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独自待了好久， 都以为她不会来了，伊月才出现。
温暖的水池边，他坐在那里泡脚。小腿都插在水里面， 白雾布满在水面上一层，四周仙气飘摇般令人神醉。
因为伊月不好诓， 玲子费尽苦心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才把她弄过来。
此刻， 伊月来到银时身边挨着他坐下了。她也脱掉了拖鞋和袜子，水声响过，两条白皙的小腿浸入池中， 慢悠悠地来回晃荡，碰到了旁边人的脚踝，小鱼般又弹开， 便不再动弹了。
伊月说：“阿银怎么不去吃晚饭？”
银时在水下抬了抬脚， 温水荡漾开来， 说道：“你晚饭吃了什么？”
伊月回答说：“蒸的鱼， 烤的鱼，煎的鱼，还有生的鱼～不过没怎么吃饱。”
坂田银时翻身从旁边的小碳炉上拿了一个烤得烫烫的红薯给她，说：“吃吧， 可甜了。”
软糯的红薯皮上沁出焦色的蜜糖， 他给自己也拿了一个，两个人都开始吃。
伊月剥开一个角，露出橙红的果肉，咬了一口，问他：“晚上阿银只吃这个吗？”
银时大口吃着， 说：“有这个已经很好了啊，而且我还有酒， 还有牛奶和草莓。”他往放在池边的木托盘处摆了摆头。那里放着一壶酒和一碟鲜红的草莓，每个都细心地清洗过，摘掉了果蒂。
伊月点点头，红薯有点烫，她吹了吹，又大大地咬了一口。
银时专注地看着她咽下去，满意地笑了，才又埋头去吃自己的，说道：“不好好吃饭非要过来跟我抢吃的。”
他吃完一个，拍了拍手从炉上又取过一个，递给了伊月，说：“再给你一个要不要？”
伊月伸手就去拿，可是他要给不给的，又缩了回去。
银时看着她另一只手还举着没吃完的一半，皱着眉问她：“你吃得下吗？两个。”
伊月马上说：“吃得下。”
银时眯起眼，怀疑地说：“诶～真的吃得下吗？”
伊月来劲了，说道：“区区两个！再多我也吃得下。”她把银时手里的抢过来，还要越过他去探炉子，差点压到他身上。
坂田银时赶忙把她的手拍开，不让她动炉子上的东西，喊道：“不要这么霸道，给我留几个。”
他把横在自己身上的伊月扭回该在的位置，盯着她手里一左一右两个红薯，故意说道：“阿银也出去找情人好了，找八个！……好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了，行不行啊？伊月酱～”
他嬉笑着问她，一副讨打的模样。
哼，就知道他在指桑骂槐。伊月恨恨地啃红薯，不知觉叹了口气，说道：“阿银……这件事让我想想。”
坂田银时穿着黑灰色条纹的和服，腰带松松绑着，胸口袒露无余。池水温暖所以也不冷。
这时，他笑了，一只脚抬出水面踩在池边，带出许多水花，他无所谓地说：“嗐，这你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伊月酱现在什么都有，也成了那种耀眼到不行的完美人设。我说过我跟那种人水土不服的嘛。”
伊月：“……”
坂田银时说：“你也都说了，你不再需要我了。呵，阿银我想过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大剌剌地笑了，说：“唉总不能，单纯地给你提供身体上的服务吧，哈哈哈。不过除此之外，伊月酱对我也没有别的期待了，我知道哦。”
伊月沉默着，吞掉剩下的半个甜红薯。
银时没给她接话的机会，又道：“伊月，我没有大把的钱，也不能协助你修习你的那些超能力……你现在拥有的那么多，一定是要匹配更好的相方嘛。”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在自嘲。
伊月取出小帕子，擦干净手指上的糖，慢慢地说：
“阿银，我决定去争取什么得到什么，从来都不是为了配得上什么人。反过来说，也不会认为我得到了那些就跟从前有什么不同。我对你，从来就没有额外的期待，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
坂田银时说：“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这一点确实已经完全不同了。
伊月说：“这样不好吗，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坂田银时埋下头，盯着平静的水面，那里没有倒影，只有热气蒸腾的浓烈白雾。
他耸着肩，若即若离地说：“可如果，那才是我的需求呢？我想要保护你，会想着如果你能更依赖我一些，如果是非我不可就好了。那样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待在你的身边，不像是现在，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伊月扭过脸去看银时，他肖俊的下巴，挺拔的鼻梁，和他蓬松舒服的银色头发，俨然就是只大猫猫。
她也是这时才明白了，原来银时是在发觉没办法以「保护伊月」作为借口待在她身边以后，就失去了说服自己继续下去的理由。
所以她说：“那你就来依靠我啊，我会保护你。”
银时呵呵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说：“你别逗了，还不如让我去死。”
显然伊月提出的办法也不是解决问题的策略，他没办法从心底接受「伊月保护银时」这种模式，一点都不能。
是啊，坂田银时，完美的爹系男友本尊。你不让他当爹，他绝对接受不了，他准要跟你急。
想到这里，伊月“哼”了一声，在心里大骂道：「大男子主义、给爷死」
谈话到了这里，坂田银时沉默了很久。
静到只剩下炭火噼啪的声响，还有池水深处涌入的微弱的热流声。
银时的手本来塞在前襟里，突然抽手来转身从木托盘上取了一粒草莓，放在伊月摊开的掌心里。凉凉的，嫣红诱人的一枚小果。
美丽的形状完美的草莓，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吞口水。
银时的手离开她的掌心，开口说道：“阿银在没有见到过草莓的情况下就喜欢草莓了。
小的时候，我吃过草莓味的糖果，草莓味的饼干，后来是草莓味的牛奶……每一种我都很喜欢啊，包装袋上画着的样子……闻起来的气味，我曾经以为那就是草莓的味道。”
伊月握住那枚草莓，送到鼻子边上闻了闻，很可人的草莓味，经不住让人想象它在口中的味道。
银时继续说：“我吃到真正的草莓时才发现，跟我想象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啊～”他开朗地笑了，“草莓原来那么酸哦，一点都不甜哈哈。”
伊月手里的草莓已经被她暖热了，听到银时说酸，她也能想象到，酸草莓的味道确实跟期待中的不太一样。
每次吃之前想象的味道，都比草莓本身的香味更美。
坂田银时慢悠悠地说：“阿银一次都没有吃到过哦，一点酸味都没有的草莓。”
伊月抬起了头，她看着银时的侧脸。但是……她说：“我吃到过哦，一点点都不酸的草莓。那种草莓很难买到，但是真的非常甜，是真正的香甜的草莓味。”
她发觉银时正在微笑着看她，那是种欣慰又羡慕的神情，他说：“是吗，伊月酱，阿银没有吃到过。”
伊月半怀期待地把手里的草莓吃掉，果不其然……是有点酸的草莓。
那已经是很好的草莓了，可它不是阿银想象中的味道。伊月把草莓咽下去，现实中的一切总是很难令人满意。
同时地，伊月明白了他的意思。银时已经决定正视自己的感情了，不再用谁保护谁那种借口来维持的关系。
他把恋人比作他最爱的草莓，同时也表达了即使是再喜欢，他也无法开展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伊月气馁地说：“……真的有，不酸的草莓，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草莓，我没有骗你。”
她的声音变小了，她这么说其实完全没有说服力，因为银时没有吃到过。
银时不再计较，望向天空说道：“好的月月，就算是有吧。”
但是他分明就是满脸不信，让人不爽。
伊月盯着银时的脸，决绝地说道：“我绝对！要给你找来Game里，不对，这个地球上最甜的草莓！”
看着她握紧拳头的认真样，阿银又笑了，这回是开心的笑。
“月月你不用这么认真嘛，哈哈哈。”
到了现在，伊月算是明白了，坂田银时就是个爱找各种理由拖延，喜欢也不敢上的怂包男人。
她嘲弄地笑罢，把脚从水里拿出来，踩在深色的池边石上，她的左手边是棵非常直的松树。
伊月湿漉漉的双脚和小腿转向银时，她盘腿坐好，色彩鲜艳的布料下摆被她提到膝盖的高度，堆叠起来好几层，饱满而笔直的小腿贴在灰色岩石上。
伊月翻动嘴角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唉阿银，你说了那么多……我对你从来都没有额外的期待。我对你感情……是像雪一样纯白的感觉，像是白米饭，白砂糖一样～”
她此刻的心情很放松，摆出了完美到让人毫无抵抗力的笑容。
她的发如墨，嘴唇红得像草莓尖，初冬的雪粒自天际降落，在他们之间悠然飘下。
“下雪了。”她扬起长长的语调说。
伊月仰起脸向上看去，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又落在她鼻尖上，而后消失。
雪花簌簌落下，她脖子的线条和下巴连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阿银，你看，天空在哭泣呢。”
坂田银时看着对面的女子，双手不由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摆，他深呼吸过……
下一秒钟，伊月感觉到面前的人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退到后脑勺抵住了身后的树干，再退无可退，只好瞪大双眼……而后银时吻了她，重重地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银时的手已经扯掉了她的腰封。
然后十分顺利地解开她的第一条腰带……
他红色的眸子闪出卓绝的光彩，是与方才全然不同的兴奋感。
银时说道：“伊月酱，我可以绑住你吗？”
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下，解开她的腰带，“嗖”地抽出来继而快速把她的双手拢到一起。
衣带绕在伊月的手腕上，一圈、两圈、三圈，然后打上一个美丽的蝴蝶结。
阿银绑得很快，也很很认真，低着头微微笑着，什么也顾不上了。
伊月：“诶？”
坂田银时抬起脸，看着她出神。那个瞬间，他眼泪汪汪地说：“伊月酱，说刚才那些屁话的我不是真的我。”
伊月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到自己像个正在被剥皮的粽子，祛除一条衣带的束缚，腰间放松了些。不过贴身的布料还有一根衣带，衣料并没有敞开。
银时将她被绑的双手举过头顶，摁到她靠着的树干上。
那里有个恰到好处的短枝丫，刚好能把她双手之间的连接部分挂上去……
伊月浑身都绷紧了，因为瞬间的被束缚和被强制，突如其来的紧张和快感同时袭来。
银时迅速地说着，动手解开并抽掉了她的第二条腰带。
“正真的我一直、永远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绑住你。”
他压低嗓音在她的耳边告知她，而后抬起了她的一只脚，用滚烫的掌心握住她的脚踝。
片刻后，他认真地将自己的手腕和伊月的脚踝绑在一起，一边说道：“是可以的吧……这种程度的捆绑……”
现在她仅剩下一只脚是自由的了，双手越过头顶挂在树上，一只脚连着他的手腕。
伊月眨了眨眼，“哈？”
这是什么兽性大发的发展啊！
而且……他这种绑法，只要他往前一步，他的手向她的方向靠近一寸，她的腿就会跟着被分开一寸……
她的呼吸加快了，感觉到滚烫的电流畅快地滑过身体的每一寸，往深处扩散而去。
而且现在她的腰带都没了，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增加胸前袒露的程度。
她感到银时缓慢地爬了过来，在她的双腿之间，连带着她的膝盖和脚踝也在同步往上……
“嗯……”
伊月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么会玩，这要是牛郎的话得值多少钱啊。
第92章 巧克力房间⒇
天空被高冒的白色气柱环绕， 不透明的蓝色水域，和周围的橙色灯光，像会通向某种未知之地。
深深地望着池水， 让人忍不住想要坠落进去。
在这件事上，坂田银时绝对算不上温柔。他从她的嘴唇吻到脸颊， 空闲的那只手不知不觉紧紧拥抱住她， 深刻地品尝着她的味道。
她的胸膛起伏着，低头看向与她交叠的身体，很快地又被吻住了唇而不得不仰起脸来迎合他， 沉醉地闭上双眼。
她不能呼吸，仅有的空气是他急促的气息，全都是他的味道。
他细密而又热烈地亲吻她。伊月被抬起的脚贴着他的腰侧， 踩在他跪立的大腿上， 轻轻地环绕住他的身躯。
她的手被绑着， 脚也不得自由， 他隔着轻柔的布料触碰她，覆着剥茧的手掌，她感觉被温热的细沙密密划过。
直到她发出愉悦的低吟。
「原来他真的会绑人啊」伊月这么模糊地想着，感受到脖子上滚烫的男人的鼻息， 与她缠绵， 让人舒服到翘起了脚丫。
花火般瞬间点燃的疯狂汲取过后，火苗静静燃烧，烈焰柔和，坂田银时得以看向她的双眼。
伊月看清他的一瞬间，红晕从脸烫到耳根， 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诱人。
银时笑了笑，展露出无比危险的目光， 说：“伊月，你听着……我可以表现得很乖、很大度，但是心里无时无刻不想束缚你、绑住你。”
他越发侵袭过来，连带着她被绑住的部分，她感觉到自己又被打开了一些……银时贴住她的嘴唇说：“而且你要记住，你最后的男人，一定是我。”
然后他拉开了些距离，红眸灼灼，轻轻地问她说：“这个才是真正的我，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伊月望着他，试图理解他的想法，遵从内心说道：“感觉更喜欢了，但不是真的喜欢，你明白吗？”
银时：“……”
伊月的眉心拧起，扭动着挣扎了下手腕的束缚，问面前的人，“能不能不绑？”
银时的表情变了变，“……”犹豫过后，倾身在她耳边小声讲了一句话。
那样绝望、隐秘的一句话，他现在全都告诉她了，对她毫无保留。
伊月愣了愣，眼神怀疑……轻轻说道：“松开我，让我抱着你，试一试吧？”
“……”这时候坂田银时不高兴了，有点大声地说道：“必须按照你的方式做吗？你真的把我当牛郎吗，那你是不是要付我钱？”
听了这话，伊月把勾在树上的双手取下来，摆到身前，试图自己解开。
本来他就是挂上去的，并没有固定，伊月只是一直保持配合而已。
她认真地扒拉了几下，用手指去揪衣带的头。
坂田银时见状，一言不发地先松开了她的脚，再动手松绑了她的双手。
然后他没有停下，给她交叠覆盖好胸前的衣襟，继而把衣带绕过腰肢，绑了回来。
伊月有点发愣了，她本是打算给她解开以后，再好好跟他缠绵的。因为她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要抱着他，不是那样毫无主动性地等待他的所有动作。
她静静地看着他，银时在给她穿衣服，绑好一根腰带，再把调整浴衣长度的第二根腰带胡乱地给她系上。
他躲避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布料上的花色，说道：“阿银很不喜欢改变现状。吃的东西也是。”
伊月被他勒得腰板动了动，直起身来。
他继续说：“嗯，会一直吃熟悉的东西，觉得那样就很满足了，没有那之上的奢求。”
她现在没有再袒露身体的任何部位了，所有布都裹回身上。
坂田银时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生命中只存在「可以守护的住」的东西存在啊……伊月，你就是那种，我不确定能不能守护的存在。”
“而且我觉得交了女朋友之后就要听之任之，想起来还挺麻烦的。”他的声音逐渐变低，“如果你能够更依赖我一些，那样就好了。”
伊月现在是跪的动作，腰板挺得很直，因为他给她穿衣服，摆弄到她不得不直挺挺的。
而且她听明白了，他就是完全没有安全感。
银时抬起了头，没心没肺地笑了，欠兮兮地补充说：“而且啊！我不会让你轻易得到我的身体。因为除此之外…阿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给你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伊月听完所有的话，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了。她的衣服穿得不算好，拖在地上一些，胸前也不够服帖，显得出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站定不动了，沉默着盯住一处看，像是在思考什么。四周静得可怕，谁也没再开口。
坂田银时的目光看着她的脚，扫过池边伊月方才坐过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红薯。是他后面给她的那个，她要走了，事实证明她没有吃掉。
银时怔怔地问她：“伊月酱，不再吃了吗？”
伊月回答说：“我还是决定，一个就够了。”
“所以你选他不选我，是吗？”
“明明是你不要的。”
咚！当头一脚。伊月抬脚踩住了他的肩膀，用力蹬了一下。
她鲜艳的下摆覆盖住他深色的布料，触碰又迅速分开。
银时没有反抗被她踹倒在地。
伊月捏紧手心愤懑地说：
“你不绑就不行的话，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大变态！”
坂田银时平躺在地上，摊开四肢，大声地笑了，“嗯嗯嗯哈哈哈，我是变态。”
·
十分钟后，女生的房间里。
伊月回去，在玲子铺好的被褥上打滚。
“啊他太敏感了，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呜呜呜。”
玲子跪在一旁，伊月衣衫不整地回来，样子着实不像是来了一发以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她问：“到底什么情况啊？”
伊月说：“我们亲热了一番，并没有做到后面。”
玲子忍无可忍了，“妈的！”叽叽歪歪的两个人，她大叫着，“怎么回事啊，他是不是又戏弄你，你真应该抽死他。”
其实刚才玲子跟伊月讲实话说想让她去见坂田银时，伊月就吞吞吐吐跟她说了就是昨天！她试图跟他怎么样，结果被他给推脱掉了的悲惨遭遇。
伊月把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他不绑的话就没法进行，我不想让他绑。”
玲子：“……”
伊月换了个动作，把脸露出来，说：“像含羞草一样需要温柔对待呢。”她无神地看着床铺，回忆着刚才他在她耳边说的话：阿银不绑的话就不行，会硬//不起来。
玲子啧道：“这又不怪你，是他自己的问题。”
伊月满怀愧疚地说：“是啊，但……是我太粗鲁了……对他，感觉挺对不起他的。我想当然的以为是男的就一定很坚强啊，阿银肯定玩不坏啊，但是他其实真的很敏感，是我的方式不好。”
玲子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天雷滚滚哦简直是。她发觉伊月对银发天然卷绝壁是真爱，这都能替他找补。
她愤怒地说：“这你都不生气，呵！难怪他会三番两次戏弄你，他就是觉得你根本拒绝不了他在心里偷乐呢。”
伊月说：“阿银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要发脾气吗，我要因为x欲没有被满足就大发雷霆吗？那样才更显的我像个傻*……”
她又开始滚被单了，把自己裹起来，“好难啊！”“睡不到啊，根本睡不到！”“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是真的。”
玲子：“……”
突然，伊月“噌”地坐起来了，对玲子笑了，而后说：“玲子，陪我打球去吧！”
玲子歪头：“？”
接着，三分钟后。
热带的岛屿上。
伊月和她都换上了短裙和清凉的运动内衣。
方才还是夜晚，现在俨然是夏日的白天。
“这什么情况啊！！”玲子大声呼喊。
伊月懒懒地说：“这里是我的精神空间哦……你看这个球场，瞬间想象出来它就存在了。”
广袤的沙滩上，一块标准胶地网球场突兀地建在当中央。
玲子握着球拍，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网对面表情倦怠的伊月。那家伙看起来兴致缺缺，正在“邦邦”地往地面来回弹球，做着发球准备。
而后“嗖”网球朝她这边飞了过来，直接打到身后的铁网上，结结实实转了好几圈才落到地上。
“……”伊月这是哪里来的牛劲，能看得出来确实很愤怒了。
接着就是高强度的运动，玲子陪着伊月打了一个小时球。
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扑救的动作和起跳都已经没力气了，发丝粘贴到脸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玲子喘着粗气仰面躺到地上，心里全都是：狗比男人，撩逗完了又不负责任，害得老娘在这里遭殃。
不过伊月是发泄好了，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们两从空间里出来，各自洗过澡，月光安静地洒进房内，玲子还是在心里不停地反复骂人。
是真的很烦躁，有种要把那两人按头钉在一起的冲动，把他们关起来不大do特do就无法出来的房间。又觉得果然还是算了，与其从男人身上寻求安慰，不如让伊月像从前那样一直独自美丽就好了。
很烦，又十分的郁闷。
内心里有一团火和一块冰，搞得她头痛欲裂，如果现在能摸一摸她的刀就好了，想念。
玲子慢慢地爬到自己放包包的地方，掏出药盒，倒出来含进嘴里，深深呼吸平复着心情。
伊月注意到她的动作，走过来蹲下了，盯着她手里的盒子轻轻问道：“这是？”
玲子说：“药啊，经常要吃的。”
伊月想起来了，玲子说过她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她抱住膝盖，下巴埋进去一些，“抱歉玲子，让你为了我烦心。”
这个时候，玲子扯出惨白的笑容，她说：“你是我最好的镇定剂，看不见你我才烦心呢 。我对你超能忍的。”她的语调变了下，扬声说，“其实我能理解坂田银时，但我想过了……你还是别跟他在一起了，都他妈的是精神病啊，你总不能一辈子迁就他的神经质。那样对你不公平。”
伊月：“……”她瞪着眼睛看玲子，好像要想看清她心底的秘密。
“玲子，你现在有心情说吗？告诉我那些事情，你说要一件一件讲给我听的事。”
玲子点了点头，说：“嗯，伊月酱。”她的脸庞归于恬静，笑着说，“我们一起去泡汤～我慢慢讲给你听。”
伊月也笑了，她跟着点了点头。
此刻时间，夜里三点半。
五条悟在长途大巴上用兜帽罩着脸，汽车摇晃，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牙印，阖上了黑暗中的蓝色眼睛，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夜色寂静如雪。
坂田银时依然独自坐在小池边，他的酒已经喝完了，开始反复地数草莓，一二三四……不多不少刚刚好12颗。炭炉燃尽了，但池水温热，他并不觉得冷。
伊月和玲子朝大汤池走去，现在，她们两要去独占那里了。
夜明媚，根本没人睡。
第93章 七大奇迹①
身披红色夕阳的列车疾驰在广袤的原野上。
他们身处的场景， 让伊月想起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片场，复古的长途旅行列车装饰。
报名参加这一关的玩家会事先在城中集合，再统一坐上这列火车被送往关卡所在地。
火车车轮与铁轨摩擦碰撞， 发出节奏规律且不绝于耳的背景音。
他们身处在餐车里，面前是华丽的绒面餐布。
五条悟坐在伊月的对面， 柔和的光折叠在他深色的眼罩上， 鼻侧的阴影在他的脸上描绘出美好的弧度。而他带着微笑正在数落伊月……
“你的那些能力，乍一看挺强的其实都没什么用……”他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敲过，说：“伊月， 这样子可是不行的哦。”
伊月靠在宽大蓬松的深红色座椅上，用空洞而深不见底的眼神盯着他。
这就是他对好不容易约出来的女生要讲的话，应该是憋了很久吧， 伊月看向窗外想着， 看着她没法甩手就走终于肯讲出来了。
“你一点战斗逻辑都没有， 比如预判、他人的破绽， 如何组织你力量体系中的最优解。就像，你能制作出巨型炸弹一样的东西，却根本没法使用在实战中，你是准备毁了一座城还是怎样？
完善体系和不同特性的技能设置都要开动脑筋。你不能随心所欲想当然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你有可以重复执行的技能吗？你不能寄希望于随机， 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每次战斗过后你能确定地说出，我的解法是「最优解」吗？你有开发出自己全部的天赋和想象力吗？
不过，最简单的机制往往是上限最高的……”
这么长篇大论，伊月已经麻了。她直愣愣地盯着悟，说：“技能啊， 我有的，我把它们命名为Q、W、E、R……”
“嗖”闪着冷光的勺子凶器一样飞过来了， 伊月轻轻躲开，随即说道：“你对我有意见吗？别管我了好吗。”
面对她这种轻拿轻放的态度，五条悟很不满意。
“你知道这些是有用的，却拒绝接受，我看你是对我有意见才对。”
伊月的睫毛动了动，列车在行进，车窗外的阳光闪烁在她的脸庞上。
她说：“非要有用吗？”
悟：“……”紧握住双手。
伊月：“没用就不行吗？”
悟：“……”轻轻松开掌心。
伊月慢慢地说：“我没想着今后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说到底，战斗是你的生活，不是我的。”
这时，五条悟笑了，道：“随便你吧。”
他用手顺了顺本就很平的餐布，是个画蛇添足的动作，“你就这么执意区分你的、我的，你开心就好。”
至此，他们两都沉默了。
然后，伊月静静开口说：“如果我有想要请教你的方面会开口的，你不要这样子教育我，我不是你的学生。”
五条悟：“……”
这不是无理取闹么，她不应该这么不识好歹的。悟忍了半天终于说道：“我就当你是女孩子……对男友的那种撒娇不放在心上了，但你要思考下我说的话。”
伊月回答说：“认真思考一番你的自以为是。”
悟被她顶撞得脑仁疼，他觉得自己没错，可离谱的是她说的也没错，他到底为何要管她呢！犯不着啊。
所以他顺了顺气，换了个话题，看着伊月道：“黑川玲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而伊月还是那种轻拿轻放的态度。
“说了些不关你事的事情。”
“……”五条悟有点生气，“你不肯告诉我吗？”他小声说：“是你说的我什么都可以对你讲，你也会对我讲的。”
伊月看向窗外，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跟她谈过以后我犹豫过还要不要来参加游戏……不过最后还是来了嘛，因为答应要陪你了。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悟君。”
伊月故作深沉摆出一副头痛样，使用了话术「我都陪你了，你还要怎样」。
这话对悟产生了实际的伤害，要不是说谁心动谁吃亏呢。
“……！！我无理取闹。”他觉得真是精彩过头了，笑出了声，“呵呵。”
伊月说：“什么都别问，就当是陪我散散心。”
五条悟闭上了嘴巴，这种事不就是谁急谁看起来像白痴吗。有时候他觉得伊月很喜欢他，可是多数时间，他都分不清她到底把他当作什么。好迷幻，完全拿不回主动权。
伊月开始认真地吃面前的青柠慕斯蛋糕了，突然，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那块蛋糕吸引她。所以他抢了她的蛋糕，没理会她愤怒的眼神。
然后伊月就放下叉子不跟他计较了。现在悟吃着蛋糕转而又在想了，难道她是真的心智成熟……感情在她的世界里占比很小。
不开心，总之被她怠慢就是很不开心……
半个小时后，列车停在了纯白的月台旁。
玩家从车上下来，稀稀拉拉总共不到10人。
月台的内侧是一整面不透风的墙，上面只有一扇铁门，远远看去，透出整洁单纯的一片黄色。
逐渐靠近铁门，人们才看清里面的风景，纯粹的一片土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大片的黄土。
依稀记得进入铁门的瞬间，感受到温暖如春的变化。外面是冬季，这里像是恒温箱，是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
据说这一关每周都会招募玩家，却鲜少有人报名。
等到所有人都穿过铁门，一条白光从上到下拉过，入口的门便消失了。所以这里为什么不能通过传送到达呢，伊月想不通。
黄土之上，投影而来的绿色箭头组成传送带般的动作，指引玩家向前行走。脚底塔向地面，感觉大地十分干燥，土质硬而没有一丝生机。
远远的，他们知道目的地是另一扇巨型的铁青色大门，非常之大的门，因为四周空旷没有参照物一时间无法断定尺寸。
但是绝对是那种需要一排人才能缓缓推开的超规格重量。
然后，猝不及防地，所有两扇门居然缓缓地同时动了。
搭配着的，还有人在喊口号的声音“一、二、一、二”
巨门之间出现一道缝隙，然后逐渐拉大，内里的光似乎很柔和，与现在身处的黄色泥土之境没有什么区别。
缝隙中，赫然立于其中的，是一位身穿鲜艳衣物的男子。
直到足够的近，伊月才看清他的装扮——日本铠甲，看起来庄重而威严。因为铠甲过于巍峨巨大，银饰铜纹一应俱全，头顶上的立物冲天一样高，又大又金闪闪的，具有力量感。
让人感觉即使内里没有人，它也能独自站立起来……也因为伊月从前只看到过这种护具作为展品出现，里面都是空的。
不过这件铠甲里确实是有人的，同样是庄严巍峨的一张脸。
穿成这样真的走得动路吗？还要提刀打架？
伊月正在想，就听到一串犹如歌声般的语调悠扬响起。
“城～主～～驾到～～”
敢情这个人是城主。后面的一句是用正常而洪亮的嗓音说的，来自他身旁的侍从：
“有谁能拿到此城门之上的锦盒，内里的宝物就当归其所有。”
空旷的四周振声响动，所有人听到这话都仰头去望。门是大概几十米高的，十个樱木花道头脚相连干拔弹跳也够不到的高度……
“拿不到的。”“开什么玩笑。”四周都是这样的回馈。
茫茫黄土之中，任何助力的物体都没有，就那么立着墙壁和一道门，看起来是天方夜谭，不过对于我们主角来说的话……咳。
五条悟转向伊月了，摊开手扬声说道：“伊月，比试一下。我拿到的话，你明天一整天都要听我的话。”
伊月的下巴本来缩在自己的立领运动衫里，眼神闪光地回答道：“好。但你要是输了，可要反过来听我的话哦。”
她微笑着把外套脱了，好家伙，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五条悟嘻嘻笑了，说：“我让你先跑三秒钟。”
伊月说：“我不，你喊开始嘛。”
“一——二——三——go！”
所有人都看到的是一阵风，和飞扬而起的尘土。
由此带起的人的身影，像是被黄色的金柱拖起一般扶摇直上了。
伊月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五条悟快了，所以她提前就挪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喊到3的时候，已经耍赖皮一样抓住了他的胳膊。
所以……大家看的景象，其实是一个男的带着那个女的飞了起来，那女的扒住他的肩膀，再跳起来踩住他的背，在快到门顶框的一刻使劲往上跳跃而去！
可是，五条悟他胳膊长啊。最后还是他先紧紧握住了锦盒。
伊月感觉到探手一空，便蹬开了他，在空中头脚打了个转，自行回到了地面。
伊月：“……”就不该跟他比，想啥呢，耍小聪明赢五条悟吗？她现在只想哐哐撞大墙醒醒自己刚才发热的脑子。
折腾一番，伊月输了。
她盯着面前的悟，那家伙一副看着落水小鸡仔的愉悦神情，要不是戴着眼罩，绝对能看得见笑弯的眼角。
伊月又想耍赖了，用好听的声音柔柔地说道：“可是为什么输了就要听你的呢？”
“我就……”真想打她啊，得寸进尺了都，五条悟干脆地说：“因为你打不过我。”
伊月没办法，再耍赖脸皮就有点太厚了，只有说：“诶，好——吧——”
不过她叉起了腰，笑了起来，“说实话，你喊我来不是为了帮你吧，是觉得一个人很无聊拿我当乐子吧？”
闻言，五条悟笑得开心了。
“你的用处可多了，关键时刻能帮我，无聊了能给我玩～”
伊月没有仰起头，只是翻起眼皮看他，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悟的背也挺得直直的，他打开锦盒发觉里面只是一张长方形的蓝色卡片。
他把盒子随手丢掉，举起了卡片，低下头对伊月好声好气地说：“想要的话，你跟我讲啊月月，我会帮你去拿的。送你啊……放哪比较好呢？”
卡片的边缘从她的肩头划到胸前，然后停住，五条悟只用两根手指轻巧地夹着，稍微转动立起来些……
表示「想塞到这里」
伊月：“啧。”颦起眉心。
悟笑了笑，不逗她了。动手把卡片塞到了她上衣腰侧的口袋里。
第94章 七大奇迹②
几乎长眼的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在玩情//趣。可总是有些人， 他不识趣。
呱唧呱唧，清脆的鼓掌声和一个老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两位。”他双手握在一起， 满是皱纹的脸上拘着笑容。
巨门打开的缝隙中央，那位「城主」一动不动站着， 像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但那幅壳子里面是有人的， 伊月又着眼看了一遍。
老头搓着手，越过所有站立的新人，直奔悟和伊月而来， 说道：“欢迎加入我家城主的阵营，小小薄礼烦请收下，请跟我来～跟我来吧～”
什么嘛就跟你来？
虽然看不到铠甲里的真身， 可面前这小老头的脖子上是有芯片的， 代表着他是玩家。那么自然不能轻易听信他的话。
这时， 五条悟在伊月身后开口说：“我们不跟你走。”
很好， 伊月也是这么想的。
小老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嘟囔着说：“你确定吗？这里可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关，是要真真正正完成创世纪的壮举哦。”
悟伸手揪住伊月的腰后， 朝自己一扯， 并且拒绝了对方的邀请，笑着说：“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可以创世纪，我们不跟他们组队，是吧？”
伊月后背结实地撞进他的身侧，她抬脸望了望他， 暂且默认了他的话。
小老头看这情形，望向城主， 邀约不成，他居然就恼了。大声说：“哼！那兑换券还回来！”
伊月从口袋里掏出卡片，长方形大约书签那么大，蓝色的图底上印着三个字【兑换券】
咦？转过背面，上面书有功能解释：【可以在超市里兑换物品，是本关卡内唯一的流通货币】
是的，Game的每一个关卡中，常常拥有特殊货币，独立与平日生活里的金钱体系，每进入一关，任何人都是张从头开始的白纸。
伊月看完，把兑换券又塞回口袋，道：“说了拿到就归我所有的。”
那老头开始吹胡子瞪眼，脸都憋红了。
“咔咔”空寂中突然的金属声响毕，所有人都看向那具铠甲。
铠甲粗而笨重的手臂举了起来，停在耳侧，那是个告知手下就此作罢的手势。
他的手下，小老头顿时熄火了，转而又添上笑容冲另外几个新人去了。
“欢迎、欢迎加入我们城主的阵营。”
那样子像极了招聘现场抢人的HR，只不过没什么门槛，啥人都要。
很明显了，送兑换劵是个人行为。
上演完这出戏之后，从城主身后闪出另外一位玩家，带着眼镜举着小旗帜，模样像个导游。
长树枝做的三角形小白旗子中央涂着一点红色。他热情似火地把其他7位玩家带走了。还说着什么：会为大家详细介绍这一关的玩法，跟着我走绝对可以放心。
反正要先进城，大家都当是身旁站着个热心人，鱼贯跟他进了巨型铁门。
铠甲城主已经率先转身退进里面，伊月和悟也随大流走进城门。
光线在那个瞬间暗了一些，空间从空旷变得有限起来。
似乎来到了一个广场，石头地面，和石刻雕塑而成的圆弧形高墙围着这里，四周有楼梯通往二层、三层的外廊。建筑风格是中古时期的东欧，充斥着石雕、柱廊和拱门的元素。
高墙全都是死一般的灰白象牙色，浮雕创造出丰富的阴影，影子中央依稀可见几双偷偷摸摸往出望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黑白的，脸色是铁青的，所有的面孔都是憎恨和不悦的。
“来了来了，乌鸦们进来了。”
“臭乌鸦们，死乌鸦，我呸！”
“嘻嘻嘻。”
一阵窃笑，伴着“吧嗒”一块石头从高处的阴影里砸向中央，随机砸到了一位神情疑惑的新玩家。
“不详的乌鸦！乌鸦！”
忽然地，伊月注意到一个点。
除了那位身着铠甲的城主，原先就在这里的人们——老头、导游、站在高处暗中观察的人，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似乎是种垂感很好的灰白色亚麻长裙，身上缠绕绑着同色的布带。
全部人，男女都一样。
这时，举着三角小旗的“导游”对身后的玩家解释道：“大家不用惊慌，每次有新玩家加入，作为替换，Game会在午夜随机删除同等数量的老玩家。”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还有这种规则。难怪老玩家会如此敌视新人。
“四周的更衣室都可以用，请大家进去按照提示要求洗尽铅华，才能最终进入城内哦。”
确实，地面上画着只想四周的箭头，写着【更衣后方能进城】
大家面面相觑，各自朝走廊下几个亮灯的拱门洞走去。
伊月快走几步登上台阶，扶住门框朝里看了看，回过头对五条悟说：“过来吧，这里面很大。”
【更衣室】里开着灯，双侧有不少隔间，广场一圈又有不少同样的更衣室，可供许多人一起使用。
房间里依旧是那副萧杀的灰白气质，惨白的冷光灯管让人想起医院和手术室的氛围。
隔间的布帘上，印有一行显眼的字，每个需要换衣服的人都不会忽视
【请脱下一切衣服，穿上为您准备的新衣】
【手机、手表、手环等一切个人物品也请您留在更衣室，我们将代为保管直至您通过关卡】
什么都不让带，连衣服都不上穿自己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刚才看到的老玩家可以印证这条规则，大家都换了衣服，只不过手环也不让带还挺让人意外。这会切断玩家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个衣柜，和一个循环播放穿衣教程的屏幕。
衣柜里按分区标识写有【内衣】【希顿】和【希玛纯】，最下的格子摆放着全尺寸供人挑选的草编的鞋子，和白袜。
内衣很简单，面料轻薄的小背心和内裤，都是纯白色。
【希顿】看起来像块规整的床单，两层折叠起来，方形的其中三边相连，套头的那边每隔一段距离打有一个好看的结。
把布料套在身上后，身体夹在两层布料之间，领口呈宽大的圆弧形，胳膊和肩膀半露半遮，从肩头到手臂各有5个花苞样褶皱的连接处。然后再用同样是灰白亚麻材料的衣带绑住胸下或者腰口，这件【希顿】就算穿好了。
【希玛纯】是另一块更厚实的布，算是外套，穿法更加自由，可以随意以任何形式披在、系在身上，用来御寒和增加时髦感。
伊月看着视频，一步一步把衣服穿好。
视频介绍说，这是古希腊时期的传统衣着，注重体现人体之美和自由之风，形制简单而绑法富有变化。
她把手机和手环放在有标识的小盒子里，看着盒子保险箱一样自动关闭，再缩回进墙上的洞口里，这才从自己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五条悟已经换好衣服在等她了。
那人头发是白的，皮肤是白的，现在穿着灰白色自由不羁的一块布，更显得不像人间该有的人。而且game不让任何自己的东西进去，他的眼罩已经换成了由腰带缠绕而成的层叠造型。
他看起来挺开心的，微微笑着。因为这衣服不管怎么说都可以叫做裙子，而平常现代男性穿不到裙子。俗话说，一时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他现在挺爽的，两条腿中间空荡荡滴好自在。
五条悟指了指墙壁上显眼的一行字，【请带走仔细阅读】
伊月走过去，捧起旁边放着的一叠小书中的一本，上面写着【七大奇迹の关卡手册】
方才从门口到这里，每一步都的行动都有文字和标识的提醒，虽然没有npc，也能实现全自助行动。
但奇怪的是居然有一群玩家，主动出来包揽了接待新人的劳动。
这时，五条悟走过来问伊月，“你怎么看，刚才那个城主。”
伊月翻看着手册，说道：“为了瞬间找出人群中的能人，然后再收入麾下，先下手为强，是挺聪明的做法。”
悟说：“嗯，也代表着城门里面，绝对不止这一方势力。”
伊月把手册合上，在手上拿好，说：“我开沐浆听一下他讲话。” ？五条悟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从更衣室出来，站在广场上，新玩家们陆陆续续都按要求换好了衣服。
大家穿的一样的话，就更容易区分出谁好看谁普通。比如这对璧人：女的巴掌大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浓唇善目，长得秀丽论绝，蜷曲的长发垂在隆起的胸//部两侧；男的白得一塌糊涂，神情飞扬跋扈，仙气十足，还有他很怪地蒙着眼睛，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
更别提他们两刚才徒手飞起50米，让人望而却步，偷偷看两眼就行了，没人敢跟他们对视，跟别提上来谈话了。
总之，所有人整装过后，极具人文自由之风。现在再去看那位身穿日本铠甲的城主，当真显得怪模怪样的。
然后，众人离开了这个石雕满布的古典风格广场，跨越过最后一道门，进入了最终的关卡场地。
身后的门被关上，好事的围观者们迅速四散跑走。周围的景色一瞬间完全改变了。
黄土，还是黄土，连天空都是灰黄而浑浊的颜色。云层密布看不见任何天体，没有太阳的身姿。
四周太空旷了，好像是你到了一个什么无人区景点，从旅游车上下来，绕过车身，扑面而来四下一片茫然寂寥，没有建筑物，更没有人气。
目之所及的地方，很远的天边，依稀可见几个灰白的斑点，好像就是这个空旷的野地，巨大的黄土平地上唯一耸立在地面上的物体了。
这时，导游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呐！民那桑～这里就是我们的场地，长宽各有5公里的【中土之地】！这里的北方是果园、西方是森林和火山、东方是石场和河流，南方是我们来的地方……”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他们的背后是来的方向，所以现在面朝的方位应该就是正北。
“您远望而去，天际线上矗立着七个高台基地，基地布阵，成北斗之势。”
然后，导游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如您所见！七星各自为阵，最后哪个基地有人能够【成神】！！！即使只有一人！仰仗于他，我们基地的大家全体都能通关。”
伊月刚才大致浏览过手册，这些信息是有用的，全部书写在手册里，这导游没有骗人，正在以一种划重点的方式推进新玩家的脑子里。
这感觉真的像是在景点里蹭了个导游，然后当你要跟这拨游客分开的时候，导游就没了，剩下的景色就要靠自己去悟了。
现在，除了伊月和悟的所有人已经步行向右上角的东北方向开进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扯开遮蔽双眼的布条，朝远处望了一望。
他说：“北斗星吗？我能看到最东边的两个基地有许多人围在那里……”顿了片刻，似乎是在一一检索信息，“其他的基地人都非常少，西方倒数第二个基地是唯一一处没人占着的地方。”
“月月，我们去那里。”
独行侠啊，他绝对是，根本不可能跟他人协作一点。毅然决然选了全新的一块基地。
“啊”伊月开口道。
悟看向她，“怎么？”
听到了一点相关的信息，伊月望向已经走开到几十米开外的一众人。城主的身旁跟着那位佝偻的小老头，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伊月看着那边，静静地说：“那个城主说要找机会把你干掉，然后把我抢走。”她不屑了笑了下，继续道，“呵呵，不过他们干不掉你，也抢不走我……诶？”
五条悟人不见了，瞬间，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要是在漫画里的话，速度太快，原地似乎还留着个虚线的框框。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伊月看见五条悟把人家城主给打了。
他过去二话不说就抡起那人像个玩具一样悠了几大圈，然后用力扔了出去，再跳过去把他飞踢起来在空中二连踢，三连踢，把人像个球一样倒腾了一番。
周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围成一个圈不敢说话，观赏他们城主的精彩纷呈的被揍表演。
末了，铠甲重重砸向地面头朝下把黄土凿出个坑，悟赶过来朝后立起那人覆盖铠甲的一只手臂，直到“咔咔”清脆两声响过，给他胳膊撇断了。
众人才反应过来般惊讶地呼喊起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用脚尖一带，把他给翻了个面。
“啊！啊！啊！”剧痛带来的喊叫不绝于耳。
城主的头盔也是用脚尖开的，悟一脚踩到他的脸上，堵住那张惨叫的大口。
“喂，别打我的主意，更不要打她的主意。听明白了吗？”
那狗屁城主屁滚尿流地点点头，呜呜呜抽泣到脸变形。
现在，周围观摩的众人已经石化了。
好在这地方离他们基地还远，看见这事的人很少，他们每个都能得到封口费，然后城主的胳膊就能算是自己摔的。整件事可以仅停留在窃窃私语的范围内，可新来的几人是不是打心眼里尊重他那就是另说了。
伊月远远看着：“……”
唉，又有男人为了她打架了，她摇了摇头转身朝选定的基地去了。
五条悟抬眼望见她，闪身跟上了她，轻轻拍向她的肩膀，嬉笑着说：“月月你也不等等我～”
悟懒懒伸了伸胳膊，说：“啊揍他好无聊，还得收着力气以防把他弄死。”
伊月说：“干脆弄死得了。”
悟说：“哇可怕，我不随便杀人的。”
伊月抬头看了看天，说：“悟君，好像快天黑了呢。”
悟：“是的，看来今晚你得跟我睡了。”
伊月：“……”
悟：“看过了，到处都没有宾馆酒店，这里的人都是露宿。”
伊月：“是吗是吗？那可以搭帐篷吗？”她听起来还有点兴奋，丝毫没有不悦。
这让悟放心了不少。然后他低声说：“我们基地还什么都没有。”
“哦。”行走中，伊月掏出口袋里蓝色的兑换劵，说：“也不知道这个能换到什么。”
“不知道呢，等下去确认一下吧。”
去往基地的路有点远，中土的每边的距离都有五公里，他们往左上角走，越发地远离人群集中的所在。
也许等到走到，天已经黑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只是在走。
刚才那拨人已经走远，小老头和导游搀扶着城主，后面跟着眉头紧锁的新玩家们。
伊月听到那人不死心地在安排明天、活动里、往后的每一天怎么对付那个白毛的家伙。但是她不打算现在告诉悟了，她决定今后帮他注意些，不让他们的阴谋伤害到悟一丝一毫。
就像他毅然决然地保护她一样。
不过后来，伊月和悟会知道——那人的城主是「自封」的。
而这里，还有一个「自封」的国王。
第95章 七大奇迹③
已经是晚上了， 伊月独自坐在基地的台面上翻看手册。
基台高约十米，四边都有可以登顶的台阶，耸立在平土地上， 是个完全的长方体盒子。
顶部平，五十米见方的灰色石饰面， 从天空望来， 像是方形的光洁镜面。一个人坐在上面类似于一只小蚂蚁爬在砖头块上的空寂。
兑换商店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五条悟出去查看地形，四周只有空荡荡的天， 黑暗，和遥远的别的基地的灯光。
基台顶面四边装有一圈地灯，金边镶嵌般的， 伊月得以借着灯光看清手册上的字。
生活篇——升级篇——活动篇——附录
生活篇可以先放一放， 她快速寻找当前有用的信息。
【每当新玩家加入， 会随机删除同等数量的已有玩家】
【升级到40级， 可以不再属于随机删除玩家之列】
原来如此，伊月心里有底了，这是个大问题，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升级。
她低头看向衣服胸前别着的那枚电子胸牌， 上面共有三个信息。
乌鸦头像【代表等级1-19】
经验条12/200【升到下一级需要的经验】
体力红心3/3【参加活动需消耗体力】
难怪那群人今天喊他们是乌鸦， 新人的胸牌上都是乌鸦头像。
呼——一阵风来，五条悟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从基台中央传来，伊月抬头去望。
悟的身影逐渐清晰，开口说道：“每个基地都有人，东侧最远处的两个基地很热闹， 灯火通明的样子，明天一早带你去看。”
“还有， 我没有找到商店啊，手册里有什么发现吗？”
刚才看了太多信息，伊月想起来般恍然告诉悟：【商店】要玩家到20级才能开启，到时候就在基地周围。
20级还能开启【生活驿站】，会免费提供各种生活必需品。
她得出结论说：“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升级，先到20，再升到40级我们就安全了。”
五条悟一边说着“是吗”，一边席地坐下了，从怀里拿出两颗红红的苹果，递给她，说：“只有这个可以吃。”
方才他观察了一圈，人们都吃的是从北方果园摘的苹果，完全没有其他任何食物的踪影。
所以他也摘了苹果来，那里果树茂密，资源充足，随手摘就都有的吃。
四周的黑暗陷入寂寥，他们坐在高台之上更觉空寂无人，只有远处星点的灯火提醒他们尚在人间。
五条悟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干净，啃着苹果说：“这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伊月啃着苹果想：多正常一男的啊，他挺好的。
苹果不甜也不酸，不算是好吃的品种，只能够充饥。她吃了一半就觉得有些饱了，端详着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部分，说：“悟君，我发觉这里的色彩特别少。除了黑色、白色、灰色和土黄色，苹果的红色、兑换券的蓝色，就再很少有鲜艳的颜色了。”
“确实是这样”，悟点点头道。
此时的时间来到了夜晚八点整，他们衣服上别着的电子胸牌数字跳变成8：00
忽然，剧烈的黄光从背后袭来，接着，像是放大了一万倍的植物破土而出的声音同时响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月的表情定住了。
随即的，她发觉坐着的地方，原本平面的石板上突刺立起许多金黄色的棱角分明的断面。
瞬间地，她弹跳起来躲避，同五条悟一起闪出产生金光的范围，他扯动她，几乎是滚出来的。
“什么？”等到两人认为是平安的位置，他们同时望向基地中央大范围的金色生长区域。
像是破土而出向上生长的结界，一个金色的，巨大而光彩照人的封闭环状区域出现了。
伊月惊讶地盯着。
金黄色的壁垒不断长高，逐渐显出真身，那不是一个结界。靠近地面的位置，几根粗壮的巨柱间隔分布，透明而淡金色的台阶、隔栅、其上悬挂着的牌匾、飞悬而出的屋檐、木结构造型的透明连接构建……
所有的一切，逐渐在他们的眼中生长成一尊巨大的古朴的激光塔。
人的脸庞被光线照亮，伊月忍不住伸手触碰面前金色的壁垒，手指轻易穿过，光点像萤火虫般碎开，很快又粘连回来，把她的手吃进里面。
靠近去看，让人想起集市上冰糖浆涂绘在白石板上制作成的片状的糖画，如果四周灯火通明，照着糖画做的古塔，那景色就会跟现在看见的一样了。
“这、这是投影吗？”五条悟轻轻地说，蒙眼的素带已经缠开，他目不转睛盯着金塔在看。
“嗯。”伊月应着，迅速翻开手册去找。现在四周光彩通明，暖色的光巨亮，照耀着整个基地，色温却柔和静谧，并不刺眼。
“七大奇迹，”她找到了相关的篇章，念读起来，“你知道人类世界的七大奇迹吗？那些古老而雄伟的建筑奇观，旧世界的人常把它们奉为神迹。随着科技发展至今，曾经的文明遗珠早已不再神秘，成了不过如此的存在。
在这个关卡里，game精心选择了现世中曾经存在过的七处奇观，每当夜间，它们会悉数降临，供瞻仰和祭拜之用。”
所以这个光柱形成的古代古塔，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幻影。
“咦？”伊月仰头，因为视角太窄无法完全感受到塔的高度与广度，只是数出六层层叠而上的飞檐，代表一共有六层。
“佛宫寺……”她朗读着看的见的牌匾上的文字，“释迦塔。”
“这个是、是应县木塔！”伊月惊呼起来，张大了双眼。
五条悟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伊月的双眸闪着面前的点点金光，静静地说：“这是座中国辽代建造的木塔，以工艺复杂著称，有接近一千年的历史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
光柱组成半透明的木塔，依稀可见内里的数尊佛像、立柱和楼梯，无一不是巧夺天工。
与此同时，悟注意到远处的基地，每一个平台上都显现出同样的激光幻象。七道通天般的金色巨柱应运而生，无数的玩家跪倒在幻象之前顶礼膜拜。不过……
五条悟伸手戳了下伊月，说：“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月月你跟我来。”
三分钟后。
它们到达了东面相邻的基地外侧。
与他们的基地相同，长方体的基台，尺寸略有差别，此刻其上显出的金色幻象是一座城堡样式的建筑，不过中央有一座敦实厚重的灯塔状突起，巨高无比，最高最尖端的位置发出的光亮到令人无法直视。
这一次，因为还没登上台面，伊月在基态侧面发现了文字标牌，上书
【亚历山大灯塔】
哦，这个地方是古希腊的建筑物……伊月正想着，被五条悟一撑胳膊给抱起来了，“诶？”
下一秒钟，他们已经站在了灯塔外侧，一座半透明糖画城堡的外侧。
她一眼就看到了今天一起进来的新玩家，他们全在这里，面带期待，似乎在等着什么。
而不远处的建筑正面，一拨虔诚的信徒正在举行叩拜仪式。
五条悟说：“新玩家聚集在这里，一定是为了参加活动。”
伊月翻到手册的页面，说道：【夜晚开启的限时活动，是取得经验的大好时机】
“没错，既然他们有人引导，说明最好的升级方式就是这里，我们也参加。”
不一会儿，基地光彩夺目的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色圆圈。大家开始纷纷穿过光墙进入里面。
黑圈里打着白色的显眼光字
【限时活动晚8：00-早6：00】
【玩家等级限制1-19级】
【消耗体力3颗心】
看起来是专门为新人开启的活动。伊月站在黑圈里想，这里虽然用激光打出了虚拟的建筑范围，内部细节也栩栩如生，可一切都是凭空升起的，看着是楼梯的地方普通人也没办法悬空行走到二楼、三楼去。
这是座只能远观、只能膜拜的幻象。
黑色圆圈存在了五分钟。
尖利的倒计时结束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伊月先是感到一阵失重，而后眼前突然完全变暗。四周有光和影迅速在动，几秒钟后，脚下恢复坚实的感觉，她抬眼一看，已经身处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了。
这是？白天？
伊月和悟相互看了一眼，迅速跑到大厅边上能看到外面的一扇窗户旁，茫茫一片黄土，地面剩余的距离不多，此处是建在高台上的。
五条悟则更加观察了下外部和高处看不见的位置，末了说道：“这里就是方才的亚历山大灯塔，四周是一模一样的中土之地，只不过是白天。”
伊月看着他，说道：“其他基态上的建筑物也是实体吗？”
悟回答说：“是的，除此之外，就好像是另一个完全相同的世界。”
这时，富丽堂皇的大厅顶部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欢迎参加本次的限时活动】
【请玩家各自确认胸牌上的身份】
伊月低下头，发觉电子胸牌的界面改变了，不再显示头像、经验条和体力。现在那上面只有单纯的一行字，代表着她的身份
【第三十八个老婆】
她赶忙去看悟的名字，他的是【第三十七个老婆】
“呃……”敢情都成了别人老婆，这是个什么发展？
两个人歪着头，相互疑惑地喵喵了片刻。
忽然，大厅内侧的门敞开了，伴随着电子音的解释
【请玩家来到各自的公爵身边，他是你的丈夫】
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从敞开的们鱼贯进来的是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十几个男人，准确的说是傀儡人。
他们穿着得体的绅士服装，系着花式的领结，但面部完全一致。妥帖的油头朝后梳好，灰色玻璃球一样的假眼，高挺的木雕般的鼻子，以及那团令人无法忽视的……蓝色的络腮胡子。
蓝胡子，特别大而蓬松，覆盖着下半边整个脸庞，像是有毒的棉花糖朵。
那是种刺眼而浓重的蓝色，布鲁斯，让人感到忧伤。
傀儡人一字排开，每个都一样，让人觉得在打克隆大作战，看着眼晕。唯一不同的是胸前的名牌【第二十六个蓝胡子】【第二十七个蓝胡子】……
蓝胡子公爵？伊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玩家们犹豫着纷纷动身去寻跟自己序号相同的傀儡人，然后站到他的旁边。
伊月和悟的序号相连，他们俩一起过去，中间隔着一个蓝胡子。
电子音继续说道【请各位移步至舞厅中央，与您的丈夫共舞】
序号最小的蓝胡子动了，抬起胳膊折起，他的老婆意会过后把手搭上了他的手臂。
傀儡人没有表情，只有动作，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的僵硬。但是他会说话，他道：“我的妻子，我们走吧。”
接着这一幕就上演了八次，每个蓝胡子都依次做了一遍，玩家也照葫芦画瓢纷纷把手搭上去，而后转身进入走廊。
直到那个女生，【第三十四个老婆】次序来到这里，她没理会傀儡人的动作，独自转身往走廊去移动，看得出来是很有个性的人。
然后猝不及防的，【第三十四个蓝胡子】双腿一动转过180度，朝前伸直手臂巨锤一样砸在了女生的背后。
“噗”鲜血涌了出来，女生瞬间被痛击倒地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傀儡人的动作决绝而用力过度，伊月丝毫不怀疑女生后背的肋骨会因此断掉几根。
现在，玩家从傀儡人并无表情的脸上读到的都是死一般的恐怖。
倒地的女生一动不动，她的身影虚虚闪了片刻便消失了。
电子音传来播报【第三十四个老婆任务失败，已遣送回基地】
经过这一插曲，大家知道了虽然惹了蓝胡子不会死，但是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而且蓝胡子很容易被惹到，需得小心对待。
如果蓝胡子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话，就还远没有童话故事那般血腥，伊月默默地想，看向旁边的五条悟。
现在已经到了那家伙的次序，【第三十七个蓝胡子】折起手臂正在等他把手搭上去，好引前去舞池。
只见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按在对方的手臂上……蓝胡子判定通过，进行了下一步动作，说道：“我的妻子，我们走吧。”
他率先转身了，还不忘微笑着跟伊月挥挥手。
伊月是下一个，好生完成了动作搭上蓝胡子的手臂进入到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剪影般的壁画，人物全都是纯黑的轮廓描绘着那个可怕的童话的故事……
「公爵有很多前任，但是他们都消失了」
「他邀请你参加舞会并向你求婚，你嫁给了他」
「公爵拥有巨大的城堡，你很开心」
「城堡里的每一间房间你都可以去，唯独只有金钥匙锁着的那间」
「噢～亲爱的你不能打开那扇门，请你答应我，你不能打开那扇紧锁的门」
「你答应了公爵」……
行走在前的五条悟突然感到脖子针刺般痛了一下，脑内瞬间传来伊月的声音
「悟君～knock knock～」
说是声音不太准确，这是颅内沟通，每一句话都不需要时间，一瞬的念头就能够明白对方的意思。
「纳尼～月月」他稍稍回过头，带着心情不错的笑意。
走廊里光线昏暗，伊月注视着他的白发和鼻尖往上的白绷带，心里安稳了不少。
她说「你觉得这寓言有什么提示？蓝胡子」
伊月除了脑内沟通，还能提供眼神沟通，她目光清澈带着沉静的温度。
五条悟说，略带疑问的口吻
「大概是，不听话的女孩最后会死？」
伊月轻轻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不，是听话的女孩早晚都得死。」
第96章 七大奇迹④
不知为何， 周围的装饰品都是金属、灰白色和透明的水晶，依然没有鲜艳的色彩。
每个老婆的衣服穿的一样，每个蓝胡子也是同样的造型。有限的空间里， 围了二十几个人，不过还好， 像是舞会一样， 各自牵好各自的舞伴就好了。
四周在播放华尔兹的乐曲，伊月正在由蓝胡子牵着旋转，五条悟在试图搞清楚傀儡人判定动作的规则。
他发现蓝胡子会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一项一项执行动作， 比如舞蹈动作进行中，通过眼睛摄像头一样的捕捉玩家是否配合，如果判定没有配合， 那么蓝胡子就会启动攻击动作。
对的， 动作。
五条悟没有在蓝胡子抬起手引他转圈的时候照做， 而是控制住了傀儡人的双手， 所以动作判定失败，傀儡人就试图用手臂去攻击他。
悟用蛮力按住傀儡人的双手使之动弹不得，蓝胡子连续给出了三次攻击动作，右手像是机器卡住一般， 抖动了三次然后便恢复正常， 继续去进行下一个舞蹈动作。
五条悟跟伊月共享了这个情报，说明傀儡人的程序只规定攻击动作发生，并不能决定游戏是否结束。
游戏结束的判定似乎是玩家失去行动力，所以只要他能够物理牵制住傀儡人的动作，他就是安全的。
他们对付的毕竟是机器， 没有灵魂的机器。
跳完了舞，蓝胡子们把老婆们引到餐厅里， 这里依然是单调的颜色搭配，金属和玻璃和纯白布料铺就的长餐桌。
大家依次就坐，每位玩家中间隔着一位蓝胡子。
餐食依旧是苹果，切成块的，削成小兔子形状的，剜出成球状的，苹果皮卷成的花……这个世界里除了苹果什么吃的都没有。
现在，五条悟已经完全掌握了用蛮力牵制蓝胡子的办法了，不过他暂时只能顾自己，因为不论傀儡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不做，他得一直占用一只手把蓝胡子的双手箍到一起，那机器就不断像卡了一样抽搐、抽搐，想给他一拳。
他的举动被对面的一位男玩家看在眼里，决定模仿照做。
那男人举起长长的胳膊试图把身旁的傀儡人按住，可是不料……费了大力气对方还是纹丝不动，并且将头扭向了他，用深不见底的玻璃球眼睛看着他，审视他、判定他，然后举起餐桌上明晃晃的刀……
“啊！！！”所有人都被他的惊叫吸引了目光。
他想控制蓝胡子不成，反被机器用铁质的钳子般的巨手平按在餐桌上。
餐刀插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刺透染血的桌布，尖刀死死钉在手上，穿刺进木质的桌子。
“啊！啊！啊！”伴随着的还有男人浓重的喘气声，痛觉和恐惧蔓延在空气中。
谁能想到傀儡人力气那么大呢，不是轻易就能控制住的，突破规则的做法万分模仿不来。
五条悟见状，隔着餐桌对他说：“你忍着点痛把刀拔下来，一动不动待上半分钟，系统大概就会遣送你回去。别再坚持了，治好伤再来嘛。”
男人照做了，伊月心惊肉跳地看着闪着光的刀刃从人的肉皮里缓缓退出来，男人淌着冷汗咬牙完成了动作，凭借最后的意志闭上眼睛装死片刻，他的身影虚虚闪过，判定【任务失败，遣送回基地】
“…………”
现在餐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蓝胡子们兀自使用刀叉的声响，它们并不是人不用吃饭，只是被设定会切开食物再放进身旁老婆们的盘子里。
傀儡不会思考，更不会害怕，清冷寂静的餐桌旁，恐惧的只有玩家而已。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下一个任务节点，小心翼翼地完成蓝胡子对自己的控制和期待。巨大的精神压迫感在空气中流转，像是陪伴着一个个盛怒的皇帝。
就在这时，序号最小的蓝胡子终于开口了，它看向身旁的老婆，用机械音说：
“亲爱的，你能为我穿上那条白裙子吗？我更喜欢白色。”
新的任务节点来了！
玩家纷纷警觉起来，看了过来。
栗色短发女玩家嗓音颤抖，惊恐溢于言表，颤音说道：“为、为什么呢？亲爱的，我更喜欢这件粉色的。”
她的回答与寓言故事中女主人公的回答一致，她判断，或许剧情就要按照原著的套路发展。
可是下一秒钟，蓝胡子猛然抽出悬在腰间的长剑，在女人的惊呼和逃跑中，一剑刺进了她的腹部。 ！！！？？
“啊！”不少人都忍不住压抑地喊出了声。
同时的，伊月脑海里出现了悟的声音，他说
「她死了」
伊月扭过头去看他，电子音随即响彻房间
【第二十六个老婆任务失败，game over】
死了，确实是死了。
现在的餐厅，犹如坟地般寂静。蓝胡子是会杀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大家还能安座如常呢，因为只要你听话，也许，或许，你就能安稳度过一切。
↑这就是大家此刻脑子里首要突现的想法，没有例外。
悟的声音又来骚扰伊月了「你害怕吗？」
伊月隔了好一会才回复他「害怕没用，我在想办法」
「想到了吗？」
「没有……但……我知道破局的答案一定不是像这样无限顺从」
「哦，为什么呢？」
「game的逻辑」
「？」
「因为只要这曾是通过“我”审核的关卡，就一定不会是这种价值观」
与此同时，第二位玩家顺利通过了蓝胡子的考验。
那位玩家的回答是：“好的亲爱的，你说什么都好。”
蓝胡子回复他说：“嗯，那么明天穿上白裙子吧。”
五条悟继续说「可是游戏现在已经脱离你的管控了啊，就像是巧克力房间，完全不能排除出现违背你意愿的剧情」
伊月静静盯着盘子里的小兔子苹果，尖耳朵，敦实的胖身体，说「蓝胡子是谁？是杀妻狂魔」
悟说「嗯」
伊月说「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
悟「啊……虽然我理解你的想法」
伊月说「杀了，都杀了！」
悟「……」
而后待了几秒，他说「你确定吗？」
不知何时，悟已经摘下了蒙眼睛的绷带，代表着他认真了，没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视线，想要去的地方他一定会到达。
伊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是的，这就是破局方法，我觉得是」
五条悟觉得有点不靠谱，说「真要杀吗？」
伊月说「难道你不愤怒吗？」
悟说「倒不是不愤怒……可你说的逻辑有点……」
伊月摆了摆头，说「动手吧」
悟「……你动手啊」
伊月「……你先」
悟瞪大了眼睛「我动手然后失败了自己一个人被遣送回去！？你想的美噢，你动手我就动手！」
伊月笑了起来「快点，你先，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陪你的」
悟「傻子才信你嘞」
伊月「大傻子」
悟「笨蛋」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狗比蓝胡子杀妻狂魔，吃我一刀！”
就在他们两在脑内生产废话的时候，次序来到了第三十二个老婆，并且那个男人突然暴起抓起餐刀，刺进了蓝胡子的胸膛上。 ！！！？？伊月惊诧地看向那位勇士，内心的佩服溢于言表。
餐刀直挺挺立在蓝胡子木头做的身体上，傀儡人不会死，但是系统判定它受到了致命伤无法再对老婆做出反抗，所以它定住了，目光平视，电子音随即响彻上空
【第三十二个老婆杀了第三十二个蓝胡子，他触犯了法律，任务失败，被遣送回基地】
五条悟「……还好没动手」
伊月「……耶，是啊是啊」
悟「就知道你不靠谱，呵！游戏逻辑？」
月「跟你差不多靠谱。」
伊月暗戳戳看着勇士身影虚虚闪过，消失在房间里，气馁地叹了口气，说「看来我对当前游戏版本理解不到位啊。抱歉，有些肤浅了，这也是常有的事，不必挂怀。」
她已经率先原谅了自己，并且说「让我再想想」
五条悟：“……”
伊月说「你看大家演技都还挺好。」
五条悟看向对面的玩家，无一不是面带笑容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极尽虚与委蛇，试图逃过蓝胡子的攻击。
样子好笑又可怜。
突然，伊月说「想到了。」
悟「怎样？」
伊月继续说「原本的剧情是蓝胡子给了女主人公一把金钥匙，并且告诉她不能进入那间房间。所以我们必须进到那间房间，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五条悟待了一会，说「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女主人公答应了不进去，最后却因为好奇打开了房门，是不是有点没有信守承诺。」
伊月愣了愣神，说「怎么会这样想？呵呵，难不成你家也有不准进去的房间？」
五条悟「……当然有，不能随便进的地方不要太多。」
伊月说「不能去你家太可惜了，因为我会把每一间房门都打开的。」
五条悟「……有没有可能，信守承诺才是最终的通关办法，因为女主人公打开房门之前并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既然答应了丈夫，为何还要破坏契约。而且她明明有足够的自由，却非要追求那一点点禁忌……着实有点想不开了吧。」
伊月说「可你如果设身处地去想，会发觉整件事情都很怪。因为这根本不是已经拥有足够的自由，是你必须在我规定的范围内才能获得自由。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因为只要越过雷池半步，你就得死。」
五条悟「虽然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伊月「可你就是不认同。」
悟「……」
伊月「别再站在蓝胡子的视角诡辩了。请你低头看一下胸前的名字，再用你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和无比睿智明晰的大脑告诉我，这个寓言到底告诉了我们什么。」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他现在是【第三十七个老婆】。如果他真的是蓝胡子的老婆，他必须得说句话了……
他说「听话的女孩早晚得死。」
没人愿意坐以待毙，得过且过地陪伴一个随时可能杀掉他的人。
五条悟闷了一会，忽然说道「你知道我曾经看到的这个寓言是怎样被解释的吗？」
伊月「？」
悟「有人说女主人公分明就是十分享受公爵的财富和地位，贪婪自私并且不忠。我只是说我看的，不是我想的。」
他开始叠甲了，但还是借此机会递进了一步，说「你不会是那种结了婚还会搞不伦的女人吧。妻子不忠被发现的话，夫家会很没面子的。」
伊月说「妻子不忠的话，男人多找找自己的问题。」
五条悟开始不乐意了，说「你失心疯吗？」
伊月瞟着他，说「迂腐、封建」
五条悟撇着嘴，说「我只是不想妻子不忠而已，哪里就封建了！你们这种女的也太偏激了吧，什么好处都要占吗？」
伊月眯起了眼睛「你刚才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又压下去的念头，别以为我听不到。」
五条悟「……不是，我只是想起上一任御三家家主都有侧室……又不代表我认同这种行为。你能听到的，我的真实想法是这东西跟连坐制度一样都应该被废除！我很坚定的。」
猫猫冷汗，并且疯狂叠甲，万分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虽然他没打算做这种破事，但莫名心虚了起来是怎么回事。嘤，臭男人果然很讨厌。
「白痴禅院和加茂，他们以为生的多就后继有人……结果一代不如一代，呵呵」五条悟兀自笑了起来。
期间，他们两匆匆敷衍了蓝胡子关于裙子的剧情节点，两个人的态度都很不好。
“穿穿穿，穿一百件白裙子。”
“好的，明天给你穿白裙子。”
而在这时，蓝胡子傀儡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剧情发布。
【第二十七个蓝胡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对它身旁的老婆说：“亲爱的，我要离开几天。这是城堡里的钥匙，你可以进入每一间装满宝物的房间。唯独除了金色钥匙锁着的那间，你可以答应我吗？”
【第二十七个老婆】马上言笑晏晏地说：“好的，亲爱的。我答应你。”
按照次序，后面的每位玩家都好生答应了蓝胡子的要求，所有人都相安无事。蓝胡子则继续给老婆们切苹果吃，看来是在等待设定的离开时间。玩家们都在祈祷傀儡人快些离开。
五条悟沉默了好一会，对伊月说「等下你要去开门，是吗？」
伊月吃掉一块苹果，收紧了握着餐刀的手指，徐徐开口道：
「悟君，你刚才说女主人公并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她只是因为好奇和贪婪才打开了那扇门。但是我们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知道那扇门后面是什么」
「门后面是跟我们一样的许多女孩子的尸体。如果我看见了这件事，还能当作是没看见吗？」
「如果我因为可能面临的残酷现实而害怕逃避，不去打开房门的话……那样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会打开房门的，我超级相信游戏的设计一定是必须要打开。」
「但如果我失败了……就让从不屈服成为我的墓志铭吧～」
伊月说完这一切，便开开心心地吃苹果了，丝毫没有心理压力的样子。
五条悟倾身看着她，等着她吃完再等着她转过脸来。
伊月说「嘻嘻」，她在对他笑。
五条悟也笑了，他用口型说道：“笨蛋～”
他带着嘲弄的神情，轻浮地在脑内生成了他的抱怨：
「伊月，你听着，笨蛋女权主义者制作的笨蛋游戏剧情……真的超无聊～超没品诶」
伊月定定地看着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接着，五条悟听到了平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怼到他脸上的恶毒言语：
「五条悟，你听着，笨蛋愤青咒术届改革派，结果什么都没做成的……loser！」 ！！？？悟酱愣住了「你……」怎么能这么骂我呢？
伊月说「你被压迫剥削了就可以反抗，女孩子被压迫剥削了，说句话怎么了！？」
五条悟「……你说吧，多说几句」
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被喜欢的女孩子这么骂的话，男人剩下的就只有沉默了。
伊月继续说「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即世界。你说你要改革这腐朽的咒术届，大家都觉得你是好棒的人，希望你得偿所愿。我讲句女孩子的愿望怎么了，就要被你嘲笑挖苦吗，我就是偏激就是笨蛋，得亏我还尽心尽力想让你早点回去实现你的梦想。
今后你最好不要求我帮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在我创造的这个世界里苦苦求索吧！」
伊月气愤地不再看他，趴在桌子上，用后脑勺对着他。
「你对我好差哦」五条悟小声说，可伊月完全不搭理他。
看不清啊，她是不是哭了呢……五条悟难受死了。
而且，她怎么能、怎么敢呢？五条猫猫受伤了，伤害到的是自尊、和作为男人的灵魂。是呢，她这几天看着挺乖的，有点忘了她的人设了……
如果伊月有术式的话，那肯定是「诛心」。
“咔啦啦”不知不觉，五条悟把他手里握着的傀儡人胳膊给卸下来了，好生气又好难过。
【第三十七个蓝胡子】坐在椅子上，空洞的胳膊接口处，齿轮咔咔咔不停地旋转。在他的设定程序里，已经把五条悟给刀子插手、腹部中剑、大卸八块了。可他没有了手，只能咔咔咔地转动齿轮，什么都没有发生。
五条悟回过神来，讲不出话来，瞬间切断了跟她的脑内连接。透明的沐浆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皮筋，现在突然崩断，伊月被蛰得脖子痛了一下。
“嘶”她用手捂住，暗自神伤了片刻。
「改革的失败者」
悟一直在成功，只有这一件事请是彻底的失败。
神之子，天选的六眼，他从出生就受百般宠爱，连濒死都只是他突破的契机。
其实悟很洒脱，痛和辛苦从来不放在心上，是真的觉得自己很顺利。
当然，除了夏油杰的事……那件事要另算。
如果他愿意在既定的框架里游走，带着镣铐跳舞，他本可以度过他并不平凡且绝对安全的一生。可人本该是自由的啊，他好想揪住咒术届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声去喊：“你看不见房间里的大象吗！”
可大家都能看见，只是无力改变而已。所以这么说出来的他会很傻，这样子改革不成最终失败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可人本该是自由的。他就是生来就不愿妥协，就像他不满足身居安稳的高位，非要变革；就像他明明可以娶个完美的世家女孩，可他非要追求这种……
他看向伊月……对于任何男人都是Hard模式的女神经病。当她第一次表现出女权属性的时候，悟就知道这是条很难的道路。
可人本该是自由的，他就是很想要她。
而且若非如此的话，怎样才能感受到如这般生长着的血肉和偾张的情绪呢。
他看着她伏在桌面上的肩膀，微卷的乌黑秀发，想象着她倔强的眼神。她或许正噙着眼泪，却不会让泪掉下来。
说什么想要向下兼容她才是错了，他正感受着她强烈的生命力的召唤。
她说把蓝胡子都杀了！悟想过一万次把烂橘子都杀了！
她说看见的东西怎么能当作没看见呢？
她说如此这般，不是并没有改变吗？
她说如果失败了，「从不屈服」就是我的墓志铭。
他们明明就是一样的人。
悟深深呼吸，感觉到脖子的位置热热的，一股暖流袭来，像是少女在用轻柔的气息触碰他，有点痒。
他看向伊月，对方已经坐起来了，此刻正在用手掌粘自己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覆盖住又放开，好像在抹护肤品。
五条悟：“……”他整理了下情绪，把伊月请求连接的信号给放进来了。
伊月说道「怎么？你受伤了么，内心如此脆弱吗？」
五条悟释怀地笑了笑「才没有～」
伊月让自己的意识柔和地填满他的身体，看着餐桌的对面，轻声说道
「悟，不仅是你，即使是微弱如我，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和坚持的道义。普通人为了那可能的一点点机会不惜拼了命去活，这样谦卑地，小心翼翼去争取。」
她现在的神情就像是看着一个个无助挣扎的小孩。
「我能感受到这份伴生的痛楚与希望。」
她转向悟，勾起了唇角，「你比他们幸运，因为你有我。在我这里，你不用委屈自己妥协半分。」
她的目光清澈见底，注视着他，说道：
「即便是神让你死，我不会让你死。」
伊月换了轻松的表情，在下巴底下用手指比了一个“v”，对他说：「没有做完的事情，就回去继续去做。记得你爸爸我……不，是你妈咪我的再造之恩。
我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而这一次你不会失败。知道了吗？最强、最强的笨蛋～」
五条悟：“……”现在又想哭了，是另外一种想哭。
伊月开心地笑了，笑得好看极了。
「你别不开心了～回去之后你肯定会成功的。你看我一个普通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你那么厉害……嘻嘻，来叫妈妈～好儿子……」
“噢！”连接他们两的沐浆皮筋又崩断了，伊月吃痛地叫了出来。
因为五条悟现在需要隐私，他要自己悄悄想一点事情，比如……
「你才不是普通人，你是我唯一、一定要娶回家的小月亮。」
五条悟暗暗想着，天知道为什么被她骂了一顿以后能得出这种结论。
此刻的他只知道，如果不能得到她，他一定会绝望、会疯狂，会再一次死去。
要是说他从前还在顾及她是不是心属他人，今后却再也不会这么想了。
伊月一定是悟的，他会跟她结婚，带她回家，然后再告诉她哪间房间是不准进去的。
气死她，嘻嘻，五条悟笑了。
被他连续弹了两次，现在脖子痛的伊月看见他笑，只想说：你笑屁。
悟从盘子里取出一个冰激凌球大小的苹果球，动手给她弹了过去。
小球咕噜噜在桌布上滚，伊月用勺子截住，再用勺背按碎，对他笑了。
他又给她弹了一个球，两个人玩得开心，笑容都挂在脸上。
就……吵完架瞬间又和好了……
可正当伊月跟他闹的开心，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道冷光闪了过来。
一双玻璃球的眼睛泛着灰色的冷光看向她，蓝色的胡子让人想到悲伤和死亡。
蓝胡子机械地开口问道：“你是在对我不忠吗？”
随即，傀儡人铁青的大手举起亮白的餐刀，朝伊月的胸口刺了过来。
第97章 七大奇迹⑤
五条悟按住蓝胡子握刀的手， 瞬即就给它齐根扯断了。
傀儡人肩头的齿轮咔咔咔地空转，试图完成攻击动作，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伊月。
怎么回事， 明明傀儡人对玩家做出什么都不关心，只要完成节点互动就可以。为什么会突然因为老婆跟别人玩就生气了， 哪里来的臭男人思维。
伊月隐隐觉得不对劲， 事情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悟递给她一个眼神，用口型提醒她，让她安生些。
桌子的对面， 次序从小到大，蓝胡子们陆续开始动身出门了。
伊月坐在的这边往后探身可以看到走廊的动静，蓝胡子们会一个个先从某个房间里拎一个木桶出来， 再排着队走到大厅， 最终出门去。
餐厅里的傀儡人越来越少， 等到所有蓝胡子都离开后， 玩家们瞬间犹如泄气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
“诶终于走了啊～”
“搞什么啊，这个游戏，在测试服从性吗？”
“吓死我了，它不会回来了吧……”
“要回来啊， 你没看过《蓝胡子》吗？”
“什么什么？那是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玩家们开始活跃。
五条悟坐了过来，替代了蓝胡子在伊月旁边的位置，说：“走，开门去。”
伊月盯着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
两人在走廊上寻找片刻， 锁定了金钥匙对应的房间，只有这一间是金钥匙对应的十字型钥匙孔。
伊月说：“刚才蓝胡子从这间房里提着桶出来， 然后才离开的。”
五条悟说：“那又怎么样，快点开门了。”他说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伊月马上焦急地握住了他的手，“是我要开门，你干嘛呢？”
可五条悟已经把门旋开了，说道：“没所谓的，快看下里面的情况吧。”
吱——木门打开了，光线像是白色火焰，顿时泼洒进幽深的泥潭里。
即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面前的画面还是让人心脏极速收缩。
房间里挂着好几具尸体，都是被吊着的穿裙子的女孩。
有几具已经成了棕色的干尸，脸、脖子和手显出嶙峋的骨骼形状，由薄薄的皮包着，凹陷的眼眶和脸颊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地面上都是血，有鲜红色的，暗红色的，一片一片结痂遍布。
其中最新鲜的尸体就是方才被第一个蓝胡子抽剑捅死的女孩。她已经被换上了白裙子，离地吊起的脚下面放着木桶，她的手腕、脚腕和脖子都被割开了，木桶是为了接她流出来的血。
“…………”画面过于冲击，伊月深深呼吸，让目光移动到墙面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可墙上有用血写下的一行字，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昏暗的大块墙面上，歪歪斜斜用血书就，蘸笔过于浓稠流下几道无比清晰的泪一般的血线。
五条悟已经率先读出了那行文字：“观众生疾苦。”
“这是？”伊月的睫毛动了动，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游戏手册，迅速翻到有关升级的篇章，“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嗯，找到了。”
悟凑过来看，伊月指着的那部分
「升级过程中，限时活动将按照如下主题顺序展开」
「观众生疾苦——以肉身体味众生之苦——救赎——献祭——成神」
「玩家从99级跃升为100级后，成为真神，可带领本基地内其他玩家通关」
五条悟说道：“那就可以解释了，月月，游戏的逻辑可能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观众生疾苦」重点在「观」上，也就是作为新手任务1-19级的玩家只需要确保不被蓝胡子杀死，不论开不开启这扇门，到了早上8点钟，大家都会通关的哦。”
他说着，用长长的手指翻动合上了伊月捧着的手册。
“而且，你记不记得，寓言故事的最后，蓝胡子回到家得知了女主人公打开过门准备杀掉她，却打翻蜡烛引起火灾。引来了女主人公的兄弟帮助她逃离了火海……”
伊月再一次看向墙上书写的血字
「观众生疾苦」
她垂下了眼眸，说：“最后被她的兄弟拯救，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原来是这样的啊，Game……”
这个确实跟她的想法南辕北辙，如果是她来设计剧情，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发展。
悟跟她踱步来到房间对面的窗边，两个人背靠窗台站着，面对走廊，沉默了片刻。
伊月突然说：“难怪我会跟Game闹掰呢，都跟我想的不一样。”
五条悟看了看她，说：“Game脱离你掌控之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嘛。”
“唉……”伊月说：“对不起。”
五条悟笑了笑，低头凑过来说：“你不需要道歉。不过你以后也听点我的话，我又不会害你。”
伊月盯着地砖一言不发，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脸靠了上去，她闷闷地说：“你就别说我了～我不想听。”
当美女学会服软，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五条悟马上就妥协了，扬起嘴角道：“好～不说。”
那感觉好像被可爱的猫猫主动贴贴了，心情又激动又不敢造次，因为乱动的话猫会跑掉的，竖起尾巴滋溜一下钻进树丛里，逃得无影无踪。
猫的心思难猜，总是阴晴不定。
想摸小猫咪的话，需要慢慢来……等她放松警惕，呼吸十分平静的时候……五条悟轻轻把她抱着的胳膊退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她的背上，揽住伊月的肩膀，把她搂在了怀里。
然后，再用另一只手把她空出来的小手牵住，这样就完全地锁住了她，小猫便跑不掉了。
悟现在正开心，就感到伊月往他怀里蹭了一些，允许他抱得更紧些。她的侧脸枕在他开肩露出的锁骨边，她对他说话，正对着他的心口。
悟现在是爆炸开心，一点都没听见她说什么。
“什么？你再讲一遍。”悟不得不提出申请。
伊月淡淡地说：“我觉得玲子在骗我，她只会讲些我爱听的话。”
悟警觉了起来，才发觉她现在很难过。他说：“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伊月还是那个语气，不高不低的嗓音，“不重要。”
五条悟：“……好吧，那我给你讲些好玩的事吧。”
他的语气上扬，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说道：“蓝胡子们列队从这里离开以后就去干活了哦～好玩吧。”
伊月扬起脸来，问他：“干什么活？”
悟在用他的眼睛看，一边看一边讲给她听。
“他们列队来到一间……呃，都是锅的大房间，把桶里的血都倒进去，然后”他等着蓝胡子们做下一步动作。
“嗯，他们又各自提上了新的桶，挨个离开了那里。”
“什么锅啊？”伊月问。
五条悟说：“不知道，在煮东西。那里可跟这儿不一样，有好多颜色。”
伊月眨了眨眼，“……”
“然后他们又……各自来到新的房间里，每人进去了一间。开始……哦，开始作画。”
“？”
“像是画室，有画架啊画布。他们把门关上了，每人一间。他们在画蓝色的，等下”
五条悟继续讲，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伊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薄薄嘴唇，洁白的睫毛，心里在等他的话。
“他们在制作……兑换券。”
说这句话，五条悟用了很久，因为他反复确认了好久，是的没错，是兑换券。
然后他笑了，说：“这就是效率，一机两用，剧情间隙安排另一种功能也是有的吧。”
伊月怔怔地看着他，而后突然笑了，说：“哈哈哈他们画蓝色的兑换券！然后因为胡子太大了，才不小心把胡子都染成了蓝色的吗？”
“哈哈哈哈哈”伊月笑得停不下来，“你在胡扯吧，差点信你了。”
五条悟低头看向她，说：“我没有骗你啊。”
伊月的表情消失了，“……”因为她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他杀害女孩的理由了……蓝色啊！悟。”
五条悟用天蓝色的眼睛看向她，扬起眉峰等着下文。
伊月抽离出思绪，缓缓说道：“蓝色，曾经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颜色。”
第98章 七大奇迹⑥
伊月和悟从房间里出来， 追寻蓝胡子的踪迹而去。同时也是在躲避发觉了金钥匙门被打开后，焦急跳脚的一众玩家，他们嚷嚷着「谁开的门！」「大家还没商量好， 到底是谁开的门！」
然后悟和伊月就跑了，虽然说那里面有几个人同期的新人在城门口见过面， 知道这两人很厉害，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他们俩决定撤退。
五条悟引伊月去看蓝胡子， 伊月在路上给他解释：
“中世纪欧洲油画中的蓝色使用群青，由药剂师们从青金石中提取，青金石难以获得又远在阿富汗。所以蓝色， 曾经是一种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颜料。直到……普鲁士蓝， 被偶然研制出来。”
他们来到城堡内侧的一处院子里， 周围环绕着一圈相同的房间， 正对面的一间双开门大房内轰隆隆发出烧炉般的响声。
伊月继续说：“相传一名颜料工人用钾盐调配红色的过程中，偶然混入了牛血和草木灰杂质，居然意外调制出了普鲁士蓝，也就是亚铁氰化铁。”
两人已经走到了双开门外， 从玻璃面看进去， 如五条悟刚才所说，这里的颜色很多，是一间用于调配颜料的工业用房。
“由于这项发明，世人终于有了廉价的蓝色颜料，也才有了后面那么多经典的蓝色创作， 比如……梵高的《星空》，葛饰北斋的《神奈川冲浪图》。你看～那口锅里熬制的鲜血浸入碱液里， 再跟氯化铁反应就能得到很鲜艳的蓝色了。”
伊月说：“不过蓝胡子们用人血替代了牛血……”她小声地接上，“这些没用的知识都是上课不好好听讲玩来的。”
五条悟嘻嘻笑着，长声哼道：“嗯～”
颜料室里没有人，悟说蓝胡子们领到了颜料就各自进画室去干活了。他们两蹑手蹑脚穿过庭中，伊月扒到窗台上向内看，悟则对着庭院背靠墙壁，这样就已经可以很好地观察了。
房间是门窗相对的格局，门对着中庭，门的旁边还附加开有一扇小窗。
蓝胡子拿着画笔，从颜料桶里深深挖一块颜料，涂抹在白色的画布上。就像是机器打印，长方形的兑换劵就被画了出来。每一张都画的完全一样，不用怀疑，它们就是机器。
很快地，伊月就发觉那张画布十分神奇。本是平面的兑换券会在顷刻间变成实物，蓝胡子从布上轻轻一掀，一张兑换券就诞生了。
之后它会放进旁边的木盒中，那里金光一闪，随即消失不见。看来是上交给总部，等待奖励时发放给玩家。
所以画布上最终会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作画的痕迹。
伊月说道：“这些傀儡人应该都是按照设定的程序，才能一板一眼进行动作。”
五条悟起身挤过来，几乎是脸贴脸对伊月说：“指挥这些傀儡人的才不是程序，是灵力。”
伊月斜看向他，说：“你意思是你能控制它们咯？”
五条悟说：“不能，我用的是咒力。”
伊月莫名其妙地抬了抬眉，问：“那什么人才能办到呢……使用灵力？”
五条悟站起身，微笑着说：“就是阴阳师、道士啊之类的人，还要精通操持傀儡。”
伊月愣住了，“哈？阴阳师，你又在胡扯吗？”
五条悟无辜地说：“是真的啊，你为什么又不信。灵力来源于「天气」是外部力，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是内在力。”
“哦，其实你用的也是灵力。海洋和树木之力凝结成的沐浆，源于自然天成。”他补充道。
伊月说：“咦？这么比较来说，咒术师不仅阴侧侧的，感觉也不会太厉害。”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头，不满地说：“油车和电车都能跑，力量的来源并没有高下之分。”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傀儡人用完了桶里的颜料，动身往门口来了。
“咔啦”响过，门从里扯开，傀儡人灰色玻璃球般的眼睛当即就跟站在门口的五条悟对视了。
伊月紧张地盯着他们，傀儡人蓬松的胡子像是蓝色棉花糖，都快要贴到五条悟胸脯上了。
忽然，蓝胡子转身走向屋内，从画板旁拿起画笔，重新走了过来。 ？它要做什么。
伊月盯着它，直到它把笔头像是尖刀一样举向五条悟。
悟没有动，白发垂在他苍蓝色的眼眸旁边，看着笔头无限地指向他的瞳孔而来。
越来越近——
伊月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悟还是没有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傀儡人固执地想要蘸取那片蓝色，直直向悟的瞳色戳去。
而后它机械的铁手突然滞住了，整个画面仿佛瞬间静止般。
画笔的尖端是特殊材料，蘸过颜料绘在画布上，似乎是将颜色搬运而上，画笔自身依然洁白如初。
现在洁白的笔尖几乎挨住了悟的眼睛，他蓝色的，天生卓绝的六眼。
而后五条悟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不、可、侵。”
伊月：“！！？你、你能使用无下限术式了？”
五条悟单手覆盖住蓝胡子的天灵盖，微动手腕，傀儡瞬时直挺挺仰面砸到地上，哐当一声巨响。
悟扭过头来看伊月，用心情很好的音调说：“是的，月～我最近有突破，手动的无下限术式「不可侵」已经开得出来了。感觉就是跟你的芯片磨合到了新的阶段，这样下去说不定不用解开了。我能完全适应它。”
伊月摆摆手说：“你别，在讲什么啊，磨合什么的……很快就能给你解开了。”
倒地的蓝胡子从地上爬起来，举着画笔来到画布前，在它的判定里已经蘸取过蓝色，并且可以开始作画了。
伊月的思绪还停留在悟居然又悄悄变厉害了一些。他离完成态应该不远了，无下限都能用了。
颜料桶里的蓝色被用的一干二净，涂抹在画布上的蓝色变成实物最终消失，颜料是完全的消耗品。
蓝胡子把笔贴到画布上，进行一系列动作，可它并没有蘸取到蓝色，它使用空画笔涂涂抹抹，动手去掀起画好的兑换券，再放进传送盒子里。所有动作都是空转。
然后他又一次起身，朝门口走去。又一次看到了五条悟的眼睛，而又一次地回去取了画笔……重复地想去蘸那抹蓝色。
五条悟交替闭了闭双眼，说：“这么看来只要傀儡人能看到蓝色，就会一直不停地制作兑换券，直到时间来到下一个剧情点，它们才会回到城堡里。”
这时的伊月已经来到了那张神奇的画布前。她用指肚去摸，也按了按，充满颗粒感的传统画布，看不出什么玄妙。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身夺走了傀儡人手里的画笔。
这笔……太奇怪了。蘸过那么多颜料笔头却干干净净，洁白平整的毛刷子。
她的指尖刚碰到笔头的瞬间，就惊呆了，因为白色笔头倏然变成了她手的颜色。
简直就好像PS里的吸管工具一样。
而吸管的使用方式是接触，方才跟悟的瞳孔虽然非常之近，但是无下限的特性让它始终没有接触到蓝色。
所以神奇的一直都是画笔而已。伊月突然想到了神笔马良！原来是这样——所画之物皆可变为现实，实际化的想象力与创造能力。
五条悟来到她身边，问她，“原来是笔吗？”这一切的根源。
伊月点点头，说：“你能把蓝胡子封印在这里吗？我想让它们再也回不去城堡，这样就不会再有女孩死掉了。”
悟从她手里把【神笔】抽走，在指间轻松地转了几圈，说：“倒是可以，可把他们困在这里今后谁去做兑换券呢？它们自己的胡子就是蓝色的，可视角的问题让它们并不能看见自己的胡子……”
伊月想过，笑着说：“每当它们发觉房间里没有蓝色，就会往门口走……那既然这样，我们做个永动机吧！”
说做就做，他们从颜料室提来普鲁士蓝和刷子，把每间房门的内侧都涂成蓝色。今后，每当蓝胡子走到门口都会看见满眼的蓝色，设定让它们回去拿画笔，吸颜色，去画兑换券，走到门口，再回去拿画笔……如此反复，永永远远。
这样就能把傀儡都困在这里，让它们没日没夜地画兑换券。
悟的手里握着画笔，旁边放着从颜料室取来的黄色。那里红黄蓝三色都有，理论上可以调出任何色彩。
他们两一致认为，【神笔】的使用规则是神形兼备，首先你得画得像，然后还得具有心中所想之神识，才能最终现形。
至于蓝胡子们，打印般的程序设定让兑换券的【形】达到100%，也就可以忽略【神】的方面了。
五条悟自信地说：“至少有一个东西，我还是可以画的。”
他在画布上涂出来一块黄色，转过头对伊月说：“忘记取朱色了，借你一用……” ？
伊月愣愣地看着他，五条悟扶住她的肩膀，笔尖恢复了洁白的颜色，仿佛从未被浸染过。
他横笔来到她的脸旁，用笔尖轻轻点在她的唇角上，那动作就像是给她化妆一般。只不过现在是从她身上取色。笔尖瞬间变为朱色，娇艳可人。
五条悟看着她的唇，然后抬眼跟伊月对上了视线。洁白的光线从窗外打进，描绘着他们的轮廓。
世间最美的景色是爱人的双眼，虽然他还不是……他是不是呢？伊月有点恍惚，即便不是，他的双眼也称得上是绝色，他太好看了。
悟的手掌离开她的肩，用拇指抹了几下笔尖碰过的地方，帮她擦了擦唇角，虽然应该是什么都没粘上……但是他想要帮她擦干净。
而后他笑了笑，转身去画咒符。
他画的咒符笔触飘逸，力量强劲。悟画了好多张，他告诉伊月，没人能解开的，既然他们用灵力控制傀儡，他们就解不开他用咒力画的符。
他们在每间房的门和窗上都贴上封印咒，这样子，傀儡人就可以永永远远徘徊在画布和蓝色房门之间，无尽地制作兑换券。
做完这一切，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时间已经接近早上6点，四周天色快要暗了。
他们在城堡外徘徊了一会，见到了扮演蓝胡子老婆哥哥的傀儡人救世主，可剧情已经被他们改变了。
蓝胡子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后续什么都没有触发。蓝胡子的老婆们获得了自由，因为他们的老公再也不会回来了。
6点一到，限时活动结束。
除去中途离场的，其余所有玩家都通关了。
他们回到基地的时候，这边的天正刚好亮了。与那个世界不同的是，这里的基地只有平板和高台，高台之上并没有城堡，没有高耸的亚历山大灯塔。
金黄色的激光幻象也在同一时刻消散，中土之地回到日常的真实景象。人们作息劳作，新的一天开始了。
伊月低头去看，电子胸牌上的经验条正在迅速跳动，刷刷刷从1级顶满到2级，再刷刷刷……直到瞬间顶满达到了20级。
同时，代表等级的头像动物也变了——鹦鹉，从20-39级的代表头像都是鹦鹉。
悟说：“不错诶，直接就到20级了。”
伊月：“嗯，是啊，看来限时活动是非参加不可的任务。”
悟说：“貌似体力值需要三天才能恢复满格，那么下一次活动就是三天之后了。”
他们胸前的体力红心现在是空的，0/3
伊月应道：“嗯嗯。”
五条悟将目光拉远，白天的中土之地不像夜里那样梦幻。褪去了光柱环绕和每个基地的激光幻象，四周空旷而无垠，目之所及都是黄扑扑的土色。
他向东方遥望，然后对伊月说：“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
伊月问：“又有好玩的呀？”
五条悟笑了笑，发现美和有趣的东西是他的爱好，毕竟只盯着丑恶的东西看会让人精神紧张。他说：“这次的……很特别，来。”
伊月跟上他，他们两一连穿过几个空荡荡的基地，踩着满地黄土，走了很远的路。
直到越来越近，伊月可以遥望见的风景。
“这、这是金字塔！？？”
一处高台的基地上，赫然出现了巨大的倒三角形状的石堆，半成品，顶部还有许多需要垒砌的部分。可伊月能看出、能想象出它的形状，就是金字塔，古老而神秘的奇迹般的陵墓。
悟说：“壮观吧～我以前去过埃及，还进去过胡夫金字塔。”
伊月转过身来看他，“你好像去过很多地方哦。”
悟说：“出差嘛，有时候会去海外。近几年基本没有出去，因为日本岛的咒灵变得很多，所以没空去管别处的灾难了。”
从远处遥遥望去，能看到这个基地聚集了很多人，方才经过的所有基地，包括她和悟两个人的基地都是空空的大片平台，这还是看到的第一个，有在营建动工的基地。
有人推拉板车运送巨石，有人指挥重型起吊机械往高处添加石块。
从几何形体的角度来看，现在进度大概有1/2了吧，金字塔。
“可是他们为什么在建金字塔呢？”伊月的脚步停住了，心中布满了疑云，她大声说：“而且要多久才能建好一个金字塔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五条悟招呼她继续走，指了指前面的路，说：“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是最后一个基地。” ？
伊月快步跟上他，金字塔已经足够有冲击力了，还有什么更好玩的呢。
她遥遥望去，一些更为精致的建筑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似乎是……木质的古建筑啊，嗯……她定睛看清楚，是深色屋檐的日式建筑。
也是正在营建，基地周边也是围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在做运木头，刨木花、雕梁画栋之类的活计。
五条悟指着高台边缘，最近的一间廊院说：“你看，这是京都的高山寺。”
伊月：“诶？”
悟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手指平直划去，说：“然后它左边那十几间宅建，就是我家。”
伊月：“啊？”
五条悟说：“对对，我家。”
伊月：“……………………”
伊月：“等下，”她噎住了，“你家……这里都是什么金字塔啊、亚历山大灯塔城堡、佛宫寺释迦塔啊，然后还有你家……啊？”
五条悟说：“那不是还有个高山寺么。”
伊月拧眉看向那间古朴的一层寺庙，连带庭院加起来的体量也没旁边的宅邸大，显得低调的很。她缓缓地说：“你家里是供奉着什么神明吗？”
五条悟说：“天满大自在天神……菅原道真，是我的祖先，当然有供奉。”
伊月还在震惊中，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又感觉很厉害，总之处于不明觉厉的震撼中，有点蒙。
五条悟看着，目光中带着点留恋，说：“都快建好了，几乎可以住人了。”
工匠们正在往晨曦中的屋面上铺瓦，一边是铺好的深色泛着凌厉的冷光，一边是木头本身颜色的桁架。
就是在这清晨柔和的光线中，伊月跟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看怎么盖房子。
这里总共七个基地，其中最东边的两处集合了绝大多数的玩家。并且可以想见的，在按照夜晚里投影出来的幻象营建现实中的“奇迹”。
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现在还不知道。
伊月盯着高台上几乎要完工的日式建筑，思考着什么。
昨日在门口遇见的穿铠甲的日本人立于寺庙之外，庄重威严地监督着一切工作的进行，他就是这里的城主。
五条悟看着他“家”，什么话也不说，就眼巴巴地盯着。
伊月用胳膊肘碰了下他，问：“既然是你家的话，我们要抢过来吗？”
悟看向她，待了一会，说道：“不了，只是样子是我家的建筑物而已，那并不是真正的家。”
伊月说：“是吗。”
接着他们两就又沉默了，看着远处一切发生在荒凉贫瘠土地上的运作。
五条悟突然就动手扯她了，把她往回去的方向拖，“走吧，不看了。我们回去了。”
伊月喊着：“等等、别拽我，我去问问他们为什么盖房子啊！”
第99章 七大奇迹⑦
身穿铠甲的城主立与高台之上， 用手压住腰前的刀柄，显出威严之态。
他身后是历时两年半营建出的城池，算上寺庙在内， 一共二十三间木屋。
真是一个浩瀚的工程啊，想当初这里只是空地的时候， 是他集结有用之人从最遥远的西方森林运来木材， 是他任命能工巧匠按图建设，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看着崭新的深青色瓦片，他还记得第一次从窑里烧制出来的时刻。运气很好啊， 他集结的这个基地，大家都各有所长。除了小孩子们，很少有根本没用的家伙。
或许……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是栋梁之才， Game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他不能够明白。
但是他知道， 他想要复活， 他就必须这么做。
城主喜滋滋地遥望旁边的金字塔，才建到一半，不禁露出轻蔑的表情。
「哼，早就说了木构建筑一定是最快的， 他偏不信。」
那家伙是跟他一起来到这一关的开荒者。那个晚上， 他们望着黑暗中的光柱和七个基地上金黄色的幻象，那样的巧夺天工、梦幻至极。
他们狂奔了一夜，在沙土间翻滚、大叫大闹，震撼到久久不能言语。
它们是神迹，无疑的。
等到不断升级， 他们各自选择了最有可能建成的基地开垦，摸清游戏规则， 吸纳后续的玩家壮大队伍，终于形成规模，和现在这样两方抗衡的事态。
至于那些不愿意加入他们的零散玩家，数量太少，不足挂齿。他们根本营建不成神的宫殿，他们到达不了100级。
围绕高台之下，建立了一系列辅助功能房间，总控室、工具间、木材厂、烧窑房、大木作部、模型放样部、小木作部……
城主的目光掠过高台之下密集的工厂区域，从远处的空地上，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在靠近。
是她……还有昨日的那个白发男疯子。
城主断着的胳膊还包着，剧痛无比，现在嘴巴也开始痛了。他舔了舔上颚，妈的，门牙都给他踩松了，可恶！
他挥了挥剩下的那只手，依旧是具有威严的动作。身后的侍从走上前来，依旧是那个佝偻的小老头。
城主盖在盔甲下面的眉头皱起，说道：“给「国王」去一封信，请他来商谈。”
老头搓着手，问：“那个……”
城主继续道：“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升80级时候的Boss」”
老头点头记下。
城主口述道：“告诉他「我看见了跟那个恶灵相貌一样的女人」”
五分钟后，一只木鸳信鸽从日式城池的屋檐边展翅，朝远处的金字塔基地飞去。
·
伊月打探完消息，离开城池边木屋林立的工厂区域，走回到五条悟身边。
她说道：“他们说99级到100级的任务是「建一座神殿」，还好心的告诉我，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建了，节省点时间，反正到时候都要建的。”
五条悟：“……”
他想了一下他们基地的那个木塔，六层的木结构啊，层层叠套，能建出来个锤子。
实在是懂了为什么只有他家和金字塔的基地有人动工，这是两处最容易建成的地方。
金字塔是因为他们有起吊机，结构简单。他家是因为真的简单，十几间平房，不是什么登天的难度。
伊月继续说：“他们还说，现在整个关卡升到99级的就只有两人，他们「城主」和旁边金字塔里的「国王」……其他人至多卡在79级，连80级的界限都突破不了。”她小声嘈道，“反正都是自封的，真是叫什么都可以。”
五条悟跟她一起往回走。
路过金字塔的时候，居然发觉有人因为拉着石块的车走慢了，就用鞭子在抽人，抽出来根根血道，就像是处置奴隶。
伊月喃喃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五条悟遥遥望去，说：“只有两人是99级的话，应该算是集权制度吧，资源和决策会高度集中在上层。”
伊月现在一边走，一边挥着手说：“那个什么狗屁城主啊！站在那里啥都不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真是讨厌。”
她在怨恨昨日听到的要把她抢走的狂言，大声说道：“我们悟君那么厉害，也没有像他一样啊，这就是云泥之别。有的人是天上的云，有的人就只能是泥巴。”
五条悟在走路，默默地说：“你还是骂我吧。”
伊月：“你，抖M吗？”
五条悟说：“……不是，我身边人从来都是在夸我，好久没人说我的不是，我知道自己挺飘的。我喜欢听你骂我，督促我进步。”
伊月哽住了。他好像真的除了嘴欠以外，很完美。
伊月说：“你的成功……”
悟笑了笑，接上道：“都是我应得的。”
·
回到了位于西侧的基地，现在他们需要解决生活问题了。
升到20级给他们带来了【商店】和【生活驿站】。
商店里，伊月见到了价值10005张兑换券的各色服装，这种华而不实的奢侈品最昂贵。
价值5000张兑换券的起吊机、价值500张兑换券的板车、以及各种价格的建筑材料和工具。
生活方面的话，伊月看上了两个很普通的陶瓷杯，带衬盘和把手的典型咖啡杯。她用两张兑换券换了两个杯子，这就是他们的喝水杯了。
商店里完全没有食物，但是出售一种【营养膏】，想来是只吃苹果的话人体撑不下去，那么营养膏就是必需品，上面写着一天食用一袋，一袋价值一张券。
伊月没有买，他们才刚来，暂时用不着。
通关了蓝胡子的限时活动，除了从城主那里拿到的一张，她和悟现在每人有210张兑换券——从1到20的总和，事实证明每升高一级，可以获得相应等级数量的兑换券。
这么想来，那城主还真扣，先前用一张券就想收买他们两，呵呵。
着实没什么想换的了，伊月便从基地的后面回到了位于基地正前方的【生活驿站】。每个基地有三个驿站，位于前、左、右。
驿站提供个人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跟他们现在穿的一模一样。床铺、被褥，还有浴室和卫生间，饮用水处。所函功能基本是一辆房车能够提供的范畴，基地的额外用电也是从此处牵引，可以供应生活、建设活动所需。
整个驿站矗立在那格格不入，因为它通体是银白色的，拥有灯带和柔和的外轮廓，十分有科技感，跳脱出了此地荒凉、原始的氛围，像个天外来客。
今天一早，他们回到基地，用电子胸牌在基地侧边的文字标牌处打卡。打卡是每天都要做的，代表着启用基地，连续打卡3天才能认定加入本基地的阵营。后续的「一人成神，全基地通关」就是由此处的打卡记录判定的。
伊月也核实了基地的名称：
开阳——【佛宫寺释迦塔】
其中【开阳】指的是七个基地组成的北斗星中，基地所处在的位置。他们是最西侧的第二个基地，斗柄形状的倒数第二个。
等到五条悟摘了苹果回来，看到伊月只换了两个杯子，问她怎么不多买点东西。
伊月说：“看着都没用啊……比如说纸巾盒……我有点想换，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是觉得没用就没换。”
五条悟莫名地也有点想要纸巾盒，他说：“纸巾盒……可以换。”
伊月看了看他，说：“下次吧，下次就换纸巾盒。”
处理完这些事，已经过了中午，下午的时候，他们没做什么事。绕着中土之地缓慢地逛了一圈，对四周的地形略有了解后，又去摘了些苹果。
时间便到了晚上。
夜晚的激光塔点亮后，就像个自然照明系统，整个基地敞亮非常。
他们进到佛塔里观赏一番，啧啧惊奇。
再分别看了一会游戏手册，时间就到了大约九点半。
差不多该睡觉了，这里没什么娱乐设施……两个人也没什么可玩的。所以就早早洗漱铺床褥咯。
人多的两个基地，只有地位高的玩家才能睡在高台之上。其他人只能在黄土上面铺床，好在这里恒温，无雪无雨无风，静的像是温箱。
伊月他们把床褥铺在激光塔的侧边，没有正对着大门，不然她一翻身就能看见金色的佛像垂眸看她，总归会不安。
不过佛塔通体都是半透明的，即使睡在侧墙边，抬头的景象还是一众神明飞在头顶的壮观视角。
嗐……忍忍睡吧。能怎么样呢？
人多的基地几百人只有三个生活驿站，每天都得排队洗漱，三个分配成男女女来使用，也不是相安无事过了很久。
伊月睡下了，盖着被子，旁边两米开外的位置是悟的床铺。
充气床垫和枕头，加上被子，就是他们睡觉的家当了。除了稍微硬些，没有不舒服，毕竟这是露宿，伊月觉得还可以忍受。
五条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不睡觉啊，不知道在干嘛。
伊月马上闭上眼睛，生怕被他发觉她睡不着。开始默默思考，怎么就跟他开始了同居生活呢？不过更像是一起旅行吧。
五条悟才不管她是不是困了，盘着腿，托着头说道：“喂～起来讲个睡前故事嘛。”
伊月不理他，闭着眼睛。
难不成他早就猜到这一关肯定需要很长时间，不然为何非要带上她，确实啊，要是一个人来这关怕不是能把自己玩自闭。
悟闷生生地不依不饶说：“你对我不好奇吗，我是个咒术师呢，多么的神秘～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因为悟对伊月很好奇，可是对方不问的话，他就没法开口，会显得自己很白给。
伊月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刷地转向他，说：“还真有一个问题。”
悟说：“什么？”
伊月眨了眨眼，问他：“阴阳师和咒术师有什么区别？”
她身后的半透明佛塔像是明亮的糖画，悟把手撑到身后，放松地撑了撑身体，开始向她解释：
“阴阳师是古代奉行阴阳道的官职，有御前正统身份。咒术师呢在古代，你可以理解为是与阴阳师并生的存在。只不过后来精通咒术这一支的，以「天元」为中心的一群术师想要自立门户，所以将本支约定命名为「咒术师」，加以区分。
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当时基本上是执政党和在野党的关系，阴阳师可以获得政府颁发的律令。”
是她没想过的发展。
伊月说：“居然是这样。”
后面悟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有时眼睛看着天，有时看着佛塔，有时看着她。
基本内容如下：他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就是长期以来倾向仰仗的力量来源不同。
阴阳师使用灵力，咒术师使用咒力。灵力可以压制、封印咒灵，可想要彻底祓除，则必须要请咒术师出手，只有同根同源的力量——咒力才能化解咒灵。
而咒力，在当时看来是不入流不上道的邪力，是旁门左道。那些阴阳师即使使用咒术也用的是灵力，不屑于使用咒力。
悟说：“其实咒术师长久以来，相对于阴阳师并不受官方待见。”
伊月脑补出来了，几百年来阴暗爬行、寄人篱下的咒术师们，在现代终于一朝得势了。
后面悟继续说，一千多年前的平安京全盛时期，当时万物兴荣，灵力旺盛，不管是服务与皇族的阴阳师还是作为民间团体的咒术师，大家都有很好的发展。
“因为有大量的需要，各类术师都能发挥自己的能力……祭祀、占卜、修历、禊事、祓除、驱邪……”
伊月说：“那后来呢？”
悟待了一会，说：“后来就是明治维新，以‘淫祠邪教’的名义，阴阳道被禁绝废除。明治政府停止向土御门家，也就是安倍晴明后人掌管的阴阳寮，发放阴阳师资格认证，阴阳师更是彻底与神道教决裂……”
他笑了笑，继续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天元，他还没死。而且以天元为首的咒术一派想得开啊，不管是密宗、禅宗还是神道教的教义，全都吸纳了一遍，极尽纵横捭阖之能，终于联合了一小撮身居高位的非术师一起，被日本政//府允许在全境展开结界，才成就了现代咒术界最终的全面统治模样。”
伊月消化吸收这些话，忍不住点了点头。
悟继续说：“发展到现代以后，由于外部环境和咒术界内部的封闭，咒术师才成了现在这样不具规模的散装组织。因为上位者只需要有用的工具，根本不想要工具有思想。
咒术总监部部长就非常“聪明”地接下了这个身份，政府部门需要的——祛除邪祟的工具。”
讲到这里，他撇了撇嘴，说：“要不是烂橘子们的「生存之道」，咒术师也会跟阴阳师一样消失掉的。工具而已，这把刀不听话了换一把就好，可烂橘子们为了地位权利和财富，就得像狗一样听话。”
伊月逐渐明白过来，说道：“居然是党争……原来咒术界不仅内部对立，跟外部宗教部门也在斗。”
想到这里伊月也撇了撇嘴，真没想到屁大点地方翻出这么多花样，难怪整天药丸药丸的。
“对啊，虽然咒术界烂透了，我也没有下决心杀掉那群烂橘子，毕竟他们能够维持咒术师的唯一官方承认身份……就算我再怎么讨厌总监部的人，也不能挤压整体咒术师的生存空间啊，他们好多人只会祓除咒灵，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而且我家世世代代……哎算了。”
他没有讲完，但是伊月明白。
一个既得利益家族怎能道貌岸然地大行改革之道呢。说白了想要彻底的革命就得先革自身的命。可古今那么多世家子弟懂得这道理的人不要太多，又有谁做到了呢。
他当然可以这么做，可是如他所说，大量的普通咒术师会是革//命的牺牲品。而且五条悟的目的一直都是变革咒术界，不是把咒术界弄没。
伊月：“嘶……”
悟说：“可是我最近觉得自己错了。
守着政府承认这张牌有什么用呢？内部稀烂终于全日本人都被诅咒波及到，事到如今政//府还有什么用呢？要是早点去找找土御门家的后人说不定真有能人可以壮大我方势力。
御三家，呵！三家凑不出两个能打的……真好笑。我不介意来个御十家啊，只要是人才，分明是越多越好。”
伊月说：“不御，不行吗？”
五条悟说：“也行，随便吧。”
伊月望着悟，问道：“那安倍晴明能打得过最强大的咒灵吗？”
五条悟哼道：“最可怕的不是咒灵，是诅咒师幻化成的诅咒之王。”
“哦，安倍晴明能打得过千年以来的诅咒之王吗？”
“我不认识安倍晴明，但我觉得能。”
“肯定能。”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安倍晴明帅啊。”
“……老子不帅吗？”
“不知道有没有帅到被后世铭记的程度。”
五条悟抬起下巴，宣布道：“我最帅了。”
伊月：“嘻嘻。”
然后，悟轻声说：“其实我蛮向往全盛时期以前，大家都作为自由职业的状态。”
“对，我觉得自由职业也蛮好的。”伊月接上，“你内心是个自由主义者，却干着公务员一样的工作，肯定会不痛快。”
伊月翻身躺下，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淡淡地说：“睡吧。”
对面没有回音，她补充道：“晚安，悟君。”
“晚安。”
她躺了一会，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声气。
“睡不着吗？”五条悟的声音，他根本动都没动过地方，依然保持着面对她坐的姿势。
伊月略微起身，被单徐徐搭在肩上，她待了片刻，小声说：“太亮了啊，闭上眼睛也感觉得到光。”
佛塔的幻象是金黄色的，她就睡在墙根底下，不知道多少朵莲花之下。
悟起身蹭过来，把床铺跟她的拉进了一些，他把白天绑眼睛的布带给伊月松松缠到头上，蒙上她的眼睛。
“这样会好一点吗？”
“……”伊月没说话，被包住半个脑袋，徐徐躺回被子里。
悟也没再出声。
伊月闭上眼睛让自己睡着，她不知道五条悟一直在看着她，直到她睡着。
以上，这就是第一天的全部情形了。
顺便一提，他们第二天的睡前夜话伊月说的是：给我看看你腹肌。
然后五条悟给她讲了当前咒术师的体制和掣肘因素，并且让她评价一下。
伊月给他的评价是：“不关我的事。”
她叹了声气，说：“你喜欢讲就讲吧，你不是说从前总是晕头转向吗？借此机会自己理清下思路，但别指望我给你什么意见。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然后第三天，五条悟开始给她讲御三家的事情。
伊月躺在那，扭头看向佛塔里垂目而坐的金色佛陀，内心凌乱。
她承认自己对他动了色心，这是不好的。但是都2023年了，非要找个人在她耳边给她灌输那些根本不符合她生活状态的礼仪、等级思想吗？
这是什么五条家新娘修行的剧本哦，分明就是在往媳妇的方向在培养，可恶！
可他与其试图f*** her mind，不如过来f*** her body～
是不是他还要拟一个《咒术界知识大全》，重点几万条，到时候新婚之夜抽查背诵，拿到满分才能睡到五条悟啊。
不过她同时明白了，他可真是个……优秀的世家子弟呢，具有完美的礼仪和尚武的双重性。
特别扭曲，特别病入膏肓的那种。
就是他根本跳不出效忠的规劝，又时刻觉得武力至上，他有能力，他可以撕碎一切！
“唉”伊月是起了色心，就有个人在她旁边念经。但她真觉得自己罪不至此。不想多听，更不愿意就此多讲。
这种没用的知识脑子实在不想装了。
所以伊月闭着眼睛说：“其实我对咒术总监啊，御三家啊，甚至你所处的那整个世界……都没有兴趣。”
她道：“我感兴趣的就只有「你」而已。”
对此，五条悟理解为「她只要我，她不在乎我是谁」
其实自从五条悟死后，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他开始思考一些从前从没想过的事情。并且他深知自己有多光环加身……但能以咒术师以外的状态认识她真的太好了，他仅仅就是悟而已。
他爱听这个话，开心极了。但是他反应过后还是把伊月给扯过来强迫对她说：“不行，你还是得听我讲御三家的事情。”
至此，他们两床铺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了……十厘米。
是比上学时候同住的室友更加亲密的距离。
第100章 七大奇迹⑧
今晚8点过， 就能参加下一次的限时活动了。
这三天里，伊月的等级只缓慢提升了1级，是使用商店和生活驿站的日常活跃值。这部分经验随着时间增加， 却十分有限。
如果玩家不去参加夜间的限时活动，就几乎无法提升等级。
伊月站在金字塔基地旁， 仰头观赏着。
听说今日是金字塔左侧的基地开启游戏， 玩家正在陆陆续续集结到那里。
还有十几分钟，不着急过去，她看着堆叠而起的石砖， 感受着来自古老时空的震撼与洗礼。
造型纯净的几何形体，金字塔向来都是神秘学的风口浪尖。古埃及人执着于死后获得重生，因此有了木乃伊， 也有了存放它们的陵墓。
令人唏嘘的是即使做了这些努力， 他们依然没有在几千年来死而复生过， 从来没有。
伊月的思绪被一个小手打断了， 她低下头，一个娃娃头的小女孩正拉住她的衣服，仰望着她。
“怎么了，小朋友。”伊月问她。
小女孩不说话， 齐刘海遮住眉毛， 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拽了拽她的衣摆。
伊月看了看周围，其实这里人很多，结束了一天的营建工作，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灰白长袍， 慢慢走路，相互说话，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红扑扑的脸蛋，把手慢慢地移动到她身旁，用小手握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伊月：“……”她抬起头开始找五条悟了，但是没看到人，明明刚才还在的。
小女孩看着她，挪动脚步，往前拉她，引伊月走路。
“诶？”伊月跟着她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问她：“你妈妈呢？……或者是爸爸。”
小孩指了指基台之上，依旧是没有开口。
“爸爸在上面吗？”伊月耐着性子问道。
女娃娃点了点头，继续拉着她往前走去。
忽然间，伊月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是她母亲来到Game以后诞生的吗？
她感受了下面前这个低矮的小生命……是的，连接非常微弱，只有沐浆的联系，她的体内没有芯片。
理论上，任何通关的人都可以复活回到原本的世界，她的妈妈可以，可这小孩呢？
这孩子根本不存在原生世界，那她将来要回到哪里去呢？
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从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惊诧中，小女孩引着她登上了基地的台阶。这里平台比较矮，不到一米高，她有看到过有些人不走台阶，直接从上面跳下来。
没用几步，她们就登上了平台，继续往前走了。
伊月的手指被小孩握着，她这才回过神来，想着……算了，还有时间，把她送回到她家人身边也好。
小孩看起来很乖巧，踩着超小号的草鞋，一步一步引她往一个方向走。
四周很空旷，金字塔的底座离她们很近，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伊月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雕刻有图画，拿有长矛身穿短裙的造型，形态简洁，神秘而古色古香。
天色有点暗了，灰蒙蒙的，所有人都知道再过几分钟金色幻象便会降临，照亮基地的每个角落。
伊月毫无防备……终于临近了那块松动到根本承受不住她重量的地砖。
小孩踩着它安全地走过去了，伊月迈步跟上，突然，她踩空了！
“哗”她甚至听到了那声沉重的石板摩擦声，地砖失去平衡，在她完全掉进去后瞬间转了180度又结实地盖住了。
“诶？”她瞬间失重落进了深深的一个洞中。
可以想象成有一个松动的井盖，伊月一踩，她掉了进去，井盖一翻又稳稳合上。
周围迅速变黑，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悬空，她用力把自己固定在了石板的下方。
好险——可恶！
她的心脏突突直跳，深呼吸稳住悬浮在空中的力气，还是不太熟练啊……腾空站立。
她皱眉用脚向下探了探，深不见底。伊月闭眼调整了下视觉系统的进光率，重新睁开眼睛，便可以像夜里的猫一样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脚下不远处是密集的钢钉，粗而尖利，看样子是没打算让她活。
寒气忽然从心里扩散到全身，还有恐惧与愤怒！
为什么？
赏金榜吗？之前就在这里的玩家应该没有更新信息，他们与外界隔绝，新来的玩家全部集中在城主的基地，难道他们还串通好了来杀我？
就算有时刻盯着榜单的玩家认出了她，知道她的命值钱。可是杀了她也只能得到关卡外的金币奖励，在这里也不能用。几个因素结合的话可能性不高。
为什么要我死？伊月思索了十几秒。
意识到方才走过来的途中，定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像黑布上面阴暗不已的洞，恶意满满地盯着她。
忽然间，愤怒占了上风。
其实这几日，她白天时候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沐浆布满整个中土之地，一点一点从空间里搬过来，让液体弥漫，再练习沐浆的使用，希望能做到更多。
瞬间的，她向四周张开结界，闭上眼感受头顶石板之上的一切。
人，许多人围了过来。
他们把那孩子扯远，送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接过她，抚摸她受惊的额头，女孩哇哇大哭，显然是害怕得不得了。
利用小孩子获取她的信任，呵，好恶毒。
“吡——”
围绕四处跃跃欲试的一圈人突然都听到一声尖利的暴鸣，巨大的冲击波无形地张开，石板“咚”一声被弹起，飞起来砸进乌泱泱跑走的远处人群。
“啊！——”有人倒下了。
距离洞口更近的人则是一个站着的都没了，全部被那股冲力仰面击倒。
困不住她！这种程度的陷阱根本不行。
“啊啊啊啊啊”有人的耳朵里流出鲜红的血，龇牙咧嘴跪到地上。
更多的是躺在地上像鱼失去水一样绝望翻滚的人，四处哀鸿遍野。
十米开外的地方，八个人抬着的轿椅之上，坐着一位装扮成法老的妖娆男子。
他瞪着金闪闪的眼影下面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个石板洞口，嘴巴因为恐惧而张成圆形。
就是他，自称为【国王】，坐拥千名玩家，每天享受睡在棺材板旁待遇的本基地头号种子。
和隔壁城主同为唯二99级的玩家，施虐狂，妖娆的花孔雀，他命令大家称呼他为——国王。
巨型鸡毛一样的扇子撑在他的身后，国王捏着兰花指，等待关不住的女人从洞口跳出来。
自从他收到隔壁城主的来信，答应了他出手擒住「同恶灵相貌一样的那个女人」，他做了整整三天准备。
包括如何处理她身边那个白发男子。
可现在看来，他的陷阱没奏效。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场……
无数绳结编织而成的巨大的捕捉工具，被十几台高空起吊机举向天空。
五条悟定定地看着天空中张起的大网，缓缓向他落下。
悟的头上出现了个无形的问号。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因为城主说目标对象两个人都会飞，所以他们想出了这种捕鸟一样的办法。
网住他，让他无处可逃，让他困兽之斗，让他血流成河。
然后，下一秒钟，五条悟走出了那张网，是用走的，只不过是一秒几百米的那种。他还扭头往回看呢，心里都是……这什么情况？
对，三秒之内无法逃离就会被网住的道具失效了。总计花费3256张兑换券精心制作的捕捉网，在他面前犹如儿戏。
五条悟没多想，继续往前走。
他看了看金字塔，天色越发地暗了，心道：伊月哪去了？明明刚才看还在这里。活动副本就要开始了，她跑哪里去了。
嗯？怎么这么多人躺在地上。他们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爱吃糖的白猫猫慢慢环顾四周，哪里来的如此强大的力量？
悟转了下六眼……沐浆！？
不好，是伊月。
那个当下，他想的是——伊月闯祸了。
这些天，他有察觉到伊月的进步，她的力量真的很强。可是除了做芯片，伊月对其他事情总是秉持一种「听个话就会死」的野马态度，好像她把所有的规矩和严谨都用在一处，进而压力过大必须在别的事情上松弛一些。
她盯着一处理性到极致，科学到巅峰。然后在生活里的其他地方，她就是个自由散漫、激情满满的艺术家。
早就跟她说了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她的力量，看看这……五条悟轻盈地看过去，那么多人，被她击倒在地，不过死倒是没死，皮肉之苦而已。
几支包裹着燃料的箭朝他飞速射来，停在他的面前，无尽旋转，再悄然坠地。这些无力的攻击甚至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他一心想着伊月，想着她真的很不听话。
他像是无人可挡的幽灵，白而轻盈，无声地行走在人群中，心无旁骛，他过于专心，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任何一个猩红的眼神，任何一个睚眦凶狠的表情。
甚至没注意到人群为他退出一条通道，更多的燃烧箭“嗖嗖”自拉满的弓弦射出。
直到现在，悟都没发现别人在攻击他，只是下意识让速度和火焰都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那感觉就像是，在密集的茫茫人海中逆行，总是有人无意中碰到他，但是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悄然地躲开，心无旁骛地继续走。
或者是说，他像是一头大象行走在柔软的草地上，暴戾的蚂蚁簇拥在他的脚边，他眼里根本没有他们。
他看起来太轻松了，稳稳地走着，他在找伊月。
哪里都没有她，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我？
悟隐隐有了意识，侧身躲过一支燃烧着的箭，终于被一个勇敢的玩家吸引住了视线。
悟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从靡靡众多的忽略中抽离，看向了面前的人。
而五条悟在他人眼里的形象——无疑是怪人。用布带蒙着眼睛，周身的冰冷呼之欲出，像是无情果决的幽灵。
那个人瞳孔放大，举起弓箭，在稀薄的夜色里指向他，小而跳动的一团火焰跃进悟的眼睛。
五条悟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剧烈的呼之欲出的负能量，从面前，从四周散发出来。男人扭曲的脸，胀大的鼻翼，呼气的嘴，以及充满怨念用尽全力的拉弓动作。
世界在那一刻闪烁，晚八点的神迹降临，整片土地都被光柱点亮。
嗡楞——金黄色的光冲进他的脑海，闪电般明亮，劈醒了他。
五条悟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不是伊月闯祸了啊！是他们在针对伊月……
悟恍然注视这个真实的世界，他的心中开始惆怅。
他太熟悉了这种感觉，对于强者的恐惧、恶意、猜忌。他站定在原地，又一支燃烧箭停在他的面前，悠然坠落在地上。
犹如在稀薄的空气中点火，所有攻击都是徒劳。
在他人眼里，白发的男人沉默着，阴戾地做着一切。像飘忽不定的死神，却又那样慈悲，他一直在躲，他一个人都没有伤害到。
明白过来的神之子继续往前走，只不过现在他有了目标。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朝着打扮浮夸的国王的方向。
火把围在国王周边，带刀的侍卫，长矛、弓箭，无数的侍女和随从。
他们惊诧地盯着死寂中走来的白发男子，看着他抬起手扯松蒙眼的布带，露出冰蓝的瞳色，寒气像是能冻住人，许多人止不住地抽气，屏住了呼吸。
现在最害怕的是国王，他做了一切能做的准备，计谋、算计、防御和攻击。
他想到了他很强，没想到他那么强……
国王嗫嚅着嘴唇，颤抖着，坦白地说：“她要我们的肉。”
五条悟好像听见声蜜蜂哼哼，随即说：“大声些，我听不见。”
他刚一开口，就吓的好多人紧缩脖子，仿佛他能吃人。
国王闭上眼睛，绝望地喊出了声：“她要吃我们的肉！！”
“……”
五条悟怔了一下，有点子无语。他现在表情肯定很不好，不然为什么那群人在发抖。
洞口的那边，有人颤声打着报告，道：“国、国王，里面没有人，她不见了。”
刚才伊月掉进的洞口，现在里面空荡荡的，连钢钉都消失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空无一物。
“什么？”国王惊叫道，猛然看向五条悟，发疯般呼喊，“她是恶灵，她一定是恶灵！你、你的……女朋友，只有献祭她，我们大家才能复活。”
五条悟看向洞口，皱起了眉，他已经明白了一切，转头看向国王，说道：“为什么那么说，为何她必须死。”
国王捏紧椅子把手，腾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他的嗓音冲向天际，飘往激光金字塔尖。
“我曾经以为这一切都是骗局，Game也好，复活也好。我们所有人！”他挥臂高呼，“都是历经了所有关卡的考验，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死而复生。
可到了这里……她让我们建神殿，建永无止尽的神殿！建不可能完工的神殿！”
“直到、直到我读懂了那幅壁画……”他的手指哆嗦着指向金字塔的方向，嘴唇不受控制地动着，“我才明白，她不是神明，她是恶灵！”
国王表情郑重，视死如归地说：“掌管生死之人，必要付出代价。只有她的彻底的死亡，才能打通死而复生的通道。”
掷地有声犹如预言的话语落地后，四周的人群开始躁动。
“国王万岁！”“杀了恶灵！”“献祭！献祭！”
五条悟问道：“壁画？”他看向建了一半的金字塔，若有所思起来。
如果说伊月真是个NPC，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她本就属于Game阵营，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是……
悟沉下视线，如果是她死才能换大家活，他从没想过这种发展。
没有人注意到的洞口，一只惨白的手伸了出来，扒住石板的边缘，她乌黑的头顶圆而顺滑，长发直而飘逸。
她轻盈地像一只猫，轻轻跃出地面，身影鬼魅犹如幻影。
就在她现身的瞬间，国王就被慑住了视线。
她的装扮，纯黑而裹紧身躯的亚麻长裙，黄金的臂环和腰链，美好的整条手臂全部露在外面，有丝缕金线缠绕出水波般的光晕。
法老模样的妖娆国王“哇”一声跳下了高高的轿椅，连滚带爬蹿到侍从身后嚷着：“给我更衣、快给我更衣。”
手上急忙脱去自己花费昂贵的法老服装，吓得哆哆嗦嗦。那国王躲在侍从扬起的布单后面，灯光透露出一个裸//男的身体轮廓，在那急忙地换衣服，滑稽可笑。
这什么情况……五条悟又在想了。
然而下一个瞬间，身体里的咒力雷达忽然灵敏地响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众人惊呼的来源，平生头一次，他感觉到如此纠结着心悸与厌恶的生理冲击。
她的脸是伊月的，身体也是伊月的。
可是她黑长直的发型，淡然的目光，上翘而惊艳的眼尾曲线，睥睨众生的神情……
都不是伊月的。
而他的感官，他的眼睛，他的灵魂都在告诉他
……这是一个咒灵！肮脏、扭曲、令人生厌的咒灵。
那种冲天的恶意与负面情绪笼罩了他，需要极力按捺才能不上前用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然后让她永远消失。
咒灵、可恶的咒灵，他的永生之敌。强大的咒灵，可她同时也是伊月。
他快要被涌上来的快乐和厌恶冲刷到昏厥。五条悟的心脏剧烈地收缩，血液同时涌上指尖和大脑。
四周的一切忽又褪变成了不入眼的无限，火光一触即发，融进他苍凉的瞳色。
悟露出了无比愉悦的表情，浑身都起了反应。
啊，好想要压住她，好想要死去活来地……玩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