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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chapter12

    半个小时后, 温苓一手拿着才签完字的协议书,一手拿着热乎乎的结婚证,再次坐上了傅怀慊的座驾。

    直到傅怀慊将她送到公寓楼下, 温苓都不敢抬头看身侧的男人一眼。

    傅怀慊也没同她说话,靠着椅背神色专注看着桌板上的文件。

    车子方一停下, 温苓暗戳戳动作飞快去按开门键,手才有抬起来的趋势,车内响起傅怀慊的声。

    “温苓。”

    即便才签过协议, 温苓还是在听见傅怀慊一本正经喊她全名的时候,手臂上的绒毛都吓得竖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放下手,挺直腰肢,坐了回去。

    控制着语气,尽量没让它颤抖,“怀慊哥, 怎么了?”

    傅怀慊合上手边的文件,偏首看她。

    “你有无意愿搬过去跟我同住?”

    “啊?”温苓小心脏噗通噗通急促地跳了两下, 她吓到结巴,“同、同住?”

    他说这句话时, 语气并无暧昧,平淡地像是在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饭。

    傅怀慊:“你跟我已经领证成为夫妻,现在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我理所应当照顾你,协议书上写的内容并非哄骗你, 我会尽到丈夫和父亲该有的义务和责任。”

    温苓很轻地松了口气。

    是了,傅京曜说, 傅怀慊从小到大从不做逾矩的事情,一本正经规矩到古板, 他让她怀了孕,也跟她领了证,他的身份便多了一个丈夫和父亲,那么他一定会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她不敢回头看傅怀慊,怕对上那双说同居这件事都平静淡漠的双眸。

    “咳……同住的事再说吧,我新戏快杀青了,等杀青过后,再、再谈,可以吗怀慊哥?”

    傅怀慊没有勉强。

    温苓从车上下来,双脚都隐隐发软。

    即便知道傅怀慊并没闲情雅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温苓还是不自觉憋着口气挺直腰杆,尽量步伐平稳地走进了小区大门。

    乘坐电梯上了楼,萌萌还没回来,她一把关上门,把协议书和红本本举在头顶,用额头将它们压在门板上。

    就这么跟傅怀慊领证了?

    温苓现在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在傅怀慊车上时跟鬼上身一样,居然为了一百亿就跟傅怀慊领证了?

    可是。

    可是。

    一百亿真的很多。

    温苓湿漉漉的眼眸扑闪着。

    而且,傅怀慊在协议书里提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承诺。

    婚姻存续期间,他不会对她使用任何形式的暴力。

    只这一点,温苓都想对傅怀慊感恩戴德了。

    这十年来的惧怕并非空有虚名,每次听傅家几位长辈提起傅怀慊的名字,她都要在梦里梦上一回她十二岁那年冒犯他母亲骨灰的事。

    害怕他报复,害怕他动动手指将她折磨地生不如死,可眼下她得了傅怀慊一个不会暴力她的承诺,她没办法不心动。

    珍珠快两天没见她,罕见地亲人起来了,弓着胖乎乎的身体不停地蹭她的小腿,嘴里发出夹子猫“喵喵喵”的叫声。

    温苓把协议书和结婚证放进玄关处的抽屉,抽了张消毒湿巾擦拭双手,才附身抱起珠珠。

    把脸埋在它柔软的肚子上,平复忐忑的心跳。

    领证的事成了事实,想再多也没办法重来了,不如顺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傅怀慊事业做的这么成功,即便为人冷峻淡漠,但应该是讲诚信的。

    而且看样子,他是真的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意至极,不然怎么也不可能娶她。

    “珠珠,你先自己玩。”

    想到这一点,温苓立即放下珍珠,走去穿衣镜前,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掀开羊毛开衫,看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她想了想,对着镜子拍了一张,拍完后,温苓又坐在沙发上,放大照片仔细去看。

    小腹平坦,肌肤雪白,细嫩的腰肢也拍到了一点,用这张发朋友圈,似乎不矜持,还色情。

    温苓微微拧着纤细的眉头,想了想,记起什么,又起身去玄关处的包包里扒拉了一圈,翻找出折起的B超图,她展开纸张,用手机对着B超图拍了一张。

    她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点击发送之前,她细心地设置了这条朋友圈部分好友可见。

    温苓好友列表里有很多圈内的艺人,不是朋友,也没多少交情,只是拍戏或者活动上碰过面,出于礼貌添加上的,她怀孕的事不能让那些艺人知道了,不然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看不惯她的艺人同事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热搜前三都得是她,后缀还得跟一个「爆」字。

    选择部分好友可见时,温苓只选择了一位。

    傅怀慊。

    选了人之后,页面跳出来一条「是否存为标签」的选项。

    温苓点了是。

    给傅怀慊存了一个【大魔王】的标签。

    让她心惊胆战的大魔王非傅怀慊莫属。

    之后,温苓编辑了文案点了发送。

    @小茯苓:听说怀孕不到三个月,胎儿非常脆弱,千万不能让ta在妈妈肚子里收一点惊吓和恐吓,也不能让孕妇情绪出现大波动,所以,十二月请对我温柔一点[爱心emoji]

    【图片】

    温苓发这条朋友圈,是想让傅怀慊看到,让傅怀慊对她温柔一点,可她不了解傅怀慊,不知道傅怀慊的微信只是用来联络朋友或者长辈,他根本就不会打开朋友圈这一页面,更别说发现了温苓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但在温苓发送完朋友圈的同一时间,傅怀慊拿起了桌板上的手机。

    傅修德打来了电话。

    傅京曜从温苓口中听到大哥要娶她那句话后,便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傅修德听完沉默了好一会,才冷冷呵了一声,说傅怀慊为了集团大权在握是真的狠得下心,连对冒犯过他母亲骨灰的温苓都可以心无芥蒂。

    傅修德这次电话打过来,是为了打听情况,他以为即便傅怀慊动作迅速,做事果断,温苓那边也不会答应。

    傅怀慊面容冷峻,觑着二叔的来电显示,几秒后,摁了接听键。

    “怀慊,现在在忙吗?”

    傅修德语气和善,像极了长辈关心小辈。

    傅怀慊掀眸,灰褐色眼眸透过车窗看向白雪覆盖的高楼大厦,他面容淡漠,没跟傅修德寒暄,单刀直入,“二叔,您找我有事吗?”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关心一下你吗?”傅修德笑了声,略作停顿,才道:“听京曜说你要娶温苓?真的假的?”

    傅怀慊答非所问道了一句,“二叔送来的大礼,不能不收,您说呢?”

    傅修德朗笑了一声,“你打什么哑谜呢,二叔可没你聪明,猜不到你说的什么。怀慊,咱们是亲叔侄,心都是向着彼此的,可别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倒是没有。”傅怀慊另只手握着温苓签协议书的那只钢笔,一下一下在小桌板上轻点着,他道:“饭局可能会有一场,二叔,爷爷最近精神不错,京曜又跟陈家千金喜结连理,我准备给京曜办一场家长见面会,让爷爷看看陈家的千金,到时候我也有件喜事要宣布。”

    傅修德一口答应,“行,刚好我能省点心,那就辛苦你了,集团的事这么忙,还要麻烦你操心你这个堂弟的事。”

    “傅家的事都是分内之事,不辛苦,是二叔客气。”傅怀慊语气平静。

    “那好,你继续忙着,我这边还有事,就挂了。”

    傅怀慊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丢在小桌板上。

    林盛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家总裁的神色,那双眸里没任何领证新婚的喜悦,他本要说些关于温苓的事,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傅怀慊却主动开了口,“联系下荣城产科最有口碑的医院,温苓以后的孕检都在那里做。”

    “是,傅总。”

    “再帮我招一个细心机敏会照顾人的生活助理。”

    林盛多问了一句,“是给您还是给……温小姐?”

    “给温苓。”

    林盛心里立即有了更详细的招聘需求,他道:“好的,傅总。”

    温苓发出去的朋友圈迟迟没等来傅怀慊的点赞,她隔十分钟就去看手机,朋友圈页面安静如鸡。

    半个小时后,卧室内发出一声懊恼声。

    “珠珠,你说我脑子怎么就那么笨,怀慊哥要是能给我的朋友圈点赞,母猪都会上树了!”

    “喵~”回应温苓的是一道慵懒的猫叫声。

    但温苓也没删,她发朋友圈就是为了“警告”,咳咳,姑且大着胆子称之为警告,警告傅怀慊不能对她使用暴力,不然他在意的胎儿的安危可就不确定了。

    可以不点赞,只要他能看见朋友圈内容就行-

    跟傅怀慊领证后的日子跟以前差不多,两人不住在一起,傅怀慊日理万机,根本没空搭理她。

    她心里暂且放下了会被傅怀慊弄死的焦虑,专心拍戏,这两天就是公寓影视城两点一线。

    第三天不太平静,温苓一早起来,微信上收到了傅怀慊的消息。

    睡得迷糊摸到手机看到【怀慊哥】三个字时,温苓吓得一个机灵,立即坐起身,却因为起的太急,胃里不舒服,她蹙着眉头,丢下手机,掀开被子,下床先去浴室扶着马桶吐了一口酸水。

    昨晚拍戏太累了,温苓到了公寓倒头就睡,饿的饥肠辘辘也没劲起来吃蔬菜沙拉,所以一早胃里空空,能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漱口过后,温苓一脸虚脱爬回床上,脑子里时刻记着傅怀慊发来的消息,她不敢不看,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屏住呼吸点开微信页面。

    怀慊哥:【晚上时间能空出来吗?】

    温苓晚上没戏份,五点就可以早早收工,但怕傅怀慊找她有事,比如要跟她见面什么的,她害怕。

    她先谨慎着回了一句。

    小茯苓:【怀慊哥,晚上有一点点忙,有什么事情吗?很重要的话,我可以挤出来时间的。】

    怀慊哥:【晚上傅家陈家双方家长见面,爷爷会出席,你如果有空,我去接你。】

    傅京曜和陈之瑶……温苓抿了下唇,她不想出席他们两人的双方家长见面会,打算扯谎说没时间时,傅怀慊又发来一条。

    怀慊哥:【届时我会告知爷爷我们领证的事。】

    温苓又把编辑好的拒绝说辞一一删除。

    小茯苓:【我有空的,但是不用你接,怀慊哥,我让助理送我就好了。】

    她泄了口气,傅怀慊在傅爷爷面前宣布已婚,她这个当事人总不能不在场。

    怀慊哥:【嗯,开车注意安全。】

    温苓看着傅怀慊那句叮嘱,眉头一点点拧着,粉唇轻轻补上傅怀慊未说完的语义。

    “开车注意安全,不要让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

    “这样才对嘛。”温苓自言自语嘀咕完,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傅怀慊才不会关心她的生命安危,他只是在意她腹中还没出生的孩子-

    傅京曜被父亲告知晚上有饭局,是陈之瑶父母和他父母的见面会,爷爷会出席,大哥跟温苓也会出席,他当时没多想,只是想着在饭局上找个机会再跟温苓说上几句话。

    这几天他给温苓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温苓拒接,发过去的消息也是泥牛入海毫无回音,去影视城外面蹲人,温苓坐在房车不出来,他根本见不到人。

    因此,傅京曜早早到了酒店包厢,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着人。

    温苓迟迟没到。

    傅家的人到的差不多,他爸妈傅爷爷,三叔三婶有事没来,陈家的人也全到了,陈之瑶父母哥哥都入座了,连大哥都来了,温苓还没人影。

    温苓原本可以早早到酒店等着的,这种外人在的饭局,她一向不会做出迟到这种失了礼仪的事,但没想到收工回房车换赴饭局的衣服时,萌萌发现了房车里被人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她让萌萌报警了,警察过来处理,她留下做笔录,耽搁了许久。

    紧赶慢赶到了酒店时,她一看腕表,心死如灰。

    这个点了,包厢里的人应该都动筷子了吧。

    温苓站在紧闭的包厢门口轻呼了口气,才推开门,走进去。

    包厢里热热闹闹地,有来有往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注意到门口的温苓,包厢内的交谈声只略有停歇,温苓听见二伯父笑着招呼她,“苓苓你终于来了,快坐,就等你开饭了。”

    温苓礼貌道歉,“抱歉,临时遇到点事,来晚了。”

    二伯父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一家人,不会怪你的,快坐快坐。”

    傅爷爷也笑着道:“快来坐,别磨蹭了。”

    温苓弯眸笑:“好的,爷爷。”

    她下意识走向傅京曜身侧的位置。

    以前傅家聚会,她都是跟傅京曜坐一起,一是两人同为小辈,二也是她跟傅京曜关系极好,可她才迈一步,目光注意到了傅京曜身侧打扮地格外亮眼的陈之瑶。

    她突然停在那里。

    傅京曜有妻子了。

    今天这场饭局是陈之瑶傅京曜的家长见面会。

    温苓陷入了茫然,如果不跟傅京曜坐在一起,她的位置应该在哪里,傅爷爷下首位置坐了二伯父二伯母,紧接着便是傅京曜陈之瑶。

    她总不能坐在陈之瑶下面。

    温苓把目光放在了傅爷爷右手的位置,那里坐着傅怀慊。

    她从一进包厢就注意到了傅怀慊,他即便不出声,气场也不容人忽视,人再多,第一眼注意到的只能是他。

    不过她没敢多看,连余光都不敢瞄过去。

    现在却不得不看过去。

    男人仍旧是规矩周正的西装三件套,考究布料和得体剪裁修饰着那具蓬勃修劲的高大身躯,他坐姿永远端正挺拔,像是自小培养,习惯使然。

    他身侧有一个空位,夹在他和陈之瑶母亲之间。

    温苓不能去那个空位上坐,可是独自坐在圆桌的末尾,会不会很古怪。

    不等她决定是否孤零零坐在圆桌末尾,傅怀慊起了身,拉开了他身侧一把椅子,语气平静,“来我这里坐。”

    傅京曜面色一僵,看向温苓。

    温苓脚步已经迈了过去。

    不是她想坐在傅怀慊身侧,是他的话对她来说,就像是古代皇帝对下属发号施令,她根本就不敢拒绝。

    走近时,温苓要脱掉厚重的大衣再坐下,傅怀慊伸了手,帮她把大衣脱下,搭在她椅背上,温苓坐下后,一直抱着水杯狂喝水。

    傅怀慊主动给她脱外套的举动快把她吓出心脏病了。

    她刚才只是竭力控制,才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一个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不只是温苓被吓到了,傅爷爷也微微讶异,他看向傅怀慊,矍铄的双眸里满是不解。

    二伯父二伯母倒是反应平平,陈之瑶父母陈廿何青蓝也微微讶然地注视着温苓那边。

    傅怀慊只是回国半年,名声倒是不小。

    一个跨国并购案让他在荣城的财经日报连续待了三天,后续大刀阔斧整改集团不正之风,手段利落,做事果决,说一不二,极其杀伐果断,不到三个月,生意场里人人都知道,傅家那位才回国暂时代替傅老爷子处理集团事务的傅家后辈能力出众,铁血手段,冷血无情,不容小觑。

    陈家父母也是第一次在饭局上跟傅怀慊见面,彼此寒暄时,傅怀慊不冷不热喊了一声伯父伯母,后续便端坐在椅子上接起了电话,面容说不上冷漠,但也绝非温和。

    年仅三十岁出头,气场却堪比傅老爷子。

    可眼下,这位气场强大面容淡漠的后辈却一脸从容地给寄养在傅家的一位小姑娘拉椅子脱外套,这般伺候人的功夫,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做完了全程。

    等温苓落座,傅怀慊才跟着坐下。

    面对餐桌上打量探究的目光,傅怀慊只看向傅老爷子,不紧不慢道:“爷爷,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傅爷爷纳闷着,便道:“你说。”

    傅怀慊道:“我跟温苓领证了。”

    温苓:“……”

    她把脑袋往水杯里埋了埋,领证后还没多大感觉,但眼下从傅怀慊嘴里听到这句话,温苓觉得好奇怪,就好像她某天看见童年动画片里出现红太狼跟灰太狼离婚嫁给了喜羊羊一样荒谬怪诞。

    傅爷爷乐了下,“是件喜事,你跟苓丫头领证,京曜和陈家那孩子结婚,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哈哈哈!”

    傅老爷子是知道温苓肚子里的孩子是傅怀慊的。

    那天在医院温苓走后,傅老爷子把傅怀慊留下问了清楚,他让傅怀慊自己想清楚该如何对待温苓肚子里那个孩子,没强迫他必须把人娶了,可他心里是希望傅怀慊能负起责任。

    这几天傅怀慊没给他答复,他原以为没希望了,但峰回路转,傅怀慊已经跟苓丫头领证了。

    傅京曜脸色难堪,双手在桌下猛地攥成拳头。

    温苓那么害怕大哥,怎么会答应跟大哥领证。

    他黑眸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温苓,等着温苓惊慌失措地起身反驳说不是的,说大哥在开玩笑,可温苓抱着水杯低头喝水,缄默的态度昭示着,大哥说话不假。

    “京曜,圣诞节我们去纽约玩吧,我姐妹都去,我想你也一起去,这是我们结婚后过的第一个节日,我想拍很多照片纪念一下,你觉得怎么样?”陈之瑶漠不关心温苓的事,她只在乎傅京曜,她身体靠向傅京曜,没注意到傅京曜难堪的脸色,自顾自说着话。

    傅京曜没有回答,他根本就没听见陈之瑶说话,他满脑子都是愤怒和抓狂。

    温苓怎么可以跟大哥领证结婚。

    他分明跟她说过,他一定会娶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或者我们去瑞士滑雪?”

    “不然去法罗群岛看海也行。”

    陈之瑶还在说,絮絮叨叨说到嘴干,才意识到傅京曜一句话都没回应她,她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傅京曜脸上,看他快要迸射出怒火的一双黑眸直直盯着对面的温苓,她不开心了,把倾斜的身体摆正,抱着胸噘起了嘴巴。

    傅修德注意到陈之瑶生气的模样,也看到了陈家父母脸色不太好看,他起了身,笑着道:“我去催一催菜,你们先聊。”

    离开包厢之前,傅修德把傅京曜也喊了出来。

    隔壁的空包厢里,傅修德沉着脸色训斥着儿子,“你想干什么?今天陈家父母都在,你给陈之瑶摆个臭脸是想干什么?啊?”

    傅京曜面色阴沉,“爸,大哥怎么会愿意娶苓苓?”

    傅修德不以为然,“你以为你大哥是看中了温苓的脸?京曜,我们傅家的人没一个肤浅的,他知道只有娶温苓,才能在老爷子那边平息怒火,只能娶了。眼下幸亏你跟陈之瑶领证了,我们跟陈家结亲,你大哥跟温苓领证,我跟你大哥在老爷子那里勉强打了一个平手。”

    傅京曜心里像窝着一团火,他不满,他重复道:“大哥他怎么可以娶苓苓!”

    “行了!”傅修德见自己儿子只在乎温苓,脸色沉了几分,“你对陈之瑶态度好一点,她爸妈还在包厢里,你再不满,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再说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温苓对怀慊的恐惧?他们这场婚姻注定长久不了,两人早晚分开,等到我坐稳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你离了婚,再把温苓娶了就是。”

    傅修德走之前,下了命令,“再让我看见你对陈之瑶臭一个脸,你回去给我跪着面壁思过!”

    傅修德先回了包厢,傅京曜在走廊上闷着头抽了两根烟才回了包厢。

    服务生鱼贯而入上着菜。

    傅京曜才坐定,目光立即挪向坐在大哥身侧的温苓,她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被大哥吓得还是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傅京曜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在桌下给温苓发了一条微信:【你怎么了苓苓。】

    温苓看见了那条消息,没有回,把手机静音,盖在了桌面上。

    她是不太舒服,在剧组拍戏时,为了上镜不水肿,温苓除开早餐会吃一些热量食物外,另外两两餐都是白水煮蔬菜,没有一点荤腥,孕吐不了一点。

    可眼下餐桌上多数都是荤菜,那些荤菜的油腥味齐齐朝她鼻腔里涌来,胃里翻涌着,呕吐感起起伏伏。

    餐桌上长辈居多,还有外姓长辈,温苓不想失礼,一直强压着那股隐隐约约的呕吐感。

    不只是身体不舒服,神经也不自觉紧绷着。

    温苓是第一次跟傅怀慊这么近距离坐着,即便有一纸婚后协议在前,她十年的恐惧如影随形,以至于她总有种错觉,身侧慢条斯理用餐的傅怀慊会突然搁下筷子,伸手来掐她脖子。

    胆战心惊外加要吐却不能吐出来的压抑难受,温苓像只病恹恹的小猫,强撑着虚脱的身体坐在位置上。

    “不舒服?”一道压低的嗓音响起。

    傅怀慊搁下筷子,侧身来问她。

    温苓是真难受极了,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点。

    “苓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怀慊欺负你了?”二伯父的大嗓门像是故意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傅爷爷也看过来,看她发白憔悴的小脸,皱眉关心道:“怎么了?”

    恰逢此时,不知道谁把一道红烧鲫鱼转到了她面前,一股鱼类的刺鼻腥味钻入她鼻腔。

    胃里翻涌强烈,温苓再也压不下了。

    可她右边是陈之瑶的母亲,一个穿着昂贵丝绸带着帝王祖母绿鼻孔可以仰到头上的贵妇,左边是傅怀慊,吐出的东西溅到谁的身上,都不会让温苓心里好过。

    她为难着,总不能面朝着餐桌吐在餐桌上,真吐在餐桌上,这次饭局就被她毁了。

    温苓紧闭着嘴唇,呕吐感强烈,快到了喉间,压也压不住。

    就在她急哭了的时候,一双漂亮的修长的充满力量的宽厚大手伸到了她面前。

    “吐。”

    干脆利落的平静语调,温苓没时间多想,也压不住了,脸色煞白着把涌到喉管的酸水全部吐了出来。

    温苓看清了傅怀慊掌心的秽水,脸色更白了,她僵硬着,伸手去拿纸巾擦拭,吓得小脸皱成一团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傅怀慊接过纸巾,自己擦拭干净,从椅子上起了身,“抱歉,我离开一会。”

    温苓焦急地很,她不敢去看傅怀慊的脸色。

    一定难看到要杀人。

    可有人附身在她耳边说:“跟我出来。”

    是傅怀慊。

    温苓:“……”

    她是不是要完了。

    二伯父那声“关怀”在前,餐桌上的人都注意到了发生在温苓身上那一幕,在看见温苓把酸水吐在傅怀慊双手上时,个个脸上都讶然着,眸底各有各的深意,唯独傅老爷子眯着眼满意地笑了。

    温苓被这么多人看着,只能跟着傅怀慊起了身。

    傅怀慊不能打她吧,那份婚后协议可还热乎着,不打的话,起码也要言语训斥她一顿。

    傅怀慊没有去包厢自带的洗手间,而是去了外面。

    温苓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她像个做错事耸拉着脑袋跟在家长身后等待训斥的孩子,大气不敢出。

    走廊外洁净如新的洗手台旁,傅怀慊在洗手。

    清水冲洗过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柠檬香的洗手液磋出泡沫涂抹在修长指缝间,温苓惧怕地轻抿着唇,低着脑袋站在一旁,等待着傅怀慊的责骂。

    水流声终止,傅怀慊的声随之响起。

    “哪里不舒服?”

    没多少温情,可也不冷冰冰。

    更没有严厉夹带着怒火的训斥,她倏地委屈地抿起唇,怕傅怀慊迁怒,“我不能闻见油腻,一闻到就会吐,这是正常的孕吐反应。”

    傅怀慊余光看过去。

    少女离他有一米远,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站在那。

    他把擦拭水渍的纸巾团成团,丢进洗手台内的垃圾桶,“我让林盛给你另开一个包厢,你点些你想吃的,不会引起呕吐的食物,等到我们这边用完餐,你再过来。”

    温苓不想过去再闻满桌子的荤腥,肚子也饿,听到傅怀慊这么安排,她一点也不抗拒。

    她吸了吸鼻子,劫后余生般说:“好。”

    林盛很快安排了同一楼层的包厢,温苓点了几道想吃的清淡餐食,安静在包厢里用起了餐。

    她意外着傅怀慊的体贴,也知道傅怀慊是想着不能饿着他的孩子,才让他的助理安排了这么一通。

    半个小时后,温苓微信上收到傅怀慊的消息,问她是否吃饱了。

    温苓回了句吃饱了。

    傅怀慊亲自过来带她回了包厢。

    她跟在傅怀慊身后,傅怀慊走在前推开包厢门,温苓正要跟着进去,却见他伸了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温苓不解着,也不敢问。

    只是在这时,她闻到了一点烟味。

    进门时,傅怀慊便闻到了烟味,他看向吸烟的男士,是陈之瑶的父亲陈廿。

    他伸手拦了下要进包厢的温苓,目光看向陈廿,“陈伯父。”

    陈廿正吸着烟同傅修德说话,听见傅怀慊喊他,他笑着抬头,“怀慊怎么了?”

    傅怀慊:“我妻子怀孕了,闻不了烟味,您把烟灭了。”

    陈廿:“……”

    傅修德:“……”

    分明是要求别人做事,可语气没一点请求,陈之瑶父亲一噎,心里不爽,虽然陈家比不过傅家的家底,但现在是家长见面会,并非生意场,他是长辈,傅怀慊算是小辈,小辈要求长辈做事不能拿出一点小辈的态度来吗?

    但又想着傅怀慊如今扶摇直上的势头,即便亲家傅修德再有野心,估计也很难斗得过傅家这个铁血手段的后辈。

    陈廿没说什么,抬手把烟灭了,面色如常笑着道:“我说刚才温苓怎么没回来一起用餐,原来是怀孕了,怀慊,恭喜啊。”

    “多谢陈伯父。”傅怀慊没什么喜色,只吩咐门口的服务生,“把空气净化器打开。

    空气净化器只运行了一会,烟味便没了。

    让温苓松一口气的是,包厢里的剩饭剩菜也都被撤走了,眼下包厢里空气清新淡雅,没有一点荤腥味。

    几位长辈用过餐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聊天。

    温苓跟着傅怀慊落座在其中一个沙发上。

    对面沙发上坐着傅京曜陈之瑶和她的父母,正中间的沙发坐着傅老爷子和二伯父二伯母。

    几人正说着傅京曜的婚礼。

    陈之瑶满脸笑意靠着傅京曜的手臂,畅谈着婚礼的规模,傅京曜一言不发没什么精神地坐在那,在温苓跟着傅怀慊落座时,他走神的眼神才聚焦在了温苓脸上。

    温苓知道了傅京曜跟陈之瑶的婚礼在两个月后。

    傅爷爷问起傅怀慊打算什么时候办婚事,傅怀慊说:“这事听温苓的。”

    傅爷爷看温苓,温苓偷偷看了一眼傅怀慊,迟疑了下,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明年春天办。”

    温苓喜欢户外婚礼,但这个季节在户外办婚礼对怀孕的温苓来说简直是东方夜谭,穿着婚纱冻一整天,她应该还能活着,但孩子就不一定了。

    只能等明天春天生下孩子她身材恢复如初再说。

    何况也不一定能办成婚礼,说不定到时候她已经生下孩子跟傅怀慊和平离婚,拿着一百亿享受去了。

    对爷爷这么说,只是怕傅爷爷多想。

    “你自己心里有想法就好,爷爷也是多问,你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第一场婚礼。”傅爷爷开怀大笑着说道,随即话音一转,“不过苓丫头你跟怀慊既然领了证,就是夫妻,没办婚礼也是夫妻,你现在怀了孕,需要人照顾,你不如搬去跟怀慊同住,让他方便照顾你。

    温苓心里咯噔一声,“这个——”

    上次傅怀慊提同居的事,她用拍戏做借口推脱过去了,没料到傅爷爷能提这事,她想着要不要用同样的借口拒绝傅爷爷的提议时,傅怀慊接过话道:“我明天出差一周,她跟我同住,这周也是一个人,不如她住在自己公寓舒服些。”

    傅爷爷不太满意,“主要是苓丫头自己都没多大,如今还怀着了一个孩子,我担心啊。”

    傅怀慊沉吟片刻,“等我出差回来会考虑她搬来跟我同住的事,这周我会安排一个助理贴身照顾她,不会让她有闪失,您放宽心。”

    傅爷爷满意了,皱纹遍布的脸上漾开笑意,“行,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就行,我现在可是满心欢喜着你们俩的孩子平安落地喊我太爷爷喽。”

    傅怀慊说:“我跟您同样期望孩子平安落地。”

    温苓抱着水杯抿了一口,偷偷去看傅怀慊,仍旧是深邃冷峻的一张脸,可他口中竟然能说出这句话。

    果然,是孩子的存在才能让她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无人注意到,一旁傅京曜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饭局结束,傅修德带着傅京曜去送陈之瑶一家,温苓被爷爷扣在了包厢里。

    为了说悄悄话,傅爷爷让傅怀慊也出了包厢,去车上等着。

    “现在怀慊不在,你跟爷爷说实话,怀谦对你怎么样?”

    老爷子自然知道自家这个孙女因为十年前那场意外,平日里一见到傅怀慊就跟耗子见了猫,避之不及,眼下被人算计怀孕,跟傅怀慊领证结婚,他开心是开心,但也得关心下这个丫头的心理问题。

    如果温苓心理压力太大,他得出面调解,实在调解不了,为了温苓的心理健康,他也会劝温苓跟自家孙子把婚离了。

    温苓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傅怀慊对她很不好,可又无从说起。

    发现她是那一夜迷乱的女主角,又得知她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后,他其实从没对她动用过暴力,仔细想想,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前些天给她的婚后协议又满满都是对她的好处,温苓绞尽脑汁想找傅怀慊的错处,都找不到。

    她如实说:“怀慊哥很负责任,爷爷您别担心,他目前没对我做什么,他很在意这个孩子。”

    温苓咬字重音放在“目前”,她也不确定傅怀慊以后会不会对她不好。

    “他十五岁父亲去世,十八岁母亲自杀,对于你肚子里有他血缘的孩子,他自然是在意的。”傅老爷子叹了口气,“苓苓,你也别怕他,他虽然面冷,其实心里是好的,十年前那场意外,你该忘就忘了,总不能一直记着,你们结为夫妻,只要你全心全意对他,怀慊也会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全心全意对你。”

    她没想这么多,婚约期限一年,一年后,她便拿着一百亿跟傅怀慊分道扬镳,不要也不敢跟他做什么恩爱夫妻。

    但温苓嘴甜:“嗯,我知道了,爷爷,您别担心我了,您好好养身体才是正事。”

    傅爷爷被秘书接走,温苓也从包厢出来,去往电梯间打算下楼。

    才走过走廊拐角,手腕就被一只大手钳制住,人被拽向一间空包厢。

    她吓了一跳,看清傅京曜臭极的脸庞,她用力挣扎,“你松开我,京曜哥!”

    傅京曜一言不发,面色臭着,将温苓拽进一间空包厢,他才松开温苓。

    关上门,人堵在门口,傅京曜转身看向温苓。

    “苓苓,你不清醒吗?你为什么要嫁给大哥?”

    手腕带着卡地亚的镶钻手镯,被傅京曜这么一抓,金属全部压在温苓手腕上,她细皮嫩肉,硌得疼得她眼泪都差点掉出来,她揉着手腕,恼着瞪着傅京曜,“你可以跟陈之瑶结婚,我为什么不能跟怀慊哥结婚?

    傅京曜烦躁,用手锤了下门板,“嘭”地一声,他低吼:“这他妈能一样吗?我跟陈之瑶是商业联姻,以后我一定会跟她离婚,我说了要娶你,你为什么不能信我?就不能等等我?!!!”

    温苓说:“我以后也会跟怀慊哥离婚。”

    在傅京曜阴转晴的目光下,她继续道:“但是,京曜哥,我跟怀慊哥离婚后也不会再嫁给你。”

    到时候她要跟一百亿天长地久,再也不需要依靠谁,会把傅京曜踹的远远地。

    傅京曜倏然又黑了脸,“所以你是为了气我,才跟大哥结婚?”

    温苓拧眉:“京曜哥,你别这么自恋。”

    傅京曜不依不饶,他质问:“你那么害怕大哥,我想不出来你如果不是为了气我,还能是为了什么跟大哥结婚?”

    温苓不想让他这么自以为是,她脱口而出,“因为孩子,我十二岁就没了爸爸妈妈,我不想让孩子生下来没父亲,不行吗?”

    傅京曜沉下脸,说行。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和父亲一手促成的,他本该没有任何怨言,可此刻,他恨极了温苓肚子里那个孩子。

    如果没有了那个孩子,温苓一定会跟大哥离婚。

    两人一同从酒店大堂出来。

    谈话不太愉快,两人表情都不太好看。

    傅京曜先上了父亲停在路边的车,傅修德闭着眼沉着脸,斥道:“说了让你懂事点,陈家的人还没走,你就没了影子,还去找温苓?京曜,你是不是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傅京曜握着方向盘,目光发沉看着温苓在路边观望了一会,才咬着唇婷婷袅袅钻进了大哥的豪车。

    他重重锤了一下方向盘,低声道:“爸,苓苓流产的话,是不是对我们大有裨益,爷爷会责怪大哥照顾不周,苓苓也一定会跟大哥离婚,是不是?”

    傅修德睁开一只眼,心情好了点,“你只要狠得下心,京曜,我支持你做这件事。”

    傅京曜神情阴翳着:“苓苓本就不想怀大哥的孩子,我这也是帮她脱离苦海。”-

    温苓跟傅京曜在酒店门口分开,她的车子却不见踪影,扭头看了一圈,要给萌萌打电话,注意到几分钟前萌萌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萌萌:【苓苓姐,我拉肚子了!!我刚开车去买止泻药了,现在被堵在路上了,可能要一个小时才能到酒店,你回酒店大厅等我吧,不要被街边的狗仔拍到了!!!】

    温苓要转身回酒店大厅,傅怀慊却在此时打开车门,没有出声邀请,只是自顾自端坐在座位上,拿着平板在处理公事。

    不远处傅爷爷的车子还没走,车窗降下,傅爷爷坐在车内笑呵呵地看着她。

    温苓纠结了两秒,挪步上了傅怀慊的车。

    车子启动。

    傅怀慊边翻开平板上的文件边出声:“温苓,我们相处不多,了解也不多,我需要你一个保证。”

    温苓还没适应跟他同坐一辆车,她腰肢不自觉挺直,难免忐忑,小声:“什么保证?”

    车内漂浮着冷冽的木香,像是衣物熏香,或者车载熏香。

    傅怀慊淡声道:“作为我的妻子,你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对你没其他要求,但在婚约存续期间,不要给我戴绿帽子,能做到吗?”

    温苓:“……”

    她倏地抿唇,明白了傅怀慊的言外之意。

    他不过是看见了她跟傅京曜一同从酒店出来,便怀疑她做了什么吗。

    她觉得委屈,没说话。

    傅怀慊眸光从文件移到温苓脸上,看到她雪白脸颊上那抹红意明显的眼尾,他顿了几秒。

    温苓察觉到傅怀慊的目光,僵硬地别过脸,很轻地吸了下鼻子,不敢回怼,只委屈地道:“怀慊哥,你放心,即便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可能会跟京曜哥接吻上床。”

    傅怀慊收回目光,没说什么,重新看起了文件。

    他把温苓送到了公寓。

    温苓进了公寓,双手消了毒就抱起珍珠,摁在腿上,使劲蹂躏着猫咪的肚子。

    但力道不重,小猫很享受,呼噜呼噜打着鼾声。

    她抿着唇,看着珠珠那双圆滚滚的猫眼,委屈说道:“我看起来像是喜欢红杏出墙的那种坏女人吗?京曜哥他瞒着我欺骗我跟陈之瑶结婚,我难道还会恬不知耻凑上去吗?他凭什么怀疑我会给他戴绿帽子!!”

    温苓心里委屈,可又不敢去辱骂质疑她品行的傅怀慊,无处发泄的温苓只能回卧室睡觉消气。

    只睡了一个小时,她渴醒了,推开卧室门去找水喝,才走出卧室,就发现了客厅沙发靠背后放了六大束粉荔枝玫瑰。

    一束的玫瑰数量不小,应该有999朵,六束999朵的玫瑰堆在一起,像是一座弥漫着淡淡荔枝香的粉色城堡。

    萌萌弓着腰拿着手机疯狂对着那六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拍照。

    没人能在看见这么多粉嫩的荔枝玫瑰摆在眼前而不感到愉悦。

    温苓眼里亮了亮,走去吧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唇边,抿了两口,好奇问:“萌萌,是你的追求者送来的吗?”

    眼光不错,送这么漂亮娇美的粉荔枝,花瓣层层叠叠,999朵扎成花束,浪漫唯美满分,也不小气,一共六束,价格估计要六位数了。

    “什么呀!才不是!我哪里能找到这么一个出手阔绰的男人追我!”萌萌笑开,小心翼翼从中间那束粉荔枝花瓣里抽出一张雪白卡片,献宝似得递到温苓面前,“这是送给您的,来自一位「慊」先生!”

    “您刚才在睡觉,送花的人敲门没人应,我刚好回来,就把它们收进来了。”萌萌羡慕道:“苓苓姐,这位送花的慊先生是谁啊?好会送花呀,这花可太适合您了,感觉这位慊先生在夸您,又娇又美~”

    温苓一头雾水,看向客厅里粉嫩嫩的浪漫花海,她搁下水杯接过卡片,低头去看。

    卡片上的字格外漂亮,一笔一划浑厚不失飘逸,她前几天才在一份协议书上见过这种漂亮的行书字体。

    因为字太漂亮,她记忆深刻。

    是傅怀慊的字。

    再去看内容:

    「无意让你不开心,以后不会再提这事,花当做赔礼。」

    第13章 chapter13

    温苓的委屈被抚平了, 那六束价值六位数的粉荔枝玫瑰占一部分功劳,更让她松口气的是傅怀慊在意她的情绪。

    换种说法,是在意怀着他孩子的孕妇情绪。

    一定是朋友圈的功劳。

    在酒店包厢时, 她便越发确认傅怀慊对这个孩子的在意。

    他一定是看到朋友圈想着孕妇的情绪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孩子,才会给她送花缓解心情。

    温苓现在有点庆幸自己怀了傅怀慊的孩子, 不然跟傅怀慊睡了一夜却没怀孕的她估计真的要被傅怀慊恨到弄死了。

    心情美了,温苓睡前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用白天拍摄的那张露着细嫩腰肢和雪白肌肤的小腹照片。

    @小茯苓:感觉你也是会带来好运的宝宝耶!感谢宝宝救妈妈一命,要平安长大, 平安降生,再发发力帮妈妈稳稳赚下一百亿![爱心emoji][天使emoji]

    隔天一早有位看起来格外伶俐的女生敲响了温苓的公寓大门。

    萌萌过去开门,“你是?”

    女生道:“你好,我叫兰蓝,是来给温小姐做生活助理的。”

    萌萌立即一脸敌意,她是温苓的生活助理, 怎么又来一个,她拦着门, “你说是就是,别是私生饭?你最好说实话, 不然我可报警了!”

    兰蓝笑眯眯道:“真的!你把温小姐叫起来问一声就知道了,你要是害怕,你先把我关门外, 我在这里等着。”

    萌萌关门的动作很果断。

    她走去主卧,轻手轻脚握着门把手打开门, 室内窗帘紧闭,黑漆漆一片, 萌萌开了一盏落地灯,看见温苓戴着眼罩侧躺在大床上酣睡。

    室内暖气足, 温苓只穿了一件桃红色的丝绸吊带,雪白肩膀露在外面,脸颊睡得红扑扑,粉润饱满的嘴唇轻轻张着吐气。

    萌萌没打算因为一个疑似私生饭的人敲门就打扰自家姐姐的睡眠,走进床边确定温苓陷入酣睡,估计还要再睡个两三个小时,她就打算蹑手蹑脚出卧室了。

    可还没等她转身,原本躺在床上酣睡的温苓突然紧皱眉头坐起身。

    “苓苓姐?”

    萌萌吓一跳,小声喊了一声。

    不等她再问什么,温苓立即表情痛苦,麻利地从柔软馨香的大床上爬起来,下了床,拧着纤眉一把推开浴室的乳白磨砂门,冲到马桶旁,扶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萌萌担心地扶着浴室门,见温苓吐完了,她立即拿着一瓶才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

    “好点了吗?苓苓姐?”

    温苓本要接水,可见萌萌靠近,她双手抗拒隔空推着她,“停!萌萌,你现在离我远点!”

    萌萌乖乖地停了下来,甚至还过分乖巧地后退了两步,退到了浴室门外。

    一双无辜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长发披肩脸色苍白的温苓。

    温苓问:“你刚刚是不是吃了肯德基?”

    萌萌:“……”

    她早起收拾房间时,肚子太饿,忍不住点了一份肯基德早餐,但她知道温苓闻不得油腻,特地去了厨房紧闭房门开了油烟机才开始吃。

    吃完她立即毁尸灭迹,扔垃圾,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刷牙,把所有味道都消灭地干干净净了。

    “我刷过牙,洗过澡,连吃肯德基的衣服都洗了,苓苓姐,您鼻子这么灵敏!”

    萌萌惊讶。

    温苓垂头丧气,一大早被孕吐叫醒,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她道:“我现在鼻子比狗狗还灵,哦,我说的狗狗是漂亮柔软的白色萨摩耶,绝不是面目丑陋的串串狗。”

    萌萌立即又退了几步,“那我再去洗一遍!”

    温苓同意:“你去!”顺带着把手边一瓶香奈儿沐浴液扔了过去,“用我这瓶沐浴液把自己腌入味再出来!”

    萌萌得令,笑眯眯抱着那瓶香喷喷的沐浴液走了人。

    没几秒,她又打开卧室门,探头探脑道:“对了,苓苓姐,门外有个女生说是您的生活助理,我觉得是您的私生饭,您别给她开门,小心别被她缠上了!!”

    温苓记起来傅怀慊昨天说的会给她安排一个助理贴身照顾。

    “不是私生饭,是助理,你别管了,你先去把你洗干净!”

    萌萌:“好嘞!”

    温苓开门让傅怀慊找的助理进了门。

    “温小姐,您叫我蓝蓝就好,从今天起,我会负责照顾您,您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都可以尽情吩咐我去做。”

    多个人伺候她,温苓才不会拒绝,而且这是傅怀慊为了他的孩子着想,才不是为了温苓,她接受的很快。

    当天就带着两位助理去了影视城。

    下午谭姐打来电话说正事:“苓苓,前些天没能做流产手术,你准备什么时候流产?月份大了再流产对身体伤害更大。”

    温苓摸了摸鼻子,她还没找好合适时机同谭姐坦白,但眼下谭姐来问,她也没隐瞒:“谭姐,我不准备流产了,我想生下这个宝宝。”

    温苓知道这会让谭姐生气,话一落,她立即把手机杵地远远地。

    即便杵地再远,温苓也听见了话筒里何谭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温苓!你想让我短命你直说!!!!”

    晚上何谭杀到了温苓公寓地库,温苓才从车子上下来,何谭便怒气冲冲朝她走来,温苓默默后退了一步,一手扯着萌萌,一手扯着蓝蓝,让萌蓝俩助理将她挡得严实。

    “温苓,你给我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女明星的前途问题!”

    何谭气势汹汹拨开俩助理,面容严肃盯着她。

    温苓裹着羽绒服,吓得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正前方有维修工人提着一个扶梯走过来,原本维修工人跟温苓是两条平行线,根本不会相撞,可不知道那位维修工人怎么回事,离温苓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脚步突然往温苓这边拐,并且步伐不慢,手上的扶梯也歪了歪。

    温苓躲何谭走得急,没法注意一个维修工人,被蓝蓝抱住时,她才懵了下。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蓝蓝却痛的抽了口气。

    紧接着何谭也停了步子,板着脸冲着维修工人训斥:“你故意的是吧?那么宽的路你拿着个铁扶梯朝她撞?”

    维修工人带着棒球帽,低头哈腰道歉,“对不起,做工太久,我刚才有点慌神,走路不稳,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温苓看维修工人穿的脏兮兮,一看就是卖苦力挣钱的,她拦了拦谭姐,“没事,蓝蓝帮我挡了下,我没事。”

    等到上了楼,萌萌给蓝蓝处理撞伤时,倒吸一口气,“你这还穿着薄绒牛仔裤都破皮流血了,真不敢想要是刚才那个梯子撞到苓苓姐肚子上会是什么样?”

    温苓正端坐在餐边椅听何谭念叨,听见萌萌这声,她后怕地摸了摸小腹。

    幸亏没撞到她肚子,不然一百亿凭空消失不说,拯救她小命的好运宝宝不在了,她的小命估计也难保了。

    何谭还在引经据典说娱乐圈顶流女艺人息影生娃复出后事业一落千丈后悔不已的事迹,说的口干舌燥后问她:“现在还想生?”

    温苓:“要生,想生。”

    谭姐不知道她的性命跟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生命息息相关,小家伙在,她在,小家伙亡,她也亡。

    谭姐两眼一黑,“你气死我得了!”

    温苓主意坚定,她总不能把人打晕强硬搬上手术台。

    谭姐绝望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问:“生吧生吧!谁也不能左右你!那你告诉我孩子爸爸是谁?万一你哪天肚子大了显怀了,被狗仔拍到了,流量小花未婚先孕的热搜挂上热搜了,我这边要早早给你准备公关稿和方案!!!”

    公寓里暖气足,温苓只穿一件雪白柔软的高领毛衣,她把雪白的下巴往毛衣领口里缩了缩,灵动湿润的杏眼动了动,超小声:“怀慊哥的。”

    何谭没听清,但不管是谁的,她都心如死灰要准备公关稿和方案,她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

    “谁的?”

    “……”温苓默了默,干脆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往外蹦:“傅——怀——慊。”

    餐边椅那边突然安静,正在处理伤口的萌萌和蓝蓝都忍不住把目光挪了过去。

    就见刚才还一脸绝望的何谭面上诡异地生动起来,片刻,她立即拿起手机,神情激动:“生!我这就给你联系最好的产科医院!你给我生!”

    傅怀慊啊!她早想结交认识身价千亿的商业大佬!上次温苓还信誓旦旦说傅怀慊绝不会给她投资,说两人有杀父弑母的仇恨,何谭回家还惋惜了两天这么牛逼的人脉资源竟然不能用,可眼下峰回路转,温苓怀的居然是他的孩子!!

    她那天之后打听过说这位大佬今年才回国,没有妻子更没孩子,温苓要是给他生下第一个孩子,别管男孩女孩,都是大佬第一个孩子,届时作为孩子母亲的温苓虽然不一定能嫁给大佬,但有这一层关系在,温苓以后职业发展遇到阻碍,这位大佬动动手指就能给温苓拨开一条光明大道。

    “我跟他领证了,即便被拍到了,未婚先孕的热搜也爆不了。”温苓又声调缓缓扔下一个重磅消息,何谭被炸得险些回不过来神,愣了好一会,幽幽地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温苓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谭姐:“我想把你拍的这部戏给辞了!你就给我在家好好养胎!!!”

    温苓:“导演不是您好友?到时候你们俩真就因为我恩断义绝了。”

    “在钱途面前,一切都是浮云!”谭姐彻底回神,激动地抱住温苓,“你真是我的宝贝摇钱树啊!你以后可大有钱途!”

    说着说着,谭姐开始趴在她小腹上嘀嘀咕咕。

    温苓默了默,看何谭激动到用脸去贴她的小腹,她毫不犹豫推开何谭的脸,“谭姐,你比孩子爸更像孩子爸,他都没这么激动贴过我的小肚子。”

    何谭直起身,不满,“你这样不行,他不贴以后怎么跟孩子亲近?你得主动让他在意这个孩子!你这样,跟那位傅总相处,你就把衣服一掀,勾引他来听听孩子的胎动!”

    温苓默了默,扬声:“萌萌,谭姐要走,你送送谭姐~”

    她连发一张仅他可见的小腹照朋友圈都顾忌着规矩古板的傅怀慊会觉得她不矜持,她怎么可能主动在傅怀慊面前露孕肚。

    尤其现在小腹还平坦着,她这样在傅怀慊面前掀衣服露孕肚,感觉不是在勾引他来听胎动,更像是勾引他来做·爱。

    到时候,傅怀慊一定八风不动,但她的小命估计要完。

    谭姐走后,温苓没把地库的这件小事放心上,后续几天拍戏拍杂志广告,忙起来团团转,距离地库铁扶梯撞人事件过去了五天,温苓又一次差点出了意外,这次是在影视城。

    她从拍摄场地回房车,一个场务抱着摞起来比人头还高的苹果箱往拍摄场地走。

    那些苹果箱挡住了场务的视线,走的又急,嘴里也不警戒似得喊让一让,温苓正面迎上,她怕被苹果箱砸到,人有意识躲开,但那个场务就在这时脚崴了一下,成堆扎实的苹果箱接连不绝朝她砸来。

    她惊吓到下意识伸手保护脸,与此同时,她察觉到有人在身侧勾了一下她的腿,她身体严重失衡低喊一声整个人仰面倒在了地上,被迫上仰的视线里都是往她身上砸下来的原木色苹果箱。

    温苓不敢想那些扎实的苹果箱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痛,她脸色当即就白了。

    “苓苓姐!”

    “苓苓姐!”

    在苹果箱快跟她亲密接触的前几秒里,两道人影朝她扑过来,想象中的痛疼没有发生,俩助理爬在她身上形成了两层人形肉垫帮她承受了那些苹果箱的撞击。

    影视城这边狗仔很多,温苓又是热搜圣体,险些被苹果箱毁容的词条当晚飙升到热搜第一。

    温苓在房车缓好心情后,第一时间发了条微博告知粉丝自己没受伤不用担心。

    就是最上层的人形肉垫蓝蓝后背被苹果箱砸出了好几个深紫淤青。

    房车门关着,车内暖气充足,萌萌拿着云南白药给疼出冷汗的蓝蓝上药,她嘀咕道:“苹果箱本身就够结实了,怎么还往里面填东西呢。”

    温苓看着蓝蓝青紫交加的后背,这些淤青搁在自己身上,她估计要疼死。

    她心疼道:“你才跟我工作几天,就受了两次工伤,我这几天不忙,放你几天假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说着,她在微信上给蓝蓝转了一笔钱。

    蓝蓝忙摇头,笑着道:“我没事,工作职责所在,就一点小伤而已。”

    “你职责不包括受伤。”温苓语气坚定:“你回去休息好再上班。”

    蓝蓝却道:“我面试时被告知了要细心照顾您,不能让您和孩子有任何闪失,这就是我的工作职责,您不用心疼我,真的。”

    温苓蹙眉。

    蓝蓝对温苓眨了下眼,“傅总开的薪资很高,每个月跟您刚转给我的钱差不多,苓苓姐,您真的不必愧疚。”

    温苓看了下自己转给蓝蓝的金额,妥协了,“你要不舒服,你记得跟我说。”

    “好的。”

    晚上八点收工,温苓坐车回公寓。

    车子停进停车位,温苓打开车门,一只脚才伸出车外,还没碰到地库的地板,就看见了跟她车位并排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迈巴赫。

    她脚颤了颤,不动声色收进了车内,甚至手指还想摁关门键。

    但已然无用。

    迈巴赫后排车门打开,傅怀慊西装革履端坐在后排,正搁下手上的合同书,掀眸朝她看来。

    温苓老老实实停下摁车门键的手,眨了下眼,喊人:“怀慊哥。”

    她没说好巧,因为这么晚傅怀慊能出现在这栋公寓地库,并且车子精准停在她车位旁边,显然是为她而来。

    “我有话同你说。”

    “哦,好。”温苓不动,稳稳坐在自己车内,但乖巧,“你说。”

    虽然隔着两辆车的距离说话有点费嗓子还奇怪,但总好过近距离接触傅怀慊啊。

    傅怀慊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也格外平静,“温苓。”

    只是一本正经地喊了她的全名,温苓身体轻微地抖了下,她怯怯地看向傅怀慊。

    他定定地看过来,眉骨挺立,眼窝深凹,眼眸深邃却并不温情,相反因为不再言语,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被动,只剩冷峻。

    一对上那双冷峻深邃的眉眼,温苓负隅顽抗不了一点。

    她妥协了。

    人动作利索下了自己的车,怂巴巴地坐进了迈巴赫。

    “有人想让你流产,温苓。”傅怀慊开门见山,“我出差提前一天结束,你今晚搬到我的住宅跟我同住,你在我身边,他们会规矩点。”

    “啊?”温苓先是被第一句震惊到了,她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又被傅怀慊后一句话吓到,她停了停,用上次的说辞:“同、同住的事,半个月后再说吧,我那时候就杀青——”

    “嗯,半个月后,我们的孩子也杀青了。”

    “……”

    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是傅怀慊,不是说这种冷笑话语气也无波无澜的傅怀慊,她一定笑出声,夸一句「你好幽默哈哈哈哈」。

    但没有如果,只有现实。

    温苓被傅怀慊冷峻的面容和强大的气场吓得细腰挺直,精神绷紧,苦了小脸,内心挣扎许久,恐惧战胜理智。

    她干脆捂了脸,不看傅怀慊那张令她紧张的脸,说话才能勉强顺畅:“怀慊哥,我还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跟你同住,可不可以再过几天——”

    “而且,也不一定是有人想要我流产……”她知道傅怀慊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估计是看到了热搜,并且蓝蓝是他雇佣的人,自然也会一五一十告知他上次温苓差点在地库被人用铁梯子撞击的事,两次巧合加一起才会让在意孩子的傅怀慊出现在她公寓楼下。

    傅怀慊看着身侧少女,腰肢挺地笔直,细长白皙的双手紧巴巴地捂着脸,恳求的语气从手指缝里传出来。

    “几天能做好心理准备?”

    温苓一听这话,知道有戏,立即放下双手,乌黑锃亮的杏眼下一秒就对上了傅怀慊那双平静到淡漠的双眸。

    她下意识又要捂上脸,却见傅怀慊薄唇开合,语气平静:“看着我说。”

    “……”

    温苓只好强压下蠢蠢欲动的双手,用手指揪着自己长裤上的毛球装饰品,频繁地眨巴眼来降低跟傅怀慊直直对视。

    “七、七天就好。”

    她更想说十天,但不敢挑战傅怀慊的耐心。

    傅怀慊走了。

    温苓身体软着趴在萌萌后背进了电梯上了楼。

    隔天温苓照常进剧组拍戏,休息间隙,她坐在房车上看剧本,萌萌在外面跟新认识的场务闲聊,房车里就蓝蓝一个人。

    目光掠过蓝蓝,温苓便想起昨天傅怀慊说有人想让她流产的话,她仍旧是不信的。

    没几个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只有一开始对她和傅怀慊下药的阴险小人和傅家那些人。

    她在傅家长大,不提傅怀慊,这十年里只有二伯母不怎么喜欢她,不喜欢她的前提还是因为她跟傅京曜走得近,如今她跟傅怀慊结婚彻底远离傅京曜,二伯母也不会再在意她,那傅家就没人不喜欢她,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想让她流产。

    那个下药的阴险小人更不会了,毕竟导致她怀孕的推手就是阴险小人,怎么可能费尽心思让她怀孕又多此一举让她流产呢?这自相矛盾了。

    “怀慊哥就是在生意场上呆的久了,才想着巧合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阴谋诡异。”

    温苓自言自语罢,摇摇头,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捧起保温杯里萌萌准备的蜂蜜水慢吞吞抿了好几口,胃里暖和了,她继续专注地背台词。

    不一会场务在房车外面敲门。

    “苓苓姐,快到您的戏份了,导演喊您过去准备。”

    “来了。”

    温苓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想着外面冷冽干燥的天气,她又抿了好几口蜂蜜水,才起身走向房车大门。

    蓝蓝给她穿着羽绒服,弯腰整理羽绒服下摆时,她看到了什么,立即皱了眉头,“苓苓姐!等一下!”

    温苓人还盯着剧本上用荧光笔标注的台词,她随口接话道:“怎么了?”

    蓝蓝目光发紧盯着温苓白色紧身裤上的一片鲜红,脸色也白了点,“苓苓姐,你下面流血了!”

    温苓吓一跳,剧本掉在了地上。

    怀孕月经会停,下面不会再流经血,如果孕中出血,仅有可能便是流产的先兆。

    温苓被俩助理送进了医院,去的是温苓第一次检查是否怀孕的私立医院。

    是杜冰接诊。

    萌萌到了医院才记起通知何谭,蓝蓝则第一时间告知了傅怀慊。

    傅怀慊来的比何谭晚,他接到消息时正在开高管会,无法抽身,只让林盛先过来查看情况,他到病房时,温苓正蒙着被子躺在病床上,不知道在被子下做什么。

    何谭跟两个助理围着病床,林盛礼貌地坐在远离病床的沙发那边,见傅怀慊推门大步进来,林盛立即起身,走向傅怀慊,托了托黑框眼镜,语气清晰利落,主动汇报:“胎儿安全,温小姐只是轻微腹痛,都无大碍。”

    傅怀慊看向病床,白色被子下鼓起一点,温苓整个人躲在下面,动也不动。

    “检查都做了吗?医生怎么说?”

    林盛道:“做了超声波血液和宫颈抹片检查,都没发现问题,温小姐腹部也无撞击,医生说可能是吃多了活血化瘀的食物,才会导致出血。我问过温小姐今天都吃了喝了什么,也去看了,是喝的出了问题,蜂蜜水里有藏红花。”

    傅怀慊目光移向兰蓝。

    兰蓝是第一次见到傅怀慊,她在电视上看过那些身价数亿的企业家,大多数都是温和宽厚亲民的形象,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千亿总裁,跟电视上的不同,傅怀慊身量高大,面容淡漠,面无表情看过来时,强烈的威圧感扑面而来。

    她不敢说话。

    跟在温苓身边工作后,温苓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负责,萌萌负责是负责喝的,但此刻萌萌比她还要胆颤,她总不能把同事推出去。

    萌萌人很好,即便害怕,也主动站了出来,“傅傅傅先生,苓苓姐是每天都要喝蜂蜜水的,但是我肯定不会给她放什么藏红花,我每天都是一勺蜂蜜一杯温水冲泡,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林盛适时补充:“保温杯里没有藏红花的叶子,但是水里面有藏红花的成分。”

    萌萌腿都发软,想起一件事,说:“冲水的蜂蜜是剧组一个场务小姐姐给我的,我拿给苓苓姐看了,苓苓姐闻着味道说好闻,我就给苓苓姐冲水喝了。”

    傅怀慊问:“喝了几天了?”

    萌萌:“三天或者四天还是五天,我记不清了,但是肯定不少于三天。”

    何谭在一边去敲萌萌的脑袋,余光时刻注意着那位大佬的神色,压低声,“搁在平常你给苓苓冲水喝就算了,现在她怀孕了,你还敢这么放松,你是要气死我是吧!”

    傅怀慊走到了病床边坐下。

    林盛很有眼色地开始清场,“我们傅总有话要跟温小姐单独说,还请各位到病房外等候。”

    没人敢当面挑战傅怀慊的威压,都都开始往外走。

    温苓在被子下听得清清楚楚,立即小幅度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勾住何谭的手指。

    别留她一个人在这啊!!!!

    但何谭毫不犹豫地甩开了她的小手,冲傅怀慊笑了下,便步伐利落离开了病房。

    林盛走在最后,把门关上。

    听见那一声关门声,温苓小心脏紧跟着颤了颤。

    昨天才反驳过傅怀慊的阴谋论,并拒绝了他为了孩子着想的同住建议,今天就差点因为她的不注意让他在意至极的孩子变成一团血水流出体外。

    即便婚后协议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傅怀慊不会动用暴力,可发生这么大一件事,傅怀慊不可能不发点火来泄心头怒火。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傅怀慊之怒,在温苓眼里不亚于天子之怒了,自己今天肯定难逃被骂被打。

    温苓人躲在被子里咬唇。

    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能避免傅怀慊呼之欲出的怒火。

    “要在被子里面躲多久?”傅怀慊出声。

    完了完了完了。

    这语气要多冷漠有多冷漠,温苓都不用看那张脸就知道此刻傅怀慊的表情,一定冷到冰点。

    心虚又害怕的温苓大脑空白片刻,勉强想到了一个点子来平息男人的怒火。

    她咬咬牙,狠狠心,双手一把压下被子,露出闷红的一张精致脸蛋,她杏眸湿漉漉地看向傅怀慊。

    继而,开始谄媚。

    “怀、怀慊哥,你好厉害,我都喝了不下三天的藏红花,孩子还健健康康的,杜医生说,只有十八岁健康男高中生的精/子质量才能这么强悍!”

    “怀慊哥你怎么保养的……都三十二岁了,没有阳/痿,没有早、早/泄,精/子质量居然还不输男高中……”

    看着傅怀慊冷峻淡漠的一张脸,那双眸并没因为她的夸赞而变得温和,温苓没了底气,语气越来越低,说话也越来越磕巴,最后声小到没有,眸躲闪着,双手扯着被子慢吞吞地再次把自己蒙住了。

    夸人谄媚这套对其他男性兴许有用。

    但对傅怀慊根本没一点用!

    温苓在被子下欲哭无泪。

    而且,刚才她明确了傅怀慊是真的不悦,他以前也冷冰冰,但没这次强烈,温苓觉得自己刚被傅怀慊一双眸子注视时,牙齿都打颤,手脚好像都要结冰。

    温苓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就在此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随即,温苓湿漉的杏眸一点点燃起光亮。

    她想到了唯一有可能平息傅怀慊怒火的法子。

    温苓小心翼翼地再次把被子往下压,半张清透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

    她强自镇定说:

    “怀慊哥。”

    “我其实昨天晚上就改主意了。”

    傅怀慊端坐椅子上,目光看着脸颊苍白的温苓,语气听不出好坏:“什么主意?”

    谢天谢地,他接话了。

    温苓受到鼓励,把被子往下扒,粉润饱满的小嘴继续叭叭叭:“我昨天晚上在你走后,深思熟虑了大半夜,想着怀慊哥你想的没错,确实有人心怀不轨想要我流产,我当即就决定了,不要七天不要半个月。”

    “我今天就搬过去跟你同住。”

    第14章 chapter14

    “所以, 别生气好吗?”

    温苓小心翼翼说完,观摩着傅怀慊不好不坏的神态,追了这么一句。

    停了一秒, 她又轻轻抿唇,带了点委屈, 陈述事实,“影视城人多,发生磕磕碰碰撞撞太正常不过了, 我哪里知道会有人看我的宝宝不爽,还丧心病狂做出这种事情,我是受害者,所以你即便生气,怒火也——”

    温苓掀眸,怯怯地瞧了一眼傅怀慊, 超小声要求:

    “也不能对我发。”

    傅怀慊看着她,被子盖住她整个身体, 只一张巴掌大的脸蛋怯生生地露在外面,她双手抓着被子边缘, 像是随时准备用被子埋住自己。

    他道:“我为什么要对你生气?”

    温苓:“……?!!!”

    她一下睁圆了眼,脱口而出。

    “你刚才脸色冷得渗人,跟——”跟十年前她不小心把他母亲的骨灰盒撞进池水里差不多一样冷漠。

    “不是对你。”傅怀慊语气平静, “如你所说你跟胎儿都是受害者,温苓, 我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傅怀慊不生她的气啊!!

    那她想反悔。

    她不想今天就搬去跟傅怀慊同住呜呜。

    温苓张唇,杏眼扑闪扑闪地眨, 试探着道:“怀慊哥你不生我气的话,那我、那我——”

    傅怀慊面上没什么情绪, 看她磕巴着不继续说,他主动询问:“你想说什么?”

    温苓内心煎熬,被他这么看着,她哪里敢开口说自己又不想今天搬去跟他同住了。

    真要开口说了,没打算对她发火的傅怀慊估计也要因为她说话出尔反尔而生气。

    可是。

    她真的没做好准备今天搬过去。

    电光火石间,温苓想到一个好借口。

    “怀慊哥,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你住的小楼。”

    傅怀慊眸深了点,没接话。

    温苓鼓足勇气,继续道:“怀慊哥,你住在老宅最深处那栋楼,首先,那里绿植很多,景观树木也长得繁茂,尤其最近几年,树太高挡住了不少阳光,那栋楼一天只有几个小时能照进阳光,看起来就有点压抑,我习惯住通透些的,视野开阔的卧室。”

    “其次,我前些天回老宅听一个女佣说楼里半夜会有那种若隐若现的女人哭声,当然,我知道肯定不是大、大伯母的……”

    温苓时刻观察着傅怀慊的神色,毕竟大伯母在两人之间应该算是违禁词,她本不该提的,可眼下不得不提,见傅怀慊没明显动怒的神色,她才继续小声道:“也有可能是女佣自己吓自己,可是我胆小脑子里总喜欢胡思乱想,怀慊哥你工作忙,经常出差,我搬到老宅跟你住在一起,你出差三五天,卧室里就我一个人,我肯定要怕到整夜无法入睡。”

    “我是孕妇,肚子里怀着你的宝宝,夜里不睡觉,白天还要忙工作,我是大人熬几天夜对身体影响不大,但是肯定会影响到宝宝的发育成长。”

    温苓说到这,战术性停了停。

    傅怀慊垂眸,温苓睫毛扑闪地像两把小扇子扇个不停,她那双乌黑湿亮的杏眸里都是希冀,他接话:“所以?”

    温苓就等他接话,她立即紧巴巴开口,“为了宝宝的健康发育,我有点不想搬去老宅住。”

    傅怀慊没做停顿,说:“可以。”

    温苓惊喜地睁大眼,她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顺利当着傅怀慊的面出尔反尔,看他神色,也并无不悦,显然是把她铺垫的话听了进去。

    她太开心了,竭力压着唇角,开始表忠心,“当然,怀慊哥,我是真的很想搬过去跟你同住,你这么厉害,我跟宝宝在你身边肯定很安全,但是没办法,为了宝宝的健康发育——”

    傅怀慊瞧着她弯起的杏眼,打断她,不紧不慢接了话,“所以为了宝宝的人身安全和健康发育着想,温苓,你今天跟我搬去市区住宅同住。”

    温苓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呆呆地,“啊?怀慊哥,你、你说什么?”

    傅怀慊从椅子上起身,目光先落在了温苓小腹的位置,那里有被子遮着,看不到什么,他移开目光,注意到床头柜上的B超单,他大手拿起那张单子,对折后,塞进大衣的口袋里。

    再去看病床上呆滞中的憔悴少女,他开口,“我下午有会议,不能在这里陪你,我让林盛留在你身边,搬家的事也是他全权负责,晚上见。”

    傅怀慊说走就走,毫不留恋,温苓连伸手抓住他衣角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开合的房门后。

    这几秒温苓恍如在坐过山车,分明她以为胜券在握大松口气不用今天就搬去跟傅怀慊同住,可下一秒,傅怀慊扔出来一个市区住宅将她全部话头死死堵住。

    傅怀慊不是一直住在傅宅的吗,他什么时候搬去市区住了?

    温苓疑惑的问题在林盛口中得到了答案。

    “傅总回国那天就吩咐我在市区置办了一栋住宅,当时傅总才接任集团执行总裁,又要暂代傅老爷子的部分事务,忙得脚不沾地,加班到深夜是常事,集团离老宅有段距离,深夜回去不方便还浪费时间,傅总便让我置办了集团附近的一处房产,集团事多的时候,傅总都是在那里休息的。”

    这个答案对温苓来说简直是噩耗。

    搬去老宅跟傅怀慊同住,傅宅那么大,里面住着二伯三伯一家,人多地广,她在傅宅,白天没事随便躲在哪个水池边或者凉亭里就可以躲着他,只有夜里睡觉的时候要面对一下傅怀慊,但是如果搬到市区住宅,她只要待在家里,不只是夜里,连白天都要跟傅怀慊时时刻刻面对面,无处可躲。

    温苓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就不该提不想搬去傅宅的事。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追悔莫及也没用,傅怀慊走之前交代了林盛搬家的事。林盛作为傅怀慊的首席助理,办事效率高到离谱,两个小时前,林盛过来问她是否介意搬家公司进入她的公寓,两个小时后,温苓公寓的私人物品全部搬进了傅怀慊在市区的一处房产。

    连带着她最后的私人物品——小猫珍珠,都被林盛妥帖地用私家车运到了傅怀慊的房子。

    在运送猫猫的时候,温苓试图揪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怀慊哥还不知道我养了只猫猫吧?林助理,怀慊哥会不会对猫毛过敏?”

    “是这样的,我跟珠珠生活了快五年,我不能离开它的,拍戏我都要把它从傅宅带到公寓养在身边,但是怀慊哥要是对猫毛过敏的话,我心里不安,为了怀慊哥的身体健康着想,不如我不搬了吧?”

    温苓满含希冀,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要傅怀慊对猫毛严重过敏,过敏到无法呼吸那种程度。

    林盛温柔笑着,却给她的小心脏重重一击:“温小姐放心,傅总知道您养了一只猫,傅总虽然不喜欢小动物,但他对猫毛不过敏,也不介意您把猫咪养在身边的,您放心好了。”

    “……”

    最后一根稻草“啪”地一下蔫蔫地倒在了地上。

    温苓连人带猫都被打包妥帖送去了傅怀慊在市中心的住宅。

    一栋六百多平的挑高大平层,装修不是温苓想象中的黑白灰性冷淡风,但也不是多温馨的装修风格,是种弥漫着长久无人居住的极简风。

    偌大的客厅只有刚需的一组真皮沙发茶几和酒水吧台,客厅空地可以用来打羽毛球,这也符合傅怀慊的性子,要是睡觉能进化掉,他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睡觉上。

    所以房子对他来说,估计就是睡一晚的场地,不会有闲情雅致在里面放置很多对他来说无用的东西。

    这跟温苓完全相反,她是见到好看的好玩的香香的颜色漂亮的装饰品都要搬回家里,抱着填满家里每一处空隙的目的,不要命地往家里塞很多柔软的家居饰品。

    现在她公寓里的装饰品都搬进了这栋冷冰冰的住宅,因为房子面积空旷太多,她那些装饰品并没起到多大作用,反倒因为那些装饰品太过柔软可爱,跟这栋住宅格格不入,让这栋住宅显得过于不伦不类了。

    “温小姐,您的房间在次卧,私人物品都帮您放置好了,您现在困了的话,可以在里面休息,您这边没什么事情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傅总那边交代了。”林盛恭敬说道。

    温苓急需要一个人呆着静静,她坐在傅怀慊冷冰冰的真皮沙发上,有气无力摆手,“你走吧。”

    等林盛走了后,温苓先去找珍珠。

    她的小猫在猫界里胆子不算小,到了新环境后,先是俯低着身体警戒地巡查了一圈,发现没任何危险因素时,就放松了警惕,跑去落地窗前的猫碗里进食去了。

    温苓找到珍珠,抱在怀里,视线转了一圈,果断带着猫咪把所有房间浏览了一遍。

    包括她将要入住的次卧和傅怀慊在睡的主卧。

    温苓在房间里转圈时,林盛回了集团跟傅怀慊汇报。

    不只是汇报温苓搬家情况,还有温苓这几天遇到的意外事件调查结果。

    下午六点半,天色已经暗下来,街道上霓虹灯闪烁,光线投不进这间坐落在荣城最高建筑物的办公室内。

    傅怀慊如今用的这间办公室是最近才整理出来的,他回国的事太突然,傅老爷子瞒着二伯父一家给傅怀慊打的电话,等到傅怀慊落地国内机场,被林盛和他带领的秘书团簇拥着走进集团大楼时,傅修德才听到风声。

    第一天傅怀慊在上一任总裁的办公室办的公,当时傅修德闻声着急赶过来打听消息,傅怀慊正端着一杯冰美式,站在66层高的落地窗前,眼神漠然凝视着荣城的繁华街景,他身后是手脚麻利更换办公设备桌椅、清理上一任总裁搁置的绿植和书籍的秘书团。

    等到跨国并购案成功落幕,傅怀慊才离开那间临时办公室,坐进了位于88层高全部按照他喜好装修的办公室。

    跟住宅一样,偌大宽敞的办公室内除了办公桌椅外,只有刚需的一组皮质沙发茶几和衣架,连一颗绿植都没放置。

    此刻窗外夜色渐深,办公室内的光线全然来自于室内灯光。

    冷白肃寂的光线里,傅怀慊只穿着衬衣和西装马甲端坐在办公桌后,昂贵布料将他蓬勃结实的身形修饰地越发挺拔,他衬衣袖口往上翻折,露出线条锋利的一截手臂。

    林盛敲门进来时,傅怀慊握着钢笔正在一份收购合同上签字。

    “城西那块地乐家想要,律言跟我提过,你明早通知负责投标这块地的李胜让他们放弃投标。”傅怀慊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李胜不愿意的话,让他来亲自来找我。”

    “好的,傅总。”林盛在平板上记下待办事项后,开始汇报温苓的事,“温小姐已经搬进去了,我让人找了地库的维修人员、抱苹果箱的场记和给温小姐助理蜂蜜水的场务,前两人说法相差无几,说是有人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事,他们不知道温小姐怀孕的事,更不知道这些事情可能导致温小姐流产。”

    温苓是女明星,年纪轻轻,事业是上升期,对外单身未婚,怀孕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自爆,前两个人眼馋一笔数额不小的进账,想着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是让温苓受点皮肉伤,报警抓他们就是批评教育一顿,便听那人的话照做了。

    至于那个给温苓蜂蜜的场务女生,不知道蜂蜜里放了大量的藏红花提取液,只是被人告知只要把蜂蜜送去给温苓,就能拿一大笔钱,这事在女生眼里看起来,对温苓完全没任何伤害,便毫无顾忌去做了。

    “我们即便报了警,他们三个人也不会被关,就算警察问出来是傅少爷在背后出钱让他们做事,温小姐怀孕的事不能被爆,我们这边也只能轻轻摁下。”

    “不过倒是可以在傅老先生面前说一声。”

    傅怀慊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钢笔在一份份文件上划过,办公室内只有笔尖和纸张磨砂的细微声音。

    许久,傅怀慊把手边签好的一堆文件推到林盛面前,他捏着钢笔扣上笔帽,将钢笔放在手边,身体后倚,闭上眼,眉宇间闪过一丝倦意。

    “证词证据留好就行,这件事连同二叔下药的事都不能在这种时候告知老爷子。”傅怀慊道:“老爷子现在精神才见好,不必拿这种事去恶心他。”

    林盛心里清楚他们总裁的孝心,傅董事一家不就仗着他们总裁有孝心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做出这种事情吗?

    如果他们傅总把这些肮脏事全部一五一十告知傅老爷子,本就是医院常客的傅老爷子被气到了,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明天京曜过来集团开会,你把他留下。”傅怀慊睁开眼,眸底闪过一丝凉意,“说我找他有话要说。”

    林盛:“是,傅总。”

    傅怀慊目光移去办公桌上手机压着的一张纸,他拿起来,指腹在B超单上摩挲了下,他抬眸看林盛,问:“她搬家的时候哭了吗?”

    林盛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傅总口中的“她”是谁,他立即道:“没有,温小姐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傅怀慊:“应该是你的错觉。”

    他记得他离开病房时,温苓那张惨白的小脸,不像是要开心搬家的模样。

    “她有说什么吗?”

    林盛迟疑。

    傅怀慊眼神移过去,林盛立即精神,果断开口,“温小姐似乎是怕您对猫毛过敏,说要是您过敏的话,她就不搬了。”

    傅怀慊语气平淡:“借口倒是多得很。”

    林盛不敢接话。

    傅怀慊坐直身,捏了捏眉心,捞过另一堆待签的文件,不再提温苓的事,“你出去吧。”

    林盛走之前,关心了下,“傅总,您今晚还加班吗?温小姐刚搬到您的房子,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

    傅怀慊掀眸,淡淡看他一眼,林盛果断闭上嘴了,抱着平板出了总裁办公室-

    温苓参观完所有房间后,就抱着珍珠坐在沙发上发呆。

    珍珠不喜欢被人抱,只在她怀里待了一会,便绞尽脑汁想离开。

    温苓没有兴趣对猫咪强制爱,她松开手,看珍珠东走一圈,西跑一圈,在地板上躺一躺,又去茶几上躺一躺,最后又起来东找西找,温苓干脆起身,从次卧里找到了它平常最喜欢的一条羊毛毯,丢在沙发上。

    珍珠满意了,跳上沙发,伸了个懒腰踩了几下奶,就瘫在毛毯上眯觉了。

    住宅里也有暖气,温苓只穿一件宽松的高领毛衣坐在沙发上。

    因为今天去医院看急诊,谭姐给她请了一天的假,眼下温苓不用过去剧组拍戏,无事可做的温苓想出门,可她在医院时给两个都被傅怀慊吓到的助理放了假,汤如翡还在寺庙,她一个人出门很容易被粉丝包围,只能窝在这栋风格冷冰冰的大平层里。

    她坐着无聊,开始杞人忧天。

    客厅里的钟表时针指向六点和七点中间,也不知道傅怀慊是否能准点下班,如果准点下班,从集团到这里开车用不到十分钟,也就是说十分钟后,温苓就要跟傅怀慊在一栋屋檐下见面生活。

    想到此,温苓身体打了个轻颤,不是身体冷,是心里发冷。

    她从傅怀慊回国,就想跟傅京曜结婚彻底搬出傅宅不再跟傅怀慊常常见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居然要跟傅怀慊同居日日相见了。

    温苓心里越发冷,看了一眼趴在羊毛毯睡得香甜的珍珠,自己也去次卧拿了一张小毯子,裹紧自己。

    但也不必如此害怕,她出了会神,宽慰起自己。

    她靠着沙发背,两只小手在毛毯下面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起码她现在明确傅怀慊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愿意为了孩子给她送花……只要在傅怀慊想要对她发火动怒时,把孩子放在明面上讲一讲,那她就不用过多担心自己会被傅怀慊打骂。

    “宝宝,你快点长大显怀,等到有一点孕肚的时候,你那个大魔王父亲心情不好要打我骂我,我只需要稍微掀一掀衣服,给他看一眼孕肚,他在意你,指定不会动你妈咪一根头发。”

    温苓摸着平坦小腹自言自语道。

    想通之后,温苓心里暂且放下忧虑,稍稍放松了一些。

    精神一放松,再加上身体被毯子和暖气包裹,温苓困意上来了,不想回次卧里睡,她人就在沙发上眯上了眼。

    即便睡前想通了傅怀慊会在意胎儿不会轻易打骂她,但她大脑深处对傅怀慊还是有一定恐惧,入睡后,温苓做了个噩梦。

    梦里傅怀慊化身成电锯狂魔,在丛林深处追着她砍,就在傅怀慊面容冷漠用脚踩在她肚子上,提着发出刺耳声响的电锯要割掉她脑袋时,她吓地醒了过来。

    落地窗外夜色深邃,宽敞空旷的客厅里亮着柔和的壁灯,光线澄明。

    温苓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毛毯捂得热,她额头都是大汗,一双杏眼还因为噩梦睁得很大,耳朵在耳鸣,她听不见声音,几秒后,她逐渐缓过神,知道那只是梦。

    她松口气,软着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于此时,一声怂巴巴地“喵呜”猫叫声,引得温苓抬眸,这一抬眸,把温苓再次吓了一跳。

    傅怀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只离她两步远,昂贵西裤裹着的长腿靠着茶几,温苓视线上移,就见傅怀慊面容淡漠,一手拎着一把水果刀,一手正提着她的猫咪脖颈,大步往厨房吧台那边走。

    等等!

    傅怀慊不会是看她不爽,但是顾虑到她肚子里有他的崽崽,他无法杀她泄愤,便想要杀她的猫咪来泄一泄心头积赞十年的怒火吧。

    梦境里的傅怀慊是电锯狂魔,现实里变成了水果刀狂魔,温苓真的吓到了,脸色登时煞白,看着珠珠在傅怀慊大掌下怂巴巴地蜷缩四肢可怜巴巴的模样,怕自己小猫今天真的丧命于此,她立即大喊:

    “怀慊哥!”

    “刀下留猫!”

    第15章 chapter15

    傅怀慊停下步子, 侧身回头看她。

    温苓穿着单薄坐在沙发上,额头大汗淋漓,脸上却没一点血色, 一双眸子惧怕地看着他,几秒的功夫, 那双乌黑明亮的眼就红了,他不怀疑,再过几秒, 珍珠大的眼泪会源源不断地从那双瞪圆的杏眼里流出来。

    他转过身,微微弯腰,把提着的猫放在茶几上,他道:“你刚说什么?”

    珠珠得了自由,立即动作灵活跳进了温苓怀里。

    温苓后怕地抱着珠珠,委屈地抬头看着傅怀慊, 她真的吓死了,眼泪都快掉了, 她吸了吸鼻子,跟珠珠相依为命似得抱在一起。

    “你刚才是不是想杀我的猫猫?”

    傅怀慊顿了两秒, 余光扫见自己左手的水果刀,他明白了温苓奇异的脑回路。

    “没有。”

    “你骗人!”

    如果她刚才没有被噩梦吓醒,珠珠现在就会血流而尽, 脑袋和身体会分开,分别湿漉漉躺在厨房的水槽和垃圾桶里。

    养了珠珠五年, 算是珠珠的母亲,为母则刚, 温苓一时把惧怕忘在脑后,她指着傅怀慊手里的水果刀, 哭音重了点,嘴里又开始叭叭个不停,“我知道了,怀慊哥,你怪不得想跟我同住,你就是想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好折磨我,但是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又怕孩子有闪失,你就想折磨我的猫,让我天天难受,也怪不得林助理一定要把我的猫带过来,怀慊哥你心好——”

    「狠」字还没出来,傅怀慊语气平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在睡觉,猫趴在你肚子上睡,我看它体重不低怕影响胎儿,就把它从你身上拎下来了。”

    温苓楞住了。

    “水果刀是打算用来给你切水果的。”傅怀慊神色淡淡,“书上说孕妇要多吃水果补充vc。”

    温苓傻了。

    她余光看见厨房那边吧台上放了一堆新鲜水果,她眨巴着眼睛,小手小幅度去摸睡前珠珠躺着的羊毛毯,上面没有温度,想来确实是珠珠睡到一半离开了羊毛毯爬到了她身上睡觉。

    尴尬,局促,不安以及心虚齐齐掠过温苓的脑袋。

    偏偏此时傅怀慊看她,语气平淡,发问,“你刚才说我心怎么?”

    “……”

    温苓就嘴巴甜,她立即反应过来,干咳一声,做乖巧状,“怀慊哥,你心真好!!!非常好!!!”

    傅怀慊看她一眼,再度起了身。

    温苓见他不再搭理自己,背对着自己去了厨房那边,她闭上眼深深松了口气。

    揉了把怀里的珠珠,她凑到珠珠耳朵旁,小声道:“都怪你,臭珠珠,差点让我又一次辱骂了怀慊哥,罚你今晚不许吃罐罐!!!”

    珠珠似乎听懂了,“喵呜”了一声,不打算窝在狠心的妈妈怀里,从温苓手里跳开,又趴回了自己的羊毛毯上。

    “晚饭吃了吗?”

    厨房那边传来一声问话。

    “没吃。”温苓把双腿放下沙发,老老实实回答了一句。

    “阿姨今天休息,我给你叫餐厅外送。”

    “哦,谢谢怀慊哥,我要蔬菜沙拉,不要加一丁点肉。”

    “不行。”

    平静无波的一声拒绝,不等温苓问为什么,傅怀慊端着一份切好的新鲜水果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我问了兰蓝你的饮食习惯,午餐晚餐多数是蔬菜沙拉,温苓,你日常摄入的食物营养无法支撑养育正在发育的胎儿。”

    “可是我吃其他东西会胖,我要上镜的……”温苓不敢大声抗议,只能抱着毯子,仰着下巴,怯怯地说。

    “以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是两个人,可以过多摄入一些食物,体重不会有多大变化,如果你实在害怕,我明天会安排专业营养师照顾你的饮食,你按照营养师说的进食,身体不会胖。”

    “哦。”温苓哪里敢拒绝,况且傅怀慊说的是实话,她以前一个人吃沙拉可以,但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两个人共同吸收一份蔬菜沙拉的营养,她要是不加餐,再过段时间,她的体重估计要瘦到历史最低。

    “今天的晚餐我来帮你决定。”傅怀慊弯腰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余光扫见身后少女嘴唇翕动,他补充:“不会点太过油腻的食物。”

    温苓把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他考虑周全,她还能说什么。

    等餐厅外送的时候,傅怀慊接了一个电话,随即去了书房。

    温苓松一口气,她还不习惯跟傅怀慊同处一室,即便他全程都没看她,但她精神总是不自觉紧绷,眼下客厅里再没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她才端起水果盘,用叉子插了一个小番茄塞进嘴里。

    “宝宝,你的面子真的很大,怀慊哥竟然给我切水果还亲自端到我面前。”温苓一边咬着酸甜可口的小番茄,一边用手轻轻隔着衣服拍了拍小腹,她小声道:“要是没有你的存在,那把水果刀更像是会捅进我的肚子里,而不是插进苹果猕猴桃的身体里。”

    果盘被消灭掉一小半,傅怀慊从书房出来了。

    他站在咖啡机前煮咖啡。

    温苓只敢用余光扫着那边。

    室内暖气足温度高,他那件板正昂贵的西装外套脱掉了,他身上只一件白色衬衣,贴合着那具挺拔蓬勃的高大身躯。

    夜里十点还喝咖啡,傅怀慊是不打算睡了吗?

    还是说公事繁多,他要强迫自己保持绝对清醒来处理公事?

    傅怀慊注意到侧身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腰肢挺地笔直,黑发扎成一条低马尾垂在脑后,她用叉子小口小口咬着水果,仅能看到她一点侧脸,血色慢慢上涌,没刚才那么苍白。

    “温苓,我工作很忙,即便同住,以后跟你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你现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我提。”傅怀慊收回目光,看着白色陶瓷杯里一点点蓄满的咖啡浓液说道。

    温苓捧着果盘,杏眼里微微发亮。

    除开傅怀慊的脾性外,她还真有一个不满意但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

    她想住主卧。

    今天她在傅怀慊这栋房子里转了一圈,只相中了主卧的布局和超大落地窗。

    主卧坐北朝南,白天阳光晴好的时候,窗帘全部打开,一大片阳光会争先拥后落进来,面积也大,比次卧要大二十平。

    附带的浴室里有一个漂亮的下沉式圆形浴缸,浴缸一面是落地窗,泡澡的时候可以在里面抿着红酒看晚霞,哦,她现在没办法喝酒,但是可以喝着果汁看晚霞。

    她今天看到浴缸的时候,眼睛都发亮。

    虽然次卧不算差劲,也是坐北朝南有阳光,但落地窗没有主卧的大,浴缸也比不过主卧,整体面积更是比主卧小了二十平。

    温苓日子过得娇气,能用最好的就看不上偏次的,所以她今天看了一眼主卧后都不想再进次卧了。

    她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同傅怀慊换一下房间。

    纠结的原因是傅怀慊也是从豪门少爷成长过来的,除开他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之外,他跟傅京曜一样,从小到大在豪门金玉堆里养着,吃穿住行上,傅怀慊也绝不是能将就低品质生活的性子,他要用自然也是要用最好的,温苓怕他不乐意换。

    “有还是没有?”傅怀慊见少女久久不说话,耐心重复了一句。

    温苓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想争取下。

    她搁下果盘,侧过身,腰身微微往下陷,纤细双臂趴在沙发靠背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远远看着咖啡机前那道高大挺拔身影,不敢直接提,拐弯抹角了下,“怀慊哥,医生说孕妇多晒晒太阳对胎儿有很大好处,那个……主卧落地窗好大,看起来阳光充足的很。”

    她说话点到为止,傅怀慊那么聪明,一定能听出她的话外音,然后为了他的孩子着想,会把主卧让给她。

    咖啡煮好,机器停止运行。

    傅怀慊端起那杯美式,递到唇边抿了一口,面上没什么情绪,在路过沙发靠背时,注意到少女殷切的双眸,他开了口。

    “那就把次卧空着。”

    “你今晚搬到主卧跟我一起住。”

    “?!!!!”

    傅怀慊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温苓睁圆了一双杏眼,“怀慊哥,你当我刚才在说梦话!”

    她跟他共处一室精神都不自觉紧张,要是同床共枕,她一整晚估计要睁着眼睛手脚发冷数一千万只羊熬到天亮了。

    傅怀慊停下步子,转而朝沙发这边走来。

    温苓精神立即如临大敌,她不动声色地把腰再度往下塌了塌,双手趴着沙发靠背,眼睛只露出一半,整个身体都快躲在沙发靠背后。

    “怀、怀慊哥,我我刚才就是说说而已,也、也不是非要住主卧……”

    她磕巴着解释,实在是没想到傅怀慊朝她这边走来,傅怀慊兴许是觉得她索要主卧使用权一事有点放肆了,毕竟这间房产是在他名下,而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子弟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自然比她更有资格使用那间宽敞舒适的主卧。

    傅怀慊步伐停在沙发靠背后侧,垂眸看怂巴巴踏着腰,窝在沙发靠背里侧的少女,平静出声,“我不是在说梦话,温苓。”

    “今天时间太晚,叫人上门搬东西换房间太过折腾,余下两间客卧没有床被,原本给你准备的次卧都是你的私人物品,床被也是,我不好睡在你的房间,你如果不想将就,今晚就搬到主卧跟我同住一晚,明天我会让林盛安排人上门把两间房间的私人物品互换,明天之后你可以独自享有主卧的使用权。”

    温苓轻松一口气,原来不是来质问她是否比他更有资格使用主卧。

    她小心翼翼地仰眸,看傅怀慊,她半跪在沙发上,他站着,显得他那具身体更高大挺拔了,“不、不用,今天晚上我住次卧就好了。”

    他都答应交换房间了,她也不敢去跟傅怀慊在主卧共度一晚,为了她的小心脏着想,她勉强在次卧将就一下吧。

    傅怀慊说完并没立即走开,他看着温苓,道:“现在没事的话,跟我过来书房。”

    温苓:“……”

    头大如牛,她只想待在客厅吃果盘看综艺,不想跟他一同进书房共处一室。

    但她哪里敢拒绝。

    只能怂巴巴地从沙发上下来,在傅怀慊眼皮子底下穿上拖鞋,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进了傅怀慊的书房。

    她今天把这间大平层的房间都浏览了一遍,除了傅怀慊的书房,怕不小心看到什么机密文件,温苓连这间房间的门把手都没碰。

    眼下跟着傅怀慊走进去,温苓才浏览到这间书房的布局。

    跟住宅同种风格,除开必要的书柜办公桌椅和沙发之外,再无任何增添幸福感的家居装饰品。

    冷清而又沉寂。

    傅怀慊走去办公桌后坐下,温苓自觉停在办公桌前,眼神没有乱瞟,跟着傅怀慊的大手在动。

    他那只漂亮宽厚的大手拉开了办公桌下的一层抽屉,从里面掏出来几张卡,那些卡一一被推到温苓面前。

    “这张是工资卡,这张是部分投资进账,这张是黑卡,你平常购物买车买房,这几张够用,如果想要去拍卖会,或者有其他数量不小的过亿花销,用这张,这张卡的金额足够你在拍卖会上点天灯,密码已经全部改成了你的生日。”

    傅怀慊的声平静到有些淡漠,可这是温苓第一次没有对他的声音升起胆颤。

    她垂眸看着黑色桌面上那几张银行卡,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便是谭姐不用指望傅怀慊给她投资新戏了,她现在拥有这几张卡的使用权,她完全可以自己做自己新戏的投资人。

    第二个念头便是,肚子里的宝宝不只是保住她小命的好运宝宝,还是个财运滚滚来的财神宝宝,只是怀了他的孩子,一年后的她可以收到一百亿,而现在的她则可以拥有千亿资产使用权。

    温苓的眼睛第一次在傅怀慊面前这么亮,她矜持了下,才慢吞吞伸出小手,把那几张银行卡和黑卡收入囊中。

    “谢谢怀慊哥。”

    白皙柔软的掌心捏着那几张银行卡,温苓要竭力控制嘴角,才不至于翘地太高。

    她也是此时才相信傅怀慊有诚信可言,他在照做那份婚后协议上的事情,就比如把他赚的钱给她花。

    “如果怀慊哥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去休息了。”温苓眼神亮晶晶,她想要回房间把自己甩到床上转圈圈!

    她嘴里问着,身体已经有转身的打算,只等傅怀慊一声令下,她会立即小跑离开这间书房。

    “还有一件事。”傅怀慊说。

    温苓只好把蠢蠢欲动转身的动作收了回来,老老实实地站直身体,小心翼翼看向傅怀慊,“嗯?”

    “后天时间能空出来吗?”

    “……”谨慎促使温苓先问了事情,“怀慊哥,后天有什么事?”

    傅怀慊:“你还没在医院建档,后天我休息,可以陪你去医院正式做一次孕检,顺便建档。”

    温苓哪里敢让傅怀慊陪着孕检,前几次为了流产抽血做检查,她掉了几次眼泪,熟知她脾性的谭姐看她哭红的一双眼都略略无语说没见过她这么娇气的,届时傅怀慊在身边看她抽血,她怕惹他烦,也怕他出声批评她矫情,估计连眼泪都要憋着了。

    她小声婉拒道:“怀慊哥你事情忙,孕检建档的事就不麻烦你,我让我的经纪人陪着我去就好了。”

    傅怀慊端坐在椅子上,俊美冷峻的一张脸微微抬起,看着乖巧站在办公桌前的温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陪妻子去产检是丈夫应尽的责任,温苓,不论我事情再忙,总能抽出时间陪你去做孕检。”

    停顿片刻,他问:“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去?”

    温苓心如锣鼓,怕他生气,立即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傅怀慊瞧她一眼,眸光从她那张小脸上移开,落在开着的电脑上,“那就这么决定了。”

    “哦,好吧。”

    温苓转过身往外走,小脸在转身的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抽血不哭的概率在温苓身上是百分之零。

    可她实在怕惹傅怀慊厌烦,不知道她当天能否要求抽血的护士小姐给她在手臂上涂抹麻药,即便收钱,她也是愿意的。

    出了书房,温苓回次卧前,把珍珠的饭碗水碗还有猫厕所都挪去了她的房间里。

    虽然今天晚上误会了傅怀慊要杀她的猫咪,但是林盛说傅怀慊不喜欢小动物,情况允许的条件下,珍珠还是少在傅怀慊面前晃悠吧,免得傅怀慊哪天一个不爽,她的珍珠就尸首分离了。

    幸亏次卧面积宽敞,不然她就要闻着猫咪的厕所味入睡了。

    餐厅外送准时抵达,收拾好珍珠的用品后,温苓一人在餐桌上吃饭,吃过后,她把垃圾都塞进垃圾桶,回了房间。

    洗完澡,温苓按照平日习惯穿上舒适的吊带睡裙,帮珍珠添好猫粮和纯净水,温苓才躺在床上靠着床头一手抚摸着珍珠圆滚滚的脑袋,一手捏着那几张傅怀慊的卡看。

    她此刻非常想要找人分享。

    跟谭姐说,谭姐只会精明地盘算起她明年上半年该用投资的名头接哪个导演的剧本,她不想谈工作,只想跟人分享一夜成“首富”的喜悦。

    这事只能跟汤如翡说,可汤如翡还被关在寺庙戒网戒社交。

    无处可说的温苓只好拍了一张那些卡的照片发起了朋友圈。

    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小茯苓:靠宝宝暂时成为千亿小富婆,亲亲我的财神宝宝[亲亲emoji][亲亲emoji][爱心emoji]

    发完朋友圈,温苓的分享心理暂且得到了一丢丢满足,她把那几张卡妥帖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珍珠吃饱了,跳上床窝在温苓枕头旁舔舐爪爪,她放低枕头,扯过被子盖住肩膀,正要用遥控关掉顶灯,房门此时被敲响。

    “温苓。”傅怀慊的声音响在门外。

    温苓的小心脏倏地急速跳了好几下。

    在睡前心里完全放松的前提下,突然听见了傅怀慊喊她的名字,温苓不堪重负的小心脏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负荷。

    “没睡的话,开下门。”

    傅怀慊的话无异于古代皇帝的圣旨,温苓心脏还在因为紧张扑通扑通剧烈跳动时,她双脚已经踩在了柔软的家居拖鞋上。

    忐忑十足地拉开次卧的房门,温苓站在门内玄关处,头顶的光将她小脸上的紧张忐忑照的清晰至极。

    “怀慊哥,怎、怎么了?”

    傅怀慊一时没出声,他那双平日里漠然到不带一丝情绪的眸子落在温苓身上,片刻后,他转过身。

    一时间温苓满眼都是傅怀慊宽厚的脊背和强劲窄瘦的腰身。

    但两秒后,他又转了过来。

    那双平静的眸定定地放在她脸上。

    温苓从他不同寻常的动作估摸出一点不对劲来,她懵懵地低头看了眼,身上不再是那件宽松的高领毛衣和长裤,而是一件淡粉色吊带睡裙,真丝布料柔软紧紧贴着她雪白的身体,女性曲线格外明显,最关键的是,双肩胸前还有一双雪白的大腿几乎全露在外面。

    以及傅怀慊没看见的睡裙后面,全部镂空,只两根细细的吊带挂着稀少布料,后背从肩胛骨的位置到尾椎骨那,白得像牛乳一般的后背和弧度曼妙的细嫩腰肢,全然袒露在外面。

    衣服太过性感裸露,穿衣古板严肃到都是西装三件套的傅怀慊眼里应该极其容不下这种睡裙。

    意识到这一点,生怕傅怀慊开口说起她的穿衣问题,她没经过思考,手立即抓住门,“嘭”地一声,她把门摁上了。

    一张小脸也在门后后知后觉地变粉发烫。

    她在公寓住着时,身边只有一个女助理,没有男性在,她穿衣便无所顾忌,外加真丝柔软舒适,她的睡裙几乎都是吊带裙,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仓促搬到这里,温苓无法妥帖思考到方方面面,现在经历过才后知后觉,她在跟一个成年男性同住屋檐下,她以后的睡裙都应该被藏进深柜,换成不逾矩的分体式睡衣才好。

    几秒时间,温苓想到这点,可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又后知后觉到一个问题。

    她刚才关门是不是太过迅速果决?

    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给傅怀慊一个冷硬的闭门羹吃?

    他不会生气吧?

    生气她这么没礼貌,敢让他吃闭门羹。

    温苓才变粉的脸又一点点变得苍白。

    两秒后,温苓慢吞吞拉开房门,但穿着性感睡裙的身体不敢露出房门外,她只把脑袋露出来,小声解释道:“怀慊哥,我先去穿个衣服,再来说话。”

    “不用。”傅怀慊平静无波的声制止了温苓要再度关门的动作。

    温苓在门后扑闪着拘谨的杏眼。

    她从他刚才一闪而过的神色看出来,他是看不习惯她穿那种睡裙的,她不敢吱声。

    傅怀慊:“耽误不了你几秒钟。”

    说着,他伸来一只手,递给温苓一瓶药,“兰蓝说你还没开始吃叶酸,现在吃有点晚但还来得及,以后每天吃三次,一次吃两粒,增强你的免疫系统,也有利于胎儿的神经发育。”

    温苓懵懵地接过药,下意识问:“这个苦吗?”

    并没人回复,她抬头去看,门外高大挺拔的男人早已转身大步离开。

    第16章 chapter16

    隔天傅怀慊说到做说, 让林盛安排了人把主卧和次卧的私人物品互换了一通,温苓得偿所愿住进了她相中的主卧。

    与此同时她跟傅怀慊家里做饭阿姨的手机微信上都多了一个联系人,是傅怀慊找的女营养师。

    孕检当天, 温苓早早起床了,她不敢让傅怀慊等她, 定了七八个闹钟喊醒了自己,穿着毛衣长裤抱着羽绒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傅怀慊起床。

    因为起得太早,客厅落地窗外天还没大亮, 灰蒙蒙地。

    温苓打开了电视机,搜索了一个热门综艺,把音量降到最小,频频打着哈欠等着人。

    等了好一会,温苓扭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次卧房门,她忍不住起身凑到次卧房门前, 用耳朵趴在门上听了听。

    不知道是傅怀慊家隔音太好,还是傅怀慊仍在睡觉, 门内并无声响。

    温苓看了眼客厅钟表,才六点多, 好像是有点早了。

    傅怀慊平日里日理万机,忙得脚不沾地,眼下得了一天休息, 说不定要睡到日上三竿休养生息才对。

    温苓想了想,走向主卧。

    她虽然犯困, 但不是打算睡回笼觉,她只是打开主卧的房门, 把珍珠放了出来。

    在傅宅时,珍珠是半放养状态, 老宅那么大的面积,任由它爬墙揭瓦自由活动,到了时间会有女佣满宅子找它,在公寓时,三百平的公寓都是它的活动场地,所以,昨天是珍珠第一次被局限在五六十平的主卧活动,温苓怕它憋坏了,心里抑郁。

    趁着傅怀慊还在睡觉,温苓想让它满屋子里溜达溜达散散心。

    珍珠早就想出主卧,眼下温苓才把门打开,珍珠就迫不及待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在宽敞空旷的客厅里迈起了猫步。

    温苓看珠珠悠闲舒适的步伐,小脸上带上笑,挪去了客厅那边,继续用最小音量看着综艺。

    综艺是最近热门真人秀综艺,里面几个艺人各有心思,表面和睦内里暗潮汹涌,温苓追的津津有味,困意都被压下去了,以至于连次卧门开了,她还全神贯注地把目光放在电视上。

    直到余光范畴里走进一抹高大身影,温苓才回过神,立即精神抖擞,坐直腰肢,乖乖地喊了一声:“怀、怀慊哥,早上好。”

    傅怀慊人站在咖啡机前煮咖啡,没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温苓着急去寻找珍珠,却见珍珠身子慵懒躺在离傅怀慊几步之遥的岛台上睡觉。她如临大敌,立即摁下综艺暂停键,起身垫着脚走过去,一把抄抱起珍珠,就要往主卧走。

    珍珠正懒懒躺着,被她一把抱起,不满“喵呜”了一声,温苓立即伸手去捂住猫嘴。

    超小声嘀咕:“别叫,珠珠,小心惹怒了大魔王,你跟我都没好果子吃。”

    余光也时刻注意着背对着她煮咖啡的傅怀慊,见他没回头,温苓步伐紧巴巴地往主卧迈。

    抱着珍珠快要走到主卧时,傅怀慊煮好咖啡,站在吧台旁,转身看向抱着猫紧张兮兮的少女,开了口,“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还差一步就能成功把珍珠送进主卧,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温苓吓得精神一紧,不管不顾立即拉开门,手忙脚乱把珍珠从门缝里塞进去。

    一把拉上门,温苓转身,站直,对上傅怀慊的视线,乖巧道:“叫珠珠。”

    傅怀慊端着咖啡往往卧室走,“不用把它关在房间里,可以养在客厅。”

    温苓听见他稍作停顿,似乎想起前天她对他的误解,他语气平静,无波无澜,“我没有杀猫虐待猫的变态倾向,温苓。”

    温苓杏眼微微睁大,随即弯眸,“谢谢怀慊哥!”

    经过傅怀慊大方给卡一事,温苓已经完全相信傅怀慊有足够的诚信,他说不会杀猫虐待猫,那便是不会。

    得了他一句保证,温苓才敢放心把猫猫放出来。

    在她转身打开主卧的房门放猫时,傅怀慊又说了一句,“十点出发去医院孕检,你还可以睡一个回笼觉。”

    温苓更满意了,她生怕傅怀慊等她才早早起床,现在被告知还可以睡回笼觉,她把珍珠放出去后,也不追综艺里,又窝进了主卧超大超软的床被里眯了一会。

    十点准时出发。

    温苓坐的是傅怀慊的车,他没有亲自开车,是林助理开车,温苓跟同傅怀慊一同坐在后排。

    “爷爷最近怎么样?”一同坐着不说话实在尴尬,温苓第一次主动找话同傅怀慊说话,语气小心翼翼地。

    傅怀慊今天罕见地没有处理公务,只端坐着,目光斜斜看向车窗外,听见温苓出声,他没有收回目光,只道:“精神不错,医生说最近几天都没犯过病。”

    温苓便说:“那一会做完检查去看看爷爷吧。”

    做孕检的医院不是杜冰在的私立医院,是傅怀慊另找的医院,跟傅爷爷住院的医院是同一家。

    话落,她怕傅怀慊休息日事情也忙,小声补了一句,“怀慊哥你如果有事情的话,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傅怀慊并没多说,言简意赅道了一个字:“嗯。”

    温苓也不知道他意思是陪她一起去,还是让她一个人去,她也不敢多问,只心里期盼着自己能一个人去最好,能少跟傅怀慊一起自然是要少跟他同往的。

    到了医院,温苓先被傅怀慊带去了产科做检查。

    先去做B超、NT,最后才是抽血检查,温苓最怕抽血检查了,尤其身边还站着一位面容冷峻淡漠的傅怀慊,她欲哭无泪的同时又紧张不已。

    护士小姐给她绑上皮胶带,往她手臂上涂抹碘伏时,温苓眼眶下意识红了。

    “温小姐,只一点点疼,不要害怕。”护士小姐温柔地安慰她,温苓才不听,她抽过两次这个血,冰凉针头推进肉里的感觉犹在眼前,她不信护士小姐的忽悠,抿着唇,精神紧绷盯着一旁托盘上的针管。

    身边有傅怀慊在,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温苓心里不断地要求着自己。

    但越是这么要求,她眼眶越红,她本就害怕疼,眼下因为傅怀慊在身边,连哭的权利也被剥夺,她委屈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温、温小姐?”护士小姐似乎被她掉眼泪的速度吓到了,拿着针管,抬头时,磕磕巴巴的喊了一声,又耐心安抚,“只一点点疼,真的,别怕。”

    眼泪真的掉下来了,温苓更怕了,生怕身后传来一句批评式的说教,精神紧绷着,她立即用右手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没事,你抽吧。”

    护士小姐迟疑着时,头顶传来一道平静至极的男性嗓音,“给她用涂抹式麻药再抽血,多出的麻药费用加在检查费用里。”

    温苓猛地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身上是一件黑色大衣,包裹着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躯,即便是休息日,里面也是雷打不动的西装三件套,极其严肃规整,说话时,他脸上神情淡漠,却并无温苓惧怕的厌烦和嫌弃,她抿抿唇,第一次觉得傅怀慊是个好人。

    抽血可以敷麻药,这不算违反规定,即便违反规定,看面前这位气场强大的男士,怕也要动用人脉关系来给温小姐开先例了,护士小姐便去拿了麻药给温苓敷上了,才进行抽血。

    做完检查一切正常,在产科建档后,温苓便跟傅怀慊去了傅爷爷住院的那栋楼。

    去的时候不巧,傅爷爷正在睡觉,医生不建议去打搅,温苓跟傅怀慊便没进去病房。

    更不巧的是这个时间段来看傅爷爷的并非温苓两人,门口被傅爷爷秘书阻拦住的还有傅京曜和陈之瑶。

    她傅怀慊,跟傅京曜夫妻四人在走廊上面面相对。

    “大哥。”

    傅京曜喊大哥时,面容古怪,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移开视线。

    傅怀慊面容淡漠只微微颔首,没有过多跟傅京曜说话,走去傅爷爷秘书跟前,两个男人去了一边谈事情,走廊上只有温苓和傅京曜陈之瑶。

    大哥一走,傅京曜把目光移回来,看向温苓。

    他心里仍旧气愤温苓贸贸然跟大哥领证。

    让她流产做的手脚全被大哥察觉到,昨天他去集团总部开会,会议结束,他被林盛“邀请”进了总裁办公室,大哥不留情面斥责了他一通,他从88层办公室出来,脸又臭又沉,可又不敢再做手脚,父亲都惧怕大哥,不敢正面冲突,他又哪里来的勇气正面跟大哥对着干。

    他目光落在温苓的小腹上。

    医院走廊有暖气,她脱了羽绒服抱在怀里,身上只一件修身的羊毛毛衣,她孕肚还没起来,仍旧平坦,如果不继续强加干预让她流产,再过一个月,那里就会渐渐鼓起,里面是大哥精/子和她卵子的结合,只是想到这里,傅京曜心里就浮起无边愤怒。

    温苓懒得见傅京曜和陈之瑶,对傅京曜发狠晦暗的眼神视而不见,她走去走廊上的窗户旁,不想跟傅京曜说话。

    可陈之瑶追着赶着跟她讲话,语气得意,“温苓,你知道我跟京曜来做什么吗?婚前检查,我们的婚礼年后就要办了,现在做了检查就等结婚了。”

    温苓小嘴像抹了毒一样,“哦,都领证了才做婚前检查,万一你跟京曜哥有一方不孕不育,你们以后都没孩子承欢膝下,总不能因为这个离婚吧。”

    “温苓,咒谁不孕不育呢!”陈之瑶又说:“你还咒我跟京曜哥离婚?温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是你啊,没这个命!就别坐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了!”

    温苓懒得再出声,绷着小脸,不说话了。

    陈之瑶得意地哼了一身,抱着傅京曜的手臂,仰着下巴,“京曜哥,我们走吧,爸妈还在家里等我们吃午饭呢。”

    傅京曜却抽出自己的手臂,对陈之瑶道:“你先去车上等着,我跟温苓说几句话。”

    陈之瑶脸色很臭,说道:“我不允许。”

    傅京曜脸也同样臭,“如果跟你结婚,我连跟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陈之瑶,我早晚会厌烦了你。”

    陈之瑶气愤地睁大眼睛,但看傅京曜态度坚定,她又软了脾气,她哪里舍得跟傅京曜置气,她虚张声势的怒火散的飞快,只委委屈屈地小女人姿态,“只给你十分钟,京曜哥,要是多出十分钟,我就告诉爸妈你欺负我。”

    提及岳父岳母,傅京曜语气也软了些,“好,十分钟。”

    陈之瑶松开傅京曜往电梯走,走的时候路过温苓,小声警告道:“别对京曜哥拉拉扯扯,要是你跟京曜哥有什么身体接触,被我看到,我就把你怀孕的事散播出去,让你这个女明星的人设崩塌的彻底!”

    温苓当做听不见。

    傅京曜往前一步,目光紧紧笼罩着窗户前那道纤瘦的人影,即便是背影,傅京曜也没见过这么标致的,温苓从小美到大,不然她不会才出道两年就能吸粉两千万,他看着她从十二岁长成如今这般出落模样,她迷了他的眼,他心里眼里梦里从始至终只有她,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温苓会跟别的男人结婚。

    “京曜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少女利落的声音打断了傅京曜的凝思。

    傅京曜脸沉下去,往前一步,充耳不闻,低声开口:“苓苓,你别这么执拗,你早晚跟大哥离婚,到时候我会娶你。”

    “京曜哥你烦不烦,你现在有妻子,你想犯重婚罪?”温苓细眉拧着,“而且我跟怀慊哥只有晚离婚,才不会过早就离婚。”

    傅京曜却笃定,“苓苓,我跟你相处十年,我对你足够了解,你受不了大哥规矩到古板的性子,大哥眼里只有工作工作工作,他完全无法满足你的情感需求,更无法满足你对日常生活的高期待,苓苓,你跟大哥的婚姻在我眼里都无法支撑一年就会分崩离析。”

    “你说完了吗?”温苓扭头看他,小脸都是不耐烦,心里对傅京曜的话嗤之以鼻,为了一百亿,她也会跟傅怀慊做满一年夫妻。

    傅京曜看她扭过头来,那张雪□□致的小脸上耐心告罄,杏眼瞪圆,嘴唇轻张,一副气鼓鼓金鱼的俏丽生动模样,他想抱她,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闻她身上的甜香。

    可大哥就在不远处,他压抑着自己的双手,嘴里忍不住低声说道:“如果你在大哥那边受了委屈,你可以来找我——”

    温苓听着他这话不对味,抬眸看他眸底的痴迷,倏地把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没兴趣红杏出墙,更没兴趣出轨傅怀慊的堂弟把自己的小命付之一炬。

    她猛地转身,看向还在等电梯的陈之瑶,粉红色的小嘴一张一合,扬声大喊:“陈之瑶!”

    陈之瑶转身莫名其妙看她。

    温苓一字一句道:“过来管管你丈夫!!!他想勾搭我这个有夫之妇!!!!!”

    陈之瑶:“……”

    傅京曜:“……”

    她喊得声实在太大,这句话不止传进了陈之瑶的耳朵里,也传进了不远处正在跟傅老爷子秘书说话的傅怀慊耳朵里。

    傅怀慊侧眸,看向温苓那边。

    光线明亮的走廊上,抱着鹅黄色羽绒服的温苓气鼓鼓地站在窗户前,长发扎成高马尾,露着光滑饱满的头,额头下一双乌黑锃亮的杏眼瞪着傅京曜,雪白的小脸似乎都被气红,浮上淡淡红晕。

    而她面前是黑着脸站立的傅京曜。

    傅怀慊略作停顿,同傅老爷子的秘书道:“爷爷醒过来,在微信上通知我。”

    这话是结尾,傅怀慊话落,便大步走向温苓。

    傅京曜被温苓那句话气的头脑发昏,他黑着脸正要发火,却听见一道沉稳利落的皮鞋声逐渐趋近,他果断将话咽进肚子里。

    傅怀慊在温苓身侧站定,手臂若有似无碰到了温苓的手臂,隔以往,温苓早就惊惧地不动声色挪着小步子离开了,可眼下她气着傅京曜说那种荒唐话,兀自睁圆了眼瞪着傅京曜,没注意到傅怀慊的靠近。

    “京曜,我没听错的话,你想勾搭你大嫂?”傅怀慊语气淡漠,垂眸看着自家堂弟,不紧不慢说道。

    温苓这才反应过来傅怀慊来了,她惊得掀眸,看到原本在跟傅爷爷秘书说话的傅怀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还站在她身侧,离她有点近,手臂都挨着了。

    搁在以前,温苓立即会挪开,跟傅怀慊拉开一点距离,可眼下傅京曜还在面前,她竭力压着惊惧,一动不动,就挨着傅怀慊站立。

    傅京曜脸更黑更沉,嘴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气,大哥的眼神冰冷到如有实质,良久,他才低头,说:“没有的事,大哥,是苓苓误会了。”

    傅怀慊:“改口的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傅京曜咬了咬牙,从牙缝里逼出一句,“是大嫂误会我了。”

    温苓眼睫毛扑闪,稀奇又震惊,即便嫁给傅怀慊,她也没想过傅京曜要喊她大嫂的事,她小眼神惊奇地微微亮起。

    傅怀慊余光里注意到少女面上满是惊奇,一双杏眼明亮湿润,灵动至极。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还有事?”

    “没了。”傅京曜听出大哥的赶人意图,他脸色难看,也不敢抬头同大哥对抗,只是在走之前,看了一眼温苓,似是一句提醒,“大嫂,圣诞节快到了,提前祝你节日快乐。”

    「大嫂」两字咬牙切齿,后面两句话却带了说不上来的意味深长。

    温苓一开始还没理解,等到傅京曜和陈之瑶并排走进电梯,她低了低头,明白了傅京曜的言外之意。

    傅京曜在说他不会再陪她过节日,而她的丈夫也绝不会陪她。

    她余光看向身侧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浓黑的眸高挺的鼻性感的薄唇,五官完美至极,可那张俊美的脸上却淡漠冷峻,毫无温情可言。

    温苓不喜欢平静,不喜欢孤独,不喜欢冷清清,她热衷于过各种节日,十年里国内国外大火的节日,傅京曜热情满满会陪她过,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单地度过。

    而傅怀慊为人淡漠,休息日也是西装三件套,规矩古板到令人发指,他眼里恐怕只有除夕春节这么一个国内传统节日。

    也不对,他在国外那十年,连春节这种举国欢庆的日子都会忽略不计,从不回国同家人团圆。

    在他眼里,一年365天恐怕只有工作日和休息日的区别。

    温苓收回目光,立即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沮丧将她身体填满,她蔫蔫地想:除非地球爆炸,外星人攻略地球,否则傅怀慊绝不会陪她过圣诞节。

    不一会,温苓又瞬间支棱起来。

    傅怀慊陪她过节才更会让她坐立难安好吗。

    傅怀慊一直看着温苓,看着她一会像只丧失生气的小猫,蔫地像是一碰就倒,一会又像只精神抖擞的公鸡,整个人充满活力生机,他定定瞧了她一会,没有问什么。

    “回去吧,爷爷要睡很久。”

    “哦,好。”-

    温苓担心的孕检平安度过,跟傅怀慊同居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煎熬,他白天早早出门上班,温苓只有在也需要早起的情况下才能跟傅怀慊在早上碰面。

    专门做饭的阿姨天天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给温苓准备营养餐,兰蓝每天负责在影视城和住宅之间跑腿拿饭。

    晚上傅怀慊经常加班,回家时她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碰不到面,就是睡前会被傅怀慊敲门隔着门问一句是否吃了叶酸,温苓前几次还谨小慎微规规矩矩给开门乖乖答一句吃了,得了傅怀慊一句不用开门,说一声就行,温苓就更不用见他的面了。

    平安夜这天,颜心漾的代言给剧组送来了好几箱苹果和奶茶,颜心漾高调把苹果分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不忘在温苓面前炫耀炫耀自己被代言宠爱,温苓笑眯眯接过苹果和奶茶,扭头就上了房车门,不听颜心漾的炫耀声。

    她到了房车上,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包装精美的苹果给了萌萌和蓝蓝,“夜里记得要吃苹果!”

    俩助理抱着苹果当着温苓的面就啃起了苹果。

    萌萌好奇问她,“苓苓姐,你明天戏份不多,还是圣诞节,你收工后想去哪玩?”

    温苓沉默两秒,情绪不高,“不知道。”

    以前这种在国内也流行的外国节日,都是傅京曜陪她过,万圣节扮鬼,圣诞节装成圣诞老人陪她去街上发小礼物,那天在医院傅京曜的提醒更像是在嘲讽她,嘲讽她硬要嫁给大哥,就要做好日子无趣的准备。

    兰蓝跟她请假,说是母亲生病了,“我跟林助理请了假,林助理说只要苓苓姐你不忙,我就可以回家。”

    温苓收拾好低落情绪,道:“你回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妈妈比较重要。”

    晚上收工回傅怀慊那边时,温苓手上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大苹果。进了家,家里安静十足,只有珍珠舒服地窝在真皮沙发上睡觉。

    她走过去,撸了一把珍珠露出来的柔软肚子,视线四处打量,最后温苓又转身回玄关,把那个包装精美打了蝴蝶结的苹果放在了玄关上。

    只要傅怀慊在这里换鞋,就能注意到这颗苹果。

    这是送给他的平安夜苹果。

    虽然温苓害怕他,但同住一个屋檐下,算是室友,她给他送一个苹果,只是礼貌。

    温苓把苹果放下就回主卧睡觉去了。

    夜里十点半,傅怀慊推门进来。

    玄关处亮着柔和的灯,他把大衣脱掉,挂在玄关处,手撑在玄关柜上换拖鞋时,注意到用透明七彩塑料纸包裹深蓝色丝绸系带打结的一个鲜红苹果。

    目光只在苹果上面落了一秒,便没什么情绪地移开。

    温苓一向喜欢这种亮晶晶包装可爱的东西,只是住进来几天,沙发上已经多了一堆颜色粉嫩形状可爱跟黑色真皮沙发格格不入的抱枕。

    虽然她把她东西随手放在玄关的习惯不好,可无伤大雅,他不想约束她。

    换好家居鞋,傅怀慊走去酒水吧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走去沙发上坐下,扯开紧紧束缚在领口的领带,他把领带扔在一旁,后背靠着沙发,薄唇压着瓶口抿了两口冰水,视线自然而然注意到了单人沙发上那只睡得四仰八叉的猫。

    这么一仰面睡着,她的猫像是辆卡车,占地面积很大。

    “猪猪。”薄唇溢出一道平静低缓的语调。

    “你的主人倒会起名,你的名跟你的体重很匹配。”

    第17章 chapter17

    温苓一早起来, 洗漱过后先吞了两颗叶酸,出主卧时,一夜没见她的珍珠过来敷衍似地蹭了下她的小腿, 随后就毫不留恋地继续浏览自己的新领地了。

    不住家的做饭阿姨在厨房忙活,听见温苓出来, 扬声道:“温小姐,早餐这就热好,傅先生已经出门了。”

    “哦。”

    温苓坐在餐桌上时, 注意到了玄关处。

    那处柜子上原封不动地放着一颗七彩透明纸包裹的鲜红苹果。

    她起身走到玄关处拿起那颗苹果,一脸复杂地重新坐回餐桌旁。

    阿姨将早餐端出来,看温苓盯着一颗苹果拧着细眉,热情说道:“我来做早饭时看见这颗苹果,想着营养师叮嘱了今天要吃苹果,本打算用这颗给您榨苹果汁的, 但傅先生说不能动这个,说是您包装这么漂亮, 兴许是用来看的。”

    温苓:“……”

    昨天给他放这颗苹果时,就应该写一张纸条备注上是送给他的平安夜苹果。

    到头来, 傅怀慊以为是她的东西。

    所以傅怀慊没意识到昨天是平安夜,更不会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口气。

    温苓拧着眉, 动手利落拆开那枚鲜红苹果,递给阿姨, 语气干脆,“帮我榨成苹果汁!”-

    今天温度是入冬以来气温最低, 比上次去找傅京曜质问下暴雪那天还要低,温苓今天还是要去剧组拍戏。

    剧组里也洋溢着圣诞节的气息, 工作人员闲聊时都在说等收工后要跟男友去东凌广场过节。

    东凌广场是荣城最大的商圈聚集地,那里涵盖两个占地面积广阔的商场,商场旁边有个面积不小的公园东凌公园,再旁边就是几所重点大学,一旦过节,人流量巨大,多数人都会去那边凑热闹。

    温苓听完后,心情更down了。

    在房车上刷朋友圈,还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屏蔽的陈之瑶刚发布的一条朋友圈。

    是在自由女神像旁边拍着的一张合照。

    跟傅京曜的一张合照。

    傅京曜还带着应景的圣诞节围巾,搂着陈之瑶的腰对着镜头笑的不羁。

    陈之瑶朋友圈文案写着:跟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非常开心!他真的好会过节喔!惊喜不断浪漫满满!开心开心开心!!!!

    温苓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退出了微信页面。

    她不是嫉妒傅京曜陪陈之瑶去纽约过圣诞节,她只是有点对自己失望,这十年里,她太过依赖傅京曜,如今离开傅京曜,一个国外的节日,她自己也想不到什么新意去过。

    “不行!绝对不能冷冷清清地过!”温苓垂头丧气一秒后,又坐直腰身,宛如打了鸡血,她自言自语道:“不能因为身边离开了一个人,就好像世界末日了。”

    没有傅京曜,她还有朋友,还有汤如翡。

    汤如翡也喜欢热闹,跟她一样热衷过节,这种节日被困在山上,汤如翡的心情估计也不太美丽,温苓决定上山去找好友。

    山上寺庙后面的观景台风景很好,入了夜可以眺望绵延不绝的山脉,那些山脉上安装了灯光,晕黄连接成线,景观很美,当然这都是汤如翡告诉她的,她还没在夜里去过寺庙观景台那边,正好今夜陪汤如翡一起过节,顺带着浏览群山美景,那今天的圣诞节也不算冷清度过。

    她一个人上山害怕,也想着人多热闹,问萌萌去不去,萌萌单身没人约,温苓来问她,她兴趣很大,点头,“可以!苓苓姐,我们可以扮成圣诞老人给你朋友一个惊喜!”

    温苓跟萌萌一拍即合,忽略了随着天色渐暗冷风骤起的恶劣天气。

    她戏份收工是在夜里八点,温苓是打算顺便在山上住一夜,但她现在跟傅怀慊同住,怕傅怀慊担忧他的孩子不知所踪,温苓坐萌萌的车出发时,给傅怀慊发了一条报备微信。

    小茯苓:【怀慊哥,我上山陪闺蜜过圣诞节去了,今晚不回,不要担心你的宝宝,明天ta会安安全全回市区的。】

    晚上上山进寺庙,理论上来说有点危险,但那是对路况危险不设路灯的危山来说。国台寺所在的山是国台山,没有明令禁止夜里禁止上山,相反,上山的路上全部修了阶梯和锁链,山路也不陡峭,每隔两米还设置了太阳能路灯,夜里灯会亮到明天天亮。

    因为寺庙和山头都很有名,夜里会有人爬山,大学生爬山爱好者数不胜数,听汤如翡说,旅游旺季的时候,凌晨的山路跟白天相差无几,夜里寺庙都不得不开着门供游客浏览。

    虽说现在是旅游淡季,但仍旧不少人会在夜里爬山登庙。

    到了山脚下,萌萌将车子停进停车场,背着装有圣诞老人装扮服装和温苓给汤如翡准备的礼物下了车。

    温苓看了眼宽敞的停车场,意识到一点不对劲,萌萌也是,两人对视一眼,萌萌先问:“今天车子这么少?山上不会没人吧?”

    “翡翡跟庙里的僧人肯定在。”温苓不确定爬山的人多不多,只确定汤如翡肯定在庙里。

    萌萌蠢蠢欲动:“那我们现在上山?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后就能见到你朋友了,苓苓,到时候你朋友一定很开心!!!”

    温苓裹紧围巾,杏眼发亮,“好,现在上山。”

    傅怀慊整个下午都在开会,同一楼层的会议室他走了个遍,最后一场会议结束时,落地窗外夜景幽深,街灯璀璨,光线被星星点点的白絮覆盖,下雪了。

    开第一场会时,外面还是晴朗白天,最后一场会议,外面已经入夜,下起了鹅毛大雪。

    会议散场,傅怀慊从会议桌上起身,扣上西装扣,大步离开会议室。

    林盛捧着笔记本电脑步调一致跟在傅怀慊身后离开,同行的秘书里有位年轻女性,跟林盛分开时,语调轻快用英语同林盛道了一句,“Merry Christmas!Jon!”

    傅怀慊的秘书团多数是从国外跟到国内的,是习惯庆祝西方节日的。

    林盛笑着回了一句:“Merry Christmas!”

    傅怀慊听见了身后林盛的祝贺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在国外十年,他也没庆祝过圣诞节,即便每年公司高管都起哄让他一同过节,他八风不动推拒掉,回家坐在书房里继续处理工作。

    如今回了国内,更不会在意这种只有年轻人图热闹才会过的国外节日。

    到了办公室,他坐下处理未尽的公事,开会时遗落在办公室里的手机此时响了一声,傅怀慊拿起看了眼。

    是傅老爷子秘书发来一周汇报一次的病情报告,傅怀慊浏览完,点击关闭,退出老爷子秘书的聊天框,这才发现温苓在八点零几分时左右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温苓:【怀慊哥,我上山陪闺蜜过圣诞节去了,今晚不回,不要担心你的宝宝,明天ta会安安全全回市区的。】

    读完这条消息,余光注意到落地窗外急速下坠的沉甸甸大雪,傅怀慊眉头折了下。

    他调出拨号界面,给温苓拨了一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 answer now——”

    傅怀慊挂断,扯松领带,神色微沉,重新拨过去。

    仍旧无法接通的状态。

    林盛捧着笔记本电脑站在办公桌前,就见开一整个下午会议都没皱一下眉头的傅总眉头深深折起,挂了两次电话后,直接起身,大步朝外走。

    “联系国台山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有女生半夜上山不见踪影,让他们现在出去寻找。”

    林盛心里“咯噔”一声,能让他们总裁在意的女生目前只有一位,那就是怀着他们总裁孩子的温苓小姐,他立即正了神色,飞速道:“好的,傅总。”

    “把车子开到地库,现在立刻赶去国台山。”傅怀慊紧跟着吩咐道,林盛立即翻找出国台山管理局的电话号码,边拨过去边扣了扣门外一个秘书的桌子,“傅总要用车,加急!”

    另一个秘书见了傅总步履如风往外走,知道事态紧急,立即起了身,拿起车钥匙去了地库,将车子从立体车库取出来。

    傅怀慊坐在车上报了警,警察跟傅怀慊的车一同在漫天大雪中停在了国台山的山脚下。

    山脚下已经有国台山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出来对接,先进监控室看了山脚地段的监控,发现八点十几分的时候,确实有两个女生上了山。

    此刻大雪封路,阶梯都是白雪,不好登山,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先拨通了寺庙的电话,问晚上是否有两个女生进了寺庙,得了寺庙一句否定的答复,傅怀慊神色沉的发黑。

    林盛心里也着急,两个女生半夜进山,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四十分钟还没到,监控里没有温苓下山的画面,只能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怀着他们傅总的孩子出了意外,想也知道他们总裁的心情不会好。

    警察确认两个女生应该出了意外,至于多大的意外,要找到人再说,还要短时间内找到,不然这么冷的天下这么大的雪,人很容易失温昏迷,要是在雪里昏迷一整夜,那小命真的就完了。

    来了有七八位警察,还有国台山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带路,一行人很快上山,傅怀慊也在其中。

    温苓跟萌萌确实是出了意外,并且是不小的意外。

    爬到一半的时候,天突然落了雪,一开始就不小,眨眼间更是成了鹅毛大雪,萌萌眼睛进了雪,凉的她忍不住松开了握着绳索的手去揉眼睛,就是这一松,外加脚底滑,萌萌“哎呦”一声,人直接摔进了楼梯旁边的深坑里。

    那深坑有两米多深,里面黑漆漆的,路灯的光照不进去,萌萌吓得在里面嗷嗷大哭。

    温苓从她“哎呦”那声就吓一跳,眼下听见萌萌在坑里哭,她急了,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要安慰她,一手掏出手机,打算给这边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求助,可电话才拨出去,她脚下踩到一处枯草,草上落了雪更滑了,她人也直接往坑里栽。

    萌萌在下面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温苓砸在了她身上,听见温苓痛苦的哼声,她才反应过来温苓也跌进来了。

    噩耗便是温苓滑进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手机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在坑里摸了一遍,没摸到,温苓强自镇定着让萌萌用自己的手机报警,萌萌掏出手机,更大的噩耗来了,萌萌手机欠费了,移动那边给萌萌停机了。

    温苓的小脸这时才一点点变白。

    雪太大了,不一会两人头上都堆了一层厚雪,萌萌担心温苓怀孕的身体,从背包里翻出圣诞老人的服装给她蒙在头顶,两人各自搓着手惨白着脸在昏暗的坑里摸索,试图找到出坑的阶梯,一边摸索一边大声喊,想让路过爬山的人注意到她们。

    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么大的雪,停车场车辆稀少,估计也只有她们两个。

    喊得嗓子都哑了,雪把坑底覆盖了一层,温苓冻得手指头都快伸不直,萌萌也是,冻得瑟缩,两人干脆挨着一起坐着,绝望地一声接着一声喊。

    温苓第二次这么绝望,第一次还是十二岁那年把傅怀慊母亲的骨灰盒撞进金鱼池里,没想到这次感到这么绝望也有傅怀慊的因素在。

    她肚子里有傅怀慊在意至极的胎儿,如果今夜在这里度过一晚,她幸运着被人救起,可胎儿一定保不住。

    如果傅怀慊知道是因为自己想过节才让他的孩子死在一个冷冰冰乱糟糟的深坑里,他一定更恨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苓觉得自己的思绪都被冻得麻木时,头顶传来几道手电筒的光,有陌生的男性嗓音大着嗓门传过来,“下面有人吗?”

    萌萌立即用早就沙哑的声回应,“有人!你好!这里有人!救救我们!”

    温苓踩着梯子爬出深坑时,才站稳便看见在一群警察制服的青年人中间,面无表情的傅怀慊。

    即便在常年训练身强体壮的警察中间,傅怀慊也不逊色,覆着白雪的肩膀宽厚,身姿高大挺拔,一张冷峻的脸被白雪和微弱的路灯光线映衬地更如冷面阎王,温苓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心里只一个念头。

    她这次真的完了。

    林盛站在傅怀慊身后都感知到了自己总裁的不悦,深夜暴雪的天气上山都没能让他打个冷颤,如今感知到傅怀慊内敛的怒气后,他身体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这次是真得要为这位不计后果任性妄为的这位娇小姐默哀了。

    下山时,温苓跟萌萌走在中间,她身前是带路的工作人员,她身后是令她忽略不得的傅怀慊,再后面是深夜上山搜救的警察。

    才走几步,温苓肩膀上落了一件厚实带着暖和温度的羊毛大衣,温暖热意顷刻间将她覆盖。

    大衣太长了,搭在温苓身上快要拖地,她知道是谁披在她身上,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揪住大衣领口,怕大衣掉在了地上,惹得傅怀慊更生气。

    下山路不好走,这一会功夫被踩结实的楼梯上又落了一堆雪,白天没多少太阳,路灯光线也弱,温苓走的小心翼翼,身体还因为身后忽视不了的沉沉目光摇摇欲坠着,就在她精神紧绷,脚下踩滑,要跌坐在地上时,温苓在一瞬间感知到一双结实的宽厚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腰,从后面抄抱起了她的腿弯。

    几秒的时间,温苓被打横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是谁。

    两条细胳膊因为害怕跌下去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脖子,也不敢抬头,胆怯地紧张地抿着唇低着脑袋。

    傅怀慊抱着她,大步稳扎稳打踩在积雪厚重的台阶上。

    终于到了山脚,林盛同警察道谢,送走几辆警察,又同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道谢后,才坐进山脚下的迈巴赫。

    萌萌坐在副驾驶,林盛从后视镜看了眼早就在后排落座的两人,只一眼不敢多看,他们总裁一言不发,目光好似要吃人。

    开了暖气,林盛很有眼色地升起了后排和前排的挡板,把后排空间完全让给他们总裁和温小姐。

    车子在茫茫大雪中驶离国台山,开上回市区的中央大道。

    温苓坐在车内,冻到发僵的四肢逐渐缓和,她不敢出声,傅怀慊没有骂她,从坐上车,傅怀慊便静默着。

    可她不用扭头就知道傅怀慊的面容有多冷,比上次得知她下面出血还要冷。

    上次是有人看她宝宝不爽对她做丧心病狂的事,她是受害者,可今天的事是她任性妄为一定要在深夜上山差点亲手弄掉他的孩子,心虚愧疚胆颤齐齐涌上心头,温苓扭头看向窗外,眼泪在这时簌簌下落。

    她这次没哭出声,只敢无声掉眼泪。

    傅怀慊从反光的车窗上看见了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跟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从那双湿漉的杏眼里话落。

    不加以干预,她可以这么哭一路。

    傅怀慊面无表情递抽了纸巾,递到温苓面前,克制了下嗓音,听起来还算平静,“我没凶你,温苓,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温苓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哭声也忍不住从嗓子里溢出来,细细密密绵延不绝。

    跟上次在诊室嚎啕大哭不一样,可在傅怀慊听来,是一样的。

    她这么哭,像是心里委屈。

    傅怀慊偏头,定定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少女,雪白的脸更苍白,即便坐在暖气融融的车内,那张脸也毫无血色,唯独鼻尖和眼尾哭的通红,像染了血色的白纱布。

    他出声,语气彻底冷静下来,“如果你害怕我会因为你半夜上山的事凶你,你自己心里记住这次教训,我不会对你说任何重话。”

    温苓还是哭。

    抽抽噎噎的声,眼泪像冰山融化留下的水,永远流不干净。

    傅怀慊面容微沉,“温苓,如果你还是哭的话,我会凶你。”

    温苓吓得立即就止住了哭声。

    “哭多了对胎儿发育不好,温苓,我们平心静气谈一谈你在委屈什么。”

    傅怀慊的声平静到令人发指,分明在山上时,那张脸上的晦暗怒火像是喷薄欲出的火山,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他盛怒的情绪已然被妥帖安放,温苓擦拭干净眼泪,她第一次体会到傅怀慊的情绪有多稳定。

    稳定到分明她差点弄掉他在意的孩子,他还能这么平静地询问她心里的委屈。

    人怎么能情绪稳定到这种地步。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思考要不要说出来,如果这次你不告诉我,我以后也没兴趣知道。”傅怀慊拨开衬衣袖口,看了眼腕表,“现在开始倒计时。”

    温苓吸了吸鼻子,听出他语气的冷漠,可也听出他是真的想知道她此刻在委屈什么,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如果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傅怀慊不会对她这么平和,他该恨死她才对,就是因为他更该恨死她,她才无法把自己此刻的委屈诉之于口。

    傅怀慊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语气淡漠在报时:“最后十秒钟,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说最后两秒时,傅怀慊那双漠然的眸从腕表上离开,看向温苓,薄唇开合,不留余地,“二——”

    温苓这一秒想到了傅怀慊那句「如果这次你不告诉我,我以后也没兴趣知道」,她跟他有一年的婚姻,这一年有很多节日,她无法忍受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她在傅怀慊即将说出“一”时,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地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有人陪我过节!”

    话一旦开了口,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她双手捂着脸,委屈地控诉,“没跟你结婚前,京曜哥也没跟陈之瑶结婚,都是京曜哥费尽心思陪我过各种节日,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只要能热闹的,京曜哥都会准备很多心思礼物,我不是嫉妒京曜哥陪陈之瑶去纽约过圣诞,也不是嫉妒陈之瑶嘴里很多礼物,我只是不想要一个人孤单单地过节日,我想要有人陪着我热闹,即便只给我准备一个小礼物,我也会开心,可是这几年我太依赖京曜哥,他一离开我好像丢了大脑,连一个小小节日都无法像模像样地度过,我想着去找翡翡,她主意多,跟她在一起,起码这一夜是开心的,不会再孤零零,怀慊哥,我不想要一个人过节。”

    傅怀慊是无法理解少女的脑回路,但听出她话里话外是真的在乎一个节日,他问:“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作为你的丈夫,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你过节日,我不会拒绝。”

    温苓控诉的对象有了实物,她立即用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看着傅怀慊,委屈地抿唇,鼻音厚重,“我给你的平安夜苹果,你都不在意,你怎么可能会陪我过节,怀慊哥,我不想在你那里吃闭门羹。”

    傅怀慊沉默半晌,记起来昨夜加班结束回到家在玄关处看见的一颗苹果,他捏了捏眉心,不想解释自己以为那是她的苹果装饰物,也不想说自己对节假日无感,他只是再度拨开衬衣袖口,看向腕表,语气平缓,“现在是夜里十点十五分,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今天才会过去,我今天会陪你过节。”

    温苓呆在那里,她一双杏眼还通红着,眼尾跟下巴上都挂着泪珠。

    傅怀慊偏首看她,俊美淡漠的一张脸没有温情,可也不那么冷冰冰,“现在我会让林盛先把你送去最近酒店,让你泡半个小时的热水澡,喝一壶姜糖水预防发烧,半个小时后,我会送你一个热闹的你想要的圣诞节,同意吗?”

    温苓怔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怀慊耐心地询问,“同意就点头,不同意,我们就直接回家休息。”

    温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让傅怀慊陪她过节,可她僵硬的脑袋似乎代替她做了决定。

    她察觉到自己点了下头。

    傅怀慊说:“好。”

    温苓嘴巴也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鼻音厚重说:“我要一件漂亮的长裙和圣诞节大衣,还需要一个造型师。”

    傅怀慊说:“一切都会如你所愿,温苓。”

    十分钟后,温苓钻进了离国台山最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主卧浴缸里,她泡澡的时候,洗漱好的萌萌送过来一大杯姜糖水。

    “傅先生交代您要喝完。”

    温苓本能抗拒这么一大杯,可也知道傅怀慊的担忧,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这么久,她很可能发烧感冒,她是孕妇,无法喝药,只能喝这种姜煮水驱寒。

    又过了二十分钟,酒店服务生推上来一排漂亮的冬日连衣裙和有圣诞元素的羊毛大衣,是服务生听从命令从附近奢侈品专柜运送过来的,供温苓挑选。

    半个小时后,穿戴一新的温苓被傅怀慊从酒店接走。

    傅怀慊也换了一身新行头,那件沾雪的黑色羊毛大衣换成了一件深灰色大衣,里面仍旧是雷打不动的西装三件套,整个人不像是来陪温苓过节日,更像是要出国跟各国/政/要谈判。

    “十一点整会在东凌广场燃放半个小时的烟花,你可以邀请你的粉丝过来看烟花。”傅怀慊将惊喜告知。

    一般人都会藏着掖着等女生自己发现惊喜,可傅怀慊不是一般人,温苓没有因惊喜被提前告知而感到失望,她只是突然被傅怀慊提醒,她可以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圣诞节,那就是邀请她的粉丝一同陪她看一场烟花。

    她哭红的杏眼现在有所缓和,里面湿润而明亮。

    她掏出手机,上面的落雪已经被擦拭干净,整个手机光洁如新,她登录微博,发了一条烟花预警。

    @温苓喵:十一点,在荣城本地的茯苓糕们要来东凌广场看烟花嘛[转圈圈emoji]

    微博才发出去,多数粉丝都在欢呼雀跃说要去,也有几个评论疑惑。

    【苓苓宝,东凌广场今年好像禁止燃放烟花的,荣城其他区都开放了,唯独东凌广场不让放,宝宝真的要在东凌广场放烟花吗?是我消息出错了吗?】

    下面有荣城本地的茯苓糕追评。

    【姐妹没错,荣城今年就东凌广场不让放烟花,有人不信邪说其他区都开放了,凭什么就广场不开放,搬过去一个烟花想要放,结果被管理人员当场驱赶走了。】

    【对,按理说,荣城最适合放烟花的地方就是东凌广场了,那里地广人多,还有看台可以围观烟花,放烟花多热闹,今年因为不让放,过了十点半商场关门,那里人流量都一下子锐减了很多,真的很可惜!】

    【对啊苓苓宝,你确定那里真的有烟花放吗?】

    这条评论被顶到最热评,温苓看见了那条评论,她坚定在评论区下回复了一句:【一定会有!相信我。】

    她这么笃定,是她相信傅怀慊说话算话,他说有那一定有。

    即便傅怀慊恨她厌她,也不会没气度到用这种小计俩让她出糗丢脸。

    因为她那条微博,也因为东凌广场不让放烟花的特殊性,她这条微博被顶上了热搜,多数网友都在吃瓜看戏,等着温苓被打脸,连颜心漾也闻风而来,微信上私聊她。

    颜心漾:【温苓,你脑子坏了?荣城其他广场让放烟花,但是东凌广场自从前年起就不让放了,你能有这么大本事在那里放烟花?你真是我见过第一次给自己制造黑料的女明星,过了十一点,我看你怎么收场,乐。】

    温苓不理颜心漾的那条消息,握着手机看向车窗外,车子急速行驶,不过十分钟便停在了东凌广场的外围。

    原本早就因为商场关门而人流量稀少的广场此刻挤满了年轻少女,那些少女手里还拿着印着她名字的横幅。

    温苓没有下车,没有保安维持秩序,她不能下车,人太多,万一造成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傅怀慊也没下车,只林盛停好车子后,下了车,去了广场中央,那里还空着,没有烟花。

    还有五分钟就要十一点整了。

    温苓的心一点点揪起来。

    明明相信傅怀慊本事很大,人脉很广,知道一定会有烟花准时绽放,可事情没有尘埃落地的那一秒,温苓还是无法避免地怕有意外。

    还有三分钟。

    广场上出现了几个带着东凌广场标志的工作人员,紧接着温苓看见林盛指挥着那些工作人员依次将烟花放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

    看见烟花进场,手持横幅的茯苓糕们一阵雀跃,摇晃着横幅,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尖叫声。

    温苓此时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隔着车窗看着离她几十米远或坐或站的茯苓糕们,从早起不知道怎么过节空荡荡的心一点点被填满。

    烟花被林盛点燃,升空绽放的那一刻,温苓耳边听着茯苓糕们的欢呼雀跃声,眼里氤氲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她眼眶忍不住红了红。

    她太开心了,即便只是一场烟花,也足够填满她一整天都空荡荡的心。

    半个小时的烟花,快要落幕的时候,她心潮汹涌着,扭头看傅怀慊,杏眼很亮很亮,“你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傅怀慊一直没出声,这场热闹的喧嚣对他而言并不具有冲击力,他面容平静拿起手机,看她推开车门,薄唇此时才开合,叮嘱一句,“拍完回来,你的粉丝太多了,发现你的话,有可能发生踩踏事件。”

    温苓语气兴奋说好。

    她下了车,在茯苓糕们专注仰头看烟花时,小跑着走到那群茯苓糕身后,摘下口罩,对着傅怀慊那辆迈巴赫比了一个老套的耶。

    车窗降下,傅怀慊举起手机,对着背对着人群熙攘的少女按下拍照键。

    少女像是不知道他是否拍下,笑容灿烂举了好一会的耶,觉得时间长到足够傅怀慊拍下一张照片,她才放下手,小跑着朝他跑来。

    傅怀慊看着笑容洋溢,脸颊雪白,灵动娇美的少女,手指下意识从拍照键位滑到录像,点击开始录像。

    万丈高空漆黑深邃,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其中,穿着红绿条纹撞色大衣的少女在人群喧闹声中,巧笑倩兮朝他跑来,生动在此刻是动词。

    “拍上了吗?怀慊哥!”温苓上了车,刺激感还没过去,她其实也不确定会不会有粉丝发现她,她怕万一发现了,那些粉丝群拥而来,她估计要被那些少女们给堵死在原地,她一张笑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奔跑导致,坐好后,她立即眼眸发亮地问傅怀慊。

    傅怀慊垂眸,长指在手机上滑动,语气平静:“给你发过去了。”

    温苓低头看自己手机,果不其然收到了一张照片,拍的很漂亮,背景是绚烂到极致的烟花,她身后是一群年轻的少女,而她站在人群背后,笑靥如花。

    烟花落幕,林盛过来开车。

    东凌广场离小区不远,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进小区地库。

    温苓开心了,先下车,才走一步就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她低头去看,脚下是一个方方正正用渐变粉蕾丝包裹打着蝴蝶结的礼物盒。

    她下意识捡起来,看清上面坠有一张卡片,卡片写着:

    「Merry Christmas!」

    「To温苓」

    温苓惊喜地立即抬头,看向才从车上下来的傅怀慊,深色大衣修饰的那具身体高大挺拔,那张俊美的面上没多少情绪,但不妨碍此刻满眼星星的温苓自动给他添加滤镜。

    傅怀慊看她发亮的一双杏眼,微抬下巴,提醒:“往前看。”

    温苓听话地回头,就见从停车位一直延伸到电梯库那里,蜿蜒了一路的五颜六色包装漂亮或大或小的礼物盒。

    她忍不住往前,一一捡起那些礼物。

    林盛这时为温苓送上了早就准备的缀着圣诞老人玩偶的粉色小推车,温苓接过立即化身成为在山林里捡蘑菇的少女,这边捡一个那边捡一个,乐此不疲。

    傅怀慊一直跟在温苓身后,看小推车装不下,主动伸手帮温苓拿了几个。

    林盛没有跟上来,满眼笑意目送着他们总裁和那位娇小姐进了电梯,在电梯门闭合之后,他拨了个电话,“辛苦你们这两个小时的紧急购物,温小姐这次开心了,傅总不会少了你们的奖励。”

    温苓不知道的是,她所收到的礼物看似轻松,其实特别繁琐,紧急购入大量圣诞烟花,联系人脉沟通广场的工作人员,疏通人流后,才可以在广场上放这么一场盛大烟花。

    那一路的礼物,都是跟温苓年龄相仿的少女依着自己喜好去专柜紧急扫货,珠宝,丝巾,包包,限量玩偶等等等。全公司年轻相仿的女生都被通知暂停工作,去为温苓的圣诞做圣诞礼物准备。

    之后再雇佣打包漂亮的手艺活店主将那些礼物包装成温苓会喜欢的精美模样,这一系列都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人力金钱人脉三者缺一样,温苓都看不到一场完美烟花,收不到这么多精致礼物。

    当然还远远不止于此。

    温苓一路雀跃着进了电梯,她身边是高大挺拔而又静默的傅怀慊,她本能想压一压嘴角,可她实在太开心了,礼物多到抱不下,个个漂亮到她爱不释手。

    出了电梯进了玄关,温苓本就闪闪发亮的杏眸再次睁圆。

    傅怀慊空旷冷寂的挑高落地窗前,一颗巨大的坠满圣诞节元素的金黄深绿圣诞树稳稳矗立在落地窗前。

    下面堆放的礼物比她小推车里的还要多。

    她回头,眼里的惊喜和愉悦毫不遮掩,不过一会,那双杏眼却缓缓升起薄雾。

    傅怀慊步伐如常走进去,关上门,在玄关处垂眸,视线从面前一双眼眸雾蒙蒙像是又要哭泣的少女掠过,他脱下深色大衣,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平静道:“我们没有对彼此做过了解便做了夫妻,我也没时间揣摩自己妻子的内心需求,温苓,以后你想要的,可以明确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我会让你如愿。”

    温苓不敢提什么,可她现在是开心的,她只真诚万分地说:“谢谢你,怀慊哥。”

    入睡前,温苓上了热搜,她侧躺在枕头上,看着热搜上的词条#温苓请粉丝看百万烟花#,嘴角很轻很轻地扬了下。

    不是她请的,是傅怀慊花费百万,请她和粉丝看烟花。

    但她不能坦白,傅怀慊不会愿意出现在娱乐热搜上。

    室内暖气足,她脸颊红润,一双眼现在还炯炯发亮,她退出热搜词条,发了一条微博,用傅怀慊拍的那张她和粉丝的合照,编辑了一行文字:偷偷告诉你们,我在你们身后喔[嘘emoji][开心emoji]

    微博才一发布,评论区瞬间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哭了,宝宝你真的在陪我们看烟花呜呜呜呜呜这是我过得最好最好最好的一个圣诞节!!!!】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宝宝你最好了,好幸福幸福到流眼泪了呜呜呜呜呜宝宝你是最好的宝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苓苓宝我爱你一辈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元】

    评论区变成大型开火车现场,温苓看着微博评论,小脸上红扑扑地,她嘴角幸福地扬起,她也觉得这是她这十年来最棒的一个圣诞节。

    是傅怀慊送给她的圣诞节。

    第18章 chapter18

    纽约时间十一点十分。

    坐落于曼哈顿区的一栋大平层公寓里, 陈之瑶正和她的姐妹在客厅里热聊珠宝聚会,十几个人中只傅京曜一个男性,他听得无聊, 拿了一瓶啤酒起身,走向阳台。

    手撑着阳台围栏眺望中央公园, 不一会,他记起什么,打开微信, 在好友列表找到温苓的名字,点进去。

    他打算在圣诞节后的第一天去“关心”下温苓,看她跟自己规矩古板从不过洋节眼里更无情爱的大哥结婚后如何冷冷清清度过这么一个她以前最喜欢的节日。

    可才从好友列表点进温苓的页面,就看见她昵称下面展示的朋友圈列表有了更新。

    傅京曜皱起眉,点进她朋友圈,往下滑, 略过她置顶的一条九宫格照片,最新一条朋友圈是在十分钟前发布的。

    一张她穿着圣诞风大衣蹲在一颗巨大璀璨的圣诞树下的照片, 照片不是自拍,背景里除开圣诞树, 还有挑高落地窗和一截黑色真皮沙发,只是看沙发那一角,傅京曜便猜得到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 冷清孤寂,完全不是温苓喜欢的温暖奶油风。

    傅京曜清楚温苓的社交圈, 她没有知心男性好友,更不会大半夜在男性好友家里圣诞树下拍照, 而且温苓早已搬进大哥的房子里,跟大哥同住, 仅有一个可能,她是在大哥家。

    他知道温苓性子娇气,这十年里,每逢节假日,都是他费心思花时间给她做好一切节日准备,温苓根本不用动手,她也不会亲自动手,她性子像个公主,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把圣诞树搬回家,再自己用礼物修饰点缀,根本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所以只能是大哥。

    恰逢此时,微博推送过来一条消息,词条里有温苓的名字,傅京曜眉头紧锁,点开微博,看见了#温苓请粉丝看百万烟花#的词条高高挂在文娱热搜榜上。

    他点进去,浏览完热评,再度点开温苓微博发的跟粉丝合照的那张照片。

    拍摄者也只能是大哥。

    可傅京曜无法相信大哥会愿意在温苓身上浪费时间,更不用说浪费的时间还是用来陪温苓过一个西方节日。

    与其说不相信大哥会陪温苓过节,他更难以接受,没了他的圣诞节,温苓过得并不凄惨,甚至格外有趣开心。

    他抿着唇,点进温苓的对话框,编辑了一条消息。

    傅京曜:【苓苓,大哥陪你过节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温苓都没有回。

    傅京曜不死心,继续编辑消息。

    傅京曜:【苓苓,说话,是大哥陪你过的节还是你朋友?】

    傅京曜:【或者,是你自己自导自演为了演给我看?才自己准备那么多礼物和烟花,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傅京曜:【温苓,说话。】

    发过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在就傅京曜耐心告罄,烦躁地要直接拨打一个越洋电话时,对话框里传来温苓的回复。

    傅京曜立即去看。

    小茯苓:【勿扰。】

    小茯苓:【孕妇养胎中。】

    傅京曜的脸一瞬间黑成了十年老锅底,本来犹犹豫豫要不要打过去的电话因为气愤直接拨了过去。

    “滴”地一声过后,温苓毫不犹豫给他挂断了。

    傅京曜脸沉着,继续拨过去,温苓挂断之后,他发了神经似得一直拨打,在听到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时,他确信温苓把他号码拉黑了。

    他这一秒真的疯了,温苓居然拉黑了他的电话,他立即转移到微信,愤怒着给温苓发了一条消息。

    傅京曜:【温苓,你知道我多恨你肚子里的胎儿吗?真想把她从你肚子里弄下来!】

    发过去后,傅京曜又冷静了一点,看着聊天框里那条阴暗疯狂的微信消息,怕温苓猜到之前她险些流产的事是他的手笔,他立即点击撤回,可时间超过两分钟,已经无法撤回。

    温苓拉黑了凌晨不断打电话骚扰她的傅京曜后,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她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的。

    看到的那一秒,温苓小脸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从来不知道傅京曜会有这种恶毒心思,这十年来,她自以为对他的了解从傅京曜偷偷跟陈之瑶结婚的那一刻,就一点点开始分崩离析。

    又或许,她其实从没了解过傅京曜。

    温苓生气傅京曜拿她的宝宝威胁恐吓,她给傅京曜回了一条狐假虎威的消息:【京曜哥,孩子是怀慊哥的,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动手。】

    消息发过去之后,温苓把傅京曜的微信也拉进了黑名单。

    不知道是不是被傅京曜那条消息气到了,温苓一整个上午都不太舒服,头重脚轻,手脚发软,拍戏都无法集中注意力,被导演叫停几次,导演跟谭姐是好友,对温苓很好,见她精神差劲,没做训斥,让她先回房车休息休息再拍。

    兰蓝只回家一天,一早就过来温苓身边工作了。

    萌萌给温苓披着羽绒服,递着温水,兰蓝心细,今早上班时也被交代过,看着温苓微红的脸颊,握住温苓的手心摸了摸,感知到温度略高,进了房车,兰蓝从医药箱里翻找出体温计放进了温苓的嘴中。

    温苓披着毛毯坐在放车上,小脸泛着淡淡酡红,她含着体温计,话语含糊说:“不一定是发烧,兴许是气的。”

    兰蓝笑着道:“我可是听说了您昨天夜里大雪被困山里好一会,您现在怀孕,万一发烧了不能用药只能硬抗,所以避免您跟胎儿一同受罪,早发现早预防比较好。”

    温苓对兰蓝的话不做辩驳,她老老实实量了体温。

    五分钟后,兰蓝盯着体温计拧起了眉头。

    温苓同样关心,她看向兰蓝,兰蓝扭头,告知噩耗:“37.8°C,苓苓姐,您发烧了。”

    兰蓝第一时间通知了林盛,林盛又转告了傅怀慊,傅怀慊走不开,安排林盛过去送温苓看医生。

    医生告知温苓体温不算高烧,又是不满三个月的孕妇,胎儿还没稳定,能不用药尽量不要用药,怕影响胎儿发育,只给温苓拿了降温贴,让温苓先试试物理降温。

    温苓被俩助理簇拥着抱着一堆降温贴回了住宅。

    谭姐得知温苓发烧,比温苓还担心胎儿的安危,帮她在影视城那边请了下午的假。

    林盛把温苓送到了楼上便回了集团。

    温苓一整个下午都歇在家里,兰蓝给她额头上贴了降温贴,萌萌在用温水给她擦拭手腕脖颈,她自己不用做什么,也没什么精神气,整个人都蔫蔫躺在被子里。

    下午三点温苓睡了过去,到了六点还没醒,兰蓝过来主卧喊她起床,想让她吃点东西再睡,但才走近床边,就见温苓眉头紧锁沉睡着,脸颊上烧红一片,特别明显,嘴里还嘀嘀咕咕着什么。

    兰蓝凑近她耳朵边也听不太清楚,想着不能让她这么睡着,伸手轻轻晃着温苓,嘴里喊着人,“苓苓姐,醒醒。”

    始终叫不醒温苓,温苓像是陷入了梦魇,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兰蓝见她脸上越来越红,只好小心翼翼掰开温苓的嘴,把体温计放了进去。

    下午六点二十,荣城最高建筑物的一层会议室里,两位集团高管正因为一处地皮的使用权争得面红耳赤,会议室里都是两位高管不绝于耳的唇枪舌战,气氛紧张到像是撤掉那张紫檀木的宽大会议桌,两位对坐争论的高管能不计形象扭打成一团。

    会议桌主位上坐着傅怀慊,下首坐着记录会议纲要的林盛。兰蓝的电话打到了林盛手机上,林盛才拿起来,面前伸来一只手。

    林盛双手把手机递了过去。

    傅怀慊面容淡漠,一只手拿着钢笔轻点桌面,另只手接过手机放在了耳边。

    “林助理吗?苓苓姐烧没退下去,反倒又高了点,现在人还昏睡了过去。”兰蓝见电话一通,立即语速飞快,口齿清晰将温苓体温升高的事汇报了过去。

    傅怀慊听着,眉头轻拧,耳边还响着两位高管不绝于耳的争论声,他眉头皱得更深,抬了下手。

    即便两位高管吵得白热化,也不妨碍他们耳清目明时刻注意着上位傅怀慊的神态和动静,毕竟最后地皮如何使用的拍板权是在傅怀慊那里。

    因此一见傅怀慊抬手示意,两人立即噤声。

    偌大的会议室立即陷入肃穆,只有上位传来几句低沉的问话声。

    “烧到多少度?”

    兰蓝:“现在已经38.2℃了,而且苓苓姐像是被梦魇住了,一直在说话。”

    “喊醒她,我让家庭医生过去看看,不要让她一直陷在梦境里。”

    兰蓝迟疑道:“傅总,我试着喊过了,苓苓姐一直醒不过来,人好像还很痛苦。”

    傅怀慊不做停顿:“我现在回去看看,你继续试着叫醒她。”

    话落,傅怀慊把手机扔给林盛,瞧了一眼会议桌两侧的集团高管,语气淡漠,“会议暂停,两个小时后再议。”

    他说完便干脆利落起了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扣起西装扣,林盛紧跟着合上电脑,跟着起身。

    会议室里更静了。

    高管们面面相觑,震惊至极,谁也不知道这通电话对面的人是谁,居然能让他们这位一心只有事业的傅总第一次暂停如此重要的集团会议。

    傅怀慊赶到家里时,温苓的俩助理正轮番上阵喊温苓,家庭医生还没到,傅怀慊先站在床侧,俯低身亲自去喊温苓。

    他语气说不上柔和,但也不冷漠,“温苓,醒醒。”

    俩助理自觉站去了林盛那一边,看着平日里身居高位气场强大的傅先生俯低身声线平和喊着温苓,各自都在心里震惊着。

    下一秒,不知道做梦梦到什么的温苓突然伸手,“啪”地一声,一巴掌扇在了正俯低身喊人的傅怀慊脸上。

    霎时间,卧室内静可闻针。

    俩助理瞬间睁大了眼,大气不敢出地看着那位傅先生。

    兰蓝双手紧绷,萌萌心里紧绷,但身体略微往前倾,像是做着傅怀慊一旦震怒想要打回去,她可以扑过去护住自家姐姐脸蛋的准备。

    林盛同样倒吸一口气,跟在傅怀慊身边工作六年,他还没见过有人敢扇他们总裁一巴掌,别说一巴掌了,连当面言语冒犯傅怀慊的人都没出现过,眼下这位娇小姐是第一个。

    他有点担心这位娇小姐了,当然,他们总裁是不会没有绅士风度动手打人,但他们总裁估计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顶多只会让家庭医生全程诊治温小姐,他不再多过问。

    可萌萌和林盛预想的糟糕情况都没发生。

    傅怀慊脸上落了一巴掌,他静了两秒,看着躺在粉色羽绒被里,小脸通红眉头紧锁神色痛苦的少女,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喊人,“温苓醒醒。”

    发觉喊人对温苓的作用不大,傅怀慊伸手抵住温苓肩膀,用了点力气晃她。

    林盛震惊,俩助理同样震惊,被打了一巴掌这事在傅怀慊那里就这么轻轻揭过了?大佬气度都这么大吗?

    温苓烧的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傅京曜当面对她说早晚要弄死她的宝宝,她气死了,忍不住抬手就打了傅京曜一个巴掌,不等她再骂几句傅京曜,她人被晃醒了。

    醒了之后,身体更难受得很,头疼,四肢酸痛,外加才睁开眼便对上傅怀慊那双平和淡漠的褐色眼眸,她一双眼倏地就红了,委屈地抿唇,不等她说什么,傅怀慊直起身,高大挺拔的身体略略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平静道:“李显,人醒了,给她看看。”

    随即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温苓视线,她发烧烧的反应迟钝,被把了脉,掰开嘴看了舌苔,又把体温计再度放进她发烫的嘴里,片刻后,拿出来。

    38.8℃。

    傅怀慊看到了,眼神沉了沉。

    李显收起体温计,沉吟片刻道:“温小姐这是受凉导致的高烧,其实也不算特别高,又是孕妇,前段时间还有流产先兆,我的建议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孕妇可吃的退烧药对她来说也危险,不如再试试物理降温。”

    傅怀慊开口,果断又平静:“再烧下去,她人就傻了,给她用药。”

    李显明显跟傅怀慊很熟,他起身,说道:“怀慊,我没有弃大保小的意思,能在孕妇和胎儿都安全的前提下,再试试冰敷,不要只冰敷额头,全身都冰敷,不要用降温贴,用干毛巾裹着冰块,把全身大血管小血管分布密集的全部用冰块冰敷,一个小时后没有好转,我再用药,你觉得可行?”

    傅怀慊只问:“你确保这一个小时,她的身体不会因为高烧有任何问题?”

    李显点头,信誓旦旦:“如果她有事,怀慊,我这个人的命抵给你。”

    傅怀慊语气漠然:“你的命不是早就抵给过三叔,你有几条命?”

    李显想起自己跟傅家那位三叔的赌约,他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反正你信我,按照我的话来做,怀慊,你妻子跟你孩子的命保证安全无虞。”

    萌萌小声插了一句,“可是用冰块敷全身,苓苓姐会很难受吧。”

    李显瞧了一眼傅怀慊,手掩在唇边,轻咳一声,说:“可以试试用人体冰敷,人在冷库里冻上半个小时,隔着衣服,最好衣服要很薄或者毫无阻隔抱着温小姐,这样即不会像冰块那样直接刺激,又因为身体可以完全贴合温小姐,方便全身降温,效果显著的话,不用一个小时,温小姐的烧就会退下去。”

    萌萌在一边瞪大了眼,人人体冰敷?那充当做冰块的那个人好受罪,要在冷库里反复挨冻。

    李显也跟着补充了一句,“就是当人体冰块的人比较受罪,后续可能也无法避免高烧一场。”

    在场的能给温苓充当人体冰块的只两位女性。

    李显又道:“我不建议女性充当人体冰块,女性身体构造不同于男性,以后还有可能要生育,在冰库里反复冷冻对女性身体伤害很大,所以——”

    卧室内的两位女性都无法提供帮助,李显正要转身看向卧室内唯一一位能提供帮助的男人,耳边就传来一道平静至极的声调。

    “我来。”

    林盛看向卧室大床上,那位娇小姐又烧晕了过去。

    住宅内没冰库,傅宅有。

    林盛开车将温苓傅怀慊送到了傅宅,李显全程跟随。

    一行五六个人浩浩荡荡在傍晚进了这栋寸土寸金占地面积凶悍的宅子,傅修德跟李栾华听到风声,从会客厅出来看,远远只看见为首的傅怀慊抱着一个人,大步路过那片曾经沉过他母亲骨灰盒的金鱼池,往老宅最深处的小楼走去。

    李栾华从一个女佣口中得知,温苓发烧了,他们过来老宅是要用冰库来给温苓降温,至于如何降温,女佣不知道。

    李栾华也不关心,只是将事情同傅修德说了,傅修德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喝着一杯安神茶,嘴角扬起了一抹笑,“烧的好。”

    李栾华坐下喝茶,手扶着自己盘的精致的盘发,慢悠悠道:“确实烧的好,京曜用藏红花都没能让温苓流产,现在老天居然站在我们这边让她发烧了,最好烧到她流产,烧到她痴傻,这样老爷子更要质问怀慊是如何照顾人的,竟然把人照顾到流产痴傻了!”

    傅修德干咳一声,说自己媳妇,“别这么恶毒,那丫头也没什么坏心眼,流产就行了。”

    李栾华冷哼一声,“痴傻了,即便怀慊跟她离婚了,咱们儿子也不会惦念着要娶一个傻子!”

    傅修德说不过自己媳妇,干脆不出声了,但心里是期盼着这场烧能让温苓肚子里的孩子顺利流掉,即便不流掉,致畸也行。温苓那丫头那么爱美,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是个畸形,估计接受不了要打掉。

    傅家二伯二伯母两人的谈话并没传出会客厅,老宅最深处的那栋小楼,浑身发烫的温苓被放进了傅怀慊长居的卧室大床上。

    时间紧促,一行人都没多说一句话,俩助理和李显去小楼的会客厅坐着等待使唤,林盛跟随傅怀慊去老宅的冰库。

    傅怀慊把脱掉的大衣西装外套丢给林盛,全身上下只穿一件白色衬衣和西裤走进冰库,林盛知道他们总裁说一不二,也不敢劝阻,抱着大衣和西装外套静静等候在冰库外面。

    半个小时后,全身冷冰冰穿着单薄的傅怀慊进了主卧。

    大床上烧得迷糊的温苓只穿一件真丝睡裙缩在柔软厚实的羽绒被中,他面无表情,大步走过去,站在床侧静静矗立了几秒。

    看着深色绒被下那张面色酡红紧闭双眸的小脸,他眸底深黑,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附身,大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昏迷中的温苓察觉到冒着冷气的冰块进入被子,下意识排斥,一双结实宽厚的大手却在被子下不容她抗拒的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扣进了怀里。

    常年健身结实的胸膛贴着少女的身前,两条扎实的长腿夹住了温苓烫到离谱的小腿,手臂更紧地搂住了温苓纤细的腰肢,片刻,一只手从她纤薄的后背抬起,笼罩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发烫的小脸也摁进了自己颈窝。

    脖子上有大血管,交颈相贴更容易降温。

    等到身体变暖,傅怀慊起身离开,再度折返冰库,如此反复折腾到夜里十点,李显定时来给温苓检查体温,十点半左右,温苓的体温成功降了下来。

    傅怀慊从衣帽间了拿了新的西裤和衬衣穿上,扣好西装外套最后一颗纽扣,余光扫了一眼大床上,退烧的温苓窝在被子里睡觉,粉唇轻张气息平缓已然进入平和梦境。

    他握着大衣下楼,下楼的步伐沉稳,整个人平静到了极点,仿佛刚才跟少女的贴身降温只是错觉。

    会客厅内坐着林盛李显和萌萌兰蓝。

    傅怀慊下楼,林盛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回集团继续开会。”傅怀慊吩咐李显,“你在这时刻照看着她,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李显笑吟吟,“有我在,没意外。”

    走之前,傅怀慊看向温苓的俩助理,语气淡漠留了一句,“不要告诉她今晚的事。”

    萌萌跟蓝蓝对视一眼,点头说是。

    温苓又做了一个梦,不再是有傅京曜的噩梦,而是许久没梦到过的春梦,有傅怀慊的春梦。

    只不过是跟那一夜完全相反的是,这场梦里傅怀慊高大挺拔的身体像是冰冻三尺的冰块,寒气逼人到连他的那里都冷硬得很。

    相贴时,温苓直接吓醒了。

    她额头都是大汗,惊慌着坐起身,垂眸缓了几秒,抬手擦了下额头上往下滑落的汗珠,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明,温苓发现了一丝古怪。

    她掀眸去看,古朴奢侈的中式沙发套组和书桌映入眼帘,紫檀木的五斗柜上一尘不染放置着几瓶纯净水,深色厚重绣着苏绣的窗帘被拉开一半,阳光争先拥后从那扇镂空的雕花窗户里倾斜进来,大量光线落在大床一角,深色床被上一片片光斑静静蛰伏。

    这间卧室宽大厚重而又干净整洁,对温苓来说,完全陌生。

    不对。

    也不算陌生。

    温苓坐在大床中央,抬手勾起滑落下肩膀的粉色吊带,她原本红润润的小脸倏地绷紧,吊带睡裙包裹着的柔软身体摇摇欲坠地晃了下。

    她记起来这是谁的卧室了。

    她来过一次,有印象。

    是傅怀慊在老宅深处的卧室。

    所以。

    温苓双手崩溃地捂住脸。

    昨天那场冷冰冰却火热的春梦不会根本就不是梦,她不会是再一次被人算计下药了,被送到了傅怀慊床上,跟他又一次一夜缠绵了吧。

    那种身体相抵的触感分外真切,而且,她昨夜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四肢酸痛,跟两个多月前的那一夜感受极其相似,所以刚才的春梦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

    可是她现在怀着宝宝啊!

    傅怀慊又强悍,绝非体弱肾虚的那类人。

    想到此,温苓立即松开捂脸的双手,一手去掀羽绒被,一手拎起吊带裙裙摆。

    没有流产的血迹。

    温苓松一口气却在下一秒神色又紧绷起来。

    跟傅怀慊又过了一夜。

    好消息,胎儿还在。

    坏消息,她这个孕妇,不死也伤。

    第19章 chapter19

    床头不知道是谁贴心地给她准备了新衣服, 温苓穿上毛衣长裤,抱着羽绒服下了楼。

    她怕在会客厅撞上傅怀慊那道沉怒晦暗的眸,在看见会客厅只有两位助理和李显时, 她大松一口气。

    走进会客厅,温苓看向李显。

    兰蓝介绍道:“苓苓姐, 这位是给您治病的李医生——”

    温苓说:“我知道。”

    她在傅家生活了十年,认识傅家的这位家庭医生,医术不平, 精通中医西医,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在傅家做家庭医生很是低调,但也因医术很高,傅家人几乎对他都是称赞,除了傅家三叔。

    温苓对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傅家三婶生产那次, 李显负责接生,当时三婶难产, 傅家三叔急得揪着李显的领子,双眼发红说如果母子不能顺利生产, 他要弄死他,李显双手举起,无奈的说:“赵小姐母子不平安, 我亲自把头割下来给您。”

    温苓也守在产房外,听见了李显那句话。

    后续三婶顺转剖, 虽然成功生下一个健康男婴,但三婶因此产后抑郁了大半年, 就导致三叔每次见到李显都怒目相加,三叔认为是李显医术不精才导致生产这么艰难, 虽然没要李显的命,但每次见到李显都恨不得狠狠揍上一顿。

    见到李显,温苓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猜测,她昨天生病还有人对她下春药,这种情况下给她治病的医生最方便下药了,只需要在孕妇可以吃的药里面加入春药,那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下去。

    所以,温苓跟傅怀慊第一次被人下药是不是也是李显搞的鬼,两个月前傅爷爷寿诞那天,李显也是在的。

    最关键的是,从小到大,她被傅爷爷和傅京曜保护着,防备心不多,对她下药很容易,但是对傅怀慊下药,绝不简单,只能是傅怀慊的朋友或者亲近的人,而李显是傅家的家庭医生,又跟傅怀慊熟悉,对傅怀慊下药一事,他的身份占据绝对优势。

    昨夜傅怀慊应该跟她一样也被人下药了,不然他清醒着是绝对不会再跟她滚床单。

    能同时轻松给她和傅怀慊下药,非这位家庭医生莫属。

    温苓越想越觉得李显最可疑,她瞪向李显。

    李显一头雾水,这位养在傅家的温小姐第一次对他露出这么大敌意,他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温苓笑了下,说:“温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苓小脸紧绷:“不好,但是李显,你也完了!”

    李显:“……”

    他还想再问问情况,她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怎么就完了?

    可不等他开口,那位美貌但气鼓鼓的温小姐就披上羽绒服飞快离开了这栋小楼。

    俩助理也飞快跟了上去。

    从傅宅驶离开向市中心住宅的一辆商务车上,温苓拧着细细的眉,窝在后排座位上,思考着该如何告知傅怀慊,她发现了疑似给两人下药的最大嫌疑人。

    她虽然对李显放狠话,说他要完了,可温苓不敢跟傅怀慊提昨夜,她怕傅怀慊刚压下第一次跟她滚床单的怒火,因她提起昨夜又滚床单的事,他怒火重烧,烧到她身上。

    可是不提,就这么放过李显这个嫌疑人吗?

    苦恼纠结恐惧将温苓全身包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未免太过崎岖了吧,本来靠着宝宝躲过第一次上傅怀慊床的惩罚,现在又来第二次,下药的人到底多恨她。

    兰蓝开车,萌萌坐副驾驶,两人听着温苓的叹息声,对视一眼,萌萌先回头问:“苓苓姐,你怎么了?”

    “没事。”俩助理应该是早上才到傅宅等候的,对昨天夜里的事情应该不清楚,她只能问点两人清楚的,“我昨天怎么退烧的?李显都给我吃了什么药?”

    萌萌跟兰蓝对视一眼,萌萌不擅长说谎,圆眼扑闪地厉害,求救似得看向兰蓝。

    兰蓝便开了口,说起李显教给她们的说辞,“一开始用降温贴不管用,李医生就给苓苓姐你喝了柴胡口服液,之后烧就慢慢退了。”

    如果给她下春药的人就是李显,那李显应该是在口服液里放了春药。

    可是昨夜的事,傅怀慊只要不主动提,为了不吃皮肉伤的苦,她绝对不会提。

    至于下春药的最大嫌疑人李显,等到傅怀慊主动提昨夜的事,要对她动怒时,她再把李显说出来。

    眼下为了她这身细皮嫩肉着想,只能暂且先让李显过着安生日子。

    到了傅怀慊的住宅,温苓一把抱起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珍珠,双手揉着珍珠的脑袋,把小猫脑袋搓扁揉圆,她苦恼着小声嘀咕:“珠珠,我的好运猫猫,快发发力让我好运满满,我不想才跟怀慊哥和平共处起来,就又一次被他当成肉中刺眼中钉。”

    萌萌回公寓休息,兰蓝留在住宅照顾温苓,主要是观察温苓是否会反复起热。

    到了夜里七点,温苓没再起热,兰蓝功成身退离开。

    傅怀慊平日里都是加班到十点左右,温苓怕见到傅怀慊,怕他回来就质问她昨夜怎么又上了他的床跟他一夜混乱的事,她在客厅待到九点半,不敢多停留一秒钟,抱着珍珠回了主卧睡觉。

    十点半,躺在床上还清醒着的温苓竖起耳朵听见了门外脚步声,

    傅怀慊加班结束,回来了。

    她立即扯起被子蒙住脑袋,闭上眼装睡。

    怕傅怀慊来敲门问叶酸,她九点多的时候在微信上告知了傅怀慊,她晚上吃过叶酸了。

    可即便已经提前告知过他,敲门声还是如约而至。

    “温苓。”

    温苓本想装睡不答应,可她的勇气不足以支撑她在傅怀慊面前弄虚作假,她小幅度把蒙着脑袋的被子放下来,不等傅怀慊问,便主动答:“怀慊哥,我、我吃过叶酸了。”

    “不是问你这个。”傅怀慊的声听起来平静,“你出来。”

    温苓如惊弓之鸟睁圆了眼。

    傅怀慊不会真的要找她算第二次上床的账了吧?

    她有点害怕,一时没出声。

    人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傅怀慊没听见屋内回声,停顿片刻,道:“或者我进去?”

    温苓苦了小脸,迫切希望傅怀慊一会别揍她的脸,她明天还要拍戏,肿起来不好看,还会被颜心漾嘲笑。

    “衣服穿好。”

    傅怀慊在门外停了半分钟,说:“我进去了。”

    门被推开。

    温苓瞬间就把被子蒙过脑袋,人在被子下一动不动。

    李显这个人名已经含在嘴边,只等被子外的傅怀慊提起昨夜两人又滚床单的事,她就把最大嫌疑人李显说出来,转移一下傅怀慊的怒火。

    可傅怀慊迟迟没问,只在床边站着,温苓视线被被子阻碍,不敢掀开被子去看,只胡思乱想着他在做什么,是在酝酿措辞吗?还是在想一会该怎么打她比较泄愤?

    温苓胆战心惊等了一会,没等来傅怀慊的出声,只等来了头顶被子被掀开,她一双怯怯的杏眼跟那双平静的褐眸对上。

    她看见了傅怀慊微顿片刻,才伸手过来。

    温苓立即捂脸,低喊:“怀慊哥!别打脸!!你要是想撒气!你打我的屁股吧!!”

    据说打屁股最不疼,那里脂肪多,相比其他地方神经分布最少。

    傅怀慊听着少女怪异的话,不动如风,大手稳稳落在少女的额头上,掌心贴了一会,感知到温度正常,没再反复起热,他手挪开,垂眸看着床上捂着脸紧张十足的少女,薄唇开合问她:“我打你做什么?”

    咦?

    从头到尾,温苓只感受到一只宽厚温暖的掌心在自己额头上贴了贴,便毫不留恋移开了。

    预想中的巴掌疼完全没有到来。

    再听着傅怀慊的反问,她慢吞吞把双手从小脸上挪开,惊魂未定,结巴了,“啊?你、你没打算打、打我啊?”

    “我有必须要打你的原因吗?”

    他站在那,俊美的面容低垂,定定地看着温苓,“你说说看,我听听。”

    第20章 chapter20

    温苓绝不会主动提昨夜, 她双手扯高被子,整具柔软身体像鱼儿一样滑进被子里,嘴巴和半张脸都埋进馨香被子下, 她小声道:“没、没什么,怀慊哥, 我、我要睡觉了。”

    怕傅怀慊觉得她在赶人,虽然她确实就是在赶人。

    她又超小声补了一句:“孕妇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有利于胎儿的发育。”

    傅怀慊过来只是看她是否起热,得知她安然无恙, 他不方便在她卧室里多待,神色淡淡道:“早睡,身体不舒服喊我。”

    他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她的卧室,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注意到她床尾趴着的小猫,他步伐停了停, 随后伸手,捏住珍珠的后脖颈, 余光扫向被子蒙住半边脸闭着眼“睡觉”的温苓。

    “我把你这只小猪带去客厅了。”

    温苓猛地睁开眼,她不是怕傅怀慊又动了杀猫之心, 她只是听见了一个无法忽略的名词。

    小——猪???

    她那么可爱那么漂亮的蓝白长毛小母猫居然被傅怀慊称呼为小猪,温苓有点无法忍受,她揪着被角, 下意识道:“它有名字的,怀慊哥。”

    傅怀慊步伐没停, 语气平静,“知道, 你跟我说过叫猪猪。”

    温苓不敢控诉,只小声抿唇:“那你怎么还叫它小猪?”

    傅怀慊已然走到主卧门口, 他余光注意到温苓不可置信的目光,“小猪跟猪猪只一个字只差,不能喊它小猪吗?”

    停顿几秒,无波无澜的语调,“如果你介意,我以后会喊它全名猪猪。”

    温苓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傅怀慊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声响起,温苓脑子里那根接不上线突然接上了。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傅怀慊不会以为她的猫咪是叫「猪猪」而非「珠珠」吧!!!!!!

    温苓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虽然她的猫咪被她用猫粮和主食罐罐喂养的胖了点,五岁的年纪已有十三斤的体重,身形是跟猪有点像,但是那张美丽圆润的脸蛋跟猪脸完全迥异好吧。

    不要生气不要计较她现在刚在傅怀慊那多了一个二次滚床单的案底,眼下就容许他喊她猫咪一声小猪也不是不行。

    温苓躺下闭上眼,催自己入睡。

    三分钟后,温苓猛地坐起身。

    粉白漂亮的小脸上一片郁结。

    五分钟后,温苓跟做贼似得,从主卧出来,蹑手蹑脚趴着主卧廊道看了眼客厅,傅怀慊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接电话。

    用温苓最害怕的淡漠语气说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好机会。

    温苓放轻脚步,猫着腰从主卧出来,步伐飞快从客厅钻进了半开的书房门。

    不到半分钟,温苓又从书房门出来,时刻谨慎注意到挑高落地窗那边背对她的一道高大挺拔背影,见他始终没回头,温苓松口气,一鼓作气跑回了主卧,重新把自己埋进了柔软羽绒被里。

    电话早已挂断,耳边寂静无声,傅怀慊平静的眸看着反光的落地窗上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主卧廊道,他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

    温苓趴在廊道墙上探头探脑观察他时,他便从反光的落地窗上看见了她。

    看着她做贼似得屏息探头,脚步轻地像她的小猫一样出来,他边接着电话,边从落地窗看她。

    进了他的书房不知道做什么,不到一分钟便出来了。

    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又接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傅怀慊握着手机,回了书房继续办公。

    才在书桌面前坐定,傅怀慊注意到他开着的电脑屏幕顶端贴着一张猫猫头形状的粉蓝色便利贴。

    便利贴上女生的字迹娟秀漂亮,兴许是跟傅老爷子小时候练过几天字的缘故,那一行小字提笔勾画间,还有几丝飘逸。

    内容是:「怀慊哥,我的猫猫叫珍珠,小名珠珠,不是猪猪,你别喊它猪猪可以吗,她是个女孩子,我虽然不懂猫语,但我知道女孩子肯定都不喜欢被人叫做小猪,猫咪也不例外」

    后面还跟了一个手写的颜文字表情。

    原来是来给他贴这个。

    傅怀慊伸手过去,长指撕开黏在屏幕摄像头处的便利贴,将它粘在一旁的书本封面上。

    他掀眸看向此刻正窝在书房沙发上酣睡的小猫卡车。

    “你的主人其实可以考虑下给你改名,珠珠。”

    只放松了这么一会,傅怀慊不再关注温苓的猫,他坐直身,打开林盛发过来的文件,继续工作-

    因着这段时间温苓请假的缘故,剧快要杀青,主演里面待拍的戏份就她的最多,多在影视城耽搁一天,经费就要爆一天,导演看温苓身体好了,为了钱包着想,开始催着她赶进度。

    一连两天温苓都是深夜才回去休息,事业狂魔傅怀慊这两天也忙,两人一个比一个回去的晚,温苓见不到人,心里是轻松的,不然她总怕傅怀慊提发烧那一夜两人滚床单的事。

    不过即便见不到面,温苓微信上也收到了傅怀慊的叮嘱,傅怀慊不满她拍戏拍的太晚,说不利于养胎,话里话外像是要去跟导演谈话,或者给导演一笔投资让进度缓下来,温苓立即在微信上解释说只这两天忙一点,后天戏就杀青了,傅怀慊才不再言语。

    温苓赶进度确实赶得有点头晕眼花,但也有一个好消息,汤如翡的寺庙修行结束了,下山回到家里摸到手机的第一时间通知了温苓。

    两人相约好等温苓新剧杀青后约一起吃饭。

    杀青宴当天,连续赶了两天半进度的温苓只在包厢内的主桌旁坐了一会,跟导演副导演制片人说了几句,便飞快溜去了萌萌那一桌。

    主桌上大荤大腥的菜很多,快过孕吐期的温苓勉强能控制住不当面吐在餐桌上,但是主桌上都是剧组的大领导小领导,酒桌文化太多,烟味酒味特别重,熏得温苓头晕眼花。

    萌萌这一桌都是剧组小工,女孩子居多,烟酒味特别淡,温苓在这呆的舒服。

    兰蓝回去照顾她母亲,温苓身边就萌萌一个助理。温苓慢条斯理吃着饭,余光扫视着萌萌。

    萌萌这几天特别不对劲,平日里在房车上一对视,那双圆眼立即就移开,脸上就差用马克笔写上「我心里有事」这几个大字。

    并且这事,还是跟她有关,不然萌萌怎么会一见她就心虚。

    温苓想问但知道问不出来,萌萌的嘴巴严的很。

    但对萌萌是放心的,萌萌能背刺她的事情只有透露给媒体或者她的对家颜心漾,说她怀孕的事,但这么久了,热搜还没出现她怀孕的词条,显然并不是这个。

    兴许是其他小事,比如打破了她限量版的香水,又或者剐蹭了她的玛莎拉蒂,不敢告诉她,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温苓也不在意。

    温苓收回余光,专心吃饭,等着萌萌哪天心里不安憋不住了主动告诉她。

    但她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喝醉的萌萌没憋住,坐在车上一股脑把瞒着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温苓。

    此时,温苓正一手捧着从酒店拿的果盘再吃,叉子上的苹果被送进嘴里咬了一半,剩下一半“啪”地一声连同叉子一同掉进果盘盒里。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喝酒喝的脸红扑扑的萌萌,睁圆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说,我发烧那一夜,是怀慊哥进冷库冻成冰块然后脱光光钻进被子里抱着我给我降温!!!!!”

    “怀慊哥?”

    “脱光光???”

    “抱着我???”

    “两个小时???”

    毫无回音,喝醉的萌萌吐完憋了好几天的真心话,打了个酒嗝后,四肢发软昏睡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独留下温苓一人风中凌乱。

    没几秒,温苓又支棱了起来,她杏眼一下变得很亮。

    所以,发烧那一夜,她没有被再次下春药,也没跟傅怀慊再次上床,之所以会有滚床单的错觉,只是傅怀慊那里抵到她,让她潜意识以为他们做了。

    四肢酸痛迷迷糊糊只是发烧症状,在傅怀慊卧室醒来,是因为那个卧室离冰库比较近?

    可是——

    下一秒,温苓小脸又倏地变得通红,堪比喝醉酒的萌萌。

    傅怀慊真的脱光光抱着她给她身体降温了吗?

    那种画面紧跟着出现在脑海里面,温苓用额头去撞车门,咬着唇,耳朵和脸颊热意飙升很快。

    傅怀慊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她牺牲这么多?

    他可是清醒着脱光了抱着她——

    啊啊啊啊!

    越想越羞耻,私心知道傅怀慊是为了孩子的安危想让她赶紧退烧,但事实无法忽视,别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什么,傅怀慊脱光抱了她将近两个小时!!!

    怪不得他那里又冷又硬,原来是冰库的作用。

    “不要再想了!!!”温苓双手捂着脸,掌心下的小脸温度飙升到好似高烧去而复返,她现在不太平静,恰逢此时,代驾赶到,温苓赶紧带上口罩,等代驾坐上驾驶室,跟她确认地址。

    “请问是去壹号公馆是吗?”

    傅怀慊的住宅就坐落在壹号公馆。

    温苓立即否认,“不去!”

    代驾:“啊?”

    温苓脱口而出一个地址:“去金河花园!”

    她现在哪里敢见傅怀慊,她怕一见到傅怀慊,脑子里都是他脱光光抱着她的画面,届时她恐怕要在傅怀慊面前变成一个熟透的红番茄。

    金河花园是一片不算新的别墅区,汤如翡跟她外公外婆住在这里。

    手机上跟汤如翡通过信,汤如翡在别墅区门口等她,将喝醉的萌萌扶进去,温苓跟在后面。

    “外婆外公睡着了吧?”温苓是跟着汤如翡喊。

    汤如翡:“没,俩老头老奶奶出去溜达跳广场舞去了,得九点回来。”

    把萌萌放进客卧,关上门,两人走出来,汤如翡才看向温苓,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能红成血色,汤如翡忍不住调侃:“要不止知道你怀孕,苓苓,我以为你现在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温苓很羞愧,她现在满脑子确实都是黄色废料。

    有关于傅怀慊的黄色废料。

    “怎么今晚想到我这里来睡?”汤如翡走去橱柜拿了一瓶豆奶,示意温苓,“这个能喝?”

    温苓摇头,“腥,牛奶吧。”

    说完,才答好友的前一句话,娇滴滴的声:“想你了。”

    汤如翡把吸管插进去,递给温苓:“你想我?去山上都不给我带肉吃?你想我?”

    “……”温苓辩解:“那次是事发突然去避难,哪里有心思给你带东西。”

    汤如翡开了一瓶汽水饮料,在温苓对面坐下,尖下巴一抬,“说实话,不然我可不收留一个胎儿没坐稳的孕妇,我怕傅怀慊找上门来,把我外婆吓病了。”

    温苓咬着吸管,小脸通红,迟疑两秒,说了傅怀慊牺牲自己给她降温的事。

    她脸更红了,看着汤如翡,不知所措道:“你敢相信怀慊哥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虽然是为了胎儿,但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坦然面对他,我觉得好羞耻。”

    汤如翡却道:“这就羞耻了?苓苓,你还是脸皮太薄了,你要是我,天天面对一堆男模,看他们的腹肌人鱼线,时不时还要上手检验,那你的脸不得每天都得充血涨红?放轻松,傅怀慊这么做,还让人瞒着你,就是熟知你脸皮薄,你也就装作不知道,该跟他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

    “可我不是你,翡翡。”温苓苦恼:“我的羞耻心无法容许我今晚跟他面对面,我怕我一见他,脑海里自动出现他全/裸的模样。”

    停顿片刻,她苦恼着补充详细:“从头发丝到脚掌,大大小小的人体部位,能充血的不能充血的,全部在我脑海里浮现,你能想象那种画面吗?怀慊哥在关心他的孩子今天怎么样?而我的脑子里都是他的——”

    汤如翡扬眉,笑了一声,“我才发现,苓苓你好黄。话说,你真的见过傅怀慊那里吗?”

    “……没。”第一次被下药,她一整夜都不清醒,发烧那天她也迷迷糊糊,只有感受,没有清醒目睹过。

    “那你能幻想个什么?”汤如翡停了几秒,语气笃定:“你脑子里浮现的东西就只有科普书上或者小电影男性的鸡米花,那绝不是傅怀慊的,这样想想,你的羞耻心是不是就少了很多?”

    “并没有。”温苓:“我来你家的时候,已经在微信上告诉了怀慊哥,我要在你这里住几天,等到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理出去,我再回去。”

    “随你。”汤如翡没意见,笑眯眯地,“反正我刚下山,急需出门逛吧逛夜店狂嗨,正需要一个伴~”

    温苓提醒:“温馨提示,我是孕妇,也是女明星,酒吧夜店不能去。”

    汤如翡笑的不怀好意:“偷摸去,不喝酒,没事,到时候咱们开包厢,不在卡座玩,隐私性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再点三个男模,让你多看看,脑子里装满了男模的腹肌,好把傅怀慊的身体从你脑海里挤出去,这样的话,更方便你早点能坦然面对傅怀慊,一举三得多好。”

    不等温苓表态,汤如翡执行力迅速,已然打了电话订了酒吧的包厢,拎着车钥匙,盛情拉起温苓的手腕,温苓不再犹豫,上了汤如翡的911。

    抵达酒吧,进了包厢,才坐定,汤如翡喊的三个185男模依次进来,温苓抱着橙汁抿了一口,顺带着看了男模一眼,随后皱眉。

    汤如翡凑近,“怎么了?”

    温苓从左到右依次评价:“不好看,太年轻,小白脸。”

    汤如翡看着那三个长得算是出挑的男模,个个腹肌扎实,肩膀宽厚,算是男模界的头牌了,再去看好友,看到那张漂亮到罕有的一张脸蛋:“喂,你别用你娱乐圈的眼光看人,你要这么看的话,除开男明星,谁的脸还能入你的眼?”

    温苓张口就来:“有啊。傅家三叔,京曜哥还有怀——”

    说道傅怀慊,她略略打顿,话语含糊掠过,才口齿清晰道:“都长得特别好看,比圈内男明星还要好看。”

    汤如翡无法反驳,傅家的男人没一个丑的,兴许是上一代基因优秀,下一代的子孙颜值身材比顶级男模还要高出一个珠穆朗玛峰。

    “先别提脸,我带你来是让你看看现实里男人的腹肌人鱼线,好清理到你脑子里关于傅怀慊的黄色废料。”汤如翡女王一样抬着下巴,指着第一个男模,“衬衣解开,给我们苓苓姐姐看看什么叫八块腹肌。”

    “好的,姐姐~”男模笑着服从命令,手开始解衬衣纽扣,边解还边眼含风情地跟温苓对视。

    温苓打了个冷颤,实在接受不来这么直白浮夸的风情撩拨,恰逢手机在茶几上亮起,她拿起去看。

    是林盛发来的微信。

    林助理:【温小姐,方便麻烦您一件事情吗?】

    温苓给对方回:【你说。】

    林助理:【您能提醒下傅总睡前记得吃药吗?我怕傅总又忘记了。】

    温苓一头雾水,傅怀慊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转而一想也对,温苓这几天在剧组赶进度,早出晚归,跟傅怀慊碰不到面,又加上她每天主动在微信上汇报已经吃了叶酸,连晚上的敲门问询,傅怀慊都省了,没见过面说过话,自然不知道他生病了。

    小茯苓:【怀慊哥怎么了?】

    林助理:【不是大病,就是发烧了,好几天了,傅总总是忘吃药,所以才没好全。】

    小茯苓:【烧到多少度了,林助理。】

    林助理:【今天下班给傅总量了□□温,快39℃了,是高烧,不然我也不会麻烦温小姐你提醒了。】

    温苓呆在那里。

    一向身强体壮的傅怀慊为什么突然发烧?唯一可能便是给她从当人体冰块,感冒受凉了。

    平常不怎么生病的人往往都会病来如山倒,温苓心里不安起来。

    于此时,一道低沉气泡音响在温苓头顶,“姐姐,已经脱好了哦。”

    温苓再次被这个气泡音刺激地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抬头,一片花白白的肌肉块映入眼帘,她默了默,傅怀慊因为她发烧在家无人照顾,她却在外面跟好友看男人腹肌,心虚愧疚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汤如翡见她发呆,推了下她的手臂,撺掇她:“怎么了?看迷了?去摸摸?”

    温苓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几块发白的腹肌,她拧着眉头,看着汤如翡,“怀慊哥发烧了,因为我。”

    汤如翡接话:“你要去照顾他?”

    “我不敢。”温苓今晚真的不能坦然面对傅怀慊,她小脸纠结,“可他是因为我才发烧的,他牺牲那么多,我好像也应该主动承认照顾的责任。”

    “理论上来说,你是该去照顾他,就算不照顾,去看一眼也算是你的心意。”汤如翡道:“但是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反正傅怀慊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人。”

    温苓暂且被好友说服,但她摸着手机,低头看向林盛的聊天框,几分钟后,还是于心不安,同汤如翡告别,“我还是回去看看吧,林助理说怀慊哥一直忘吃药,我回去看一眼,免得他高烧不退,对身体不好。”

    在汤如翡带了点促狭的眼神下,温苓绷着小脸,轻咳一声,“我的宝宝以后还得靠他给予荣华富贵的富二代生活,他不能有闪失。”

    汤如翡没阻拦,也没在包厢里跟男模厮混,开着跑车将温苓送回了壹号公馆楼下。

    温苓没进客厅之前,脑子里一直幻想发烧的傅怀慊会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薄唇干裂半死不活,但等她进去后,才发现客厅没人,次卧也没人,她找了一圈,最后站定后,拧着眉不可置信地看向唯一没推开的书房门。

    他不会在工作吧?

    温苓走向书房,才站在门外,便听见了门缝里传来的视频会议声。

    她默了默。

    谁发烧到39度还要工作,傅怀慊果真是事业狂魔。

    正要抬手在书房门上敲一敲,温苓又犹豫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傅怀慊,也不敢去劝傅怀慊休息。

    但是也不能让他发着高烧继续工作下去,不然人真的痴傻了,她宝宝的富二代日子就凭空消失了。

    温苓跟面壁思过一样站在书房门口动也不动,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她回了主卧,把门关严实,掏出手机,给傅爷爷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温苓先问了傅爷爷的身体,得知傅爷爷精神不错后,她言归正传说起正题。

    “傅爷爷,怀慊哥发烧了,你知道吗?都38℃了,还在工作。”

    她说话点到即止,傅爷爷对怀慊哥关怀备至,听她这么说,自然会心痛自己孙子不顾身体,打电话过去勒令怀慊哥休息的。

    傅爷爷果然斥道:“那小子就是要气死我!都发烧这么严重了还要工作工作工作,他就是一刻都不允许自己停下,集团也没什么急事,他非得托着病体去工作,就气死我吧!”

    温苓坐在柔软沙发上,听着傅爷爷发火,杏眼发亮。

    很好,爷爷很生气,那么他一定会去劝傅怀慊去睡觉。

    可下一秒,傅爷爷又温和了语气,说:“苓丫头,爷爷现在精力没以前好了,管不了太多事,你现在跟怀慊是夫妻是小俩口,你帮爷爷劝劝他,让他现在立即放下工作去睡觉。”

    “傅爷爷我——” 温苓睁圆了杏眼,正要说自己不敢,傅爷爷又说了句,“好了,我的秘书来推我下楼去散心了,苓丫头,让怀慊休息的事就交给你了,挂了哈。”

    “爷爷!”温苓着急,可傅爷爷挂的果断,话筒里只有盲音。

    温苓:“……”

    她捏着电话在主卧里踌躇半晌,还是没勇气出门敲书房的门让傅怀慊去休息。

    但,傅爷爷给她下了命令,傅怀慊的身体又不能这么折腾下去。

    温苓托着腮看着视野开阔的城市夜景,想了好一会,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先从外卖软件上下单了一份乌鸡汤。

    本来她是要自己煮的,可温苓才起身,想到自己根本不会做饭,便干脆打开了软件,点了一份外卖。

    点的是附近的老店,二十分钟送到。

    温苓出卧室,从小区管家手里接过鸡汤炖锅,把鸡汤放在餐厅岛台,温苓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随后走去客厅打开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瓶安眠药,倒出来一颗,又倒了一颗退烧药。

    她用一张白纸包裹着两片药片,回主卧浴室拿了自己的美容仪,用美容仪把手隔着纸将药片碾成了白/粉。

    看着白纸包裹的白/粉,温苓嘴角轻轻翘着。

    她简直是天才,把这些粉末倒进鸡汤,送进书房,让傅怀慊喝下,即让他吃了退烧药,又能让他放下工作去睡觉,一举两得。

    书房门仍旧紧闭,温苓立即翻开白纸,解开鸡汤炖锅的盖子,开始往里倒药/粉/

    就在粉末才顺着白纸滑进鸡汤里时,“啪嗒”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正面对着书房的温苓下意识抬头,就撞进了傅怀慊一双淡漠平静的眼眸。

    那双眼眸从她脸颊上移开,落在她拿着白纸的手上,又滑到白纸上往鸡汤里滑落的粉末上,最后,目光再度落在温苓脸上,跟那双错愕的杏眼对上。

    温苓明显感知到傅怀慊那双眸底的情绪变化,原本平静无波,此刻深黑无比。

    她下意识跟着傅怀慊的视线游走了一遍。

    热乎乎的鸡汤,白色的纸,粉白色的不知名药粉正簌簌落进鸡汤里。

    这幅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她在给他下药。

    还是不好的药。

    那一瞬间,温苓看着傅怀慊微深的眸,基于两人都曾经被下过春药,温苓ptsd发作了,生怕他误会,手一抖,白色/粉/末落在岛台上,她立即道:“这绝不是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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