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吃完晚饭, 何娟收拾桌子,严旭阳坐在灶台前烧热水。
何娟端着碗筷进厨房。
“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留人家吃饭?”
要不是她看到多出来的红糖和鸡蛋糕,估计严旭阳不会主动告诉她。
这两样东西多金贵啊, 买鸡蛋糕还得要票子, 不知道旭阳的朋友是什么家庭条件。
灶膛的橘色火光映得严旭阳脸色忽明忽暗, “是我以前的老同学。”
何娟手上的碗洗到一半停下,她面容愁苦。
“都怪我, 要不是我的身体拖累, 你的工资不至于全贴给我看病。”
明明是大学生, 硬生生被她们母子俩拖垮了。
严旭阳试了试锅里的水温:“大姐, 我答应过我哥会照顾你和严平,严平是严家唯一的血脉。”
何娟再也忍不住:“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你把工资攒起来去看看吧,严平连初中都考不上,他跟你哥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子。”
何娟心里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一种病,如果不是自己的病拖着,说不定旭阳早就有孩子了。
当年郑理休学后,严旭阳没在学校待多久就收到了大队传来的噩耗。父母遭遇泥石流被埋, 哥哥冒着暴雨划船去找人, 路上风浪大翻了船。
一瞬间圆满的家庭只剩下他和嫂子以及才刚满两岁的严平。
十九岁的他一夜间长大,肩负起养家的责任, 赶走了想强行带走嫂子改嫁老光棍的娘家人。
然而幸运并没有眷顾他们一家,第二年嫂子确诊为糖尿病。糖尿病需要的胰岛素很难购买,尤其是生产普通胰岛素的工厂被关停,医院胰岛素告急, 只能用来优先抢救酮症酸中毒的病人。
他借着大学老师的关系买到胰岛素,嫂子的病掏空了殷实的家底。
曾经严家在东江生产大队属于“小康家庭”, 别人家一顿吃七分饱,他们家顿顿能吃饱。严父严母是自行车厂的食堂临时工,铁饭碗不能传给儿子,好在夫妻俩都有收入,时不时还能带回来点边角料。
严旭阳的哥哥有一艘祖上传下来的渔船,他靠打渔卖鱼为生。全家最有出息的是严旭阳,生产队第一个大学生,全队人的骄傲。
严旭阳和郑理做同窗的时候,两个人家境差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郑理绞尽脑汁想不明白严旭阳怎么过得如此清贫。
“大姐,严平不笨,他很聪明,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面,读书不一定是他的出路。”
何娟强颜欢笑:“读书哪里不好,你每个月有二十块钱的工资,谁不羡慕你?要不是我俩拖累,你去城里教书每个月工资有三四十呢。”
严旭阳反应冷淡。他不是没想过去城里,只是当年他和郑理得罪的同学据说有个当官的亲戚,哪怕是七品芝麻官他也得罪不起。
“乡下有乡下的好,家里分到了土地,日子总归会好起来,严平在家种地没什么不好。”
严平随了他哥的性子,喜欢去河边捉鱼,只是大姐严厉要求他不能下河,怕严平重蹈覆辙。
看着大姐不甘心的模样,他叹气:“不行让严平去当兵吧,我那位同学正好是军人,可以咨询他。”
何娟顿时来了精神随即,又有些忧虑。
“严平这么瘦,他能行吗?”
严旭阳想起十多年前郑理和严平体型差不多,甚至比严平还要白皙。
“他身手灵活,或许可以。”
“那就麻烦你了。”
何娟心里松了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花。她这辈子结了婚才算是重活一回。男人把她呵护着,公婆工作又体面,头一胎就是儿子,多少女人羡慕她。
她成了寡妇以后娘家不做人,见她孤儿寡母想把她卖给老光棍,跟她弟弟年龄差不多大的旭阳站了出来说要娶她。她心里不情愿改嫁,可好过被卖掉。
外人眼里她和旭阳是夫妻,但旭阳从始至终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后来她才知道旭阳不喜欢女人,他们没有去扯结婚证,从来不睡一屋。
她和严平欠旭阳的情还不完,只能给严平找个挣钱的工作分担旭阳身上的担子,总不能以后严平娶媳妇还让旭阳出钱。
梁好做的扫地机器人跟吸尘器得到了母亲和嫂子的一致好评,她干脆又做了一套放在家里。
郝红梅推着吸尘器来回走:“用这玩意儿吸灰尘方便多了,还得是铺了地板砖才行。”
郑学智连忙扶着她坐下:“小心身子。”
郝红梅和郑学智这几年经过各种努力,正巧高考恢复后很多下乡的老中医也回来了,一眼就看出来问题出在郑学智身上。
郑学智不是身体有毛病,而是他长期精神紧绷压力过大导致心理状态不好,每次都是草草了事,所以妻子受不上孕。
郝红梅回家后和婆婆抱着又哭又笑。
原来郝红梅几次去医院没检查出问题,郑学智表面不在意,心里压力很大,他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妻子不孕不育。长期以往,他开始怀疑自己不行。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就开始生根发芽。越是怀疑就越力不从心,从而导致每次都失败。
黄丽梅后知后觉,儿子的毛病是被她给吓出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整天暗示夫妻俩要孩子,导致红梅隔三差五去看病查身体,把压力带给了儿子。红梅身上没毛病,可不就是儿子的问题吗?
自此她干脆把工作长期转给了别人,留在家当全职婆婆照顾儿媳妇。
郝红梅和婆婆关系亲近,心中喜悦感动婆婆放下工作照顾自己养胎,只是隐隐担心妹妹看到婆婆伺候自己心里会不高兴。
好在妹妹没往这方面想,她彻底松了口气。不怪她想得多,她是被萍萍折腾出阴影了。
梁好的大脑从来没思考过家庭纠纷。在她眼里嫂子和她哥是一家人,孩子跟她哥姓,要是母亲差别对待她和嫂子,她可能会尴尬地不好意思回家。
梁好神神秘秘带着小叔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舅舅工厂的实验室被她花钱买了下来,以后就是她的秘密基地。
说是买下来,其实就是购买了使用权。以后除非她和她带的人,其余人不得入内。
郑理一路上精神萎靡,提不起丁点兴趣。
梁好通过后视镜看到小叔身上乌云笼罩:“小叔你要振作起来。”
郑理双目出神盯着驾驶座:“我很振作,只是我心里有疑问,想不明白睡不着觉。”
梁好抱着双臂:“那你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想办法。”
郑理摇了摇头,随即开口:“一些往事而已,你们小孩子不懂。”
梁好耐心等着下文。
郑理大概是憋了很久:“我怀疑严旭阳生活贫困是不是因为当初我跟人打架牵连到了他。”
梁好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不会吧,如果真的牵连到他,他估计连门都不会让我们进去。”
郑理不赞同反驳:“你不懂他,他这个人哪怕讨厌别人也会对对方笑眯眯,笑着就把人坑了。”
梁好默默腹诽,所以白月光是黑月光吗。
她无奈摊手:“看来我爱莫能助,陈年往事不如找你们当年的同学老师查一查。”
郑理茅塞顿开:“你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汽车刚一停下,郑理就想离开。
闻岩顺手抓着小叔的衬衫后领。
“小叔,好好为了让你开心在实验室待了一周才做出来的产品,你好歹捧个场。”
郑理尴尬地干笑:“我我找个厕所。”
再遇故人(已修)
郑理从厕所出来的路上下定决心再去找严旭阳问个清楚, 不然他问心有愧。
闻岩戴上图传眼镜操作穿越机,在室内的厂房绕过障碍物灵活穿梭,郑理看得目瞪口呆。
这架无人机跟盘子差不多大小, 但是飞行速度撞到人不死即重伤。不论是用来侦查室内情况或偷袭歹徒绝对是好工具, 不输于四旋翼无人机。
他激动中带着不可置信:“这这是给我的?”
梁好百无聊赖趴在窗户上:“是啊, 我觉得小叔肯定看腻了无人机,所以做了个小型玩具方便携带。”
郑理露出整齐的大白牙:“那倒看不腻。”如果可以他都想要。
他知道亲侄女是无人机的设计师后不是没想过找她帮忙制作两架无人机, 只是他两次上门都扑空, 得到的回答都是她在实验室, 很久没回家。
他不知道无人机的制作周期要多久, 但侄女在实验室争分夺秒研究火箭卫星连宿舍都不经常回,他就更不好意思开口麻烦她。
再加上杜同志自学造出来了察打无人机,他自己画的设计图找了梁好帮忙改进和指导,郑理就打消了让侄女帮忙造无人机的想法,等着从杜同志手底下薅。
他手上的这一架无人机不同,这是完全属于他的穿越无人机。
梁好单手支着脑袋:“小叔,你试飞看看,有些人戴上图传眼镜可能会晕。”
郑毅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晕。他操作穿越机飞了一个来回, 半空中的穿越机摇摇晃晃, 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摘掉眼镜,郑理尴尬挠头:“还不习惯, 等我习惯了肯定不会晕。”
说完在树底下吐的昏天黑地。
郑理心里憋屈极了,闻岩操作那么厉害,没道理他做不到。
郑理有了新宝贝,郁闷的情绪抛之脑后, 接下来几天他在院子里练习操作穿越机乐不思蜀。
闻岩带着梁好去附近的百货商场,吃穿用品买了大包小包, 在家待了十几天也该回春风大队了。
百货商场这条街道的商铺和路边摊生意很好,种类丰富,梁好记得四年前路边看不到商贩。
天气逐渐炎热,闻岩买了一瓶冰汽水,顺手插上吸管递给她。
“你喝吗?”梁好举着瓶子问他。
闻岩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确良的料子不透气,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炎热,“我不热,你喝吧。”
梁好眯着眼,眼睛弯弯享受地喝着冷饮,身上的热气消散不少。
迎面走来一位牵着孩子的女人,小男孩看见梁好手上的汽水眼睛直勾勾盯着,走不动道。
“妈,我要喝汽水。”
小男孩的母亲声音尖锐:“喝什么喝,你看我长得像不像汽水!”
闻岩往车上搬东西,梁好和小男孩对上视线,她咬着吸管无动于衷,一瓶汽水很快见了底。
小男孩见状坐在地上抱着母亲的腿干嚎,“不给我买汽水我就不走,我要喝汽水。”
最终孩子母亲妥协给儿子买了汽水,花完冤枉钱的女人瞪了梁好一眼,随即脸色微变带着孩子离开。
梁好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她什么表情?我长得很吓人吗?”
闻岩抬手捏了捏她的丸子头:“她是梁萍萍,你不认识了?”
梁好从记忆里翻出来郑萍萍的脸。
“是一个人吗?你认错了吧。”
小男孩的母亲看着像三十多岁,给人一种饱受生活摧残的沧桑感。
“我对人过目不忘,见过一面的人不会认错,除非是换脸。”
梁好没把郑萍萍放在心上,不出意外俩人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她把空玻璃瓶还给老板回收,让闻岩再买几瓶汽水带回家。
郑萍萍带着孩子走到路口拐角处,看不见身后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猝不及防遇到梁好别提有多难堪。如今两个人的地位天差地别,梁好看着像大学生,她还不到三十就被人喊大婶。
她还是没能接受自己跌入云端。曾经捧着她的小姐妹在她落魄后相遇对她冷嘲热讽,她愤怒地幻想着有朝一日郑家把她接回去,或者郑家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好处就能让她过上清闲日子。
过日子没有钱就是一地鸡毛和吵不完的架。赵凯在码头当搬货工,养家的担子全在她身上。
她打听到梁好生了女儿,自己唯一超过她的就是生了儿子得到婆家重视,儿子有婆婆帮忙带着。
这四年她在家备考,落榜从不放弃,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改变人生。
闻懿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行李箱,所有衣服和她的作业本、图画册收拾的整整齐齐。
反观闻聪的行李箱,乱七八糟堆在一起,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喝不上。
梁好给孩子一人做了一个16寸的拉杆行李箱,底部有两个轮子,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带着到处走。
闻聪累得气喘吁吁,妈妈出门前说要让他和姐姐自己收拾东西,装不进去的就不能带回去。
他只能求助姐姐。
闻懿没有同意,她两条眉毛蹙起来:“聪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能靠别人。难道你吃饭也要让别人帮你吃吗。”
闻聪抽抽搭搭坐在地毯上,抹着眼泪把行李箱的玩具往外面拿。
闻懿走到他面前蹲下,“我不能帮你做,我教你叠衣服,把衣服叠整齐就能装下了。”
闻聪抬起头破涕而笑,鼻涕挂在嘴边,闻懿一边嫌弃一边掏出小手帕帮他把脸擦干净。
经过姐弟俩的努力,闻聪的行李箱连太姥爷给他做的小木马都塞了进去。
闻懿站起来拍拍手,双手叉腰教育弟弟:“一点也不难对吧,全是你自己的功劳。”
闻聪站起来扑进姐姐怀里,差点把闻懿撞倒。
“谢谢姐姐。”他声音很大。
闻懿揉了揉耳朵,捏着弟弟肉乎乎的脸,“你要把我吵聋啦。”
梁好回家递给母亲一瓶汽水,黄丽梅笑着拒绝。
“我喝不惯,喝一口就打嗝。”
闻岩上楼喊孩子,下楼一边肩膀坐着一个,孩子亲密地搂着他脖子。
梁好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上前把孩子从他身上抱下来放在沙发,“爸爸快被你们勒得喘不过气了,他给你们买了汽水。”
闻懿和闻聪从沙发上跳下来,姐弟俩异口同声,
“谢谢爸爸!”
“爸爸辛苦啦。”
梁好从冰箱冷藏室拿出来汽水,冰汽水在回家路上变成了热汽水,她在冰箱放了一会儿变成常温。
“慢慢喝,别呛着了。”
闻懿把汽水递到妈妈嘴边:“妈妈先喝。”
梁好笑吟吟还给她:“妈妈喝过了。”
闻聪学着姐姐把汽水递给爸爸。
“爸爸喝。”
闻岩接过儿子的汽水尝了尝。
闻聪歪着脑袋好奇:“妈妈不给爸爸喝汽水吗?”
梁好从背后抱住儿子,双手放在他咯吱窝把闻聪抱在腿上:“谁在背后造谣啊。”
闻聪丝毫不慌张:“姐姐让妈妈喝饮料,妈妈说喝过了。我让爸爸喝饮料,爸爸喝了一口,说明妈妈没有给爸爸喝饮料。”
梁好把下巴搭在儿子肉乎乎的肩膀:“聪聪真是个小机灵鬼,你分析对了,妈妈没有给爸爸喝汽水,是妈妈的错。”
闻聪侧着脑袋蹭了蹭妈妈的鼻子:“肯定是妈妈太渴啦,下次不要忘了爸爸噢。”
闻懿放下汽水跑去餐桌拿来一个玻璃杯,把自己的汽水往玻璃杯倒了一半。
“爸爸喝,小圆说汽水喝多了对牙齿不好,我们小孩子不能多喝。”
闻聪从妈妈腿上跳下来,把自己的汽水也往玻璃杯倒了些,玻璃杯快溢出来了。
闻岩眼角眉梢染了一丝笑意,他唇角上扬,清淡的音色带着些许温柔,“爸爸没喝汽水是不渴,妈妈被太阳晒得出汗需要补水,她喝完让我给你们买汽水,你们要谢谢妈妈。”
他没有拒绝孩子的好意,喝完了甜到掉牙的满满一杯汽水。
收拾完东西,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梁好给后座的孩子们系好安全带。
到达春风大队刚晚上八点,大队还有小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闻岩提前给家里写了信,二哥和三哥早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全都洗了暴晒消毒。
大队来了汽车,小孩子大声嚷嚷着来客人了。
大队门口的榕树底下,纳凉的老人认出来是闻岩的汽车。
“闻家的老四一家回来了。”
“老四一家四年没回来,有人背后说他们抛下兄弟去城里享福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见不得别人好呗,几年前谁能想到闻家是咱们大队第一个富户。”
“早知道当年把我闺女嫁给闻二山,谁能晓得他也能变能耐。”
“得了吧,当年你可是第一个嫌闻家穷,现在人家可看不上你闺女。”
“哎呀,要我说最后悔的肯定还是马寡妇,闻家生活越好,她肠子都悔青了。”
“活该,闻家要是娶了马寡妇,恐怕家里攒不下多少钱都要被她婆婆给拿走。”
“连女儿都能卖掉的女人,娶回去家宅不宁。要么说闻家运势来了挡不住呢,老天爷都帮忙拦着。”
大家目送着汽车离开议论纷纷。
梁好下车后有一瞬间怀疑。
“你确定这是咱们家吗?”
她没记错的话,离开前房子没这么高。
闻岩把孩子们抱下车:“之前你在卫星基地忘了告诉你,家里写信说是孩子越来越多,房间不够住了又盖了一层,咱们住楼上。”
梁好喃喃自语:“难怪呢,大门都变样了。”
闻懿和弟弟拉着各自的小行李箱。
“爸爸,这就是你家吗?”
闻聪大声感叹:“好大的房子!”
当前宅基地管理不严,农村最不缺地,修房子自己挑地方,闻家人口多划的面积就大。
打纸包(已修)
闻家重新改了房子格局, 房子是三层水泥房,在乡下算得上是豪宅了。
大门换成了实木的厚木板,上面雕刻了花纹, 比之前看着更恢宏大气。
闻二山收到老四要回家得消息, 特地暂停了一周的订单, 关店迎接老四一家回来。
闻溪是第一个发现四哥回家。他带着侄子在院子玩打纸包,两个小侄女蹲在边上看热闹。
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 闻溪放下纸包站起身。
闻瑞正在犹豫出剪刀还是石头, 小叔不玩了。
他手上还剩三个纸包, 小叔脚边有一堆。
他想趁机偷偷拿两个, 被妹妹当场抓包。
闻欣大声制止:“哥,不准作弊!”
夏梦连忙把小叔脚边的纸包整理在一起,她还特地数了数。
夏梦把数量告诉姐姐,闻欣点点头:“小叔一共有十七个纸包,少了就是你拿的!”
闻瑞撅起嘴想耍赖,小叔空手跟他玩打纸包,把他的纸包全赢走了。
闻欣语重心长劝说道:“哥,你是男孩子, 我妈说男孩子不能总是哭鼻子, 会被人笑话。”
闻欣和夏梦是闻三河的孩子,夏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今年三岁了。
闻瑞比她俩大一岁,他想不明白小时候那么可爱还会吐泡泡的妹妹,长大了竟然不向着他。
三个小孩说话间,闻溪已经打开了大门。
闻溪喜悦的声音传到院子里:“四哥!四嫂!你们可算回来了!”
院子里三个小家伙连忙跟上, 家里来客人啦!
闻溪扯着嗓子冲屋里大喊:“四哥回来了!”
一时间家里热闹非凡。
闻二山和闻三河正在分钱,夏晴帮忙算账, 春妮在边上被夏晴监督写作业。
听到老幺的吆喝声,兄弟俩连忙放下钱,急匆匆往院子里赶。
闻岩带了不少礼品回来,三兄弟搬了几个来回才把车上的货卸完。
闻二山摸了一把车身:“你们的汽车真能装啊。”
闻溪激动地脸色涨红,他个子拔高了一截,有了明显的青年特征,声音都变得低沉了。
此时他像个小尾巴跟着四哥和四嫂身后。
“四哥,你们四年都没回家,我想死你们了。”
闻家三个小家伙扒在大门上张望,对陌生客人丝毫没有印象。
闻懿和弟弟没有让父母帮忙,笨拙地拎着小行李箱就要上台阶,结果不出所料的抬不动。
闻二山一手一个帮忙拎起箱子。
他咧着嘴露出友善的笑容:“我是你们的二伯。”
闻懿和闻聪乖乖喊人。
闻三河和闻岩把东西堆放在堂屋。
他拍了拍老四的肩膀:“瘦了,路上辛苦了。”
梁好牵着两个侄女进屋,她凭借着兜里的奶糖成功跟小姑娘拉进了距离。
闻岩跟她讲过夏晴嫂子生了两个女儿,真正见到比想象中的还要可爱,软软糯糯奶呼呼的小姑娘。
闻瑞跟在四婶身后,他也有奶糖,可他更想被四婶牵着,四婶身上香喷喷的。
闻溪凑在梁好身边:“四嫂,你大学毕业了给你分配的啥工作?”
梁好笑吟吟看着他:“我还得继续念书,接下来要去首都进修读个博士。倒是你,怎么还没上高中?”
闻溪瞬间哑口无言。
夏晴正好出来,听到梁好要读博士很高兴。
“博士好啊,咱们家要出个博士生了。”
老四一家回来,春妮放下笔松了口气。老三媳妇非要让她与时俱进在家学习,她不排斥学习,就是脑子笨学不会,只能每天重复练习写字算数。
闻岩从行李箱翻出首饰盒子:“三嫂,这是我俩送给欣欣和梦梦的长命锁。”
夏晴知道闻家的孩子都有长命锁,她没有推辞。
闻欣悄悄扯了扯闻懿的衣服。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呀?”
闻懿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是大姐姐,瑞瑞都要喊我姐姐呢。”
闻欣扬起笑脸喊人:“大姐姐,二哥哥。”
夏梦奶声奶气跟着姐姐叫人。
夏晴拉着女儿介绍:“当初怀了双胞胎我们还以为是一儿一女,两个闺女也好,贴心又乖巧。”
夏晴家里只剩下自己一根独苗,她和丈夫商量后决定老二跟着她姓。
梁好很喜欢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侄女,“两个女儿多省事呀,买衣服又方便。”
夏晴笑着调侃:“吃穿用品都要一模一样,老大生病吃药,老二连感冒药都要尝尝味道。”
梁好羡慕极了,简直是强迫症福音。
闻二山迫不及待拉着弟弟分享自己的事业。
他满面春风,伸出手腕显摆:“看我的手表,我跟老三一人买了一个,加起来花了四百块呢,这要是放在几年前哪敢想。”
他不由得庆幸:“多亏了老四你脑子灵活,要不是你的指点,家里楼房不会盖这么快。”
随着改革开放政策发布,个体经济逐渐冒头。
闻岩给家里写了一份信,出谋划策扶持二哥和三哥自主创业。
二哥性子老实,有一手做家具的好手艺;三哥没有木匠手艺,但是脑子灵活能说会道。
二哥的手艺好、工期短、价格实惠、最关键的是还负责送货上门,很快就在当地打开了口碑。
三哥帮忙拉订单和送货。
俩人短短两年时间就在县城租了一件店面,接县城的订做单子。
梁好的姑姑郑蕊在县城粮油站上班,丈夫是烟厂的主任,有夫妻俩帮忙介绍,生意源源不断。
当地不是没有木匠,只是没人做到像闻家兄弟俩这样的服务和价格,首先送货上门就做不到。
闻二山赚钱后立马把大队的山承包了,自家发达不忘帮扶大队,避免了红眼病背后说闲话。
这也是闻岩在信里给的指示。
闻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主要是你们愿意听我安排,即便我再厉害,还得看实施的人。”
二哥和三哥的赚钱速度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他们俩舍得买手表,说明盈利不少。
闻二山乐呵呵傻笑:“我们都记着呢,还让夏晴帮忙总结出来,全都按照你教的来。你说砍树毁林让我们多在山上种树,什么杨木、杉木、桉木都种了,大队长还夸咱们家呢。”
老四在信里的原话说是“可持续发展”,他不明白是啥意思,总之不会害他就是了。
闻三河积极分享做生意的趣事:“我们一开始生怕别人退单,后面真碰上了被人退单的情况。做好的家具只能放在店里,没想到卖得挺快,还有顾客让我们做些成品卖。”
说起来他心里挺庆幸。老四觉得他能说善变,其实他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跟人谈价钱的时候心里别提多紧张,后面慢慢适应才习惯。
他后面还给县长家送过家具,四舍五入算是认识当官的人了。
闻岩问他们:“二哥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闻二山挠了挠头:“特别好,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咱家能顿顿吃米饭。”
闻三河的目标更远大:“我经常送货,见识到小县城的职工家庭一顿饭三个菜。我吃过的苦不想让我两个闺女跟着吃苦,如果可以我想把生意做大,给她们攒一笔丰厚的嫁妆,结婚后不用看人脸色。”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闺女长大后要伺候别人家的儿子,他心里就难受憋屈。他得多挣些钱,只有家底殷实闺女才不会受人欺负。如果闺女不想结婚,家里有钱养着她俩一辈子。
所以他要挣大钱。
闻二山愣住几秒,随即回过神赞同点头:“老三说得对,说不定以后孩子都往城里跑,我怎么也得给闻瑞把老婆本挣回来,买一套县城的大房子。”
尽管在闻岩眼里县城的房子买了也抵不过最终拆迁的命运,不过二哥和三哥有抱负那就好说了。
闻岩凝思片刻才开口:“既然二哥三哥想继续把生意做大,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打算。目前市场的空缺很大,任何行业都能大赚一笔。但是以市场为导向的定价措施,必定会造成物价上涨。”
闻二山和闻三河面面相觑:“那咋整?我们把钱全都花了吗?”
鹅肝(已修)
闻岩很快给出了解释。
他决定给闻三河一笔钱资助他创业, 自己只参与分红不插手公司运作和管理。
闻岩打算用扫地机器人、吸尘器、电动自行车和电动三轮车打开市场。
他要把国内和国外市场两手抓。
至于合作人选他已敲定,就是黄建刚。
S市有十个钢铁厂,黄建刚是第十钢铁厂的厂长。
回家第一天聚餐, 黄建刚和郑毅谈到钢铁厂的营业额莫名下滑, 还好有之前的家底兜着, 一时半会还能给工人们发得起工资。
郑毅给的解决办法是让他找企业合作,不能让工厂机器停下。其它钢铁厂也有产能过剩的问题, 都是跟当地企业合作创收。
比如近郊去年建造了一批新型社区的商品房, 专门用来供教授、医生等高级知识分子居住, 这个项目就被第三钢铁厂给拿到了。
黄建刚如梦初醒, 别人都在找外援,就他还在闷着脑袋生产钢铁。
郑毅如今行事愈发谨慎,除非是有重大政策才会给小舅子提点一句,平常跟亲戚都是职务回避。
黄建刚没有和姐夫有过利益往来,他的性子比较随遇而安,不像其它厂长野心勃勃。
只是现下厂里经营不善,要是发不起工人的工资他可就丢脸丢大了。丢脸是小事,他自己有家庭, 能感同身受工人拿不到工资的心情。
要是把工人的铁饭碗砸了, 他就是千古罪人。
闻岩向黄建刚提到合作的想法,黄建刚表达了同意合作的意愿。他其实心里不太相信闻岩的工厂规模能把钢铁厂的产能消化, 但是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先死马当成活马医。
闻三河一听自己要经营公司,他怀揣不安。
“我真的能行吗?”
闻岩语气稍缓:“我给你找了合作伙伴,保证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他有不少曾经的手下退伍回乡。不是每个人退伍都能转业分配工作, 有的退伍兵回家后选择种地,起码能保证一日两餐。
像一些受伤退伍的战士生活不便, 既不能种地又娶不上妻子,退伍费紧巴巴,生活穷困潦倒。
闻二山有些担忧地问:“开公司能行吗?报纸上说有个卖炒瓜子的傻子开公司招了一百来号人,一天赚几千块钱,别人都骂他是资/本/家/复辟。”
梁好停下了和夏晴嫂子的交谈,凑过来听热闹。
闻三河帮忙证明:“报纸上说那人在电影院门口卖瓜子,一天赚五百块钱。他家里钱多到发霉,别人晒谷子的晒场他用来晒钱,被人举报了。”
梁好兴致勃勃问:“处理结果呢?”
闻三河摇摇头,叹气:“没说,可能没事,也可能正在调查呢。”
闻岩给他们打了一剂定心针:“放心,我们的工厂会跟国营工厂合作,并且是帮助退伍军人再就业,国有工厂的福利待遇都会跟上,不存在剥/削工人。”
梁好扒着他肩膀帮忙出主意:“不如我帮你搞定两条全机械化生产线吧,你招一个看大门的大爷,再招两个开关机器的工人就可以了。”
闻岩深吸了一口气,抑制着内心的激动,面上露出少有的为难之色,“全机械化生产线我很心动,招工人是想为因伤退伍的战友提供一份稳定工作。”
梁好轻描淡写道:“那不正好吗?他们的工作内容负责开关机器、添加材料,不用做太多运动,对手脚不便的人很友好啊。”
闻岩肩膀微微一颤,想再确认一遍。
“确定可行吗?”
梁好极为苦恼地蹙着眉头:“如果残疾很严重的话还是装上机械外骨骼再工作吧,免得受工伤。”
屋里有大人有小孩,梁好被闻岩紧紧抱着,她害羞地把脸埋进他肩膀。
怎么好端端突然抱她,她也没说什么呀。
夏晴和春妮抿着嘴偷笑,闻三河听不懂全机械化生产线是啥意思,看老三的反应肯定是好东西。
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的堂屋,闻岩几句话敲定了三哥下半辈子走向巅峰的人生。
给家里每个人把礼品分完,梁好累得直打呵欠。
几个孩子歪歪扭扭倒在实木沙发上睡着了。
实木沙发是闻二山亲手打的,上面铺着厚垫子防止坐久了腰酸屁股疼。实木沙发不输真皮沙发,还比真皮沙发便宜一半。
家里所有大件家具都是闻二山用好材料打造,没花一分钱,细节处彰显着用心。
梁好和闻岩在院子里洗漱完毕,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上楼。
闻三河帮忙把行李箱提到楼上。
闻岩和梁好从孩子的房间出来。
闻三河压低声音询问:“老四,以后我做生意二哥怎么办?”
闻岩微微一笑:“二哥继续留在县城,等之后市场风向发生变化再让他注册公司招工人,把定制家具的生意做大做强。”
闻三河还是好奇:“那要等多久?”
闻岩顿了顿,稍稍严肃道:“好饭不怕晚,目前行事要低调,二哥可以招几个学徒带着。”
二哥胆子小,一有风水草动就会不安,所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发展都不晚。家具生意和全屋定制的热度能持续到四十年后,只要房地产不倒就能吃上饭。
他知道未来房地产会变成夕阳产业,到那时候孩子们都中年了,早就吃完了发展的红利。
现在加入房地产太早,除非去经济特区,可以但是没必要。未来整个J省人均GDP位列全国第一,不需要背井离乡跑外地赚钱。
他上一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离开老家。
闻三河怀揣着喜悦的心情下楼。老四把他和二哥的发展考虑的面面俱到,他仿佛看见了成功曙光。
卧室的新床很大,圆了梁好对炕的遗憾。她洗漱完没了困意,拉着闻岩在家里溜达。
二楼有单独的卫生间和独立抽水马桶,梁好洗漱的时候发现一楼卫生间扩大了面积,洗澡和洗漱的地方干湿分离。
家里人口多,闻三河专门模仿城里的职工宿舍改造
了卫生间。
一楼有俩卫生间,女人孩子使用的是带浴室的大卫生间,小卫生间留给男人。
二楼留给了闻岩一家住。闻三河在梁好家见过抽水马桶,人家娘家住小洋楼,实打实的城里姑娘,他们可不能敷衍怠慢。
一楼扩建后不算卫生间足足有八间屋子。以堂屋为分界线,东西各四间,形成了“品”字型。
东边空房是厨房,西边空屋是杂物间,院子里用石棉瓦搭了车棚,猪圈在后院。
三楼严谨来说是半层,修建屋子和屋顶是为了防止二楼渗水。室内堆着以前的旧家具,三楼的院子用来晒被子和下雨天排水。
总的来说相比最初漏雨的房子简直就是豪宅,短短四年时间发展如此迅速。
梁好一脸餍足靠在闻岩怀里,戳着他硬邦邦还咯牙的手臂。
“我本来想要试验全自动化机械工厂。运货车采用无人驾驶模式,搬货卸货有机器人,不过想到要解决重重困难,不如让生产线全自动化省时省力。”
闻岩略微感到诧异:“你想得很长远。”
梁好打了个哈欠:“我只是设想,差点忘了咱们有丰富廉价的人力资源。”
想要工厂实现全自动化不难,只是她从机械工程跳转到人工智能过于突兀,容易惹麻烦不如不做。
闻岩喃喃自语:“如果造车能全自动化,汽车的价格就会被打下来。”
梁好晃着他的手腕:“你说得对,可惜我的发动机不被通过,我造不了汽车。他们都觉得用反应堆做发动机危险,你没发现很省钱吗?”
四年过去汽车还没加过燃料,事实证明她的汽车完全没有问题。
隔天一早,闻岩去给关系好的乡邻送了礼。加起来没几家,闻康、郭有根和王福。礼品统一是一条红双喜烟、一瓶高粱酒和两大包红糖,在乡下属于重礼了。
他送完礼回家梁好刚起床。
吃过早饭,闻康和郭有根带着各自的儿子上门。
闻二山邀请他们进屋,闻康笑着拒绝。
“我们就坐院子里,早上凉快。”
闻二山和老三连忙往院子里搬凳子。
待到众人坐下后。
闻康眼睛眯成一条缝:“昨晚听说你回来了,太晚了就没上门打扰你们。”
闻岩勾起嘴角微微笑道:“一路舟车劳顿,到家沾床就睡着了。”
闻康点点头。
郭有根在门槛上敲了敲没有烟草都烟斗:“你们上大学出去四年,上出来名堂没有?”
闻岩还没回答,郭瑞迫不及待抢答:“大学生毕业分配工作,闻岩哥和他媳妇肯定都端上铁饭碗了。”
闻岩迟疑着点头:“是分配了工作。”
闻康和郭有根满脸喜色。
他们大队有三个吃上公家粮的人了!其中两个还是大学生!
“啥工作?是县城还是公社?”
梁好笑眯眯回答:“首都,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探望亲人,下次回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闻康吸了一口凉气:“首都?!”
闻岩模棱两可解释道:“梁好在学校表现比较优异被录取到首都读博士,组织上出于人情关怀把我调到她身边工作。”
众人异口同声:“博士?!”
闻多宝和郭瑞大惊失色。
郭瑞瞪大眼睛:“博士都能教大学生了吧,你们真厉害啊。”
闻多宝喃喃自语,“博士是科学家啊,咱们大队竟然出了一位科学家。”
闻康和郭有根不懂啥是博士,闻多宝给他们解释一番后,两位老人嘴唇和双手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闻康缓过神老泪纵横:“博士不得上电视?四舍五入咱们大队出了名人啊!”
他们大队这是走了啥大运?不仅集体经济发展的蒸蒸日上,还出了大学生和科学家,一下子就超过了隔壁两个大队。
丰收大队靠砖厂,红星大队有港口,他们大队不仅有羽绒服厂还有博士呢!
他觉得博士放在古代高低得是连中三元的状元!
闻岩主动转移话题:“大队长,咱们大队目前的发展怎么样了?”
闻多宝连忙掏出自己的本子汇报情况。
他有意接班父亲的位置,他有初中学历,加上为人忠厚实诚,大队社员都支持他担任下一任队长。
“目前大队有专门的鹅鸭养殖场,两千只鹅和鸭分开养殖,还在池塘湖泊投放了鱼苗用来当饲料。”
“鹅鸭卖得很快,我们不仅跟县城的饭店达成了长期合作,还有市里的饭店主动合作,供不应求。今年年底预计扩大规模,分别养殖五千只鹅和鸭,羽绒服这两年成了抢手货,不过我们不敢扩大规模。”
闻岩疑惑提问:“为什么不敢?”
“鸭子和鹅很快就能回本,羽绒服价格高,穿的人不是很多,每次卖起来都很慢。”
最主要的是外国羽绒服进入市场,他们生产的羽绒服毫无优势。
闻岩给他们提了几点建议。大概意思是多做不同的款式,短款长款中长款特长款有帽无帽都要有;其次是把质量提高,尤其是走线等一些细节做到完美;最后是颜色要创新,不要总是做红色黑色蓝色的羽绒服,各种颜色都能试试。
闻多宝悉心记录在本子上。
郭瑞负责大队的养殖,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闻岩哥,你让我们把鹅肝喂大是有啥说法吗?”
闻岩想起来这回事:“外国有一道经典昂贵的菜品是鹅肝,鹅肝的价格水涨船高,在华侨饭店点一道鹅肝的价格甚至能买一车鸭子。”
众人张圆了嘴巴。
郭瑞难受得不行:“鹅肝那么值钱,我们之前卖大鹅岂不是亏了?”
闻岩缓缓摇头解释:“他们不是傻子,外国那道菜的鹅肝比普通大鹅的鹅肝要大三到六倍,所以让你们挑几只鹅喂大鹅肝,才好拿到华侨饭店跟人合作。”
闻多宝磕磕巴巴道:“我听说外国人要吃进口的新鲜食物。鱼要吃生鱼片,牛排吃带血的,咱们自家养殖的又脏又臭,他们会喜欢吗?”
闻康和郭有根满脸嫌弃,洋鬼子吃得真恶心。
郭瑞反驳道:“谁家养家禽不臭?咱们的鸭舍和鹅圈每天打扫,喂的是鱼虾和玉米,咋就不如外国?洋人舌头还能吃出来外国鹅吗?”
闻岩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说的不错,外国人没你们想象的聪明。鹅肝不过是鹅身上的部位,鹅肝好不好吃是饭店需要担心的问题。”
几年后国内才会引进朗德鹅鹅苗,正是外国用来做鹅肝的本土肥鹅。当下外国人进来,吃到的鹅肝只能是原生态农村喂出来的肥鹅。
实际上鹅肝的口感味道没那么玄乎。他做生意跟外国合作商吃过西餐,鹅肝味道就那样,根本吃不出来所谓的特级、A级和B级鹅肝。
在他眼里就是颜色浅淡的区别。
侍应生介绍说他们吃的鹅肝是从外国空运。
后来打假爆料本土养殖的朗德鹅出口国外,再从关口运回来,价格就翻了十倍。
外国人自己都吃不出来差别,让外国人相信是哪个国家的鹅肝是饭店的工作。
闻多宝呆愣愣解释:“我没接触过外国人,都是从报纸上了解。”
郭瑞捧腹大笑:“你没看电视上外国人离不开威士忌和香烟,经常抽烟喝酒的人脑子都不好使,外国人看着就不聪明。”
闻多宝信以为真:“你说的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他们照着要求喂了十几只鹅,不知道鹅肝大不大。
闻岩跟着去看,比普通大鹅胖了一大圈。
“应该可以,我个人出钱买一只,检查后如果合格就送到华侨饭店跟人合作。”
闻康说要送给他,被闻岩拒绝。
“这是集体财产,我出钱买。”
他好说歹说付了钱,拎着大肥鹅回家。
闻岩没养过鹅,只是有一个合作伙伴最初是靠着卖鸡鸭鹅发家,后面开了连锁快餐店。利益不相关,告诉了他不少养殖行业内幕。
家里的小孩子见到大鹅很好奇,闻懿带着弟弟躲进堂屋。
闻聪好奇问姐姐:“我们不跟大鹅玩吗?”
闻懿脸色凝重摇头:“大鹅会咬人,很危险。”
闻聪打了个哆嗦,说什么都不出去。
大肥鹅没活过半小时就被闻二山手起刀落宰了。
梁好站在一楼的楼梯台阶口,她从身后偷袭压在闻岩后背,闻岩主动给她当垫肩。
“你是不是想吃大鹅才跟着去养殖场?”
闻岩嘴角微翘,流露出一丝无奈:“我想吃。”
梁好笑嘻嘻帮他捏肩膀:“跟你开玩笑呢,我好像没吃过大鹅。”
她吃过鸭子,感觉和鸡肉差不多,在她看来需要啃骨头的家禽味道差不多。没骨头的像是猪里脊和五花肉她吃着就分不出来,反正都挺好吃就是了。
肥鹅之大,一锅炖不下。
闻二山把鹅肝放着,闻岩看了眼,鹅肝的大小已经符合饭店的标准。
他做了一道拿手的香煎鹅肝,闻二山和闻三河好奇地尝了味道,说是和鸡肝没差别。
全家每个人尝了一小块鹅肝,只有夏晴和梁好觉得口感绵密,能接受鹅肝。其余人一致认为外国人没吃过好东西才把鹅肝当成宝贝,有股鹅腥味。
闻岩尴尬地想,或许是他厨艺不精。
鹅肝尺寸不错,闻岩喊郭瑞带上肥鹅去谈生意。
闻三河闲来无事免费帮忙送鹅,郭瑞搭上了他的顺风三轮车。
闻瑞、闻欣、夏梦没坐过小轿车,不去学校闹着要坐一回小轿车。
梁好只能跟着上车,路上照顾小孩。
春妮在羽绒服厂上班,夏晴在学校带课,平时孩子们在学前班上课,父亲不忙的时候会带他们玩。
乡下的小孩七岁念一年级,七岁以前就在学前班上大小班,学习拼字、汉字和算数,请假方便。
市区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国营饭店。
郭瑞心里没底上前询问,吃了闭门羹。
闻岩转变了策略:“我们直接去S市的和平饭店和华侨饭店,这两家都接待外宾。”
国营饭店主要服务职工,一般职工不会点家常菜以外的菜品。
郭瑞进了大城市逐渐沉默,自己一身老土的打扮和大街上时髦年轻人不像一个时代。
他下意识低着头,把脚往后缩了缩。大城市的年轻人脚上穿着皮鞋或白色运动鞋、头发抹着发胶、手上拎着收音机,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别提有多拉风。
他留着老土难看的发型,脚上穿着妻子给他缝的黑色布鞋,早知道出门就把结婚的绿胶鞋穿上了。
郭瑞越想越自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肚子里。
三轮车停在和平饭店门口,郭瑞胆怯了。
他支支吾吾不肯下车。
闻三河不明白他是啥情况:“是不是因为刚才国营饭店把你拒绝了?”
郭瑞手脚无处安放:“不是,我临时紧张,脑子一片空白,怕嘴笨得罪人。”
他觉得肯定不会成功。他们一看就是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面前皇宫似的饭店他不敢进。
闻三河叮嘱他:“你把车看好,我进去。”
不出所料,闻三河被人拦在门口。
郭瑞难堪地低着头,他脸色通红,巴不得当场找个缝隙钻进去。
闻三河和门童交谈了几句。
他站在门口,门童抬手招来一位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匆忙出来。
“小兄弟,你卖鹅肝?”
闻三河指了指自己的三轮车:“喏,收么?”
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你这是鹅呀,普通大鹅我们能收到,我们要的是鹅肝。”
闻三河冲着郭瑞大声吆喝:“你来介绍一下你们喂的大肥鹅。”
他对男人解释道:“我们拉来的是肥鹅,比普通家养大鹅要肥四五斤呢。我们想卖鹅肝,这是我们特地培育出来的外国鹅肝。”
闻三河对肥鹅一知半解,他不知道外国鹅肝需要外国鹅才能培育。
不过即便知道他也无所谓,他觉得外国鹅肝和本土鹅肝没差。不都是鹅么,还能多个脑袋不成?
郭瑞紧绷着一根弦,断断续续介绍完肥鹅。
他对合作不抱任何期待,人家怎么会瞧得起他们。
和平饭店从外面看辉煌大气,内部装饰金碧辉煌仿佛宫殿,仅仅站在门口他就抬不起头。
来到大城市后,他的自卑油然而生。
不料男人大喜:“能先卖我一只么,我立马让厨房看看鹅肝的尺寸符不符合。”
郭瑞呆呆傻傻站着,他听愣住了。
闻三河连忙回答:“可以可以!”
中年男人直接拎着大鹅进去,郭瑞后知后觉回神。
“咱们卖掉了?”
闻三河激动握拳:“是啊,卖掉了。”
他搭着郭瑞的肩膀:“你到底咋了?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说话也没底气,你不是咱大队最会跟人打交道的小伙子吗?”
郭瑞垂下视线低声道:“我不适应大城市,感觉自己就是人家嘴里的土包子。”
闻三河还以为是啥大事呢。
“没人看你,你咋知道别人会不会评价你。他们说就说呗,又不会掉块肉。”
郭瑞到底是年轻人,心里羡慕就会自卑。
“三河哥,你不难受吗?”
闻三河啥场面没见过,这才哪到哪。
老四媳妇的孩子满月宴,一共八道菜,六道都是大荤菜,海里的、河里的、山里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他拘谨地放不开,二哥也没好哪去。坐着柔软的真皮沙发,手不知道往哪放。喝的茶叫大红袍、地面瓷砖比他们脸都干净、冰箱他俩听都没听过,抽水马桶坐着硬是憋不出来
饭店它再厉害就是个吃饭的地方,只要兜里有钱就能进,有啥好自卑?
坏孩子(已修)
闻岩和梁好从华侨饭店过来汇合。
华侨饭店有意向合作, 送去的肥鹅解决了华侨饭店的燃眉之急。
鹅肝从上个世纪就出现在菜单上,当时的外国人都会点这道菜。后来经过历史变迁,华侨饭店接待过不少外国大人物, 普通外国顾客寥寥无几。
改革开放后, 外国投资商进入内地, 他们看准了这座战乱时繁荣过的经济城市,认为很有发展前景。
然而大批外国人涌入, 和平饭店和华侨饭店都端不上外国人点的顶级鹅肝。
他们的鹅肝都是收来体型稍微较大的鹅, 即便如此鹅肝仍不达标, 外国人喜欢的是顶级粉肝。
和平饭店和华侨饭店的厨师参加全球厨师大赛见过外国鹅肝,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鹅肝他们手艺再高都施展不了。
经理带进后厨的肥鹅还没宰杀,厨师就凿凿有词确定是外国商人想吃的鹅肝。
果不其然,宰杀后的肥鹅体内掏出来的鹅肝比普通散养大鹅的鹅肝大了不止几倍,并且更加圆润饱满。
经理迫不及待询问:“是西餐的鹅肝吗?”
主厨切开鹅肝,几位厨师轮流上前观察,主厨缓缓点头:“是的,洋人吃的鹅肝是喂出来的粉肝, 所以人家的鹅比咱们的大鹅肥硕。”
经理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比猪肝都大啊, 难怪外国人不爱吃咱们的本地鹅肝。”
几位厨师连忙催促:“经理,卖鹅的人呢?赶紧把人留下, 咱们正愁买不到鹅肝!”
经理松了一口气:“鹅肝合格就好,听对方说是专门饲养的肥鹅,或许碰上懂行的了。”
经理和厨师们敲定了肥鹅的定价,他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辆有点眼熟的小轿车。
难不成是抢生意的!?这可不行。
经理赶紧小跑上前:“肥鹅我们全要了, 咱们来商量接下来合作的事项。”
郭瑞被好消息砸的晕头转向,天上掉馅饼了, 两家大饭店都愿意跟他们生产队合作!
闻三河表现得并不积极:“同志,刚刚我们去问了华侨饭店,他们也愿意跟我们合作,想要我们生产队养殖的肥鹅。”
经理急了:“你们咋还找了华侨饭店呢!”他们店里都没有鹅肝,即便是合作关系也不行。
闻三河顶着一张老实淳朴的脸满是诚恳道歉:“对不住啊,我们以为卖不出去就多问了一家。”
经理握着闻三河的手打感情牌,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嫌弃:“农民同志的难处我懂,我也是乡下人,知道养殖大鹅不容易。这样吧,华侨饭店出多少钱?我们在每斤的基础上加两毛。”
郭瑞紧紧绷着脸,他怕自己憋不住露出狂喜。还没卖出去对方就主动涨价,三河哥一点儿也不激动,他得向三河哥学习。
闻三河笑容诚恳:“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弟弟去华侨饭店跟人协商的价格,我问问他的意思。”
闻岩微微颔首:“钱经理,我们已经和华侨饭店签下了意向合同,所以不能接受独家供应。”
钱经理紧盯着闻岩,他终于想起来了。
“闻同志,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之前和平饭店接待重要贵宾,闻岩负责整座饭店的安全排查,他们有过短暂接触。
至于汽车,他记起来了车牌号的主人。
经理心里纳闷,闻同志退伍又当司机又种地吗?
双方商谈过后,最终决定第一批养殖的肥鹅供应给和平饭店两百只,华侨饭店也是同样的数量。
郭瑞这次跟着学到了很多,他见识到三河哥从容应对大饭店的经理,而自己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果然还是要多出门见世面。
合作的事告一段落,春风大队的养殖事业要抓紧时间扩大规模。
闻康和郭有根感到不可置信,肥鹅的价格竟然跟牛肉不相上下。
一斤牛肉两块钱,一斤肥鹅一块八毛钱。
填肥后的成年公鹅大概20斤,母鹅18斤。其中鹅肝的平均重量在1.4-1.6斤,更甚至能达2斤,一只肥鹅能卖至少30块钱。
价格一算出来,大队的书记会计瞠目结舌。
要么说外国发达呢,一顿饭吃掉别人一年的工资。
郭瑞想到自己在大城市的所见所闻:“据说我们去的和平饭店一盘炒菜要十几块钱,人家专门接待贵宾和外国人,一顿饭要花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老百姓哪里吃得起。”
众人一时间心情复杂,价值观受到巨大冲击,以前的合作更像是小打小闹,去了大城市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啥样。
闻三河要带郭瑞回大队,闻岩和三哥说好明天中午再送孩子们回去,孩子们都累了。
闻三河放心把孩子交给老四,孩子们难得出远门来大城市,让她们多看看涨见识。
梁好让闻岩开车回家,妈妈看见小孩肯定很高兴。
黄丽梅见到一屋子小孩乐得合不拢嘴,朋友送的进口巧克力和家里的糕点全都端了出来。
当天家里的晚饭堪比过年的盛宴。糖酷排骨、油焖大虾、红烧肉、酱肘子,几个小孩吃得小肚子滚圆。
郝红梅挨个摸了摸脑袋,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也像他们一样健康活泼。
闻岩和梁好去百货商场给每个孩子买了新书包和作业本铅笔,时兴的小人书和连环画每人一套。
几个小朋友的礼物一样,不过每个人拿到的小人书和连环画故事都不同,她们可以换着看。
小家伙们的新书包装得满满当当,晚上睡觉放在枕头边上要摸一摸才安心。
夏梦缩进姐姐怀里:“四叔和四婶真好,给我们买了一大堆东西。”
闻欣抱着妹妹哄她睡觉:“四叔给咱们买东西肯定花了很多钱,小人书和连环画可贵了。”妈妈说有些孩子上不起学,因为学费和课本很贵,小人书和连环画厚厚的肯定更贵。
闻岩和梁好给她们挑的是套书,一套有好几本,比一本书贵多了。
夏梦迷迷糊糊说梦话:“那等我们看完了还给大姐姐和二哥哥。”
闻欣很纠结,妈妈说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可是四叔和四婶不是陌生人,她想看连环画。
两个小姑娘在纠结中睡着,闻聪抱着小枕头跑到姐姐的房间。
他撅着嘴嘟囔:“姐姐,爸爸妈妈今天给弟弟妹妹买了好多礼物,他们不爱我们了。”
闻懿拉开被子让他上来:“我们是哥哥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
闻聪闷闷不乐钻进被窝:“我不想让爸爸妈妈对他们好,姐姐,我是不是坏孩子。”
闻懿轻轻拍着弟弟后背:“你才不是坏孩子,你只是钻牛角尖了。弟弟妹妹喊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他们的爸爸妈妈是我们爸爸妈妈的亲哥哥,就像咱们俩现在的关系。等以后长大了你的孩子喊我姑姑,我也会对你的孩子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闻聪吸了吸鼻子:“我明白了,爸爸和弟弟妹妹们的爸爸是亲兄弟,爸爸小时候和伯伯们关系好,所以才对弟弟妹妹们好。”
闻懿脸上绽放出妈妈同款小酒窝:“对呀,我们才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孩子。弟弟妹妹们不会分走爸爸妈妈的爱,他们明天就回家了。”
闻懿想了想继续说:“咱们家里有数不完的小人书和连环画,你还有好几套新画片和玩具,爸爸妈妈很疼爱我们。弟弟妹妹们收到礼物你看他们多开心,他们以前没看过书,是不是很可怜?”
闻聪心虚对着手指:“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爸爸妈妈不爱我们,也不该讨厌弟弟妹妹。”
闻懿低头在弟弟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知道错了就快睡觉吧,早睡早起才能长高高。”
隔天一早,梁好揉着老腰走出卧室,母亲笑吟吟从小懿的卧室出来。
“聪聪昨晚偷偷跑进姐姐屋里睡了,两个小家伙没有蹬被子,还知道盖着肚子。”
梁好心想,可能是小圆兼任家庭保姆给他俩盖上的被子,世界上没有比闻聪更喜欢蹬被子的小孩了。
闻懿在妈妈刷牙的时候突然出现。
梁好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惊讶问她:“小懿,你怎么起这么早?”
昨天几个小孩坐了大半天汽车,没走几步路给她们累得够呛,一个个吃饱饭就窝在沙发打盹。
闻懿小脸上写着认真:“妈妈,你和爸爸对弟弟妹妹们太好了,聪聪昨晚很伤心,担心你们不爱他。”
梁好一时间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解释她和闻岩对侄子侄女的好和疼爱自家孩子不一样。
闻懿扬起小脸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然后我就把聪聪哄好啦,我可聪明了!我告诉聪聪弟弟妹妹是爸爸的哥哥的孩子,就像以后我也会对他的孩子好,聪聪就没有错怪爸爸妈妈了。”
梁好蹲在女儿面前,眼睛弯成月牙,她耐心向女儿解释了原因:“小懿真聪明,你们的弟弟妹妹出生后我和爸爸没有参加他们的满月宴,也没有给弟弟妹妹们送礼物。你和聪聪出生的时候他们的妈妈给你们做了好多小衣服,现在还在你们衣柜呢。”
她抱着女儿亲亲她白嫩软弹的脸蛋:“我们要知恩图报对不对?弟弟妹妹有他们的爸爸妈妈,不会跟你们抢我和爸爸。我们是一家人,不论我和爸爸对弟弟妹妹有多好,我和他心里最爱的永远是你和聪聪。”
闻懿重重点头,奶声奶气道:“小圆说我们以前住在妈妈的肚子里,爸爸妈妈相爱才有我们,所以我和聪聪是你们最爱的宝宝。”
黄丽梅在厨房做早餐听到女儿和小懿的对话,惊奇小姑娘才四岁竟然如此懂事。
她忍不住夸赞:“你们把小懿教得真好。”
闻溪的苦恼(已修)
吃过午饭, 闻岩开车送孩子们回家,梁好恰巧碰到放学回家推着自行车进门的闻溪。
大队只有小学,初中在公社, 周边几个大队的学生都要到公社上初中, 仅有的两所高中在县城。
春风大队距离公社说远不远, 但也不近,如果住校的话需要全年级四十个人睡大通铺。
闻溪和发小狗娃读初一的时候住了一星期就受不了大通铺, 不仅因为臭烘烘的脚汗味, 还有每天半夜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磨牙声。
闻三河见老幺上学一周精神不济, 说是晚上睡不好白天上课犯困, 便把自行车借给了他。
于是闻溪开始了每天骑车上学放学的日子,他和狗娃换着载人,骑车半小时的路程坚持了三年。
梁好惊讶问他:“你每天骑车上学不累吗?”
闻溪露出白晃晃的牙齿:“不累,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住宿条件,我宁愿骑车上学。”再说骑自行车上学很多同学都羡慕他。
梁好眼尖注意到他短袖遮住的上臂和露出来的小臂不是一个颜色,小臂晒成了古铜色。
她担忧地看向他:“可是你就要中考了吧?中考好像是七月,还有一个多月,你当心中暑。”
闻溪用力拍胸膛:“我身体好着呢, 天天晒太阳不会有问题。”
梁好却不放心。闻溪的成绩中规中矩, 今年考不上就要复读,他都十九岁了, 不能再耽误。
她找到三嫂打听闻溪考上高中的概率。她不知道初升高考试的难度,嫂子应该知道。
夏晴神色并不轻松:“只能说有希望,咱们公社的初中质量很差,学生都是奔着初中学历, 愿意考高中的没几个。高中昂贵的学杂费和生活费是一方面,很多家庭生了不止一个孩子, 初中毕业正好到了帮家里分担家务挣工分的年纪。”
“上次大队开会说是即将要推行新政策,把土地分给家庭,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就是各家管着自己的土地,不愿意考高中的孩子就更多了。”
梁好听着隐隐耳熟,好像在家里听过。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政策我知道,S市城郊的开始实施包产到户了,咱们大队应该快了。”
夏晴无奈叹气,措辞很直白:“他们学校没有学习氛围,阿水排名靠前是因为大家都不学,他属于在矮子里拔高个,万一落榜就把他送去县城念吧。”
梁好问三嫂要了闻溪的期中期末试卷,看完觉得难度并不高,让小懿做都能考及格。
梁好心里敲定了主意:“既然学校教不了,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就让他在家学习吧。”
夏晴满脸愕然,“在家学会不会不好?他连自己哪里是短板都不知道,起码老师能发现问题。”
梁好摇摇头,她一锤定音:“请家教吧,他的水平如何看完所有试卷就知道了。与其待在没有学习氛围的教室让别人影响他,不如让他在家静心学习。”
夏晴思来想去觉得可以试试,没有学习氛围的教室需要很大的毅力才不会受影响。
闻溪听到不用去学校,陷入了一瞬间迷茫。
他不安地搅着衣服:“在家怎么学?没人教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些地方还能加分。”
闻岩从养殖场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我们近期会待在城里,你跟我们一起,我给你找家教老师。”
闻溪考虑半天同意了。反正在哪学都一样,全家都希望他考上高中,他不能让学费打水漂。
四哥和四嫂是公社第一届大学生,校长都知道四哥四嫂的名字,可给家里长面子了。
闻岩把梁好送到钢铁厂,梁好要抓紧时间把工厂的生产线安排上。
闻溪坐在汽车后排抱着书包:“哥,我们要住在四嫂家里吗?”让他住别人家里很不自在,尤其是四嫂的妈妈每次会做一大桌好吃的菜,他很怕自己的吃相暴露惹人笑话。
闻岩打着方向盘回答:“不用,我和你四嫂在外面有一套不常住的房子,她最近要待在实验室,那套房子离实验室近。”
这套房子是很久以前他们住过的小院,孟高飞帮忙租的房子,距离钢铁厂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周谦友同志离开前买下奖励给了梁好,那时候梁好还没和郑家相认。
这套小院是典型的江南风格,白墙绿瓦,院子中间有天井。
闻岩去西北前找人把房子重新翻修,避免梅雨季节房子发霉潮湿。
他从后院把汽车开进院子:“家里客房多,你随便挑一间。”
这座房子是两层楼,二楼都是卧室,开窗就能见到远处的江河。
这一片房屋都是古色古韵的水乡风格,可惜外面的街道未来会成为热门商业街,一年四季都是游客,不适宜静养居住。
闻岩安排好弟弟,回家把孩子们接了过来。
黄丽梅得知女儿和女婿要搬出去住,心里别提有多失落。
闻岩特地解释梁好最近要待在实验室,住的地方就在钢铁厂附近。
黄丽梅这才放心。在一个城市就好,她想见女儿坐公交车就能去。
闻岩放心把双胞胎交给闻溪帮忙看着,他出门给他找家教老师,再雇佣个做饭打扫卫生的保姆。
闻岩离开后,家里剩下三个孩子。
闻懿和弟弟一左一右趴在小叔的书桌上,他们俩的身高趴在桌面正好合适。
姐弟俩身后有椅子不坐,安安静静站着观察小叔写作业。
闻懿突然伸出手指按在试卷上:“小叔,你这里算错啦。”
闻溪毫不当回事,笑嘻嘻捏了捏她的小胖手。
“你们先在房间玩一会儿积木,等我写完试卷陪你们玩。”
闻懿鼓着脸:“你真的算错啦,答案是1。”
闻懿的小巴掌按在试卷上,不让他写下一题。
闻溪愁眉苦脸,有两个捣蛋的小家伙,他在家自学真能考上高中吗?
闻溪掏出草稿纸,他决定用证据教小朋友认错。
“这道题你肯定听不懂,你看我算,”他把公式列出来就发现了问题,“我怎么多写了个小数点。”
闻懿双手叉腰骄傲道:“我可是很聪明的,小叔不能因为年龄小看我!”
闻溪闹了个红脸给她道歉,自己在草稿本演算的时候把标题的小数点给看岔了。
他不由得发自内心夸赞:“小懿真聪明,你都能考高中了。”不愧是四嫂的闺女,才四岁就能看懂他初中的题目。
闻懿郁闷地抠着桌角:“妈妈说我还不行,我要先上小学。”
闻溪一本正经开导她:“上小学你可以交到很多同年龄的朋友,你妈妈肯定有她的原因,我们都知道小懿是很聪明的女孩子。”
闻懿小脸写着冷酷:“我才不需要朋友,朋友会影响我的思考,浪费我的时间。”
看热闹(已修)
闻溪顶着压力写完数学试卷, 期间被闻懿找到了三次错误,他心里祈祷家教老师快点来,他不要被小孩子教写作业。
闻岩找到退伍转业的战友, 在对方的介绍下帮忙找到了知根知底的家教老师和住家保姆。
这位家教老师从乡下回来后就申请退休, 以前是高中教师, 时间充裕,初中生的功课都能辅导。
住家保姆是战友妻子娘家的亲戚, 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苟, 指甲剪的很短, 指甲缝隙没有泥垢, 一看就是手脚麻利爱干净的妇女。
闻懿和弟弟对家教老师很感兴趣,老爷子上课她们也要搬小板凳旁听,闻岩无奈只得给老师多付了一倍的补习费,自家俩孩子总不能白嫖。
闻溪以为家教老师给他辅导就能摆脱小朋友,谁知侄女侄子转眼就跟他成了同桌,要是自己不如小孩可就丢人丢大了。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课,最终效果果然比在学校学习提升快。
梁好造出来第一条生产线,闻岩选好的场地正在收尾阶段。
他选地方很迷茫, 说实话市区以后就没有不拆迁的地方, 除非是现在的居民区或是一些洋楼别墅。
他只能尽可能把工厂选在未来的工业园区,拆迁时间比较晚。
这样一来钢铁厂和工业园区隔着半座城市。
闻岩还没通知舅舅, 黄建刚就主动找上门。
原来黄建刚凭着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了消息,第五钢铁厂想要“横刀夺爱”抢走他的合作伙伴。
黄建刚起初不看好合作,但自从知道工厂机器是外甥女亲自设计,他们工厂接了造机器的单子, 他十分看好公司前景。
时间一晃而过,郑理的假期要结束了。
梁好有一阵时间没见到小叔, 不知道小叔的感情之路发展成什么样了。
她和闻岩回家送小叔去火车站,小叔带着她爸妈给装的大包小包行李。
郑理见到汽车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多亏你们来送我,不然这些东西我得自己拎着去火车站。”
梁好见小叔孤身一人,心里的疑惑默默压了下去。
好奇归好奇,小叔心里应该不好受,她还是不戳小叔的伤口了。
汽车开到广场缓缓停下,马路边站着一个男人,他脚边放着超大的编织袋。
郑理推开车门下车帮忙把行李搬到后备箱,拉着人上了汽车。
梁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谁能告诉她中间发生了什么?
郑理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阿阳不好意思面对你爸妈,我就让他在广场等着了。”
梁好仍旧一头雾水,难道不该解释小叔什么时候和白月光复合的吗?
她没关注的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哦?
她悄悄观察后视镜,小叔竟然摸人家的手,还强行抓在手里。
梁好连忙挪开视线,好端端的她脸看热了。
她鼓着脸,闻岩都不提前告诉她,没爱了。
闻岩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主动打开话匣,“我跟朋友说了,严平从小在水边长大,有游泳优势,身体素质好,只要考核过了就能入伍。”
严旭阳挣脱不开郑理手掌的禁锢,干脆随他去。
“谢谢,辛苦你们帮忙跑了一趟。”
郑理上赶着邀功:“他一般辛苦,我最辛苦。可惜严平想去当海军,跟我去沙漠也是锻炼嘛。唉,还得瞒着他妈。”
严旭阳轻轻摇头:“他瞒不住的,只能等大姐自己想明白,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想法。”
目送小叔和白月光上了火车,梁好脚底生风留下闻岩独自一人,率先上了汽车。
闻岩拉开车门,面对的是抱着双臂满眼质疑控诉气鼓鼓的妻子。
“好啊好啊,你现在连我都瞒着了。”
闻岩忍着笑意,牵着她的手认真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狡辩的机会?”
他把解释说成了狡辩,梁好给了他机会。
“那你开始狡辩吧。”
闻岩并不知道郑理和严旭阳复合。
郑理找到他问他认不认识海军,说是想咨询海军的征收条件。他以为小叔是还人情债,就给孟高飞打了电话询问。
孟高飞一听严平的条件就喜欢上了,从小在水上长大的孩子去当海军更有优势。
闻岩给了严家的家庭住址没再关注后续,反正孟高飞会派人上门联系。
再然后就是刚刚,他在路边看到了严旭阳,对方脚边放着的编织袋总不至于是给小叔的被子,大概是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务,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梁好不禁替白月光感到担心:“基地不会让陌生人任意进出。”
闻岩勾起唇角,揉乱她的刘海:“你忘了外公外婆住在附近?学校缺老师,严旭阳就是小学老师,他好歹是大学生。”
梁好扒拉开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闻岩俯首做小赔罪,梁好才饶过他顺便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我发现每当我写论文进入烦躁期,睡觉就能缓解我的精神状态,让我重新亢奋。”
她喜欢做实验不等于喜欢写论文。可是老师说博士得发表论文,以后成为教授还得发论文。
闻岩正在调转车头准备开车回家,他以为是写论文压力大,“是不是需要延长睡眠时间?”
闻岩心里很好奇,她每天睡十个小时,睡久了脑袋不会痛吗?难道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
梁好眼神飘忽不定:“我一个人睡觉只能解决50%的烦恼,还得你配合才行。”
闻岩停下汽车。他突然想起上辈子的事,他很久没回想上一世的事了,或许上辈子只是一场梦。
他还记得上辈子没有离婚的原因。
他舍不得离,她看起来对现状很满意,彼此默契地没有提过离婚。
他创业初期大半年才回一次家,除了给家里多寄些生活费毫无参与感。后来他生意步入正轨,夫妻一个月见一两次面,他忙,她更忙。
很多时候他回家,屋里漆黑一片。
每次回家除了履行夫妻义务,在外人眼里他们像是不熟悉的朋友,尽管他们有一个儿子。
当时她就是睡完他跑去书房写论文。在床上对他有多热情,下床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对他爱搭不理。
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只是感到憋屈。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就是付费被白嫖,出钱又出力。他甚至思考过她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替身。
可是想到儿子的成长几乎没有他的参与,他说不出埋怨的话。她把儿子教的很好,认识他是父亲,不枉他在外打拼。
梁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开车回家呀,你在发什么呆呢?”不会是被自己吓到了吧,她记得好像女孩子似乎要矜持,自己出口就是虎狼之词。
闻岩双手放在方向盘,嘴角噙着笑:“我可以做你的陪/睡员。”
刚进家门,梁好接到了来自首都的电话,愉悦的心情瞬间变得焦躁不安。
“老周爹不小心摔了一跤。”摔跤对中老年人而言很危险,尤其是老周爹马上六十岁了。
闻岩眉头紧锁,担忧地问她:“情况严重吗?”
梁好不安地走动:“说是低血压,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发黑,还好身边人多及时扶着他,没有摔倒。”
突然低血压表明一个问题,老周爹肯定没有经常做体检或是劳累过度,哪怕体检都防不住。
闻岩轻声安慰她:“别担心,周同志有私人医生和营养师。”
梁好却缓缓摇头:“私人医生和营养师不能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很多老年病就在一瞬间。”
她想起自己翻资料看过不少人物传记,老年人一旦生病就要提高警惕,就怕只是一个预兆。
梁好对医疗器械毫无思路,她余光看见女儿手上的定位手表,心里有了主意。
闻岩破天荒给首都的养父打去电话,详细询问了周同志的情况。
李远在电话里调侃催促他早点来首都,他还等着退休后让他养老呢。
闻岩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笑着回应:“您身体还硬朗,工作岗位需要您。”
李远今年55岁,距离退休还有五年。文远征要帮他安排转业,他却说想要颐养天年。
他五年前就该转业了,只是文远征换了不少警卫员最习惯的还是他,又把他调回来。跑腿的事让新来的警卫员分担,他只需要在生活方面照顾老领导。
五年时间新来的警卫员摸清楚了俩人的默契,文远征再不舍也要放人离开。
梁好在实验室捣鼓了几天,定位手表的升级版健康监测手表问世了。
新的手表没有定位,除了可以看时间日期,主要功能替换成了可以实时监测血压、血氧、心率以及全天心电信号的工具。还有几个小功能,测血糖、运动、睡眠和体温。
她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卫星电话拆了重改,给父母的手表接上了自己的卫星电话,超过危险数值就会给卫星电话发来提醒。
梁好给闻岩打电话,让他帮忙去父母家里把两台卫星电话带过来,她给了父母和哥哥各一台。
闻岩不明所以,仍然照办。
家里问起来原因,他只说给卫星电话升级。
梁好拉着闻岩测试了心率和血氧,又用听诊器和血氧仪在他身上对比,数值很精准。
梁好埋头调整数据。她不会做医疗器材,监测人体健康是飞船医疗舱的功能,她可以照着抄。
尽管医疗舱报废,很多功能都可以模仿,前提是她转行学医疗器械工程专业。只有健康监测功能属于入门级别,做出来不难。
她花了一周时间搞定手表,恍然发现自己身边同龄人很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教授。
梁好做了二十个就开始不耐烦。
她趴在桌上发牢骚:“重复做相同的东西等于在折磨我自己,20个足够送给身边关系熟悉的人了。”
大家都很照顾她,漏掉哪一个都不好。
梁好瘫在实验室的椅子上:“你帮我去送吧,我不想动了。”
她贴心地给李远、文远征和孟高飞的爷爷父亲都准备了健康监测手表,这些人对闻岩有过帮助。
闻岩眉心聚在一起,担忧地把她捞进怀里:“要不要回家休息?”
梁好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你背我上车。”
闻岩心疼地抱着她上车系好安全带。这一周她泡在实验室,她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弯弯绕绕,但她的真诚善良大家都能看得见。
到家后他抱着她进屋,顺便把孩子送到卧室。
“妈妈这周很累,你们不要打扰她,安静陪她睡午觉可以吗?”
闻懿和弟弟主动拉上被子盖好:“爸爸你出门吧,我们会照顾好妈妈。”
闻岩先回家把东西交给岳父岳母,手把手教他们如何使用功能,又补充卫星电话可以接收预警,叮嘱他们照顾好身体。
他又开车去了舅舅家,舅舅有三高风险,也是重点对象。
贺同志和师老师的手表他交给了师老师。他们离开后贺同志似乎被调走,师老师会有联系方式。
闻岩数了数剩下的手表,这些得送到首都。
三个月的假期还剩一个月,看来等不到闻溪中考出成绩就得离开了。
闻岩从师老师家里离开。他路过学校门口,一群学生围在一起,貌似是两女争一男的戏码。
他没兴趣凑热闹,余光不经意瞥到人群,顿时停下脚步成为看热闹的一员。
说起来主角还是老熟人。两个女人争抢的男人是曾经在大队待过的知青何荣轩,他打扮得人模狗样,穿着白衬衫带着眼镜模仿知识分子。
稍微显老的女人是知青张雪梅,怀里抱着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孩子哭闹着喊爸爸。
另一个年轻女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她争吵时会下意识护着肚子,她并没有被渣男欺骗的愤怒,而是争夺男人的归属权。
师潼听到外面的吵吵嚷嚷,推开窗子看见闻岩还没离开,于是从冰箱拿了一瓶汽水送出来。
师潼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热闹怎么不找个阴凉地方,看你热得满头大汗。”
闻岩接过汽水,脸上一闪而过尴尬,随即向师老师解释:“那对夫妻曾经分到我们大队插队,在背后说了好好不少坏话,喜欢无中生有造谣。”
师潼顿时不再同情抱着女儿捉奸的女人:“大家都是女同志,怎么能背后诽谤呢。”
“那位男同志品行不好,明知好好跟我结婚,多次想找机会接近她,被她拒绝还要纠缠。”
师潼听明白了,女同志嫉妒心上人爱慕别人,所以在背后诋毁无辜的梁好。
闻岩把何荣轩当过潜在情敌,上一世调查过何荣轩的履历。
他勾起唇角嘲讽:“何荣轩高考分数是大专,但他是航空航天大学的本科生。”
师潼神色变得奇怪:“你知道内幕?”
闻岩余光瞥向张雪梅:“她为了嫁给何荣轩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分数换给他了。”
师潼不赞同地摇头:“搞不懂这位女同志脑子里在想什么?考上大学不想着提升自己变得优秀,竟然把机会让出去。”
她恰巧认识航天大学的校长,她得问问他学校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能瞒天过海换高考成绩。
去首都(已修)
梁好睡醒后精神抖擞, 闻岩把路上碰见的新鲜八卦分享给了她。
梁好眼中产生一瞬间迷茫:“张雪梅是谁?”
“曾经在大队造谣你的女知青,她跟何荣轩下乡插队前就是邻居,一直把你当成潜在情敌。大队关于你的风言风语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二嫂说她回城后大队风气都变好了不少。”
梁好隐约有了点印象, 随之而来的是无语:“她这么蠢怎么考上的大学?”
竟然有人会把高考成绩拱手让人, 多少人想上大学都考不上,什么猪脑子。
她对何荣轩更加反感, 用别人的成绩上大学保研更不是好东西, 学术界的耻辱。
梁好第一次吃瓜吃到生气。
“这件事的后续我要知道, 当初航空航天大学的校长还想让我去他们学校读书, 幸好没去,他们学校连换成绩的人都能录取保研。”
闻岩难得替校长说好话:“你们校长我认识,他应该是不知情。毕竟招生是招生办的事,只要证件齐全没人举报一般不会查。”
他早就忘了张雪梅和何荣轩这俩人。这一次恰巧碰上让他想起何荣轩后来被学生举报学术不端,骗取几亿科研经费,后面被调查出来连高考成绩都有问题。
三十年后,何荣轩是航空大学的院长,据说得罪了颇有背景的老师, 被查了个底朝天。
闻岩持续关注后续, 航空航天大学在接到举报信后第一时间核查何荣轩的高考成绩。
何荣轩怒气冲天回家,张雪梅暗暗得意, 赵菲菲再厉害又如何,男人在外面玩累了总要回家。
她满面笑容带着女儿迎接丈夫,等待她的是来自何荣轩的质问:“贱/人,举报信是不是你写的?”
张雪梅被骂懵了。
“什么举报信?”
何荣轩冲张雪梅发泄怒火:“只有你知道我们俩换了高考成绩, 现在学校在调查我,我要是出事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何荣轩的父母从外面回来, 脸上带着憋屈。
“荣轩啊,你们单位咋回事,怎么今天有人问我你高考成绩的事,不是让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吗?”
何母说完对儿媳投去埋怨的眼神,一个女孩子高考分数考那么高干嘛。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男人才需要去学校读书建功立业。
何荣轩抓着头发崩溃蹲下:“我不知道,我被人举报了,我没告诉别人,肯定是张雪梅跟人乱说。”
张雪梅听懂了,她慌张解释:“真不是我,我跟狐狸精吵完架就回家了,这两天哪都没去。”
何母不待见儿媳,不过她知道儿媳没那么大胆子。
“荣轩,雪梅肯定不能干这种事,她这两天在家里养病没出门,是不是你得罪了谁?”
何父抽完手上的烟:“不行就再去找人,要是出事了他也躲不过干系,咱们一损俱损。”
何母心有戚戚:“真要去找吗?我听说刘新做错事被调了岗位,她姑父能帮忙吗?”
何父白了妻子一眼:“人家是一家人,表面上让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赵东伟那老货肯定是把侄女调到后勤捞油水去了。他是啥人你不了解?他一人得道亲戚朋友跟着升天,大队的野狗都能送去吃公粮。”
何母连忙拍丈夫手臂:“咱们还要求人帮忙,你小心着点,别当着人面甩脸子。”
张雪梅愤愤不平骂道:“不知道谁多管闲事,我愿意把分数让人碍着谁的路了。荣轩念书多出息啊,他都被保研了,以后肯定能当上教授成为国家栋梁。”
何母皮笑肉不笑:“你们夫妻俩小打小闹,别在外面给我们丢人,连个狐狸精都打不过,难怪荣轩的心在外面。”
张雪梅羞愧地低头认错。
何荣轩态度不耐烦,“妈,能解决吗?要是解决不了我肯定没学上了。”
何母殷勤地点头:“肯定能,你可是研究生,未来的教授!我跟你爸拼了老命都要给你解决了。”
梁好听到闻岩的进度汇报,感到不可思议。
“封存的高考试卷起火烧了?这么离谱?”
闻岩温声安抚她:“说明里面牵扯的人很多,他们的利益绑在一起,何荣轩被调查会抓出来一片人。”
“古时候皇帝查粮仓就会起火,知道为什么吗?”
梁好思考了一小会儿:“粮仓粮食不够,所以不如一把火烧掉就查不到了。”
“差不多一个意思,这次的调查也是如此。你知道爸上面还有人,爸的人都查不了,所以不要着急,总有人先露出马脚。”
梁好捧着脸叹气:“可惜我们要去首都,不能亲眼见证何荣轩的下场。”
闻岩却眉眼带着笑意:“这么大的事件肯定会上全国报纸和收音机通报,说不定电视新闻也会播,他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梁好这才心情愉悦:“我想到一个成语形容他—遗臭万年!”
闻岩不留余力夸赞:“梁老师真厉害,文化水平比我高。”
梁好抬手锤他:“听起来不像在夸我。”
整理好行李,一家四口要坐火车去首都,汽车交给重新分配的警卫员开到首都。
黄丽梅站在月台泪眼婆娑送别:“才回家两个月就又要去首都,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梁好轻声细语安慰母亲:“我是去学习,想我了可以随时打电话,写信也能收到,不去保密单位。”
黄丽梅依依不舍送别女儿一家,郑毅公式化交代了几句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火车即将开走,郑毅跟着火车跑了几步,冲着火车用力挥手,不知道车里的人能不能看见。
梁好刚坐下,孩子们让她看窗外。
聪聪激动地大声嚷嚷:“外公跑起来啦,外公也要跟我们走吗?”
闻懿皱着小脸苦恼:“可是火车开了,我们让司机停一停吧。”
梁好捂着嘴感动又想笑。
闻岩放下行李,车窗外的人越来越远:“外公是在向我们道别,他不能离开家。”
父母的手表绑定了卫星电话,梁好接收到了父亲心率过快的提示。
老郑追着火车跑了二十米,心率飙升到180,足足一分钟才降下来。
梁好愈发庆幸自己做了健康监测手表,老郑的身体也有不少毛病啊,还有几年才能退休呢。
钟国强带着人期待地等待绿皮火车进站,他都有几年时间没见过梁好同志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起码得有十年光景。
上个月开会,老杜从西北回来汇报的最新成果竟然是摸索出来了察打无人机,给他羡慕坏了。
老杜毫不隐瞒技术指导是郑好同志,首都很多人只知道梁好不认识郑好,还以为只是名字相似。
可惜他显摆的小心思被自己看穿了。
钟国强不指望让梁好帮忙,他决定找点聪明的学生让梁好帮忙带一带,能学多少是多少,最后把学到的知识合在一起,大家各自分工不就能造出来了吗?
没道理老杜能自己动手造无人机,他找一堆年轻的专业人员难不成学不会?
梁好想象中的火车风景应该是像之前路过南方那样有山有水好风景。
然而北方的气候和地理位置决定了她来到北方后看到的山是光秃秃的、土壤是带着沙的、连气候都像是抽走了空气中的水分很干燥。
她问闻岩:“北方和咱们在西北的区别是?”
闻岩仔细回想地理知识:“北方比西北好点,修建铁路优先选择平原,所以会绕开有大山的地方,我记得北方有不少名山。”
梁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又要戴头巾口罩。”
火车鸣笛进站,有专人带着他们优先下车。
梁好和闻岩乘坐的车厢只有他们一家,不知道是特地安排还是巧合。
钟国强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梁好。
离得不远,他连忙让人帮忙拎行李。
“梁好同志,欢迎来到首都。”
梁好笑眯眯和他握手:“钟同志,你头上怎么多了好些白发。”
钟国强丝毫不恼,乐观地笑道:“整天忧心的事情太多啊,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他之前收到梁好被偷袭的消息震惊到拍案。最终查获了好几个内鬼窝点,他们的暗杀名单很长,大多是火箭卫星项目的研究员,名单流传出来了一半。
其中梁好的名字被标红,后来审讯出来的答案是标红意味着不惜一切代价扼杀,没有标注的人名是准备先用金钱腐蚀。
起初他以为是梁好的三重身份暴露了,可认识周如意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直到审问小头目才得知,内鬼调查到梁好的丈夫是军人,收买她风险太高,担心被一网打尽,为了省事决定直接击杀。
钟国强没敢把调查结果告诉梁好,内鬼他们已经处理完了。
他来之前把报告给了周谦友,让老周给她。
梁好扬起灿烂的笑脸调侃:“我来首都进修不会抓我去干活吧?”
钟国强开怀大笑:“说不准,你进修结束的安排还没下来,可不就要被带走当苦力么。”
梁好的天赋学什么都快,学完就会。贺斯年力排众议让她选择感兴趣的专业,不少教授都想接触她,想让她学本专业。
钟国强凭着跟梁好的友好关系,拿到了卫星电话和健康监测手表。
梁好还没回话,闻懿揪着钟国强的衣服。
“爷爷,我妈妈不想去让我去吧。”
梁好忍俊不禁,把她拉了回来。
“你想去干嘛,教大家写数学题吗?”
闻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写着真诚:“妈妈不爱上班呀,我帮你上班不好吗?”
钟国强把小姑娘抱起来,笑容满面:“丫头,你妈妈的工作你帮不了,等你长大也不晚。”
这么聪明的小姑娘说不定遗传了母亲呢。
闻懿不满地撅嘴:“我可以跟妈妈一起学习,不用长大我就会了。”
梁好捏她小肉脸:“你够得着实验台吗,这么喜欢工作,开学跟弟弟去念小学。”
闻懿认真地对妈妈说:“家教爷爷说我参加中考肯定能考上高中,我不要上小学。”
闻聪一听急了:“我不要一个人上小学,我要跟姐姐一起。”
家教课闻聪在打瞌睡凑热闹,压根没听讲。
梁好无奈摊手:“小懿要丢下弟弟吗?唉,聪聪被人欺负了没有姐姐帮忙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闻懿陷入纠结,聪聪怎么办呀?
梁好生孩子前的打算是让孩子从小接触科研,只是小懿才四岁,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抢闺女(已修)
钟国强带着梁好一家去了安排的住处。
两个小家伙身上系了安全带也不老实, 非要看窗外的城市。
梁好感觉B市好像还没S市的街区繁华,当然也有可能这里不是闹市。
钟国强带着她们一家去了保密性极好的小区,大门就是一道哨卡。
梁好还没加入工作, 其实不该住这里。只是经过她被暗杀的事件, 上面不放心就把她安排到了重点科研人员居住的小区。
汽车到了地方, 闻岩追上钟国强:“钟同志,我们在首都买了房子, 就在孟家隔壁。”
钟国强一愣, 随即笑道:“这里打扫干净了, 你们拎着行李就能住, 老孟怎么没早告诉我。”
闻岩无奈解释:“孩子们要读小学,我请孟同志帮忙联系了学校,住在这里不方便。”
钟国强用力一拍手:“瞧我把这事儿忘了,你们孩子要上学,这里是不方便,等我请示一下。”
他从腰包掏出卫星电话,拨给了周谦友。
“就是这么个事,老孟家那块挺安全, 不然就让他们搬过去吧。”
“成, 我调两位哨兵过去保护好梁同志,不会让上次的事件重现。”
钟国强挂掉电话, 让闻岩去第一辆车:“你去开车带个路吧。”
他对闻岩的车技很放心,可惜闻岩要退伍,钟国强惋惜不已。
孟家早就帮忙打理好了四合院。邻居去年就全家搬走出国,四合院破损的地方修复后焕然一新, 保留了原有的建筑风格。
闻岩只去过孟家,并不认识孟家的邻居。他以为是另一户邻居出售房子, 不出意外让他捡到了大便宜。
孟家左邻右舍的房子保留都比较完好,孟家帮忙买的四合院比他看上的还要大。
他看上的是三进院,这座四合院是四进院,若干年后价格被炒到十几亿,主人不详,没想到第二任主人变成了他。
梁好默不作声观察着漆红色木头大门,似乎不太结实的样子。
闻岩去孟家拿了钥匙,孟家保姆记得他,直接把钥匙给他。
闻岩离开后保姆连忙给孟父单位打电话,闻岩在孟家是贵客,救过孟家祖孙三代。
大门打开后,汽车可以直接开进去。
闻岩向梁好解释:“咱们家有汽车,这座四合院是广梁大门,台阶抹成斜坡方便汽车停到院子里。”
这座四合院是四进院,孟高飞跟他说很大,他以为是巷子口的三进院。
梁好东张西望:“大门为什么不在正中间?”开在东南角真奇怪。
闻岩略有耳闻:“古代人建房子注重风水,东南角的寓意是出入平安。”
两个孩子兴奋地跟着搬行李的叔叔们跑进去。
进门从厢房的山墙上砌出墙帽做成了座山影壁,墙面上雕饰精美。
闻岩在她身边解释:“这是影壁,用来保护隐私和遮风挡寒。”
进入垂花门,才算是进了主院。
“这是第二进院子,两侧的游廊叫抄手游廊。”
闻岩带着她路过连廊直达正房。
第二进院有五间坐北朝南的正房,正房两侧各一间耳房,加起来一共七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三进院是东西狭长的小院落,没有建筑。
进入垂花门后是四进院子,比二进院稍大。四进院三间正房带四间耳房,东西厢房并耳房各四间,各房之间由游廊相连接。
梁好心里纳闷这座以占地面积和房间数量取胜的木头房子竟然能卖几万,还不如家里的小楼房。
闻岩带着她和孩子们在家里转了一圈,他们和孩子住四进院。
以后孩子长大了往前院搬,给他们独立空间。
房子大就显得空,幸好是四合院,除了家里空屋利用率不高倒不显得空旷。
梁好挑好了主卧,孩子们的房间让他们自己选择。
闻懿想住西厢房,闻聪想住正房的耳房,耳房小小的一间离爸爸妈妈近。
闻岩告诉儿子耳房不能住人,梁好干脆让姐弟俩住在西厢房,东厢房则是厨房和餐厅。
准一年级的小学生,是该自己住一间了。
闻岩从家里绕了一圈回来,从身后揽着她的腰。
“孩子们住的西厢房耳房改成室内卫生间,装上抽水马桶,咱们的耳房改成衣帽间和书房怎么样?”
梁好笑着推他,手上没用力:“你有多少衣服还要弄衣帽间。做书房太小啦,我要挑空房间做书房,你留着用吧。”
闻岩笑声低沉:“好吧,看来只能给我用。”
西厢房俩孩子一人选了一间屋子,还剩两间用来当客房。
闻岩写上改造计划,客房厕所也要预留,免得冬天要去院子里找厕所。
主屋的室内卫生间单独一间,地面装好了排水还没贴瓷砖。卫生间很大,闻岩打算装个浴缸,还能把洗衣机也放进来。
钟国强带人帮忙把东西放在主屋。
他不禁感叹:“你们家房子是真的绕啊,几个来回能搬的东西耽搁了半小时。”
家里的家电还没置办,家具是前一任留下来的旧款家具,能用就是不太新,闻岩越看越不顺眼。
收拾家里是个重大工程,好在钟国强过来就是为了帮忙,众人齐心协力把旧家具搬去了二进院。
旧家具丢了可惜,反正二进院空着,放在空厢房里万一来客人能用。
买四合院把闻岩退伍金花掉了一大半,他没有动俩人存在一起的工资,反正是夫妻共同财产,花谁的钱都一样。
闻岩把房产合同塞进抽屉,梁好拿出来。
她看到价格捂着胸口喃喃自语:“三万块钱的房子我要工作八年才能买得起。”
红木头房子何德何能!
在她眼里房子的安全系数约等于无,木质结构占了大多数很容易引起火灾。
这样的房子要三万块钱,她的心在滴血。
她继续往下看,户主只写了她的名字。
梁好不是没有常识,户主决定房子的归属权,如果她是个坏人可以霸占房子把闻岩赶出去。
显然她不是坏人。
她拿着合同问闻岩:“为什么户主只有我?”
闻岩正在测量预留浴缸的尺寸,他头都没抬:“你是这座房子的主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梁好迷迷糊糊点头:“好像没问题,不对,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持有房屋吗?”
闻岩收回尺子,抬头问她:“难道你想富贵了就把我抛弃?”
梁好连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是那种人。”
闻岩说道:“所以户主是谁不重要。”
梁好总觉得不对,但又无法反驳,于是只能把合同放回原处。
忙完到了吃下午饭的时间,钟国强大手一挥说要为她接风洗尘请客,吃本地特色烤鸭。
梁好很久以前就被老万同志馋过,老万告诉她首都最特色的是烤鸭、爆肚和涮羊肉。
她想给老万打电话,又放弃了,她到时候去蹭老万的课让他大吃一惊。
老万在研究院工作偶尔回母校代课,他是国立大学的特聘教授。
钟国强提前定好了烤鸭店包间。
他时不时抬手看手表,终于在烤鸭上桌前等到了周谦友。
钟国强笑声爽朗替周谦友拉开椅子:“你要是晚点来只能给你另点一只烤鸭喽。”
周谦友付之一笑:“不用等我,我吃不了多少。”
他笑眯眯看向许久未见的梁好,朝她伸手。
梁好起身兴奋地和老周爹来了个拥抱,随即对着孩子招手。
“你们要喊外公。”
姐弟俩尽管心里疑惑,仍然乖乖喊人。
梁好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你们脖子上的长命锁就是外公送给你们的礼物。”
闻懿带着弟弟脆生生道谢:“谢谢外公。”
周谦友挨个摸了摸他俩的小脑袋,“好孩子。”
钟国强亲自示范吃烤鸭,梁好手忙脚乱加料,嘴边已经有人投喂。
她张嘴吃掉,心里甜滋滋:“不用管我,小懿和聪聪需要你的帮助。”
闻岩看向孩子,顿觉无奈又好笑。
聪聪先把面饼放进嘴里,再把烤鸭蘸酱和葱丝黄瓜条一起塞进嘴里开始咀嚼,嘴里鼓鼓囊囊像只仓鼠。
小懿筷子用不好,用手把放上烤鸭和配料的面饼卷起来喂进嘴里。
周谦友擦干净手,投喂两个幼崽。
他眉眼带笑望着小家伙们:“我暂时不饿,先让小朋友吃饱。”
梁好第二次就控制好了配菜,没有造成葱丝过多导致嘴里辣乎乎。
钟国强喊来服务员,点了一道老鸭汤。
“辛苦一天了,补补身体。”
梁好抽空抬起头问他:“你尿酸高吗?”
钟国强不明所以:“尿酸是啥?新化肥吗?”
他连嘌呤都不知道,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梁好放下筷子解释:“你都不知道尿酸,看来应该不高,尿酸高会引起痛风。烤鸭吃多了会导致体内嘌呤摄入过量代谢形成尿酸,造成痛风加重恶化。”
钟国强默默放下筷子:“我有痛风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烤鸭。”
周谦友反应过来幸灾乐祸:“老钟,你看你每次心情一好就爱喝黄酒、吃烤鸭,医生都跟你说过多少次要饮食清淡,就是不记性啊。”
闻岩沉思道:“黄酒也是高嘌呤。”
钟国强呆呆愣住:“所以我关节痛是吃出来的?”
他以前哪有条件喝酒吃肉,后面日子好过了就总想补偿一下。舍不得吃大鱼大肉和上好的白酒,便宜的黄酒和鸭子负担得起,家里隔三差五吃一顿。
梁好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钟同志还真痛风。
周谦友安慰地拍拍他肩膀:“以后少吃点,喝酒不要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他伸出左手,露出手腕的健康监测手表:“自从有这位“随身医生”,我的饮食作息都发生了变化,稍微疲劳过度就'滴滴滴'的响。”
梁好不满纠正:“疲劳过度哪叫稍微呀,正常到点上下班对身体好,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
周谦友对着钟国强无奈笑道:“你看,以前离得远写信多亲切,现在近在眼前就要管我了。”
钟国强正在郁闷呢,见他显摆更羡慕了。
“你不想被管把闺女让给我,要是早十几年认识说不定痛风就不严重了。”
周谦友摆手拒绝:“你自己有儿有女怎么好意思跟我抢闺女。就你犟驴一个,你媳妇说了你听吗?”
孟家上门(已修)
饭后撤掉餐具, 一桌人坐在一起闲聊,钟国强带来的士兵带着孩子出去溜达。
寒暄过后,梁好向老周爹打听何荣轩的事。
周谦友并不了解何荣轩的事情, 事件没传到首都让梁好大失所望。
“看来我爸还没处理好, ”梁好撑着脑袋想不明白答案, “老郑到底惹到谁了,半个月还没出结果。”
周谦友和钟国强互相对视一眼, 让梁好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梁好讲完忍不住叹气:“我家老郑真不容易, 临近退休一世英名要毁完了。”
事情早就闹大了, 要是处理不掉何荣轩不知会寒了多少学生的心, 尤其是被挤掉保研名额的人。
钟国强开怀大笑:“不至于,多大点事,你要对你父亲多点信心。”
梁好只得讲了给三嫂盖章的事:“我回家后隔壁邻居还是赵东伟,工作职务的事我没问,我猜老郑心里肯定很憋屈。”
“我问过我三嫂,刘新被分配去了后勤比以前的工作轻松,隔三差五就是一身新衣服,她丈夫三年刑满释放出来后被调去当了会计。”
梁好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坏人没有受到惩罚。
钟国强微微一愣, 随即惊讶:“赵东伟很厉害?”
周谦友对赵东伟有印象:“此人善于钻营,他的恩师是咱们的老同志, 名下有不少学生,郑毅想对付他不容易。”
梁好听闻替老郑抹了把汗,赵东伟靠山不小,老郑输的不冤啊。
周谦友像是安抚梁好:“郑毅交给我不少材料, 只是证据不足不能连根拔起。你心里明白就行,对于蛀虫我们只有一个原则, 那就是零容忍。”
梁好被打了一剂定心针,她彻底安心:“老郑从不在家谈工作,我只能通过老郑的对手状态判断他的工作进展。”赵东伟没倒她以为老郑肯定很憋屈。
钟国强大笑着道:“你啊,关心则乱,你也不看看你们市这几年的发展多快。你爸很厉害,现在感到焦头烂额的应该是赵东伟。”
周谦友离开前邀请梁好周末去他家认认门,梁好笑眯眯记下地址。
钟国强负责把人送回家:“现在还没开学,你可以多去大学转一转,各大高校很欢迎你的到来。”
梁好没有拒绝,老师说可以多选几个专业进修。
四合院最不方便的就是家里来客,孟家敲门无人回应后改换成了打电话。
孟父尴尬地对老爷子解释:“他们一家刚来首都肯定不习惯,没听到敲门声很正常。”
老爷子无情嘲笑:“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只长年龄不长脑子,连常识都不懂,那么大的院子屋里人能听到动静就怪了。”
闻岩接完电话很是苦恼。
“家里需要装个门铃。”
梁好深有同感:“要不换个电子门吧,家里来客人去开门一来一回运动量都要超标了。”
闻岩对电子门一窍不通:“如果不麻烦的话换成电子门也可以。”他又问,“大门上能不能装一个可以监控陌生人闯入的东西。”
他想直接说摄像头,又换了个含糊的形容。
梁好掏出纸“唰唰唰”画了一张草图,“不需要那么麻烦,把警报装在锁眼就好了,大门的材质可以采集指纹。”她想到用什么材料了,自家大门当然是用最好的材料。
闻岩去门口迎接客人,孟家上门拜访带着大包小包生活用品。
孟老爷子见到闻岩紧紧握着他的手。
孟老爷子拄着拐杖,八十多岁的高龄仍能看出来身体不错。
“咱们几年没见过面了,可算成了邻居。”
孟父想要搀扶老爷子,被一把甩开。
“你去看看他们家缺什么,明天给置办好。”
闻岩谢绝了孟老爷子的好意:“孟爷爷,我跟孟高飞是好兄弟,不用特殊对待,我们准备自己找人定制实木家具。”
他知道孟老爷子念着恩情,只是换成任意一个人他都会去救,并不是因为身份。
孟老爷子只得作罢:“行吧,你们先装修,要是想知道哪里买菜买东西便宜问我家保姆就是了。她在我们家工作了十几年,对周围熟悉得很。”
闻岩陪着孟老爷子进屋,梁好在垂花门处等待。
孟老爷子见到梁好,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你爱人同志吧。”
梁好嘴角含笑向老爷子问好。
孟老爷子爽朗道:“你好啊,谢谢你的手表,我很喜欢。”他不禁感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闻岩娶了一位好妻子。”
闻懿和弟弟坐在客厅好奇张望,又来了一位老爷爷和伯伯。
闻懿在思考,为什么爸爸妈妈的客人都是老爷爷。
客人入座,闻岩主动倒上热茶赔礼,“本该是我们主动上门才对,只是家里还没收拾出来,倒是让孟爷爷和孟叔叔提着东西来了。”
孟老爷子啧了一声:“你喊我一声爷爷,就不要讲究那些客套的虚礼。我们有空就先来,你们忙完了带着梁同志和孩子过来坐坐,认认路。”
孟父逗完孩子,一副羡慕的口吻:“你家孩子就要上小学了,高飞的儿子睡觉还离不开他妈妈。”
孟高飞的儿子今年两岁,正是粘人的时候,爸爸一年才能回家两次,孩子特别黏妈妈。
谈到孩子正好提起了学校。
“学校就在咱们胡同拐出去往南走两百米,学生都是附近大院里的孩子,调皮了些,性子不坏。”
闻岩又问了初中和高中,距离家最近的初中只有五百米,高中有两公里。
这样看来四合院的位置不错,距离医院坐公交车只有一站的距离。
孟老爷子和孟父待了半小时起身离开。
次日一早,全家人去了附近的小学了解情况。
小学校长和一年级的班主任在学校值班,他们提前接到了孟家的电话。
校长见到两个小孩有点迟疑:“你家孩子读一年级会不会太小了?”
出门前闻懿千叮万嘱让她自己表现,于是这对父母坐在校长办公室的长椅纹丝不动。
闻懿穿着小裙子和皮鞋,她跳下长椅,走到校长办公桌对面,拉开椅子正襟危坐。
她极力想表现的很优雅,只是小孩子不论再怎么装作一本正经在大人眼里都会变得很可爱。
闻懿忽略掉一旁捧着脸眼睛冒星星的班主任,她一双藕节似的小短臂放在桌面。
“校长先生,我是准一年级学生闻懿,还有一周就满五岁了。关于您认为年龄小不能就读小学,我认为这是带有偏见的、错误的想法。”
闻懿条理清晰阐述了自己有能力念一年级,校长惊讶她的表述能力。
他不禁夸赞道:“小朋友,你成功说服了我,你的表述能力比三年的孩子还要优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