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日上三竿，邵随和觅觅在洒满阳光的病房里面面相觑。
邵随不说话，觅觅也不敢吭声, 以为他得了很大的病。
邵随问过查房的护士：“菌子中毒要多久幻觉才会消失？”
护士说：“不好说啊, 我们这吃菌子的人不多，没什么经验, 估摸着三五天吧。”
邵随松了口气，幸好还是幻觉。
护士看了眼床头的卡片：“但你也不是菌子中毒啊，这写着过敏呢，外加发烧。”
邵随深吸口气, 指了指觅觅：“你能看见他吗？”
护士奇怪地瞥了一眼：“怎么看不见？你弟可懂事了, 他从凌晨一点开始陪护到现在, 一直没睡。”
邵随眼前一黑。
弟弟？
严格来说这是他养子。
“你没事吧？”护士劝道, “我们医院也有精神科，你要是压力太大就去看看, 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邵随冷静道：“有推荐的专家号吗？”
护士第一次见这么听劝的病人：“听说赵主任不错, 就是很少出诊。”
“好的, 谢谢。”
“不客气？”
护士一直到出这个病房, 都不确定邵随是真心感谢还是在阴阳自己。
邵随在床上静静地坐了很久，努力消化过大的信息量。
养猫后不久, 家里就出现了小偷, 不偷电子产品也不偷金子, 只吃冰淇淋，还笨到把棍子往马桶里冲。以为是小偷丢的衣服也在床底找到，上面沾着猫毛。
小区没有任何监控拍到小偷的形象, 大门也没被撬过的痕迹。只要他去上班，小偷就会造访, 但如果带着猫一起出门，小偷就不会出现。
而且刚刚护士还说他没中毒，只是过敏，并且能看见这位自称是猫的少年。
总不能是全体医护都菌子中毒了。
综上所述——
觅觅欲言又止：“邵随，你脑子坏掉了？”
邵随不看他：“凑合。”
觅觅很关心：“那你以后还能给我做罐头吗？”
邵随终于投去目光：“我脑子坏掉你想的就是这个？”
“对啊，吃饭很重要的。”觅觅说，“如果学校不要你，我就得去猫咖打工赚钱当你的饲养官了。”
不知道人类一天要吃多少钱。
觅觅没有饲养人类的经验，对未来感到忧心忡忡。它连抓鸟抓老鼠的经验都没有，要怎么在人类世界打猎啊。
看得出，少年……觅觅是在认真考虑。
邵随心森*晚*整*理软了十分之一，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身份：“你再说一些只有我们知道的细节，证明一下你是觅觅。”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猫精了吗！怎么还说胡话？”觅觅走近，用额头贴了贴邵随的额头，“不烫了呀。”
邵随不自在地避开，想起觅觅昨晚也说过这句：“我什么时候知道了？”
觅觅对邵随的行为与语言都感到伤心：“你总是叫我说话，昨天还问我一个人在家可不可以。”
邵老师无言以对。
他确实总叫猫说话，比如昨天早上，他故意逗猫：“今天想吃三文鱼口味还是牛肉口味？牛肉口味吧。”
等猫急得喵喵叫，邵随才哦了声：“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吃三文鱼呢？”
再比如买猫零食的时候：“觅觅喜欢这个贵的还是便宜的？不说话就代表喜欢便宜的。”
或者压着猫强取豪夺的时候：“觅觅就喜欢爸爸这样是不是？说，喜欢咬左边耳朵还是右边耳朵？”
猫怎么能理解人类面对它们时，根本忍不住发疯呢。
至于昨天问猫“你一个人在家可不可以”，这纯粹是人类的语言习惯，总不能问“你一只猫在家可不可以”吧。
太奇怪了。
但是很显然，邵随没办法用三言两语和觅觅解释清楚。
猫的脑瓜太小了，变成人也不大，容纳不了太多东西。
“那些……并不是知道你能变人的意思。”邵随心累道，“如果没记错，我见过你吧？人形。”
一提这个觅觅就生气：“我那么害怕，还冒着大雨出去找你，结果你不仅认不出我，还嫌弃我的脚，你平时明明最喜欢捏我脚，还经常亲呜呜——”
邵随一把捂住觅觅的嘴，压低声音说：“这么私密的事小声点说。”
这可不是单人病房。
捂完嘴邵随才觉得不妥，连忙收回手。
觅觅哦了声，用蚊子大的音量继续控诉：“我都不想理你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门也欺负我，不给开！”
全部都对上号了。
因为不帮忙贴创可贴，所以猫回家以后不给摸肉垫了。因为大门把没带钥匙的猫锁在了外面，所以要殴打门锁。至于桌子、茶几犯了什么罪，后面再讨论。
还有那天曹主任说觅觅身上的校服是以前的老款，其实穿得就是他以前上学穿的那套，所以特别不合身。
邵随：“那你就离家出走？”
猫猫理直气壮：“你都认不出我啊！”
邵随气笑了，他就不信这世上有人能在猫变人后一眼认出这是自家的崽。
邵老师强忍住去看精神科的冲动：“你再说点细节。”
觅觅说的全是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有一次，你把我丢在宠物医院，说一小时回来，但是迟到了很久很久。”
“没迟到。”邵随重申道，“我只用了五十分钟。”
觅觅坚持：“就是迟到了。”
邵随觉得应该把觅觅送去幼儿园认一认钟表。
觅觅继续说：“前几天你还带我去见那个打我的坏人，我吓坏了，以为你要把我送给他，不小心尿在了你身上，还把你抓伤了。”
“……”
抓伤这个事邵随自己处理了，不知道觅觅怎么发现的。不过他倒是越来越相信猫变人这件事了，毕竟应该没有人类能用纯洁无瑕的表情说出“我不小心尿在你身上了”这种羞耻的话。
邵随忍不住解释：“我没想把你送给他。”
“你想过的！”觅觅之前有点伤心，但现在好很多了，“你说只要他愿意给医药费，就不要我了。”
邵随不太冷静，端起床头柜上的水又因为洁癖放下：“别颠倒黑白，我原话原意不是这样，只是故意气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只猫花一万二？”
觅觅睁大眼睛：“万一呢！”
邵随说：“没有万一，他付钱我也不会把你给他。”
觅觅信了：“好吧……那如果他没有伤害过我，你就把我给他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如果胡原没伤害过觅觅，那觅觅也会高兴回到原来的家，根本不会在这质问他。
但跟猫讲道理没有意义。
邵随直接否定：“没这个可能，如果他是个好人，我会问他多少钱把你卖给我。”
对着人形的觅觅说这种话有点奇怪，像人口拐卖。
觅觅刨根问底：“多少钱你都买吗？”
“……”
邵老师说不出太违心的话，老实说，超过三千他肯定不会付了，但肯定会要求对方清算猫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基本没人会为只养了两个月的流浪猫付一万多块钱，最后觅觅还得是他的。
“你看，你就是想过送我走，还想过很多次。”觅觅越说越伤心，“你之前还总吓唬我，我破坏的东西你都要赔钱给房东，然后再找那个坏人要。”
邵随心里一突，想起那天早上觅觅有故意打碎水杯，是不是因为他说过“你破坏的东西越多，你主人不要你的可能性就越大”？
觅觅点头：“对啊，我一点都不想回去。本来想弄坏电视机，可是怕你赔不起。”
邵随：“……谢谢你啊。”
觅觅是只礼貌小猫：“不客气的。”
两人相视无言。
主要是邵随没话说，虽然现实已经血淋淋地摆在了面前，但他还是非常难以接受。
他、软、乎、乎、的、猫、呢！
邵随面上平静：“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觅觅：“你冷静呀，我又没不让。”
邵随对着觅觅的这张脸没法冷静：“你去窗户那吹吹风。”
觅觅看着邵随：“你不会跑吧？”
“不会……”邵随头疼地捏捏眉心，又把人叫了回来，“算了，现在天气凉，吹风容易感冒。”
人是猫，猫是人。
万一吹风吹着吹着看到一只鸟，和当猫一样，本能地扑出去了怎么办？那不成刑事案件了。
觅觅乖乖坐下，真是善变的人类。
邵随打开手机，发现了很多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大家都在问他有没有事，病得怎么样，这其中还包括他好久没回过消息的父亲。
石英狄：病了？怎么回事？
石英狄：不是什么大病吧？
石英狄：哪个医院？爸爸去看看你。
邵随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如果他对母亲是爱恨交加，对于这个爹就是毫无感情加纯粹的恶心。
不过这些人怎么都知道他病了？
邵随滑开消息记录，才发现“自己”给所有昨天联系过自己的人回过消息：我正在住院，不方便联系。
邵随抬头：“觅觅。”
觅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邵随：“我在呢。”
“你帮我回的信息？”
“是的。”觅觅补充道，“因为你手机一直响。”
绝对不是因为觅觅对手机太好奇，才打开看看的。
邵随问：“你怎么解锁我手机的？”
觅觅不理解：“你只是脑子有点坏，手又没断。”
邵随：“……”
懂了，拿他手指纹解锁的。
邵随抱着最后一丝人不是猫的希望，问：“那怎么回的消息？你不是猫吗，还会打字？”
觅觅示范了一遍：“不会呀，你长按这个，就能说话然后转成文字发出去了。”
“……真聪明呢。”
“谢谢。”
这都是觅觅观察邵随玩手机的时候发现的功能。
邵随发现觅觅在看自己，半天才领悟：“不客气？”
觅觅满意点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饿了。”
邵老师不想回家。
邵老师还是想去精神科挂个号。
觅觅平时都准点吃饭，早上六点半一餐，晚上五点半一餐，现在这个时间对于觅觅来说确实很晚了。
“吃中饭吧。”邵随叹了口气，打开八百年没用过的外卖软件，“想吃什么？”
“三文鱼罐头！”
邵随提醒道：“你现在是人，还要吃猫罐头？”
这可把觅觅难住了，他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病房吃猫罐头实在奇怪，邵随给觅觅点了一份三文鱼、甜虾刺身，应该符合猫的口味，也在人的食谱范围。
付款的时候，邵随停顿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给人形觅觅花钱总是没有给猫形觅觅花得那么心甘情愿。
外卖只能送到住院部楼下，邵随不放心刚成人的猫去拿，于是花钱请隔壁病床的家属帮忙跑一趟。
对方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觅觅接过外卖，还很礼貌地说：“谢谢你。”
隔壁床家属喜欢得紧：“不客气，这么大男孩还这么乖，少见哦。”
送你吧。
邵随心里划过这三个字，但没说出口。
经过凌晨到当前的经历，邵随明白了一件事——
猫很敏感，开不得玩笑。
在没想明白怎么处理之前还是别把人气跑了，傻乎乎的，别人一骗一个准，到时候找都找不到。
一打开外卖袋，邵随就皱起了眉头，总共八片三文鱼、十只甜虾竟然要一百五？什么海鲜此刻……
但看觅觅吃得很高兴，他也就不说什么了，至少新鲜。
觅觅是只贴心的猫：“你要吃吗？”
“我不饿。”
“好吧。”
觅觅想了想，快速凑近邵随奖励了他一个亲亲，然后快乐地吃起刺身。
洁癖邵老师痛苦地擦了下嘴巴。
做猫的时候不是很抗拒吗？怎么现在这么主动？
窗外的阳光透进病房，将少年的眼睛照得无比清透，瞳色和猫觅觅一模一样，专注干饭的样子看得人心软。
第22章 第 22 章
出院的时候, 觅觅最开心，邵随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觅觅问：“你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邵随倒是很想去别的地方继续冷静。
“暂时不去。”
“那就回家吧！”
觅觅站在阳光下，皮肤白到几乎透明。邵随习惯了猫眼, 突然看这种瞳色嵌在人眼里总觉得有些突兀, 不过还是很漂亮，被阳光照得像宝石。
对上视线后就会发现, 觅觅的眼底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害怕。
怕什么？
怕周围的人来人往？还是怕被丢在这里，再次成为流浪猫？哦不，变成人了应该叫流浪汉。
可谁又见过这么干净年轻的流浪汉？
邵随叹了不知道第几次气：“嗯，回家。”
回谁的家。
以前这是邵随的家, 后来变成邵随和猫觅觅的家, 如今……
“进来吧。”
即便知道这是觅觅, 邵随还是有种私人领域被侵犯的感觉, 且是一个喜欢亲嘴的陌生少年。
邵随给觅觅拿了双自己不怎么穿的拖鞋，说：“换这个。”
被救护车拉走之前, 邵随意识到觅觅可能不是幻觉, 也想起了上次大雨天见过, 没忍住提醒了句穿鞋。
根本不知道怎么穿鞋的觅觅, 踩进了两只完全不一样的鞋子，明显不合脚。
“我不喜欢医院, 好多人, 味道也不好闻, 以后可以不去了吗？”
“看情况。”邵随应付道，“以后鞋子要穿两只一样的。”
“好的，可它很大。”觅觅低头, 生疏地把脚抬起，放进也很大的拖鞋里, “我是猫的时候，都能钻进去。”
邵随差点没绷住：“你钻过？”
觅觅说：“没有呢，你不让我玩鞋呀。”
邵随绷着脸：“我去上班的时候，你变成人不是玩得很起劲？”
拖鞋弄得到处都是。
觅觅解释道：“因为变成人就没有脚毛了，地板好冷的。”
邵随垂眸看了眼，觅觅的脚也很白，因为以前没当过人，所以也没什么老茧死皮，光滑又白皙，虽然没有猫咪肉垫粉粉的可爱，却也不难看。
“以后……”
觅觅等了一会儿问：“什么呀？”
邵随顿了顿：“没什么。”
觅觅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邵随意识到了什么，“变成人以后回…家就不用擦脚了，只需要洗个手。”
对另一个人说起“回家”这个词的时候，邵随有种不适的感觉。
觅觅问：“像你一样吗？”
“对。”邵随把人带进卫生间，示范了一遍，“袖子捋上去，手打湿，这个是洗手液，挤一泵，掌心相对搓一搓，再十指交叉搓一搓，手心放手背上……”
觅觅要晕掉了，直接瞎搓一通。
邵随严肃道：“不行，洗得不合格，还是有很多细菌。”
觅觅觉得很干净了。
邵老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手指头捏过觅觅的两只手腕摆姿势：“搓。”
觅觅照做。
邵随捏着又换了个姿势：“再搓，把上面的手指插进下面的指缝。”
觅觅一边搓，一边鼓动嘴巴，想象自己的猫咪胡须还在。
邵随好凶啊。
“手臂张开，消个毒。”
觅觅被喷了一身的酒精喷雾，眼睛紧紧闭着，小脸绷紧，这表情倒是像极了做猫的时候。
觅觅不是很开心：“你觉得我很脏吗？”
“我们都很脏，从医院出来一定要消毒。”邵随也给自己来了一遍，“你先在玄关等我一会儿。”
觅觅的声音很清脆：“玄关是什么？”
邵随说：“就是放鞋子的地方。”
“好的。”
觅觅明白了，玄关就是家门口。
邵随把居家服拿进卫生间换上，出来后，觅觅还站在玄关，看起来就是一个乖巧漂亮的年轻男孩。
正常来说，他这个年纪应该刚步入大学。
“我给你拿衣服。”
邵随走近卧室，翻出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是母亲去世后从她屋里搜罗出来的遗物，包括觅觅正在穿的那套校服。
邵随出来后，觅觅还在原地，姿势都没换过，换作猫形觅觅早就叛逆地跑没影了。
“这个尺码小一点，你换上。”
觅觅就要脱衣服。
“去卫生间脱。”
“哦。”觅觅没忍住回头，“你不想看我吗？”
邵老师努力保持平静的表情，不让自己裂开。
这话但凡换任何一个别的男性说出口，邵随都会认为对方是同性恋，正试图勾搭自己，可偏偏这是觅觅，是他养的猫。
种种迹象表明，就算变成了人，觅觅依然被猫的思维主导。
他真的只是表达疑惑。
“你现在是人了，人和人之间要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比如不可以当别人的面裸|体。”邵随尽力解释，“裸|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光秃秃的，不穿衣服也没有毛。”
“可是我身上每一块地方你都摸过啊。”
邵随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没摸过！
他摸的是猫！
不是面前这个具有人类一切特征的少年！
邵随把觅觅推进卫生间，“砰”得一下关上门：“快换！”
觅觅对着紧闭的门，失落地说：“好吧。”
邵随机械地回到卧室，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用力锤床。
让他死吧。
从带觅觅回来开始到现在，邵随不知道对着猫胡言乱语过多少次，又发出过多少堪称变态的笑声。
如果猫只是猫，听得懂也就算了，毕竟无法反馈，可如今猫变成人……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快把邵随吞没了。
外面传来响声：“咔哒。”
邵随立刻起身，一脸镇定地走出去：“……衣服是这么穿的？”
只见觅觅把下面当成了领口，领口当成了下面，以至于一小节腰都露在外面。
他自己也觉得别扭，但已经很努力地抗争过了：“你帮我穿！”
如果觅觅是只猫，邵随肯定很乐意帮忙，还要压着猫占点便宜，亲亲脸咬咬耳朵。
但这是个人。
邵随木着脸：“过来。”
觅觅走近，被邵随粗鲁地褪去上衣，脑袋上的毛都弄乱了，用力甩了好几下。
邵随被逗笑了，他努力绷着表情，把衣服领口调上来给觅觅套上，又故意把觅觅头发弄乱。
果不其然，穿上衣服后，觅觅又甩了几下脑袋。
熟悉的动作让邵随寻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觅觅还是觅觅。
刚刚靠得很近，邵随看不见觅觅的表情，指尖还不经意地碰到了觅觅的腰，肤感细腻柔韧，根本就找不到一点这是只猫的真实感。
觅觅嗅了嗅衣服，不是特别喜欢，几乎闻不到多少邵随信息素的味道。
但他还是决定做一只礼貌的猫精：“谢谢邵随。”
又是猝不及防的一口亲亲。
邵随深吸口气：“觅觅，我们谈谈。”
觅觅点头：“好的。”
邵随在餐桌旁坐下，仿佛要开始一场无比庄重的会议，觅觅也忍不住挺直了腰杆。
“像你这样的小猫精很多吗？”
“我不知道呀。”觅觅说，“我只认识胖狸花一个。”
“胖狸花是谁？”
“它有很多名字，因为经常跟着不同的人回家，每个人都会给它取新的名字。”
邵随：“这么花心？”
觅觅说：“上次新闻里说的金女士就是它的新主人。”
邵随想起来了，第一次给猫看电视那天，新闻报导过有户人家失窃了很多金子和一只狸花猫，最后不仅没抓到小偷夫妻俩还开始闹离婚。
他感觉不可思议：“是那只猫偷的？”
“对呀，那天我就告诉你了。”
“你什么时候……”
邵随闭嘴，想起那时候觅觅还是猫，说了他也听不懂。
“我说小偷是胖狸花，你非说我想要金锁！”觅觅控诉道，“你又买不起，我才不会要。”
“……谁说我买不起？”
“胖狸花说，一小块金子就可以买一屋猫罐头了，可你连罐头都只能几罐几罐地买。”
邵随强忍住给觅觅证明一下自己财物实力的冲动。
他劝说自己，这很幼稚，没有意义。
“那是因为你太挑食。”邵随倒打一耙，“这个口味不吃，那个口味不吃，早晚饭重复了还要喵喵叫，我一次买回来太多你不吃，那不就浪费了？”
觅觅迷茫道：“那是我的错吗？”
邵随：“不然呢？”
觅觅说：“那我应该道歉吗？”
邵随：“是的。”
“对不起邵随。”觅觅还是忍不住申辩了会儿，“可是以前我一个月三十天吃的东西都不重样。”
“你以前不是流浪吗？”
“那不是流浪……好吧，用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流浪。”觅觅说，“中医馆附近有很多店，我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大家都会给我弄好吃的。”
“听起来不错。”邵老师阴阳怪气道，“既然流浪的生活比我这好，你要回去吗？”
觅觅眼睛一下子睁得更大了：“你不要我了吗？”
邵随一时没说话。
之前让觅觅换鞋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说以后给你买合脚的鞋子，但是穿完要放回鞋柜。
真的要有以后吗？
养一只猫虽然也很麻烦，但只要给它吃好喝好、关好门窗就能算得上一个好主人了，但养一个人可不一样。
邵君养他可谓是费心费力，殚精竭虑，可最后的结果呢？
——养出了两个病人。
养人要操心的事情可多了，要尽到的责任与义务也不能同日而语。
觅觅看似成年，实际上还没跳脱出猫的思维，对很多事情的理解还不如小孩子。
作为一只猫精，他以后要怎么在人类社会立足、生活？万一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会不会拉去做什么秘密研究？
邵随紧张了下：“以后不能在别人面前突然变猫或者变人知道吗？”
“知道了，胖狸花也这么说。”觅觅忍不住追问，“你不想要我了吗？”
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得人心软。
觅觅做猫的时候可不这样，俨然就是个傲娇小霸王。
邵随叹了口气：“不是这个意思，猫能变成人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已经超出了认知的范围，所以需要时间消化。”
觅觅的嘴角有点往下，像是要哭了：“那……你要消化多久我才能回家呢？”
邵随反应了下才跟上觅觅的脑回路，哭笑不得道：“没说让你走，你住在这里也不影响我消化。”
觅觅揉揉眼睛：“那就好。”
邵随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哭了？”
“没有，只是有点痒。”觅觅认真科普，“我们猫是不会哭的，眼睛有时候看起来很湿只是为了清洁眼睛。”
“真的？”邵随搜了下，说是猫的泪腺比较短，没法像人类一样泪流满面。
可觅觅现在是人，说不好就会哭呢。
“你们小猫精变成人以后，一般都怎么生活？”邵随问，“像胖狸花那样偷东西的不算。”
觅觅说：“胖狸花说有很多猫都会去猫咖馆打工，白天当猫，晚上当人，还有去那种、那种喝酒的地方……”
邵随：“酒吧？”
“可能是吧。”觅觅也不知道，没去过，“就站在台子上扭，把猫尾巴露出来，大家都会以为是假的，觉得刺激。”
“……”
觅觅不是很理解，之前也只是道听途说，如今终于能逮着人问了：“为什么刺激啊？”
还能因为什么，人类带假尾巴要插|进去，所以台下人觉得刺激。
“因为……”邵随自暴自弃道，“这是三十岁以后才能了解的事情，你刚成年，不要多问。”
“好吧。”
邵随言归正传：“那你想过以后怎么生活吗？”
“不是和你一起生活吗？”觅觅紧张道，“我不会和胖狸花一样偷完东西就跑的。”
邵随噎了下，艰难道：“我相信你。”
“谢谢你——”
“停。”这次，邵随及时扼住觅觅的下巴，“不可以亲。”
“为什么呀？你以前可喜欢亲我了。”
邵随快心梗了：“因为你以前是猫，但现在是人，人是不会随便亲另一个人的。”
觅觅很迟疑：“可是，电视里很多人亲嘴呢。”
“……他们是情侣，所以可以亲。”
“什么是情侣呀？”
邵老师麻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也是三十岁以后才能了解的事情。”
觅觅说：“好吧，做人好麻烦啊。”
邵随暗示道：“是吧，所以要多做猫。”
觅觅转移话题：“那天，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球球……”
邵老师感到难以忍受：“别说叠词。”
觅觅为人类的无耻感到震撼：“你就是这么说的啊。”
邵随：“……”
觅觅以为他忘记了，就重复道：“你每次都说，觅觅，把球球捡回来——”
他甚至学习了邵随的语调。
邵老师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抬手蒙住脸，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刚想问什么？”
觅觅有点不满：“你为什么把我的球球和玩偶都送给那个坏人？”
这个问题觅觅憋心里好两天了，去见坏人的那天早上，邵随把他的玩具全都收起来一起带出去了，觅觅自然认为邵随要把自己送走。
虽然最后没送成功，可是玩具也没带回来。
邵随揉揉太阳穴：“不是送给他，当时太生气忘记拿了，不过本来就打算扔掉。”
觅觅又紧张起来：“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邵随又气又好笑，“偷吃冰淇淋把棍冲马桶，每天看电视看到发烫，还藏我衣服……让我以为家里进小偷了，那得带进来多少细菌？玩具不得都等搬家以后买新的？”
“对不起啊。”觅觅的道歉很有诚意，“那我们还要搬家吗？”
我们。
邵老师心累：“暂时不搬了。”
知道小偷是人形觅觅以后，邵随这段时间的心理负担倒是一下子散了不少。虽然面前的觅觅也是一个陌生男性，可毕竟是自己的猫变的，这容忍阈值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不用搬家，觅觅很高兴：“那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邵随：“……暂时没有。”
觅觅立刻站起来：“那我可以看电视了吗？”
邵随：“去吧。”
觅觅犹豫了下，想到刚说过不能亲，就揉了揉邵随的头发。
当猫的时候邵随就经常揉他脑袋，挺舒服的。
邵随胳膊肘撑着桌面，十指相交，蒙着脸冷静了很久。其实还有很多问题，但乱乱的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斩不断理还乱，没有一个清晰的思绪。
虽然刚刚冲动承诺觅觅可以住下，那以后呢，一直住一块儿？
如果大部分时间都是猫的话，勉强可以考虑。
而且总不能真把刚成人、什么都不懂的觅觅赶出去，那猫也没了，这段时间付出的精力金钱感情全都得打水漂。
走一步看一步吧。
幸好他本来就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然带一个猫精，谁敢和他在一块儿。
烦死了，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邵随放下手臂，看了眼客厅，立刻忍不住道：“往后坐点儿！怎么不干脆钻电视里去？”
觅觅疑惑：“怎么钻呀？”
“……你往后坐点儿，太近了伤眼睛。”
觅觅大大地“哦”了声。
“你自己看电视，我打扫一下卫生。”
“好的。”
说是打扫卫生，邵随回到房间，关上门就打开了监控app。
他走之后，觅觅就表现得有些失落，眼睛也不看着电视了，一直往房间这边瞟。
变成人以后也是粘人精。
邵随找到昨天的监控录像，用八倍速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看到觅觅在母亲供桌前许愿，邵随没忍住笑出了声。
“笨得很。”
邵随完全忘记之前天天夸觅觅聪明。
但也正常。
猫与人的各项标准本来就不一样。
“微屁是什么东西……”邵随冷哼一声，“还想要手机，做梦。”
监控里，觅觅昨晚一直盯着门口，没什么心思看电视，好像很担心他这么晚不回家。
邵随本来有点感动，直到看见觅觅走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根冰淇淋。
感动个鸡毛。
实时监控的画面突然动了，坐立不安的觅觅站起来，来到门口，学着人类敲了敲门。
觅觅：“邵随，你在吗？”
这么大人了，说话还跟撒娇一样。
邵随起身，打开门问：“怎么了？”
“你可以给我弄一个微屁吗？”觅觅想了想，“如果你弄不起就算了。”
“……”
邵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屁是电视会员的意思，一个月15块钱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弄不起。
他捣鼓了会儿：“行了，现在这些剧都能看了。”
觅觅很感激：“谢谢邵随。”
邵随：“嗯。”
觅觅乖乖坐在沙发上，突然说：“对了，我又想到一个能证明我是猫觅觅的细节。”
邵随早就信了，但还是接过话题：“什么？”
觅觅说：“你的腿那里有一个我。”
“……？”
邵随知道自己大腿|根有块胎记，但什么叫有个觅觅？他回到房间，捋起居家裤检查了下，发现浅色胎记的形状确实有点像猫。
当晚，某app上多了一个帖子。
【奉劝大家，以后洗澡避着点猫，人与猫也需要适当的社交距离。】
第一条评论：怎么，寄吧被当逗猫棒掏了？
第23章 第 23 章
邵随改完试卷, 一脸肃穆地唤道：“程老师。”
“嗯？”路过的程珂应了声，“你是想说吴晓的事？我也发现他最近状态不对，私底下和他聊过几次, 这小孩是有点执拗, 但还能听进一些道理……”
“不是这个事。”
“那是？”
邵随欲言又止：“你想过吗？”
程珂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邵随组织着措辞：“如果有一天你家猫变成了人，你会怎么处理？”
程珂想了想：“还能变回去吗？”
“……能吧。”
“养着呗, 还能怎样。”程珂弯腰给杯子灌水，“它陪伴了我三年，从这么小一点拉扯到现在这么胖乎乎的样子，哪能因为它变成人就不要？”
“如果不能变回猫了呢？”
“那就得看情况了。”程珂转身, 耸耸肩道, “彻底变成了人, 它还会心甘情愿地被我锁在家里吗？会不会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想和其他人一样纸醉金迷？如果我给不了它这样的生活，它会不会用自己的办法去争去抢, 甚至违法犯罪？”
邵随说：“这倒不会。”
程珂一乐：“你假设的不是我家猫吗？你怎么知道它不会？”
“……”邵随转移话题, “所以它如果彻底变成了人, 你会放弃？”
“大概率吧, 人和猫最大的区别就是外表啊，我为什么养猫而不是养狗养鱼养鸟？正因为它是猫啊, 长着猫的样子、有着猫的性格, 愿意被我拘束在家里, 陪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人就复杂多了。”
程珂走后，邵随轻吐口气，看着窗外自由飞翔的鸟。
猫虽然不是自由身, 但只要吃饱喝足就算幸福，可人却不同。
就像那只偷金子的胖狸花, 明明只要变回猫就饿不死，却还要坑蒙拐骗，不正因为欲壑难填吗？
成了人，它就不甘于仅仅吃饱喝足了。
自古以来，妖精们的名声都不好。
大抵是那些书生、笔者清楚人就是世上最复杂的生物，其它动物再可爱，成了人以后都会受到污染。
那觅觅呢？
邵随打开监控app，发现觅觅不在客厅，调整摄像头的方向转了一整圈也没看到人影。
他连忙起身，快速下楼，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打开摄像头语音唤：“觅觅？”
只听“咚”得一声，实时监控的走廊那就多出了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受惊的脸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扒着墙小声问：“邵、邵随？”
“是我。”
觅觅谨慎地探出森*晚*整*理一只脚，瞄了眼玄关。
没人。
客厅里一眼扫过去也没有人，而声音来源听起来是沙发斜后方的园艺架，不像能藏下那么大一个邵随。
觅觅小心地走进客厅，手里还抓着邵随的衣服，语气带着些许颤音：“邵随，你在哪里呀？我看不见你！”
他每次叫“邵随”两个字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拖长尾音，不像在呼唤名字，更像软绵绵的撒娇。
“别怕，我还在外面打猎。”邵老师放缓语调，“这是监控，我可以用它远程和你说话。”
“好厉害呀。”觅觅凑近，整个监控画面都变成了他的脸，“你能看见我吗？”
邵随：“当然。”
觅觅试图从摄像头红点里盯出一个邵随来：“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呢？”
邵随一噎：“因为它是单向监控。”
觅觅明白了，邵随很穷，买不起双向监控：“那我对着它说话你也能听到吗？”
邵随说：“可以，但我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你。”
觅觅很懂事：“没关系，打猎很凶险，你不要分心。”
虽然人类的上班不用见血，但也存在很多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到排挤与打压，同样凶险万分。
即便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邵随的声音，觅觅也没有离开：“邵随，你还在吗？”
邵随回应：“在。你刚刚在做什么？”
“搭窝。”觅觅补充道，“你答应我的。”
菌子过敏的那天晚上，邵随神志不清的时候确实答应猫第二天就把它的窝给搭回来。但是第二天发现猫变人不是幻觉以后，世界观受到冲击的邵随就把这事忘了。
“没关系，你搭吧。”邵随想了想，“但还是换个地方吧。”
镜头前的觅觅低下脑袋：“换哪里呀？我喜欢屋里。”
“……不是让你去外面，床底下灰尘和细菌太多了，你可以把窝搭在飘窗上。”
“可是它看起来不够隐蔽。”
邵随不懂为什么在家里还需要隐蔽，难道在家也没安全感？
不过他没有明面上反驳，只是回想了一番家里的布局：“那衣柜呢？左下半部分的空间很大，你看看喜不喜欢。”
觅觅远离了摄像头。
不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喜欢的，但是你的衣服怎么办？”
邵随说：“你放床上，我下班回去弄。”
觅觅自告奋勇：“我帮你叠吧！”
洁癖邵老师不想答应，可看觅觅一脸兴奋的样子，只能艰难地同意：“好，辛苦觅觅了。”
“不辛苦！”
邵随顺势道：“你刚好重新挑几件衣服搭窝，上次那些都得洗了。”
觅觅表示明白：“因为它们沾了床底的灰尘，很脏。”
“没错。”邵随问，“为什么又不穿鞋？”
“它总是掉。”
喵大王无法驯服烦人的拖鞋，只好把它们踢飞，再做贼心虚似的摆回鞋柜，赤脚在家跑来跑去。
邵随哄小孩似的说：“先去穿上，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合脚的鞋子。”
觅觅也很好哄：“那太好了！”
邵随多问了句：“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
“行，时针指向六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认识吗？”
“认识的。”觅觅很骄傲，“老师教过我。”
邵随忍不住笑了：“哪个老师教的？”
要是知道觅觅如今这么认钟，那老师不得气到掀棺材板？
觅觅说：“中医堂附近学校的老师，我那时候还很小呢，就趴在讲台桌上听课，是离老师最近的学生！”
邵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在台上讲课，猫觅觅趴在面前的桌上，不论拿粉笔还是黑板擦都得接触它，心里便不由一软。
不过看到实时监控里的这张人脸，邵随又瞬间回到了现实。
“你不会给老师捣乱吧？”
觅觅大声抗议：“我才不是这种猫！”
邵随表面说：“好好，我信。”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拖个地觅觅都要在一旁咬裤脚，鬼才信它上课不捣乱。
觅觅的声音突然变小：“我以后也不会给你捣乱的。”
邵随心脏莫名被戳了下，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看着监控画里里那张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脸，转移话题道：“不要碰厨房的燃气灶，也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觅觅回应得非常板脆，很有学生的劲儿：“知道！”
邵随又叮嘱道：“冰淇淋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吃了，天天拉肚子你不难受？”
觅觅嘟囔道：“我今天还没吃呢。”
邵随前两天就把冰淇淋补齐了：“听话，只能吃一根。”
觅觅答应得有点为难：“知道了。”
邵随这边的下课铃声响起，把监控里的觅觅吓了一跳，差点和做猫的时候一样蹦起来，可惜变成人以后弹跳力就差了点意思。
邵随又问：“今天喝水了吗？”
觅觅的眼神飘忽了些：“喝了……”
邵随冷漠道：“没喝是吧？现在，立刻，马上去饮水机里倒杯水，喝下去。”
程珂说得没错。
就算是猫，变成人以后也会染上一些人的陋习，比如觅觅这么快就学会了撒谎。
被凶的觅觅只好去拿杯子，准备倒水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邵随的声音：“先按蓝色的按钮，放一半水，再按红色的按钮——把手拿开！”
觅觅胆战心惊地照做。
他只能听到邵随的声音，既看不到邵随的表情，也感知不到他的情绪，会有种在应对大魔王的错觉。
好可怕。
“喝完，一滴都不许剩。”邵随严苛道，“下午还要再喝一杯，我会检查。”
觅觅委屈地浇灌自己，满脑子都是水好难喝。
不喝水又不会死，为什么要逼他。
见觅觅喝完，邵随才缓和语气：“饿不饿？”
觅觅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原本有一点，现在已经喝水喝饱了。”
小猫怄气呢。
邵随不自觉地笑了声：“我给你点个外卖，等到了再叫你开门。”
“还像这样叫吗？”
“对。我要去上班了，你看会儿电视。”
“好吧。”
觅觅虽然答应了，但并没有离开摄像头范围。
过了一会儿，觅觅的小脸又占据了整个监控画面，超小声地问：“邵随，你还在吗？”
无人回应。
于是觅觅自以为悄悄地说：“如果我今天乖乖喝水，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你身上都没有我的味道了，我想给你舔毛。”
其实邵随还在。
他注视着监控里觅觅的一举一动，却没出声。
从觅觅变成人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说是可以变回猫，觅觅却从来没付诸过行动。
邵随也没逼他，猫突然成人，觉得新鲜也很正常，但让邵随接受搂着一个同性睡觉、甚至还要亲亲抱抱，那属于有些为难人。
即便觅觅里子是猫，可外表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男青年。
这不纯纯搞基吗？
邵老师有点受不了，所以只能无视觅觅的需求。
如果觅觅愿意晚上变成猫……那倒是可以考虑。
等觅觅离开了监控画面，邵随才转身，紧接着就看见吴晓站在教学楼三层的角落注视着自己，他皱了下眉，回到办公室打开外卖软件。
觅觅以前只吃早饭和晚饭，变成人以后中午也会饿了。
因为没体检过，邵随不清楚觅觅现在是否能适应人的所有食物，还是仍然小猫胃，所以不敢乱点餐。老样子，三位数的海鲜刺身。
他都不敢算账，粗略估计一下，这几天下来觅觅已经吃掉了一千大洋。
得想办法带人形觅觅去体检。
没有医保、没有身份证，小猫精真的是寸步难行。
养人确实比养猫麻烦多了。
不过觅觅说很多猫精会去酒吧打工，这种地方不要身份证吗？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合规的手段得到人类社会的认可，比如猫精机构什么的。
邵随一边出神，一边不自觉地切换到某黄色app，搜索起了家居地毯。
因为有洁癖，邵随一个人住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地毯这种容易藏污纳垢的家具，但觅觅特别不喜欢穿鞋，衣服也是，觉得很束缚。
邵随实在接受不了有个裸|男在家里跑来跑去，场面极为不雅，只能逼迫觅觅穿上衣服，修饰一下白花花的身子。
不穿衣服坚决不行，但不想穿鞋可以想想办法。
“一块地毯七八百，怎么不去抢……”
邵老师一边冷脸吐槽，一边下单。
转眼就到了下午三点多，连续给两个班讲卷子的邵随一脸无奈与疲惫，一回到办公室就像偷窥狂一样点开监控。
觅觅正在看电视，坐姿很乖。
邵随没出声，把监控录像往前调了一个小时，只见觅觅捧着杯子磨蹭到监控前，一脸不开心地说：“请邵随检查。”
然后咕噜咕噜地喝完了。
邵随鬼使神差地把这段监控来回播放了三四遍，直到同事经过工位，才猛得切出去，若无其事地翻开教案。
第24章 第 24 章
路过的舒仪还是不经意地瞥见了屏幕：“诶！你家怎么有人？那小偷还没抓到？”
“你看错了, 是猫。”邵随淡定道，“小偷已经抓到了。”
今天是中秋过后的第一天班，同事们知道他假期吃菌子住院了, 也就没有过多叨扰, 都还不清楚小偷的结局。
“你小子，抓到都不跟我们吱一声。”舒仪追问了句, “什么处罚？”
邵随说：“还没想好。”
舒仪听得有点晕：“警察没想好？还是你没想好要不要谅解？”
邵随干脆借坡下驴：“我。”
舒仪哼了声：“干嘛谅解，这种人就得狠狠教训，不然下次还觉得刺激来偷你内裤怎么办？”
邵随指尖麻了下。
他还没问过这件事，觅觅拿衣服筑巢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拿内裤？面积又小布料又薄, 根本不顶用。至于有没有再“偷”也不清楚, 他下午刚答应过觅觅柜子里的衣服随便挑。
得赶紧回家看看。
因为走得太匆忙, 邵随还被同事取笑：“这不当班主任以后，邵老师下班比谁都积极。”
程珂幽幽道：“你们不懂, 养了猫就是这样, 归心似箭, 但可怜了我家崽, 这么小就得独守空房……”
邵随整理了下衣袖：“不小了，惯子如杀子, 成为妈宝猫以后都谈不到对象。”
程珂耸耸肩：“问题不大, 已经噶了。为了不留遗憾, 老母亲我还特地为它做了个蛋蛋标本，等寿终正寝的时候一起葬了。”
邵随竖了个大拇指，倒退着离开办公室并带上门。
关于噶蛋这件事, 邵随作为男性，总会有些微妙的“感同身受”, 但客观看待了一些网友的科普和研究资料以后，也明白了绝育对猫来说利大于弊，甚至可以减少很多痛苦。
觅觅好像确实到了发情期。
邵随前两天查看监控的时候发现觅觅给邵君许愿，希望她托梦给邵随把猫砂铺满整个家，因为想到处尿尿。
如果不考虑觅觅曾是个猫，这一幕倒很像脑子不好的傻瓜。
后来邵随上网对比了下猫发情的征兆，便彻底确定觅觅也迎来了发|情期。
这时候，养人和养猫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是猫觅觅，邵随根本不用征求它的意见，直接二话不说拉到宠物医院噶了就算。可对人形觅觅也这样做就是犯罪，搞不好还得进去蹲个几年。
一个蛋轻伤，最高三年。两个蛋重伤，最高十年。
“滴——人脸识别已通过。”
邵随走进玄关，弯腰换鞋。
觅觅踩着不合脚的拖鞋，“哒哒哒”地跑过来：“邵随！”
邵随嗯了声：“给你买了拖鞋，晚上洗了等明天晾干再穿。”
“谢谢你。”觅觅等了一会儿，“你没有说那句话。”
邵随走进卫生间洗手：“哪句话？”
觅觅说：“说‘我回来啦亲爱的’。”
“……”邵随问，“今天看了什么电视剧？”
恰巧这时，背景音里传来女主平静的声音：“分手吧，慕容。”
男主震惊：“为什么！我不同意！”
女主发泄：“我们已经没爱了，你没发现吗？”
男主愤怒：“你在外面有人了？”
女主彻底失望：“我就问你，我们多久没接过吻、没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感情需要维系，慕容，就这样吧，我们彻底结束。”
邵随莫名有些心虚，感觉被点名了。应该不至于，觅觅到底是只猫，还没聪明到通过电视剧含沙射影。
他略过亲爱的，依照觅觅的意愿补了句：“我回来了——”
话音堪堪落下，唇角就多了道柔软的触感，一触即撤。
邵随顿了好久，才说：“不是说过人不能随便亲别人吗？”
“我没有亲你呀。”觅觅一点没有诡辩的意思，认真讲道理，“我在吻你。”
你知不知道吻的含义。
邵随忍了忍，没问出口。
八成又是电视剧里学来的。
“而且奶茶说，别人就是除主人以外都无关紧要。”觅觅很会盘逻辑，“你是我的主人呀，怎么会无关紧要呢？邵随非常重要，所以我可以亲邵随。”
“……主人这个词不能瞎用。”邵随拿起居家服，好似不在意地问，“有多重要？”
觅觅想了想，说不知道：“但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拼命救你的。”
看出来了。
那天在咖啡厅，觅觅明明恐惧到应激，却还是在胡原试图触碰邵随时回头嘶哈了声，想要保护邵随。在他的概念里，胡原会打自己，也许就会伤害邵随。
这是小猫能设想的重要的极限了。
邵随带着发软的心脏走进卫生间：“所以奶茶是谁？”
觅觅说：“住在隔壁的猫，很漂亮。”
邵随没太在意，扶着门示意道：“好吧，我要换衣服了。”
觅觅提出请求：“你可以不关门吗？我想看着你。”
真诚的表情配合毫无杂念的语气，加上刚进行过一顿“真情告白”，邵随真硬不下心拒绝。
他背对觅觅，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换上居家服，全程都如芒在刺。
中途觅觅还在继续找话聊：“我今天有好好喝水。”
邵随说：“真棒。”
觅觅努力暗示：“有奖励吗？”
邵随装听不懂：“想要什么？晚上加餐？”
觅觅失落地低下头，过了会儿又抬起：“我今天只吃了一个冰淇淋。”
邵随说：“也很棒，明天也加餐？”
觅觅嘟囔了声什么，邵随没听清。
“电视还看吗？”
觅觅摇头：“你回来了。”
邵随心窝子又被戳了一下。
对于觅觅来说，看电视只是打发时间的行为，邵随在家的时候他就不需要打发时间了。
“再看会儿吧。”邵随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我去做晚饭，昨天不是想吃和我一样的牛排？”
觅觅总是很好哄：“好呀。”
邵随穿上围裙，带子还没系就被觅觅掏了下，回头一看，觅觅正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邵随被逗乐：“你帮我系？”
觅觅对喵喵神发誓：“好的，我不会玩很长时间。”
觅觅还是猫的时候就很喜欢跟在邵随身后抓围裙带子，如果没注意还容易踩到他，后来邵随就不让他在做饭时间进厨房了。
邵随忍受着背后那双窸窸窣窣的手，时不时就隔着衣服戳戳他的腰，像故意的，又像不小心。他问：“好了吗？”
“好啦。”
觅觅系到两只手打架，总算让两条带子相亲相爱地绑在一起，他和邵随也能这样绑一起就好了。
觅觅还很聪明地借此机会抱了下邵随，并在对方转头时也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沙发。
“……”
关上厨房门，邵随打开水龙头，却只是撑住台面，半晌没动。
邵随没接过吻，只在大学时尝试过和一个很不错的女生接触，因双方都无法忍受彼此半个月后分道扬镳。
邵随无法接受和旁人在夏天汗渍渍地牵手，更难以想象互相交换唾液的画面，女方则因为他洁癖加上手都不给碰怀疑他是gay。
尽管对于觅觅来说，亲吻只是表达喜欢与依赖的一种方式，可对于人类邵随而言，他就是在和一个男青年亲吻。
虽然没伸舌头。
邵随用指尖蹭了下被亲的地方，弯腰靠近水流冲洗嘴巴。
身后“哗啦”一声，觅觅冷不防地打开厨房门，语气里满是担心：“邵随！你被水淹到了吗！？”
邵随缓缓直起身体，冷静道：“我在喝水。”
觅觅小声道：“不是有很多杯子吗……”
邵随表示：“这样喝水更便捷。”
觅觅半信半疑地离开，回到沙发坐下。电视播放到了正精彩的地方，男主深夜买醉试图挽回女主，觅觅却没心思看，满脑子都是邵随不用杯子喝水的画面。
他已经把邵随逼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没有喝完家里所有的杯子，那个带小猫印花的杯子还是清白身，为什么邵随不用呢？
觅觅有些难过。
这种难过持续到吃完牛排，邵随洗干净他的新拖鞋，说明天干透就能穿，最后各自洗澡各自上床睡觉。
觅觅这几天都睡飘窗上，虽然也很舒服，但他更想念人类的怀抱。
邵随翻了个身：“觅觅？”
觅觅的耳朵动了动。
邵随说：“我们谈谈。”
喵大王捂住耳朵：“觅觅睡着了。”
“就简单解释一下今天的事。”邵随斟酌着用词，“亲和吻对于人类来说其实是一个意思，并且只适用于伴侣关系。”
觅觅见掩耳盗铃行不通，只好不情愿地问：“什么是伴侣？”
邵随尽力解释：“就好比你们公猫会找母猫一起生活，生下一堆小猫崽的关系。”
觅觅难以理解：“可是我们公猫亲完母猫也可以亲其它猫的呀。”
怎么听起来这么渣。
邵随解释道：“这不一样，人类喜欢一对一的关系，一辈子只亲那一个人，也只和那一个人睡觉。”
觅觅冷漠地想：又要骗我。
电视里的那个雄人明明刚亲完雌人，转头又跟另一个人亲上了，回家还亲了下傻狗。
“我也可以和你一对一。”觅觅退让了好大一步，“我以后都不会再亲其它猫，可以了吗？”
这语气，仿佛邵随只要说句不可以，就会变成电视剧里那种无理取闹的作精。
邵随只能绕过这个话题：“你以前亲过其它的猫？”
“是的。”觅觅冷漠道，“很多。”
邵老师一噎，还能怎么说：“以后不要别亲那么多……不卫生。”
觅觅逻辑在线：“你要和我一对一吗？”
邵随翻身：“睡吧，晚安。”
第25章 第 25 章
邵随一起来就发现觅觅不见了。
他还以为猫又离家出走, 一边查监控一边呼唤觅觅的名字，都准备出门找的时候，听见房间传来“咚”得一声。
衣柜门从内部被推开, 蜷缩成一团的觅觅把枕头抱在怀里, 眼泪汪汪的。
邵随蹲下身，有些无措：“怎么了？”
不给亲不给睡能委屈成这样？
觅觅嘴巴撅起, 像倔强的小孩子忍着哭一样。
有一瞬间，邵随感觉自己像那什么只给钱不给爱的混蛋家长。
他犹豫了下，半跪在地上：“脖子抬一点，膝盖也抬抬。”
人形觅觅依然很软, 抱起来毫不费力, 凑近了仍然能闻到一股猫味, 甚至像香水一样具有前调、中调、后调。
初闻是淡淡的沙混奶香, 邵随感觉是猫砂的味道。
很快这股味道就不见了，变成了一股很奇妙的气味, 香香的, 但不是香水的那种……像上学那会儿经过门口的爆米花摊子闻到的味。
尾调么, 有点像冬天暴晒过的被子, 闻着很舒心。
邵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老听觅觅讲什么“信息素”，听出幻觉来了。
他快速地把觅觅放到床上, 坐到一边：“飘窗睡得不舒服？”
也许是终于把觅觅和自己养的猫化为了等号, 邵随的洁癖症状轻了不少, 不过还是有种去洗手换套衣服的冲动。
怕觅觅伤心，他忍住了。
觅觅一开口就是控诉：“你一点不通猫性！”
邵随从来只听过“某某动物不通人性”，冷不丁地从猫精口中听到人不通猫性, 颇为新奇。
他从善如流地道歉：“我的错，以前和猫接触太少了, 不像我们觅觅，这只猫亲一下那只猫也亲一下。”
刚成人的觅觅还不懂什么叫阴阳怪气，只觉得这个道歉怪怪的。
“你走吧！我没事的。”
“真的？”
“真的。”
觅之倔强。
他要怎么告诉邵随，他只是估算错了自己的体积，一个起猛撞到了脑袋呢？
多丢猫啊。
而邵随经过缜密的推理之后，终于发现觅觅撞到脑袋这件事。他给觅觅揉起脑袋，故意逗弄：“猫不是很能忍痛吗？”
觅觅才不接受cpu：“能忍不代表不痛啊！”
邵随听着倒是担心起来：“疼得厉害？我去拿点猪油。”
觅觅浑身都僵住了，语无伦次道：“撞到头就要下锅吗？可我现在是人啊，人是不能吃人的，会被警察抓走吃枪子儿……”
“你在说什么东西？”邵随有时候真不懂猫的脑回路，好笑地解释道，“我们人类小时候头撞了大包，家里人就会抹点猪油揉揉，消肿快。”
觅觅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要把放锅里炒炒呢。”
邵随问：“我去哪买这么大的锅？”
“我很小呀。”觅觅羡慕道，“比你小很多很多。”
邵随看他的注意力不在头上了，便收回了手：“多吃点，好好锻炼，你也可以变大。”
“真的吗？”觅觅一边问，一边猫猫祟祟地挽留邵随的手，“再揉揉吧，好吗？”
“……好。”
邵随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上班：“先让我去蒸个早餐，不然上班来不及了。”
觅觅乖巧地抱着枕头：“好的。”
邵随忍不住理了理觅觅凌乱的头发，离开卧室去了厨房。他倒是可以不吃早餐，但总不能饿着觅觅。
早上没什么海鲜外卖店开门，他便蒸了一笼包子。
这两天也尝试让觅觅吃点人类的食物，暂时没发现什么不良反应，应该可以慢慢适应。
卧室里，觅觅在邵随走后坐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邵随昨晚睡的地方。然后兴奋起跳、下扑，撅着屁股头埋进去拱了拱，一气呵成。
想打个滚儿。
但是穿着衣服，摩擦力太强，滚不起来。
邵随靠在门口，问：“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呀。”觅觅机警回答，“我在拉伸。”
确实很像猫式拉伸。
觅觅还是猫的时候，每次睡醒都会拉伸，后腿绷直撑在地上，屁股撅起，并且很有仪式感地先往前伸出右腿，再伸左腿，最后身体下压，眼睛舒服地眯成一条缝。
可爱得想让人狠狠蹂躏。
邵随问：“还要揉吗？”
“要的！”
觅觅连忙倒下，翻了个身，侧仰着头等待饲养官的按摩。
邵随坐到床边，拨开觅觅的头发，直白地说：“你该洗澡了。”
觅觅很担心：“我臭掉了吗？”
“有一点。”其实没有，邵随故意吓猫，“人类每天都得洗澡洗头发，不然会长跳蚤。”
觅觅果然上当，慌得不行：“可是我不会洗呀！”
即便成了人，觅觅对水还是有种天然的恐惧，虽然之前泡过澡，但那是因为有邵随在，所以不用害怕。
如果要和人类一样独自站在淋浴底下，那也太可怕了。
还是做猫好，自己舔舔就行了。
邵随暗示道：“变回猫不就可以自己洗了吗？”
觅觅不说话了，把脸别过去，用后脑勺对着邵随。
虽然他也觉得当猫好，但邵随不能这么说。
“生气了？”邵随承认自己猫瘾犯了，试图哄骗，“你可以当三天猫，再当一天人，只要当人的时间不超过一天，身上就不会臭了。”
觅觅觉得他的逻辑有漏洞，更加生气了：“那我可以当一小时的猫，或者当十分钟的猫，这样每次当人的时间也没有超过一天。”
不好骗了。
看起来不仅小孩子得少看点电视，猫也得少看，容易学坏。
揉得差不多后，邵随收回手，觅觅表面生气，身体却很诚实地蹭了蹭，试图挽留。
邵老师说：“如果你很喜欢做人，那就得学习洗澡、刷牙和上厕所。”
觅觅现在很敏感，他才不是那些会随地尿尿的没素质猫：“我会上厕所！”
邵随说：“是指在马桶里上厕所，你现在是人类，不能继续用猫砂盆了。”
“可是你又不给我看你怎么用。”觅觅不高兴地说，“每次都关门！”
当猫的时候也是，只能在门口拼命扒拉，否则万一邵随被马桶水冲走，它都来不及救。
虽然现在觅觅知道了，邵随太大，根本冲不走。
“电视里也没有。”
每次播放到角色们上厕所的时候，画面都会切掉，导致觅觅根本无处学习。
“过两天就要放假了。”邵随想了想，“到时候再教你。”
不管觅觅以后更喜欢做猫还是做人，都得学习一些人类的基本技能，不然变成人以后进入社会太容易被人识破了。既然是邵随自己带回来的猫，他就得负起教育的责任。
觅觅没说话，只有泛着一层薄红的耳朵动了动。
邵随有点手痒，但忍住了。
“如果你想变回猫，我是说如果。”邵老师知道觅觅不喜欢他提这件事，谨慎地叠甲道，“变的时候一定要拉上家里的窗帘，从猫变成人也是，绝对不能被别人看见，知道吗？”
这个小区的楼间距不好，离得很近，对面的高层能通过阳台和主卧窗户看进来，万一哪天觅觅变身的时候被人看到，搞不好就会被抓去做研究。
觅觅闷闷地说：“知道了。”
“所以昨晚睡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跑去衣柜睡？”邵随问，“我以为窝是给你变回猫的时候睡的。”
觅觅好烦呀。
觉得雄人明知故问，因为邵随不和自己睡觉啊，只能去衣服堆砌的窝里寻找他的信息素味。
“嗯？说话。”
觅觅拒绝回答，并拿冷漠的后背对着邵随。
等了一会儿，人类也没来哄自己，甚至脚步声越走越远。觅觅又撅了下嘴，眼睛有点湿。
小猫是不会流泪的，只是洗洗眼睛罢了。
“来吃饭。”
邵随蒸了包子也煮了鸡蛋，还给觅觅热了羊奶。
之前觅觅拉肚子一方面因为冰淇淋吃太多了，另一方面因为冰淇淋是牛奶味的，大多数猫都乳糖不耐受。
即便成人以后，觅觅也还是具有这个特点。
所以邵随后来补的冰淇淋都换成了别的口味，并且在家里备了羊奶。
吃到喜欢的食物，觅觅心情好了些。
“油流出来了。”邵随抽了张纸，擦了擦觅觅的下巴，“不会用筷子就戴手套掰开来吃，用盘子接着。”
觅觅的皮肤很脆弱，轻轻一弄就红了。
“这样吗？”
“对，开口朝上，油就滴不出来了，好……嚼碎了再咽！”邵随一边监督，一边下单了一双小孩训练筷子。
猫变成人也有那么一点好处。
比如邵随发出什么指令的时候，觅觅没法像以前一样装听不懂，故意对着干。就算不高兴也只能照做，像个小受气包。
上班快迟到了，邵随快速吃完早餐，回到卧室换了套干净的外穿衣服。他瞄了眼餐桌旁觅觅的背影，做贼心虚似的检查了下觅觅搭的窝，里面还是有两条内裤。
邵随感觉有点怪，但是和觅觅提起这事就更怪了，猫又没有私密衣物的概念。
而且现在的觅觅很敏感，乱说话会让猫伤心。
邵随只能当做无事发生，出门之前说：“一个小时后喝杯水，我会检查。”
觅觅在不知道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已经学会了阴阳怪气的口吻：“知道了，邵老师。”
“……”邵随开始了每日叮嘱，“谁敲门都不要开，离窗户远一点，不要扑鸟，知道吗？”
觅之高傲：我又不是那种傻猫。
邵随说了很多，直到快迟到才出门，没走两步又撞上了隔壁邻居，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小橘还好吗？”
“挺好的，长胖了一圈。”邻居欲言又止，“就是有件事……”
邵随：“您说。”
邻居无奈地解释：“我不是不舍得给猫买零食，只是我家奶茶玻璃胃，很多东西吃不了，非常感谢你的投喂，但是它吃完就会拉肚子。”
“我没……”
邵随及时反应过来，闭了下眼，总算知道为什么家里的某些零食都无故消失了。
邻居就差把“你害我家猫拉稀”说出口了。
真是好大一口锅。
邵老师忍辱负重地道歉：“真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是好心，就是我家猫太脆弱了……”邻居也很尴尬，在电梯门开后转移话题，“你是要去上班吗？”
邵随说：“对，不过我突然想森*晚*整*理起来门好像没关严实，我回去看看。”
邻居落荒而逃：“那行，我先走了啊，再见。”
觅觅正跪坐在冰箱面前，挑选今天的冰淇淋。他听到开门声，疑惑地扭过头去。
看到觅觅刚吃完早饭就吃冰淇淋，邵老师更来气了，拿起玄关的戒尺示意：“过来。”
觅觅冰箱门都忘了关，当然没忘记拿上冰淇淋。他跪挪到玄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头顶两簇呆毛。
邵随命令道：“手伸出来，掌心朝上。”
觅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点被吓到，懵懵地举起双手。
邵随又好气又好笑：“你上供呢？”
虽然怂，但一天就一根冰淇淋，需要觅觅的极力争取：“你又不是神仙，这是我今天要吃的。”
邵随拿开冰淇淋，只听pia得一声，觅觅的掌心就红了。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觅觅手心又痒又疼，嘟囔道：“你都发现了为什么还装睡呀！”
邵随：“？”
觅觅扭头，不看邵随：“对不起行了吧！我不该趁你睡觉偷偷吸你。”
邵随觉得真得不该给觅觅开VIP，这句“对不起行了吧”百分百是跟剧里渣男学的，语气如出一辙地气人。
仿佛下一句就是：“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第26章 第 26 章
尽管邵随并不相信那些传统妖精的传闻, 却还是问：“怎么吸？猫精也需要吸食人类的精气？”
觅觅驳斥：“我又不是狐狸精。”
“世上真有狐狸精？”
“我哪里知道呢。”觅觅基本是最近看了什么电视剧，就是什么说话方式，“我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猫罢了, 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很少有人能集乖巧与叛逆一体, 觅觅就恰好两者都具备。
他一边老实地跪着，举着双手给邵随打, 表情和语气又分明在说不服气。
邵随把他捞起来：“没收今天的冰淇淋，中午之前不许看电视。”
觅觅感觉天都塌了：“你不能吸吗？我隔很远呢，没有真的碰到你呀……”
邵随有些好奇了：“怎么吸的，再示范下。”
觅觅咕哝了两声：“现在吸不了。”
邵随问：“为什么？”
觅觅不高兴回答：“不为什么。”
邵老师抛出诱饵：“示范下, 冰淇淋还你。”
觅觅依然不是很情愿, 试图反过来吓唬邵随：“上班不能迟到, 学校会开除你的。”
简直倒反天罡。
“没关系, 我就是去街上讨饭也会养活你。”邵随绷着脸，“再给隔壁猫送零食就不止打手了, 明白吗？”
“原来你在吃奶茶的醋啊？”觅觅觉得邵随有点小气, “我没亲它, 也没和它睡觉, 只是觉得它有点可怜罢了。”
什么吃醋，胡说八道。
邵随一边想教育觅觅不要瞎用词, 一边又忍不住顺着他的逻辑问：“真不想和它睡觉？”
毕竟觅觅发情期呢, 隔壁奶茶还是只小母猫。也不知道其它小猫精怎么度过发情期, 找同样是猫精的同类吗？
像觅觅这种不知道同类在哪的猫精怎么办？
找普通小猫？
……又或者找人？
邵随被自己的联想惊了下。
觅觅实在是委屈：“你非要这么说我能怎么办？真的要我说那么明白吗？我只想和你睡觉呀！你一定要这么误解我伤透猫的心吗？”
邵随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今天不许看电视剧了，只许看新闻。”
觅觅呆住了。
没看过电视剧以前新闻确实有趣, 可尝了电视剧的滋味，新闻就显得有些寡淡无味了。
“一件错误你要罚很多下吗？”觅觅难以接受, “你打我，没收我的冰淇淋，中午之前还不许看电视，现在又只能看新闻，你、你……”
觅觅你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太霸道了！”
“那怎么办？”邵随故意道，“你是我的猫，就要接受我的霸道。”
觅觅试图抗议：“不接受不行吗？”
“行，电视剧可以看。”邵随看了眼时间，左右已经迟到了，也不着急，“变回猫给我抱一下。”
觅觅立刻背过身 ：“我不看了。”
“真不看了？”
“不看。”
邵随试探：“那我走了？”
觅觅倔强：“你走吧。”
邵随又问了一遍：“真走了？”
觅觅说：“我不会想你的。”
身后的门打开又关上，只有机械女声响起：“门已上锁。”
真的走了。
没有感情的雄人。
“你只喜欢猫觅觅，不喜欢我。”觅觅质问冷冰冰的大门，“你一点都不会想我吗！”
想不想的不知道，反正邵老师一出门就打开了监控，跟偷窥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合法。
监控画面只能拍到觅觅的半边身体，在玄关足足待了二十分钟，看起来很落寞。
邵随到底没狠下心，进办公室之前打开监控语音说：“冰淇淋放冰箱去，下午再吃。”
已经入秋了，天气不再炎热，大早上的吃冰淇淋不生病才奇怪。
中午，邵随没有选择午休，而是去了趟家具城。
销售跟在一边：“您家孩子多大了？左边这排单人床都是实木款，右边这些是铁艺床，您可以躺上去看看，用到十八岁不成问题，包牢固的。”
邵随问：“超过十八岁呢？”
“也可以睡啊！”销售说，“孩子十八岁以后在家的时间就少了，寒暑假回来睡也合适，很省空间，大学毕业以后再换也来得及。”
还大学呢，应该先送幼儿园。
邵随面上不显：“送货上门吗？”
销售笑容满面：“十公里以内免费。”
邵随挑了一款价高的铁艺床，怕有甲醛。实木床也不错，但是搬家不好带，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
随后他和送货师傅一起回到小区，将床和床垫搬到家门口。
邵随说：“辛苦了，您先回去吧。”
师傅迟疑道：“我们这是包安装的，你自己行吗？”
“行。”邵随说，“我家猫怕生，怕吓着他。”
师傅也图省事，巴不得不用安装：“理解，那你后续有问题给我们打电话。”
邵随点点头，等师傅进入电梯才刷脸验证。
好奇的觅觅探头探脑半天了，邵随突然开门吓他一跳，立刻缩回脑袋，装作不关心的样子。
邵随主动搭话：“水喝了吗？”
觅觅勉为其难地回应：“喝了。”
邵随走进卫生间洗手，随口一说：“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觅觅不知道这要怎么检查，不是能在监控里看到吗？他已经报告过了呀，就像昨天一样。
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邵随见觅觅这么听话，忍不住想犯贱。
他碰了下觅觅的鼻子：“太干了，水喝得不够，再去喝一杯。”
觅觅：“啊？”
邵随说：“小猫鼻子湿湿的才说明不缺水。”
“可是……”
身份认知有些混乱的觅觅感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人是不会湿鼻子的，邵随的鼻子就很干，埋进他的身体都不会打湿毛，反而会喷出热烘烘的气。
可自己其实是猫。
觅觅一边思考一边走向饮水机，趁邵随不注意只倒了一口的量，然后手指沾水抹了抹鼻子，假装喝完。
他转身走到正在装床的邵随面前，暗自得意：“检查吧。”
看觅觅鼻头湿湿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但邵老师不想重复母亲那种打压式的教育，没戳穿觅觅的小聪明：“不错，奖励你一张床。”
觅觅感觉不太好：“卧室没有地方放床了。”
“放书房。”
邵随把床架扶进去，放倒在靠墙的位置，没注意到觅觅骤然黯淡的表情。
之前只是不能睡一张床，现在都不能睡一个房了。
邵随说：“躺上去试试？”
觅觅兴致不是很高：“不试了吧。”
对于从小就希望有私密空间的邵随而言，觅觅这种哪怕变成人、每晚也只想和主人睡一块儿的心理是不太能get的。
他也不是说从此就不允许觅觅进主卧，只是多给觅觅一个选择。
邵随说：“下午可以看电视剧，不过有个条件。”
觅觅恹恹地问：“什么呀？”
“上一个小时网课。”
邵随本来想说两个小时，看觅觅这样又改口缩减了一半。
觅觅问：“什么是网课？”
邵随掏出带回来的平板，把密码告诉觅觅，再教他点开app，调出自己提前下载好的一些拼读认字课程。
“上完第一节课就可以看电视剧了。”
“知道了。”
觅觅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邵老师琢磨了会儿，难道是不想上课？没人想上课，他也不想。
但是都成人了，总得学会认字吧？
否则觅觅这么喜欢当人，以后要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呢？
邵随倒不是想赶觅觅走，只是觉得他这么喜欢当人，应该是想出去看看的，否则变成人的意义在哪？
就只为了调电视频道的时候方便点吗？
想了一堆的邵老师招呼道：“我要去上班了。”
觅觅说：“再见。”
邵老师心里有点不得劲。
觅觅做猫的时候虽然也不怎么送他上班，但可以强抱强亲啊。而觅觅做人的时候就比做猫黏人多了，每次邵随去上班前都会眼巴巴看着，希望他抱一下自己。
今天觅觅还没等邵随离开，就转身去了客厅，瞧着有些孤单。
邵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要是普通小猫，养个陪玩的二胎或许能解决，觅觅这种就只能再去找个小猫精了。
他去哪找。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直到七天长假到来。
邵随去超市采购了一波，买了浴巾毛巾，还有适合天冷穿的拖鞋，是小猫风格。然后又去驿站取上快递，几乎全是给觅觅买的东西。
首先是新买的玩具，但因为觅觅不想变回猫，暂时用不上，就不拆了。
其次是一套小码的睡衣，以及一个成人电动牙刷，都是觅觅喜欢的绿色风格。
邵随说：“这些洗完晾干明天就能穿了。”
觅觅跟在身边，不说话。
邵随问：“不喜欢吗？”
觅觅看都没看：“喜欢。”
邵随在心里叹了口气，猫的心意也很难揣测。
其实应该带觅觅去商场，让他自己挑喜欢的衣服，但觅觅现在距离成为没有破绽的人类还有段距离，带出去容易被人看出来。
而且觅觅仍然有点怕生。
需要尽快让觅觅进行社会化训练了。
明天先从教洗澡刷牙上厕所开始。
邵随计划好了一切，安然进入梦乡。
觅觅则坐在书房的单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邵随真的太坏了。
先是不许自己穿他的鞋子，现在又不许自己穿他的衣服，那以后是不是还要弄套新的房子，不许自己住这套？
觅觅不想要新房子，也不想要新的拖鞋和衣服，他只想和邵随在一块儿，被邵随的信息素包围。
觅觅是真心爱着邵随，但邵随没有真心爱他。
真正的爱应该是像电视里说的那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邵随都喜欢。
深夜，一道黑影穿过走廊与客厅，来到主卧门口，门没关。
黑影便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最后停在床边，怀里还抱着枕头，乍一看像是想谋杀。
他站在了好久好久，才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你已经七天没有亲我、抱我，咬我耳朵了，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对我强取豪夺了？”
“你以前最喜欢打我屁股，但现在只打我的手。”
“你以前下班回来，洗完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我，现在只会检查我有没有喝水，以及冰淇淋数量对不对。”
“你以前总会抱着我睡觉，现在却要和我分房睡。电视里说，分房睡就是感情破裂的开始。”
“你以前还会弹我的蛋蛋，现在看都不肯看一眼，凶巴巴地让我穿裤子。”
觅觅的抚今追昔结束，有些迷茫地说：“虽然我变成人了，但还是你的猫呀。你不亲我就算了还不许我亲你，好小气啊。”
“我不想要变成人了，你忘记吧，我以后就只当猫了。”
装睡的邵随有点绷不住，任谁大半夜床头多了个猫猫祟祟的身影一直絮絮叨叨都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只见觅觅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突然俯身，与他的影子重叠，身后还传来觅觅深深吸气的小动静。
……总算知道觅觅怎么吸人了。吸了个寂寞。
邵随伸手开灯，翻身去看觅觅的刹那，只看到一只刚蹦上床、因惊吓弓起腰背的猫。
“喵呜！”
又装睡！
虽然只有短短一星期，邵随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猫回来了。
本来该高兴的，但由于听见觅觅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控诉，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谁来告诉他，一个直男要怎么对着一个外表为男性的人类亲亲抱抱咬耳朵而面不改色？
他弹猫觅觅的蛋最多算犯贱，弹人觅觅的蛋却算猥亵，五日拘留起步。
觅觅看邵随没反应，更伤心了。
邵随连猫觅觅都不爱了。
它就要跳下床，被邵随眼疾手快地捞回怀里：“去哪儿？”
“喵呜！”
觅觅给了邵随一计喵喵拳，跳出人类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了。
邵随连忙跟上，发现猫冲进书房并用后腿踢上了门。
虽然门上有钥匙，但邵随还是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无猫应声。
“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邵随说完就拧了下钥匙，打开门发现觅觅整只猫都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了一小节尾巴。
他走进坐下，故意问：“这是谁家小猫的尾巴呀？”
觅觅连尾巴也收进了被窝，不给戳。
邵随只好掀开被子钻进去，对上两道亮瞎眼的镭射光。
喵大王端坐在被窝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进来一个头的邵随。
“真生气了？”
没错，哄不好了。
觅觅抬爪，抵住邵随的额头阻止他继续靠近。
可一想到邵随很喜欢它的脚，顿时觉得这种行为对人类来说无疑是种奖励。于是它转过身，拿屁股对着邵随，四只jiojio全部揣进身下。
第27章 第 27 章
小猫赌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邵随想笑不敢笑, 戳了戳觅觅的尾巴根：“我们觅觅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喵大王坚决不予回应，要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邵随逃避不了, 只好一件件解释：“人类不会轻易对另一个外表是人类的存在亲亲抱抱, 因为那是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
觅觅内心os：可我是猫啊。
“打你屁股是因为你有时候会犯一些小错误……以及你自己也觉得舒服是不是？”邵随努力解释，“但对于人类来说, 只有对方犯很大错误的时候才能打屁股，而且变人以后你还会觉得打屁股舒服吗？”
喵大王把尾巴甩得啪啪响，全抽邵随脸上了。
你又不肯打！我怎么知道舒不舒服！
邵随抓住猫尾巴，揉两下过个瘾：“让你喝水是为了健康, 冰淇淋吃多了拉肚子还会生病, 到时候天天去医院, 你又要不高兴。”
喵大王的事你少管！
邵随继续道：“人类家庭成员长大以后都会分房睡, 大家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做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觅觅不觉得自己长大了, 它只是一只小猫罢了, 就算变成人, 也只有十喵喵大而已。
而且它没什么事情不想让邵随知道。
“至于弹你……蛋。”邵随咳了声, “这纯粹是因为我个人素质较低，其实不应该这么做, 小猫也有隐私是不是？”
觅觅又用尾巴甩了邵随一耳光。
邵随甘之如饴, 轻拍觅觅的屁股。能看得出喵大王正在极力忍耐, 臀部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缓缓升高，尾巴也不自觉地扬起，最后绷直成一条天线。
“喵！”
反应过来的觅觅恼羞成怒, 反手就给邵随来了一爪，抱住他的手臂狂蹬。
疼是真的疼。
觅觅这段时间一直是人, 都没剪过爪子，这会儿即便收着力道，还是不可避免地挠出数道红痕。
邵随也不反抗，甚至把手臂往前送了送。
最后觅觅气急败坏地张开猫之巨口，狠狠咬在邵随青筋毕露的小臂上。三分钟过去，皮都没破，只听到含糊不清的嗷呜嗷呜声，听起来格外凄厉。
估计又是在控诉什么，可惜邵随听不懂，只能看出觅觅是真的委屈坏了。
邵随心一软，叹了口气。
猫虽然能变人，却没有人类那套思维逻辑。
猫不知道什么是社交距离，也不知道人类会在面对另一个人的隐私部位时感到害羞，更不知道为什么亲吻和拥抱要限定于伴侣关系。
猫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曾经最喜欢的人类突然不爱自己了，变得心狠又冷漠。
物质条件再充足，也不抵温柔的抚摸与贴贴。
“对不起。”
邵随一边道歉，一边强行把觅觅捞进怀里。
觅觅蹬着邵随的胳膊，见蹬不开就放弃了，把脸埋进邵随的臂弯，一声不吭。
“我们怎么会感情破裂呢？我最喜欢觅觅了，从来没喜欢过其它猫。”
“只是人与人的相处和人与猫不一样，需要多一些分寸。”
邵随试探地把猫翻过来，觅觅还是蜷着jiojio和脑袋，像只努力内卷的皮皮虾。
邵老师轻咳了声，尽力严肃：“变成人以后，就不能让人乱碰你的身体了。”
“喵——呜！”
都是借口！
邵随试图把猫捋直：“对于人类来说，除了手和腿都是隐私部位。”
觅觅挣扎了下，但不明显。
邵随费了半天劲，总算把猫脑袋从胸毛里捞出来了，他先碰碰觅觅粉色的嘴巴：“这里不能给别人乱亲。”
然后拨开猫腹部的毛，找到咪咪：“点点也不能让别人摸。”
最后虚虚一点猫铃铛和屁股：“这一圈都不能让别人碰，还要穿衣服遮挡才行。”
觅之冷漠：你又没少碰。
“是指你变成人以后。”邵随说，“那时候如果还有人碰你的这些隐私部位，那他就不是喜欢你，是想欺负你，知道吗？”
觅觅不知道啊。
电视里的那些人都摸来摸去的，没事就亲个嘴儿，难道他们都是要欺负对方吗？
邵老师表面淡定，内心却很无奈，他当班主任的时候都没给学生上过性教育课，现在竟然要给一只猫上。
本来应该加一个限定词——“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碰你都是欺负你。
可谁让觅觅是只小猫精呢，根本不知道这些行为都代表什么，也许买盒罐头就能哄骗它又亲又抱，这哪里能叫经过同意？
邵老师未雨绸缪，直接掐断了觅觅被人占便宜的可能性。
“如果被人欺负了，你可以——”邵随想说报警，可想到觅觅没身份证，又转过话锋，“被欺负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替觅觅报仇的。嗯？”
或许是感受到雄人的诚意，觅觅慢慢放松身体，不再试图当一只皮皮虾，高冷地喵了声。
邵随大喜，强行装出淡定，慢慢悠悠地挠猫下巴，没一会儿觅觅就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邵老师感动地想落泪。
真是亲切又熟悉的动静啊。
虽然他很想埋进猫肚子里吸一吸，或者咬咬耳朵，但觅觅还余气未消，这会儿弄它肯定要闹别扭。
邵随试探道：“今晚和我一起睡？”
觅觅仰着下巴：“喵？”
睡哪！
邵随继续给它挠痒：“你想睡哪？书房？主卧？沙发？”
“喵喵！”
“主卧？”
“喵！”
“没问题。”
邵随抱起猫走向自己的大床，把猫身体朝上地放下：“我要开始了，可以吗？”
觅觅扫了扫尾巴：“喵嗷！”
双方都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动作极其一致且协调，邵随把脸埋进觅觅的肚子，觅觅抱住邵随的脑袋狂舔，试图让人类沾满自己的味道。
一人一猫愉快地进行一波长达半小时的互吸交流。
觅觅踹了邵随一脚：“喵喵喵！！”
够了！
本喵大王要被压扁了！
邵随也觉得够了，他头快被舔秃了。
“我去上个厕所。”
“喵！”
“马上就回来。”
邵随快速走进卫生间，心虚地把门关上。他悄悄洗了下被舔的那块头发，然后用干毛巾搓了几下，把水分吸干。
他不敢开吹风机，怕被猫发现，惹猫伤心。
回到卧室，邵随躺进被窝，心满意足地把猫捞进怀里：“晚安，宝宝。”
其实邵随先前是想劝觅觅变成人的，难得七天长假，有足够的时间教觅觅一些人类常识与基本技能，但他吸完猫后只觉得食髓知味，打算让教育大计往后稍稍。
觅觅也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邵随解释说没有不喜欢他变成人，但觅觅是只敏感小猫，能闻出来自己变回猫以后，邵随的信息素都浓了很多。
喜欢与喜欢的浓度也不一样。
邵随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它，变成人也喜欢，但不会亲它、抱它更不会和它睡觉。
真是讨厌。
偏偏觅觅又很想念邵随的怀抱，于是决定先享受两天。
它悄悄睁开眼，凑近亲亲邵随的嘴巴，并伸出舌头舔了舔。
亲完嘴犹觉不够，觅觅又舔舔邵随的脖子和热热的眼皮，耳朵也来两口。
邵随痒得不行，但为了不打扰喵君的兴致只能装睡。
等邵随身上沾满自己的味道以后，觅觅心满意足地往上挪了挪，让脸贴着邵随的胡茬，边蹭边呼噜噜地闭上眼睛。
好开心啊。
邵随很快就被觅觅的呼噜声哄睡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怎么都动不了，觅觅变成人趴在他身上，一直亲他的嘴：“你只说不能让别人亲我，没说我不能亲别人呀。”
是哦。
夜去昼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入，照亮了床上的光景。
邵随闭着眼睛，搂了搂怀里的猫：“今天放假，再陪我睡会儿……”
意识晃晃悠悠地下沉，差临门一脚进入梦乡之时，邵随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
猫的手感有点不对劲。
没毛了，变大了，摸着光滑又细腻。
还有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
邵老师倏地睁开眼睛，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棕色的毛茸脑袋，正顶着自己下巴，脸也贴着他的脖子，均匀呼吸。
猫又变成人了。
而且没穿衣服。
他们之间的睡衣只有邵随那一层薄薄的睡衣，体温经过一夜的发酵几乎融在了一起。邵随差点应激，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的猫，你的猫。
你不是知道吗，觅觅那么爱干净，变成人也不脏。
邵随慢慢放松身体，试图在不吵醒觅觅的情况下起床。觅觅一条腿架在他的腰上，一条腿插在他腿|间，睡得乱七八糟。
柔韧性倒是和做猫的时候一样好。
邵随缓缓后撤，就差翻身下床的时候，猫醒了。
觅觅用那双圆而漂亮的眼睛看了邵随一会儿，然后突然凑近，亲在了他的嘴上，并伸舌头舔了舔。
邵随如遭雷劈。
觅觅的脸近在咫尺，邵随甚至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昨晚说了那么多，猫是一句没听进。
还是说梦应验了，被觅觅抓住了逻辑漏洞？
觅觅闭上眼睛，满意地蹭蹭邵随的胡茬。
有点疼。
邵随正想把人薅起来再进行一下教育补充，就见觅觅突然清醒了似的，睁开眼睛盯了他半天，确定不是梦以后，觅觅当场表演了一出活人消失术。
三秒后，猫觅觅钻出被窝，无辜地喵喵几声。它摇摇晃晃走过来，前脚撑在被子上伸了个懒腰，五趾用力到开花，像刚剥完壳的山竹，又白又软。
“喵——！”
觅觅夹着嗓子叫，用脑袋拱拱邵随的脸，往他怀里一倒。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睡呀。
第28章 第 28 章
这跟温香软玉在怀有什么区别？邵随实在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只能忍住洁癖反应继续躺着，结果怎么都睡不着，只能摸来手机刷短视频。
邵随第一时间打开静音, 结果一点开短视频app就看到一只肥嘟嘟的蓝猫冲自己探头探脑。
他瞥了眼枕着自己胳膊睡觉的觅觅, 大拇指快速双击屏幕，一个红色的爱心悄然飘过。
养了觅觅以后, 不喜欢小动物的邵随偶尔也能欣赏到其它动物的可爱之处，但如果刷视频的时候觅觅也在旁边，别说点赞了，多停留一秒都会挨上两拳。
如果邵随故意逗它不划走, 觅觅还会急得上手, 学着邵随的样子滑动手机屏幕, 假设连续好几个视频都是猫, 觅觅就会彻底生气，直接张口咬手机。
小猫才不懂什么叫大数据推送, 只知道自己的人类竟然在看别的猫, 简直气煞喵也。
邵随刷了会儿视频, 心不在焉, 嘴唇被舔的地方仿佛还留有湿漉漉的感觉，提醒他一大早就被一位男青年嘴了。
他没法不在意, 格外挠心。
邵随低头, 假装亲觅觅的脑袋, 实则把口水蹭回去。
“嗷儿……”
觅觅没睁眼，肉垫拍在邵随下巴上继续睡。
直到日上三竿，觅觅终于睡饱了, 用前爪撑着邵随的脸、后爪撑着邵随的胸肌做了个侧平面的猫式拉伸。透窗的阳光将毛发照得熠熠生辉，小猫的懒洋洋劲儿简直让人心痒痒。
“饿不饿？”
“喵。”
觅觅踩到邵随身上, 不让他起来，随后熟练地叼住睡衣下摆往前走了几步，直到jiojio毫无阻隔地踩在胸肌上，才停下开始踩奶。
“……”
邵随想起网上说猫这样是因为发情了，难免觉得微妙。他的视野被叼起的睡衣挡住，不确定觅觅的小辣椒有没有露出来。
这算什么？
被一只猫猥亵了？觅觅可能连猥亵两个字怎么读都不知道。
就应该把它发配到一所典狱长名为邵随的监狱里，每日严惩，好好接受人类教育。
内心的想法再邪恶，邵老师面上都云淡风轻：“很难受？”
觅觅含糊不清地嚎：“喵嗷！”
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天，变人的日子也没有缓解，邵随还不给贴贴，只能忍着。
今天不要变人了，省得邵随又不给碰。
邵随有点拿不定主意，绝育肯定是不行，毕竟觅觅能变人，到时候得恨死他。
找只小母猫让它们谈几天对象？
邵随又觉得不太舒服，到时候是母猫来他家，还是觅觅去别人家？
怀了崽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无痛升辈分？
如果找只绝育的小母猫，又有种嫖|娼的感觉……而且哪个铲屎官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别的小公猫撅？
猫又没有快感。
邵老师愁得想点烟。
这事总得想办法解决，网上说猫发情的时候总会想跑外面找异性猫，万一觅觅也趁他出去上班跑出去怎么办？
普通猫可以强行锁在家里，觅觅可不成，又会变人又能开门。
邵随要是什么□□，还能搞个手铐给觅觅关小黑屋，可他是个老师。
莫名有种孩子要出去跟别人私奔的蛋疼感。
“变成人的时候也难受？”
“喵。”
邵随斟酌了会儿：“有没有自己摸过？”
正常来说，男声到了青春期本能地都会知道怎么做，但……
觅觅叼着衣服歪了下头：“喵？”
邵随努力让话题变得严肃：“就是用来上厕所的那个。”
觅觅知道了，邵随也有这个，它之前还想玩呢。不过小猫可不知道摸是什么意思，继续踩手感极好的胸肌。
邵随暗示道：“以后再不舒服可以变成人，自己摸一摸。”
觅觅：“喵喵。”
对视了会儿，邵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感觉自己像个变态，对着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觅觅说是猫，又能变成人，在这踩他胸算怎么回事？
不许踩了。
邵随冷酷地把猫拨开：“我要去做饭了。”
觅觅摔得四仰八叉，气急败坏：“喵！喵！！”
果然不爱了！
邵随打开冰箱，从剩余不多的自制猫罐头抽出一份放进蒸锅。邵随很久没做新罐头了，变人的觅觅更喜欢外面的垃圾食品。
觅觅追到厨房，跳到冰箱上给了邵随一拳。
邵随故意扭曲它的愤怒：“不急啊，早饭马上就好。”
准确来说应该是早中饭，都十点了，两小时后不可能再吃一顿。
觅觅跳到灶台上，又给邵随一拳。
“别把毛烫秃了。”邵随把猫拨下去，“别人家小猫都踩毯子，你看看你，非要踩我。”
“喵啊喵啊喵！”
不然为什么叫踩奶！
觅觅站在地上，刚好能看见邵随露在外面的脚踝，跟腱处还留有两个圆圆的伤疤。
“看什么？”邵随开始蒸馒头，“你咬的，忘了？”
觅觅张嘴就是一口，偏着头磨了半天也没咬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一会儿，客厅就响起电视的声音，邵随心口一跳，探头看了眼，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是猫不是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还没吸够呢。
人类面对同类时总会更容易产生羞耻心，因此邵随吸猫都变得克制起来，就怕做出变态言行后被变人森*晚*整*理的觅觅指控，到时就真的脚趾扣地、无地自容了。
“来吃饭。”
邵随坐在餐椅上，觅觅站在餐桌上。
反正都是上桌吃饭。
觅觅拨拨邵随的碗，示意他分自己一个馒头。
“不行。”邵随拒绝，“你消化不了高碳食物。”
“喵！”
只有菜没饭怎么吃啊！
恰巧窗外传来响声，邵随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觅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他吃剩的小半块馒头，放进自己的猫碗里慢慢咀嚼。
猫想要的，猫会自己争取。
“……只能吃一点点。”邵随问，“今天不变人了？”
觅觅头也不抬：“喵。”
这样也好。
可以少一些羞耻感。
邵随做足了心理准备，把猫薅进了卫生间。
觅觅警惕后退：“喵？”
“不洗澡，教你上厕所。”邵随拿出给学生上课的严肃，“大多数男人是站着尿，但在我们家要讲卫生，得坐着。就像视频里的这个人，看懂了吗？”
邵随把平板横放给觅觅看，上面是简笔人物坐着尿尿的教程。还特地坐下来示范了下，当然，没脱裤子。
“如果尿尿的那根东西歪了，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方向，拨一拨。”
觅觅可不懂人类的羞耻心，疑惑地跳到邵随腿上，扒了几下他的裤腰。
邵随捂住不给扒：“上厕所也是很私密的事，不能给人看，也不能给猫看。”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避讳猫。可这又怎样，觅觅又不能去别的养猫家庭验证，电视里也不会放这些。
结果邵随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喵喵拳。
“本来就不能给人看。”
“喵呜！”
觅觅感到伤心，邵随为了疏远它编造了好多谎言。
它时常在大街小巷里看到一些雄性人类解开裤子、站在草丛边滋尿，完全不避人，也不避猫，与邵随说的截然相反。
“你要不还是变成人吧。”动不动就挨打的邵老师说，“这样上课有点难以沟通。”
“喵？”
还没吸够人的觅觅表示：听不懂呀。
邵随见它没打算变人，只能抱着猫起身：“反正人类就是这样上厕所，记住了？”
觅觅躺在他怀里，悠哉悠哉地舔爪子。
邵随吓唬道：“上课不听讲，下次交作业溅出去了看我怎么罚你。”
最麻烦的是教洗澡。
房东给房子装得钢琴键花洒，恒温款，相对好教学，要是扭来扭去调整出水口的老式花洒能把猫绕晕。
邵随让觅觅待在淋浴间门口，脱掉上衣走到淋浴下面，亲自示范：“最右边这个按钮可以打开头顶的喷头，水很大，你不会喜欢的，所以不要开。”
“喵喵喵——”
你洗澡不脱裤子！
邵随完全听不懂，还以为它在附和自己：“右边第二个按钮可以打开普通花洒，水流相对较小。”
他浇了浇自己的上半身：“一点都不可怕，是不是？想淋哪里就淋哪里。”
觅觅伸着脑袋叫：“喵喵！”
花洒在尿尿！
邵老师说：“看起来很舒服是不是？下次变成人了你可以试试，我会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怕。”
觅觅这次直接探出爪子，勾住邵随湿透的裤脚往下拽了拽。
邵随：“……想让我脱掉？”
觅觅娇娇地叫了声：“喵～”
邵随深吸口气，到底还是照做了。他不断安慰自己，猫而已，猫而已，变成人也是猫，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身上打湿以后，关掉花洒，挤两泵沐浴露……就是这个瓶子。”邵随蹲下身，给猫确认了下，“把它涂身上，等泡沫揉开以后再打开花洒，这一步要冲久一点。”
邵随演示了全程，也算洗了个出门澡。今天他打算带觅觅回中医堂附近看看，刚好做做社会化训练。
“冲干净以后再把水渍擦干，就可以穿衣服了。”
邵随刚转身，就见觅觅支起身体，左前爪撑着淋浴门，右前爪悬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他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躲，就被准备许久的觅觅一爪掏在寄吧上。
干完坏事的觅觅撒丫子就跑，却因脚毛太长在卫生间门口摔了个趔趄，它顾不上疼就要爬起来，结果还是被大步跨来的邵随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邵老师温柔微笑：“干什么呢，宝宝。”
第29章 第 29 章
觅觅被揪住后脖颈就不动弹了, 只剩一双大眼睛滋溜溜地转，一看就是在打歪主意。
邵随关上厕所门，并从内部反锁：“我看你往哪跑。”
觅觅耳朵尖动了动, 试图在邵随松开自己的时候晃荡身体, 假装不经意地再踢一脚。奈何这次邵随有了心理防备，没让觅觅得逞。
“……你真是欠抽啊。”
邵随的语气有些吓人, 觅觅跳到地上就怂怂地缩到角落，一边觉得邵随不会像那个坏人一样打自己，又想万一呢？
雄性人类好像都把那个东西看得比较重，不像某些愚蠢的小猫, 就算被噶了也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越来越肥硕。
而聪明如觅觅很快就在中医堂附近观察出了规律, 被人类抓到的猫虽然不会死, 甚至能进入某个人类家庭安享晚年，但是会失去两颗蛋。
为了守护自己的蛋, 觅觅当初坚定拒绝了无数富贵人家的收养, 最终沦落到这一喵喵大的屋子里, 主人还是个贫穷的老师。
邵随不知道猫在想什么, 觉得裸着揍猫确实有伤风化，他穿上长裤与夹克, 刚回头准备找觅觅算账, 就被一具温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邵随略显僵硬地扶着觅觅的腰：“变成人我就不会揍你了？”
“那, 那你轻点揍。”觅觅谨慎道，“我猫体太小了，你会打坏的。”
刚做人并且具有成年人学习能力的猫精真的很有意思, 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个新词儿。人类说人体，觅觅就代换为猫体。
“你怎么知道人打不坏？”
“我也不知道呀, 你试试？”
“……”邵随总觉得觅觅脸上有几分跃跃欲试，“我不打你，家暴犯法。但我本来想你变成人今晚也可以和我睡一张床，但因为你太调皮，所以今晚只能睡书房。”
单纯的喵大王呆住了。
怎么办！捅了好大一个篓子！
“你不能这样……”觅觅委屈死了，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成语，“你出尔反尔！”
邵随非常绝情：“那又怎样，谁让你犯错？”
觅觅看起来要急哭了：“可是……”
对视了会儿，邵随感觉自己成了当年的母亲，喜欢搞“我本来还想带你去哪哪，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是算了”这一套。
小时候听到这种话术，邵随就会很难受，总觉得本可以拥有的一样东西却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患得患失的懊恼之中。
实际上母亲根本就没有预设奖励，这么说只是想要他难受懊悔、变得更加听话而已。
邵随缓缓挪开目光，莫名不太能和觅觅对视，只能故作冷漠地把人推开：“在这站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觅觅扭了下腰，留恋地贴贴邵随的掌心。
“……”
如果不是觅觅一脸单纯，邵随真觉得很适配网上的某个词——骚猫。
卧室的小柜子里放着人形觅觅的一些衣物，以内裤和袜子为主。邵随还没给觅觅买过外穿衣服，总觉得给人花钱怪不得劲的。
不过这都是数天以前的思想了。
“先穿我以前的衣服，等会儿出去给你买几件新的。”邵随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你想不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觅觅乖乖站在卫生间里，身上的颜色比做猫的时候还少，除了白就是粉，细腻光滑得不像人。
虽然本来就不是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戒尺，捧在手心，眼巴巴地祈求道：“你还是打我吧。”
邵随喉咙有些发干：“……这么想和我睡？”
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听起来很怪。
“对呀。”还好觅觅听不出来有问题，语调发软，“请邵随打我吧，我不会因为疼咬你的！”
“……”
邵随接过戒尺，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想打一顿人形觅觅的屁股，最好用点劲，让疼着又不伤身体，看看什么反应。
邵随清了下喉咙：“先去洗澡，然后穿衣服。”
觅觅啊了声：“要不你多打我几下吧。”
“洗澡是每个人类都要做的事，不能逃避。”邵随板着脸说，“自己进去，我验收一下刚刚的教学成果。”
觅觅磨磨蹭蹭地走进淋浴房，在四个钢琴键上纠结半天。
前面说按哪个来着？
他悄悄回头看邵随，后者一脸冷漠，丝毫不给暗示。
觅觅深吸口气，按下右边的第一个键，水还没下来呢就紧紧闭上眼睛，小脸皱巴巴的。
不过一秒，头顶喷头出来的水就把觅觅淋成了落汤猫，吓得他调头就跑，被邵随接了个满怀。
“这就是不听讲的后果。”邵随早有预感，提前拢紧了皮夹克，避免自己也湿身的结局。
觅觅紧紧抓着邵随的胳膊：“我不想洗了……”
邵老师耐心道：“按右边的第二个键，那个水很小，你可以慢慢往身上浇，之前你是猫的时候我给你浇过，一点都不可怕，还记得吗？”
觅觅记得：“那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嗯，我不会走的。”邵随替他湿润的碎发捋到而后，“去吧，我就在这。”
觅觅再次鼓足勇气走到喷头下，打开了小花洒。
这次非常顺利，对于猫来说非常恐怖的水流浇在人身上就像毛毛雨，完全不可怕，甚至有点好玩，揉泡泡更好玩。
觅觅试图分享自己的快乐：“邵随，我有点乐不思chong了！”
邵老师看了会儿，移开目光：“……什么乐不思chong，那叫乐不思蜀。”
读错了成语，觅觅有些羞愧：“我太久没上学了。”
邵随借机道：“那以后是不是要好好上网课？”
觅觅非常认同：“你说得对，可是昨天那个课的屏幕上一直有个点点在动，我很想抓它。”
邵随面无表情：“那是鼠标箭头。”
觅觅说知道了：“那你可以让它别动吗？”
邵随怎么可能让它别动，那是人网课老师制作的视频，鼠标箭头的移动可以让学生知道自己正在讲哪个拼音。
“晚上回来给你换个老师。”
“谢谢邵随。”
觅觅依旧很懂礼貌，在邵随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冲干净泡沫，用浴巾擦干身体。
擦得乱七八糟就是了。
邵随绝对不可能上手的。
一分钟后。
“胳膊抬起来。”邵随命令道，“下巴抬一点。”
他把觅觅裹成来，快速揉了一通。
觅觅低头：“这里好痒呀。”
邵随下意识看了眼他说的两点，然后飞快移开目光：“你别说话了。”
觅觅求知欲非常强盛：“为什么啊？”
邵随说：“没为什么，人类擦澡的时候都不说话——衣服穿上。”
觅觅没动，憋了半天，显然有话想说。
邵随恩赦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只能说一句。”
觅觅很捉急：“你还不打我吗？我晚上要和你睡觉的。”
邵随瞬间后悔恩赦，只能说：“穿上衣服再打。”
算上当老师的这几年，他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挨打的人。
觅觅穿上衣服，心满意足地挨了一戒尺，隔着衣服打的屁股。不是很疼，只是有点麻，以至于出门前觅觅一直在揉。
邵随有些纳闷，自己没用力啊：“这么疼？”
“一点都不疼。”觅觅提出请求，“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多打打我吗？”
邵随：“……”
刚刚就该使上洪荒之力，让觅觅再也不敢让人打屁股。
也许他现在该去网上搜一下，家里的猫抖m上瘾怎么办。
“不可以，只有犯——”
邵随及时闭嘴，要是说只有犯错才能打，按照觅觅的脑回路以后指不定天天在家捣乱。
觅觅急切地寻求一个肯定的回答：“好吧，那我今天洗澡了，你也惩罚过我了，晚上我可以和你睡了吗？”
邵随想说不行。
对视了会儿，他又有点心软。
猫懂什么呢？
只知道以前能和主人一起睡觉，但现在不能了，很难过。
“我们现在要出门，晚上回来后再洗一次澡才可以和我睡一张床。”
“那太好了！”觅觅高兴完又警觉道，“去哪里呀？”
邵随弯腰换鞋：“带你去买点衣服和鞋子，刚刚还准备问你想不想回中医堂附近看看。”
觅觅小声说：“不是很想……”
邵随戳穿了猫的小心思：“怕我把你留在那里？”
“你真的要丢掉我吗？”觅觅急了，“我晚上也可以不和你睡的！”
委曲求全的猫实在叫人心软，邵随本来想逗逗他的心思也偃旗息鼓，温声哄道：“在人类社会遗弃家庭成员是犯罪，丢掉你我也会被警察抓走的。”
邵随说什么觅觅都信，他反过来恐吓邵随：“被警察抓走要吃枪子儿，你可不能丢掉我，会死的！”
“肯定啊。”邵随说，“而且我们觅觅鼻子那么厉害，就算走丢了也能很快找回来。”
喵大王信心大涨：“没错！”
他是喵大王，全世界最厉害的猫！
“出去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能突然变猫知道吗？”邵随吓唬道，“不然被其他人发现你是猫精可能会把你抓走，关起来做可怕的研究。”
觅觅其实不知道研究是什么意思，但邵随用了“可怕”这个词，想来是真的很可怕。
“好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所以不用怕。”邵随继续叮嘱道，“回到中医堂看到熟人，你也不能告诉他们你就是以前的三花咪咪。”
“可是……”
“人类接受不了猫精，会吓死的。”
觅觅有些感动，其他人会被猫精吓死，邵随却没有，只是多了一些些冷漠，平时还是对他很好。
邵随真是个好人啊。
邵随打开门，想了想又虚掩上嘱咐：“出去以后不能说奇怪的话，知道吗？”
“什么是奇怪的话？”
“就是……”邵随感觉觅觅嘴里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很奇怪，“你是小猫精，在人类社会要小声说话，就像蚊子嗡嗡嗡那么大的声音，才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觅觅表示理解，凑近邵随的耳朵，超小声说：“这、样、吗？”
邵老师的耳朵仿佛也被蚊子啄了，痒得不行：“对，就是这样——出发吧。”
第30章 第 30 章
邵随一上车就关掉了行车记录仪的录音功能, 确保觅觅的猫精身份不会因任何方式暴露。
“安全带系上。”说完邵随又觉得自己犯蠢，觅觅哪知道什么叫安全带？
他刚要倾身帮忙，就见觅觅扭头找了一下, 翻出了副驾驶的安全带：“我知道, 是这个！”
“……对。”
“我在新闻里见过很多车祸。”觅觅把安全带插进卡扣，“主持人每次都说上车要系安全带, 这样可以减少车祸时人体所受到的伤害。”
非常专业。邵随莫名诞生一种本该自己去教觅觅的知识被别人抢先了的落差感：“也能减少猫体受到的伤害。”
觅觅不懂人类的幽默：“我现在是人体呀。”
“没错。”邵随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用处，倾身去调整，“安全带分为肩用与腰用，一根要贴着自己的颈部, 另一根得系在髋部……”
觅觅问：“什么是髋部？”
邵随轻轻按了下觅觅上身与大腿的连接处：“这就是你的髋。”
觅觅一下子笑了起来：“好痒啊邵随！”
“真的吗？我不信。”
邵随故意又挠了几下, 觅觅笑得浑身发抖, 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 奈何被安全带绑着没法动弹，只能任由邵随对自己为所欲为。
觅觅说什么都像撒娇：“邵随, 你、你不要这样哈哈……”
邵随逗猫逗得上瘾, 差点忘记觅觅现在是个人, 目光不经意地上移后才被觅觅脸上的笑容怔住。
这时他才会恍然回味过来, 觅觅变成人以来从没笑过，这还是第一次。
觅觅慢慢平复了呼吸：“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邵随试图转移话题, 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逃避的, “因为你好看。”
铲屎官觉得自家猫好看不是应该的吗？
这叫亲爸滤镜。
邵随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并踩下油门慢慢驶离地下车库，一直到出小区闸门都在想觅觅在家是不是待得不开心。
不然为什么从来不笑？
因为不能像以前一样亲亲抱抱，所以猫每天都很难过。
邵随脑补出了一个emo小猫的背影, 想和主人贴贴的时候只能落寞地躲进衣柜里，靠主人的衣服汲取一些信息素。
他真不是个人。
觅觅并非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
他甚至知道绿灯行、红灯停的马路规则, 知道哪条道上该看哪个方向的红绿灯。
“我们要等六十秒。”
“对，然后直行。”
邵随本以为觅觅会很好奇地东张西望，或者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实际上并没有，觅觅坐得很端正，一直目视前方。
“你还记得中医馆的小吴吗？”
“记得。”觅觅诚实道，“她经常给我买火腿肠，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
“那你喜欢什么？”
觅觅虽然一直在流浪，但过得都是富贵生活：“可多了，隔壁的卤菜店的鸭脖、鸡爪、牛肉都很好吃，还有斜对面的三三烤鱼，水果店的西瓜和榴莲、烧烤店的大虾……”
邵随本来想说我买给你吃，现在只能把话咽回去：“等会儿见到他们，你要装作不认识，千万不能直接要吃的。”
觅觅很上道：“人类吃东西要花钱买，不能像小猫一样伸手要。”
“没错。”
中医馆距离邵随家只有几公里，开车没一会儿就到了。附近停车很方便，邵随却拧着眉头进进出出三四遍也没停好。
人缘很好的喵大王很担心：“邵随，你停不进来吗？我可以找人帮忙的。”
“我可以。”邵老师表示绝对不可能让其他人上自己的车。
觅觅不是人，可以除外。
邵随又一次倒入车库，却还是紧皱眉头：“这车位谁发明的？”
这里的停车位都画的斜边，非常折磨人。
“你停进来了！好厉害！”觅觅夸奖道，“经常有人找保安大爷帮忙停车，他们都停不进来呢，大爷说他们的驾照都是花钱买的。”
“……我驾照是考的。”
“你能停进来，肯定是考的！”
被猫夸夸的邵随端正地点点头：“算了，就这样，我们下车吧。”
其实邵随第一遍就停进来了，只是车两侧到边线的距离不一样，逼得他强迫症发作才来回进出。
这就是他很少开车出门的原因，他能因为停车时的几厘米误差调整半小时。
“怎么不下来？”
邵随下车绕到了另一边，却看见觅觅还坐在副驾驶，他打开车门看了眼，发现觅觅会插安全带却不会解。
邵随俯身撑着座椅，给觅觅示范：“把这个红色钮块按下去就解开了。”
“咔哒”一声。
“邵随，我能亲你吗？”觅觅开口，声音就贴着邵随的耳廓，像小猫的尾巴在挠痒，“我出门以后一直很听你的话呢。”
“……听话和亲我有什么关系？”
“电视里说，听话就可以得到奖励。”
人形觅觅和猫形觅觅不太一样。
做猫的时候能感觉到邵随的喜欢，所以它恃宠而骄、经常作怪，想亲邵随就亲，想打邵随就打，做人以后却因邵随略显冷淡的态度不再肆无忌惮。
觅觅再次发出请求：“可以吗？”
邵随感觉喉咙有点痒，清了清嗓子才说：“只能亲一下，不许伸舌头。”
“好呢。”
“……那亲吧。”
邵随刚偏头，就被觅觅结结实实地吻住。
猫身很软，嘴唇更软，稍一用力就会变形。
这时候邵随才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了，他都能闻到觅觅身上那股暖烘烘的味道，像冬天被暴晒的被子，带着爆米花的清淡甜香。
觅觅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邵随。
邵随半天才回神，被觅觅盯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身后还似有若无地传来一道冷哼。
他撤出副驾驶，回头没看见人，也没在意，质问觅觅：“不是说只能亲一下？”
逻辑小猫再次上线：“你说只能亲一下，没说只能亲一秒。”
“……下车了。”
“好的。”
邵随锁上车，一眼看见不远处的中医馆。这算是一条步行街，在一个商场后面，等会儿给觅觅买衣服也方便。
觅觅谨遵教诲，一边走一边和邵随咬耳朵：“我最喜欢那颗树了，还有鸟和我玩。”
邵随绷不住笑了声。
鸟可没觉得在玩。
“你会把它们咬死吗？”
“不会的，我喜欢它们一直和我玩。”
喵大王甚至会训斥其它猫不许抓鸟，不然睡觉的时候就没有叽叽喳喳的伴奏了。
“那你平时怎么磨爪子？”
“抓树，还有……”
觅觅还没说完，中医馆就走出了一个老头，大声驱赶趴在电瓶车上的猫：“你们这些小混账，就欺负我人老珠黄是不是？天天抓我坐凳，都走走走！”
觅觅往邵随身后躲了下。
邵随皱眉：“他打过你？”
“没有。”觅觅的声音彻底变成了蚊子大小，“其实他的坐凳是我抓坏的，手感太好了，我忍不住——你不要告诉他。”
邵随起了些恶劣的心思：“想要别人保密往往都得付出一些代价。”
觅觅有些害怕，反应却是和罪魁祸首贴得更紧：“什么代价呢？”
刹那间，千万种邪恶的想法在邵随脑子里一闪而过。
最终，邵随曲起手指，对准觅觅的额头：“给我弹一下。”
觅觅瞬间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哪怕知道邵随不可能很重地打自己也还是很紧张。他还是和当猫的时候一样，每次犯错挨教训都会缩着脖子、藏起耳朵，假装自己是一个平头哥。
可爱得要人命。
让人想抱进怀里，狠狠揉捏挤压……
当然，这并不是想杀死觅觅。
其目的是什么邵随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一刻他确实想这么做。
等了半天，觅觅也没迎来预想中的疼痛，不由悄悄眯开一条眼缝：“你怎么不弹？”
邵随改变手势，捏了捏觅觅的耳朵。
变成人以后，耳朵依然是觅觅的敏感区，一碰就痒得不行：“你要咬吗？”
“不……”邵随又改口，“先欠着，以后想咬的时候再咬。”
“那好吧，你不要突然咬我，要提前说。”
“看心情。”
觅觅自动理解为心情好久提前说，觉得邵随大多数时候心情都好，于是放下戒心，继续介绍起自己从前的生活。
他们经过了一个小卖部，这会儿天气还没完全变凉，门口的冷饮柜还没撤走，上面盖着一个大毯子。
“夏天刚热的时候我会趴在上面睡觉呢，很舒服。”觅觅说，“后来就被坏人抓走了，他家可热了，也没有空调。”
邵随摸了下觅觅的脑袋：“恶人会有恶报的。”
“嗯！我跟奶奶许了愿，祝他被车撞进下水道，再被老鼠吃光光！”觅觅说完就捂住嘴，“——对不起，我太大声了。”
邵随咳了声：“没关系，现在人少。”
他一直没跟觅觅解释“奶奶”并不是什么神仙，同时有些纳闷，既然觅觅以前就能听懂人类，怎么会不知道奶奶的含义？
直到几个本地人经过他们旁边，用方言说了几句话邵随才反应过来，觅觅一直在这边流浪，恐怕听到的方言居多。
“你怎么会讲普通话？”
“我跟中医馆的电视学呢。”觅觅一板一眼地回答，“主持人说鼓励大家多讲普通话，让外地人也能感受在家一样的温暖。”
邵随被逗笑了：“猫语有没有方言？”
觅觅诚实道：“我不知道呀，没见过外地猫。”
虽然在说话，觅觅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最近的卤菜店，快走到的时候脚步明显慢下来，时不时就瞄邵随一眼。
邵随故意当没看见：“脚底粘胶水了？走这么慢。”
觅觅停下脚步，眼巴巴道：“没有胶水……”
恰巧这时，窗口内的老板热情道：“要来点卤味不？”
在邵随说话之前，觅觅已经开口了：“要的！”
说完他就意识到了错误，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馋猫。”邵随走到窗口，“你要吃什么？”
觅觅什么都想吃，可邵随很穷，于是只选了最爱的两样，凑到邵随耳边说：“卤牛肉和鸭脖，要不辣的。”
邵随实在想象不出猫吃鸭脖，吃个猫粮都不嚼直接咽，鸭脖怎么啃？
他没怎么吃过卤菜，只能把觅觅的需求复述一遍：“分别来半斤不辣的卤牛肉和鸭脖。”
“你这……”老板愣了下，解释道，“卤牛肉确实不辣，但鸭脖都辣，只是程度不一样，这种麻辣，这种是甜辣，相对好一些，你看要哪种？”
觅觅忍不住嘟囔：“以前都有不辣的……”
老板听见了，笑起来：“鸭脖哪有不辣的呀，以前我们这条街有只猫喜欢吃鸭脖，我倒是偶尔会给它煮一根不辣的。”
“那猫呢？”
“跑丢了。”老板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口一侧的小碗，“哝，这是它以前的碗，可机灵、可漂亮的一只猫，还有洁癖，碗一脏就会找附近的人给它洗，然后才肯吃饭。”
邵随看了眼，猫碗还摆在原地，里面盛着一些粮。
“那也太聪明了。”
“那不是一般的聪明，还会给自己搭配星期餐呢，想吃什么就自己跑到对应的店铺前伸爪子示意，七天都不带重样的，所以我一周只煮一根不辣的鸭脖，多煮了它就会分给其它小猫，但别的猫不会啃，浪费。”
披了身人皮的喵大王骄傲地扬起下巴，他可不是一般的猫。
老板怀念道：“那时候大家都很宠它，后来不知道怎么跑丢了，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直到前段时间中医馆的小丫头说找到了，被人逮走虐待得不成样子，你说世上怎么有这种畜生，专挑着小猫小狗欺负？”
觅觅说：“畜生比他好！”
他从前见过一些小狗，都会奉承地冲他摇尾巴，很友好。
“你说得对。”老板忍不住笑了，感觉觅觅很合眼缘，“我先把牛肉给切了，再送你几个鸭脖，回去尝尝看，喜欢哪个口味下次再来买。”
邵随说：“好，谢谢了。”
“客气。”老板一边切一边说，“不过还好，那猫好像被好心人救下来了，现在搁人家家里吃香喝辣呢，惬意得不得了。”
邵随笑了声，偏头看了眼觅觅。
阳光下的小猫精确实很惬意，细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打下一片投影，透亮清澈的瞳孔满是期待，仿佛已经尝到了卤牛肉的味道。
邵随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不管从前如何，以后觅觅就只是你的猫，即使变成人也还是你的猫。他有时傲娇、调皮，有时乖巧黏人，可就算犯错的时候也很可爱。最重要的是他全身心都只有你，爱你、依赖你，即便要“挨打”也不会跑，疼了还要钻你怀里撒娇。
而邵随只是付出了一点医药费，就把这么一只小猫精哄骗到手。
老板从窗口递出袋子：“来，你的牛肉。”
这会儿正午，今天又是节假日第一天，步行街的人逐渐增多，身后也排起了长队。
邵随把牛肉递给觅觅，一边付钱一边自然牵起觅觅的手。
小猫的交际礼仪中没有牵手这一环，觅觅挣扎了下：“你怎么抓着我呀？”
邵随对觅觅的反应不太满意，将猫爪握得更紧，随口忽悠道：“人太多了，你看到那边的道士了吗？电视里是不是经常放道士抓妖精？”
觅觅看过去，真的发现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坐在街边左看右看，仿佛在搜寻人群中有没有妖怪。“可是他们只抓坏妖精呀。”
邵随心想那我们看的电视不一样，嘴上却说：“我们觅觅是不坏，可你认识的那只狸花猫精不就经常偷东西？一只猫就能坏了一锅猫的名声，懂了吧。”
觅觅感觉不太对，为什么要用“锅”这个量词？老师不是这么教的。
“所以他们会误会我也是坏猫精……”
“对，万一走散我就没法第一时间保护你了。”邵随故意抽手，“现在还不给牵吗？不牵算了。”
觅觅的手急急忙忙地追过来：“要牵的，你把我抓紧一点。”
邵随非常满意，把轻薄柔软的猫爪握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