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 陈橙和宋霁礼当天晚上返回江都。
宋霁礼是想第二天再走,陈橙不愿意再住进那栋空荡荡的房子,坚持要当晚走。
结束时间太晚, 最后一趟航班已经没了。
助理订不到票,将情况汇报宋霁礼,给出了其他解决方案:“宋总, 高铁十一点半还有一趟,您看如何?”
高铁路程久,陈橙连续三天处在高度紧张, 身体吃不消。
宋霁礼想也不想,否掉:“你去联系总部航司, 申请加一趟京北飞江都的私人航班。”
“突然加的话……”助理犯难, 虽说家里就是开航空公司的, 但也太突然了吧,就算是申请下来了,那临时组建机组也费时间。
宋霁礼:“我来执飞。”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 宋霁礼虽然不在自家航司上班,但定期的考核和测试都没落下, 符合执飞条件。
助理没想到宋总能为小太太做到这个地步, 甚至愿意亲自执飞。
助理不敢再耽误, 立马去处理:“好, 安排妥当了再回复您。”
宋霁礼收好手机, 回衣帽间给陈橙收拾衣服。
她要带走的东西很少,每个季节的衣服只带三套,其他的饰品全部没带。
私人飞机空间富余, 带十个箱子都没问题,她的东西装到第三个箱子还剩许多空间。
“确定不多带一些?”宋霁礼环视她的衣帽间。
两面墙的柜子都没挂满, 中间饰品柜一半是空的,看得出物欲很低,也不喜欢添置衣物。
陈橙摇头,整个人非常疲惫,不太想说话,但宋霁礼帮了很多忙,不好怠慢他,找出手机,在备忘录输入:「我在家时间比较多,不怎么外出,不需要太多衣服。柜子里的衣服也是母亲给我选购的,每个季节会让牌子店送来当下最新款,我都换不过来,有一半连标签都没拆,最后全退回去了。」
宋霁礼摸了摸下巴,对陈橙在沈家的生活有了大概认知。
总结来说,陈傲霜处处管着她,万事替她张罗好,而她也不会提出任何抗议,默默受下。
小到衣着打扮,大到人身自由,全有陈傲霜主宰。
陈橙非常顺从,非常听话,并且从未反抗过近乎窒息的掌控。
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已经以性命威胁,给予一些喘息的机会,她怎么能做到完全抛掉自我意识,无条件听从陈傲霜?
“那就不带,到了那边我和你去购置。”宋霁礼利落地收拾好箱子,推到门口,通知助理派人过来搬上车。
助理发来消息,告知一切全部安排好。
宋霁礼把手机收到兜里,又一次震响,翻出,来电显示「哥」,犹豫要不要接。
陈橙听到铃声,探头过来,比了电话的手势放耳边,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宋霁礼只好走到外面花园,接通电话。
“喂?”宋霁礼语气很臭。
宋峤礼淡声问:“我可没有战斗机给你开,你确定执飞?”
“放心好了,我载老婆的,你的爱机不会有任何损伤。”宋霁礼发笑,“宋峤礼你有心疼家里飞机的心思,不如多心疼小嫂子,不然她也不会和你闹离婚。”
宋峤礼是文明人,受不了亲弟弟的野腔无调:“你的申请我已经批下去了,少对我耍嘴贱。”
“哦——”宋霁礼拖长调子,“特地打电话来,是有求于我?”
宋峤礼难以开口说出诉求。
宋霁礼:“再不说我挂了,我还要给老婆叠衣服呢。”
宋峤礼可以确定,宋霁礼就是故意刺他。
“你和烟泠是校友,替我劝劝她。”宋峤礼想到妻子最近的种种作为,感到头疼。
“劝她别和你离婚?”宋霁礼感到好笑,“大哥,我可劝不动梁三小姐,她什么脾气你是知道,你要是告诉她暂时不能离婚是因为爸还没将公司的话事权完全交给你,信不信她今晚到你的藏品库把你的宝贝疙瘩全砸了,再到两家父母面前哭天抢地,闹大事情。一旦风声传出去,股东知道你和梁家的联姻断了,你猜他们还会支持你吗?”
宋峤礼听完宋霁礼分析的利弊,揉了揉眉心。
宋霁礼也给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两边都不想得罪,说:“你的家庭矛盾我不干涉,你也别干涉我接老婆回家,挂了。”
一想到出生后顺风顺水的亲哥在婚事上吃瘪,心情无比美好,他高兴地进屋帮忙收拾。
晚上十一点,两人坐车去机场。
沈家没有人来送机,都各自有事要忙,听说她今晚要走,只嘱咐路上小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陈傲霜不在了,她和他们之间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和宋家的婚约。
出门前,大哥特地找她说了会儿话。
希望她不要辜负沈家养她的十五年,做好宋太太,如果有需要,别忘了帮衬家里。
对于陈傲霜的养育之恩,陈橙心怀感激,也谨记在心,会恪守本分。
机场的高级VIP通道,陈橙停下来,疑惑地张望四周,打好字,扯了扯宋霁礼的袖子,让他看。
她问:「我们的飞机几点飞?」
宋霁礼笑说:“随时。”
陈橙:「随时是什么意思?」
宋霁礼:“字面意思。”
陈橙惊讶:「难道我们坐私人飞机?」
在沈家少有坐私人飞机的机会,就连经常全球各地跑的三位哥哥非紧急情况不会去包私人飞机。
“今晚回江都的航班已经没了,只能申请私人飞机。”宋霁礼安慰她,“你心安理得享受就好,宋家就是干这个的,我要是连私人飞机都不会去申请,我家老爷子知道,会嫌弃我给他丢人。”
陈橙担忧问:「这么突然的安排,会不会麻烦啊?」
宋霁礼高深莫测地笑说:“会,我们小橙子要给奖励吗?”
陈橙没看出他设的陷阱,很是认真地思索,写下:「机组的员工不容易,但是不知道你们公司一般怎么给奖励。」
或许是补休,再或者是双倍工资。
不清楚公司的规章制度,陈橙没再继续说。
“你想想,下飞机了告诉我。”宋霁礼说。
陈橙不敢拿主意:「你来定吧。」
毕竟他才是老板。
宋霁礼笑意更浓了:“好。”
他追问:“机组成员都有?”
陈橙:「当然要给整个机组成员,总不能区别对待。」
宋霁礼噙着一抹笑:“好。”
陈橙感到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
助理候在休息室门口,看到陈橙,自我介绍道:“太太好,我叫姜淑,以后是您的私人助理,您叫我姜助理就好。”
陈橙茫然看向宋霁礼。
“以后我不在家,你有事可以找他。”宋霁礼还说,“她会手语,你直接说,不用再打字。”
陈橙感激宋霁礼的贴心,为了方便她,还特地找了会手语的助理。
姜淑穿着干练OL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不大,估计只有三十出头。
“你和姜助理先进去。”宋霁礼拍了拍她肩膀,往另外的方向赶。
这里比VIP休息室还要高级,单独的一间小房间,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助理候在外面,差不多到登机时间,敲开房间门:“太太,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陈橙问:宋霁礼去哪了?
姜助理想到总裁的交代,又不想和以后朝夕相处的女主人撒谎,含糊说:“他已经在飞机上了。”
陈橙:好的,麻烦你了!
姜助理心想小太太不仅好说话,思想也挺单纯的。
陈橙登上私人飞机,坐到柔软的皮质沙发里,乘务长给她端来一杯热饮,微笑地进行自我介绍。
不会说话的陈橙有些惶恐,不习惯被众人关注,事事紧着她,求助地看向姜助理。
姜助理上前同乘务长交涉:“太太有需要会叫您,一路辛苦了。”
乘务长标准的露八齿笑,心想怎么会辛苦,飞一趟私人航班,二少爷开了这个月的五倍工资,还亲自为太太执飞。
在整个华国,坐得起私人飞机的人是不少,但临时能安排私人航程的少之又少,只想在陈橙面前多刷好感,以后有需要可以找她。
姜助理将人清退,给陈橙腾出私人独处的空间。
陈橙挺直腰板坐等宋霁礼,就要到起飞的时间,他迟迟未归。
姜助理说他已经提前一步登机,但她怎么没看到人。
机舱也就几个房间,她都看过一遍,没看到宋霁礼,难不成他还躲在机底?
陈橙手机连接飞机上配置的WIFI,发微信问他:【飞机要起飞了,你在哪?】
宋霁礼:【听。】
陈橙左右张望。
听?
听什么?
广播传来滋滋电流声,接着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
“橙子小姐您好,这里是机长广播,我是本次为您执飞的机长,很抱歉打扰您几分钟,我们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预计飞行时间是2小时30分钟,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到达机场,您有2小时30分钟思考飞机降落后给我的专属奖励是什么。最后,祝您归途愉快。”
陈橙听完宋霁礼的给她的专属播报,脸爆红,脑子陷入空白,不敢想象机组的其他人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这人怎么可以用广播公开说奖励的事啊!
意识到她又被男人戏弄了,拉过毯子盖住红透的脸,装成睡着了,避免和机组其他人有接触。
陈橙在心里吐槽宋霁礼给她下圈套,戳了戳凳子,心口闷着气,打算一天内都不搭理他。
等待气消了大半,她拉下被子,拉开遮挡板。
外面的月光洒下,她看到斑斓的团团云朵,还有彩色的月亮。
想到他广播说的最后一句话,陈橙淡淡一笑。
——归途。
……江都,会成为她的归途吧-
飞机落地,陈橙率先上车,宋霁礼还得按照程序交接工作。
坐在车上,陈橙几次想让司机先开车走,但又不知道能去哪,只能乖乖等着。
十一月份的江都比京北还冷。
刺骨的冷湿,呼吸一口湿漉漉的空气,她打了个哆嗦。
差不多两点半,宋霁礼回到车上。
陈橙背对着他,躺着一动不动,试图逃过飞机上的话题。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贴到她脖子,激得她坐起身。
“暖暖手,能不能算奖励?”宋霁礼的两只大掌摊在她面前。
陈橙嗔他一眼,看到他泛红的指节,心软了,拿出兜里的暖手宝,在他的指节上滚动,打圈圈。
宋霁礼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她是气消了,才说:“我们住壹号公馆的大平层怎样?别墅离市区太远,你出行坐车会很久。”
陈橙很少出门,住哪都行,全由他安排。
她点头同意后,宋霁礼才让司机发车。
掌心渐渐回温,陈橙收回手,在她有行动前,宋霁礼一把抓住,扣入她的五指,紧紧握住。
陈橙压根无法拒绝他的强势。
就这样牵到了下车。
姜助理和阿姨负责卸行李,宋霁礼带陈橙参观新房子。
房子有五个房间,原木装修风,布局简单,收纳设计做得很巧妙,客厅打通阳台,整个屋子视觉上更为宽敞。
落地窗外是江都最繁荣的市中心,江景一览无余。
江都素有不夜城之称,此时已经快凌晨四点,外面仍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主卧在最里面,和衣帽间打通,中间是一个小客厅。
其他四个屋子分别是书房、客卧、储物间和……画室。
陈橙站在门口,看着琳琅满目的画具,还有批量购置的颜料,市面上口碑不错的牌子全买了,选材方式非常地……豪横,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采购的。
陈橙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屋内的东西。
宋霁礼:“对,我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列了一个清单,把能想到的全买了,要是不够,我再陪你去买。”
陈橙受宠若惊,在沈家她都没有专门的画室,也不敢弄一个太专业的画室,特别是在自己的画廊被要求关闭后,她为了让陈傲霜开心,减少了画画的次数。
宋霁礼以为陈橙会开心,但她只是惶恐地打手语道谢,然后合上门。
参观完,陈橙洗澡后躺下休息。
她睡得规矩,棉被盖过肩膀,只露出一颗脑袋,头发已经微微睡乱,还特地将宋霁礼习惯睡靠近门的那边空出来。
宋霁礼暗灯睡下,总觉得陈橙哪不太对劲,但她表现得和往常无二,看不出来。
因为陈傲霜的意外离世,宋霁礼特地空两天陪陈橙,已经堆积许多工作,躺下不到三小时便赶去公司开早会。
他起身尽量放轻动作,但还是惊醒到陈橙。
她坐起身,眼睛红彤彤的,不像哭过,更像一夜没睡。
“认床?”宋霁礼走到她睡的那边,梳开她打结的发尾,动作自然又亲昵。
陈橙摇头,对他比划:要吃早餐吗?
想到他看不懂,手在床头柜乱摸找手机。
宋霁礼压住她的手,说:“不认床就好好补觉,我去公司吃。”
陈橙惊愕,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竟然猜出来了。
宋霁礼把她重新裹进被子,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他出门时,没在床上看到陈橙。
在衣帽间找到人,她正在给他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
没有再出声阻止,他就抱着手,靠在门沿,观察陈橙的一举一动。
以为她是特地学过搭配,最后拿到手的衣服让他有些为难。
到底该不该穿?
今天要去参加招标会,戴红色领带搭配蓝色胸针是不是太高调了,而且外穿灰色外套,色彩上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不穿,岂不是辜负她一番心血?
陈橙不知道她的穿搭让宋霁礼有这么多心理活动,她能看到的色彩过于复杂,根本不知道她看来协调的颜色,在别人眼里是诡异的。
接到陈橙递过来的衣服,宋霁礼没有拒绝,果断换好。
陈橙还将宋霁礼送到玄关,和他挥手拜拜。
钱助理早早等在门口。
当宋霁礼满面春风出现时,有种两眼一黑的感觉。
“二叔,你这是什么糟糕的穿着啊!我们去的是招标会,要大方、要得体、要端庄,要有一副值得别人信赖的样子!”钱洲手里的公文包掉落在地上,捂住胸口,不能呼吸了。
宋霁礼收起笑容,冷嗖嗖地说道:“闭嘴。”
“这是……太太的杰作?”钱洲问。
要不然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宋霁礼穿上搭配这么丑的衣服。
宋霁礼走进电梯,轻笑说:“算你聪明,改天一起吃饭。”
钱洲研究生毕业后,不愿意和自家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争家产,每天泡在各种聚会做浪荡二世祖,父亲强制他回公司上班,被烦得不行,只好死皮赖脸地抱住唯一能在父亲面前说上话的宋霁礼的大腿,求他收留,给个能糊口的工作就好,没想到被发配来做总助。
别看这个工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老板是宋霁礼,干得他想抓狂,但也只有宋霁礼能替他挡下烦人的父亲,别无他法,忍气吞声干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总助,想了想,江都也没几个人敢给宋霁礼脸色看,大佬有穿衣自由,他就别管太多了。
只是……
钱洲觉得宋霁礼是不是太招摇了?
到了会场,几个老总上前寒暄,人家眼神才落到他的领带和外套上,也没开口问啊,他就说是太太选的,图喜庆,一副招标志在必得的样子。
招恨啊……
会前的寒暄结束,宋霁礼在前排位置坐下,发现手机里有几条陈橙发来的消息。
打开前心情不错,越往下看,昨晚萦绕在心头的奇怪感觉再次涌现。
橙子:【我等会可以去楼下商圈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吗?】
橙子:【我可以让阿姨陪我去。】
橙子:【中午需要等你回来吃饭吗?】
橙子:【姜助理说你今天行程很多,中午应该回不来,那晚上需要等你吗?】
……
不是妻子出于对丈夫的关心,更像是在问他可不可以去做,他拥有否决的权利,如果真的否掉,她也会顺从。
宋霁礼:【你不需要问我,想做什么就去做。】
橙子:【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会议立马开始了,宋霁礼来不及细说,回复:【晚上我回家吃饭再聊。】
橙子:【好的,知道了。】
陈橙坐在客厅,来回翻看和宋霁礼的这几条聊天记录。
怎么感觉他不是很开心,她是哪做错了么?
姜助理守在旁边,收到宋霁礼发来的消息。
宋总:【太太今天有出门的打算?】
姜助理有些担心陈橙,实话实说:【太太没和我说想出门,您上班之后她也没休息。】
宋总:【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姜助理:【什么都没做,就坐在客厅沙发,没有使用电子产品,也没有画画。】
宋总:【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姜淑回复完宋霁礼的消息,和陈橙说:“太太,我先回公司,有需要您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陈橙回神,微微一笑,比划手语:你去忙吧,我有需要会联系你。
宋霁礼以为支走姜助理,陈橙一个人会稍微自在一些,也会找事情打发时间,没想到晚上回到家只看到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摇椅看日落,手机放在茶几上,家里其他房间和今早离开前一样,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她应该还沉浸在陈傲霜离世的悲伤中,恹恹的,提不起太多兴趣做别的事。
一连三天,宋霁礼感觉陈橙不是短暂地不适应亲人的离世和新的生活环境,好像她的生活方式就是这样。
仿佛和外界断掉联系,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周五下午,宋霁礼结束会议,提前赶回家。
到家时,天边晚霞已经变成深橙色,街边的路灯接连亮起,另一道光代替消失的日光。
陈橙坐在老位置看落日余晖。
他心想,傻姑娘该不会又是一整天 都这样坐着?看了几天不会无聊吗?
“橙子。”宋霁礼松开领带,脱掉妨碍行动的外套,走向她。
陈橙回头,局促地站起身。
宋霁礼在旁边的凳子坐下,问她:“不想出门吗?可以叫姜助理陪你。”
陈橙张望,找不知道被丢到哪的手机。
宋霁礼替她去拿手机,看到电量显示百分之九十五,估计除了待机耗电,没再使用过。
陈橙低头敲键盘,宋霁礼静静注视着她,耐心地等。
陈橙把屏幕亮给他看。
她说:「想了想,生活用品阿姨可以去买,我也就没什么想买的了。」
宋霁礼:“想逛街?我可以和你去。”
陈橙:「你忙了一天,休息吧,我不是很喜欢逛超市。」
藏都的意外事件令她后怕,不敢再轻易去超市。
“橙子,你以前在家一般都做什么?”宋霁礼不忍心看她每天闷在家里,怕她会渐渐厌恶无聊的日子,试图找些她感兴趣的事。
陈橙回想片刻,写道:「不做什么,母亲安排我去做什么,我就去。」
宋霁礼蹙眉,陈橙急急问:「我是哪说错了吗?」
“除了你母亲的安排,你会做什么?”宋霁礼舒展眉目,尽量不吓到她。
陈橙:「偶尔画画,但不多。」
“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宋霁礼问。
陈橙:「什么叫都是这样过来的?」
原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生活是有问题的。
也是啊,如果成长在一直是被人安排好的环境中长大,要求她事事顺从,她会觉得很正常,并不觉得哪不对劲。
反而某天不再要求她,会令她感到惶恐。
陈傲霜要求她做听话的女儿,她可能试图挣扎过,但最后会全部选择听从,逐渐地,她不会再有想法去反抗。
甚至成为习惯,刻入她的骨子中。
做任何事都会询问他人意见,别人肯定,她才会去做。
宋霁礼想和她说没必要这样,以后想做什么也不需要再过问任何人的意见。
但如果直接了当说,就等于是否认她曾经的生活方式,会严重地打击到她。
宋霁礼摸了摸她脑袋,淡笑:“没事。”
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耳朵,她肩膀往上,头微微靠紧,明明很敏感,但又不敢躲开。
怯生生的,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羊羔。
陈橙脸发热,他腕间淡淡的香味令她心跳加快,期待又恐惧他下一步的亲密行为。
她悄悄偏开头,殊不知向他暴露了最脆弱的部位——脖子。
宋霁礼压住她紧张之下拽住软垫不放的手,一点、一点向她伏低。
她的睫毛颤动几次,乖顺下垂,呼吸一次比一次紧。
陈橙不停地自我安慰,他们迟早会有更亲密的接触,他和她纯盖棉被睡了差不多一周,已经是一种宽宥了。
“乖橙子。”他低声叫她。
他看到她脸上的潮红愈发明显,又使坏地叫了一次。
“乖宝。”
“看着我,好不好?”
他哄人的声音太温柔,陈橙被他带着走,回了头。
一记湿热的吻落在她的下晗靠紧耳垂的地方,轻轻吮吸,一个淡淡的吻痕浮现。
他吻的正是她的敏感点,陈橙反应很大。
宋霁礼单手捧起她的脸颊,微侧头倾身凑近。
陈橙闭紧眼睛,而他的吻只落在唇角下方,轻轻地啄吻。
“甜宝。”他促狭一笑,舔了舔下唇,反复回味。
陈橙反应过来他是在捉弄他,抬手锤他肩膀,手腕被准确抓住,他用力一扯,位置发生变化。
她坐到了他怀里,腰间的金属制皮带扣抵到她的臀部,咯得不自在。
宋霁礼往后一趟,将她压进怀里,闭眼说:“累了,陪我躺会儿。”
男人的怀抱暖是暖,但不够软,侧坐十分不舒服,奈何贴在她腰后的手根本扯不开。
陈橙缓缓挪动,想找个位置坐得更舒服些,忽然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她吓愣了,不敢再动。
宋霁礼低笑,搂好她,揉了揉她脑袋:“再动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陈橙不再挺直身板,软软地贴着他躺好,将头深深地埋起来,鼻尖全是他的味道,弄得她更羞赧了。
陈橙悄悄抬手摸了摸唇角,知道他亲的是梨涡。
不是很能理解,这东西也不罕见,怎么他还有亲梨涡这种奇怪的癖好。
她忍不住舔了下摸过梨涡的指腹。
甜吗?
哪甜了?
她不相信,又舔了一次,吧唧嘴一下,也没尝出什么啊……
将她所有小动作全部收入眼底的宋霁礼忍住了笑,怕吓到她,那可就看不到她可可爱爱的举动了。
宋霁礼仗着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心安理得地抱着,小睡了半小时。
阿姨做好晚餐,陈橙等宋霁礼醒来,眼看快八点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推搡一把。
宋霁礼睡眠浅,早醒了,就想看看她什么反应,在她叫他时,装成刚醒来,埋头在她脖子后面。
陈橙又拍了几下。
“醒了。”宋霁礼坐起身,见她顶着凌乱的头发像只炸毛小猫,忍不住捏了捏脸,想咬一口。
陈橙似乎猜到了,捂住两侧脸,小跑去餐厅。
“你慢点跑。”宋霁礼感到好笑,小姑娘挺逗的。
餐桌上,宋霁礼给陈橙夹菜。
陈橙放下筷子,拿过手机打字,问他:「我什么时候和你家里人见面?」
先前两家是想把他们的婚礼定在明年的新年,陈傲霜意外离世,近三年不适合办喜事,婚礼便延后了。
宋霁礼给她夹一块排骨,说:“周末,在这之前先见一个人。”
陈橙睁大眼睛,好奇是谁。
“明天你就知道,先吃饭。”宋霁礼卖关子没有直说。
他噙着一抹高深的笑,弄得陈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晚上差点失眠。
第二天陈橙和宋霁礼同时间起床,和往常一样给他搭衣服,送他出门。
候在门口的钱洲打开门看到今日宋霁礼的穿搭,感觉像坐山车,一颗心上去就没下来过。
太太再次稳定发挥,领带和胸针颜色特别不搭。
“二婶……”钱洲组织语言,想隐晦地提一下自己的想法。
才开口,宋霁礼冷冷地看过来,他立马吞回所有的话。
陈橙看向钱洲,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钱洲狗腿笑说:“其实您不用起大早,多睡美容觉,别累着自己。”
陈橙心想是不是自己哪没做好?
“回去再睡会儿。”宋霁礼揽过陈橙的肩膀,带她进屋,将钱洲关在门口。
钱洲打了打自己的嘴,心想他多嘴什么,二叔自己都没意见,自己闭嘴就对了。
屋内,宋霁礼不放心叮嘱陈橙:“睡到中午再起来,那个人来不了太早。”
不说一声,陈橙真的会干坐到人登门。
陈橙:「你放心好了,我会招待好客人的。」
她没有单独待过客,但对方是宋霁礼的亲戚,对她的情况有了解,她努力做好能做的就行,尽量不给宋霁礼拖后腿。
宋霁礼看着眼前单纯的小姑娘,怀疑自己的决定,万一被那人带坏怎么办?
但他不能像陈傲霜那样占据她的所有,将她圈养在一间小屋子里,更不愿意陈橙独到异乡总是孤零零的,希望她也能有自己的交友圈,多去看外面的世界,慢慢地扭转她的观念。
宋霁礼不放心交代:“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陈橙莞尔笑笑,点了点头。
说是不紧张,陈橙躺下就没再睡着,干脆起来和阿姨商讨中午的菜单。
直到下午一点,门铃被摁响。
客人来了。
陈橙起身,小跑到玄关,亲自开了门。
门外女人一身运动装打扮,波浪卷长发随意披散,素颜朝天,标准鹅蛋脸,皮肤有光泽,白里透红,标准浓颜系大美女。
陈橙特地穿得体的小香风裙子,怕哪怠慢了客人。
“你就是陈橙?”女人大方伸出手,“我叫梁烟泠,叫我阿泠就可以。”
陈橙感觉名字很熟悉,好像听说过。
梁烟泠问:“我可以进去吧?”
陈橙点头,侧身让出一个位置。
吴妈看到来客,笑着打招呼:“大太太,您来玩啊!”
陈橙记起来在哪听说过,昨天她让姜助理整理了一份宋家人的资料,宋霁礼的哥哥的老婆就叫梁烟泠。
“嗯,吴妈我要一杯柠檬水就好,谢了。”梁烟泠径直走到客厅,坐下来伸懒腰,目光去寻慢吞吞跟在身后的陈橙。
陈橙腼腆笑了笑,规矩坐好。
她倒是像是来做客的。
“二叔说你初来乍到对江都不是很熟悉,想购置一些东西,让我给你做参谋。”梁烟泠热情说,“这事我包圆。”
陈橙拿出手机,输入:「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啊,最近剧组休息,我没什么事干,我陪你玩,二叔想办法帮我和他哥离婚。”梁烟泠说话直爽,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
陈橙震惊,打字都变快了:「他真这样说?」
梁烟泠无所谓摊手:“你是说离婚这事吗?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我和宋峤礼也没什么感情,也差不多该离了。”
陈橙陷入混乱,宋霁礼怎么能掺和到这事里面啊!
“这都不重要。”梁烟泠撑着茶几凑向陈橙,“你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吧?”
陈橙点头。
“那走吧!”梁烟泠握住陈橙的手,拉着她出门。
走到一半停下,梁烟泠打量陈橙全身,说:“换一身衣服,方便行动。”
陈橙也不知道要去干嘛,听话地换一身运动装,上了梁烟泠的车。
一小时后,车停在机场地下停车场。
梁烟泠给陈橙戴上口罩,然后把一个横幅塞她手里。
“小橙,你陪我去要个签名,我等会陪你去购物,然后请你吃大餐,怎样?”梁烟泠想到等会要见到偶像,止不住地兴奋。
陈橙打字问她:「大嫂,我能帮你什么?」
“别叫大嫂,迟早要离婚,你提前习惯,叫我阿泠。”梁烟泠纠正。
陈橙不理解但照做,改了称呼:「阿泠,我需要干什么?」
“等会我上前要签名,你给我们拍照。”梁烟泠全安排妥当了。
陈橙对追星一无所知,跟着梁烟泠,听从她的指挥。
“还有啊,不能告诉任何人,二叔也不可以。”梁烟泠握住陈橙的肩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陈橙保证绝对不会。
她们来早了,只能和其他前来追星的人站在旁边等。
梁烟泠开心地和其他人交换无料,还给陈橙拿了一份,作为不追星的陈橙就替他们拍照。
“小橙,你拍照技术可以啊!”梁烟泠非常满意陈橙拍的照片,拍了拍她肩膀,“以后我追现场就带你,你可得赏脸啊!”
梁烟泠正沉浸在照片里,忽然身边的人发出尖叫,顺着看去,是自己偶像下机了。
她开心地拉着陈橙上去。
陈橙差点要被挤走,护着单反,没有忘记梁烟泠交给的任务,对着偶像拍,咔咔摁快门。
忽然,梁烟泠拉着陈橙往相反方向跑。
陈橙不明所以,转头往后看。
梁烟泠急忙打住,捂近脸上的口罩,碎碎念:“别看了,快走快走,前面是宋峤礼和宋霁礼啊!”
“我真是无语了,宋峤礼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兄弟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怎么还来接机啊!”
心想可不能被发现,要是知道她来追星,还带着陈橙来追星,那宋霁礼肯定倒戈向宋峤礼,她离婚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陈橙反应迟了一拍,没来得及转开头,猝不及防地和宋霁礼的视线对上。
第16章 雨后初霁
陈橙搞不清楚状况, 机械地奔跑。
“这里这里!”梁烟泠急刹,差点带着陈橙一同摔倒。
陈橙跟着梁烟泠躲进女厕所。
进到最后一个卫生间,锁上门。
陈橙喘着大气, 额头冒汗,局促地站在角落,还紧紧抱着单反相机。
梁烟泠看她一脸茫然, 心生怜爱,安抚道:“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我在, 没事的。”
陈橙疑惑,比划问:我们为什么要躲?
简单的追星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她家里的侄女们也追星, 还常给喜欢的偶像应援, 家里人也没说什么。
梁烟泠猜测,问:“你是想问为什么躲?”
陈橙点头。
心想,难道大伯不允许吗?
“嘁!”梁烟泠不屑一顾, “宋峤礼那个死古板要是知道我追星,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肯定会在心里嗤笑我, 才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陈橙不了解夫妻俩的矛盾, 给不出有用的建议, 默默地站好, 不再说话。
梁烟泠现在担心宋霁礼对她带着陈橙追星心存不满,先前说好的带陈橙熟悉江都,可不是带她追着其他小鲜肉跑。
陈橙兜里的手机震动, 她摸出,看到来电人名字, 为难地看向梁烟泠。
“你……别接。”梁烟泠说,“你不说话,也不能接,他会理解的。”
“不了吧……挂断的话显得我心虚,接吧。”梁烟泠手里还抱着没来得及给偶像送出的花。
陈橙摁下绿键,敲了敲听筒,告知对面她接到了。
这是宋霁礼告诉她的。
总会有急事,不能一直打字。
也不要怕接电话,有电话打进来接通后轻敲三下。
“橙橙,开外放。”宋霁礼语气如常,没太多变化。
梁烟泠一直竖着耳朵听,慌忙摆手。
陈橙又敲了一下。
拒绝的意思。
宋霁礼直接冷声说:“梁烟泠,我知道你在听。”
梁烟泠还想让陈橙继续装傻。
接下来宋霁礼的话令梁烟泠颜面扫地。
宋霁礼:“嗓门大躲在公厕就不要说话,站在外面能听得一清二楚。”
梁烟泠面露苦色。
都怪卫生间隔音不好,说句话像拿喇叭外放一样。
她垂头丧气说:“果然啊,说人坏话不能在卫生间。”
里里外外都能听到。
陈橙挂了电话,不知该如何安慰梁烟泠,拍了拍她肩膀,冲她笑了笑。
“我笑不出来。”梁烟泠求生欲到了顶峰,脑子不停地运转,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又待了十分钟,梁烟泠焉巴巴地打开厕所门。
陈橙主动走在前面,第一个出门。
门外,宋霁礼和一个与他长得有七分像的男人并肩站一起。
应该就是宋家大少,宋峤礼。
虽是亲兄弟,但宋峤礼温润,宋霁礼雅痞,气质天差地别。
两人西装革履,身高一八多,站在人群中高挑又显眼,很难装作看不到。
“橙子,过来。”宋霁礼伸手。
陈橙路过宋峤礼,微微俯身算是问过好,小碎步跑向宋霁礼。
陈橙想宋霁礼帮梁烟泠说些好话,还未行动,身后传来梁烟泠热情的笑声。
“老公,回来啦!”梁烟泠将怀里的花放到宋峤礼怀里,黏糊糊地抱住他的胳膊。
然后开始睁眼说瞎话。
“是不是想给我惊喜才说明天回来。”
“幸好我听到小叔子说要来给你接机,这不,立马买一束花来接你。”
“是你最喜欢的花。”
陈橙咂舌,梁烟泠也要能屈能伸了吧……
而且花是前两天和花店订好的,是梁烟泠偶像最喜欢的小苍兰,怎么就成特地买来送宋峤礼的?
宋峤礼垂眸,眼神淡然,语气寡淡说道:“我和他是偶遇。”
“啊?”梁烟泠笑容僵住。
宋峤礼接过花,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谢谢。”
梁烟泠尴尬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献殷勤,又怕马屁拍到马腿上。
宋峤礼走出去几步,微侧身说:“不回去吗?”
“回!”梁烟泠死死抓住宋峤礼的手,趁机跑走,她可不能被留下来面对宋霁礼。
为了良心过得去,梁烟泠开启嘘寒问暖模式:“老公你累不累,今晚我们出门吃顿好的怎么样?”
宋峤礼不管她说什么都应下。
陈橙被夫妻俩的互动弄得目瞪口呆。
“我们也走吧。”宋霁礼带着陈橙往另一个出口走,夺走她手里的相机,翻了几张图,全是某个男人,以及入境半张脸的梁烟泠。
陈橙想到相机里全是‘证据’,又抱回来,死死护着,不需要宋霁礼帮忙提。
宋霁礼回想照片里的男人,陈橙……喜欢比她小的?奶狗?
不对,陈橙是陪同来的,这款应该是梁烟泠喜欢的。
这么看来,他哥的婚姻真的要到尽头了。
回到车上,陈橙好奇问宋霁礼:「大哥和阿泠不是感情破裂,正在闹离婚么?」
怎么和她印象中的闹离婚不太一样,反而黏糊得像新婚夫妻。
宋霁礼放下平板,懒洋洋地往后靠,毫不留情说:“他俩是塑料夫妻,离婚是离婚,不影响。”
陈橙眨了几次眼,心说还能这样啊?真是涨见识。
“阿泠是我大学社团的学妹,关系还可以,她性子不错,但人比较脱线。”宋霁礼说,“我也没想到她会带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追星,回头我再找人陪你去逛商场。”
陈橙摇头:「没必要专门叫人陪我,我对逛街兴致比较一般。」
又说:「我觉得阿泠挺好的。」
“好?”宋霁礼轻笑,“你还愿意和她玩?”
陈橙重重地点头。
“行,那下次再让她陪你逛逛江都。”宋霁礼还担心陈橙以后都不愿意出门了。
陈橙到家后和宋霁礼要了梁烟泠的联系方式,加上了微信。
她问:【阿泠,你到家了么?】
梁烟泠手机不离手,很快回来消息:【到家了,放心好了,宋峤礼是个文明人,不会和我动粗的。】
陈橙问:【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逛街吗?】
梁烟泠感到抱歉:【不好意思啊,本来说要陪你购物,结果出了意外。】
梁烟泠:【你邀请我逛街,那必须去!】
陈橙已经用专业的软件处理过拍出来能看的照片,然后发给梁烟泠。
收到照片的梁烟泠发来3个六十秒语音,天花乱坠地夸。
陈橙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待梁烟泠追星的行为,她是挺开心的,感觉到被需要,很想交梁烟泠这个朋友。
约好明天下午出门购物,陈橙做事都有干劲了。
晚饭前,陈橙难得一见地搬出画板,在落地窗前画画。
宋霁礼坐在旁边的沙发处理工作,等待会议开始的间隙,时不时看向陈橙。
她好像很喜欢画落日,总画不腻。
晚上睡前,宋霁礼洗澡出来,陈橙抱着画册盘腿坐等他。
她亮出画板,问:「今晚我们学什么?」
宋霁礼将擦头毛巾丢到脏衣篮子,信步走到床边,靠坐在床头,笑问:“你想学什么?”
陈橙被问懵。
难道是她误会了?
连续三天,晚上睡前宋霁礼都会要求她牢记一个约定。
像今天打电话,是他教她要大胆接通电话,敲三下表示自己听到了,敲两下是答应,敲一下是拒绝。
宋霁礼抱手,一侧眉毛微挑:“我俩可不是纯盖棉被聊天的关系,要不要学点不一样的?”
陈橙放好画板,老实地拉着被子躺好,露出一双眼睛。
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宋霁礼以为是顺从,毕竟她性子软,心也软,不会拒绝人。
下一秒,陈橙将漂亮的杏眼瞪得更大,凶巴巴的,仿佛他做了天大的错事。
小绵羊不好骗了,都会凶人了。
宋霁礼轻笑出声,暗灯躺下。
安静了几分钟,陈橙戳了戳宋霁礼的胳膊。
他准确无误地抓住,懒声说:“你再有小动作,就默认你同意我亲你了。”
被调戏后,她果然恼羞成怒,用尽力气推他。
奈何力气太小,更像是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
陈橙背对宋霁礼,相处这段时间,觉着他挺绅士的,不会强迫她,尊重她的想法。
还没夸完,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他从背后抱住她。
“宝宝。”
宋霁礼嗓音慵懒,仿佛一片羽毛划过她心口,颤了颤。
大掌撩开衣角,缓缓往上,粗粝的指腹划过小腹和肋骨。
陈橙想说话,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乖,不怕。”他耐心地哄诱她,像在吃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撕开果皮,轻吮水汁,再用锋利的尖牙咬碎,吞入腹中。
没有亲吻,温热的大手理顺她的长发。
睡衣下,她的肩头、锁骨和蝴蝶骨,他好似在玩弄一盏白柚,抚摸每一寸。
陈橙呼吸发颤,扛不住越来越快的心率。
“这样可以吗?”他放轻力度,很是贴心地问。
陈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他的话没有任何安抚作用,只会让她被撩/拨得更难受。
他舔舐她的虎口,舌尖擦过,她惊慌地放下手。
宋霁礼拉过她手,亲了亲指节,笑说:“乖宝,你把我嘴捂住,我怎么知道这样做,你会不会舒服,嗯?”
手滑到她腿心,她身体发颤,陌生的感觉袭来,无措地含着泪,委屈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宝贝,上面下面都是水,是同意还是拒绝?”宋霁礼亲了亲她的耳廓。
陈橙羞赧地别开头,用力地往枕头里挤,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窘态。
本以为他会停下来,但他反而更得寸进尺,躲开所有的敏感点,来回抚/摸。
直到她不再有激烈的反应,他才停下。
黑暗中,他能看清楚她所有的举动,伏低身子亲了亲她眼角:“乖,我看看。”
陈橙不愿意,心想他是发疯了吗,脸上都是泪痕,有什么好看的。
宋霁礼掰正她的脑袋,不但近距离看了,还咬了一口梨涡,低笑说:
“宝宝,你好漂亮。”
陈橙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他,但屋内一片漆黑,压根没有任何威胁。
宋霁礼不是禽兽,也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就是心痒,忍不住逗逗她,喜欢她气鼓鼓瞪人的样子,只会让他更想要揉弄她。
闹了半小时,陈橙也累了,闭眼便睡着,任由宋霁礼抱她,反正也推不开,冬天他怀里也挺暖的,干脆让他抱好了。
宋霁礼有晨练习惯,陈橙会在他晨练后起来,替他搭配好今日要穿的衣服,然后和阿姨一起准备早餐。
陈橙今日心情非常好,期待下午和梁烟泠出门购物。
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宋霁礼心情也不错,昨天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梁烟泠计较了-
下午两点,陈橙在商圈门口等梁烟泠。
梁烟泠迟到了几分钟,打着哈欠下车。
今日她穿着长款白色羽绒服,搭配一条加绒阔腿裤,松弛感十足。
“早啊。”梁烟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都不困的吗?”
陈橙脱掉手套,敲字回复:「还好,你熬夜了吗?」
梁烟泠锤了锤腰:“过夜生活去了。”
陈橙不知道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心想江都不愧是不夜城,晚上的生活很丰富。
“你刚来江都,很多东西需要购置,小叔子让我带你去买几套礼服备着。”梁烟泠走几步觉得累了,嘀咕道:“早知道直接联系人带衣服上门,外面冷死了。”
陈橙问她:「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要!”梁烟泠肚子空空,醒起来都没来得及吃东西就来赴约了。
梁烟泠带陈橙去最喜欢的旋转小火锅,大吃了一顿。
陈橙有些担心问:「要不今天我们还是别逛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因为能分辨的颜色比常人多,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梁烟泠脸色有些青,黑眼圈特别严重。
梁烟泠结完账,勾住陈橙的胳膊,笑说:“我下周就要回团里排练,没时间再出门,今天就大逛一场。”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
“宋峤礼给的,不用客气,今天我买单。”
梁烟泠带着陈橙直奔商场,从第一家店开始逛,觉得合适的,就让人打包送家里,刷卡买单的动作熟稔。
虽然梁烟泠不太爱打扮自己,但她喜欢打扮别人,给陈橙搭了好几套衣服。
陈橙试完第十套,感觉脑子有点晕,看的色彩太杂,有些眼花。
“小橙,这套长裙怎么样?”梁烟泠比在身前,拉起裙摆展示。
陈橙晕的不行,想干呕,坐在凳子上,虚弱地含笑点头。
“不舒服吗?”梁烟泠将裙子随手一放,走到陈橙面前。
陈橙不想破坏梁烟泠的兴致,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梁烟泠说:“试完最后一套,我们就回去,我真的觉得适合你。”
正想叫服务员拿过来试试,一个女人拿起,开心地转头对着同行的男人说:“阿然,我喜欢这套,买这套好不好!”
男人穿过一排衣服,走到女人身边,搂住她腰身,宠溺笑着说好。
“等一下,这是我们先看上的。”梁烟泠上前,一把夺过。
女人差点被扯倒,男人眼疾手快抱住,瞪向梁烟泠。
认出是谁,他下一秒怂了:“大婶婶。”
梁烟泠心高气傲,常用下巴看人,想了好会儿才记起是谁。
脸色变得更不好了。
苏妗妗摇了摇宋烨然的手,委屈地努嘴,生怕他把这件衣服让出去。
“婶婶,这件衣服能不能让给我,你看看别的,看上了我一起买单。”宋烨然不想和梁烟泠起冲突,她看似和大叔貌合神离,但她家背景雄厚,真起冲突家里人也会让他先去认错,不能坏了两家的关系。
“让不了一点,这是我给你二婶精心挑选的。”
梁烟泠听说过他们几人的纠葛,以前不认识陈橙,当个趣事听来乐一乐。
现在陈橙可是她的姐妹,愿意陪她去追星,当然无条件站在陈橙这边。
宋烨然脸色铁青,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陈橙,心情微妙。
退婚对象摇身一变成了他婶婶,有种被人压一头的憋屈,不想承认她的辈分压过他。
不想再纠缠下去,不如劝女友放弃好了。
苏妗妗小声叫道:“阿然,我想要。”
其实她也不是多喜欢这件裙子,只是因为闹了一出私奔,宋家的长辈对她感官不好,感觉自己作为正牌女友因为莫名其妙的联姻受尽委屈,讨厌陈橙,想要故意发难。
“陈橙,我们谈谈?”宋烨然走到陈橙面前。
陈橙就觉得一件裙子有什么好谈的,摆手拒绝。
宋烨然固执地走到门口,一直盯着陈橙看。
陈橙只好过去,也想知道宋烨然心里在介意什么。
她给梁烟泠说:「你等我会儿,马上回来。」
梁烟泠表情很臭,觉得宋烨然在欺负陈橙,她话都不能说,聊什么?
也没什么好聊的,先前的婚事就是他处理得不够体面。
宋烨然有话对陈橙说,不想被女友和其他人听到,带着她往商城的另一边走去。
陈橙头还晕着,不常出门,识路能力很差,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转第二个弯下楼梯后,她拦下宋烨然,敲字说:「就在这里说吧。」
宋烨然眼神冷下,不耐烦说:“陈橙,你是不是还因为我拒婚不开心,故意为难妗妗?”
“以前我们相处确实不错,但我也把你当成好友,没有其他意思,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你也不是非我不可。”
“而且你也没吃亏,嫁给了我二叔,地位上来了,你们沈家得到了想要的,没必要斤斤计较吧。”
陈橙愣住,宋烨然怎么莫名其妙把她打成一个看不得他们幸福的坏人。
陈橙:「你怎么做到因为一条裙子,扯这么多歪理?」
宋烨然最近因为家里人反对他的恋情变得格外敏感,感觉陈橙在嘲讽他,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故意为难我们,所有人都想让我们分手!”
他生气地转身走开,进了童装店。
店里衣服颜色鲜艳,种类杂多,陈橙不敢跟上,但回去的路又记不住了,无措地愣站在原地。
第17章 雨后初霁
宋烨然一个人回到店内, 梁烟泠没看到陈橙,追上问:“陈橙呢?”
“陈橙……”宋烨然暴走几百米,冷静了下来, 才记起他丢下陈橙先走了。
梁烟泠拽住宋烨然的领子:“你把她丢在哪?”
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出门前宋霁礼给她发了一长段注意事项。
就有说陈橙不常出门,认路能力较差, 让她一定要跟紧了。
“我不知道,聊得不是很愉快,她转身就走了, 我以为她回来了。”宋烨然没放心上,这么大个人也不可能在商城里走丢, 所以扯个理由替自己开脱。
苏妗妗护着宋烨然, 指责道:“他都说不知道了, 你怎么还拽人领口啊!”
“你谁啊,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梁烟泠脾气直,吼退苏妗妗。
她警告宋烨然:“事实最好和你说的一样, 陈橙要是出了意外,别怪宋霁礼对你不客气。”
梁烟泠推开宋烨然, 给陈橙打电话, 急匆匆地出门寻人。
等人走远, 苏妗妗才敢上前, 不满抱怨:“就算是长辈, 也不能乱凶人啊……再说了,陈橙这么大一 个人,怎么会走丢。”
宋烨然没搭腔, 苏妗妗推一把:“阿然,你干嘛不说话, 你不是说你大叔和二叔关系不好吗?大婶婶怎么还给陈橙说话,我感觉就是大婶婶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才对你发脾气。”
越说越委屈,眼里含泪。
“不会的,大婶婶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可能觉得陈橙是弱势群体,所以才替她说话。”宋烨然哄道,“你这么好,不可能不喜欢你,是我大婶婶对你了解太少。”
宋烨然嘴上安慰女友,想的却是别的事。
感到惴惴不安,万一不会说话的陈橙真不识路走丢,那可怎么办……
商城里到处是摄像头,他的说辞也站不住脚。
“走吧,先回去。”宋烨然拉着苏妗妗出商城。
梁烟泠不知道陈橙下了楼,在三楼找了两圈,又跑到四楼,她的电话一直是正在通话中。
不敢再拖延下去,梁烟泠给宋霁礼打电话,也没接,估计在忙,没空看手机,只能联系宋峤礼。
宋峤礼刚结束视频会议,问她:“怎么了?”
“峤礼哥,你能联系上二叔吗?”梁烟泠急得来回走,“给他助理电话也行。”
宋峤礼关心问,“遇到什么事了?”
梁烟泠:“峤礼哥,完蛋了,我好像把陈橙弄丢了,她不认路啊,商场又那么大。”
“你?”
“是宋烨然,我大意了,不该让他们独处。”梁烟泠丧丧的。
“不着急,问到消息联系你。”宋峤礼吩咐助理打宋霁礼公司内线。
梁烟泠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塑料丈夫身上了。
宋霁礼接到消息时,正和几个部门经理讨论新品发布的方案。
一听陈橙在商场走丢了,让钱洲暂替,他直奔地下停车场。
红灯等待期间,宋霁礼翻到陈橙打来的未接来电,心里懊悔。
平日都带着手机开会,也就一次没带,没想到突发意外情况。
进入快速路后,车速又往上提了一点-
陈橙比上次冷静许多,暂时联系不上人,她就在附近找到商场地图,认真研究,走错几次回到原地,对商场的内部构造也熟悉了些,靠着不懈努力,回到了原来的店。
没在里面看到梁烟泠和宋烨然,懵懵地站门口。
手机微信里,宋霁礼给她留言。
宋先生:【你在哪?】
宋先生:【不要出商城,找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你。】
看得出他很着急,陈橙读完,心想要不要再回个电话试试?
摁下语音键,还未点确认,宋霁礼出现在对面的扶梯,脸色不虞,步履匆匆朝她走来。
想起藏都的雨夜,他浑身湿透,找了她一晚。
当晚的情绪涌现,陈橙怕他误会她又在乱走,忘记他看不懂手语,着急解释:我没有到处乱走,有按照你教我的做,第一时间给你打了电话。
宋霁礼走到陈橙面前,微喘着气,目光一直紧锁着她。
陈橙意识到他看不懂,手忙脚乱地打开备忘录,把刚才比划的话敲给他看。
宋霁礼裹住她的手,紧握住,低声说:“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他揽她入怀。
陈橙靠在他胸口,垂下手,由他抱着。
怎么感觉他心情略微沉重。
宋霁礼牵过陈橙,联系姜助理把车开到前门。
陈橙小跑跟上宋霁礼的步子,总感觉哪怪怪的,但没有冒昧地提出疑惑,安静地跟着他走。
下到一楼,坐上车。
宋霁礼替陈橙扣好安全带,问姜助理:“他现在在哪?”
姜助理:“宋烨然回了老宅,宋先生也在。”
“怕成这样?老子都叫来了?”宋霁礼冷嗤一声,目光凛凛。
陈橙听不明白他们交谈的内容。
现在是去老宅的路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宋家的老宅。
陈橙看了眼庄严的大门,感觉今天里面不会太平。
陈橙扯了扯宋霁礼的袖子,问:「我们回来干嘛?」
宋霁礼唇角扯出一抹笑:“当然是帮你算账。”
陈橙微微张嘴。
算账?
她又问:「是因为商场里发生的事吗?」
陈橙快速敲完要说的话,给宋霁礼看:「也不是大事,而且当时我也凶了他。」
宋霁礼挑眉,手指滑动备忘录,念道:“你怎么做到因为一条裙子,扯这么多歪理?”
“这也算凶人?”
“小橙子你也太心软了。”
他促狭一笑:“你瞪我,都比这凶。”
陈橙收回手机,捂在胸口,气呼呼的。
在心里骂道,这人怎么还往上翻记录啊!
陈橙说:「这里是老宅,闹太大动静不好吧。」
宋霁礼笑问:“是在关心我?”
陈橙摇头。
“我老婆心软,但我不是什么好人。”这笔账今天他宋霁礼就是要清算,谁也挡不住。
陈橙下车,和宋霁礼进院子。
宋家老宅是仿古设计的白墙黛瓦,庭院和园林占地万亩,院落重重,雕饰华丽,就连用来放置古董花瓶的架子也是上好的梨花木,低调又奢华。
唯一不好的就是废脚。
已经走过三道圆栱门,还没到整座宅子的中心。
“小橙,你没事吧!”梁烟泠从隔壁的侧院跑过来,将陈橙拉到身前。
陈橙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让她不要担心。
“我哥也回来了?”宋霁礼问。
梁烟泠还对不小心弄丢陈橙感到愧疚,在宋霁礼面前变得唯唯诺诺:“嗯……我怕宋烨然强词夺理,我这人急了只会骂人,不会解释,只能找峤礼哥回来。”
“你倒是能屈能伸,闹离婚喊我哥姓宋的,需要他帮忙就是峤礼哥。”宋霁礼不忘调侃一句。
梁烟泠推宋霁礼往前:“你别笑话我了,赶紧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橙和梁烟泠等在外面院子。
周围氛围压抑,陈橙问:「是不是出事了?」
感觉不仅是她和宋烨然的事。
梁烟泠看完,叹气说:“应该是吧,峤礼哥表情眼神,我猜应该发生了一些事。”
陈橙:「宋家内部的关系很紧张吗?」
“就算紧张也不会表现出来,是很虚伪。”
梁烟泠看四下无人,低声和陈橙说:“你不知道宋烨然和宋烨梁的父亲是公公的养子吧。”
陈橙瞪大眼睛,摇头,打字说:「他们不是表亲吗?」
“他们的父亲宋元青其实是公公的亲妹妹,也就是小姑的孩子。小姑意外去世后,一直未婚的公公就领养了他,因为一直忙于打理家里的生意,没有结婚的想法,也意向宋元青做未来的接班人。没想到四十岁那年遇到婆婆,成了家,有了峤礼哥他们兄弟俩,那以后涉及到继承企业的事,家里的氛围都会变得很微妙。”梁烟泠毫不遮掩对大家族人多事杂的不耐烦。
陈橙:「公公是什么想法?」
梁烟泠:“手心手背都是肉,公公的想法一直很含糊。但凡明朗一些,我……”
她压低声音说:“我这婚也不会这么难离。”
陈橙心想她和宋峤礼相处不是挺好的,怎么会想离婚。
还没来得及问,院子里宋霁礼和宋峤礼争了起来。
陈橙担忧地站起身,梁烟泠似乎已经习惯了,无奈说:“我就知道他俩会吵架。”
难道为了争抢继承权,兄弟俩的关系也变得岌岌可危?
宋峤礼走出院子,宋霁礼追在后面:“你站住,宋烨然的事你给我表态。”
“现在你还觉得宋烨然的事重要?”宋峤礼愠怒。
宋霁礼:“对长辈不敬,我教训他不应该?”
宋元青小跑出来,站在兄弟俩中间,好声好气劝道:“你们别因为小事闹不和,确实是阿然做得不对,我也表个态,他和苏妗妗的婚事我不同意。”
“就这?”宋霁礼嗤笑,“你要是不会教儿子,我亲自动手。”
“行了,爸还听着,少说混账话。”宋峤礼说,“阿然去公司实习的事缓一段时间,先专心完成学业,再磨炼一下性子。”
宋元青好不容易替儿子争取到公司实习的机会,不愿意错过,说:“磨性子不更应该去公司……”
“去,最好别让我在公司遇上。”宋霁礼狂傲说,“惹我太太,最好掂量一下自己。”
宋峤礼无奈说:“表哥,就这么定了,最近要推新项目,不能出意外。”
拿公司为重做借口,宋元青也不敢再开口给儿子争取进公司的机会,只能吃下闷亏。
一旁的陈橙感觉很奇怪。
看着像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实际上他俩的目标似乎是一致的……
奇怪。
宋峤礼先走一步,宋霁礼不依不饶追上,冷声说:“宋峤礼你站住,还没算完账。我给你牵线谈下一个大项目,你这边直接把明年茶庄的预算砍半,做了CEO挺了不起啊,对兄弟动刀子。”
“对比公司其他产业,给到你的,已经很多了。”宋峤礼面无表情。
宋霁礼扯住宋峤礼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陈橙没有梁烟泠淡定,真怕他们会打起来,上前拉过宋霁礼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你敢砍了,我就把项目搅黄。”宋霁礼丢下一句狠话,牵过陈橙,头也不回地离开家。
回到车上,宋霁礼吩咐姜助理回江景壹号公馆。
太阳已落山,车厢内昏暗。
陈橙小心翼翼地观察宋霁礼。
他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气息不稳,从没见过他动这么大的火气。
她试图想说些什么让他好受一些。
手指比划几下,停住,摸找口袋里的手机。
宋霁礼睁开眼,静静地凝视着她,笨拙想安抚他的样子令他动容。
他抓住她的手,紧握在手中,说道:
“别找了,我能看懂。”
陈橙僵硬住,眨眼睛频率放缓。
能看懂……什么意思?
第18章 雨后初霁
十二岁那年生日, 陈傲霜牵着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小男孩回家,说是她以后的玩伴。
他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陈橙很开心能有玩伴, 他们每天一起放学回家,晚上下完兴趣课,她会跑过长长的鹅卵石小路去农场找他。
他不嫌弃她不爱说话, 他也很少说话,他们一起做许多很多有意思的事。
拼图、搭积木、跳格子、画填色本……
某天,她期待地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 他从书桌抬起头,很平静地和她说:“陈橙, 我要和我妈回老家了, 以后也不需要陪你玩了。”
她问他, 能不能去完游乐场再走。
他们说好一起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的。
他第一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因为你,我被学校的同学孤立、嘲笑, 他们明明害怕的是你这个哑巴,凭什么我要替你承受。如果不是太太给我们家钱, 我爸爸住院需要手术费, 我压根不想和你一起上下学。”
陈橙震惊, 笔从手里掉落, 滚到门边。
他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响起。
如果不是为了钱, 他不会和她玩,更没必要在学校忍受校园霸凌。
他不愿意可以早早说清楚,为什么要骗她啊?
“我早就受不了了。”
可能要走了, 不需要再顾忌,他抱怨因为她遭受的苦难, 每次看到她因为失语吃亏,他以此为乐支撑下来。
陈橙哭了,但没人听到她的哭声。
那以后她不再渴望有朋友,也不敢轻易相信有人会善待她,他们害怕不会说话的她,觉得她是怪物。
她不再需要朋友,待在陈傲霜身边,被控制总比被欺骗好。
就在她以为宋霁礼不一样时,他给她当头一棒。
默念着他说的那句话,手脚变得冰冷,稀薄寒冷的空气呼到肺里,一阵抽疼。
陈橙垂下头,紧靠凳子,只想躲起来。
“橙橙?”宋霁礼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以为她不舒服,宋霁礼伸手扶她,被她抬手打掉。
陈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慌忙比手语:对不起……我……我有点晕车。对不起,我想安静会。
她比划动作很乱,反射出她心情无比的混乱。
宋霁礼担心刺激到她,没有再说话,拉开距离,不再靠近她。
车子停下,陈橙拉开车门,走在前面,故意快步子。
现在她没有办法和宋霁礼靠得太近,内心的猜忌和恐惧不断冒出,快要将她的理智吞噬掉。
宋霁礼刻意保持一米距离,慢步跟在她身后。
或许……隐瞒会手语这件事让她不开心了?
可她的反应更像是应激。
以前有发生过不好的事吗?
到家后,陈橙躲到画室里。
她不知道还有哪可以去,又害怕宋霁礼看出她的反常。
屋内的灯没开,她坐在飘窗,愣神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渐渐冷静下来,觉着自己不应该情绪化,回想路上她糟糕的表现,会不会让宋霁礼感到不开心?
万一他不开心,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那要回三哥三嫂家吗?
三哥三嫂还会让她进家门吗?
如果沈家知道她惹宋霁礼不开心,会不会生气?
两家的合作还能继续吗?
沈家会被针对吗?
一瞬间,脑子里挤入一堆问题。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无助。
房门在此时被敲响。
陈橙如炸毛的猫,直起腰背,死死盯着门。
“橙子,我进去了?”宋霁礼问。
陈橙胡乱擦一把脸,揩掉眼角洇开的泪,强装无事发生。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连累沈家。
更不想因为一件小事,遭他厌恶,被舍弃。
那……她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宋霁礼推开门,看到屋内昏黑,眉头微蹙。
陈橙失神落魄地坐在窗台,躲开他的视线。
“时间不早了。”宋霁礼没有踏入她的空间,站在门外说。
陈橙颔首,起身,绕过他,走向卧室。
非常乖顺地洗澡洗漱,在她睡的那边床躺好,不过今晚是背对着他。
宋霁礼暗灯躺下,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给她增添了几分孤寂。
他知道,若是再不说点什么,她又要缩到自己薄薄的壳里,封闭心门。
“我瞒着你会手语这件事,生气了?”宋霁礼问。
陈橙很明显地顿一下。
看来,是猜中心事了。
陈橙转身,看了他好一会儿,摇了头。
违背内心的回答。
“你生气是应该的。”宋霁礼伸手过去,她往后缩,一个很小的躲开动作,他手僵在半空,不再继续。
陈橙比划:我困了,先睡了,你好好休息。
她不愿意和他聊,也不敢再强求,他勾唇淡淡一笑:“嗯,晚安。”
陈橙再次躺回被窝里,埋起头,独自舔舐心里的伤口。
不敢多说,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
就像陈傲霜教的那样,不反驳、逆来顺受,讨得主人的欢心,就能继续生活下去。
陈橙一夜未眠,直到宋霁礼起床晨练,她才浅浅睡了半小时,接着起来给他搭配好今天的衣服。
她借口逃掉早餐,不想和宋霁礼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不能每次都逃,但她还是没能将所有心情整理好,起码今天不行。
宋霁礼很想把陈橙抓到跟前,问出心里的疑惑,又怕她真的会一直躲在壳里不再出来,只能尊重她的想法,给她充足的私人空间,不打扰。
家里安静下来,宋霁礼去公司了。
陈橙缩在落地窗前的摇摇椅,没有兴致做任何事,昏沉地睡了一觉,中途惊醒好几次,导致醒来后脑袋变重,四肢酸软使不上力。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她如江边孤独的塔楼,孑然一身。
阿姨来家里做晚餐,陈橙躲回卧室,一个人闷在屋内。
晚上宋霁礼有应酬,他来了电话,说不回来了,嘱咐她按时吃饭。
打的是家里的座机,阿姨接的。
陈橙得知后,并没有太多表情,木讷地点头,坐到餐桌前,勉强地吃了半碗饭。
深夜,头实在晕。
洗完澡,她抱着马桶吐得一干二净,胃酸倒灌,五脏似乎被灼烧,难受得她不争气地哭了。
一连三天,宋霁礼只在她睡着后回来过,天没亮便走了。
姜助理说他最近在附近市出差。
“其实……”姜助理想说是因为不放心太太您,所以先生才每天往返两座城市。
但宋霁礼提醒过,不要在陈橙面前多嘴。
陈橙头重脚轻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没有精力去问姜助理到底想说什么。
在她第三次拒绝梁烟泠的邀约,她杀上门,提着两大袋零食进门,不客气地占领客厅。
陈橙穿着睡衣,外面套着加绒的长衫,拖着笨重的身子从卧室出来,惊讶,表情好像在问你怎么来了。
“小橙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啊?”
“他们兄弟俩吵架是他们的事,关我俩啥事,可不能让他们影响我们的感情啊!”
要不是梁烟泠吃着薯片,一面嚷叫,陈橙真以为她亲自登门是找她要说法的。
陈橙在单人沙发坐下,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字说:「我只是不太舒服,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梁烟泠放下零食,凑到陈橙跟前,担心问:“你怎么突然不舒服,是感冒还是发烧了?”
陈橙:「都没有,就是不太舒服。」
“该不会是被宋烨然这个晦气的玩意传染霉运了吧。”梁烟泠是一点不内耗,全部将错往外推得一干二净。
陈橙淡淡地笑,脸色苍白,更像是在哭。
“是不是没休息好啊?”梁烟泠握住陈橙的手,冷到她,马上用衣服裹好,“你肯定是染了寒气。”
陈橙收回手,在备忘录打字:「估计是还没适应江都的天气。」
“真委屈你了,江都的冬天可不比京北,稍不注意,很容易生重病。”梁烟泠有些同情陈橙了。
同样是联姻,她还能不痛快的时候跑回家找爸妈,陈橙若是想家,还得坐三小时的飞机才能见到家人。
梁烟泠和陈橙用完晚餐后便走了,最近要开始排新的剧场,她住在省戏剧院附近的小区,有点远,不好继续逗留,约好下次休假再一块儿玩。
陈橙洗完澡,倒到床上,后脑勺疼得不行,困又睡不着。
实在扛不住,她想去医院,却不知道小区附近有没有医院。
她拿好身份证和钱包,走到玄关,手搭在门把,停下了。
没有勇气打开这扇门。
拦到出租车之后,她要怎么做?
到了医院后,半夜的急诊,会有医生和护士等她慢慢打字说明身体情况吗?
陈橙退回客厅中央,环顾四周,陌生的城市和环境令她感到无助,却不知道能求助谁。
她实在扛不住疼,吃了颗布洛芬,躺回床上。
等明天吧,明天姜助理和阿姨都会来,再和她们说也不迟。
药效让她睡眠时间长了些,也不疼了。
深夜,她意识模糊地睁开眼,感觉身边有人,使不上力气起身,抬眼皮都难。
陈橙难受地吐了几次气,身边的人察觉到,回身,手探过来,摸向她的额头、脸颊、耳朵,还有敏感的脖子,最后掀开被子,将她公主抱起来。
她没有反抗的力气,倒在他怀里。
鼻尖是熟悉的冷沉香。
是宋霁礼。
他说:“难受吗?现在去医院,坚持一会。”
僵持几天,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直在害怕被他驱赶,所以不敢打扰他,安分地待着。
可他的语气太温柔,怀抱也好暖。
她忍不住靠近。
如果要被他讨厌,那等她醒来再面对吧。
第19章 雨后初霁
陈橙在头疼欲裂中醒来, 手背刺疼感明显,动了动,感觉到有东西扯着皮肉和血管。
视线渐渐清晰, 屋内留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床的旁边是吊水支架。
她……在医院?
“醒了?”
男生的声音嘶哑,掩藏不住的疲惫。
陈橙回头, 和他的灼热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眨几次眼,偏开, 闪躲了。
“还有哪难受吗?”他又问。
陈橙摇头。
他们干坐不动,陈橙的不安感愈发明显, 害怕突然提到某个她回答不上来的话题, 率先躲开了, 躺下,背对着宋霁礼。
“陈橙,我们聊聊。”
空间安静几秒, 无人回应。
“好吗?”
他问她,近乎哀求的语气。
陈橙做不到冷心抗拒下去, 她坐起, 面向他, 微微垂着头, 别到耳后的头发散落, 遮住半张脸。
从宋霁礼的视线看去,她看起来温顺乖巧,眉眼柔和, 像只软绵的小羊羔,不管接下来他提多过分的要求, 她都会无条件接受。
陈橙抬眼,偷瞄一眼,继续保持垂头的姿势。
气氛不能继续僵持下去,总得说些什么。
陈橙缓缓比划:我好很多了,谢谢你。
宋霁礼抿紧唇:“你在怕我。”
肯定句,不是反问。
是的,陈橙在怕他。
不仅是怕他故意示好,只是为了看她出糗,更怕他觉得逗弄她没意思了,赶她回沈家。
过去十五年,陈橙不仅会讨好人,也知道说顺耳的话。
她打了手语:没有。
怕他不信,补充说:我没有理由怕你,你很好,我……不怕你的。
回答十分苍白、无力。
宋霁礼不喜欢陈橙违心地迎合他,宛如提线木偶般冰冷。
三分钟过去,宋霁礼没有接话,陈橙放在被子上的手紧张地捏在一起。
不停地反思,她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是哪令他不满意了。
她忽然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视线范围里,他大掌撑在她身侧,俯身过来,呼吸越来越近。
陈橙掐着指腹,强忍住下意识要发抖的身子。
“是吗?”
他用很轻的鼻音轻嗤一声。
“不见得。”
陈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去证明自己,试图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挣扎一番,沉默了。
宋霁礼身子又伏低了点。
“橙子,下次别这样,送你来医院的路上,我真怕你出事。”
“如果你出事了,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陈橙愣怔住。
他……什么意思?
“我和你保持距离是想给你私人空间,好像错了,那晚我就该将你扯回车里。”
陈橙的手腕被他捉住,一点、一点扣紧。
吃疼一下,她面露苦色。
宋霁礼放轻力度,虚虚地扣着她的腕,拇指抵着腕心,不给她甩开的机会。
陈橙紧攥手,做好被他言语羞辱的准备。
他却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软声说:“我是不是错了,惹得我们家小橙子不开心。”
陈橙抬眼,和他四目相对。
宋霁礼抬起下巴,亲上她,呼吸声止不住变大。
深深地贴上,碾过她的唇,闻到她的馨香,又爱惜地分开。
“下不为例,有事不准憋着。”
“看你生病住院,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因为在接吻,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温柔汩汩冒出。
他捧起她的脸,视线落在她唇上,吻了上来。
不是窒息般的亲吻,而是一次比一次深的啄吻。
像是,一点、一点拉她沉溺其中。
宋霁礼抵着她的额头,看她张着嘴,胸膛起伏频繁,疯狂地吸入氧气,眼神迷离,头发凌乱,勾得他更想揉搓她。
科学研究,一见钟情是一种基因喜欢,身体选择的喜欢,也就是生理性喜欢。
具体表现在,总想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就算是暂时的,也要反复去标记。
他彻底放任自己沉沦无法克制的生理性喜欢,将头往下再低一些,在她的唇角留下一个咬痕。
还没喘顺气的陈橙吓了一大跳,失神地捂住脸,看来的眼神似乎在控诉他。
宋霁礼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正常人,她恐慌又略带愤怒的眼神,把他看爽了。
他的小橙子,真的好甜。
这一次的吻,没有上一次的温和有耐心,带着侵略性,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她的唇上留下咬痕,尝遍她的唇齿。
直到陈橙快要无法呼吸,还带着针管的那边手推搡他,才停了下来。
陈橙眼尾泛红,控诉说:你为什么咬人啊……
宋霁礼笑:“宝宝,那叫接吻。”
陈橙才不信,哪有人亲密之后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而且位置都很暧昧,她还怎么见人。
闹了一番,陈橙没了先前的死气沉沉。
宋霁礼给她身后垫好枕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是在生气我瞒着你,我懂手语这件事?”宋霁礼问。
陈橙眼神往旁边飘。
发现宋霁礼有玩弄她发丝的坏习惯,弄乱、顺直、缠绕,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陈橙回他:不是,是……害怕。
“傻瓜,怕什么?”宋霁礼没想到她会这样想,手摸到她耳垂,揉了揉。
陈橙思索片刻,才说:因为……有过不太好的经历。
宋霁礼看着她,认真问:“那我可以知道吗?”
陈橙不习惯倾诉,也觉得自己不是诉说类型的性子。
听到宋霁礼郑重其事地问她,能不能知道她过去的经历。
这瞬间,她忽然明白了。
没有人会不擅长倾诉,也没有人不习惯倾诉,而是,倾诉的对象是谁。
陈橙放低心理防备,慢慢地打手语,想尽量地把事情说好、说明白,不想他扫兴。
她说:自从不会说话后,大家把我当怪胎,不喜欢和我玩,谁和我玩也会被嘲笑,所以我没有朋友。我十二岁那年,遇到一个人,我以为他会是我的朋友,但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给了他钱,他压根不会和我玩。
陈橙忍不住说出自己多年压在心底的委屈:我只是不会说话,为什么就是怪胎?我只是不会说话,为什么要怕我?我真的不会吃人,我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宋霁礼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握住她的手。
因为在空中比划许久,指尖冰冷,他用尽力气裹住,想用尽所有的力气捂暖。
“那是他没眼光。”宋霁礼毫不犹豫站在陈橙这边。
陈橙淡淡一笑,向他表达谢意。
宋霁礼指尖划过她的发际,摩挲线条流畅的下颔,问她:“你会怪他们吗?”
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时间,陈橙摇头:我没有办法阻止别人讨厌我。我也……不敢要求他们都喜欢我。
可能已经麻木了,在一次又一次劝自己算了吧之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习惯性地接受。
宋霁礼带着笑,凝视着她。
不敢要求别人喜欢,她怎么可以如此善解人意,还能不计较别人对她的伤害呢。
她的心是棉花做的吧,又软又甜。
“我会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陈橙心跳漏了一拍。
宋霁礼安抚她说:“橙子,别总一个人待着,或许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试着去看看,怎样?”
陈橙不理解他所说的,外面的世界,指的是什么。
“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想和周教授学画画,我们就去大学里学习。”
“你想开画廊,名下的店铺选一家喜欢的,我们就开一间从地址门号到装修风格全是你喜欢的画室。”
这些话,宋霁礼早想对她说了。
陈橙惊愕:你……不需要我待在家么?
她从不敢多想,她本就不幸,能获得如今的生活要学会知足,怎么可以拥有无忧的生活条件还奢望完成梦想,所以嫁给宋霁礼她想得最多的是,做好宋太太,让宋沈两家都满意的宋太太。
宋霁礼:“我不是陈傲霜,比起你一直待在家,我更希望你去做喜欢的事。”
画画的陈橙比总窝在家的陈橙有生命力。
做自己喜欢事情的陈橙就像他在宋家院子见她的第一面,向着自然,展现最大的善意,享受其中。
陈橙扣着手,不敢轻易回答,过去十五年,万事有陈傲霜包圆,她害怕自己与社会脱轨,不小心便闯下大祸。
而宋霁礼打消她全部的疑虑,他说:
“先去做,别想太多。”
“出了任何事,我给你兜底。”
万事有他在。
陈橙听到这句坚定的保证,心脏漏拍。
人害怕未知,迷恋强大,宋霁礼给足她想要的安全感。
或许,她可以试着多多相信他,不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缩在自己的世界,自以为是地对所有人下定义。
陈橙拇指往下弯了弯,食指指向他。
——谢谢你。
宋霁礼故意唬她:“接受了,谢礼是再亲一次。”
陈橙回想刚才的两次接吻,脸红到耳朵,缩到被子里。
“逗你的,出来,被子里闷。”宋霁礼隔着棉被拍了拍。
陈橙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弯了弯。
宋霁礼本来只想逗逗她,结果被她的笑容撩得难耐。
不说话比会说话还勾人。
宋霁礼拉开被子一角,不客气地睡上去,搂过她。
理直气壮说:“奔波一天了,陪我睡会儿。”
陈橙乖乖睡好,真的就不发出任何动静。
宋霁礼担心她一晚上,也确实困了,没一会儿睡着了-
解决了心结,陈橙出院后状态好许多。
接到梁烟泠 邀请她去看他们团里新上的戏,在犹豫要不要赴约。
耐不住梁烟泠的热情,说明天给她答复。
她没去看过戏曲,了解很少,为了不闹笑话,晚上睡前用平板趴在床上查资料,临时补课。
宋霁礼瞄到,问她:“是要去看烟泠的新戏?”
陈橙点头,想到宋霁礼和梁烟泠是校友,还是一个社团的前后辈,好奇问:烟泠唱戏是不是很厉害?
“你要是上网就知道她有多火了。”宋霁礼故意不说,丢下这句话,暗灯躺下。
陈橙很好奇,找出手机,在应用商店下载微博APP。
最近使用手机的频率上来,她花费了大量时间才适应高速发展的网络世界。
但还是不太能看懂网友们玩的梗。
陈橙打开大眼标识的APP,按照指示注册账号,还关注了“我可能感兴趣”的博主。
弄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打开搜索框,查询她想要知道的信息。
输入梁烟泠名字,弹出几个几十万观看的安利视频。
发布时间是今年中秋,央台的晚会。
梁烟泠唱的是《穆桂英挂帅》的选段。
台上的梁烟泠和私下完全两个样,舞台中央的她穿着流光溢彩的旗袍,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簪盘起一头黑发,站得笔直,嗓音清亮,眼神里全是戏。
压根联想不到台上熠熠生辉的梁烟泠私下是个只爱穿家居服,头发随手乱扎的追星达人。
评论区全是夸她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赞美之词,毫不吝啬地说出。
有一个网友的评论吸引陈橙的注意。
名叫“梁烟泠我老婆”的网友评论:【体验到古代时候名伶的票是千金难求是怎样的。下周京北巡演站开票,请大家让让我。】
别人千金求一票,现在梁烟泠邀请她作为亲友前去观看。
陈橙更心动了。
只是……为什么这人还要自己买票啊?
陈橙戳了戳宋霁礼,他躺平,懒懒地眯着眼:“嗯?”
陈橙指着屏幕,比划问:这个是大哥么?
宋霁礼凑身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提出如此莫名其妙的问题,默念了网友名字几遍,他明白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笑出声:“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宝宝。”
突如其来过分狎昵的肢体接触,陈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拉开小段距离,表示抗议。
“这是网友的网名,只要不是违禁词,怎么取都行。”宋霁礼侧躺着看陈橙,问她:“你该不会直接给自己取名陈橙吧?”
宋霁礼想到,她的微信名就叫陈橙,头像是一副色彩鲜艳的油画。
应该是她自己画的。
和上了年纪刚接触网络的父母辈一般,笨拙地融入网络。
陈橙恍然大悟,但没有因为自己出糗而感到不好意思,大方问:意思是,我也可以起名叫‘梁烟泠的老婆’?
“不能。”宋霁礼义正言辞拒绝。
陈橙拧眉:为什么?
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宋霁礼一本正经戏弄她:“一是微博不允许重名,二是你是宋霁礼的老婆。”
陈橙顿了几秒,才明白他是在捉弄她,愤愤地锤他肩膀。
宋霁礼倒进柔软的被子里,轻笑出声。
陈橙也太好玩了,不管说什么,她都会认真思考,给出真诚的回答。
人永远会被真诚打败,也会被真诚可爱到。
躲进被子里,陈橙参照宋霁礼起名方式,给自己全部的社交软件全部改名成CC,名字的首拼字母。
陈橙转发视频给梁烟泠,留言:【阿泠,你好厉害!】
梁烟泠发来一个猫猫疑惑的表情包。
梁烟泠:【你怎么看这些?】
陈橙:【二叔和我说你很厉害,我好奇就自己去搜了。】
梁烟泠震惊:【二叔夸我?开玩笑的吧,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陈橙:【没啦,因为我不爱出门,犹豫要不要去看你的戏。】
梁烟泠:【这会儿看完了,决定好了么?我从登台开始,台下就座无虚席,一半人冲我来的。】
陈橙犹豫片刻,问她:【那……看戏曲有什么规矩吗?】
得逞的梁烟泠捧着手机,开心地在床上打滚,翻身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宋峤礼睁开眼,垂眸盯着她看:“不早了。”
“你睡你的,别管我。”梁烟泠夜猫子成精,不到凌晨2点毫无困意。
翻个身,梁烟泠说:“我看你挺闲的,都能从郊外别墅跑到我家。”
毕业考进省戏曲团,家里人就给她在单位小区买了一套大平层,她住这边的时间比较多,偶尔回婚房住。
宋峤礼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重申:“是在附近应酬。”
“你怎么不住酒店?都是成年人了,不玩文字游戏。”梁烟泠冷傲说,“抽个时间处理我们离婚的事。”
宋峤礼:“现在不适合离婚。”
“我不管,你家的事自己处理好。当初说好两年后离婚,现在时间到了,宋总做生意得讲诚信吧。”梁烟泠才不管他有什么苦衷。
宋峤礼沉默,良久后淡淡地‘嗯’了声。
梁烟泠意外,没想到他会答应,以为又会像前几次,毫不留情地拒绝。
为了不输气势,梁烟泠说道:“处理好了,告诉我。”
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
宋峤礼怀里突然拱进一个人,她八爪鱼一样缠住他。
“我们不是要离婚了吗?”宋峤礼的嗓音低低的。
梁烟泠手已经摸到他的人鱼线:“你千里迢迢来我这,不是送炮的?”
“梁烟泠,好好说话。”宋峤礼心想在规矩森严的梁家,怎么养出她这种野性子。
梁烟泠咬他下唇,磨着他,说:“可是老师,你有反应了。”
他们婚姻从小就定下,在两家人特意安排下,为了培养感情,宋峤礼大学时,曾给梁烟泠当过一段时间的钢琴老师。
那会儿她还很内敛守礼,称呼他宋老师。
直到毕业某次饭局偶然遇到,她也会叫他宋老师。
温婉优雅,是梁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结婚后,她都直呼他大名,或者在外人面前尊称他一声哥。
他有问过为什么不叫了。
那晚亲热,她就黏呼呼地叫老师、宋老师。
那以后,老师这个称呼,也仅在床上才会叫。
宋峤礼扯开她的手,推倒她,占据上方位置:“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梁烟泠得手了,笑得十分开心。
第20章 雨后初霁
陈橙出发去剧场前, 到花街买了束花,预祝梁烟泠首演成功。
同行的还有乔俏雨。
到江都后,乔俏雨发消息约她几次, 前段时间养病,没能空出时间见面,听说她打算去听戏, 便提出一起,顺便聊聊画的事。
乔俏雨土生土长江都人,可以说是江都百事通, 八卦消息灵通,她总能抛来话题, 就算陈橙不能开口说话, 她也能聊得滔滔不绝, 不让场子变冷。‘
说起来,陈橙认识乔俏雨纯属意外。
前段时间,她来江都相亲, 暂住在三哥三嫂家,陈傲霜担心她在家里闷坏, 嘱咐三哥三嫂给她安排一些娱乐活动。
侄女沈冰薇在准备半年后的艺考, 正好出门采风, 带着她一起参观江都的画馆。
前后去了十多家画馆, 某家装修独特的店面吸引到她, 更特别的是名字。
一个雨天。
旁边的挂牌手写一段话:
如果今日下雨,或许能看到画展。
她走进了这家画馆,乔俏雨在前台整理材料, 头也不抬说:“今日不下雨,没有画展出哦, 客人。”
她说话尾调习惯性上扬,有很多南方女生喜欢连音的习惯,柔呼呼的,有几分俏皮。
还未正式认识,通过声音,已经渐渐生出好感。
陈橙环顾画廊,墙上只有几幅画,甚至还有一个展区还没装修好。
乔俏雨有脾气,说不接待就不接待,任由她在店里站了几分钟,自顾自地忙,也没有驱赶她。
沈冰薇买好冰淇淋,陈橙才离开。
一次小意外,她并没有太上心。
凑巧的是,第二天下雨了。
她想到昨日偶然误闯的画馆,决定再去一趟。
想知道下雨天的画馆,到底是怎么的。
画展有不少人,乔俏雨左右逢源,游走在穿着打扮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太太们之间。
对比起来,陈橙穿着朴素许多,全身最贵的是陈傲霜送给她的成年礼物,一只白玉镯子。
乔俏雨亲自上前接待她,发现她不会说话后,倒是更热情,还给她讲解了画。
后来她又去了一次,也是雨天。
那以后,她俩便熟络起来。
陈橙给乔俏雨看过她的画,乔俏雨很感兴趣,想给她留一个展区,专门放她的画。
但陈橙有顾虑,一直没应下。
陈橙买好花,站在街边等乔俏雨来接她。
坐上车,乔俏雨贴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橙子,我的提议考虑如何?”
陈橙为难,打字和她说:「我家里人不太喜欢我画画。」
“二叔也不喜欢?”乔俏雨还以为结婚后,沈家不会再处处管着陈橙,可以再次争取一个代理陈橙画作的机会。
陈橙:「他没说过。」
“二叔都不说,你管沈家怎么想呢。”乔俏雨怂恿陈橙,“橙子,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透露你是谁,如果画卖出去了,二八分,我拿二,给你八,以及卖给谁还有其他附加条件全听你的,怎样?”
乔俏雨不差钱,在家做阔太太腻了,出来开画馆打发时间。
开的价格也很大方。
陈橙心想,要不晚上问问宋霁礼,听听他的想法。
虽说宋霁礼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她还是想知道他的态度。
乔俏雨贴着陈橙的胳膊,继续说:“展区的设计和布置你也有绝对的话语权,我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软装设计师,一定把牌面给你整起来。”
只是看过一眼画,就愿意开出最好的条件给她,陈橙疑惑。
她问乔俏雨:「你为什么非我的画不可?」
“不难理解啊,世上学画画的人千千万,我也是学画画的,但是我就没有什么天赋,只会规矩地画出看到的,无法去绘出更丰富的世界,但你不一样。”乔俏雨兴奋说,“你的画特别亮眼,我开画馆也是有要求的,只想在里面摆上我喜欢的画,盈利是次要。”
“你也放心,我不会让画馆亏损,我老公辛苦赚钱,我拿他辛苦钱打水漂,不太道德。”乔俏雨眼巴巴地看着陈橙。
心想陈橙要是再不同意,她后面只能打感情牌了。
陈橙心软,也不擅长拒绝人。
而且乔俏雨拿出所有的诚意,她也得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陈橙回复她:「最晚月底,我给你答复好吗?」
乔俏雨快速接话,笑眯眯说:“那就说好了啊!接下来谈些轻松的话题,有空我和你去逛街,怎样?”
乔俏雨临时想起前段时间的一件事。
“橙子,上次你在藏都的事……”
陈橙一直没和乔俏雨说,担心她会自责,现在看到她愧疚的表情,立马解释:「不是大事,已经过去了。」
“嗯,还有……就是……”乔俏雨说,“周教授来找过我几次,打听你有没有意向到江都大学油画系进修,可以给你安排去旁听,他挺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本来是不想再提,但乔俏雨在开业初期,周教授帮了不少忙,愿意将最火的一个系列交给她代理,盘火了画馆。
上次意外发生后,周教授害怕和宋家交恶,才想找机会和陈橙一块吃饭联络感情,也借机会道歉。
陈橙意外:「我去油画系进修吗?」
乔俏雨看她挺感兴趣的,说:“嗯,随时可以去听课和研学。”
陈橙学生时代没能选到喜欢的专业,这次有机会,她很心动。
“要不……后天我俩不逛街,陪你去江都大油画系逛逛?”乔俏雨很有眼力见,看得出陈橙心动了,马上给出一个好主意。
陈橙心想都要出门,顺路去看看也不错,而且她不太想逛街,害怕再次在商城迷路。
短短半小时路程,乔俏雨靠着一张嘴搞定所有的事情,开始和陈橙分享圈子内的八卦。
“今天不知道你大嫂的金主会不会捧场。”乔俏雨自然地勾住陈橙的胳膊,“我没别的意思啊,实在好奇是哪位有钱人每次都会包首场。”
路过门口,乔俏雨指着最大、最显眼的三个花篮:“看来今晚金主大佬会来。”
陈橙听过金主这词,也知道有金主的人心思算不上纯正。
家里的侄女们聊着八卦并不会避开不会说话的她,知道这些人多是一些想要跨越阶层,自甘堕落的拜金女或者软饭男。
梁烟泠也不缺钱啊,怎么会需要金主。
“这位金主是事业粉,你别想太多。”乔俏雨看出陈橙误会了,“就例如,我把你的画展出后,遇到一位特别喜欢你画的有钱大佬,他一掷千金买下,希望得到这笔钱你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完成梦想。可以理解吗?”
可见得乔俏雨是真的想要她的代理权,就连举例子都假设如果能在画馆展出她的画之后。
陈橙不敢想:「我没这么好的运气。」
她的画能有人喜欢就好了,怎么敢奢想有人为她一掷千金。
乔俏雨是鼓励形好友,说道:“橙子你这么棒,一定能遇到伯乐,不信你等着看!”
陈橙腼腆笑笑。
他们进场,临近开演,场内的灯已经暗下,大家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红布拉开,台上摆着木桌木椅,旁边锣鼓乐队。
陈橙没看过戏曲,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动静。
还未开场,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时不时瞄向二楼直直对着舞台的VIP坐席。
奇怪的是,明明是来看戏的,却垂下了一层白纱,压根看不清里面坐的人是谁。
神神秘秘。
“上头,就是传说中的金主。”乔俏雨听说过,但没真见过,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陈橙瞥过几眼,没太大的兴致,满心期待接下来梁烟泠的表演。
今晚的观众一半是年轻人,一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些票友全是来给梁烟泠捧场的,他们自称为‘泠社’。
梁烟泠作为有名气的角儿,也是本剧的女主角,很快登场,先是在台上走了半圈,停下,回眸,带着几分媚,起好势才开嗓。
唱的是粤剧,但也不用担心听不懂,旁边有字幕。
怎么说呢。
现场的梁烟泠比视频里更要生动,眼睛炯炯有神,全副武装,穿着色彩鲜艳的戏服,戴着金钗珠宝,长发飘飘,画着浓艳的戏曲妆,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路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勾扯人心,指尖崩起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
实打实地开麦唱完全场,嗓子状态在线,清透嘹亮,高潮部分赢得观众连连叫好。
陈橙并不痴迷戏曲,可以说在今晚之前,她从没有认真去听过一场戏,或者深入了解过戏曲。
如今却能通过梁烟泠的演绎,对这个传统行业产生一丝兴趣,有了想去了解的欲望。
更令她惊讶的是梁烟泠,台下懒懒散散,上了台浑身是范,在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忽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宋霁礼会让她来看梁烟泠的表演。
因为她总害怕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对他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所以这段时间她也注意到宋霁礼对她的行为和想法,偶尔会露出诧异的神色。
可能她所遵从的生活方式,是他不能理解的。
宋霁礼有话想对她说,却不着急直接了当说出口,而是选择温和的方式去告知她。
想让她和梁烟泠一样,起码要去做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事。
还以为宋霁礼和陈傲霜会是一个想法,希望她规规矩矩地在家待着,不要接触太多外界,最好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他也是……
但他并不会在人身自由上拘束她。
最后一幕结束,梁烟泠和所有演员牵着手上前谢幕,陈橙提前到后台等她。
乔俏雨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霁礼似乎掐准时间,发来消息问她:【结束了吗?接你回家。】
陈橙回他:【给阿泠送完花就好了。】
宋霁礼:【我在出口等你。】
陈橙匆匆回了好。
下一秒,梁烟泠推开门,粗着嗓子叫嚷:“累死人了,累死人了。”
完全无法将台上的百灵鸟和眼前乱叫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陈橙起身,把花送上。
“好漂亮!小橙你眼光真好,我听二叔说你是学艺术的,还得是你们艺术生啊,会搞色彩搭配。”梁烟泠接过来,和陈橙拥抱,捧着花不松手。
助理正好捧着粉丝送的礼物进门,看到梁烟泠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一顿夸,再看摆在门口价值几千却连余光都得不到的花篮,感到汗颜。
好歹也是金主送的,怎么也得给个面子演演吧。
果然啊,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橙在备忘录上输入:「你喜欢就好,祝首演成功。」
“马上就要全国巡演了,估计下次见面就是跨年了。”梁烟泠挂在陈橙身上,想蹭一下,奈何脸上带着妆,只能贴贴。
陈橙拍了拍梁烟泠的背,安抚她。
“再等过完年,离婚的事就能尘埃落定了。”梁烟泠掩不住笑,又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变成嘿嘿傻笑。
陈橙不能理解梁烟泠,但作为好友,尊重她的选择。
梁烟泠还需要和粉丝见面,互动一会儿,喝完水润喉,又急匆匆地赶回去营业。
陈橙一个人先行离开。
戏曲院大门,空旷的停车位只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宋霁礼穿着大衣,靠在引擎盖,随意站着,长腿微屈。
他持着电话,注意到她出来,不再和对面瞎扯,说:“以后这类活动别给我打电话,我老婆要是听到,还以为我不是什么正经人。”
陈橙好奇,上前问:什么活动?谁的电话?
宋霁礼注意到她在冷风中比划几下,手被吹红,一把捉住,放到口袋里,也不避着对方,说:“诈骗电话。”
对面的方修齐:“……”
就你特么高贵。
娶了老婆,兄弟变诈骗分子,也就宋霁礼能做出来。
“挂了,你们也别闹太过分,早点回家,不要让家人操心。”宋霁礼说完便将电话挂断。
方修齐听着电话嘟嘟声,瞪大眼睛,指着电话大喊:“你们听到了没,这是人说的话吗?一个月前他还坐在这张沙发上喝到晚上三点,现在摇身一变和我们不一样了,开始规劝我们要体谅家人。”
钱洲喝了口凉白开,没有接话。
他现在对宋霁礼每日色彩搭配怪异的领带和外套麻木了,见怪不怪。
有想法也不能乱评价,多嘴一句就是见不得他有老婆操心。
“怎么回事,不是说宋霁礼忍辱负重娶了沈家小女儿?”桑易笑问。
他刚回国,今晚的局就是他攒的。
想约人,来的只有两个单身汉。
结了婚的,有对象的,没一个在群里吭声,打电话问只说在忙。
方修齐和钱洲不约而同看向桑易,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桑易做投降的手势:“这是什么眼神啊,我是哪说错了?难道小太太管得严?二叔成了妻管严啊?”
钱洲:“小太太管得严不严我不知道,但……不像会管着二叔的样子。”
回想一下,陈橙软绵绵的小羊羔性子,哪像会管人的啊。
方修齐:“我也不知道,但是二叔最近拒绝人总说‘家里太太管得严’。”
说完,他们默契对视一眼。
钱洲觉得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声:“他该不会自己成妻管严吧。”
“是的了……妻压根没管过。”方修齐无比笃定。
桑易:“……”
这还是在江都横着走也没人敢拦的宋霁礼吗?
宋霁礼不知道兄弟怎么编排他,正在给陈橙挑选糯米糍。
陈橙没吃过夹心是水果的糯米糍,正认真地看菜单。
半分钟后,指了指。
“夹心水果要提子,谢谢。”宋霁礼替她点好单。
两人坐在街边的凳子等,宋霁礼怕她着凉再生病,非要她戴好帽子。
陈橙不乐意戴,帽子看起来傻乎乎的,顶着一个大大的毛球,快比她脸大了。
宋霁礼压好,说:“不准动,乖。”
陈橙控诉他:好丑,我不要。
“哪丑丑了,我特地给你买的,很可爱。”宋霁礼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毛茸茸的东西就想给陈橙买,这些柔软的物品和她最适配。
“马上跨年了,方修齐他们想在游轮上小聚,想去吗?”宋霁礼为了诱惑陈橙,增加砝码,“就游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游轮上视野好,能看到倒数的大屏,还能看到无人机表演和烟花盛会。”
陈橙听入迷了。
“还有,火树银花。”宋霁礼说。
陈橙:这是什么?
宋霁礼:“今年特别节目,打铁花非遗活动,也在江边。要不要出门?”
陈橙回过神,问他:你怎么总爱催我出门?
宋霁礼轻叹一声,还是没能骗过小姑娘,说:“整天在家里看落日,我怕你闷坏。”
陈橙宽慰宋霁礼,比划说:不会的,我习惯了,你不用担心。
宋霁礼:“宝宝,我怎么能不担心。”
隐晦暗示没起到效果,他干脆直接说:“怕你觉得江都无聊,慢慢的,会后悔和我到江都生活。”
陈橙停下动作,眨巴眼睛看宋霁礼。
服务员喊到他们领餐,宋霁礼拿过小票,起身去领。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没想到他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想太深。
还有他要她一定去看的演出。
都是他希望她可以在江都有自己的生活圈,从而渐渐地接受这座城市。
陈橙小跑跟上,犹豫几秒,抓住了宋霁礼的手,想和他说些感谢的话。
宋霁礼错愕,低头,看到她甜甜地冲他笑。
唇边梨涡漩起。
他大掌捏住她脸颊肉,手盖住她的嘴。
陈橙傻住,她哪做错了?
宋霁礼圈她入怀,低低地说:“BB,别乱冲我笑,会想亲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