机器最近总是这样,每次刚打开和停止的时候声音特别刺耳。”

    几位专家讨论不出结果,一致要求把机器拆开再看。

    黄建刚犹豫不决。

    这些专家都是从首都来的,如果能帮他看好机器就能省下一笔让外国工程师过来维修的费用。

    要知道外国工程师不仅难请而且架子特别大,来了之后要住最贵的饭店、必须喝洋酒、抽贵烟,维修价格还高。

    外国佬叽里呱啦说话听不懂,修机器还不让看,生怕被工厂的工人学到组装零件的技术。

    他斟酌着道:“各位专家同志,我知道你们都是组织上派来的好同志。可这是我们厂里产能最高的机器,一旦拆开装不回去就得停工半个月。”

    专家们脸色不好看,

    “你这显然是内部出问题了,不拆开我们怎么给你看问题?”

    “你又想修,又不让拆机器,那你说这机器怎么修?”

    黄建刚苦着脸,“既然这样我们几个厂长举手表决,要是半票通过就让你们把机器拆开。”

    专家们这才脸色松缓。

    投票结果只有一位年轻厂长同意拆机器,黄建刚包括剩下几位厂长全都表示不能拆。

    这下气氛格外凝重,隐隐有着对立的火药味。

    梁好突然站出来:“里面有一颗螺丝松了,不用把机器全拆开,那颗螺丝应该卡在缝隙里。”

    一位银白发老年专家质疑道: “哦,你就确定是螺丝松了?”

    梁好没有被对方锐利的眼神吓退。

    “我确定,我听到了那颗螺丝钉的具体位置在哪。不信就拆一个小部位看看呗。”

    听到只拆一个部位,黄建刚连忙让工人去拿工具。

    有位专家提前给梁好打预防针。

    “小同志,你就这么确定?万一拆错了地方装不回去可是要赔钱的。”

    梁好在他们眼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万一拆开机器没解决问题可是要担责任的。

    梁好冲他们微微一笑:“没问题再装回去不就好了。”

    黄建刚心里“咯噔”一声,这女同志不会是瞎猫逮着死耗子吧?

    然而工人已经拿来了工具,黄建刚进退两难。

    另外几位副厂长凑在一起,他们不看好梁好,反而一直在提议请外国工程师来维修。

    工人拿着工具双手颤抖,他不想到时候拆出问题自己还要背锅。

    梁好直接从他手上拿过工具。

    “我来拆。”

    这下一群人全阻拦在她面前。

    “女同志,你见过机器没有?”

    梁好实话实说:“没见过,待会拆了不就见过了。”

    黄建刚连忙上来抢工具,

    “您是我亲姑奶奶,赶紧快把工具放下吧,拆出问题你赔不起。”

    周谦友带着秘书低调出现,谁都没想到本该下午到的他来了个声东击西。

    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把目光留在闻岩身上。

    “拆什么东西呢,把你们一个个都吓成这样。”

    闻岩如实汇报:“生产钢铁的机器出了问题,我爱人看出问题想帮忙维修,大家不信任她的技术。”

    周谦友了解闻岩的去向,对他结婚这事还是从老文嘴里听说的。

    昨晚会面,文远征身边的警卫员李远把闻岩的新婚妻子夸了又夸,导致他都对她有点好奇。

    周谦友把视线放在梁好身上。

    “同志,你真的会修机器?”

    梁好握紧工具,她知道对方应该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

    她语气坚定:“我可以,只是内部掉了两颗螺丝,不算大问题。”

    周谦友哈哈大笑:“你们就让人家女同志试试嘛,洋机器出问题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能每次维修都把外国工程师请回来。”

    周谦友都这么说了,在场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梁好如愿以偿拆了机器,她多拆了两处地方,伸手摸到机器里厚厚一层灰尘。

    她突然抬头:“黄厂长,你们确定这是去年买的最新款机器?”就冲里面灰尘的厚度,这台机器显然放了四五年的样子。

    黄建刚连忙解释:“肯定是外国最新款机器啊,我们花了几十万呢!”

    梁好把地方让开:“你们可以过来看看这灰尘,没有四五年的时间不可能有这么厚的灰尘。”

    众人好奇探过脑袋,这灰尘足足有几厘米厚,难怪说螺丝卡,机器能运转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梁好拍掉手上的灰尘,

    “我没骗人吧,这两颗螺丝是罪魁祸首,但是造成螺丝脱落的主要原因还是机器太旧了。”

    黄建刚盯着面前占据了半间厂房的机器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他们说这是外国最新款机器。”

    另外几位副厂长同样不敢相信,可里面的灰尘已经足够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

    周谦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凝重。

    梁好有点手痒痒,她想把这台机器全部拆开瞅瞅里面的构造,这可是老古董啊。

    她歪着脑袋:“要不你们先别难过?我帮你们把机器拆开看一看?”

    黄建刚好不容易缓过来,听到梁好的话差点一口老血涌上来。

    本以为没人会支持,周谦友突然发话。

    “拆,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机密。”

    买机器的时候他们跟外国公司签了很多合同,其中一条就包括不能擅自拆开机器,否则下次不予交易。

    至于为什么有恃无恐,自然是因为外国的机器一旦拆开就很难复原。到时候要么花大价钱买新的,要么就是请外国工程师来维修。

    请工程师就意味着擅自拆开机器的事情暴露,所以几位副厂长才不赞同拆开机器。

    没人看清梁好的动作,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庞然大物变成一堆铁片和零件。

    从首都过来的专家都被梁好拆机器的速度惊呆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这位女同志是天生的机械师啊。”

    梁好站在零件中间,脸上和身上被灰尘蹭的脏兮兮,但她笑起来让人下意识忽略她一身邋遢。

    “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

    黄建刚连忙大喊,

    “我听坏消息。”

    梁好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灰尘,她用最甜美的笑容宣布着残酷的事实。

    “坏消息是,这台机器大概是八年前的零件,不是四五年前的产品。”

    黄建刚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你再说一遍,几年前?”

    “八年,有些零件感觉还要更老旧一些,你们不相信可以自己过来看嘛,这些零件生锈磨损程度绝对不是一两年就能造成的。”

    几位厂长互相搀扶着,他们见识过新机器,自然就能感受到这款机器的零件比一般机器老化更快。

    周谦友压着怒气:“梁同志,好消息又是什么?”

    梁好眼里冒着光:“这台机器构造我大概明白了,我可以帮你们重新组装回去。”

    孟高飞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这么大型的机器拆一次就能组装回去,不愧是被他喊嫂子的人。

    不知为何,大家听到能组装回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然感到失落。

    梁好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你们是想跟之前的一模一样还是让我帮你们简化一下。”

    这台机器太繁琐了,繁琐到有些程序完全忽略都不影响功能,甚至还能让产能增加。

    梁好如实讲了自己的设想:“你们要是信得过就让我来操作,信不过那我就给你们恢复原样。”

    国字脸副厂长第一个拒绝: “产能翻倍?我不信。”

    黄建刚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

    “恢复原样吧,到时候我们也能找外国公司理论。”

    几位专家反倒跟梁好在一边讨论起来,梁好一一回答。

    “照你这么说可能真行,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脑子真厉害。”

    周谦友询问过几位专家的意见,大家一致认为梁好预想的可行性很高。

    “改吧,事已至此,先把工厂损失降到最低。”

    周谦友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里皆是沉重。

    如果他们足够发达,哪里会被外国公司耍的团团转。

    梁好改装完机器地上多出来一堆零件,机器体积缩水了二分之一。

    黄建刚看着变小一圈的机器有些不敢认,少了这么多零件机器还能正常运转吗?

    梁好懒得解释:“我说再多没用,不如让你们厂的工人开机器试试不就知道了。”

    大家也觉得这个方法可以。

    机器重新开始运作,在场只留下几位忧心忡忡的副厂长和首都的专家。

    周谦友带着闻岩去了办公室,顺便喊上梁好。

    俩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旁边的梁好心不在焉,她在心里惦记拆机器多出来的材料能不能分给她。

    “梁同志是在想什么?”

    梁好脱口而出:“我在想拆机器多出来的那堆零件能不能送给我。”

    她说完看到闻岩的眼神示意,顿觉不妙。

    闻岩还没开口,周谦友就问她,

    “你要那堆零件做什么?我听说你动手能力很强。”

    梁好大大方方承认:“我很需要多出来的那堆材料,我想造汽车。”

    周谦友听说她要造汽车放声大笑,他很开心,语气并没有嘲笑的意味,

    “女娃娃,造汽车可不容易啊。”

    梁好深有同感:“是吧,我也觉得造汽车不容易,汽车抗震性差行驶在山路上比牛车还颠簸。”

    周谦友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造汽车?”

    梁好想到昨天的事。

    “多亏有出租车从我们面前路过,否则那种情况我们只能等路人帮忙。”她手上没工具,也没有星通设备,只能等人帮忙。

    周谦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这件事该有专门的人出来负责。”

    他让孟高飞把闻岩带到S市见面,结果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隔了不到半小时,厂房传来喜讯,重新改装的机器产能竟然真的比旧机器还要高,而且含杂质更少,不用进行二次加工。

    这下还有谁敢小看梁好?

    钢铁厂众人不由的庆幸今天由周先生发话安排,否则他们怕是要把梁好得罪透了。

    谁能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位女同志拆一遍外国机器就能重新组装成产能更好的新机器。

    这是机械人才,必须得留下!

    孟高飞中午就拎着昨天撞闻岩的刘俊杰来到机械厂。

    他想找个人可太容易了。

    “昨天是不是你?”

    刘俊杰两腿打颤:“我只是想找郑萍萍帮我家办点事,我以后再也不随便扎别人车胎了,放过我吧。”郑萍萍昨天收了他好处,今天就让人把他带到她舅舅的地盘教训,呸,蛇蝎女人。

    黄建刚亲自找到梁好答谢,随即想起一件事。

    “像你这么大的姑娘一般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梁好以为他要送自己谢礼。

    “我一般比较喜欢今天拆下来的那堆机器零件。”

    黄建刚放声大笑:“小姑娘真幽默,那堆破烂有啥用?是我外甥女快要过生日了,这是她在家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我想选个小姑娘喜欢的礼物,她年底就嫁人成别人家闺女了。”

    小型核反应堆(已修)

    梁好失望叹气, 每个人都说她立了大功,想要的奖励随便提,可她只想要那堆拆下来的废零件。

    她摊手:“那我就不清楚了。”

    黄建刚笑容爽朗地调侃:“不至于吧, 你家里人难道不给你过生日吗?我外甥女跟你一样大, 每年生日都要管我要礼物, 娇气得很。”萍萍可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

    梁好老实巴交回答:“没有。”她对过生日毫无兴趣。

    所以到底给不给她那堆材料,反正是没用的废铁, 让她回收利用了呗。

    黄建刚语塞, 又忍不住盯着她观察。

    “你真的没S市的亲戚吗?”

    梁好再次否认:“我是从乡下来的, 那堆材料?”

    黄建刚无奈挥手:“给你了, 你一个年轻小姑娘怎么这么喜欢破铜烂铁。”

    梁好这才真心实意地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厂长,我就喜欢这些,以后有不要的材料都可以留给我。”

    梁好喜滋滋离开,黄建刚自言自语嘀咕:“还想图方便买两份礼物,这丫头性格真不像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会喜欢冷冰冰的钢铁。”

    他原本想向梁好打听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给外甥女买生日礼物顺便给她送一份。

    梁好帮了大忙,他准备以个人名义送份谢礼。谁知道梁好一点也不配合, 他只是答应送她废弃材料, 她当场给他表演笑成一朵花。

    闻岩从会客室出来,周先生郑重向他表达了感谢, 并且想破例让他回去。

    他不想用人情打破规矩,更何况他另有打算。如果回到原来的单位,以后就又要聚少离多。

    刘俊杰做梦也想不到,他只是故意撞了个瘸子竟然被扣上了犯罪的帽子, 罪名是侮辱罪,判有期徒刑三年。

    他被抓来之前以为是扎车胎的事情被郑萍萍发现, 被她表哥抓来报仇。钢铁厂的厂长是郑萍萍的舅舅,否则他想不到为什么自己被抓。

    穿着军装的陌生人没对他动手,反而把他交给了大盖帽直接定了罪名。

    刘俊杰挣扎着大喊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只是扎了个车胎,怎么就扯上犯罪了!”

    孟高飞冷笑:“你昨天扎完车胎有两个人制止你,有没有这回事?”

    刘俊杰心虚地低头,但他还不忘狡辩:“郑萍萍自己都没计较,那俩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孟高飞厉声训斥:“你嘴里多管闲事的人,就是你这次犯罪的原因。”

    刘俊杰脸色迷茫:“我又没骂他们,我就撞了他一下也能犯罪吗?”

    孟高飞指着自己身上的肩章,上面是两杠三星。

    “他是我负伤回家修养身体的战友,如果不是被你故意碰撞,他就不会伤口加剧坐上轮椅。”

    刘俊杰大张着嘴巴,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

    两杠三星是团职,他看那俩人穿着朴素,身上带着一股土气,不像是S市本地职工才敢肆无忌惮欺负。

    他竟然袭击了真军人,这要是严格追查追究他被拉去吃子/弹都不冤枉。

    孟高飞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应该感谢你这身绿军装救了你一命,他不跟你计较,只让你进去接受改造。”

    刘俊杰羞愧地无地自容。

    他爷爷年轻时参加过解放战争,他就是因为崇拜军人才跟风买的绿军装,结果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篓子,被他爷爷知道怕是要把他皮剥了。

    刘俊杰老老实实被拷上离开,心里恨死了郑萍萍。要不是他妈腰伤复发想换个轻松的岗位,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扎郑萍萍的车胎找关系。

    闻岩头回见梁好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没停过。

    “怎么这么高兴?”

    梁好向他分享喜悦:“黄厂长答应把机器多出来的零件送我了,早知道我再多拆几块了。”

    闻岩摇头失笑:“零件拆多了机器还能运行吗?”

    梁好胸有成竹回道:“当然能啊,我第一眼就觉得机器累赘,被我拆下来的零件根本没必要存在,拖慢了机器运转效率肯定慢啊。”

    闻岩听着她的讲解想到了另一层含义,会不会卖机器的公司目的就是拖慢进度。

    他能想到这一层,估计另外的人也能想到,闻岩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跟她开玩笑:“他们要给你表彰,你只要这点废铁会不会亏大了。”

    梁好不在意形式上的奖励:“如果要给我发奖章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喜欢这堆废铁。”

    钢铁厂很快就把奖励拟定出来,招收梁好为钢铁厂维修工程师,享受八级待遇,月薪120元。

    普通工人月薪才30,梁好帮忙维修机器加改装竟然就能拿每个月120元的工资。

    知道内情的人没有发出丝毫质疑,因为这是他们共同商讨的结果。

    孟高飞也替好兄弟感到高兴,闻岩腿脚不便,梁好一个月拿120块钱的工资,俩人的生活起码是中等水平。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梁好拒绝了这份工作。

    黄建刚亲自跑来当说客,他喜欢梁好的性格,而且维修工程师一般没啥事,每天检查一遍机器就能坐在办公室喝一整天茶,这份工作对女同志很友好。

    梁好租借了厂里的废弃仓库不知道在干啥,每天紧闭着大门还穿着防护服。

    黄建刚站在门口喊梁好的名字。

    梁好放下工具出来。

    “你这干啥呢,还戴个头盔,不让我进去瞅瞅?”

    梁好出来后关紧门,摘下头上厚重的防护帽:“你不能进去,容易秃头。”她在里面搞了小型核反应堆,不穿防护会受到影响。

    黄建刚大步后退,摸了摸脑袋才开始商量正事,

    “我觉得这份工作你能胜任,你对我们的提议不满意可以提要求。”

    梁好神情淡淡:“你已经给过我谢礼了。”

    黄建刚觉得她脑子一根筋,他压低声音劝说:“工作岗位难得,不是谁都能担任,轻松事少拿钱多的铁饭碗,你不心动吗?”

    梁好没有一秒迟疑:“听起来很轻松,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黄建刚扶额:“你想要什么生活?”这么好的工作,她怎么都不懂机会难得呢!

    梁好眼里有一瞬间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不喜欢千篇一律的生活。”

    黄建刚彻底拿她没办法:“犟驴,你就是犟驴,我破例给你留着这个位置,你改变主意随时能来上岗。”

    他听那几位首都专家说梁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有人想给她介绍机械厂的工作,被他以梁好帮了钢铁厂为由给拦下了。

    反正他是看不懂梁好心里在想什么,他这辈子见过最犟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爸,另一个是梁好。

    梁好认真道了谢,尽管她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想法。

    周谦友视察完S市的工厂情况又回到了钢铁厂。

    谈话间提到了钢铁厂对梁好的安排。

    他对梁好印象深刻,不仅胆子大敢拆了国外进口的机器重新组装,还喜欢收集垃圾。

    “梁好同志回去了吗?”

    黄建刚陪笑:“没呢,借了工厂的废仓库,说要把捡回去的材料二次处理再走,不然带不回去。”

    周谦友饶有兴致:“材料?是不是捡的废铁渣。”

    “我说给她生铁,她不要,就要废铁渣。”

    周谦友调侃道:“这位女同志有意思,她还跟我说想造汽车呢,不知道老家是哪里?”

    这个黄建刚很了解:“她是J省人。”

    梁好带着闻岩进入仓库,闻岩不解为什么要穿一身防护服才能进去。

    仓库被隔成了好几层,一层比一层严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监狱深处。

    走到尽头,停放着一辆很帅的汽车,只是看起来跟外面的汽车似乎有点不同。

    梁好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已经尽量还原外观了。”

    汽车外观倒不是丑,就是有点高调。

    闻岩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你最近几天的成果?”

    他对造车不了解,但是一周就能造一辆汽车吗?

    “是啊,我这次特地换了色,这个黑色怎么样?”

    闻岩仔细观察,车身刷着黑亮的油漆,隐约泛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他擦了擦眼睛,汽车还是黑色,刚刚一闪而过的深海蓝仿佛是错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五彩斑斓的黑具现化。

    梁好讲了一堆专业术语,闻岩一个字没听懂。

    于是他开门见山:“车体颜色是什么原理?我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墨绿和深蓝。”

    梁好露出小酒窝:“你观察的真仔细。咱家院子里经常有小甲虫,我就是参考的甲虫外壳,你别看车身是黑色,阳光下可以流动不同的色彩,保证独一无二。”

    闻岩都忍不住想鼓掌,他也照做了。

    “你真的很厉害,竟然做出来了五彩斑斓的黑色。”

    梁好欣喜道:“五彩斑斓的黑?这个形容好贴切!”

    黄建刚又在外面喊她的名字。

    梁好叹气:“唉,又是黄厂长,天天来打扰我。等我把场地拆了就能走了,借场地真不方便。”

    闻岩面色诧异:“他找你做什么?”

    “工作的事啊,每天让我考虑,又拉着我聊天,讲他外甥女多么受宠。”

    其实是黄建刚为了挽留梁好,搬出来外甥女的生活刺激梁好,奈何梁好对好看的裙子和体面的工作兴趣不大。

    闻岩事无巨细问清楚,得知黄建刚只是想让梁好留下才彻底放心。

    “下次不用管他。”

    梁好摇摇头:“不行啊,我不出去他就要进来,我这小型核反应堆再安全也有轻微辐射,他一把年纪受到影响可能会脱发。”

    闻岩错愕道:“什么反应堆?”

    他抬起的脚一时间不知道该落哪。

    梁好漫不经心指给他:“喏,你面前的铁饼就是提炼铀235的铀矿石。”

    闻岩默默收回脚,地面好像有点烫脚。

    试汽车(已修)

    闻岩确认自己没听错, 真的是小型核反应堆。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上辈子事业再成功,核能源对他陌生又遥远,那可是核动力啊!

    可梁好不会在这种事骗他, 而且她在研究方面一直都很严谨认真。

    他破天荒感到手足无措:“我们要怎么出去?”

    梁好诧异看着他:“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呀, 你反应有点不对, 是脚伤难受了吗?”

    闻岩艰难开口回答:“你超出我的预料,造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 梁好有这样的实力, 上辈子到他去世还没评上院士。

    他想到她的碎碎念, 被从没进过实验室的校长孩子顶替研究成果, 同事看碟下菜针对,连经费都要自掏腰包。

    闻岩握紧拳头,有他在,这一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不公正待遇。

    黄建刚走在前面带队,心里止不住忐忑,不知道梁好在仓库里研究什么呢。

    梁好跃跃欲试想开车,闻岩一句话提醒了她。

    “你有驾照吗?”

    梁好错愕,“开车还要驾照?”

    闻岩也很惊讶:“不知道交通规则要怎么开车呢?”

    梁好一时语塞, 好像确实有道理。

    “那怎么办?”闻岩的腿伤还没康复, 不能让他开车。

    夫妻俩不约而同想到了最闲的人,孟高飞。

    她刚推开仓库大门, 就跟外面一行人面面相觑。

    黄建刚乐了:“你俩这是啥装扮,不热吗?”

    闻岩摘下头盔,一眼看到站在最前方的周谦友。

    孟高飞快步上前,对他挤眉弄眼。

    周谦友脸上带着笑意:“我该离开了, 特地来看看你们顺便道别。”

    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在场只有闻岩才有这么高的待遇能让周谦友亲自道别。

    梁好终于把自己从防护服里摘了出来, 她顾不上凌乱的头发:“周先生要离开了吗?我正好造了一辆汽车,要不要体验一次抗震性绝佳的汽车?”

    黄建刚立刻板着脸严肃批评道:“胡闹,才几天时间你就能造出来一辆汽车,还敢让周先生替你试车,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这丫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周先生是什么身份,还敢当着人家的面吹牛皮。

    闻岩微微不悦:“我能证明梁好造了汽车,仓库里停着一辆成品,让人开出来不就能证实了吗?”

    黄建刚气得直打转,这俩人唉。

    周谦友神色未变,反而饶有兴致:“老黄,你太沉不住气了,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我们不能一昧打压年轻人的积极性啊。”

    闻岩让孟高飞穿上自己的防护服进去把车开出来。

    众人不解为什么进去开车还要穿防护服。

    梁好正要解释,被闻岩打断:“里面油漆味道大,油漆含有甲醛,长时间吸入对身体有影响。”

    黄建刚算是看出来了,周同志对闻岩很包容,所以对梁好也爱屋及乌,自己是瞎操心。

    后面有专家帮忙证实,油漆中含有的甲醛需要三个月才能散发,穿防护服进入的确稳妥。

    有人忍不住称赞:“你们夫妻俩懂得挺多。”既然是周同志看重的人,自然是交好不交恶。

    闻岩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我是大老粗,这些专业知识都是梁好告诉我的。”

    梁好被夸的不好意思。

    孟高飞兴冲冲进去厂房,向来胆子大的他被一层层的严密防护搞得心里发毛,关键灯光还死白,早知道让闻岩陪着他一起进来了。

    走到最里边,看到汽车的他总算松了口气。

    这汽车真霸气,车体又高又宽,车身黑到发亮,底盘比老爷子的军/车底盘还高,站在车前压迫感拉满。

    孟高飞缓缓开着车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辆车比一般汽车要舒服。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他家有进口皮质沙发,汽车黑色的座椅比进口沙发还要柔软高档,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皮料手感一绝。

    他打开车门跳下来,汽车比越野体积大,车内宽敞的能放下座椅睡觉。

    门外等着的众人见到汽车无一不吃惊。

    他们心里以为的汽车只有一个框架,可能就是四轮子的铁架车。

    谁能告诉他们,这辆汽车真是一位女同志仅花一周时间造出来的吗?

    不怪乎大家质疑,汽车厂都没这么快造一辆汽车。

    周谦友惊讶了一瞬,随即笑着开玩笑:“这辆车难道就是那堆废铁造出来的?”

    梁好大大方方承认:“是的,省了我不少钱呢。”

    周谦友失笑:“造这辆车你花了多少成本?”

    梁好喜滋滋分享抠门秘诀:“买油漆花了钱,油漆两元钱一斤,花了二十元呢,剩下的没花钱。多亏黄厂长告诉我废铁渣没用随便捡,省了一大笔钱。”

    黄建刚把目光投向梁好,不由得百感交集。此时如果证实汽车是她亲自造出来,她这句话把他的功劳也算上了,他这份人情欠大了。

    一听说造汽车花了20元钱,几位专家脸色怪异,仿佛是想笑又忍着笑。

    银白发老专家不赞同地摇摇头:“20块钱连一辆自行车都买不回来,造一辆汽车我都不敢想铁架子里面得有多不牢固。”

    另一位稍微年轻一点的专家语气和蔼:“是啊,梁同志你没有接受过培训,造汽车可不是盖房子,光模仿别人家的外表就能造出来。”

    梁好眨了眨眼:“你们说得对,我这辆车本意是想模仿外面的汽车,但是修修改改就越来越大了。”

    她虚心接受批评反倒让几位专家不知该如何接话。

    话说重了打击年轻同志的积极性,毕竟能把汽车外壳模仿出来也是很了不起了。可要是无脑捧着她,那不是纯纯害人么。

    孟高飞只听了一半:“要什么自行车?她家还有电三轮车呢。”

    年轻专家李恒满头雾水:“电三轮是什么?”

    孟高飞详细介绍了梁好家的电动自行车和电三轮,几位专家听得云里雾里。

    用电力驱动车他们设想过,只是成本太高,即便做出来也不能推广普及,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充电。

    黄建刚虽然好奇如何发电,但他更好奇汽车。

    他主动提议:“要不咱们先看看汽车?”

    周谦友随手指了几人,司机孟高飞,驾驶座是年轻专家李恒,后面六座是三位士兵和黄建刚以及两名工人。

    孟高飞开着车扬尘而去,闻岩和梁好留在原地。

    周谦友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梁同志真厉害,说造就能造出来汽车。”

    梁好没听出来言下之意,以为是在表扬她,于是滔滔不绝介绍自己的汽车。

    “其实就麻烦一点,我给汽车加了很多功能导致车身越做越大,但同时舒适性也提高了。”

    周谦友很给面子配合她:“哦?你做了什么改进?”

    在场剩下的三位专家竖起耳朵。

    “首先就是座椅,我用了仿真皮,触感就像正常人体温的肌肤触感;其次座椅的支撑力和弹力也做了调整,保证开一天一夜都不会腰酸背痛;还有就是座椅调节,无论想横着睡和竖着睡都可以放成一张平躺的床;最后就是座椅能调节高度,即便身高一米都能调到最舒适的驾驶高度。”

    有专家迫不及待的追问:“真有那么厉害?”

    梁好友情提议:“你可以亲自开车试一试。”

    专家连忙摇头:“我可不会开车,还是等他们回来听反馈吧。”

    周谦友若有所思:“这些功能都是怎么想到的?”

    梁好实话实说:“来自我的亲身体会,从我们乡下到S市这段距离明明只有几个小时,下车后却感觉浑身酸痛像是没睡好觉。当时我就在想路途这么颠簸,如果把座椅放成平躺的床可能会好受一点。”

    周谦友问她:“我记得你说过汽车抗震性差,你有没有琢磨出什么苗头?”

    梁好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当然,汽车抗震性是最简单的技术,我的汽车下楼梯都不会感到丝毫颠簸。”

    如果说刚刚只是内部软件升级,那么抗震性才是真正的硬件升级。

    周谦友都忍不住面露惊讶:“既然这么说,等他们回来我要亲自试试。”

    专家们连忙劝说,这可是刚造出来的汽车,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下轮到梁好不乐意了,她不满反驳:“我的汽车安全性能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首先安全气囊没有跟你闹着玩,哪怕有人故意撞车都只会让你轻微脑震荡,安全气囊的材料都够你们研究了。其次我用的是防爆玻璃,你关上窗户哪怕是冲到战场里都不一定能给你炸掉,当然前提是没有被锁定,只在炮火中穿梭绝对没问题。”

    闻岩连忙给她顺毛,梁好是真被气到了,自从汽车出来就一直被质疑怀疑,偏偏这些专家一会儿相信,一会儿又觉得不靠谱,给她气坏了。

    周谦友忍不住大笑:“你看看你们,把人家女同志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跟人道歉,质疑是可以有的,但是咱们得实事求是啊,咱们得承认小梁同志优秀。”

    且不说别的,光是梁好提出来的这些功能,即便只是理论也够研究了。要是真如她所言已经在汽车上实施,就要重新看待这位年轻小姑娘。

    孟高飞头回把汽车开成越野车,原因无他,这辆汽车的体验感实在是太舒服了。

    车窗一关几乎与世隔绝,路边的杂音通通屏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小心把车开到了一处台阶,本来以为屁股要遭老罪,谁知就跟开在平地上似的完全没有颠簸感。

    车上的人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结果睁开眼睛发现楼梯已经过去了,大家丝毫没有感受到颠簸。

    再说汽车质量,发动时声音很小,汽车驾驶途中如果不按喇叭,根本没人会发现身后有一辆汽车。

    总之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孟高飞在城里转了两圈又转到周边村子,都舍不得把车开回去了。

    至于车上的黄建刚,从汽车能顺利行驶他就明白梁好是留不住了。

    她太厉害了,前途绝对不一般,能造汽车比钢铁厂的工程师更有前途。

    大家没有站在原地傻等,副厂长把人请到了会议室。

    周谦友明里暗里打听梁好的家庭信息,他心里疑惑这么厉害的女同志为什么现在才被发现。

    如果按孟高飞所说,梁同志独自造出来电动自行车和电三轮车,那么大队肯定要向公社汇报,公社再往上报,而不是到现在以闻岩的妻子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他派警卫员去找李远打听,总算了解其中的原因。

    他完全看不出来这位仅用一周时间就能造出来汽车的天才女同志出生家庭那么糟糕,几乎是被半卖着嫁人,好在遇到的人是闻岩。

    梁好不懂人情世故,几位专家轮流上前交流,她都一一倾囊相授。

    她的真诚让大家对她改观。

    戴着圆眼镜的专家询问:“你都是在哪学的,我记得课本上可没有这么广泛深奥的知识。”

    梁好实话实说:“有些理论我也不懂,其实我跟你们讲的原理大多都是来自从废品站收回来的教材书,看过之后我就明白,嗯,大概是这个理论。”

    在场的专家面面相觑,这是让他们遇到活的天才了?

    “你以前读过几年书?”

    梁好脑子里没有上学的记忆:“我没上过学,我连字都认不全,在家我喜欢翻看数学物理化学方面的教材,语文书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你没上过学?!那你怎么认得字?”

    闻岩帮忙解释:“我教她的,我们在家一起学习。”

    专家们这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痛心,这么好的苗子怎么现在才发现!

    汽车一小时后才开回来,孟高飞舍不得下车。

    他趴在汽车前盖舍不得走:“让我再开一圈吧,让我再开一圈。”

    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这次是梁好和闻岩陪同周谦友一起体验,另外三位没坐汽车的专家连忙跟着上车。

    从车上下来的人回味无穷,黄建刚坐过汽车,但他从没坐过这么舒适的汽车。

    孟高飞激动地讲着先前的险况,

    “我们差点以为屁股要开花了,嫂子你真的做到了汽车抗震。”

    梁好放下座椅半躺着,一副大佬做派:“我都说了汽车减震是最容易的技术,你们不相信我。”

    孟高飞讨好道:“信啊,我相信!”

    在周谦友的应允下,孟高飞重新开到先前有台阶的地方毫不减速冲了下去。

    车上众人系着安全带也被吓得够呛,孟高飞得意地显摆自己的车技。

    “是不是没感受到颠簸。”

    圆眼镜专家睁开眼:“已经下去了?”

    “都开出来十米了。”

    另外两位专家这才睁眼,由于没体验到颠簸,他们心里开始怀疑刚刚真的有台阶吗?

    梁好坐在驾驶座正后方,她悠哉地从座椅旁的缝隙打开盖子抽出来一块小板子,她脚尖轻轻往前一碰,驾驶座下面像是暗藏机关出现一块脚踩板。

    她面前是伸缩小桌子,脚下是脚踏板。

    “这才是坐汽车的享受,如果不是技术不到位,我还想设计成无人驾驶,这样驾驶座就能空出来了。”

    后座的专家和闻岩隔壁的周谦友看到这一幕大为震撼。

    驾驶座的孟高飞和副驾驶的人没看见,闻岩则是有一种自己在坐高铁商务座的感觉。

    梁好招呼大家:“别看着我,你们手边都有,把小桌子拿出来放书,脚踏板踩着更舒服。”

    闻岩最先反应过来,他对这个不陌生。

    孟高飞停车换人才发现后面这么享受,羡慕的他眼睛都挪不开了。

    驾驶座换成了周谦友的司机。

    孟高飞厚脸皮把副驾驶的位置跟圆眼镜专家换了,他坐在闻岩身后享受地躺着,要是再来一壶热茶就美滋滋了。

    “嫂子,你这汽车卖吗?”他家老爷子绝对感兴趣。

    梁好一口回绝:“不卖,这是我们的血汗车,你不会想让我们走回家吧?”

    孟高飞心虚不已:“哪能啊,我就是问问。”

    梁好认真解释:“这车不卖的,闻岩身体不好,所以我才把汽车内部设计更舒适。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把你的汽车改造一下,不用重新买车。”

    “好好好,待会儿我就给老爷子打电话。”

    孟高飞羡慕又羞愧,他的想法是买回去让老爷子享福顺便自己也能蹭蹭车,结果梁好是为了闻岩才特地把汽车设计的这么舒适。

    他为他之前的偏见道歉。

    他向李叔抱怨梁好在家不做饭不洗衣服,买菜洗衣做饭全都让闻岩一个人做,太不公平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夫妻间哪有不公平,闻岩和梁好都在为彼此付出,只是他们分担的工作不一样。

    他要是娶回来一个会给他造一辆汽车的媳妇,让他生孩子都行!

    梁好这么一说,周谦友也不好开口问了,他和孟高飞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辆汽车不仅外观大气,性能也是超越市面上所有汽车的存在,尤其可以在车上办公,他是真有点心动。

    梁好探过头:“周先生,你觉得我的车怎么样?”

    周谦友称赞了一番,如果可以他也想拥有,可他还欠着闻岩的人情呢。

    “你的汽车需不需要帮你改造?不收钱的哦。”

    周谦友眉眼一挑:“不行,必须得给钱。”

    梁好捧着脸叹气:“钱用处不大,我更喜欢材料,拆出来的材料都比给钱划算。”

    周谦友头回听人说钱用处不大,而且还是出自从乡下进城的小姑娘嘴里。

    “你想要什么材料?”

    梁好迅速坐直身体:“什么材料都可以吗?”

    众人的震惊(已修)

    周谦友谨慎补了一句:“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材料?我得看能不能给你弄来。”

    梁好一口气说了好几种材料, 周谦友听的云里雾里。

    “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慢慢商谈。”他从来没听过这些材料的名字,跟随他一同来的专家应该会知道。

    汽车开回来, 众人在原地等候多时。

    几位专家神色各异, 脸上带着些许焦急, 如果此时能离开他们绝对第一时间去打电话摇人。

    周谦友提出想参观她的实验室,闻岩欲言又止。

    专家们同样满脸迫切, 他们也想进去参观这个不足一百平的屋子竟然能造汽车,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梁好毫不迟疑答应了:“想进去可以, 但是你们都得穿上防护服, 进去后不要乱碰。”

    黄建刚擦了擦汗,梁好胆子是真的大,竟然跟周同志说话都毫不客气。

    周谦友乐呵呵应允,他只是进去参观,好奇她生产汽车的车间长什么样子,不会乱碰任何东西。

    几位专家也表示理解,毕竟是别人的实验室。他们自己的实验室都不允许别人参观,更别说在里面乱碰了。

    只是实在好奇梁好是怎么造出来的汽车, 所以才厚着脸皮想跟着进去看看。

    得, 又是自己想多了,黄建刚发现他不能用对普通人的思维来看待梁好。

    梁好转身开门, 闻岩站出来阻止众人进入。

    “大家如果有疑问可以向梁好提问,我不建议进去参观实验室。”

    李恒站出来:“闻岩同志,我们只是进去参观,不会乱碰里面的东西。”他以为闻岩不放心他们。

    银白发老专家不满道:“女同志都答应了, 你干啥阻止我们?”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闻岩不知该如何开口,提出核动力大家势必会想到电磁辐射, 他担心造成恐慌。

    他并不了解在场几位专家的身份,但他不敢赌里面有没有危害。

    闻岩还在组织语言,梁好直接说出来了。

    “你是担心辐射吗?有中子剂量仪检测呢,里面的辐射数值在0.6毫西弗,只进去一次不会有问题。”

    梁好话音刚落,几位专家齐齐后退,周谦友身后的警卫员和工作人员保护着他撤离。

    原地只剩下梁好、闻岩、孟高飞和黄建刚。

    黄建刚留在原地纯粹是不明白辐射是什么东西。

    孟高飞则是懵了:“里面竟然有辐射?”

    闻岩拍了拍他肩膀:“你穿了防护服没问题。”

    孟高飞哭丧着脸:“要是被辐射了有啥危害?”

    梁好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太阳还有辐射呢,你不也每天晒太阳?你哪怕不穿防护服进去都没问题,每年正常的天然辐射都有1000~2000微西弗呢。”

    孟高飞呆呆愣愣问:“刚刚是零点几,现在怎么又变成几千了?”

    闻岩用看傻子的眼神向他解释:“就跟1米等于100厘米一样,一毫西弗等于1000微西弗。”

    孟高飞恍然大悟:“所以里面只有600微西弗?”

    梁好顺便科普:“是啊,我又不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实验室选这么偏僻的地方。内部每层墙都能起到阻挡辐射的作用。最内层是铅板,第二层是铜墙,第三层是钢铁墙以及最外层是混凝土墙,一共四层防护,就算不穿衣服从门口路过都不会有影响。”

    孟高飞重重舒了口气,黄建刚突然一个没站稳差点腿软坐在地上,还好闻岩眼疾手快将他搀扶着。

    梁好笑嘻嘻:“老黄,你怎么了?”

    黄建刚腿脚无力被孟高飞接过搀扶:“你跟我说会掉头发就是因为里面有辐射?”

    “是呀,毕竟你年龄最大。这点辐射对普通人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是对你这种中年人可能”

    黄建刚连忙让孟高飞把他往后挪:“孟同志,我腿软走不动,麻烦你把我背到他们那边去。”

    他喘着粗气凶巴巴批评梁好:“你这女同志真吓人,搞什么辐射,要把人吓死了!”

    最终大家没有进入实验室,周谦友命令孟高飞带人将实验室方圆百米的地盘围了起来。

    梁好被带到会议室问话,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听到辐射反应这么大。

    周谦友惊魂未定,不过他对梁好依旧和颜悦色。

    他语气温和安抚梁好:“不要害怕,我们就是正常走流程问话。”

    闻岩微微蹙着眉头,这哪叫正常问话,整个屋子的人把她围了起来,她就坐在正中间。

    梁好莫名想起自己小学毕业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没有丝毫紧张情绪。

    她大大咧咧坦率道:“你们问吧。”

    李恒拿着本子,手指微微颤抖:“第一个问题,仓库为什么会有辐射?”

    梁好坐直身体:“因为我的汽车发动需要能源。”

    在座所有人满头雾水:“汽车发动不是柴油或者汽油就行了吗?”

    梁好小声惊呼:“柴油和汽油都要钱呢,我们家的条件哪里能供得起汽车加满油。”

    闻岩感到膝盖一痛,她是不是误会了家里的条件。

    包括周谦友都愣住了,这一瞬间他甚至联想到是不是闻岩的退伍费出了问题。

    李恒咽了咽唾沫:“所以你最终选择的是?”

    “核能动力啊,仓库里其实并没有吓人的东西,我猜你们感到恐慌的应该是小型核反应堆,不过我向你们保证它真的很安全。”

    在座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包括闻岩。

    周谦友脸上的轻松神情一扫而空,随之即来的是慎重。

    “你怎么确定自己造出来的是核反应堆?”

    梁好思索着回答:“汽车能启动不就是答案吗?以核反应堆作为驱动,我在发动机舱内建立了核裂变,以铀的核反应堆作为动力,不是传统的发动机内燃转化机械能。”

    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银白发专家哆嗦着惨白的嘴唇,好久才问出来一句完整的问题,

    “你既然知道发动机可以把汽油内燃产生的能量转化为机械能驱动汽车,为什么还要造核反应堆?”

    当然是汽油驱动落后又费钱,梁好没有直接说,但她从来不会掩饰想法,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圆眼镜专家痛心疾首:“核动力造汽车,这跟杀跳蚤用牛刀有什么区别?”

    梁好认真回答:“有区别,不出意外8g燃料能让汽车行驶160万公里。”

    李恒追问:“你说的燃料是铀?”

    梁好更正他:“是钍。”

    几位专家最开始听到辐射如临大敌,此时竟然有了一点被说服的苗头。

    钍随处可见,好像核动力没什么问题?

    不对,他们是来问辐射的!

    “这么说你的汽车会产生辐射?”

    梁好双手交叉:“我的汽车体型庞大就是因为有保护层阻挡辐射,另外之所以车体结实也是防止被人恶意碰撞后导致爆炸所以多加了几次,是可控核裂变。”

    今天坐过汽车的人后背发凉,他们不知不觉中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梁好连忙解释:“我的汽车很耐撞,你们不要害怕,它能上战场当运输车,不会轻易爆炸。”

    众人腹诽,可是你也没说它是核动力啊!

    经过这一遭,众人都发现了梁好极强的天赋,一位没念过书的女同志捣鼓汽车都能阴差阳错弄出来核动力,必须得把人留下。

    几位专家来自不同高校和研究所,甚至他们擅长的领域也不相同。这次主要是陪同周谦友同志视察,以他们的专业知识帮工厂解决遇到的困难。

    此时此刻发现了流落在民间的天才,大家暗地里从临时塑料同事变成了隐隐敌视的对立关系。

    李恒是其中最年轻的专家,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到了黄厂长的办公室,厂长办公室有电话。

    他借到电话第一件事就是拨给老师。

    万鹏程耳朵上夹着电话,手上捧着李恒的论文。研究项目有了新突破他脾气都好了不少,这写的狗屁不通的东西他都能心平气和修改。

    “啥事儿?是不是哪个机器零件又不行啊?”

    李恒迫不及待道:“老师,S市出现一位真天才,您快点让咱们研究所出差的同事来拉人,晚了就被抢走。”

    万鹏程丢下学术垃圾起身:“消息可靠吗?什么样的天才让你急成这样?”

    李恒急匆匆解释:“一周时间造出来一辆汽车,而且使用的还不是机械能,老师你绝对想不出来她造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万鹏程偏偏不信了:“别卖关子,就算联系上他们也要一定时间,你先告诉我。”

    “核动力汽车,老师,核动力汽车!您没有听错。”

    万鹏程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好在手边有办公桌让他支撑着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你小子没出问题吧?核能源辐射可不小,你别为了抢个天才把自己搭进去。”

    李恒心中涌过一道暖流,他的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尽管每次嫌弃他笨,但还会耐心帮他修改论文,这次还主动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老师我没事,我们没有进去接触辐射。不过我体验了那位同志造的核能源汽车,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汽车下台阶如履平地,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万鹏程悔不当初,早知道他跟着去了。研究所上报名额他嫌出差浪费时间,就把名额给了李恒。

    毫不夸张的来说,这是见证了奇迹。

    “你快把名字告诉我,我立马让院长联系正在S市出差的同事,一定要把那位小同志拉过来。”

    “她叫梁好,可能过不久就要回去了,老师您务必尽快让人过来。”

    万鹏程掏了掏耳朵:“这名字咋像个女的?”

    “老师,她就是女同志,您不要小瞧她,周谦友同志都对她评价很高。”

    李恒还没等到老师的回答那边就挂了电话。

    他舒了一口气向黄厂长道谢,黄建刚感慨颇多。

    前些天他还心疼人才给梁好留了工作位置,转眼她就被首都的研究所争抢。

    这丫头命真好。

    梁好却感受不到自己的抢手,她只知道她的核动力汽车要被重新检查,在此之前不能回家。

    她跟着闻岩闷闷不乐回到住处:“真倒霉,为了省钱结果审查程序这么麻烦。”

    闻岩忍俊不禁:“我没想到你竟然造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等我知道的时候汽车都已经完工了,不然我就提前劝你收着点了。”

    梁好倒在床上:“可是汽油很费钱呀,哪怕造成纯电动汽车也要花不少钱。太阳能发电不行,电动汽车耗电,太阳能供应三轮车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设计成充电式汽车,电费那么贵,汽车充一次电得花不少钱呢。”

    她可是无收入人群,哪来的钱交电费。

    闻岩哑然失笑:“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咱们家里很穷?”

    梁好惊讶抬头看着他:“难道不穷吗?二哥三哥因为没钱娶不起妻子,之前家里还漏雨,而且我们吃的饭也没有营养价值,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罢了。”

    闻岩:

    他竟无言以对。

    于是他问:“对你而言怎么样才叫富裕?”

    梁好不假思索:“不再为生计发愁,不用每天晚上看天空猜测今年粮食产量,不用买东西看价格。很显然,咱们家只比大队别人家条件好一点,但也没好太多。”

    闻岩默默记在心里。

    梁好从床上坐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帮你看看你的伤口吧。”

    他们现在的住处是孟高飞租的城中村独栋小院,当地特色筒子楼,整个小院只住了他们一户。

    闻岩诧异:“伤口很难看,你真的要看吗?”

    梁好不以为意:“没听说过伤口难看就不能看的,难道看一眼会对我眼睛有危害吗?”

    闻岩坐在床边挽起裤腿,脱掉袜子。

    他脚踝处凹下去一块,皱皱巴巴是缝过针的痕迹,像盘在一起的蜈蚣,小孩子看了会被吓哭的程度。

    正常人脚踝处都有骨头凸起,而他这一块是凹陷,少掉了那块骨头。

    梁好认真观察他的伤口面积。

    闻岩故意逗她:“当时情况危急只能扑过去用身体保护周同志,如果我只有1米5说不定就能躲过了。”

    原本还沉重的气氛终结在梁好被他逗笑。

    “所以怪你腿太长了是吧?”

    闻岩煞有其事点头:“是啊,但凡腿短10厘米可能受伤退伍就跟我没关系了。”

    梁好发现问题不是很严重:“伤口还有救,等我帮你看看。”

    她说完起身去了隔壁卫生间。

    闻岩陷入沉思,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自己的伤口真的还能有救吗?

    梁好造车的空隙都在抠座椅,一顿折腾总算让她把高能材质重新融为液体。

    闻岩见她端着刷牙的杯子进屋。

    “你这是?”不是说帮他看伤口吗。

    梁好后知后觉:“洗浴间找不到别的容器,只能用刷牙的杯子盛放,我消过毒的,放心。”

    角色扮演(已修)

    闻岩配合地把腿平放在床上, 满足她扮演医生的乐趣。

    “来吧。”

    梁好没看出来他在调侃。

    她走近从兜里掏出来一支没拆的牙刷。

    闻岩夸赞:“梁医生准备的真充分。”

    梁好头也不抬:“还好,两样工具足够了。”

    她坐在床边,拆开牙刷放进杯子里搅拌。

    “我要开始了。”

    闻岩不清楚杯子里粘稠的液体是什么, 但他知道梁好不会害他。

    他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躺下, 双手放在脑后靠着, 声线变得懒洋洋,

    “来吧, 梁医生, 我准备好了。”

    梁好拿起牙刷对照着位置, 像美术生画画似的用牙刷蘸取“涂料”, 伤口仿佛就是她的画板。

    不到半小时,她用刷头“还原”了伤口处原先的骨骼脉络。

    就连闻岩都忍不住暗叹,如果她没有惊人的科研天赋当个画家也不错。

    梁好的画技栩栩如生,闻岩作为行外人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就见她反复涂抹就用涂料勾勒出了立体骨骼。

    他以为这就是她的治疗,扮演医生用涂料帮他“复原”伤口处的骨骼,一本正经逗他开心。

    闻岩嘴角噙着笑,并不觉得失落。从他重生后就明白要接受现实, 即便是四十年后的现代, 先进的医疗也没办法让他恢复如初。

    他作为一名懂事的患者:“梁医生技术高超,我感觉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了。”

    梁好惊讶抬头:“应该没这么快吧?还没凝固呢。”

    闻岩心中明了, 看来应该是兑了颜色的石膏。

    “我相信梁医生的医术。”

    梁好用完了杯子里最后一点材料,这么费心费力的事她就做一次,以后谁来都不好使。

    她叮嘱他:“睡觉要麻烦你把腿放在床外,如果你不想伤口恢复的很难看, 最好的建议是不要碰它。”

    闻岩理解点头:“我懂,它还没有凝固。”

    梁好伸了个懒腰:“该睡觉了。”

    隔天早上一觉醒来, 闻岩盯着脚踝发愣。

    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以往早上湿气重,伤口会有轻微的刺痛感。

    今天早上外面灰蒙蒙没出太阳,房间也返潮,看样子是要下雨的前奏,但脚踝丝毫异样感都没有。

    他下地走了两圈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事实上他腿脚不便多年早已忘了正常走路的感觉。

    闻岩对着大衣镜走路,有种恢复正常的错觉,但又觉得还是一瘸一拐,手忙脚乱中出现了同手同脚的情况。

    梁好睡饱了睁眼,她从不熬夜,十点前必须睡觉,第二天能睡到早上八点,这是她能想到最大程度保护自己活到长命百岁的秘诀。

    家里穷买不起补品,食物营养摄入量极低,只能在睡眠方面补偿身体。

    她经过仔细计算,如果自己能活到一百岁,四十年后探索太空轻而易举,那时候她六十岁。等她九十岁,不出意外人类应该已经能在太空生活,距离她生活的星系只差几百亿光年。按照人类的科技发展水平,她死后一百年蓝星估计就能和她的星系碰面。

    而几百亿光年后相遇,按照宇宙时间流速推算,要么她还没出生,要么距离飞船爆炸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梁好睡眼蒙眬:“你在做什么?”

    闻岩回过头道歉:“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梁好穿着睡衣坐起来:“没有,我自然醒,你脚上的东西干了吗?”

    “嗯,但是我感觉很奇怪,好像不会走路了。”

    梁好噗嗤笑出声:“你之前受伤恢复期不是做了康复训练吗,现在也要做康复训练,练习正常走路。”

    闻岩脸上的神情从呆滞变为错愕不到三秒钟。

    “你是说我已经好了?”

    梁好笑吟吟注视着他:“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现在可以用手碰受伤的地方,跟你真人肌肤触感没差别,缺点是这个部位再次受伤你会感受不到这里的疼痛。”

    闻岩满是不知所措:“怎么会真的痊愈了?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梁好头一回见他呆呆的样子,配合他的身高更显得滑稽可爱。

    于是她带着疑惑问他:“我之前不是问过你吗,你同意我才抽时间帮你准备材料。而且昨晚你还夸我医术好,今天你就忘了。”

    她大脑里的小雷达发出警报,难道治疗伤口的副作用是造成大脑反应迟钝?

    闻岩几乎是语无伦次解释:“抱抱歉,我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痊愈的一天。我以为你想跟我玩角色扮演,昨天晚上才配合你表演。”

    梁好气呼呼鼓着脸:“我说真话你还不信,难道你不怕我给你涂的是牙膏导致你伤口加重。”

    闻岩强行压制激动,缓缓平复心情,

    “不怕,我知道你有分寸,不会伤害我。”

    她小声嘀咕:“这还差不多。”

    闻岩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梁好,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我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表达我的感谢,总之是你给了我第三次生命。”

    梁好不在意挥手:“你都说了多少个谢谢了,我能感受到你的感谢,。”至于三次生命她没放在心上,她自己都是第二次生命。

    孟高飞说闻岩经历过九死一生,这应该是他第十次生命才对。

    闻岩的激动持续了大半个早上,等他冷静后随之而来的是满脸地严肃叮嘱,

    “这个技术一定不能外传,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梁好现在太高调了,她的核聚变反应堆还在等着首都的专家过来检验,如果确认有效她必定要被收编,这种时候不能暴露她太多能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梁好深有同感点头:“你说的对,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座椅倒是剩不少,每次只能用手抠真的很麻烦。他这点伤口都费了她四小时,截肢得花多少时间她不敢想,有这时间她都能给做义肢了。

    闻岩决定最近先继续装瘸,其实也可以不用装,因为他早就忘记了如何正常走路。

    他虽担心梁好的安危,但想到负伤退伍的兄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让我痊愈的材料有没有办法自制?”

    梁好拧着眉心:“这款材料很稀有,必须得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只有我能做。”

    她有过一瞬间考虑假肢,只是技术含量和材料确定了成本极高,大概只有开小汽车的家庭能用得起。

    闻岩并不气馁:“我就问问,不行也没关系。”——

    首都的专家很快就到了,万鹏程和同事火急火燎赶到钢铁厂。

    黄建刚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专家齐聚一堂,工厂又给工人放了假,理由是厂里要开大会。

    实际情况是厂里废弃的仓库被围起来,所有专家身穿防护服进入仓库。

    一想到梁好在里面搞了个什么反应堆,据说危险程度会引起爆炸,他睡觉都感觉枕头底下有炸/弹。

    罪魁祸首梁好被保护的密不透风,她居住的地方被起码三十个便衣保护,她的户籍信息也第一时间被放在文远征的办公桌上。

    文远征没工厂那群人大惊小怪,反而惊喜又发现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科研人才,自从收到消息就乐得合不拢嘴。

    这小姑娘没上过学、也不认得字,只看了物理化学课本就随便搞出来了不得的科研成果。

    乡下正在收玉米,原本要把电三轮一起带回来,闻岩的二哥说答应给社员们拉粮食死活不让把车带走,最后还是找春风大队的队长闻康协调带回来了电动自行车。

    自行车就在院子里放着,一群专家围着研究,车座下小小的铁盒子就能让自行车自己跑。

    专家同志们以前研究过电动车,只是解决不了充电的问题再加上成本不便宜,即便投入市场也回报较低,后来就不了了之。

    但根据李远汇报,这辆自行车靠太阳能发电,所以如何利用太阳能快速蓄电并且稳定给自行车供电是专家们最疑惑的一点。

    说实话,如果可以他们想直接去春风大队亲身观察电动三轮车。

    据说闻家还有洗烘一体的洗衣机、电动三轮为了节省成本使用的木头车厢,众位专家愈发好奇这位女同志。

    S市突然临时来了这么多专家,还都是不用申请就能坐火车卧铺的身份,市/长郑毅坐不住了。

    他一点风声没收到,上面刚派完人检查工厂,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

    他在办公室坐立不安,回到家也茶饭不思,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心不在焉。

    郑萍萍像是没事人一样撒娇:“爸爸,您可别忘了我的生日,这是我在家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我想去华侨饭店吃西餐嘛。”

    黄丽梅连忙给女儿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去什么华侨饭店,吃西餐最没意思了,又吃不饱。”

    郑萍萍抱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妈妈,你跟我爸还有我哥都去过华侨饭店,就我没去过,我也想去嘛。”

    郑毅眉头紧锁厉声训斥:“胡闹,华侨饭店是接待外宾的地方,我说了多少次在外面不准搞特权。”

    黄丽梅对女儿投去无奈的眼神:“和平饭店不好吗?咱们中餐不比西餐差。”

    郑萍萍丢下筷子闹脾气:“我不要,天天都是吃米饭我已经吃腻了,我不要吃中餐,我就要吃西餐,我要吃牛排喝红酒!”

    郝红梅小心翼翼开口:“萍萍,你别让爸生气,米饭有什么不好?不是谁家都能顿顿吃得上白米饭。”

    郑萍萍向来对这个抢走自己亲哥宠爱的嫂子没好感。

    “咱家有条件为什么要跟他们比,穷是他们的事,穷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还不是因为懒惰才穷。”

    郑毅重重把筷子拍在桌上,吓了全家人一跳。

    “我看你越长大是越无理取闹了,就你这种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性子,结婚后能把日子过好我跟你妈姓。”

    黄丽梅不赞同反驳丈夫:“萍萍被咱们宠着长大你怎么就不能盼着点好呢,再说有你这个当爸的撑腰,谁敢欺负咱们家萍萍啊。”

    郑毅嗤笑:“照你这么说,赵凯是真心喜欢萍萍还是喜欢我?她这脾气不改,等赵凯混出头有得她苦头吃。”

    黄丽梅夹在丈夫和女儿中间两难,道理她都懂,可萍萍从小被娇生惯养,要星星连月亮都给她摘下来,她实在不放心萍萍嫁人。

    看上赵凯一是萍萍对人家一见钟情,其次也是想着萍萍下嫁,男方家里低人一头肯定不敢亏待她。

    男方家里条件无所谓,她和老郑离退休还早,萍萍还有小姨舅舅疼,家里还有亲哥堂哥和表哥撑腰,怎么都不会在婆家受委屈。

    郑萍萍眼里含着泪水,她最后一次在家过生日,爸爸却不带她去华侨饭店吃西餐。

    凭什么哥哥结婚就去华侨饭店吃饭,轮到她结婚就要缩减开支不办酒席。肯定因为她是女儿,爸爸重男轻女。

    郑萍萍哭着跑回房间,扑在床上伤心大哭。

    她的坏心情持续到了晚上,舅舅来到家里。

    “萍萍,瞧老舅给你带了什么?”

    郑萍萍无精打采,她午饭吃了几口就跑回房间,晚上是被饿醒的。

    “舅舅,我心情不好,别卖关子了,您有话直说吧。”

    黄建刚掏出来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喏,别说老舅不疼你,这可是百货商店最好看的英格纳手表。”

    郑萍萍瞬间打起精神:“哇,是英格纳手表!”

    黄丽梅不赞同弟弟送这么贵的礼物:“这手表起码得小两百吧,过生日哪用得着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黄建刚大手一挥豪气道:“姐,我送外甥女的礼物怎么能用钱衡量!萍萍年底就成别人家的姑娘了,你不疼她我这个当舅舅的疼。”

    郑萍萍兴奋地抱了抱舅舅,当场换下手腕的旧手表。她这个手表戴了几年了,正好结婚换新手表,把旧手表送给赵凯好了。

    “谢谢舅舅,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黄建刚老脸褶成一朵花:“哎哎,萍萍真懂事,我要是有个闺女就好了,肯定宠成小棉袄。”

    黄丽梅摇摇头,萍萍可跟懂事沾不上边。

    郑毅下班回家,看到小舅子正好有些事想问问。

    “建刚,来书房咱聊聊天。”

    黄建刚几乎是从头到尾的经历者,这些事没啥保密性质就全交代了,反正姐夫早晚会知道。

    他说完意犹未尽:“姐夫,我听说萍萍过生日想去华侨饭店吃西餐,您就让她去呗。”

    郑毅满是不赞同:“她是孩子你也跟着胡闹,那是接待外宾的地方,我今天搞特权,明天下面的人也搞特权,到时候大家都搞特权吗。”

    黄建刚不敢吭声,心里觉得姐夫上纲上线,只是去吃一顿西餐哪有那么严重。

    郑毅心中盘算着:“你再跟我说说梁好,这人才咱们能留下吗?”

    黄建刚认为可能性不大:“周谦友同志很欣赏她,文远征同志跟梁好也有间接关联,咱们留不下。”

    郑毅沉吟了一会儿:“你不是说梁好是J省人?咱们从她家里入手呢?只要待遇超过首都给的条件,她的家人总能劝她就近选择,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黄建刚激动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姐夫你比我想得周全。”

    梁家进城(已修)

    春风大队的田坎和地里晒着没脱粒的谷子, 收谷子是调动整个大队的集体劳作,包括小孩都会来地里帮忙。

    闻二山和闻三河都是话少闷头做事的老实人,干活比别家效率快一倍, 闻溪也没闲着, 他帮忙捡遗漏的谷穗以及搬运割好的谷穗。

    闻家的院子是仅次于晒场的热闹场所, 水泥地上脱穗方便及时打扫。

    闻二山心中暗暗庆幸自家院子打了水泥,还是老四想得周到。

    闻溪抱着最后一捆麦穗回来:“三哥, 四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四哥跟梁好都离开快一个月了, 外面有那么稀奇吗?

    闻三河光着膀子, 露出上半身古铜色肌肉。

    “应该快了吧。前一阵不是还有专家把咱家自行车带走了么, 估计老四会骑自行车回来。”

    闻溪闷闷不乐,四哥不在家,家里伙食都变差了,他还等着梁好回来给他造更大的遥控飞机呢。

    他都跟大队的小孩们吹过牛了,梁好要是再不回来他都没脸出门。

    郑毅的秘书带着两位同事来到梁好父母家里。

    “您好,家里有人吗?”

    王盼弟和梁大强正在吵架,被门口的声音打断。

    王盼弟脸色不好看,语气极其不善:“叫叫叫, 不让人穿好衣服出来啊, 一天天叫魂呢,你们找谁?”

    张秘书和身后两位同事呆愣了两秒, 谁也没想到市长让他们找的这家人是这种态度。

    张秘书迅速调整表情,露出和善的微笑:“请问这里是梁大强家吗?”

    王盼弟抠着鼻子,顺手把脏东西抹在门上,她脸上带着不耐烦,

    “有事说事,我男人就是梁大强。”

    众人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没来错。

    “是这样的,关于您家梁好有点私事需要您跟我们一起去S市处理,您看方便吗?”

    王盼弟破口大骂:“这孽种是不是在外面惹麻烦了!她死在外面都跟我们梁家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找就去找闻家的人。”

    张秘书目瞪口呆,另外两位同事也大为震撼。

    “大娘,您误会了,您的女儿没有在外面惹麻烦。”他特地强调“女儿”两个字,试图唤醒王盼弟的母爱。

    王盼弟不耐烦赶人:“快走,梁好跟我们没关系,好不容易把晦气东西嫁出去,少来我家沾边。”

    张秘书忍不住解释:“大娘,真不是坏事儿,您要不先跟我们去看看?”

    王盼弟一口唾沫啐在张秘书脚下:“别想骗老娘,梁好在外面死活跟我们没关系,你们要杀要剐尽快,死了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别把血溅我家门上。”

    张秘书等人只得先行离开,他们调查过这确实是梁好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会这样?

    梁宝儿偷摸从家里跑出来:“你们有糖吗?”

    三人面面相觑,王盼弟拒不配合还表现的格外憎恨厌恶梁好,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小孩从梁家跑出来,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小孩,我们没糖,但是我有两角钱,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两角钱,怎么样?”

    梁宝儿啃着手指:“两角钱能买多少糖?”

    张秘书笑着道:“一分钱能买两颗糖,你算算。”

    梁宝儿绞尽脑汁算不出来,他只得告诉他答案,梁宝儿兴高采烈答应了。

    张秘书心里纳闷,梁好没读过书都天赋异禀,这小孩看着有十岁了吧,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算数都不会?

    “你跟梁好是什么关系?”

    梁宝儿想了想:“我是宝儿,她是赔钱货。”

    张秘书的神情一言难尽,他大概明白梁好的母亲为什么是那种反应,这种对儿子的偏心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再正常不过。

    张秘书心中百感交集。乡下人终究是目光短浅,梁好那么天赋异禀的能力不想着珍惜,偏爱出来的孩子连十以内的算数都不会。

    有个厉害的姐姐以后能帮衬家里,再不济也能让他们一家在大队风光无限,乡下人最爱的不就是面子么。

    搞不懂这家人的脑子,嫁出去的女儿就跟卖了似的完全不顾死活。

    然而他们的任务必须得完成,在询问过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对梁好的辱骂后,张秘书放弃了。

    “去闻家看看,晚点叫大队长帮咱们证明身份,先带去让郑同志见一见。”

    经过这么一遭,他不太看好用亲情留住梁好。但凡这家人态度友好还有得谈,连十岁小孩都骂这么难听,可见平时没少在家里接受父母的耳濡目染,他用脚都能想到梁好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闻二山从山里砍了些藤蔓回来编竹筐,还能编个放衣服的筐子。屋里放衣服的大木箱带着霉味,晒过几次无济于事还多了虫子啃出来的洞,大概是上次暴雨淋湿了木头。

    他和老三没几件衣服,但老四买了新衣服,他估计他们屋的箱子也受潮严重。先暂时用竹筐放着,等晒完谷子农闲他再打几个新衣柜,老四回来正好换上。

    张秘书心有余悸敲门,这次他们没敢多喊,要是对方不配合就去大队找大队长。

    闻溪从门口的大树上跳下来,他整张小脸紧绷,眼神带着警惕:“你们是谁?”

    张秘书三人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从身后树上窜下来一个晒得黑溜溜的孩子。

    “我们找闻二山,请问他在家吗?”

    闻溪瞅着面前穿着正装的人,半信半疑进了院子。

    “二哥,外面有人找你,像是城里人。”他特地加大了“城里人”的音量提醒屋里睡觉的三哥。

    闻二山放下手上的活出来。

    “同志,你们有啥事?”这几人看衣装打扮像是前几天来家里取自行车的人,难不成老四要回来了?

    张秘书等人见闻二山态度友好,提起的心才放下。

    他们说明了来意,闻溪满眼兴奋在一旁上蹿下跳。

    “我能去吗?我也想去城里!”

    张秘书微微一笑,逗着他:“如果你跟梁好关系好就可以去。”

    闻溪连忙跑回屋里把自己的宝贝飞机拿出来。

    “这是梁好给我做的遥控飞机!我俩关系好着呢!”

    闻二山脸上带着犹豫:“我就不去了,让老三和老五去就成,家里离不了人。”他这五大三粗的汉子笨手笨脚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去了万一给老四和梁好丢脸咋整。

    张秘书说能帮他开证明,耽误的工分会给他补贴,没想到闻二山脑袋摇成拨浪鼓。

    “那更不行,我咋能收你们的东西!有出息的是老四跟梁好,和我有啥关系。”

    闻三河没明白去城里做什么,但人家这么厉害不至于把他们骗去城里卖了,他一把年纪能卖了干啥。

    他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能开大队的通行证,我就跟你们去。”

    张秘书心中暗自感慨,这两个家庭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多嘴问了一句:“我们刚才从梁家过来,梁好是因为婚姻和家里闹矛盾了吗?”

    闻二山立马瞪大眼睛:“你可别乱说,王盼弟那婆娘嘴里没一句好话。她生了闺女跟生了个仇人似的,不信你去她们大队随便问,王盼弟动不动就打骂梁好,梁好嫁到我们家才算出了火坑。”

    张秘书默默记在心里,即便如此,为了完成任务他们还是得把梁好的亲生父母请到S市。

    王盼弟做梦都想不到被她用扫帚赶走的人竟然真的大有来头,还请动大队长给开了证明。

    她和丈夫晕晕乎乎上了汽车,她这辈子第一次坐汽车还是二十几年前怀第一胎的时候。

    梁宝儿嗓门大,车里全是他的声音。一会要喝水,一会儿又尿急要下车,闻溪忍不住翻白眼。

    梁家和闻家几乎没有交流,闻三河不喜欢他们,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反正二哥没来数落不到他。

    闻溪讨厌梁宝儿。不知道这些人要干啥,把梁好最讨厌的人带去城里,梁好看到怕是要气死。

    他同情了梁好一秒,要是梁好求他帮忙,他可以帮忙把梁宝儿打一顿。

    到了地方,王盼弟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梁好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还连累到了梁家,要是让她见到小贱/蹄子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

    “同志,咱们是去哪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郑毅特地选在市/委大院,在那群专家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他没听完张秘书汇报就急匆匆接待梁好的父母,在他的想象中梁好能有科研天赋一定离不开家里的熏陶,即便父母都是农民也一定识大体顾大局。

    张秘书紧跟在领导身后,数次要开口都被打断,最后领导让他先去接待闻家的人。

    “领导,梁好的父母可能和您想象的出入有点大,您做好心理准备。”

    领导如此重视梁好,他不能直接把话挑明,万一领导真能说动梁好父母就显得自己多嘴了。

    郑毅没往心里去,他以前下乡体察民情,明白一些农民根深蒂固的思想,无非就是女孩子读书费钱。

    只要梁好的父母能说动梁好留在S市,读书费用和食宿全都由他个人出资赞助。

    王盼弟隐约感觉进屋的男人眼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们好,我是郑毅。”

    梁大强下意识想拿烟袋,摸了个空:“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吧,梁好的事我们管不着。”

    郑毅愣了愣,随即乐呵呵道:“同志,你们大概不知道梁好在S市做出了很大的成就吧。”

    王盼弟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那小畜/生能有什么出息,不丢人现眼就不错了。”

    郑毅蹙着眉头:“怎么能对女孩有这种偏见,咱们大街上张贴宣传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孩也能够为社会为国家作出贡献。”

    王盼弟上下打量郑毅,眼神及其冒犯:“你跟梁好是啥关系啊?这么上赶着说好话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在她眼里梁好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这个男人怕不是想背着老婆把梁好纳小,不然为啥帮梁好说话。

    郑毅的眉头拧成一条线:“哪有你们这样为人父母,怎么能贬低自己的孩子。”简直不像话,哪有这种父母!

    王盼弟语气轻飘飘:“我是她妈,她本性什么样我能不清楚吗。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在我们乡下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被人家婆娘指着鼻子骂呢。”

    郑毅看向梁大强:“你应该是一家之主吧,如果梁好做出一番很大的成就,你怎么看?”

    梁大强考虑了十几秒:“不可能,肯定是偷的,要么就是学的别人。梁好没那本事,她这一辈子都别想飞出山窝窝变凤凰,她就是山鸡,配不上城里。”

    郑毅只觉得头大,怎么没人提前告诉他梁好的父母是这个德行。这要是把他们送到梁好面前恐怕得当场结仇,更别说把人才留下。

    郑毅跟他们聊了几个来回,完全是鸡同鸭讲,他们根本不相信梁好的能力,反而一个劲打压贬低,乡下女孩怎么能被轻贱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他小舅子信誓旦旦作证,并且跟梁好接触了大半个月关系融洽,他都要信了梁好父母的满嘴鬼话。

    张秘书把梁好父母安排在国营宾馆,梁宝儿被从会客室接回来。

    他把会客室搞的一团糟,穿着鞋子踩沙发,平时干部们开会坐的皮质沙发上全是脚印。不仅如此,沙发和地上到处掉着饼干残渣,走的时候连吃带拿塞了满兜,手和嘴从进屋就没闲着。

    王盼弟和丈夫在床上盘算一番,还是想不起来今天问话的男人是谁。

    王盼弟眼珠子乱转,在屋里搜寻着好东西。

    梁大强开口:“既然来了,去看看她吧。”

    王盼弟不确定道:“不是说不联系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梁大强深吸一口气:“不能让她只享福,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了,得顾着自己还有个亲生弟弟。”

    王盼弟左右为难,她不敢去那家人的位置,可女儿白享了二十几年福,是该回报家里了。

    二十三年前,大着肚子的王盼弟和丈夫进城赶集,路上被暴雨困住,就近借住在一处老乡家里避雨。

    当时还有一位孕妇也在借住,对方细皮嫩肉,身上穿着好看的面料,一看家里条件就不一般,还随手掏出五块钱的住宿费。

    王盼弟和丈夫嫉妒心起,不甘心自家穷困生下来的孩子也要跟着吃苦。她故意撞到孕妇让俩人同时早产,在丈夫的帮助下偷梁换柱。

    孕妇没什么脑子,不仅没发现孩子被调包,还以为是两个人的缘分。孕妇跟她取笑自己的孩子丑,王盼弟难受的时候心里暗爽,闺女丑又怎样,还不是享福的命。

    暴雨把她们困了三天,河堤水淹了几个村。县里市里都来了人,王盼弟离开前才知道自己干了不得了的事,孕妇竟然是县里领导的亲属。

    只是孩子已经换了,咬死都不能说出来,她和丈夫必须死守着秘密。一想到自家闺女从此吃上公粮,晚上做梦夫妻俩都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她又去县城打听,孕妇的男人升官了,从县里升到了S市,不知道是什么职位。

    王盼弟担惊受怕的同时好几次都想弄死梁好,只要梁好存在一天对她都是威胁。

    她自认为和丈夫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胆子杀人,只能虐待梁好让她生不如死,心里巴不得她想不开跳河。

    谁知道梁好骨头那么硬,大冬天穿单衣都冻不死,感冒到春天又自己好了。最后她干脆眼不见为净把梁好嫁给负伤退伍的瘸子,放下狠话老死不相往来,梁好那么要强一定受不了跟残疾人结婚。

    要么说命运就是这么巧合。郑萍萍前脚和男友依依不舍分开,她嘴巴红肿,头发微微凌乱,刚从男友宿舍出来就碰到一位乡下大妈盯着自己。

    她面上和和气气:“大娘?你有事吗?”心里担心极了被人看出自己和男友偷吃禁果,据说女孩给了身子会被上年龄的婶子一眼看出来。

    王盼弟痴痴地盯着女儿,这是她亲闺女,跟她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越看越欢喜。

    “闺女,咱们往这边说话。”

    郑萍萍正有此意,等没人就把这乡下大娘甩开。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郑萍萍瞬间变脸,脸色冷漠地盯着王盼弟。

    “我还有事,你问路找别人吧。”

    王盼弟连忙讨笑着拦下她:“闺女,你大腿根是不是有个黄豆大小的红胎记。”

    郑萍萍停下脚步,知道她胎记位置的只有赵凯,连妈妈都怕她害羞没主动提到过。

    “你怎么知道?”

    王盼弟满脸谄媚:“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怎么能不知道?”

    郑萍萍愣住,随即感到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王盼弟露出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没见过我肯定不认识我啊,当年就是我把你跟别人换了胎,才让你过了二十几年好日子,你啊,得感谢我呢。”

    郑萍萍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怎么可能是假的呢,爸爸妈妈舅舅小姨都不是她的?

    她不相信!

    她强装镇定:“我不相信,你又没证据,你怎么能证明我是你的孩子?”

    王盼弟笑容带着满意:“你跟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有啥信不信的?我连你大腿上的胎记都知道,实在不行咱们还能滴血验亲。”

    郑萍萍精神恍惚回家,脑子里还没消化自己并非亲生的事实。那个跟她错换身份的女孩又在哪里?她会不会回来顶替她的位置?

    她抱着舅舅送给她的手表,缩在床上小声抽泣。

    王盼弟哼着歌回来:“我知道她住哪了,闺女一时半会不相信。”

    梁大强沉吟道:“就该早点找到她,以后好帮衬家里的宝儿,咱家就这一根独苗苗,她家什么来头?”

    王盼弟老实摇头:“没打听出来,不过是当官的家庭肯定不会差,到时候给咱宝儿找个吃公粮的工作。”

    梁大强点头:“是该这样,再过两年就让她帮忙把宝儿安排进厂里,据说城里孩子十二岁就能进厂上班。”——

    梁好最近待在住所总算不无聊了,因为她认识一位很有意思的老头,整天拉着她讨论飞机引擎。

    她虽然不懂飞机,也没坐过飞机,但还是跟对方讨论的有来有回。

    万鹏程也很满意梁好,比他的笨学生有天赋,可惜他不能教梁好,和她做同事还差不多。

    万鹏程意犹未尽道:“要是早点遇见就好了,你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关门弟子。”

    可惜他收了李恒,还得亲自教李恒关门。

    梁好不在意虚的名头:“不一定要做师徒,难道只有做师徒才能聊得来吗?”

    万鹏程笑着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目前还是注重师徒传承,有些东西我没法给你看。”

    梁好似懂非懂,大概就是他的关门秘诀吧。

    “没关系,咱们可以不聊你的领域。我们可以聊战斗飞机或隐形飞机。可惜我没坐过飞机,不然我真想看看飞机的内部构造。”

    万鹏程跟她开玩笑:“你以后出差就有机会坐飞机,其实坐飞机也就那样,我坐过两次飞机,耳朵受不了,一直嗡嗡嗡耳鸣。”

    梁好捧着脸苦恼:“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出差轮不到我啊。”

    万鹏程没接话,只是脸上带着笑意。首都过来的人吵到现在还没有吵出来到底谁能把梁好收为学生,有资格的大多没精力再带学生,怕浪费好苗子。

    有精力的恐怕还得被梁好带着,可问题是梁好都没有上过学,据说字都没认全,当导师又有点儿戏。

    “早晚会有的,像你这种天才,他们为你吵得面红耳赤都快把同事情分消耗殆尽了。”

    梁好吃瓜的眼神泛着光:“真的假的,带我去看看他们在吵什么!”

    万鹏程无奈失笑:“收你当学生怕不够格,让你当老师怕太儿戏。”

    梁好表示抗议:“当我老师的人得很厉害才行,做我学生不能太笨,起码论文不能是学术垃圾。”

    万鹏程开怀大笑:“你看过李恒的论文?”

    梁好同情道:“我就瞄了一眼,收这样的学生是不是时刻担心会晚节不保?”

    万鹏程笑得眼角冒泪花:“自己收的学生,晚节不保也得忍着啊。当时觉得他踏实上进又老实听话,是个脚踏实地做事的人,结果回回论文给我气够呛。”

    李恒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并不生气,因为老师说的都是实话,每次论文初稿和最终稿都令他格外陌生。

    万鹏程调侃完又回到正题:“咱们来聊聊你的反应堆为什么能做那么小?据我所知你是用压力锅改的?”

    梁好眼神无辜:“是啊,压力锅多方便。”

    万鹏程腹诽,里面的技术含量硬是只口不提。

    他又继续问:“你的铀又是怎么弄到的?”

    梁好指了指桌上的煤油灯:“煤油灯里有钍元素,钍提炼转化铀啊。”

    万鹏程都要忍不住给她鼓掌,梁好真是把抠搜发展到了极致,能自己提炼的东西绝不多花一分冤枉钱。

    贺斯年(已修)

    谈笑间, 周谦友上门了。

    原本他去告别,谁知发现了梁好的天赋。他也好奇梁好最终会成为谁的学生,借着改装汽车的名义留下, 已经回到首都的文远征天天打电话催他回去。

    据李远悄悄给闻岩打电话透露, 要不是行程紧, 文远征也想留下。

    他上门直接表明来意:“梁好,专家们想见你, 并且有些疑问, 你想不想去见见他们, 顺便看看有没有合得来的老师。”

    众人吵到最后, 最终还是决定让梁好自己选。

    这下对谁都公平了。

    只是他们对小型反应堆有些疑问,需要亲自见到梁好才能解惑。

    万鹏程用脚想都知道那群老狐狸在扮嫩葱,借着讨论的名义打好跟梁好的关系,顺便刷个印象分。

    他“啧”了一声,犀利点评:“一把年纪的老东西还想学孔雀似的开屏呢。”

    梁好好奇问道:“孔雀开屏是什么样?”

    万鹏程沉吟道:“孔雀开屏嘛,就是它尾巴像扇子似的打开走来走去臭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等有机会带你去动物园看看。”

    周谦友笑了笑不说话, 他明白专家们的心思, 愿意配合也是想了解梁好的天赋有多高。

    从首都赶来的专家每天轮换穿着防护服进入车间观摩小型反应堆,说是跟他们构想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们暂时还没有实施。

    在他们的计划中,核微堆是明年才立项的项目,都已经选好了地址,结果还没开始研究就有人提交了答案。

    想到这, 专家们忍不住痛心疾首。

    “太简陋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怎么能用这么简陋的设备造反应堆。”

    “据说还用的是报废的垃圾,连不锈钢压力锅都是用废钢自己做的,后生可畏啊,这女娃娃不得了。”

    黄建刚忍不住擦汗:“同志,为什么说不锈钢压力锅也是她自己做的?我看不出来差别啊。”

    一位专家和颜悦色道:“市面上能买到的压力锅底部都有编号,规格统一,而且是纯铝材质。她这是不锈钢,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使。”

    有专家询问黄建刚:“你们钢铁厂产出的废料到底给了多少?”

    黄建刚生怕被误会:“我们厂废品率不高,是她帮我们维修进口机器,两间屋子那么大的机器被她拆了,现在只剩一辆汽车大小。”

    有专家脱口而出:“这是蝗虫过境啊。”

    黄建刚又赶紧解释:“不不不,梁好拆了后机器运作比以前更快,产能都是之前的二倍,而且杂质含量极低,不用进行二次加工。”

    专家们来了之后只顾着研究反应堆,连自行车都是匆匆研究了一会儿就没关注了,没想到梁好不仅会拆进口机器还能改装维修。

    这下又有几位专家打了退堂鼓,听起来好像是物理化学都厉害的科研天才,他们的能力估摸着教不了。

    黄建刚现下压着消息没传出去,要是被其他厂长知道梁好会改装外国机器提高产能,恐怕连夜跑来抢人。

    不知道姐夫见到梁好的父母没有。

    就在几位专家等待着梁好的时候,不知谁突然提到一个名字。

    “贺斯年最近是不是回来了?他就是S市的人,怎么没人通知他?”

    众人恨得牙痒痒,不知谁这么嘴欠,要是贺斯年来了能有他们的事儿吗?

    再者贺斯年今年五十岁了,应该没精力,况且他常年出差四处奔波不适合带学生。

    可是既然提到了,自然是要通知人家一声。

    众人无一不在心中祈求贺斯年别接电话。

    可惜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贺斯年不仅在家休假还接了电话并且表示要亲自来看看。

    专家们心思各异,有人暗自窃喜,他确实没能耐教这么一位天赋极强的学生,但又怕这群老东西成功,干脆直接来个王炸把贺斯年请出山。

    既怕朋友过得苦,又怕朋友名垂千古。

    梁好的汽车还没被送回来,据说被列为了危险品不能开车上路,她心里别提有多郁闷。

    孟高飞选的住址离钢铁厂不到10分钟路程,梁好赌气要走路过去,以此抗议自己的汽车被没收。

    几人走在去钢铁厂的路上,闻岩和孟高飞一前一后保持高度警戒,路边还有30多位便衣保护。

    周谦友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你的车太危险,不如把它改回燃油发动?以后你的汽油组织上帮你报销。”

    梁好却正色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汽车尾气的排放会对环境造成多大的污染呢?”

    “目前汽车少可能察觉不到,可是每当有汽车路过就会冒着一股黑烟,普通人会下意识捂着鼻子,尾气排放对人尚且有影响,那对植物呢?”

    她进城路上见到绿水青山是活的生态圈,她能闻到大树和青草的味道,这么好的环境长命百岁绝对不是问题。

    周谦友和万鹏程愣住,没想到梁好突然变得这么一本正经。

    万鹏程点头赞同:“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认为你完全能研发机外净化技术或是其他能源的汽车。”

    梁好没想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她举手妥协:“好吧好吧,我尽量试试,可是你们真的不看好核/动力汽车吗?我觉得挺安全的呀。”

    周谦友一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神色:“它就像不定时炸/弹,对普通群众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梁好不服气鼓着脸:“不信我们打赌,挑一个空旷的地方做实验,让两辆汽车相撞,看我的车会不会爆/炸,也可以让我的汽车撞墙嘛。”

    可以质疑她抠门,怎么能质疑她的能力呢!

    万鹏程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万一核能/源/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第一个不支持:“小梁啊,这么做还是太冒险,你要为你的人身安全考虑。”

    梁好诧异看向他:“我不会开车啊,我做个临时遥控器不就好了,让两辆车自己撞。”

    她随即惊呼:“老万同志,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以身涉险吧?”

    万鹏程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以为梁好要亲自出马。

    梁好小声嘟囔:“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任何实验都不会以身涉险。”

    万鹏程和周谦友会心一笑。

    周谦友半笑道:“好,既然你强烈要求,待会儿过去只要你能说动一半专家,我就给你开这个先例。”

    要是汽车质量抗住了,对普通车祸造不成威胁;扛不住也皆大欢喜,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王盼弟在马路对面揉了揉眼睛,连忙拉着丈夫袖子。

    “对面是不是梁好那个小畜/生?”

    梁大强瞬间拉着脸:“就是她。”

    王盼弟啐了一口:“没皮没脸的东西,一个娘们身边跟着一群男人,指不准是啥关系。”

    梁大强眼神阴鹜:“不能让她待城里,免得坏了咱家宝儿的好事。”

    王盼弟立马惊醒,她女儿就在S市,万一不小心碰到梁好很有可能会暴露。

    她闺女随了自己,一般人不会发现孩子被调换,顶多就是觉得闺女不像父母,谁会好端端怀疑自己肚子里的种。

    可梁好跟那个女人长得像,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跟自己同屋生产的孕妇,丰腴的皮肉比猪油还白。

    一定不能让梁好留城里!

    王盼弟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心就要上去对梁好动手。

    搁以往她每次收拾梁好都是先扯着头发狠狠一拽再给她两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没法反抗,最后鼻青脸肿跪着给她认错。

    王盼弟这次还想重操旧业,谁知还没走过去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陌生人按倒在地上。

    周谦友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身边冒出来一群人将他和梁好围起来保护。

    闻岩第一时间发现梁大强和王盼弟,判断他们没有携带武器后让孟高飞按兵不动,就是想看这俩人下一步举动。

    果不其然,王盼弟每次见到梁好就像是有暴怒症的虐待狂一样,不是动手就是动嘴辱骂。

    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如此恨亲生女儿的父母。

    梁大强见媳妇被人按倒在地上吓得腿软,王盼弟脸被按在地上还不忘大喊大叫。

    “耍流氓了啊!光天化日有没有王法!你们两个青壮汉子看上我这老婆娘啥了哟。”

    王盼弟又冲着梁好嚷嚷:“梁好,你这畜/牲还不来帮你老娘,是不是等我把你腿打断!”

    “两位大哥你们放过我,我就是个丑婆娘,前面的闺女是我女儿,你们有事找她去啊!”

    梁大强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按在地上制服,夫妻俩先被一通搜身确认没有武器等待着周同志发话。

    周谦友面露不解:“这是你父母?”

    尽管梁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点头。

    “是吧,以前是,我嫁人后就不是了。”

    万鹏程不明所以:“你的婚事他们不同意啊?”

    他觉得闻岩挺好,话不多,人踏实,又会照顾人,除了身体有残缺挑不出毛病。

    “他们的原话是嫁人后是死是活跟他们没关系,巴不得我出门就死,应该是把我卖掉了。”

    梁好丝毫不为自己有这种家庭难堪,坏人又不是她。

    她只是讨厌梁家的人,既然卖掉了女儿还想要指手画脚操纵她,凭什么啊。

    万鹏程张着嘴说不出话:“会不会是气话?”哪有亲生父母会这么对自己的亲骨肉?

    梁好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他们收了一百块彩礼和几十张票,够我改装两辆车了。”

    万鹏程再次感到震惊,乡下嫁女儿彩礼这么高了吗?

    周谦友从李远那儿了解过梁好的家庭,亲眼见到更是开了眼界。

    虎父尚不食子,听听妇女嘴里的污秽之词,把便衣当成坏人还主动让糟践亲生女儿,这是什么样的父母?

    周谦友头疼不已:“你想怎么处理?”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处罚也得看梁好的意思。

    摊上这种父母难怪现在才发现天赋。按照他的想法是想严格处理,又担心梁好会受不了。

    梁好觉得莫名其妙:“你是领导怎么还问我,肯定是公事公办啊。”

    难不成等着她求情吗?

    周谦友哑然失笑,果然是他担心太多了。

    万鹏程盯着梁好,一时间分不清楚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王盼弟和梁大强被堵着嘴带走,谁也不知道他俩被带到了哪里。

    周谦友低声吩咐孟高飞:“去查查是谁把梁好的父母带到了S市,有什么目的,问清楚。”

    梁好刚崭露头角就被父母找上门,这中间恐怕是有破坏分子在捣乱,必须得严查!

    贺斯年休假在家,妻子师潼换好衣服下楼,就得知他要临时出门。

    师潼跟他开玩笑:“说好周末陪我,一年到头总共就半个月假期,大忙人在家里看了十天资料,马上收假了也没时间陪我去逛百货商场。”

    贺斯年哄着妻子:“他们说发现了一位天才,研究出了不得了的东西,首都不少同事都来了,我想去看看。”

    师潼惊讶道:“这么厉害?那是得去看看,逛街挪到明天吧。”

    贺斯年握着妻子的手,

    “用不了多少时间,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师潼犹豫不决:“我能去吗?还是算了,你工作保密我不想了解太多。”

    贺斯年承诺回家给她带一束花,师潼才原谅他。

    出于保密,大家只知道梁好是一位女性,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年轻,跟自家女儿差不多的年纪。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专家们上来热情打招呼,梁好被围着不知所措,万鹏程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挤不到她身边。

    梁好努力绷着脸装作严肃的模样:“大家不是有问题想问我吗,我们聊问题吧。”

    既然她都发话了,大家把想问的全都问了出来。

    当得知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省钱后,专家们沉默了。

    众所周知,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但也不至于节俭到这个地步吧。

    因为钍元素便宜,所以提炼出了铀,并且汽车以后的能源供给都来自钍,这是什么逻辑?

    钍是什么,是常见到稀土中都伴有的元素。

    可梁好居然抠搜到从煤油灯里提炼钍,谁能想到她脑袋瓜这么厉害,用钍元素同位提炼铀元素。

    听起来简单,不就是提炼嘛。

    然而这里面的操作必须谨小慎微再谨慎,不能出现分毫误差,否则提炼不纯就会导致反应堆不稳定,造成的后果就是轻则毁灭实验室,重则整个工厂夷为平地。

    这还没完,她造反应堆的原材料全是旧机器卸下来的废弃材料。镭是从硫酸钡提取的,硫酸钡的出处是用氯化钡与硫酸根离子生成的,这两样是钢铁厂常备,她明明可以花钱买一些,为了省钱宁愿从残渣提炼。

    从头到尾全靠捡破烂,一毛钱成本没花,最后给汽车上色买油漆花了20元钱。

    专家们之前就听说汽车成本极低,只是没人相信只花了20元钱,但现在他们不得不相信。

    这抠搜程度连他们望尘莫及,再看女娃娃的表情一脸肉痛显然连20块钱都舍不得。

    周谦友听了两次还是觉得离谱,梁好怎么会抠搜到这个程度?

    她表现的并不爱钱,偏偏抠门到了极致。

    周谦友私底下询问过闻岩的退伍费没问题,而且从不吝啬花钱,娶梁好都给一百元的彩礼,难道真是因为小时候穷怕了?

    想到梁好的家庭也不是不可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么优秀的天才偏偏有个重男轻女拖后腿的家庭,他想帮一把都不能干涉太多。

    贺斯年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才进门,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万鹏程眼睛尖,他大声提醒:“贺同志怎么过来了?”

    谁把这位大神请来了,这让别人还有什么优势?

    在场突然鸦雀无声。

    贺斯年温和地跟大家打过招呼。

    “听说发现了一位天才,我过来看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讨论。”

    梁好回答累了,手边出现搪瓷杯,是闻岩递给她的。

    她都没注意闻岩进屋后待在哪里,他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梁好捧着搪瓷杯喝水,眼睫毛扑闪:“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了,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吧?”

    众人连忙坐直身体,一副接受考验的模样。

    贺斯年换了个坐姿,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脑袋。

    梁好微微一笑:“是你们检查出我的汽车很危险吗?”

    在场专家面面相觑。

    话是他们说的,不过他们没仔细看,再说反应堆放车上确实不安全。

    “我们还没有检查,没有得到你的同意怎么好擅自把你的车拆开。”

    梁好颔首表示了解,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们没有拆是正确的,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把发动机放在哪里。”

    众人冒了一身冷汗,圆眼镜专家瑟瑟发抖:“该不会是一不小心拆错就会引爆吧?”

    幸好他们好奇心没那么强,想着先研究实验室里的微型反应堆。

    梁好眼神无辜:“没有啊,我就随口一说,你们怎么脸都白了?”

    万鹏程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银白发专家叹气:“梁同志,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我们上了年纪不禁吓。”

    贺斯年懒洋洋提问:“车上究竟有什么宝贝?给你们一个个吓成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这要是实话实说,他们可就更抢不过贺斯年了。

    周谦友笑呵呵出来打圆场:“大家畅所欲言嘛,刚刚不是还聊得很热闹。”

    他私心认为贺斯年如果把梁好收为学生,对双方都是互惠共赢的局面。

    贺斯年不论是在航空还是武器领域都堪称顶尖,梁好做他的学生未来势必会成为贺斯年的接班人。

    万鹏程看懂周谦友的暗示,得罪在座所有人的活看来只有他能干了。

    他咬牙道:“我们在讨论微型反应堆,梁好不懂事把汽车发动机改成了核能发动。”

    贺斯年一改懒散的做派,坐直身体:“可行吗?”

    梁好兴匆匆介绍:“可行可行,汽车堪称完美,不过大家都觉得不安全。”

    贺斯年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们都看过了,我还没见过呢,能不能让我涨涨见识?”

    梁好兴高采烈给他带路:“我看出来了,你是老大,你一说话他们就都不说话了。我的汽车被严加看管,你能不能帮我要出来?”

    贺斯年起身:“我得先看看才知道,要是表现不错可以帮你要回来。”

    她满脸疑惑:“我的表现还是汽车的表现?”

    贺斯年走在前面:“当然是汽车的表现,他们不是说你的汽车有危害?”

    梁好拉着闻岩快步跟上,她压低声音:“等我要回来汽车咱们就连夜回家。”城里人真坏,心眼也多。

    周谦友一字不落听完,顿时无奈摇头

    郑毅接待了闻家兄弟,这俩兄弟比梁家人配合多了,但也只是配合。

    闻三河只会和稀泥:“梁好是我弟妹,我哪能管到自己弟妹身上,我们乡下可不兴这样。”

    闻溪坐在边上抠手,不是说带他们来找梁好吗,这个叔叔话好多。

    “同志,我们只是请你帮忙劝说梁好选择就近发展。你弟弟跟梁好是夫妻,S市距离你们又近,当天就能来回。要是他们去首都发展你们一年才能见得上一回。”

    闻三河内心挣扎着拒绝,梁好留在S市的待遇高,离得近也能有个照应。

    “这事儿你们得找老四,我做不了主。”

    郑毅只得先把人送回去。

    刚出大院,闻溪就蹦跳起来,跟刚刚判若两人。

    “三哥,咱们去找四哥吧!”

    闻三河揉乱他头发:“你知道他们在哪吗,S市又不是咱们大队,赶紧收拾行李回吧。”

    闻溪拍拍胸脯:“我知道啊,那个叔叔说了,他们在钢铁厂。”

    “真的假的?”

    闻三河有点不放心老四和弟妹,来S市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在干啥。

    在闻溪的撺掇下,兄弟俩半路去了钢铁厂。

    然而他俩来慢了10分钟,梁好前脚才离开。听说是梁好的家属,副厂长帮忙留了个地址

    贺斯年见到汽车第一眼就被震撼。

    “这车设计的不错。”

    梁好四处张望:“孟高飞呢?”工具人怎么不见了。

    闻岩拉开驾驶座车门:“我来吧。”

    孟高飞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你可不能开车,还是让我来吧。”他躲起来就是为了逃避开车,但好兄弟以身犯险他哪坐得住。

    闻岩没有让开驾驶座的位置:“最近伤口恢复的不错,让我试试吧。”

    只要不是影响生活能力的残疾都可以开车,孟高飞担心闻岩伤口开裂。

    既然闻岩要开车,他跟着上了车。

    贺斯年坐在副驾驶,车内空间很大,随意放腿都不会因为空间狭小而憋屈。

    他一路上默默观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核能启动完全感受不到跟普通汽车的差别。

    这确实是一位天才。

    于是他问:“你就读哪所大学?有没有论文发表?”

    梁好如实汇报自己离谱的个人履历:“我是文盲,从来没上过学。”

    贺斯年猛然回头错愕看向她:“你没读过书?”

    梁好老实巴交回答:“没有,我今年才开始认字。”

    贺斯年还是觉得离谱:“那你怎么懂这些原理?”

    梁好心虚低着头:“脑子里就有,铀的原子核被中子撞击会吸收一个中子、产生两个分裂的小原子,同时裂变2-3个中子,裂变产生的中子再碰撞别的铀产生新裂变,这是链式反应。反应期间产生的热能与冷却水交融产生蒸汽,利用蒸汽带动汽轮机发电。”

    贺斯年一时沉默无言。

    原理是没错,只是她的天赋过于离谱。因为原理只有内部研究员知道,普通人根本没有途径接触。

    难怪把他叫回来,这么一位天赋极强的好苗子的确只能他来带。

    可是连小学学历都没有,头疼。

    郑毅受批评(已修)

    贺斯年是休假回来, 假期结束就得继续前往西北,抽不出时间教学生读书认字。

    梁好不知道贺斯年是何许人也,只是凭他帮自己把汽车成功要了回来, 那他就是好人!

    众人不赞同, 觉得汽车载着反应堆危害性太大, 会对普通人民群众造成危害。

    贺斯年笑眯眯解答:“她这点功率比普通两车相撞产生的爆燃安全多了,况且这才多少燃料。”

    终于有人理解自己, 梁好昂首挺胸别提有多威风。

    她冲周谦友嘚瑟:“我的汽车没问题~”

    周谦友忍俊不禁:“是的, 你可以带走了, 不需要连夜离开。”

    梁好闹了红脸, 她对闻岩说的悄悄话怎么被听到了。

    贺斯年没提收学生的事儿,不过大家心里默认这件事儿已经板上钉钉。

    上面确定今年恢复高考,还有一些流程需要确定,大概一个月后就能下发通知。

    贺斯年主动询问梁好:“你有读书的计划吗?”

    梁好下意识向闻岩眼神求助,她不了解政策,不知道该不该说想上学。

    众人却对梁好的反应了然于心,他们默认她想上学但不敢表现出来。

    闻岩握着她的手坚定表态:“她想学习,我们在家自学遇到的难题包括不限于对文学和文言文不擅长, 作文写作也经常束手无策。”

    既然有想学习的想法, 一切都迎刃而解。

    贺斯年满意点头:“回家后好好复习,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写信。”

    他环顾了一圈, 立马有几个人举手。

    “我认识一位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的谢教授,他刚被燕大回聘,在历史系和文学系任教。”

    其他人都是同样的说辞,贺斯年考虑后决定就由谢教授写信指导梁好的文化课程。

    梁好并不知道自己被预定为贺斯年的学生, 闻岩倒是心知肚明,只是一切还没下定论就没提醒她。

    毕竟贺斯年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他从回国起就成为国宝级人物,并且担任国内多个研究所的院长,成为他的学生起点就是跟教授同级。

    梁好拿回汽车别提多开心。

    黄建刚眼热的不行,上来就庆贺:“恭喜啊,想不到你和贺斯年关系这么熟。”

    他都有点羡慕梁好的人脉,那么多首都专家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抢她,周谦友同志都愿意为了她的归属在S市多待两天。

    梁好诧异反驳:“我和他不熟啊。”

    黄建刚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跟我生疏了不是,还想瞒着我,不熟他能帮你把汽车要回来?”

    梁好骄傲扬着下巴:“那是他亲自检查过我的汽车没有危害性,安全壳阻挡了辐射,爆炸几率小,你们当然没有理由继续扣押我的汽车。”

    黄建刚连忙摆手划清界限:“这事可不归我管,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就怪那几位专家。”

    梁好小声嘀咕:“汽车是在你们厂里被带走的,你也有连带责任。”

    黄建刚讨笑着赔罪:“我请你吃饭成不成?这事儿咱们就当一笔勾销了。”

    梁好半信半疑:“你请我吃饭?不会是请我吃早餐店的包子吧?”

    黄建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哪能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我外甥女明儿过生日,在和平饭店家庭聚餐,你应该没去吃过吧。”

    梁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当然吃过,说你抠门你还不承认。你外甥女的生日喊我去蹭饭,我可不好意思。”

    黄建刚嘿嘿傻笑:“这不是我俩月工资全给外甥女买生日礼物了么,我身上也没钱啊。你过几天就回去了,下次再见不知道猴年马月。”怎么也得吃顿饭巩固下感情。

    照这个趋势,下次见面估摸着他得给梁好敬酒。

    理由确实没毛病,梁好无言以对。

    “我就不去了,我怕生。”

    “啧,你又跟我生分。咱俩这么熟,有我在呢,你去了就敞开肚子吃,剩下的不用管。”

    梁好溜之大吉:“真不用,我明天有事儿呢,咱们有机会写信联系。”

    黄建刚目送梁好离开的背影唉声叹气,他姐夫找的啥借口啊,还不如正儿八经把人请家里吃顿饭。

    目前的好消息就是贺斯年是S市人,梁好成了他的学生不出意外也会留在S市,倒是显得把她父母从乡下带过来多此一举了。

    梁好哼着歌回到车上,丝毫没发现后面多了俩人。

    “哈!”

    闻溪突然大声吓唬她,梁好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你们怎么来了?”

    闻岩瞪了眼闻溪,闻溪瞬间乖如鹌鹑。

    闻三河解释:“有个叫张秘书的人亲自去大队把我们接到城里,然后又有个叫郑室长的人让我们劝说你留在S市发展,说你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梁好毫不谦虚认下夸奖:“谁这么有眼光,你们怎么回答的啊?”

    闻溪小声嚷嚷:“我们哪敢同意,万一啥也不懂把你卖了怎么办?”她可是四哥花了一百块娶回来的媳妇。

    闻岩一脸正色问道:“对方名字叫郑室长还是别人喊他郑市长?”

    闻三河看向闻溪:“张秘书喊他郑市长对吧?”

    闻溪点点头:“是的,别人喊他的。”

    闻三河反应过来瞬间吓得脸色惨白:“他不会真是市长吧?!”老天爷啊,他连县长都没见过就跟市长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闻岩冷静分析:“既然能帮你们开通行证,说不定真是S市的市长郑毅。”

    梁好眼里满是不解:“不就是市长吗,你们怎么吓成这样了?”又不是古代的砍头制度。

    闻三河怀揣不安:“咱们没说错话吧?”

    闻溪脑子一片空白:“没没有吧。”

    闻岩安抚道:“应该没有大事,看样子他们只是想让梁好留在S市发展,没有其他目的。”

    闻溪绝望不已:“早知道我就不进城了。”

    梁好笑嘻嘻逗他:“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市长就把你吓成这样。”

    闻溪想瞪她,又想到他能进城是托梁好的福,只得不情不愿低下头。

    回到住所,万鹏程邀请她明天吃饭。这顿饭的发起人是贺斯年,周谦友和万鹏程作陪。

    梁好不由得感叹:“刚刚也有人明天请我吃饭,我借口说明天有事,现在我果然有事了。”

    万鹏程多嘴问了一句:“谁?”

    “黄厂长,他人挺有意思的,就是太抠门了。请我吃饭竟然是去蹭饭,我不要面子的吗?”

    万鹏程开怀大笑:“说不定是想搭桥牵线,又不好直接告诉你,所以想了这么个借口。”

    梁好摊手:“做人就不能直接一点吗?请吃饭还要弄这么多弯弯绕绕。”

    万鹏程为她解惑:“可能是怕你拒绝,这种饭局一般是有求于人。”

    梁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确实会拒绝。”

    师潼为丈夫倒了一杯凉茶。

    “周同志怎么突然上门了?”

    贺斯年喝凉茶润了润嗓子:“碰巧遇到就邀请他来咱们家里坐一坐。”

    师潼站在身后给他捏肩:“你见到天才了吗?”

    贺斯年放下茶杯:“见到了,出乎我的意料。”

    她好奇:“哦?是名不符实,还是超出预料?”

    “确实担得起天才的名头。”

    师潼问他:“这次要带着一起回去吗?”

    贺斯年摇头:“不着急,让她先学习。”

    他随即邀请妻子,

    “明天我有个饭局,你也一起去吧,见见那位天才。”

    师潼笑意吟吟答应:“好啊,我还没见过除你之外的天才呢。”

    黄丽梅带着女儿先去理发店烫头发,儿媳妇在和平饭店订好了位置等着一大家子。

    郑毅还没出门就被一通电话叫到单位。他今天心情不错特地换上了正装,就是为了满足女儿的面子。吃完饭后还要拍一张家庭大合照给援建西部的岳父岳母寄过去。

    刚踏进办公室,等待他的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

    周谦友罕见地疾言厉色:“郑毅啊郑毅,白瞎了你的名字叫正义。”

    郑毅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批评,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梁好的父母竟然会袭击周同志。

    他低着头道歉:“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会给您交一份报告讲清原委。”

    “这次没有酿成大错,免了内部通报批评,下次开会给我交你亲手写的一万字检查。”

    郑毅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虽说没有通报批评,但是一万字的检查足够让他丢脸。

    “我明白。”

    周谦友离开前一番敲打,明里暗里警告他不准再故意接近梁好,即便想招揽人才也得走正规流程。

    “古语有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但我们要辩证地看待问题。梁好的父母你见过,我相信你不会让他们成为梁好的绊脚石。”

    郑毅额头冒汗:“我明白了。”

    周谦友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是从J省升上来?”

    “是的,我以前在江县做县长。”

    周谦友点到为止,郑毅后背汗渍贴着衬衣。

    他亲自送周谦友离开,连忙招来秘书。

    “梁好父母赶紧送回去,顺便叮嘱他们大队禁止让梁家去找梁好的麻烦,再去春风大队和当地公社叮嘱别找闻家的麻烦,记住一定要落实,这事儿不能马虎。梁好要是出问题咱们就得回县城挖红薯!”

    张秘书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周同志一过来立马让梁好从香饽饽变成了定时炸/弹。

    “我现在就出发。”张秘书突然想到一件事,

    “梁好的父母被拘留看守了,他们因为扰乱治安罪被罚款100元,并且行政拘留15天。”

    要是前一天汇报,郑毅无论如何都得把梁好的父母捞出来顺便自掏腰包帮忙交罚款,经过今天这一遭他彻底明白梁好跟梁家人不可能和解。

    “你先去下发通知,等他们一家从里面出来让他们自己回去。三天内必须回到大队,禁止在城内逗留。”

    张秘书松了口气,“闻家人怎么处理?”

    郑毅揉了揉眉心:“他们和梁好会面了,应该会一起回去春风大队,不用插手。”

    小舅子告诉他梁好可能会成为贺斯年的学生,四舍五入已经属于S市的人才了,早知如此他何必多此一举。

    他叫住张秘书:“你帮我物色一处房子,面积大概一百平左右,院子大一点,周围环境好。”

    张秘书不解:“这是?”

    郑毅补充道:“方便人才落户,先提前准备。”

    张秘书了然,看来梁好留下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黄丽梅和女儿做了时兴的发型,只是女儿看起来仍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不让你去华侨饭店?听话,你爸现在处于关键期,做人做事都得谨言慎行。他位置越高盯着他的人就越多,妈向你保证,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去华侨饭店吃牛排。”

    郑萍萍瞄了一眼母亲,假装不经意开口:“妈,你对我真好。假如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黄丽梅脸上的笑容加深:“说什么胡话,你是我女儿我当然对你好,我看着你从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大白天胡言乱语了呢。”

    黄丽梅调侃笑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可丑了,眼睛小的只有一条缝,头发又稀疏,我还以为生了个儿子。知道你是闺女心凉了半截,我闺女的长相可不能随了爹。咱家男人都长得凑合,要不是你爸踏实能干有责任心我可看不上,你看你哥也长得一般般。”

    “当时同屋有个跟我同时生产的女同志告诉我孩子出生都丑,等长开了就好了。果然过了几天你逐渐长开后我越看越欢喜,这才是我亲闺女。”

    郑萍萍随口问道:“妈在哪生的我?我对小时候的事儿都没什么印象了。”

    黄丽梅陷入回忆:“那年乡下发大水,你爸亲自去前线帮助乡亲百姓抗洪,我瞒着你爸和你舅舅带上嫁妆想给灾民买些粮食,结果遇到暴雨只能借助在农户家里,又不小心跟人撞上匆匆忙忙把你生下来。”

    她感慨道:“你爸常说你是咱家的福星,你出生没多久他就被调到了S市,咱们一家才住上大房子。”

    母女俩说话间,郝红梅找了出来。

    “妈,萍萍,你们怎么不进去?”

    郑萍萍没吱声,黄丽梅笑道:“萍萍非要等你爸,外面这么热你先进去吧。”

    郝红梅没有动,她其实也有私心,自从嫁进来没给这个家添过一丁半子,丈夫没有意见,可她自己心里有愧。

    再加上小姑子不好相处,平时在这个家她就跟外人似的融入不进来。

    她笨拙地夸赞:“妈,萍萍,你们烫头发真好看。”

    郑萍萍今天化了妆,她趾高气昂道:“人好看才能衬的发型好看。”

    郝红梅拘束地捏着衣角,她不会打扮,也不敢穿时兴的服装,婆婆都比她时髦。

    黄丽梅笑着训斥女儿:“你嫂子是会持家的好媳妇,你也就被我惯得这么没大没小。”

    郑萍萍不情不愿向嫂子道歉,一点诚意没有还是让郝红梅受宠若惊。

    郝红梅局促不安道:“妈,我们今天拍照是不是要给外公外婆寄去?要不我回家换件衣裳吧。”

    黄丽梅笑盈盈拉着儿媳妇的手:“不用,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闺女,反倒是萍萍没少在信里挨批评。”

    郑萍萍不满撇嘴。

    郝红梅对两位老人很好奇,她嫁过来就见过几面。

    “听说外婆是混血,妈年轻时候肯定很好看。”

    黄丽梅抽回手捂着嘴笑:“我?我长得一般,不过你们外婆年轻时候追她的人能排一条街呢。”

    心慌的郑萍萍(已修)

    郑萍萍不喜欢外公外婆, 都什么年代了还奉行艰苦朴素那一套,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

    每次寄照片过去,寄回来的书信关于她的部分都是批评她不够勤俭节约, 还让妈妈克扣她零花钱。

    她不理解外公外婆, 明明可以在城里享福偏要自愿申请去最落后的西部援助建设。听说西北黄沙漫天, 张嘴说话都要吃进去沙子,这不是活活找罪受吗。

    可她不能把对外公外婆的不满表现在脸上。因为爸爸是外公资助过的学生, 舅舅和妈妈特别尊敬父母, 哥哥从小被外婆带大, 就连她讨厌的嫂子也是外公好友的女儿。

    梁好的汽车和郑毅的汽车巧合地停在和平饭店门口一左一右, 她在车里打趣,

    “看见没,对面那辆车没我的大,我比他高一头。”

    万鹏程动了动嘴最终没有接话,心里却在崩溃大喊她难道不会看车牌吗!

    这是S市0002的车牌号,车上的人身份不言而喻。

    郑萍萍不经意看到梁好下车连忙转过头。

    她已经知道了刘俊杰坐牢的事,刘家问她要说法暂时还被她压着。等她结婚嫁出去父母知道了也不会骂她,还要帮她收拾烂摊子。

    她对害了刘俊杰的夫妻打心底里反感, 如果没他们多管闲事就是自己和刘俊杰的私事, 刘俊杰不会因为故意伤害罪坐牢。要是这乡下姑娘当着她爸妈的面提起刘俊杰,她今天的生日别想安生了。

    郑萍萍挽着母亲的手臂:“妈, 我们进去吧,你脸都晒红了。”

    黄丽梅看见丈夫冲他招手:“老郑,我们在这里。”

    她随即转头对女儿说道:“大热天让你爸穿正装不就是为了在门口拍合照吗。”

    郑萍萍扭过脑袋:“吃完饭再拍照也一样。”

    黄丽梅不赞同摇头:“等你舅舅来人就齐了,你舅舅跟你爸肯定要喝两杯, 到时候醉醺醺还怎么拍照?”

    黄建刚蹬着自行车气喘吁吁赶来:“玉凤跟志国在后面晚点来,说是给萍萍看条新裙子。”

    黄丽梅叹气:“你不是都送萍萍礼物了吗, 怎么还让玉凤破费。”

    黄建刚苦恼道:“拦不住啊,他们娘俩非要去。”

    郑萍萍脸上掩饰不住喜悦,她又要有新裙子了。

    万鹏程下车还在嘀咕:“好歹是出来吃饭,也不说收拾收拾自己,一点儿不像姑娘家。”

    梁好耳朵尖听到他的话,她不服气反驳:“我不是洗了脸吗,身上衣服也是干净的,哪里没收拾。”

    万鹏程无话可说,万一今天是拜师宴,她这身显得有点不够正式。

    闻岩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她似乎来回都是上白下黑的搭配,白衬衫黑裙子,要么就是棉布短袖黑裤子。

    这还是刚结婚他带她去买的衣服,梁家没给梁好准备任何嫁妆,更别提给她买新衣服。县城供销社款式少没有挑选的余地,他只买了两套,离开前是该带她去百货大楼重新买几身新衣服。

    闻岩淡声道:“衣服大方得体就好,私人请客没必要穿得太正式。”

    梁好对万鹏程露出酒窝笑嘻嘻道:“就是就是,大热天我穿这身多清爽。”

    算了算了,说不定贺斯年不在意礼节,万鹏程背着手闷头走在前面。

    梁好心虚问闻岩:“老万不会生气了吧?”

    闻岩帮她把碎发别在耳后:“他可能肚子饿了。”

    梁好觉得有道理,眨眼的功夫万鹏程都跑没影了,肯定是饿了。

    “我们也快进去吧,别让老周等急了。”

    闻岩扬着唇角纠正她的称呼:“不要没大没小,你得喊他周同志,万同志你可以喊他万教授。”

    梁好敷衍点头,喊同志显得多生分,老周都让她把他当自己人呢。

    闻溪和闻三河没来,主要是打听了今天请客的主人后被吓到,他们生怕说错话,宁愿自个做饭都不来蹭大餐。

    闻岩走在梁好身边替她挡着阳光,俩人并肩进入和平饭店。

    黄建刚跟姐姐一家人站在门口等妻儿,后知后觉发现了梁好的汽车。

    他东张西望:“梁好也来了。”

    郑毅猛然抬头张望:“在哪?”

    黄建刚指着梁好的汽车,语气满是羡慕:“对面是梁好的汽车,我还上去坐过呢!她的车内部宽敞多了,还能把腿伸直,有小桌子可以看文件,开车一点都不晃。”

    郑毅盯着梁好的汽车观察,难怪他没在S市见过体型如此庞大的汽车,原来这就是梁好造出来的那一辆。

    黄丽梅心不在焉,她扯了扯弟弟的袖子。

    “我刚刚好像眼花看见年轻时候的妈了。”

    黄建刚突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梁好怎么看起来眼熟,可不就是咱妈年轻时候么!”

    他后悔不已:“梁好估计也在里面吃饭,咱们待会吃完饭过去找她,我带你见见她本人,跟咱妈可像了。”

    郑毅乐呵呵:“想不到还有这种缘分,要是真有那么相似说不定还能结个干亲呢。”

    黄建刚也觉得可行:“好像真可以,后悔死我了,我早知道回家翻翻相册了。”

    黄家二老年轻时家境不俗,是第一批留洋的学子,结婚时在外国拍下不少照片。二老虽没上过前线,却一直在后方支持革/命战争,凭借着演出筹款募捐了不少西洋药品和中药材支援前线,黄有德还做过战地记者,夫妻俩败光家底完全看不出祖上富裕过。

    动乱发生前,黄家二老察觉不对,主动申请去援建偏远落后的西部地区,郑毅的弟弟也跟着一起离开。这一去就扎根在西部,每年只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黄建刚和姐姐小时候就喜欢翻看相册,他们对外国生活的了解全都来自父母留下的照片。前些年不太平,姐弟俩把相册锁进木头箱子埋到院子里的树底下偷偷藏起来,去年冬天才挖出来。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翻看过相册,这才导致黄建刚觉得梁好眼熟,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郑萍萍脸上毫无血色,她在听到“梁好”这个名字就差点腿软坐在地上。

    自称是她亲生母亲的女人得意洋洋告诉她跟她换了身份的女孩子的名字就叫梁好。

    “好”的意思是有女有子,她要把好东西全给弟弟,所以给她起名叫梁好,这是个旺弟弟的名字。

    郑萍萍见过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她自认为是受过新思想的青年,让女儿帮衬弟弟简直是封建糟粕。

    她时常庆幸自己生活在男丁兴旺的家庭,从不会发生重男轻女的问题,所有人把她这个仅有的女孩子宠成宝。

    梁好不仅名字让她印象深刻,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

    郑萍萍心中慌乱,一定不能让他们见到梁好。她没见过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不知道梁好和外婆有几分相似。

    她大脑飞速旋转,突然捂着肚子蹲下:“我我肚子不舒服,我想回家。”

    郑萍萍脸色死白不像演的,全家人顿时慌了神。

    郑毅连忙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郑萍萍大喊:“不用,我可能是那个来了,今天能不能先不吃饭了,改到过几天。”

    她几乎是哀求着看向母亲。

    黄丽梅心疼女儿的不行,当即就要答应。

    郑毅不假思索:“我让司机把你们送回去,我跟建刚还有点事要处理。”

    郑萍萍眼看摇摇欲坠,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借口说服父亲和舅舅一起回家。

    她突然又有了主意:“嫂子,你先等等。”

    郑萍萍叫住去退餐的郝红梅。

    “嫂子已经把菜点了,退了多麻烦人家厨师,我喝点热汤还能坚持。”

    只要让舅舅和父亲喝醉,他们就没有行动力去找人。

    黄丽梅担忧不已:“实在不行就回家,给你挪到下一次办也是一样的。”

    郑萍萍虚弱摇头:“我本来就是今天的生日,换个日子就不叫生日宴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能是早上没吃饭才肚子痛。”

    黄丽梅心疼的不行:“让你不吃早饭,早晚要把胃饿出毛病,我去给你要一碗小米粥养胃。”

    黄建刚进门就东张西望,没有搜寻到梁好的身影。

    他大失所望,对姐夫说道:“应该在包间,待会我去问问。”

    郑萍萍指甲紧紧掐进手心,自己毫无知觉。

    郝红梅心里起了疑惑,按照小姑子以往的性子,专门过生日这么体面的事儿巴不得高调到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今天竟然演技拙劣地装病,难道又在打坏主意?

    她没少在郑萍萍身上吃亏,要不是小姑子马上要嫁人她还得继续忍气吞声。

    郝红梅趁着出去催上菜的功夫,向服务员询问了今天包间都有哪些客人。

    服务员见她从包间出来,知道这是有身份的人,于是笑着介绍:“今天只有两个包间有客人,除你们之外还有临江套房被订下。”

    郝红梅听到临江套房打了退堂鼓。自家只是订了普通的包间,对方在消费贵一档的临江套房,思来想去只得先催完菜回到包间。

    梁好之前在和平饭店吃过一顿饭,据说那顿饭花了孟高飞两个月工资,加上她和闻岩的两晚住宿费,孟高飞半年的工资没了。

    她还有点小愧疚,结果闻言告诉她孟高飞家里给他报销这笔钱。要是不让孟高飞请客,对方会想尽办法把钱花在他们身上。

    她不太理解孟高飞的脑回路,不过爱花钱请客吃饭这事儿下回可以继续找她。

    周谦友让她点菜,梁好看了一眼价格立马合上,她捧着菜单眨巴眼。

    “周同志,你工资高吗?”

    万鹏程嫌丢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谦友乐呵呵问她:“你是担心我请不起?”

    梁好煞有其事点头:“菜有点贵,我怕吃穷你。”

    周谦友给她打了一剂定心针:“点你想吃的吧,不用替我省钱。”

    梁好凑近闻岩让他帮忙参考,每点一道菜都要看一眼周谦友的反应,万一对方皱眉她就划掉。

    “蚝油牛肉、盐水鸭、生煎包、冰酸梅汤。”

    周谦友脸上带着笑:“就吃这点?”

    梁好放下菜单:“这些够了。”这点东西加起来都快两百元了,估摸着抵得上老周两个月工资。

    周谦友拿起菜单:“想不想吃西餐?”

    梁好先问味道:“好吃吗?”

    “他们店里应该有烤牛排,看你喜欢几分熟。”

    梁好嫌弃拒绝:“不要,做不熟的食物会有细菌。”

    周谦友失笑:“那就给你点一份炸猪排和奶油汤。”

    梁好双眼放光:“这两样听起来味道不错。”

    她又说道:“那去掉我点的生煎包和酸梅汤吧。”

    周谦友跟她开玩笑:“你想吃就点,吃不完还能打包带回去,下回可就没这待遇了。”

    梁好拍拍胸脯:“下回我有钱了就请你吃饭,你是住在首都对吧?”

    她转头问万鹏程:“首都最有名的饭店是哪家?”

    万鹏程嘴巴动了动:“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吃过。”

    梁好同情地安慰他:“等我以后发达了就请你和周同志去首都最贵的饭店吃饭。”

    万鹏程板着脸道谢:“谢谢你啊。”

    梁好摆摆手:“不客气,我暂时身无分文,你先别急着谢我,还有的等呢。”

    万鹏程无语凝噎,他就知道不用抱有期待,造汽车都能抠门成那个样子,能请他吃顿烤鸭算是大出血了。

    周谦友不介意她画大饼,反而盛情邀请。

    “等你什么时候来首都,我让警卫员带你们去首都的名胜古迹游玩。”

    说话间贺斯年和师潼进门了。

    贺斯年穿着正装,师潼穿着优雅的长裙。

    万鹏程起身迎接:“你们来了,快请坐。”

    梁好的视线落在师潼身上挪不开。

    她小声和闻岩咬耳朵:“她好像在发光。”

    师潼比丈夫小三岁,长期受艺术熏陶的艺术家气质显得人容光焕发,一点儿也不显年龄。

    师潼落座后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

    “这位女同志就是小天才吧?”

    梁好举手:“是我。”

    师潼抿着唇笑:“真可爱的女同志,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23,还没过生日。”

    师潼惊讶:“才22呀,看起来像18岁的女同志。”

    梁好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二两肉:“等我再长点肉就像大人了。”

    师潼觉得她很有意思,说话直来直去很实诚。

    贺斯年随手把菜单交给妻子,开口就是提问梁好关于对飞机的看法。

    “飞机我没坐过呀,我目前没有看法。我只见过家里小孩用纸叠的飞机,照着样子给他做了遥控飞机。”

    万鹏程给她作证:“这个我证明,真有遥控飞机,那小孩还借我玩了一会儿。”

    贺斯年环顾四周:“小孩呢?”

    梁好直言不讳:“他们不敢来,怕说错话。”

    闻岩言简意赅补充:“我三哥和五弟没见过世面,一听要来大饭店吃饭就怯场。”

    贺斯年问了她遥控飞机的原理。

    梁好滔滔不绝讲解:“我给小孩子做的玩具飞机太简陋了,除了能飞没别的用途。等有机会见过真正的飞机我就做一个可以遥控的多功能无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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